《被人鱼圈养了》 作者:鲱鱼不臭   文案:   鲛人,容色甚姝,喜爱金玉珠宝;其性凶残,尤爱食肉。   鱼月月遇见一条人鱼   然后,她被人鱼圈养了   能单手撕大白鲨的凶猛人鱼在鱼月月面前乖的像一只小猫咪。   (醒醒~你才是那只小猫咪!--小天使阿柠    被圈养,鱼月月过上了荒岛求生简易版生活——晒晒太阳、吃吃鱼肉、ruarua凶猛的人鱼。   可是,事情那有那么简单。   本文排雷:   1、人鱼鲛人私设一样、文章设定架空   2、略带魔幻(好歹是篇奇幻文这点排面还是要有的,嘿)   富贵有话说:病从口入、注意饮食安全(富贵好能啰嗦)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魔法幻情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鱼月月 ┃ 配角:人鱼深蓝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又逆袭把人鱼圈养了   立意:创建美好世界,融洽种族关系 第1章 人鱼岛   潮水拍打海岸,岛上的椰子树哗哗作响,不远的海浪中,一个黑色的物体朝着海岸飘来。   黑色的海鸟停驻树枝梢头,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沙滩。   金黄的沙滩上虾蟹从沙地里爬出来,朝大海快速前进。海鸟盯着沙滩上的猎物,拍打着翅膀飞高,升上天空,俯视沙滩上的猎物。   海浪送来的不明物体静静的躺在沙滩上,海鸟被吸引,放弃沙滩上的虾蟹,谨慎的挥舞翅膀一点点靠近。海鸟试探的停在沙滩上,黄色的尖喙啄在“它”身上。   海浪拍过来,海鸟尖锐鸣叫一声,黑色的羽毛带着血迹落在沙滩上,海鸟胡乱飞走,盘旋在安静的海岸上空,久久不敢上前。   ——   无名岛屿的月亮格外圆。   鱼月月沿着海岸线一直往前走。   一天前,鱼月月被海浪冲到这个不知名的小岛上,整整昏迷了一天。现在她失联,找不到方向,并且饥饿、寒冷。   她需要食物、需要一个虫蛇不能轻易入侵的避难所、需要淡水。   鱼月月想要活着。   从月上梢头到如月中天,她已经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   鱼月月现在还不困,但是腹中饥肠辘辘,如雷鼓喧鸣。   在被海浪带到海岛之前,她乘坐的是一辆中型排水量的游轮,应好友的邀请去马尔代夫群岛中的一个小岛上参加好友婚礼。   但是,在这海盗几乎湮灭的时代,鱼月月乘坐的游轮遭到海岛劫船。   劫匪很嚣张,在公海持枪击杀三名不愿意配合的游客。   即便剩下的人愿意配合,交出了钱,劫匪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鱼月月就是在从劫匪手里救下一个五岁孩子时,意外坠海。   雪亮的月光沿着海岸线亮起,照亮鱼月月肩上雪白的肌肤。   鱼月月只穿了一件荷叶边浅薄荷色短袖,加上一条到大腿根的白色热裤。她醒过来时,岛上已经傍晚,她没有任何物质准备,却需要应付即将到来的寒夜。   小岛上有森林,但森林鱼月月不敢进。   海岸线这里能一览无余,至少比未知的森林安全。   很不幸,鱼月月没有找到食物,沙滩上除了沙子什么也没有,海浪退潮带走几乎所有她能够找到的虾蟹。   海风越来越大,寒冷一点点侵吞她的体温。暴露在气流中的双腿冷到失去知觉,鱼月月蹲下,双臂环住双腿,用脖子处滚烫的体温化开僵硬的膝盖。   她身体的热量一直散失,却没有在短时间内找不到食物补给,这很危险。   鱼月月立刻决定不再寻找食物,如果夜晚不能找到避风所,极有可能被冻感冒,那之后寻找食物更是无稽之谈。   鱼月月环顾四周。   四周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只有一两块黑色的岩石孤兀的立在岸边。鱼月月看到沙滩上有一半人高的大石头,她决定就在石头后一米挖坑。   沙子的比热容比石头大,经过一整天的日晒至少比海边的海风要热。石头可以替她阻挡来自海上的冷风,这是目前对于手无寸铁的她来说最快速的保温方法。   说干就干。   鱼月月到树林边拖出一根树枝,选取石头后一块干燥的沙地,用树枝在地上刨坑。时间一点点过去,沙坑初见雏形。   看来这一晚上能熬过去。   鱼月月将树枝放在沙坑边缘,又跑去树林边找到数根树枝全部拖到沙坑周围,将沙坑周围围住。树枝上附着枯枝败叶,如果真的有东西靠近沙坑,树枝响动也是一道提醒的警铃。   鱼月月很顺利地将腰部以下的身体都埋在沙子里,沙子的温度温暖了鱼月月冰冷的身体。   到腹部,鱼月月就没再往下埋,万一太深,可能身体拔-不出来。   石头将鱼月月周围的海风遮挡的严严实实。   鱼月月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在温暖的沙地中,困意如潮涌,半阖的眼,一般朦胧一半清醒,一块虚虚实实的黑影在石头上动了动。   困意终于将人裹挟进入混沌,鱼月月迷迷糊糊的想,看错了吧,石头哪能动呢? 第2章 人鱼岛   海鸥盘旋在低空,伺机伸出利爪抓住海流里的鱼。   太阳升起来,海边的温度逐渐上升。   鱼月月是被脸上的异样感给弄醒的,她不情不愿的从满汉全席的美梦中醒来。一睁眼,看见一张尖细的浅黄色瞳仁和隐没在发丝里的鳞片。   一种极致的恐惧是什么?   就是鱼月月现在,心跳呼吸甚至时间都被锁定,停在一瞬间,脑仁嗡嗡作响。   庆幸的是,面前这个非人类生物对她似乎没有恶意。   它只是用闪着寒光的尖锐指甲挑着鱼月月的发丝,野兽一样的瞳仁里闪烁孩子一样单纯的光芒。   至少此刻,它没有把鱼月月当成下一顿午餐。   被它凝视,一开始,鱼月月动也不敢动,但是发现它丝毫没有攻击的准备,鱼月月才慢慢的晃动脖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面前的非人类生物。   它长得很像人,上半身几乎和人类的身体构造像了百分之八十。   它的脸长的很好看,并没有像深海生物的扁平形状,它有着和鱼月月一样由软骨组成的鼻子。   它的皮肤看起来很滑,不像人类,更像是鲸鱼腹部的皮肤,苍白滑腻极其适合洋流拂过,它额头周围分布着指甲大小的蓝色鳞片。   它的耳边有鱼鳍,确切的说,他没有耳朵。   它身后是一条长长的鱼尾巴,深蓝色,深到如同黑色,像是漆黑的深海,鱼尾长度目测大概一米八。   鱼月月姑且称它为人鱼·深蓝。   时间久了,鱼月月的脖子开始痛起来。她试探的朝后仰了仰头,将最脆弱的脖子露在人鱼深蓝的面前。   深蓝的喉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额头上的鳞片微微张开。   鱼月月实试探的靠近深蓝,深蓝又不叫了,连额头的鳞片也闭合起来。   鱼月月后仰,深蓝喉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额头上的鳞片又张开。   鱼月月又靠近深蓝,深蓝又不叫了,额头的鳞片又闭合起来。   几次试验,鱼月月明白了,深蓝额头上的鳞片张开就是生气,鳞片合上就是心情平静。   鱼月月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凭借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旺盛好奇心,慢慢的朝着深蓝靠近。   越靠近,鱼月月越能闻见深蓝周围潮湿的味道,却没有丝毫鱼腥味,倒是有一点点咸咸的,像是海盐的味道。   深蓝似乎很高兴鱼月月的靠近,耳边紧缩的鱼鳍舒展开,透着阳光看过去,是莹润的蓝色,像是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   鱼月月看见深蓝的耳鳍展开,有点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刺猬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拱起脊背展开身上的尖刺对准敌人,豪猪也是。这让鱼月月无法判断,深蓝这样具有攻击性的展示,是不是攻击的讯号。   鱼月月看见深蓝耳鳍上拥有尖锐的骨刺,耳鳍沿着骨刺铺展蓝色的皮质蹼。   深蓝整个耳鳍如同一把缀着尖刀的折扇。   深蓝额上的鳞片又张开,尖细的瞳仁缩紧成一条窄窄的细线,像是蛇类的瞳仁。   鱼月月猛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一只指甲就可以碾死自己的人鱼不高兴了。原因可能是她刚才的后退,她躲避它,所以它不高兴。   它喜欢她的亲近。   鱼月月掐了掐手心,掌心传来的痛苦让她被海风吹懵的脑袋得到一点清醒。   鱼月月讲将身体朝着深蓝前倾,又用手掌撑着地面,将自己的身体向上拔了拔。   昨天,她将自己埋在地里沙地里,没有考虑到第二天她会没有足够的力气将自己拔|出来。   所以现在,鱼月月困在沙里出不来,她想试一试,深蓝会不会帮她,是不是真的对她没有“饿”意。 第3章 人鱼岛   深蓝确实对她没有恶意。   可同样的,深蓝也没有明白鱼月月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它歪了歪头,对着鱼月月眨了眨眼睛,学着鱼月月的动作,用手掌撑着沙地。   鱼月月看着深蓝将自己的上半身腾空,只留着小半截鱼尾接触地面。鱼月月惊呆了。   深蓝脸上没有任何勉强的神色,它轻易的将自己悬空。   鱼月月微垂眼睑,深蓝的力量比她想像的还要强大。   鱼月月微微自嘲,也是,传说中的“人鱼”,这种生物力量怎么可能不强大。   如果没有能够匹敌生存压力的力量,那维系种族生存的就是强大的繁殖能力。   力量或者繁殖。   独立强大的个体或者弱小繁大群体。   在强大的个体深蓝面前,鱼月月弱小的宛如一只蚂蚁,可以轻易被捏死。   鱼月月又对深蓝演示了一遍,并且伸着手掌将围在四周的沙土扒开。   深蓝似乎明白了。   它懵懵懂懂的伸出两只手,扶着鱼月月露在沙地之外的一截身体,将鱼月月往外面扯。   鱼月月刷的从沙地里出来,却咬着牙,痛哼一声。   深蓝耸了耸鼻子,他闻到了血液的味道。   它眯起眼睛,额头上的鳞片和耳鳍都张开。嘴巴张开,伸出一点点红褐色的舌尖在空气中点了点。   血液的味道来自地上。   鱼月月趴在地上捂着腰,脸上是痛苦的神色,手指缝里露出一点鲜艳的血红色液体。   深蓝手上的指甲太锋利,只是轻微用力的贴在鱼月月的腰上,指甲就划破了鱼月月的衣服和皮肤。   鱼月月捂着伤口,口中低低呻|吟。   腰上的伤口又麻又疼,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片划开,又打入剂量不够的麻药,接着用尖锐的银针挑开皮肤和肌肉组织,慢悠悠的一针一针的缝补。   深蓝用手臂朝鱼月月爬过来。   他对鱼月月伸出手。   鱼月月下意识的躲避。   深蓝额头上的鳞片张得更开,鳞片边缘的寒光在阳光下,比利刃还要刺眼。   鱼月月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朝着深蓝滚过去。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触碰到深蓝冰冷的鳞片,人一哆嗦。   深蓝很高兴,他一只手将鱼月月提起来,另一只手拿开鱼月月捂着伤口的手,伸出舌尖对着伤口点了点。   鱼月月的皮肤很白,在强光下整个人就像是一条白色的秋刀鱼。   她腰上的伤口并没有流出太多血液。   艳红的血液像是尖锐的指甲瞬间划破皮肤时,不小心漏下的一点,但是伤口长长一条,周围已经泛起妖异的蓝紫色。   她中毒了,鱼月月看着自己腰上的伤口,瞬间明白深蓝指甲上有毒。   她可能会死。   鱼月月强打起精神勉励自己,至少她还多赚了一天,还见到了别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人鱼”。   想着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鱼月月盯着面前对她张开血盆大口的深蓝,安慰的想,至少她可以缩短回归泥土的时间,就让深蓝吃了她吧。   预期中撕裂血肉的痛苦并没有来临,反而,腰间有一点湿润又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一截半软的绿舌头戏弄的在她腰上蹭来蹭去。   鱼月月睁开眼,低下头,看见一头毛糙的深蓝色发丝挨着自己露出来的一节腰,正对着她的伤口。   或许是感应到什么,深蓝从鱼月月的伤口抬起头,对着鱼月月展开耳鳍,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舔着鱼月月的伤口。   冰凉的舌头碰到鱼月月滚烫的皮肤,冻的鱼月月一哆嗦。   但是为了活着,鱼月月强忍下躲避开的动作,直挺挺的挂在深蓝的手臂上。   深蓝处理完右边的伤口,将鱼月月转了一圈,接着处理左边的伤口。   鱼月月挂在深蓝的手臂上,像一个陀螺,左边转转,右边转转,直到鱼月月的腰被深蓝糊了一片他的口水。   但是,效果是显著的。   鱼月月的伤口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痒意。   鱼月月想伸手挠,太痒了。   但是双手却被深蓝捏住了,鱼月月看着深蓝的眼睛,深蓝的眼睛透亮比水晶还清澈三分。   鱼月月知道深蓝这是不让她挠。   鱼月月低头看着捏住她两只手的深蓝,深蓝的手和她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仿佛比她多了一个指节。   鱼月月注意到,深蓝此刻捏着她的手指没有又长又尖锐的指甲,只有一段小小的一个手指骨节大小的指甲,黑蓝色。   深蓝的指甲能够伸缩,鱼月月想。 第4章 人鱼岛   鱼月月饿了,她腰上的伤口被深蓝的唾液沾染过后,愈合速度快了一倍。   与伤口愈合速度快对应的就是她越来越饿。   身体修复会消耗能量,现在鱼月月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搞吃的,她的胃已经占据大脑的控制权。   “你饿了吗?”   鱼月月摇摇头,不,他不能饿,他要是饿了倒霉的不就是自己了。说不定这条人鱼是一条走可持续发展的人鱼,搞畜牧养殖,打算将她养养等到他饿了再吃。   “我有点饿了”鱼月月摸摸饿瘪的肚子,她好饿啊,饿的挠心挠肝。   深蓝歪了歪头,漂亮又巨大的尾巴在沙滩上扫了扫。   鱼月月这才注意到深蓝的位置就是她昨天看见那块巨大的挡风石头的位置。   或许,事实的真相是,深蓝就是她昨夜错看的那块石头。   当时鱼月月还好奇,觉得这石头长得奇特。果真奇特,上面还躺着一条非人类生物--人鱼。   深蓝撑着身体,摆动鱼尾,极其快速的朝着海水进发。   慢慢,鱼入海水,消失不见。   鱼月月站起身,看着深蓝连尾巴尖尖都消失在碧蓝色的海水。   明明应该庆幸的心,却突兀的好像缺了一块,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含糊呢喃。   鱼月月摇摇头,将脑袋里莫名其妙的思想统统赶出脑袋。她现在最应该思考的是怎么找到食物,活下去,而不是悲伤秋月。   鱼月月看向蔚蓝的大海,垂放在沙滩上的手指突然出现刺痛,像是被东西钳住。   鱼月月低头一看:   一只小小的,还没有成年女性半个拳头大的螃蟹夹住了她的手指,并且还和鱼月月那根手指较上劲,鱼月月那根手指被夹的鲜血直流。   鱼月月忍着痛,将手掌贴在沙地上,螃蟹死钳住鱼月月的手指不放,却没等到眼前这个两脚兽发动任何攻击。   机智的螃蟹也刷溜一下将鱼月月的手指松开,挥舞着大钳子嚣张的横着冲向沙地。   然而下一秒,愚蠢的螃蟹就被扼住命运的后脑勺,仍凭它如何愤愤的张牙舞爪,也逃不开被吃掉的命运。   “哈,好蠢的螃蟹,送上门的食物”鱼月月晃动手上的螃蟹,笑眯眯的思考怎么吃它。   在一般情况下,螃蟹是不建议生吃的,螃蟹体内通常会含有寄生虫或者一些细菌。   但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鱼月月饿的没有办法,她身上除了口袋里有一支红霉素软膏,啥也没有。   就在鱼月月拿着随手捡到的海螺,想着怎么敲碎螃蟹的壳迟到肉时。   海面上,巨大的水浪声吸引住鱼月月。   她高举着海螺的手还没有放下,就看见,算尽她此生所看过的所有风景,都比不上的一幕。   溅起的水滴悬浮在空中,阳光赋予水滴钻石水晶一样炫目的光彩,可是所有的绚烂,都比不过水滴中间那一尾跃起的人鱼。   鳞片整齐,像是会发光,但是从海浪中跳出来的深蓝,被给予蔚蓝大海所有瑰丽的光彩,充满致命的魔力,如同是海神的儿子。   鱼月月被惊呆了,手里的螃蟹逃走,她都没有发现,还是愣愣的,沉浸在刚才震撼的一幕中。   鱼月月没有想到的是,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深蓝用手臂夹着一条巨大的金枪鱼回到了沙滩上,鱼月月看见,那条金枪鱼比深蓝还要长半米。   可是要知道,深蓝起码得有三米长,这条金枪鱼估计长达三点五米到四米。   等到深蓝靠近,将金枪鱼扔在那块大石头上。   巨大的金枪鱼和石头撞击发出一声巨响。吓得还没走远的小螃蟹走的更快,嚣张的蟹钳都不敢挥舞。   鱼月月也吓了一大跳,这么大一条金枪鱼已经不常见,更何况这条金枪鱼还是金枪鱼类中的极品—蓝鳍金枪鱼。   鱼月月蹲在巨大蓝鳍金枪鱼面前,可耻的吞了吞口水。   这个好吃的,味道鲜美,脂肪含量还低,她就吃一点点绝对不把自己吃胖,不胖的人类几两肉呢,还不够人鱼塞牙缝的。   一条艳粉色的金枪鱼肉被递到鱼月月面前,鱼月月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上面肉质走向的纹理。   鱼月月咽了咽口水,她几乎可以嗅到鱼肉散发的清甜气味,她就吃一口,不胖人的,养不肥就不会被吃掉的,就一口。   鱼月月小心翼翼的从深蓝的手里接过鱼肉。   深蓝的指甲完全的收缩回去,捏着肉片的手,忽略掉指缝中间的蹼,几乎就和人类一般无二。   鱼月月完全不在意这双递肉的手,她全神贯注于肉上面。   鱼月月吃着价值不菲的金枪鱼肉,对着大快朵颐的深蓝有点点嫉妒,她吃了一条就饱了,剩下的深蓝要全部包圆。   想吃,撑,可是想吃。鱼月月内心猫猫叹气。   吃饱了,深蓝躺在石头上晒太阳,将坐在沙地上的鱼月月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   腰部被一只手臂紧紧束缚,鱼月月放弃挣扎,趴在深蓝的手臂上同样享受阳光,被暖烘烘的太阳晒的昏昏欲睡。   鱼月月眯着眼,看着眼前湛蓝的天空,心里面突然生出一种暖洋洋舒坦的感觉,那是什么一种感觉呢。   非要说的话,就是雨天拉着窗帘在床上睡觉,家里的小猫咪就睡在身边,它会嘟嘟囔囔往里你咯吱窝里钻。   你撸着它的毛毛,眯着眼睛,入睡。   吃饱喝足,洋溢着人生简单的幸福感。 第5章 人鱼岛   鱼月月并没有放弃找寻回去的方法,她醒来的时候深蓝在海边潜水。   鱼月月沿着海岸线,寻找能够辨别区域的海洋生物。   她父亲是一位海洋生物学家,耳濡目染,鱼月月也喜欢上大海。   但是遵从母亲的遗愿,鱼月月并没有深入学习海洋生物学。   说起母亲。   鱼月月的母亲是一位无国界医生,她还活着的时候,就希望鱼月月以后也能像她一样,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   虽然,她的母亲年纪轻轻就丧生于她热爱的职业。   虽然,鱼月月自己并不喜欢。   但是这是母亲的遗愿,也是她父亲寄托对母亲思念的途径,鱼月月不愿意反驳父亲的意愿。   想到这,鱼月月有些低落,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来找她。   突然,鱼月月感受到头顶湿漉漉的,鱼月月抬头,看见深蓝面无表情的将手掌盖在她的头顶。   鱼月月眨眨眼,没明白深蓝的意思。难道,这是人鱼特有的沟通方式?通过肢体接触传达信息?   深蓝弯腰低头,慢慢靠近鱼月月,将额头抵着鱼月月的额头,放在鱼月月头顶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如同对待易碎的宝物。   鱼月月顿了一顿,明白,深蓝这是在安抚她。   深蓝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所以用最直接的情绪表达方式安抚她。   鱼月月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非人类生物。   深蓝睁开眼,看见鱼月月眼睛睁开,鼓了鼓腮,用另一只手,盖在了鱼月月睁开的、明亮的大眼睛上。   像是在说,乖乖的闭上眼睛,小崽崽。   鱼月月真的有从这额头抵额头中汲取到力量,心中一只萦绕不散的躁郁不安都被深蓝冰凉的额头安抚、熨帖。   当鱼月月再睁开眼,深蓝已经游回了海里,漂亮的鱼尾巴在海里翻腾。   鱼月月站起身,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朝着大海里的深蓝喊道:“深蓝~”   深蓝不知道鱼月月在叫他,但是深蓝还是从海水里探出头来,举着刚刚抓住的小鱼,一脸懵懂的望着鱼月月的方向。   鱼月月笑出声,用力的对着深蓝挥了挥手。   好奇怪哦,看见深蓝就是讨厌不起来,甚至会很开心。   明明他都不是人类啊。   五天后。   鱼月月看着沙滩上插着一根她从岸边小树林边缘捡到的一根树枝。   心里却冒出无数问号,她收集了一天的信息,所有的信息都告诉她,她所处的岛屿绝对不是位于太平洋和印度洋辽阔海域上的马来西亚群岛。   更多的生物信息显示,她所在的这座小岛可能位于太平洋东北部。   鱼月月安慰自己,可能是她搜集的信息有误。   总不可能,她漂了半天就漂过半个太平洋吧!   岸上大石头边发出巨大的响声。   鱼月月仰头朝着身后吼了一嗓子,“我马上来。”   然后,继续蹲下研究自己插在地上的树枝。   用尾巴拍石头叫鱼月月吃饭的深蓝气的头发都整个炸开。   鱼月月还没站起来,整个人直接被悬空。   鱼月月立刻将脸上沉思的表情换成一张笑意盈盈满是讨好的笑脸,对着用全身鳞片写满生气的深蓝。   “哎呀,我错了,我不该吃饭不积极,深蓝你别生气了。”鱼月月讨好的将手上雪白的虾肉举到深蓝嘴边。   深蓝用那双细细瞳仁的眼睛看着鱼月月,像是在谴责她。   鱼月月对上深蓝那双像蛇类的眼睛一点都不害怕,却心虚的要命。举着虾肉的手更往深蓝嘴边进了进。   是她不对,仗着深蓝不会欺负她,吃深蓝捕回来的鱼虾,啥也不干就算了,还吃饭不积极。   深蓝看着鱼月月垂头丧气的样子,还是低头,将鱼月月递过来的虾肉叼进嘴里。   鱼月月高兴,深蓝吃了她的虾肉就不生气了。   于是,鱼月月高高兴兴的吃饭。   如果有人此时看深蓝,会发现,深蓝那双有点可怕的眼睛里有着一点充满人性的无奈。 第6章 人鱼岛   鱼月月躺在自己动手搭建的篷子里面,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   鱼月月伸手点着北斗七星,北斗七星在夜空中亮的惊人,鱼月月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这是她来到这个岛上的第五个夜晚。   幸运的是,这五天都没有下过雨,让鱼月月有足够的时间去搭建一个能够让她暂时休息的棚屋。   不幸的是,椰子树上的叶子已经要吃完了,鱼月月的淡水来源只能坚持到第六天。   而明天就是第六天。   “笃笃”是重物敲击的声音。   鱼月月坐起来看着被打开的‘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块倒扣的椰子壳被石头咚的闷闷做响。   鱼月月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海岸线。   一条深蓝色的人鱼躺在一块褐色的巨石上,拥有长长指甲的手里攥着一把小石头,尖细的淡黄色瞳仁在月光下反射危险的光茫。   鱼月月哑然失笑,立刻钻出棚屋,冲着石头上“危险”的深蓝招手。   石头上危险强壮的人鱼,抿紧嘴巴,额头上鳞片慢慢合上,手心里攥着的石头子散落一地。   鱼月月大笑的看着笨手笨脚学着她动作的深蓝。   即便是强大的人鱼,在保持身体斜躺,双手高扬挥舞上还是有着和普通人类女孩有着一样的笨拙。   鱼月月眼看着深蓝逐渐要恼羞成怒,连忙止住了笑。鱼月月跑到还在生气的人鱼深蓝身边,一把搂住深蓝的胳膊抚慰又羞又恼的人鱼。   深蓝被人类女孩的亲近安抚,卷气绻缩的漂亮鱼尾巴舒展开,啪嗒一拍在褐色的石头上。   鱼月月憋着笑,偷看那漂亮巨大的鱼尾。   深蓝不知道,他所有不会再冷冰冰脸上显露的情绪,他那条漂亮的大尾巴给他表达的一干二净。   害羞的时候,尾巴尖尖会绻缩成一个逗号;生气的时候,尾巴会用一个急促的频率打拍子;高兴的时候,尾巴会左右摇摆,就像一个勤快雨刷。   鱼月月的棚屋没有搭建好之前,她都是和深蓝躺在简陋的石块上睡觉。   而开始随着鱼月月棚屋显露出雏形,鱼月月试探的要自己一个人睡在棚屋里。   得到深蓝的反应就是:深蓝萌萌哒的歪头。鱼月月以为深蓝明白她的意思当晚就躺在棚屋里睡觉。   结果半夜被哗哗的水声吵醒。   起身一看,差点没把她吓死。   她的小棚屋周围都是漫上来海水,而罪魁祸首还冷着一张好看的脸蛋哼哧哼哧的挖沟。   是的,非人类,武力值担当,人鱼,深蓝,用他锋利的能刺穿一条金枪鱼的指甲,刨坑。   第一时间感受到鱼月月视线的深蓝,抬头,对着鱼月月露出一口白森森尖锐的牙,这是月月教他的,叫什么,笑容。   鱼月月瞧见,深蓝那一口在月光下更加惨白尖锐的牙齿,忍不住一抖。   这笑容活像闪灵里的变态杀人魔。   感受大鱼月月的不喜,深蓝收回了诡异的笑容,又变成那张冷冰冰的俊脸,锋利的棱角比海神波塞冬还要俊美三分。   不愧是造物主的宠儿。   那天,棚屋被淹了,鱼月月只好继续和深蓝睡在石头上。   现在棚屋完全搭建好,深蓝挖的沟也还留在棚屋周围,里面灌满了海水,碧波粼粼,犹如一条晶莹的项链环着鱼月月的破棚屋。   但是。   鱼月月瞥了一眼,明明冷着一张脸,却蜷缩着尾巴,委屈的不得了的深蓝,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明月当空照。   鱼月月盯着打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微微叹息,算了,再过一晚上。   鱼月月翻身睡过去,贴着鱼月月的深蓝,嘴角微微翘起。 第7章 人鱼岛   鱼月月生病了,发高烧。   她身体滚烫的像一个不断燃烧的火炉,亟待爆发的火山。   深蓝感受到身边人异样的体温,第一时间就醒了。   他搂着滚烫的鱼月月不知所措。   深蓝冰凉湿润的皮肤贴在鱼月月的脸颊上。   让烧得糊涂的鱼月月异常渴望,这种渴望,丝毫不逊色于沙漠中水源耗尽的人对于绿洲的渴望。   鱼月月浑身发软,她努力撑开眼皮看着抱着她的人鱼,她从来没有见过深蓝这副样子。   即使面对满嘴利牙的大白鲨,深蓝都骁勇善战的宛如没有感情的战斗器械,没有露出丝毫恐惧。   可是现在,漂亮又强大的人鱼,眼睛里分明闪烁着害怕,甚至透亮中带着点点泪光。   鱼月月看见深蓝,虚弱之中也笑了一声。   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是细菌感染碰上寒风入体的伤寒。   要是放在陆地上,这只是一个需要去医院挂上两天吊水,吃上一点药就能扛过去的小病,可是放在这座无人的海岛上,等待她就是两种结果。   一,扛过去,活着。   二,抗不过去,死了。   鱼月月眼皮一阵一阵的垂落,身体叫嚣着沉睡。她慢慢闭上眼,模糊的视线中看见那强大的蓝色人鱼脸上挂着一点晶莹的月光。   深蓝哭了。   鱼月月陷入沉睡之前,想,不知道人鱼的眼泪是不是珍珠呀。   深蓝看着鱼月月昏睡过去,仰起头,张开嘴巴,喉咙里发出低频尖啸。   漆黑深海里遨游的同频生物摇摆的鱼尾一顿,再次用力摆尾就是朝向改变,朝着深蓝的方向,急速游动。   微微波澜的海面,平静被打破,一条火红的鱼尾跃出水面,温柔的月光照亮鱼尾的主人——拥有和深蓝一模一样构造的,一条火红鱼尾的人鱼。   红色人鱼在海里游动,并没有要靠近深蓝的意思,他高高昂起头颅,嘴巴里发出尖尖细细的刺耳音频。   如果有人能听懂人鱼的语言就会知道,红色的人鱼在催促深蓝离开。   “澜,你怀里的生物是你找的配偶吗?”   “是的。”   “哦,她可真弱小,她还在在发热,她可能要死了,你们还没交-配,澜,你可以换一个配偶。”   深蓝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鱼月月,然后对红色人鱼说,“不。”   声音坚定。   红色人鱼不置可否,只是安逸的在海里摇摆着尾巴,看着深蓝一遍遍将唾液渡给他怀里没有尾巴、发育不正常的雌性。   人鱼的唾液有疗伤的效果,但是现在看来,对于生病的鱼月月明显是没用的。   红色人鱼百无聊赖的抓起一条从身边游过的小鱼,塞进嘴里咀嚼,“澜,族人等会就来。族长不会允许你和这个发育畸形的雌性配对。”   深蓝不说话,只是淡黄色凶猛兽类一样的瞳仁竖成一条细细的直线。   红色人鱼吞下嘴里的小鱼,接着说,“豁,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海面上跃出一条一条颜色各异的鱼尾,漂亮的鱼尾即便是最上等的宝石也比不上其万分之一。   一条银色的人鱼最后出来,他在众人鱼的簇拥下缓缓向深蓝靠近,“澜。”   深蓝和他对视。   月光下,深蓝色鱼尾泛着粼粼的冷色月光,深蓝淡黄色眼睛直直的看着海面上的银色人鱼,额上的鳞片微微张开。   两个强大的生物对视,空气中都胶着火花。   银色人鱼还是妥协,“澜,你不要后悔。”   说着银色人鱼背过身去,朝着深海游走。   深蓝强壮的鱼尾抵着石块,小心翼翼的将鱼月月放在石头上。   深蓝毫不留情的割下一截指甲放在鱼月月身边,像是还不放心,又用指甲割破手碗,蓝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从伤口处渗出落在鱼月月眉心,还有几滴血液落入嘴中。   深蓝又在鱼月月周围用血液将她圈了个圈,他定定看着躺在圈里的鱼月月,沉睡的人脸色发烫,均是不正常的红晕占据满脸。   可见即便是血液也没有起到作用,人鱼擦干鱼月月脸上的血渍,人依旧昏睡不醒。   海里同伴的叫声催促,深蓝这才撑着强壮的鱼尾,追着离开的人鱼的踪迹,跃入海洋。   良久之后,月光如水,照在沙滩的岩块上。   躺在石块上的人,紧闭的眼皮颤动一瞬。 第8章 人鱼岛   鱼月月喝完最后一个椰子,她用深蓝留下的指甲划开厚重的椰子壳将椰子肉挖出来吃。   她醒来的时,深蓝已经不在身边,只留下一截长长的带着肉的指甲,和一个用不知名蓝色颜料画出来的蓝色大圈围着她。   鱼月月的烧还没完全退下,低烧让她不能够完全集中精神去思考。   但是那截带着肉块的指甲,鱼月月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深蓝的指甲。   鱼月月垂下眼眸,捏着手里的椰壳,肉上的伤口整齐,明显是用利器整齐切割下来。   但是深蓝的身体强度,鱼月月是了解的,除了大白鲨,几乎在人鱼的食谱上没有能够伤害深蓝的生物。   除非…   鱼月月咬了咬牙,除非是深蓝一样的生物,一样强大的生物——人鱼。   人鱼,人鱼,什么才能伤害人鱼。   鱼月月捂着发烫的额头靠着椰子树,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   海岸线并不是风景杂志里的那样清澈,荡漾着碧波。即便是着遥远的无人小岛上也逃离不了人类污染的足迹。   各色经历过洋流冲击,太阳暴晒的塑料制品一点一点吸附在海岸线边缘,是碧色海洋上一块块割裂的疤痕。   “疤痕”开始振动,一点遥远的机械轰鸣声从海面上传来。   鱼月月眯起眼,盯着远处的海面。   树梢的叶子微动,鱼月月捡起深蓝留下的指甲和一只椰子壳钻进了浓密的森林,消失不见。   *   碧波无涯的海面上,一条白色的小型游艇奔腾而过,划破蓝色的海面留下一道雪白的浪花。   游艇上五个穿着花色短袖衬衫,蓄满络腮胡子,身材健壮的异国男人叉着腿坐着。   红色花衬衫的络腮胡子将手里的扑克票丢下,大笑道:“赢了,给钱。”   其余三人纷纷笑道,“大哥厉害。”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来。   只是掏出来的不是钱而是一枚枚子|弹。   花红衬衫大哥手下小弟们上贡的子|弹,从裤腿上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小心擦拭一边,才慢悠悠将赢来的子|弹一颗颗装进木仓夹。   大哥的手|枪还没放回原位,开船的小弟,突然出声,"大哥,我看见前面有个小岛,可以补充淡水和食物。"   花衬衫的大哥听着小弟这话,结果刚才和他打牌的一个小弟手递过来的望远镜,朝着开船小弟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绿色的小岛出现在花衬衫面前。   花衬衫咧嘴一笑,“不止有小岛,还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小东西。”说着花衬衫收起望远镜,让开船的小弟加快速度上岸。   “老五,全力加速,朝着小岛靠岸。”   开船的老五得令,游艇划破海面的速度也来越快。   花衬衫看着逐渐变大的小岛,嘴边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小岛的海岸线边缘,鱼月月刚钻入的树林树叶还在晃动,沙沙作响。   黄衬衫的老三凑到花衬衫身边,疑问道:“大哥,发现什么好玩的小东西?”   他们现在可是在逃亡,不是在游玩,有什么能够让花衬衫即便增加可能被抓捕的可能性也要靠岸的理由呢?老三不解。   花衬衫冷笑一声,“就是那个不得好死报警的花果国女人。”   老三瞬间明白,立刻也愤怒起来。他干过这么多年的强盗,头一次遇见这样狡猾的、无赖的、立刻报警的女人!   花果国警察的速度和这个狡猾的中国女人报警速度一样快!要不是他们机敏,差一点就被抓到了!   不仅损失了一名兄弟,连带着他们这次的真正目标都差点失败。   老三愤怒了,捏着拳头,咬着牙说:“狡猾的花果国女人!万万不要落到我们手里。” 第9章 人鱼岛   树叶割破鱼月月身上的皮肤,血液的味道一点点渗透在空气中。   树林中潜伏的捕食者贪婪的朝向不小心透露行踪的猎物爬行。树梢上挂着的艳色毒蛇,探出舌尖搜寻空气中泄露的信息分子。   却在下一刻,改变了毒牙刺出的方向,缩着尾巴逃走了。   一个更为强大的捕食者标记了这个猎物,让食物链下一级的捕食者不敢动他的猎物,不敢向这强大的食物链顶端生物发起挑衅。   鱼月月并没有往森林深处走很远,她进入一段路程之后就改变了方向朝着另一端的海岸跑过去。   她身上穿着的衣物并不适合再潮湿的雨林中行走,短袖短裤只会让她成为蚊虫、水蛭疯狂的目标。   鱼月月用芭蕉叶子将裸|露在外的皮肤简单包扎起来,又用深蓝的指甲割下一段坚韧的藤曼将芭蕉叶固定住。   简单防护之后,她又找到一段雨林中会生长的吸水藤蔓。   这种藤蔓长长再雨季储存大量的雨水供给旱季使用,所以割破藤蔓的下端,将它竖起就可以喝到干净的淡水。   鱼月月喝了三段藤蔓,又将一根半米长的藤蔓绑在腰上,这才向北方的海岸线出发。   绿色的树叶不断地向后倒去,鱼月月咬着牙,强迫已经混沌的大脑急速转动。   她和深蓝活动的海岸线是在东南方向,当初她是被冲上来的海岸是在小岛的东北方向。   当时她醒过来从东北方的海岸走到东南方,从暮色四合走到月上梢头,初步估计走了三到四个小时。   当时她体力充沛,如果是一个成年男人在同样充沛体力的情况下,脚程应该比她快上一个小时。   所以,鱼月月捏紧了手里用深蓝指甲和木棍做出来的简易小刀。   所以,她可能要冒冒险。   鱼月月加快脚步,不消片刻整个人完全隐没在绿色的海洋中。   *   东南海岸线   花衬衫络腮胡子一行五人淌水从游艇上下来。   开船的老五有点不放心游艇单独放在海岸上,出声对花衬衫道:   “大哥,要不要留下一个人守在船上?”   花衬衫正擦拭着手里的手|枪,神色玩味的看着浓密的森林,听见老五的话没放在心上,只是将手里白色的手帕随手塞在口袋里。   花衬衫没说话,黄衬衣的老三叼着劣质雪茄不屑道:“老五,你就是想太多,一只小老鼠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花衬衫没说话,沉默就是赞同老三的话。   老五不说话也从游艇上跳下来,跟上其余四人的步伐。   花衬衫和老三去抓鱼月月,老五、老二、老四三人整修食物和淡水资源,并没有和花衬衫一起进入森林。   鱼月月掩蔽行踪的手段并不高明,花衬衫和老三一下就找到了鱼月月不小心留下的脚印。   凌乱的脚印显示出主人的慌不择路,连绵不绝,又深又重,指向东北方。   花衬衫牵动嘴角笑了一下,对着老三点点头,两个人顺着鱼月月走过的路追上去。   *   老五还是不放心他的船,毕竟上面装着的是这次任务需要交付的目标。   要是任务目标出了问题,他们着一船人就算回到陆地也别想好过,等着他们的只会是比他们还要残忍一万倍的人,和无休止的针对、追杀。   老二、老四没有老五思虑这么重。   他们干这种事干的不少,除了这次吃了“那个狡猾的花果国小妞”的亏之外,还没有遇到什么挫折。   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但是性命却是没有忧虑过。   人习惯了顺畅就容易失去忧患意识,即便他们干的事刀口舔血的事。   老四进去森林周边寻找淡水。老二生了火,将简易的速食拿出来煮。   老二看着坐在大石头盯着游艇的老五,用手里的铁勺敲了敲罐头沿,“老五,别光看着,过来帮忙。”   老五嗯了一声,跑过去对老二说,“二哥,我去船上看看任务目标。”   老二将手里的铁勺丢在罐头里,手搭在眉毛上望了望停在不远处的游艇。   他们的游艇有点特殊,除了传统的动力装置和船舱之外,还有一个占据了半个船身大小的漆黑货箱镶嵌在游艇后端。   那个货箱里面装的就是他们的任务目标。   老二知道这次任务目标的重要性,虽然还是怀疑老五是不想煮饭才找借口,但他还是同意了。   “你去吧,记得带一瓶啤酒下来。”   老五点头,甩着膀子就往游艇的方向跑。   老五并没有打开货箱,只是从驾驶台下拿出一个银色的密码箱,密码箱没有上锁,只是用搭扣轻易的扣上,就像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将密码箱里的东西取出来使用。   老五将箱子打开。箱子里叠着黑色的海绵,海绵上严丝合缝的竖着卡放十五只棕色瓶子,瓶子小拇指粗细,一指长。   其中十二只瓶子里还装着三分之二的液体,另外三个瓶子是空的,却和这些装满的瓶子放在一起。   老五小心翼翼地从密码箱里拿出一只装有液体的棕色瓶子。他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一种药剂,而他们这次能够成功抓到任务目标全靠这药剂。   药剂半透明,带着一点浓稠的浑浊,像是浓度极高的浓硫酸。   老五将货箱掀开一小条缝,先将药剂倒入货箱里,又立刻将货箱锁住。耳朵贴在货箱壁上,屏住呼吸听着货箱里的动静。   直到十分钟之后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老五这才送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又一次打开货箱的盖子,眼睛贴着缝瞧了一瞧货箱里。   老二已经将罐头加热好了,慢悠悠的食物香气顺着海边咸湿的海风吹,听见林子里有异常的声音。他捏着腰上的手|枪警惕的看着浓密的树林。   老四一身狼狈的从丛林里钻出来,手上的水箱已经装满。他一边拍着身上的树叶,一边走到老二身边接过老二递给他的铁勺。   “二哥,又是罐头。”老四抱怨。   老二停下拨弄柴火的手,哼了一声,“不是罐头你还想吃什么?”   老四:“我看到岸上有很多鱼骨头,怎么不捕鱼改善伙食。”   老二将手里的棍子往火堆里一丢,道:“有一口热的就不错。”   老四不再说话,直到花衬衫带着老三回来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黄衬衣的老三骂骂咧咧,嘴里没一句干净话。老二看花衬衫脸色不好看,就知道人没抓到。   老四是个有好奇心的,问了出来,睁着一双大眼睛道:“大哥,小老鼠没抓到?”   他这话一出,花衬衫的脸色更难看。   老二心里冷笑,黄衬衣老三连忙打太极,等到花衬衫吃完饭,眼见脸色好看一点,老三这才小声将两人的事情讲给老二、老四听。   “那女人狡猾的没边了!”老三一边愤恨道,一边往嘴里扒饭。   鱼月月故意留下明显的脚印将他们骗到东北方向的森林,他们钻了大半个林子都没找到人,好不容易看见海岸线上有人,跑过去只看到一个藤条扎得假人。   最可气的是假人脸上的芭蕉叶子上用泥巴画了一个笑脸!   那个笑脸才是点燃花衬衫和老三的最后一击。   老二点点头,难怪他听见枪声。   三人齐头看了一眼,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的花衬衫。花衬衫拿着手|枪在阳光下打量。   他们都知道,不抓到鱼月月花衬衫绝对不会罢休。   老二心里叹了口气,对老三说道,“我们还有多少子|弹储备?”   老三脸色也不好看,“不多了,当时和警察纠缠消耗了我们大部分子|弹,现在除了我们每个人五发子|弹,其他都在游艇上,最多还有三十发。”   老四没说话,吃着饭觉得缺了点什么。抬头问道,“老五呢?”   三人立刻站起身,望向游艇的方向。   游艇空荡荡的漂浮在海面上,上面空无一人。   老二立刻跑到花衬衫身边,喊道:“大哥,老五|不见了!”   花衬衫皱眉,掏出望远镜看向游艇。   游艇还是他们走时的那个样子,除了,那个黑色货箱的卡口一晃一晃的随风而动。   花衬衫慌了一瞬间,立刻叫上其余三人冲向游艇。   *   时间回到老五打开货箱往离面看之前。   鱼月月其实并没有走远,因为她知道逃跑不是上策。   她体力弱,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而敌人体力耐力远在她之上,手里还有手|枪,正面对上她吃亏,跑也跑不过。   只能用调虎离山、虚晃一枪的方法骗过这群人的眼睛。   深蓝还在的时候,鱼月月在深蓝的陪伴下去过她当时上岸的海岸线。   当时怕自己忘记,也是心里还留着一点如果同样有人进入小岛能够知道这个小岛上同样有同伴,所以她做了一个藤条假人插在海岸线上。   而这次她只需要假装泄露踪迹,将那群人引到东北海岸线上,一段不短的路加上丛林里茂密的植被,足够让那群人朝着东北海岸线前进。   当然她有赌的成分,只要那群人里稍微有一个冷静的人,她的计划都有可能破产。   万幸的是她赌对了。   而鱼月月剩下要做的就是用最短的时间,回到东南海岸实行她的下一步计划。 第10章 人鱼岛   海面平静,荡着微波。   造型奇特的小型游艇随着水波,一点点晃动。   花衬衫一行四人端着枪,淌着水慢慢靠近游艇,除了悠悠的水声,四人连呼吸都放慢了。   老四端着手/枪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   花衬衫一言不发,额上也冒出冷汗。这群络腮胡子、高大个都知道那货箱里生物的可怕之处。   黄衬衣老三朝着货箱开了一枪,子弹撞在黑色金属的壳体上,带出火花,在货箱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四周平静的听的见风声。   花衬衣恼火的瞪了老三一眼。   老三捏着枪不敢说话,端着枪的手臂没有放下。他牙齿打颤,深知那货箱里生物的可怕之处,所以连坐游艇也选择离它最远的地方。   现在恶虎出笼,叫他如何不恐惧。   老三开了这一枪,花衬衣端着枪紧盯着黑色货箱,双目如火炬,没有丝毫松懈。   半晌,四人才迅速的爬上游艇。   老二捡起船舱里一截带血的衣服料子递给花衬衫看,沉着脸道,“大哥,你看。”   花衬衫看着老二手里那凌乱不堪散布斑驳红色的布料,嘴角轻微颤抖,心中一阵胆寒,连忙叫老三等人去看看药剂还在不在。   知道看见还在密码箱里规整摆放的棕色瓶子,花衬衫一颗悬着的心才勉强半吊着。   “我们四处找找,那条黑色人鱼本来就受了伤,又被注射过药剂不可能跑远。”花衬衫告诉其余三人,也是告诉自己。   那条黑色人鱼就是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如果不能将任务目标带回,那他们就要被丢到海里喂鲨鱼。   关系性命,三人自然同意点头。   花衬衫何老三开游艇在稍微远一点的海域寻找,老二和老四用游艇上的救生船在近处海域寻找。每人各自拿了两支药剂装在一个黑色的弓/弩上。   花衬衫将密码箱丢在脚下,看着蔚蓝的海面,道:“只许成功。”   *   鱼月月捂着嘴,静静听着周围的声音,不敢出声,和面前的生物大眼瞪小眼。   这是她见过的第二尾人鱼。   他全身的鳞片都是黑色,一种夜空幽黯神秘的黑色,但是本该漂亮的鱼尾却暗淡无光,鳞片上压抑着一层死亡的灰暗。   他受伤了,命不久矣。   但是这条黑色人鱼仍然呲着尖牙,额头的鳞片炸开,用黑色的长指甲对着鱼月月,以一种警惕防备的姿态对着这个身上有同类气息的两脚鱼。   鱼月月拿着枪和深蓝指甲的手也不敢松懈,同样用防备的姿态对上这条黑色的人鱼,毕竟她亲眼目睹了这条凶悍的人鱼,生撕了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头顶上的游艇开走了,鱼月月控制身体下潜,避免游艇带起的水流波动到自己。   鱼月月屏息的时间已经快到达顶点,但是头顶上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鱼月月从海面下潜游,试图游出游艇这一片的范围。但是黑色人鱼却认为鱼月月是要发动进攻。   人鱼淡黄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摆尾之间到了鱼月月身侧,用胳膊卡住了她的脖子。   鱼月月反应过来,立刻用手里的武器反击。   深蓝的指甲划破人鱼没有覆盖鳞片的胳膊,蓝色的血液争先恐后的从伤口处涌出。   人鱼吃痛,松开卡住鱼月月的胳膊。   鱼月月趁机浮上水面,刚露出脸蛋,呼吸一口空气,睁开眼,一张硕大的、陌生的、黝黑的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脸出现。   两双眼睛对上,双方愣住。 第11章 人鱼岛   鱼月月立马下沉身体,倒腾双腿,要跑。   老四挑眉,咧嘴一笑,伸手就把想要下潜逃跑的鱼月月捞了起来。他掐着鱼月月脖子将她提起来,像掐着一只大白鹅。   “呵,花果国小妞”。老四收拢手指。   划拉船桨的老二站起身将手里的枪对准老四手里还在不断挣扎的鱼月月,呵斥道,“狡猾的花果国小妞,手里的枪放下!”   老四怒瞪,强行卸下鱼月月手里紧紧捏着的枪,然后一把将她砸在船桨上。   鱼月月血肉脊背撞到坚硬的船桨,一层薄透的夏季雪纺上衣完全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她顾不上背部的疼痛,手护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老二站在老四身边,手里把玩着老四递给他的枪。要不是他眼睛尖,老四指不定会被这狡猾的花果国小妞用子弹阴一把。   老二看了一眼正在被老四用抢抵着头顶的鱼月月。吹了一声口哨,眼里浮动轻佻。   “是你自己乖乖说,还是要哥哥们逼着你说,嗯?”老二蹲在鱼月月身前,威胁道。   鱼月月没说话,重重的咳嗽。   老四摸了摸脑壳,凑到老二耳边小声问道,“二哥,要着小妞说啥?”   老二瞪了一眼笨死了的老四,给了他长着当摆设的脑袋一巴掌,“说啥!你的脑壳是用来装浆糊的吗!没看出来她这把枪是老五的枪,人鱼肯定是她放走的。”老二没好气道。   老四是五个人中长得最壮实,最能唬人,偏巧也是脑子最不好使。要不是武力值高,老二真不想和他搭档。   老二恶狠狠的用枪抵着鱼月月的眉心,“说,人鱼在哪!”   “不说老子就一枪崩了你!”老二威胁。   鱼月月一声不吭。   老二生气了。人鱼能不能带回去关系他的性命,就是撬也要把这花果国小妞的嘴巴撬开。   老二深呼吸,站起身,背对着鱼月月对老四说,“这小妞不听话,老四交给你了。”   说完,老二又蹲下身,凑到咬死牙关、一声不吭的鱼月月身边。   “小妞,你要知道,像我们这种海上漂泊的男人多久没开荤腥,你看看你的小身板,再看看他。”老二对着老四抬了抬下巴。   看见鱼月月煞白的小脸,老二知道这小妞明白了。他又轻飘飘的加上一句,“没有必要啊,为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只要你告诉我那条人鱼被你藏在哪,我保证抓到人鱼之后就放你走。”   老二一句又一句的加码,他满意的看见缩在船脚瑟瑟发抖的花果国小妞脸上动摇的表情,老二隐秘的勾了勾唇角静候鱼月月的回答。   鱼月月紧咬唇瓣,一声不吭,眼神却恍惚。   作为一名合格的猎手,这点耐心老二还是有点。   终于,花果国小妞还是动摇了,像是不忍,像是难堪,她闭着眼睛,脸上又痛苦又挣扎,有心虚有胆怯,声音外强中干,“说了,你们真的放我走?”   老二笑眯眯的点头,伸手搭在老四的肩头,“当然,说到做到。”   “就在这。”鱼月月伸手画了画她被老四提起来的船沿。   “在这?”老二看着船沿,不信鱼月月的话。   鱼月月点头,声音肯定,“他躲在船底。”   老二一脸狐疑,但是看见一脸瑟缩的鱼月月觉得她不敢骗自己。无论如何这个小妞看起来也刚成年的模样,怎么有胆子在枪抵着额头的情况下还敢骗自己。真不怕被他一枪崩了。   “二哥,可能真有!”老四兴奋的举着手给老二看。   只见他手里黏着几片细小的黑色鱼鳞,鱼鳞有成人拇指大小。   “二哥,这和那条黑人鱼身上的鳞片颜色一模一样。”   老二这才完全相信了鱼月月说的话,吩咐老四将鱼月月捆在船尾,他从船上拖出一个小箱子,给老大打了一个卫星电话。   老四拿绳索要捆鱼月月。   “你为什么要绑我?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人鱼在哪!”   听见鱼月月的质问,还在上弓/弩的老二咧嘴一笑,嘲弄道,“强盗说的话你也信。”说完,得意的看见鱼月月脸上愤恨后悔交错的难堪,老二一笑,背潜入海。   老四将不断后退的鱼月月捆好,又将收缴的鱼月月的枪收在箱子里。这才装备好弓/弩下海。   随着两人噗通入海,空荡荡的船上只留下鱼月月一个人。   海风慢慢吹拂,船向着海域一点点挪动。   鱼月月勾唇一笑,挣脱了身上的绳索,动了动手碗,从箱子里拿出被收缴的枪。   “呵,漂亮女人的话你也敢信。” 第12章 人鱼岛   这艘船是一艘简易的充气橡皮艇。   但是有趣的是,这艘橡皮艇明显是经过改装,不止船体加深,船后还做了可以拆卸的动力装置——小型涡轮推动器。   显然,这群人的强盗活动根本就不是突然而至的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谋划的蓄意已久。不然,她乘坐的船怎么可能在马尔代夫群岛临近公海就遇到海盗?   这可不是航海盛行的伊丽莎白时代。   鱼月月揉着手上因为割绳子而不得不留下的伤口。   深蓝的指甲太锋利,割破绳子的同时她的手指也被割破。也幸好锋利,不然就凭她这赤手空拳,便是办法再多也逃不出升天。   鱼月月从老五随意合上的箱子里找到她被缴获的枪。   鱼月月的枪是老五的枪。   当时,她从森林绕路潜水游过来,想要找机会搞一把枪作为武器。她正好看到老五鬼鬼祟祟的往那艘造型怪异游艇上的黑货箱里倒什么东西。   怕被发现,鱼月月一直都躲在水底下,盯着那艘游艇。   却没想到她一个换气的时间,那个苦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一米八几的大汉就被一只长满黑色鳞片的手臂,硬生生捂着嘴巴拖到了货箱里。   一个大高个,肌肉虬结,却挣扎都来不及反应。   又深又长泛着黑光的长指甲深深的掐入老五脸颊的肉里,指甲周围的血管几乎是瞬间变成了黑紫色。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那妖异的黑紫色和长长的指甲。鱼月月知道货箱里装着的就是一条人鱼,一条生理构造和深蓝类似的非人类生物——人鱼。   她游近了,听见货箱里传出‘咯吱咯吱’,就是那种让人牙酸的,牙齿咀嚼骨头的声音。便是鱼月月天生胆子大,听见那毛骨悚然的声音也不禁头皮发麻。   可是,在鱼月月犹豫着要不要赌一把的时候,一只长满了细小的黑色鱼鳞的手臂将一个同样黑色的物体扔了出来。黑色物体落地瞬间和游艇坚硬的铁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鱼月月看见,被扔出来的就是手|枪。   是她唯一可以和人鱼力量抗衡的武器。是她冒险而来的目的。   手|枪在游艇的地上滑动好一会才被迫停下。一把伤害力十足的手|枪,静静的躺在和她只相隔不到十米的游艇上。仿佛只要伸手,她就能够得着。   鱼月月被蛊惑了,她从花衬衫等人的视线盲区爬上游艇,偷偷爬上了游艇,小心翼翼的侧耳听着不停顿的咀嚼声,蹑手蹑脚的快速朝着手|枪逼近。   当指甲触摸到略有湿润的手|枪,鱼月月掌心沾了一手粘稠的血液。耳侧却传来一阵破风声,鱼月月的身体比意识反应的更快。   她卷地一滚,背靠着船沿,举着手|枪,警惕的看着她背后偷袭者:   一条黑色人鱼,一条脸颊上的鱼鳞溃烂,嘴巴大张,看得见里面尖锐的牙齿,齿缝里卡着反正血红的肉丝,身形狼狈、狂暴嗜血的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额头上的鳞片几乎是完全打开,耳鳍也张开,宛如一把利刃做成的折扇,这条人鱼出来一个完全紧绷的待战状态。   他警惕人类,防备人类,憎恨人类。   鱼月月看着黑尾人鱼那双猩红的眼睛,她头脑无比清醒的知道,只要她现在稍微有一点异常、一点破绽,这条黑人鱼就会扑过来,吃掉她。就像刚才吃掉老五一样。   鱼月月没有轻举妄动,她面上黑尾人鱼的眼睛,甚至脑袋里还在计划着打中哪一个部位才能对他造成的伤害最大,给她争取到最多的逃命时间。是他溃烂的面部还是他微涨的腹部。   鱼月月眯了眯眼,黑尾人鱼的腰侧扎着一根细细的断针,断口崩裂。鱼月月偏了偏枪口,对准黑尾人鱼的腹侧。   一人一鱼的箭弩拔张,被岸上高昂的谈话声打断。   黑尾人鱼对着鱼月月呲牙,跳入海中。鱼月月紧随其后,却不敢游远,她潜游的能力不强,万一还没到达海岸她花衬衫等人被发现,等着她的就是一枪爆头。   鱼月月偷偷藏在游艇水下,没想到看到了同样躲在游艇下的黑尾人鱼。   *   鱼月月动了动手碗,看着微微波动的海面。   既然黑尾人鱼同样懂得趋利避害,知道藏在游艇水底更安全,说明人鱼的智力已经不是简单的鱼类生物所具有的。   非人类的强大生物,还拥有智慧。   鱼月月抿了抿嘴,这群强盗抓获人鱼绝对不简单。   抓着枪的手心微微汗湿,她手里这把枪不是左轮手|枪,所以不能直接在水里上膛射击,否则有极大的可能性会炸膛。所以在和老四眼睛对上的第一时间,鱼月月没有直接出枪射击。   手指拨弄,将手|枪保险松开,鱼月月定神,眯着眼睛朝水里黑糊糊的影子射了一弹。   枪鸣声惊起停驻在海岸礁石上的海鸟,扑簌翅膀的海鸟飞在湛蓝的天空,盘旋在岛屿的上空,看着海面上漂浮的“橙鱼”,和站在其上的一个人类。   鱼月月闭了闭眼,将手|枪绑在腰侧,快步走向橡皮艇的后侧。   不管有什么样不简单的秘密藏在背后,都不能让这群人将人鱼的秘密带出去。否则对于人鱼,对于生活在这里的深蓝来说,都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那样的话,人鱼不是生活在海洋馆里郁郁寡欢的观赏物,就是躺在实验室冰冷操作台上的“小白鼠”。   或许,或许会成为躺在“某些人”餐桌上的一道菜。   不管怎样,鱼月月都不希望这些发生。   就像鲎(hòu)一样,活过千万亿年,濒危在现在。   鱼月月割破了手臂,将手臂伸出橡皮艇,悬在老四和老二跳入海的船沿处,看着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融入碧色的海水,一圈圈红色的圈荡开,嗅出空气中泛着一点腥甜的血液的味道。   鱼月月不再留念,启动船后涡轮推动装置快速离开这片海域。   鱼月月陪着深蓝捕猎过,知道这片海域是鲨鱼迅游的必经之地。   水底,老四和老二受海水的限制,两人对付几乎不要命攻击的黑尾,十分吃力。   他们两人弓|弩的药剂都只剩下一支,射出去的四只药剂,只有老四凭着憨劲,硬是怼着黑尾勉强注射了两支。可是一条人鱼起码要注射三只药剂,才能让人鱼完全丧失攻击力。   “唔”老四闷哼一声,绑着弓|弩的手一抖,立马左手捂住右肩胛,右肩胛一点点血丝飘出来。   还在和黑尾人鱼周旋的老二根本没注意到老五的异常。   他们背上背了氧气罐并不担心氧气,但是水里不能用手|枪射击,这给他们对付人鱼设置了很大的障碍,他一个人应付黑尾人鱼很吃力。   老二朝着身后的老四使了使眼色,要他赶紧从人鱼背后偷袭,趁他病,要他命。   老四咬着牙,伸手将没有完全钻进肉里的子|弹扣了出来。鲜艳的红雾在他右肩胛弥漫开来。   黑尾人鱼被注射了两支药剂,身上的鳞片脱落的更快了,手臂上黑色的鳞片随着黑尾每一次挥舞手臂扑簌扑簌的掉落,脸上溃烂的红斑几乎蔓延到整张脸。   老四趁着黑尾和老二缠斗之际,将弓|弩上最后一支药剂打入黑尾的腰侧。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黑尾立马软趴,整条鱼最有力的鱼尾都垂哒哒的无力放下。眼看着,黑尾人鱼要降落更深,老二掐着黑尾的脖子将他往上拽。   这样一拽,不免要对上黑尾人鱼的脸,看着黑尾那张溃烂泛红的脸,老二有点牙酸。   就这样,还叫什么美人鱼。   一破水而出,老二揪着黑尾人鱼的头发,朝着身后的老四说道,“这丑东西也配叫美人鱼,真恶心。”   老四煞白着一张脸,捂着肩胛处的伤口,有些虚弱的对老二说,“二哥,我们的船不见了。”   老二猛地睁大眼,环顾四周哪里还看得见一点橡皮艇的影子,空荡荡的海域一览无遗。   碧空上蓝羽的海鸟‘呱呱’的叫着,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fuck!”   老二伸手锤了一拳海面,扬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脸。老二粗暴的扯着黑尾人鱼的头发,往岸边游。“先去岸上,之前给大哥打了电话,等一会他们就回来接我们。”   “贱女人,我一定要抽筋扒皮将她喂鲨鱼!”老二恶毒的咒骂。   老四游在老二的后面,听见老二的话一声不吭。   只是片刻之后,老四看着还一往无前拖着人鱼往海岸线游的老二,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恐惧,哑着嗓子叫出声,“二哥,二哥,鲨鱼!鲨鱼!”   老二脑袋里还捉摸,是将鱼月月抓到之后将她直接扔在海域喂鲨鱼比较好,还是将她用绳子绑在游艇后让鲨鱼一点点吃掉更好。就听见老五用沙哑又惊恐的声音叫他。   老二不耐烦的回头,然后瞪大了双眼,扯着人鱼头发的手攥紧,瞳孔里填满了恐惧。   “鲨…鱼!”老二努力的从嗓子里将这两个字挤出来。   很多条鲨鱼,全都是非完全体的大白鲨。它们标志性的鱼鳍露在海面上,一条、两条、三条…   老二捏紧手|枪看着被鲨鱼团团围住的老五,同样煞白了脸。   老四,一个钢铁壮汉,哭丧着脸,对着老二伸出手求救,“二哥,二哥,救我,救救我…”   老二吞了吞口水,拒绝了老四的哀求,飞快的拖着人鱼往岸上游,听见老五凄厉的哀求,一次都没有回头。   而他身后,大白鲨从水里飞扑出来一口咬住老四的上半身,将他拖入水底。   鲜红的血色给碧色的海水换了一种颜色,一圈圈红色的环,无线扩大出去,直到浅淡的红色稀释成无色。   身后的惨叫声消失了,老二合了合眼睛,更用力的往岸边游去。黄色的沙砾越来越接近,绿色的森林仿佛近在咫尺。   老二身侧眼眸紧闭的黑尾人鱼动了动眼皮。   而沉浸在即将抵达陆地的老二并没有发现黑尾人鱼的异常,兴奋的往岸边游去,即便手边拖着的人鱼越来越沉,手脚上的力气越来越少,可是老二眼睛里的光茫越来越大。   只要脚踩在地面上,只要老大和老三过来接他,等他们抓住那个可恶的、害死了老四的贱|人,离开这个小岛,就好了。   都怪那个贱|人,都是她害死了老四,就算他回头他也救不了老四,只能是两个人都死了,不怪他,不怪他。老二安慰自己。   瞬间,他心里的那一点愧疚也消失殆尽,老二目光灼灼的朝着海岸游去。   一只黑色的、鳞片几乎脱落干净、伤痕累累的手抓住了老二游动的手臂。   在老二惊恐的眼神中,黑尾人鱼在水面下露着满口白森森的尖牙对着他笑了。   “唔…!”老二被拖入水中。   他瞪大眼睛,看着距离他不到八十米的海岸,拼命挣扎。   *   花衬衫叉开腿坐着,露着半片胸膛,等着老三给他包扎伤口。   “嘶”花衬衫痛嘶一声,用吃人的眼神瞪着被狠狠绑着仍在甲板上的鱼月月,看着鱼月月雪白的一张小脸,花衬衫高举手|枪,对着鱼月月的额头砸过去。   被捆绑的太紧,鱼月月根本躲不开,花衬衫扔过来的手|枪,坚硬的枪托被加速度加持力量砸在鱼月月额头上,红花四溅。   灿烂的血化顺着地心引力的作用覆盖鱼月月微睁的眼睛,眼前模糊的一片血红。   老三看着鲜血淋漓的鱼月月,小声疑惑道,“老大,为什么不直接一枪毙了这可恶的小妞?”   花衬衫穿好衣服,哼笑一声,“一枪毙了,就是便宜她了。等把人鱼抓到,有她好受。”说着,花衬衫看着侧身倒地,露出一截雪白小腰的鱼月月,露出一个淫/笑。   老三瞬间会意,看着鱼月月的眼神也带着几分不明意味。他们大哥的口味可是血腥的,以前不少女人死在他床上,这小妞。   呵,老三一笑。   活不长咯。   *   深蓝穿梭过海压巨大的海沟,摇摆着尾鳍,快速往小岛的方向游。忽然,他伸手捂着心口,心头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刺痛。   深蓝皱眉,容色非凡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   下一秒,一条闪着流光的蓝色从海底缤纷各异的鱼类身侧游过,如果它们感受过风,一定会觉得刚才似乎有一阵风从它们身侧呼啸而过。   藏在粉色珊瑚里的橙色小丑鱼对着身侧呼噜噜睡觉,身体使它两倍的小丑鱼身边靠了靠。   大一点的小丑鱼,咕叽咕叽冒了冒泡,仿佛在说‘尼莫快点睡午觉。’ 第13章 人鱼岛   小岛岸边。   风吹过椰子树叶,树叶沙沙作响。   食肉属性的海鸟高扬羽翼,盘旋在岸边,窥视沙滩上的猎杀。   沙滩上。   黄色的沙砾上粘着一层不祥的红色。粘稠的血液汇聚在沙砾之间,往下渗透。   沙滩上,一人一鱼对峙。   老二嘴里喘着粗气,左手捂着腰腹,右手端着枪,枪笔直的对准射程里的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形容极差,面部紫红色的溃烂已有无限扩大之势,带着蹼的手掌上有一个不规则的几何黑洞,洞里源源不断的漏出红色的液体。   红色的血液滴落濡湿黑尾人鱼尾巴旁的一小片黄色的沙砾。   黑尾人鱼受伤了。   和它对持的老二也受伤了。   老二神经紧绷,眼睛盯着尾巴卷起、眼睛猩红、顶着一张血糊糊人脸却比野兽更像野兽的黑尾人鱼。   他吞了吞口水,发紧的喉咙让他平举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努力的端稳手|枪,强行压下内心的害怕。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威风凛凛看似占据上风的手|枪里只剩下一颗子|弹。   巨大的恐惧让他不敢扣动扳机。   因为他无法预测一枪过后,他要面对的是一条垂死濒危、不堪一击、任人宰割的羔羊。   还是一个本就到了疯狂极限又被进一次激怒的凶残野兽。   现在,他枪里有一颗子|弹,和黑尾对峙,至少这枪里的一子|弹上还架着他渺茫但存在的希望。   一旦这枚子|弹被打出去,他们两者之间维持的微妙平衡就会被打破。   老二捂着被黑尾人鱼咬烂的侧腰,腰腹部鲜血不住的从指缝渗出,争先恐后的带着老二的体力出逃。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鱼。   他不出枪,黑尾人鱼也不攻击,他流血虚弱,黑尾人鱼也流血虚弱,那么他们之间拼的就是谁命硬。   拼命硬。   老二有信心。   因为,他们打中黑尾的药剂可不是普通药剂。   想到药剂相关的作用,老二呼出一口热气,心头的紧张感消退三分。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黑尾将手掌撇在身后,晃了晃手掌,掌心有零碎的肉块随着手掌的摆动落下。   仔细一瞧,那原本被子|弹完全穿透的手掌心上竟然长了一层白色的透明角质层。   老二盯着黑尾的脸。   黑尾脸上溃烂发紫黑色持续蔓延,一点点侵吞黑尾脸上完整的皮肉,逐渐攀爬到黑尾的眼窝,眼前身形凶横的人鱼突然身形一晃。   老二瞧准时机,扣动扳机。   枪击爆裂的声音惊碎树梢鸟儿的午梦,悠悠扬扬飘向更远的海域,蓝色的海面扬起一点点白色的波纹。   老二狂笑一声,举着手|枪爬起来。抽出藏在靴子里的箭/弩朝着倒下的黑尾人鱼刺去。   暴烈,凶横的人鱼倒在沙滩上生死不知,如一团没有知觉的死肉,在没有刚才半分威胁风光。   老二怪笑一声,尖利的弓|弩尖再三对准黑尾人鱼脆弱的咽喉。   闪着冷光的锋利箭尖划破掉去鳞片的脖子,一点点紫黑的血滴从箭尖和皮肉相接的接触点渗出。   老二享受着宰割猎物、作为主宰者的快|感,眯着眼将弓|弩插|进黑尾的脖子,捅穿它的血肉。   “一个牲畜,你怎么敢伤害我!”   老二咬着牙捂着一阵阵绵延痛苦的伤口,毫不留情的将弓|弩送进黑尾的脖子。   箭尾即将完全没入黑尾人鱼的咽喉。   沙滩上,无力垂放的手掌动了动,指甲完全被剥离的手指上,一截带着浓郁黑色的锋利长指甲长了出来。   老二从裤腰上抽出一把匕首。他拿着雪亮的匕首不断的在黑尾人鱼身上比画着,口中念念有词。   “也不知道这丑人鱼的肉是什么味道?”   箭尾淹没在黑尾人鱼的喉管,匕首划破零篇凋零的手臂。   一双被紫黑色占有的眼睛刷的睁开,露出一嘴锯齿形的尖齿。   “啊!”短促又恐惧的尖叫划破天际。   老二哆嗦着噤声,双腿因恐惧发软。   黑尾冲着老二歪了歪头。   黑色的人鱼嘴角裂开到耳后,溃烂的脸不停的有烂肉落下,依稀可见森森白骨。原本淡黄色的瞳仁消失,一双眼眶里装的眼球全黑。   黑尾转了转眼珠,黑色的眼球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紫光。   老二架着弓|弩对着眼前的人鱼射了一箭,拔腿就跑。   那原本极强锋利会带出一片血迹的弓|弩,再次扎在黑尾的身上。   黑尾歪了歪头,盯着扎在它肩胛骨上的箭/弩。眨了眨眼,“刷啦”一下将箭弩拔|出来。   箭弩的倒钩上挂着半红不紫的肉丝。肩胛骨上一点点撕扯开的肉暴露在空气中,可怜巴巴的耷拉着头。   老二没听见身后有追赶上的声音,倒腾的欢快的双腿渐渐慢了下来,忍不住内心莫名壮大的好奇心。   他偏头朝后看了一眼。   黑色人鱼斜靠在石头上,黑色鱼尾巴铺在黄色的沙滩上,紫红色血液在鱼尾周围落成一个扇形。   它察觉到老二回头,没有瞳仁的全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老二,猛地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嘴冲着他勾了勾舌头。猩红的舌头绕着森白的牙齿,像是缠绕在白骨上的毒蛇。   老二打了个寒战,大脑的恐惧感通过神经传达到脊椎神经。   他只觉得小腿一麻,迈出的步子满是滞涩。   黑尾冲着老二奔跑的方向长了长手掌。食指、拇指伸出,另外四指收回,比出手|枪的手势。   黑尾轻轻抬了抬手,用力将食指和拇指捏住的箭弩掷出。   利箭破空尖啸。   一声闷哼从沙滩另一头传出。   老二捂着肩胛处的伤口,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前跑。   黑尾歪了歪嘴,看着拼命逃跑的老二。   伸出长着黑色指甲的手,将插在它喉管里的那支箭弩拔|出来。   箭弩上沾满了红艳艳的血迹,黑尾不在意的甩了甩了,又将这支弓|弩朝着老二逃跑的方向扔过去。   眼看箭弩就要刺入老二的后脖,一声暴呵从海面传来。   “老二趴下!”   老二听见暴呵一个踉跄摔在沙上。   箭/弩破风,从他头顶飞过,插在离他头顶两米远的直线上。   黑尾遗憾的拔|出插在它胳膊上的匕首,再一次朝着趴在地上喘息不停的老二投去。   游艇上看着一切的花衬衫目呲欲裂,暴呵一声拿出枪朝着黑尾人鱼扫射。   黑尾无机质的黑色瞳仁盯着扫射而来的子|弹,一颗一颗的避开。花衬衫的子|弹一枚都没打中它。   黑尾恶劣的朝着花衬衫露出挑衅的笑容。   老三朝着黑尾人鱼扔出的匕首打了一枪,但他枪法不准,预判不行,只打中了匕首的把手。   匕首偏移了一点方向,还是插在了老二的身上,刀刃完全没入大腿。   老二惨叫一声,手指深深插入沙砾中。   花衬衫怒了。   他丢下手|枪,拿出弓|弩,将一只装满透明药剂的针剂绑在箭弩上。   “老三,你朝他射击。”花衬衫将其他针剂绑在箭弩上。   老三点头,拿出手|枪对准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躲着老三射击的子|弹,花衬衫趁着黑尾人鱼不注意偷袭。   一根长长的弓|弩绑了药剂,打入黑尾人鱼的鱼尾上。   黑尾痛哼一声,不在躲避子|弹,盯了游艇上花衬衫一秒。   黑尾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匕首,一种被大型食肉动物顶上的恐惧感从花衬衫心头冒出。   花衬衫压下心中不合时宜冒出的胆怯,唬着胆子,又向黑尾射了一箭。   黑尾扭着尾巴朝着大海奔去。   老三慌了神。   要是人鱼跑了,他们这次任务就失败了。想到那群人的惩罚,老三打了个寒战,急忙对花衬衫说:   “大哥,人鱼要跑!”   花衬衫扭了扭拳头,咬了咬舌,努力把旺盛的胜利惧怕感压在心底,说:   “急个球样子?用装了药剂的弓|弩打他,把这条人鱼给老子钉在沙滩上。”   “妈的,敢动老子的人。”花衬衫骂了一句。   老三听花衬衫的话,拿出弓|弩对准黑尾人鱼。   他们弓|弩上都装了粗弹簧,射出的弩/箭劲力不是一般的大。   这样一直弩/箭对准普通人的要害,一支就足够要人半条命。   可是四只弩/箭盯着黑尾人鱼的身上,只是让黑尾的动作变慢了。   老三急得不行,接连射出弓|弩。   花衬衫压了压老三又要抬起射弓|弩的手臂,指了指黑尾人鱼后方右侧。   老三压住急得冒火的的心肺,匆匆朝着花衬衫所指的地方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惊讶的顿住了高抬的手臂。   黑尾人鱼后方右侧,原本俯躺着的老二正举着弓|弩对准了黑尾人鱼的后脑勺。   老三扯了扯花衬衫的衬衫,皱眉道,“大哥,他们那边说要活得样本。”   花衬衫抿住上扬的嘴角,对着老二打手势。   老二应下,举着弓|弩的手却还是直直的对准黑尾的后脑勺。   他凶狠又不甘心的将箭尖降低一厘米。   花衬衫和老三打在人鱼身体上的药剂起作用了。   黑尾原本矫健有力的鱼尾逐渐慢下来,缓慢又沉重的鱼尾一下一下的拍在沙滩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又一支箭弩破空而来,穿透黑尾人鱼的鱼尾将他的尾巴钉在沙滩上。   一支又一只…   黑尾的尾巴上密密麻麻的插着一只只箭弩,有的绑上药剂,有的没有,只是单纯的物理性伤害。   他伸着长满黑色长指甲的手掌,伸向大海、伸向南方。   “咻”“咚”   强劲的箭弩钉在黑尾人鱼的后脖,骨头和铁剑相撞,发出嗡嗡的响声。   扑通一声,黑尾倒在了沙滩上。   老二尖笑一声,跑过去,将鞋底踩在黑尾的脸上扭了扭。   鞋底沾满的沙砾一颗一颗摩挲着黑尾溃烂的血肉。   “好了,老二。别把人鱼弄死了。”花衬衫吩咐。   老二收敛起高扬的眉毛,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   鱼月月醒过来的时候,鼻尖是一阵腐烂的海鲜腥味。强烈的异味跟一把把钝刀子一样磨着的嗅觉。   眼前是漆黑一片,脚上柔软的异物感。   鱼月月睁着眼睛适应漆黑的环境,一边将身体努力靠着墙边。   她慢慢的从热裤后口袋摸出一片拇指大小的指甲碎片,用碎片边缘磨割捆着她手腕的绳子。   鱼月月的手脚都被捆住,手指被指甲碎片割出一片血迹,粗硬的绳子终于被割断。   鱼月月慢慢向后移动,手指碰到一点湿润粘稠的触感。   她用手指捻捻,类似单皮层裹上一层湿滑的鲇鱼液体。   鱼月月慢慢沿着这一点粘稠的触感往近摸索。   直到手掌又碰到一堆黏液,不止如此,粘液中间异物感更加强烈。鱼月月伸手掏了掏,摸起来似乎是一个椭球形的球体。   鱼月月有轻微的夜盲症,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她并不能清楚的视物。   鱼月月摸着球体的形状,在脑袋里描绘它的形状。   两头尖,中间圆,类似蛇蛋,但是蛇蛋没有这么大的个头。   鱼月月比划了一下大小,这个椭球大概有半个篮球大。   鱼月月皱眉,她立刻收回手。只见那软趴趴的蛋壳中伸出一只小手,将鱼月月的手指捏住,还往回拽了拽。   像在说,别走呀,再摸摸我。   鱼月月心跳漏了一拍。迅速捏着她此刻唯一的武器—深蓝的指甲碎片对准这不知名的生物。   像是感觉到鱼月月不喜欢,蛋里面的小生物,瘪了瘪嘴,肉乎乎的小手慢慢的、依依不舍的松开鱼月月的手指,缩回蛋壳里。   鱼月月收敛心神,从头上带着的发缠线发卡上拆下一截金丝。   鱼月月的外公那个是一名手艺人,专修金镶玉,补玉器。鱼月月养在外公身边,身上带点金丝已经是习惯。   游艇门的锁意外的好打开,门体坚固,但是锁简单的仿佛两岁小孩都能轻易打开。   鱼月月收起金丝,重新绕在发卡上。轻轻推开门,一点宣白的光线争先恐后的从门外挤进门内。   门外很安静,走廊上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安静的不正常。   鱼月月将一只脚踏出门外,房间内,白蛋里的小生物叽叽的叫了一声。   鱼月月立马缩回脚,将门合上。   她回头瞪了一看白蛋。   她视物不清。   看不见被她瞪了一眼的白蛋更欢快了。整个软趴趴的蛋,硬是将自己盘圆了,朝着她脚边滚过来。   一边滚,还一边用奶萌奶萌的声音唧唧哇哇的叫。   鱼月月又将门打开,滚到她脚边的白蛋兴奋的跳了跳。   鱼月月皱眉,弯下腰朝着白蛋,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不知道白蛋明白了没有,反正它咚咚的欢快跳了两下。   鱼月月拿它没办法,她对幼崽没办法下手。   鱼月月自己走出门,门内的白蛋跳了跳,仰着头看着鱼月月。别问鱼月月怎么知道它是仰头。   就像你不知道,一颗没有形状的蛋,仰头仰太过,将自己撅过去,滚了三圈,又朝着你重复这个动作三次的模样。   总之,最后这颗白蛋被鱼月月揣在了怀里。   甲板上静悄悄,鱼月月抱着白蛋缩在角落里,侧耳听着甲板上的动静。   她并没有贸然行动。   那群人手里有枪,跟他们来硬的不是好办法。   鱼月月还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甲板上传来的巨大打斗声暂停了她所有的思绪。   鱼月月抱着白蛋,缩在货箱的缝隙里。   甲板上。   花衬衫、老二、老三刚包扎好的伤口又重新染上血色。   三人痛的呲牙咧嘴,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凶狠的眼神中潜藏着恐惧。   老二最先绷不住,他看着眼前的强横、凶残的人鱼,露出来自灵魂的恐惧。   先一条黑色人鱼已经让他去了半条命。现在这一条健康的人鱼他从哪再弄一条命来替他。   老二哭叫着,“别杀我,要杀就杀他。”他伸手指着老三躺着的地方。   老三膛目结舌,一脸的不可置信,“二…哥…”。   老二没时间理会老三被欺骗、被背叛的痛苦。他看着眼前的人鱼,哆哆嗦嗦的指证。   “你身上的子|弹和箭弩大部分都是他打的,我是被他逼的才打你的。”   老二不敢看花衬衫的眼睛,手指却坚定的指着花衬衫。   眼前的人鱼,凭借着强健的蓝色鱼尾立在甲板上,额头上的鳞片半开、耳鳍炸开似带着利刃的折扇、又长又锋利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毫不掩饰的告诉众人,它是可以取人性命的凶器。   蓝色的人鱼傲立在甲板上,大海在他身后翻涌着波浪,冰冷的眼睛像是审判大海上生命的海神。   一声惨叫过后,背叛者被屠戮。   深蓝撩了撩垂在眼前的发丝,指甲上的血迹沾在眼角,像是点了一颗红痣。   眸光一转,他伸出舌头朝着花衬衫和老三舔了舔嘴巴。   花衬衫和老三手脚并用的往游艇里爬,狼狈又难堪,哪还刚才的一点威风。   混像两条落水狗。   深蓝并没有着急,他伸手勾了勾发丝,轻轻张开了嘴。   一阵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形容的迷幻音调频率从他轻启的嘴唇传出。   花衬衫和老三入了迷似的,浑浑噩噩站起来,踉踉跄跄朝着人鱼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癫笑,像是看见什么欲得之物。   花衬衫嘿嘿淫/笑着,“美人,金山我来了。”   老三形容和花衬衫也不差几分,一副疯颠颠的模样。   **   缩在货箱里的鱼月月却是泪流满面,她一步步从货箱的缝隙里走出去,嘴里念着。   “外公、外婆,你们怎么才来接月月呀。”   白蛋急了,唧唧哇哇的从软趴趴的蛋壳里钻出来,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努力的捂着鱼月月的耳朵。   捂着耳朵并没有效果,鱼月月还是一步步朝着甲板走过去。   白蛋急了,沉气,嘴巴里也发出一段奇妙的音频,抵抗着甲板上更强大音频的魔力。   深蓝停止了吟唱,他瞪圆了眼睛看着,从游艇里走出来的鱼月月。   深蓝慌忙地将脸上溅上的血滴搽干净,又伸手抹了抹尾巴和手臂上的鳞片,确定每一篇鳞片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耀眼的光茫之后,深蓝才敢抬头对上鱼月月的眼睛。   看见鱼月月脸上遍布的泪痕,深蓝脸上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柔和表情,一瞬间狰狞。   他用大尾巴狠狠的抽了抽躺在地上的三人。   鱼月月看见深蓝,原本就溢满眼眶的泪水更是夺眶而出。   她跑过去,一把抱住深蓝,从支支吾吾到嚎啕大哭。   “哇哇哇,我以为,你也不见了,你也不要我了,呜~”   深蓝语言不通,但是他能感受到鱼月月胸腔里传递出的巨大悲伤,那种悲伤就像是他第一次独自出岛,却找不到回家的路,那种迷茫、那种彷徨、那种孤独。   深蓝拍了拍鱼月月的背,轻轻哄着她。   突然,深蓝想起了虹给他传授的教导。   深蓝伸手在尾部鳞片里掏了掏,摸到一个圆形的物体,深蓝将它拿出来,举起来准备给鱼月月看。   只是,鱼月月先一步。   鱼月月抹了抹眼泪,掏出被她揣在怀里,被闷得蔫了的白蛋,对深蓝说,“深蓝,它是什么?”   深蓝看着慢悠悠,非要在两人注视下悠然从软趴趴的白蛋壳里出来的小人鱼。   小人鱼盯着一头绿毛,欢欢喜喜的扎进鱼月月的怀里撒娇。   “原来是一条人鱼!”鱼月月抱着热情的小人鱼,被小人鱼亲昵的蹭脸给逗笑了。   深蓝盯着那绿毛小子,看着喜笑颜开,不在抱住他的鱼月月。   终于,手里捏着的拳头大小的圆润珍珠变成了一堆粉末。   “深蓝?”鱼月月回头叫深蓝。   深蓝僵着脸冲着绿毛小子露出了尖牙。   不,这叫微笑。 第14章 人鱼岛   “绿毛白蛋”扯着鱼月月的头发丝撒娇卖乖,萌的鱼月月心肝胆颤。   鱼月月低头。   小人鱼仰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宝石一样漂亮。   鱼月月不知道叫小人鱼什么好,也不能一直白蛋白蛋的叫它。   不然孩子长大了被人叫‘白蛋’得多伤心。   鱼月月盯着小人鱼的头顶的绿毛,想着,先给小人鱼起个昵称叫着。要是在游艇上找到小人鱼的父母,再将它交给它亲生父母。   至于昵称?   还真是令人感到棘手,鱼月月打量半挂在她肩上的小鱼人。   小人鱼长得是真的可爱精致,脸颊旁两团小肥腮软乎乎的、还粉嫩嫩,一副毫无攻击性的模样。   小人鱼的头发是奶绿色,而尾巴上的鳞片又和发丝的颜色不同,是略带深沉的鹦鹉绿。   鱼月月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深蓝。深蓝和小人鱼一样,发丝的颜色浅一些,是松石蓝,尾巴的颜色深,墨蓝色。   人鱼的颜色怎么还不一致呢?   鱼月月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先交小人鱼“松花蛋”。毕竟不是人家妈,也不好随意取名。   甲板上有深蓝在,鱼月月揣着小人鱼往之前关她们的房间走。   深蓝背着鱼月月,看着手里拿着的红珊瑚和一串珠子。眉头紧皱,抿着嘴角,一副难以选择的纠结模样。   鱼月月的脚步声轻微响起,深蓝的耳鳍动了动,一转头。   趴在鱼月月肩膀上的松花蛋一脸乖巧的用肉乎乎的手臂圈住鱼月月的脖子,头还贴着鱼月月的脖子。   深蓝冷着脸,捏着红珊瑚的手忍不住用力。   直到,红珊瑚破碎的微响声传入深蓝的耳鳍。   深蓝低头,张开手掌,红珊瑚的碎末顺着海风吹到甲板上。结局一如那颗拳头大、泛着柔光的大珍珠。   趴在鱼月月肩头的松花蛋,看见深蓝的样子,眯起眼睛,“咯咯”的笑出声。   深蓝身后的大尾巴刷的一下立起,尾鳍上如钢针一样的骨刺迎风展开。危险的对着松花蛋。   松花蛋立刻不笑了,他蹭了蹭鱼月月的脖子,伸手指着“张牙舞爪”的深蓝,嘴巴里还咿咿呜呜的告状。   鱼月月疑惑,顺着松花蛋的指向回头,看向背后:   深蓝还是用尾巴支撑着身体站在甲板上,手放在身后,任凭吹过来的海风撩动他松石蓝一样的发丝。   海风扬起的每一根发丝都恰到好处,阳光肆意又温柔的熨帖他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鳞片闪着光,宝石一样的光彩。   依旧是那张被造物主细细雕刻、用尽偏爱的模样。   深蓝背着手,冲着鱼月月眨眼睛。   鱼月月按下唧唧哇哇哼唧叫着的松花蛋,冲着深蓝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松花蛋趴在鱼月月手心下,睁圆眼睛,瞪深蓝。   深蓝顶着一张不动声色的脸,冲着松花蛋张开耳鳍,慢悠悠的将严严实实放在甲板上的尾鳍翘起,露出藏在尾鳍下的一堆红色、白色粉末。   松花蛋气的哇哇叫,额头上还没长齐的绿色鳞片都炸开来。晃着胳膊,摇着鱼月月的脑袋,要她往后看。   鱼月月被松花蛋闹得没办法好好走路,耐着性子,顺着松花蛋的意思回头。   回头一看,还是深蓝站在甲板上,享受阳光微风的与世无争的岁月静好模样。   深蓝似乎对鱼月月又一次回头有疑惑,他冲着鱼月月歪歪头。   鱼月月捏了捏松花蛋的小肥腮,对深蓝点点头,快步向前走。   松花蛋趴在鱼月月肩头,撅着嘴巴,小拳头紧握,瞪着眼前不断挑衅它的成年人鱼——深蓝面无表情的将尾巴一下盖上、一下拿开,逗弄一样看着松花蛋脸上幽怨的小表情。   这梁子结下了。小人鱼松花蛋抱紧鱼月月的脖子,偏过头不看那条成年人鱼。   *   游艇上不太干净,走廊上随意丢着一些口香糖、槟榔的包装袋。鱼月月顺着记忆找到那件关她的房间。   房间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门紧紧关着。   鱼月月试着扭开门锁,“咔哒”一下,门开了。   厚重的门,厚度接近半米,最外层裹着一层打磨过的铁皮。鱼月月打开房间里的灯,光照亮房间。   这个房间里的布置十分奇怪,四周都被铁皮封上,连地上都用铁皮铺了一层,屋顶却安装了新风系统,像是刻印营造一种全封闭的黑暗环境。   一开灯,鱼月月就看见了她费尽力气割破的绳子还躺在墙角。顺着绳子,鱼月月找过去,果然看见了粘液的痕迹。   粘液到鱼月月站的地上非常稀薄。   鱼月月顺着粘液深重的地方看过去,一团黑乎乎散发着鱼腥味,类似牡蛎肉一样的肉团躺在痕迹中间。   鱼月月走过去,拿出她从甲板上捡到的匕首。   匕首很轻易的割开了黑色的肉团,让她惊讶的是,肉团内部是鲜活的粉白色。   鱼月月伸手,想要装一点肉团的组织,带回去。她手指还没碰到肉团,一直安静趴在她肩头的松花蛋咿咿的叫起来,着急的扯着她的衣领。   松花蛋不让她碰。   意识到这一点,鱼月月立刻将手指收回,站起身,远离肉团一米。   松花蛋趴在鱼月月肩头,用指甲划下一端鱼月月的头法,扔在肉团旁。黑色的断发,随着横向速度逐渐减少,飘飘落落掉在地上。其中,有一、两根发丝落在肉团上。   那原本整齐一团的肉,凹陷出一道细缝,将发丝包裹,吞噬。吞噬了发丝,肉团又安静下来,安静的,如同之前它的动作是假象。   鱼月月吓了一跳,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间房子要全部用铁皮包裹住。   鱼月月小心环视四周,发现在她之前呆的角落的对顶角处还四散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肉团,有的只有拳头大,有的已经和离她最近的这块肉团一样篮球大小。   她顺着肉团底下粘液的痕迹看过去:所有的痕迹都直直的指向她之前靠着的地方。   也就是,在她失去意识的一段时间内,几乎分布在这个房间的所有肉团,不论大小,都在奔向她。   这样一想,鱼月月背后被吓出一声冷汗。   她低头看着那块肉团,肉团只距离她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鱼月月捏了捏松花蛋的小手,不敢想象如果她晚一点醒过来,如果她手里没有深蓝的指甲碎片,如果她不会开锁,那她要面临的会是什么。   看着,地上的肉团,鱼月月胃里翻涌着恶心感。   鱼月月忍者恶心往里走,避开所有黑乎乎的肉团,找到了松花蛋一点点蛋壳碎片。   蛋壳碎片一米开外没有肉团的存在。   鱼月月继续往里走,一具人鱼的尸体卷着尾巴躺在一个水箱中。   水箱已经干涸了,皱巴巴几根枯黄的海草黏附在水箱内壁上。   人鱼尸体的腹部是敞开的。   鱼月月想要走进看,却被水箱周围一圈的肉团拦住了路。   鱼月月站在肉团外面,看着水箱里面的人鱼尸体:   人鱼尸体的指甲扒着腹部,指甲深深的嵌入在尸体腹部内壁的肉上。看样子,这条人鱼当时是自己剖开了自己的肚皮。   人鱼尸体已经呈现半腐烂的状态,微微干瘪。   一团团黑色的肉团趴伏在人鱼尸体的尾巴上,鱼月月看见有细小的肉团镶嵌在人鱼尾巴鳞片的缝隙里面,就像是生长在腐朽木桩上的黑蘑菇。   一直在鱼月月怀里没有吭声的松花蛋,挪动脑袋望了一眼水箱里的人鱼尸体。   松花蛋看着人鱼尸体‘啊啊’的叫了两声,松开环着鱼月月脖子的手臂,朝着人鱼尸体张开了双臂。   似乎在奇怪怎么躺在水箱里人鱼没有回应,松花蛋有些失落的低下了脑袋,鱼月月伸出手,揉了揉松花蛋毛茸茸的脑袋,安慰它。   在人鱼尸体的肩部位置对应的水箱壁上有一个破洞,如不出意外,这个破洞应该是,这条人鱼母亲为了让她肚子里的松花蛋以蛋形,逃出这个布满肉团的水箱。   鱼月月沉默了一瞬,看着密密麻麻几乎环抱整个水箱的肉团,她沉默的带着松花蛋走出了房间,锁死了房门,走到甲板上透气。   甲板上还残留着打斗后的痕迹。   甲板上没有深蓝,鱼月月抱着小人鱼迎着吹拂过来的海风,长长的舒出胸腔的一口浊气。   她闭着眼睛,感受阳光带来的温度。明明阳光是暖的,闭上眼睛的鱼月月脑海里一直回放的都是那条死去的人鱼。   即便在死亡的前夕,还是不忘给她的后代撕出一条生路。   那她的母亲呢?鱼月月嗅着腥咸的海风,问海风。   海风没有回答她,海浪带回深蓝和他打猎的猎物。   深蓝费力的将幼年大白鲨丢在游艇的甲板上,又带着丢上一条蓝鳍金枪鱼。   借着游艇边悬挂的求生圈和灵活的鱼尾,深蓝翻上游艇。   鱼月月看着深蓝熟练的处理金枪鱼肉,思绪繁杂的脑袋,在深蓝指甲一下一下划破鱼肉的动作中慢慢清空。   接过金枪鱼肉,鱼月月想着吃了这么久的生食,这下有条件可以弄点熟食。如果游艇上有蔬菜水果,能够补充维生素那就更好了。   鱼月月将金枪鱼肉愁眉苦脸的松花蛋。   松花蛋看着鱼月月手里的粉白的金枪鱼肉,立刻丢开了手里一股子尿骚味的鲨鱼肉,喜笑颜开的从鱼月月手里接过来。   深蓝看着这一幕,冷着一张脸,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金枪鱼肉。   鱼月月在游艇上找厨房。   厨房外面摆着一纸箱子,鱼月月一个一个打开,收集起来也只剩下四罐青豆罐头、一箱午餐肉罐头、两箱啤酒。   鱼月月将罐头都整理出来,放在一边。   鱼月月正要打开厨房的门,厨房里传出玻璃的碎裂声。   “砰”,又一声。   鱼月月抽出匕首,格挡在胸前,放松呼吸,背靠着墙,慢慢的扭开厨房的门。 第15章 人鱼岛   门被完全推开,鱼月月背靠着墙,偏过头,朝厨房里看过去。   厨房里堆的非常乱,台面上都是吃过但没洗的盘子,盘子上蜿蜒着橙色的油渍。   垃圾桶里装的是,吃过的罐头和塑料盒子。   万幸的是,里面没有残羹剩饭。厨房里的空气只是微微泛酸,还在鱼月月能忍受的嗅觉范围之内。   厨房里引起的响动停止了。   一时间静悄悄的,鱼月月心中计算着,猛吸一口气,举着匕首放在胸前,一个翻身,正对着厨房站立。   厨房的正中央躺着一条人鱼,是那条黑尾人鱼。只是黑尾人鱼的状态看着非常糟糕。   鱼月月举着匕首,她仔细看着黑尾人鱼:   黑尾的脸颊已经完全变成紫红色,红色中泛着一点黑。紫红色所在之地,溃烂如影随形。   早已不复之前威胁她的凛凛威风。伤痕累累的身躯,看着如同一件千疮百孔的老旧机器。   鱼月月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她顺着目光往下,看到黑尾的尾巴,她轻‘嘶’一声。   手里捏着的匕首微微放下,放在身侧。   鱼月月环顾厨房,果不其然在厨房的台面上发现了那一块带着黑色鳞片的扇形鱼肉。   扇形鱼肉,两个成年男人巴掌大小。完美的符合黑尾人鱼,鱼尾上那一块血淋淋的空余。   砧板上雪亮的尖刀反着厨房里的冷光,照耀着它身侧的那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鱼肉。   鱼月月收敛了眉眼,她走进厨房,将尖刀折断,将黑尾人鱼拖出厨房。   *   深蓝给鱼月月特意留出一份金枪鱼肉,将肉质最好的都留给鱼月月。   松花蛋嚼着鲨鱼肉,伸出手指,一边偷偷摸摸瞧着深蓝的动静,一边不动神色的将手指摸向金枪鱼肉。   深蓝‘啪’的一下,打开刚要摸到鱼肉的松花蛋偷摸的手。   松花蛋痛的呲牙咧嘴,对着深蓝露出了小小的尖牙,   深蓝冷漠中带着不屑,不屑中带着骄傲的,冲着松花蛋张开嘴。   一口锋利的、洁白的、整齐的大尖牙展现在松花蛋面前。   松花蛋撇开脸,一口一口地用牙齿磨着鲨鱼肉,就是不去看已经开始炫耀尾巴上鳞片的成年人鱼。   深蓝将生鱼片放好,警告松花蛋不许偷吃。深蓝的威胁还没说完,游艇内部传来一声巨大的‘砰’响。   原本斜坐在甲板上的深蓝立马撑着手臂,扶着船沿,站起身。   那条漂亮的鱼尾巴,此刻,在光滑的甲板上成了深蓝往前的负担。   游艇内部   鱼月月坐在地上,捂着被黑尾人鱼砸到的小腿。   她看着双目紧闭,即便整个身体都砸在地上也没有醒过来的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的身形比深蓝更瘦弱一些。但拖着一条起码又两三百斤的成年人鱼,对鱼月月来说还是非常吃力。   鱼月月将黑尾人鱼背靠着墙壁,维持半倚靠的姿势。鱼月月蹲在黑尾人鱼身侧,伸出手试探黑尾人鱼的气息。   按黑尾人鱼表现得身体素质来说,不可能这样大的动静,它一点反应都没有,除非…   鱼月月沉了沉眸色,她将手指贴在黑尾人鱼脖子的动脉上。感受到之间传递过来,动脉的跳动,鱼月月心中的石头放下。   还没死,就有救。   鱼月月扒开黑尾人鱼的眼皮。没有看到上翻的眼白,她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漆黑球体,镶嵌在黑尾人鱼泛紫红色的眼框里。   鱼月月皱眉,仔细检查起黑尾身体上的创口:   手臂伤口三处、胸膛两处,后背一处,喉管一处,手掌一处,尾巴上一整块接近60°角大小的扇形,占据黑尾人鱼鱼尾横切面的一半。   几乎所有的伤口都是利器刺伤,子|弹孔洞很少,但是胸口和手臂上的伤口都被恶劣的留下一根折断的针管尖。   鱼月月试着将针管尖拔|出来。   拔|出来时候,才看清楚,这些只在皮肉外面留下一个不明显小点的针,到底有多长。   接近半个食指长的细针,就那样一根根刺入皮肉,随着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针都在划破周围的肌肉组织,刺伤针尖下的活细胞。   针,是故意的。   鱼月月看着手里的针,和还躺在砧板上的那块人鱼肉。她捏着针的手,细微的抖了一下。   鱼月月将所有的针都拔|出来,一根根折断,丢在那个扔了折断尖刀的垃圾桶里,又给黑尾的伤口涂上她身上唯一的那只红霉素软膏。   深蓝艰难滑行进入游艇内部,好不容易循着鱼月月的味道找到鱼月月,就看到鱼月月头一次皱着眉头、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蹲在黑尾人鱼身侧。   鱼月月听见深蓝弄出的动静,她抬头看过去,然后站起身,然后松开捏着的最后一根针头。   鱼月月站起身走到深深蓝身边。   深蓝低头看鱼月月,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鱼月月一言不发,牵起了深蓝的手。深蓝的右手食指最前一节看着皮肉比其他手指更为柔软一些。   鱼月月知道,深蓝的这跟跟新的手指,就是她在石头上捡到的那根、就是求救她很多次的那根指甲武器、就是他硬生生切下来留给她的那根手指。   右臂上完好,除了胳膊肘处的鳞片有轻微白痕之外,其他鳞片光鲜亮丽。   左臂完好……   鱼月月围着深蓝检查,上半身几乎检查完了,没有发现大创口。只在深蓝后脖子上发现了一个小针孔。   针孔很小,要不是针孔周围轻微泛红,鱼月月都发现不了。   拜托深蓝将黑尾人鱼拖到甲板上之后,鱼月月进去厨房挑拣她能用到的物资。   以及搜刮游艇上的所有能用到的物资,最重要的就是看看游艇的能源还能够支撑它航行多少海里。   深蓝没有拒绝鱼月月的要求,甚至看着鱼月月对于黑尾的‘关心’,深蓝都没有异常。   鱼月月一脚刚踏进厨房,就听见外面“哗啦”一声响起。她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   黑尾人鱼倒在纸箱子下面,他撞到的纸箱哗啦一下全倒了,砸在他身上发出间断的响声。   鱼月月几乎可以想象,深蓝是以什么样的姿势,捏着黑尾人鱼的尾巴,试图将黑尾人鱼直接甩到甲板上。   深蓝那张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理直气壮的心虚。   鱼月月沉默。   她瞪了一眼深蓝。   鱼月月将游艇上能搜刮的东西全部搜刮堆积在甲板上,几乎占据了1/4个甲板的大小。   将东西整理完,鱼月月看上三条人鱼所在的地方:   深蓝靠着船沿站立,松花蛋坐在深蓝的尾巴边上、手里还拿着一块鲨鱼肉啃着磨牙,而黑尾人鱼躺在离深蓝身尾巴尖,还要有一米远的地方。   深蓝和松花蛋似乎都不想靠近黑尾人鱼,鱼月月想。   鱼月月拿出整理屋子中找到的半个医药箱,医药箱里面用于外伤的药品已经被用的差不多了,鱼月月只能将消炎药拆开,用胶囊里面的白色粉末给黑尾人鱼上药。   至于剩下最后一点红霉素软膏被搽在深蓝后脑勺的针孔处。   鱼月月先将黑尾身体上比较大的伤口掰开,用酒精消毒,再给黑尾人鱼上药。   令她棘手的是会黑尾人鱼的尾巴上那一大块的肉块缺陷,伤口几乎可以看见鱼尾的主要骨骼,那样大的一块□□组织的缺失,很难用她的贫瘠药物得到好的治理效果。   鱼月月简单处理了黑尾身上的伤口,将医药箱收好。才拿出煮好的罐头蔬菜罐头、和厨房里面的瓦斯灶。   将瓦斯灶点火,鱼月月开始走深南留下的金枪鱼肉。   滚烫的热食吃到嘴里,令鱼月月有一种虚幻飘渺,仿若前世的感觉。   松花蛋拿着鲨鱼肉,眼巴巴的看着鱼月月吃饭。   鱼月月夹起一块金枪鱼肉,在松花蛋的眼前晃了晃,逗他。   松花蛋的视线就跟着鱼月月筷子上那一节鱼肉片,上下左右。   逗够了小松花蛋,鱼月月微微调笑着将一口热乎的金枪鱼肉塞进松花蛋的嘴巴里,看着舌尖被烫到的松花蛋,鱼月月轻笑出声。   鱼月月又夹起一块金枪鱼肉,想着不能厚此薄彼,不患寡而患不均。她筷子尖夹起一块肉,递向深蓝。   深蓝歪歪头,看着鱼月月递过来的金枪鱼肉,他正要张嘴接下。   松花蛋尖叫出声,尖利的叫声几乎是划破天际。   鱼月月被吓了一跳,筷子上的金枪鱼肉就这样被夹成两半,掉在了甲板地上。   松花蛋支支吾吾地叫着,伸出手臂,指着黑尾人鱼躺下的地方。   鱼月月皱眉,没说什么,转过头顺着松花蛋的指向看过去。   那指向之处,黑尾人鱼轻轻的躺在那里,只是原本漆黑暗淡的鳞片缝隙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个,类似于放大过后的蘑菇孢子一样的团状物体。   鱼月月放下手里的筷子,抽出匕首走过去,她蹲在黑尾人鱼的身侧,仔细的审视着黑尾人鱼鱼尾上,鳞片缝隙中的孢子。   每一个孢子看起来都那样的熟悉,鱼月月伸出匕首,划破一个孢子,果不其然,漆黑的外表下是一个个粉白的内部结构。   这些从鳞片里长出来的细小孢子,就是肉团的前身。 第16章 人鱼岛   匕首尖挑破肉团,粉白的汁水从肉团内部蜿蜒而下。   松花蛋抱着肉块,皱着鼻子,默默挪远。   深蓝看着蹲在黑尾人鱼身边的鱼月月,皱眉,伸出长臂一捞,将鱼月月抱在怀里,远远的避开。   鱼月月手里的匕首掉在甲板上,发出乒乓响声。   深蓝将鱼月月扯到身后,然后手握住船沿,挪动到黑尾人鱼的身侧,注视。   他掠过黑尾人鱼脸颊上的腐烂的伤口,全神贯注的盯着黑尾人鱼的腹部。   转瞬间,深蓝的眉头深锁。他伸出手,藏在手指里的长指甲伸出,指甲上泛着蓝色的暗光。   他将指甲戳向黑尾人鱼的腹部。坐在鱼月月身边的松花蛋突然唔唔的哼唧两声。   深蓝回望松花蛋,松花蛋拍了拍肚皮,神色慌张的对着深蓝比手画脚。看着深蓝淡漠的脸,松花蛋可怜巴巴的将手里的鲨鱼肉往深蓝送了送,好像再求他。   鱼月月看着两人鱼莫名其妙的举动,一时间脑袋转不动了。   拍肚皮,这是饿了?   饿了,怎么又把肉送出去   深蓝没有被松花蛋送食物所打动,他依旧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只是,他抬眼望了望鱼月月,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松花蛋知道深蓝的意思,连忙急吼吼的递给鱼月月手里的鲨鱼肉。   鱼月月看着小人鱼递过来的那块鲨鱼肉,她并不想尝试它。   只是看着小人鱼急不行,一副要哭出来的泪眼朦胧的模样,鱼月月还是接下了。   鱼月月一接下松花蛋手里的肉,松花蛋立刻就向深蓝咿咿呀呀。   “谢谢。”鱼月月将自己的一份没煮的鱼肉当作交换给松花蛋。   深蓝撇了一眼小人鱼,小人鱼没敢接。   鱼月月看出来小人鱼真不想要,也就没有强逼着松花蛋收下。   深蓝收回指甲,看了一眼已经神色自如在煮食物的鱼月月,回头,从游艇上一跃而下,进入水中。   海面激起几朵浪花,那尾漂亮的蓝色人鱼消失在碧色的大海之中。   鱼月月扔下煮熟的鱼肉,快步跑到游艇边,扒着船沿往下看:   海面平静无波,碧蓝色的海水看不见底。   鱼月月心一紧,转头看向松花蛋。此时,松花蛋坐在甲板上,翘着鹦鹉绿的尾巴,用满口的小尖牙和鲨鱼肉斗争。   海面上传来一声破水声,鱼月月回头看过去:深蓝跃出海面,蓝色的尾巴圈成一个逗号。   他又将一条巨大的鱼扔到了甲板上,这条鱼比之前鱼月月见到的那条三四米的蓝鳍金枪鱼还要大。   鱼月月侧身避开大鱼溅过来的水滴,带着海腥味的水滴落到她脚尖一寸的地板上。   松花蛋被溅了一脸,奶绿色的发丝蔫巴巴的粘在它的额头上,松花蛋伸出手,将粘在额头的发丝翻到头顶。   松花蛋手里捧着鲨鱼肉,双眼放光的看着那条尾巴还在扑腾的大鱼。   松花蛋扭着尾巴蹭到大鱼身边,露出小尖牙,嗷呜,一口咬上去。   咬到了一嘴空气。松花蛋睁开眼,犟着尾巴,试图摆脱捏着他后脑勺的大只大手。   深蓝冷淡的睨了一眼松花蛋。   松花蛋蔫了,被放在地上之后,松花蛋苦巴巴的捡起刚被他扔掉的鲨鱼肉,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眼神渴望的盯着那条大鱼。   深蓝将鱼月月捞在怀里,伸出手捂住她的耳朵,轻启唇,一段渺远的仿佛上古传来的神秘曲调,从这轻启的粉唇中飘出。   躺在甲板上的黑尾人鱼,眼皮微动。   而在着广袤的大海深处,一只黑白相间的生物缓缓晃了晃脑袋,顺着这段奇妙曲调的引领改变了航行的路线。   深蓝的手盖在鱼月月的耳朵上,鱼月月几乎听不到深蓝的声音,连四周永不曾停歇的海浪声都消弭不见。   她只能感受到深蓝手掌的微凉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海盐味。   深蓝停止了吟唱,松花蛋迷离的眼神也在一瞬间清明,只是看着深蓝的眼神里的畏惧和敬畏更加重了三分。   黑尾人鱼醒了,他一醒来就感受到了空气里有同类的气息混杂着令他生呕的陌生人类气息。   黑尾人鱼几乎是立刻就将身体调成了最高警戒状态,锋利漆黑的长指甲对准陌生气息所在的地方,背靠着坚硬的船体。   松花蛋环臂抱胸,哼了一声,对黑尾人鱼仇视的态度非常不满。   倒是深蓝面对黑尾人鱼脸色没有变化,还是一副清冷高不可攀的样子。只有鱼月月被他拉到身后,护在身后。   黑尾的眼睛还是全黑色,全黑的眼球呆在眼眶里,配着不断从脸颊上掉下的碎肉,看着又凶戾又可怕。   黑尾人鱼张开嘴,深蓝扯着刚捕获上的大鱼尾巴,用力一扔砸在黑尾身前,打断了黑尾。   深蓝背过身,捂住鱼月月的耳朵警告黑尾。   黑尾没说话,他慢慢放下戒备的双手,循着深蓝说话的声音,看向深蓝和鱼月月的方向。   一直满含戾气的黑尾,那张溃烂的脸上,蓦然出现一丝温柔的笑。   黑尾捡起深蓝扔过来的大鱼,用指甲撕碎大鱼,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隔着深蓝宽阔的胸膛,鱼月月看不见黑尾人鱼那边的情况。鱼月月想听一听发生什么,伸手想要挪开盖在她耳朵上的手。   深蓝低头,看着鱼月月,摇摇头,没有放手。   鱼月月盯着深蓝的眼睛,妄图负隅顽抗。   她伸手扯了扯深蓝手肘出收敛起来的鱼鳍。鱼鳍和深蓝头发的颜色一致,好看的松石蓝。   鱼鳍被扯开,透着亮光,像一片蓝色的水晶,美好的像不应该存在于世。   深蓝任凭鱼月月扯弄他的鱼鳍,他只是用那双淡色的仿佛盛满了月光的眼睛盯着她。   鱼月月倒不好意思去扯弄了,她收回手,乖乖的被捂住耳朵。   深蓝偏过头,看了一眼还在进食的黑尾人鱼。并不是每条人鱼都像深蓝在鱼月月面前那样不急不徐的吃食物,更多的人鱼,在饥饿的状况下,是和现在的黑尾进食一模一样:   牙齿嚼碎骨头,鲜血浸满鳞片,四周都萦绕着撕碎肉块的声音。   黑尾人鱼的进食已经接近尾声,他吞下最后一块鱼肉,将指甲收回,靠着船沿,慢悠悠的剔除藏在指缝里的肉丝。   深蓝松开了捂住鱼月月耳朵的手。   鱼月月从深蓝身后露出一个脑袋,看消食的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发现了鱼月月的偷看,只是勾唇对着深蓝笑了笑,他靠着船沿,双手轻轻搭在腹部,开始小憩。   鱼月月还想观察一下黑尾人鱼身上的肉团,毕竟,明明肉团已经长在黑尾人鱼的尾巴上,为什么现在黑尾人鱼看起来和没事鱼一样。   深蓝阻止了鱼月月的举动,对上鱼月月不解的眼神,黑尾指了指天空。   鱼月月抬头看去,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蓝天,现在忽然乌云密布,看着似乎一场倾盆大雨即将到来。   鱼月月连忙走到船头,望向她建在海岛上的小屋:   那座花了她整整四天,辛苦搭建起来的棚屋,在逐渐势起的海风中,恍惚摇摇欲裂。   鱼月月看了看棚屋,又看了一样这艘游艇,毅然决然的迈开大步。   走向游艇内部。   小屋可以再建,游艇目前就一个。   不睡是傻子。   到了晚上,不是傻子的鱼月月,看着脏乱到,还不如沙滩干净的房间,几乎想要立刻冲回她的小棚屋。   只是外面的大雨阻止了她。   深蓝、黑尾和松花蛋都在甲板上接受风雨的滋润。特别是松花蛋,不知道从出生就没见过水,还是别的原因,开心的抱着深蓝的尾巴哇哇乱叫。   鱼月月躺在,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纸箱子上面,看着天花板上没有熄灭的灯,感慨万千。   可能,她就是在这座小岛,没有睡床的命吧。   鱼月月闭上眼睛之前,脑海里还一直回放着,那几床沾满了油污和汗渍还有烟灰的被子,进入了梦乡。   游艇外。   深蓝看着逐渐熟睡的松花蛋,尾巴一卷,将松花蛋护在尾巴下,不让硕大的雨点砸在松花蛋脸上。   黑尾人鱼也没睡。   乌云密布,没有光,深蓝却看的很清晰:黑尾人鱼正用指甲一个一个的挑破他那条残缺尾巴上的肉团。   黑尾人鱼察觉到深蓝的目光,他没有理会,只是停下手,顶着满头雨滴,看向南方。   黑尾人鱼回头,看着同样坐在雨里的深蓝,轻轻开口道:   “你知道你喜欢的雌性,不是族人吗?”   深蓝没有说话,沉默,在某些瞬间代表的就是默认、就是肯定。   黑尾人鱼笑了笑,残缺又可怖的脸上竟然又重现了那样的温柔,他那双已经黯淡的黑色眼球直勾勾的看着大海,看着南方的大海,明明今晚没有星星,里面却满是星光。   黑尾人鱼低头,继续挑破尾巴上的肉团,他缺了一块的大尾巴,伤口出已经长处一层白色的膜。他跟没有看见一样,嘴里哼着深蓝听不懂的曲调,嘴角翘起,慢慢的摩擦尾巴上的每一块鳞片。   大雨滂沱,将黑尾人鱼尾巴上每一块鳞片上的血污都冲刷干净。   深蓝伸手,抹了抹后脖子。   哪里,曾经被老二的一只带着药剂的箭弩击中过。   深蓝,偏过头,看向透着黄亮微光的大厅。   鱼月月在里面睡觉。   深蓝深处手指,将脖子后那一块留有过针眼的肉挖掉,仍在甲板角落里。   黑尾人鱼看见深蓝的动作,没说话,只是继续他的工作,他还有整整一条尾巴的肉团需要去清理。   松花蛋睡的很熟,咕噜咕噜打了一个泡泡。   鱼月月躺在纸壳上梦见了外公、外婆,她勾了勾嘴角,睡得更沉了。   深蓝停止了歌唱,慢慢合上眼睛。   夜色才刚刚开始主宰黑夜。 第17章 人鱼岛【二合一】……   碧波荡漾,晴空万里。   驾驶室里的表盘,指针指向红色的区域。   鱼月月站在甲板上,对着下方挥手,“深蓝,最后一箱。”   海里,深蓝头顶举着一个硕大的纸箱,朝着沙滩游去。听见鱼月月的叫声,深蓝晃了晃高举的纸箱。   纸箱里的陆苓被晃得头晕眼胀,冲忙用肉乎乎的手捏住纸箱的边缘。   鱼月月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闭眼半坐在甲板上休息的黑尾人鱼。黑尾人鱼睡得很沉,就连鱼月月走进,他都没有醒来。   鱼月月蹲在黑尾人鱼的尾部右侧,看着那条黑沉沉的尾巴:尾巴干净了很多,没有了血污的阻挡,鱼月月能仔细地看清楚黑尾人鱼鳞片与鳞片缝隙之间的情况。   鳞片的缝隙之间,只有极少数的肉团吸附在上面。黑色的肉团小的只有针眼大小,看起来没有昨日那般密集吓人。   鱼月月想弄明白,为什么肉团会出现在黑尾人鱼的身体上、为什么被关在水箱里的那条人鱼尸体上也长满了肉团、为什么花衬衫那群人的游艇上拥有那样一个密布肉团的房间。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捕捉人鱼,那为什么又要铤而走险,打劫她当时所在的游轮。   鱼月月看着黑尾人鱼尾巴上的肉团:   灰黑色的肉团上像是弥漫着的一股死亡的灰气。小肉团,慢慢鼓涨,又逐渐瘪下去,像是在呼吸,在吮吸血液。   她需要一份活体病株,搞清楚,这种肉团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尾巴的主人醒了,黑尾掀开眼皮,看着眼前的这个拿着利刃,眼睛放光的人类女孩。他抬起尾巴,轻描淡写的移开。   鱼月月并没有避开黑尾的眼睛,她直勾勾的盯着黑尾的尾巴,思考片刻后将心里的想的话说了出来。   “我可以取一点你尾巴上的这个吗?”鱼月月伸手指向黑尾人鱼的尾巴。   黑尾听完鱼月月的话,意外的没有生气,他半睁着眼睛,手指摩挲着手臂上的鱼鳍,“嗯”了一声。   取肉团的时间很快,鱼月月的手法熟练,几乎是瞬间,上一秒还附着在黑尾尾巴上的那一点小肉团,下一秒就被鱼月月转移到她预备的三个玻璃瓶中。   鱼月月对黑尾道谢,转身,开心的抱着三个玻璃瓶走进游艇内部。   游艇内部,几乎是能吃的、干净能用的都被鱼月月用纸箱,让深蓝帮助转移到小岛上。   现在游艇内部显得格外空荡,如同被洗劫过一样。   鱼月月将装有黑尾身体上肉团的三个玻璃瓶贴上标签“活体1、2、3”,放在一个小纸箱里。   在活体1、2、3进入纸箱之前,这个纸箱里面已经有“非活1、2、3”三个玻璃瓶。   鱼月月哼着歌,另外将三个玻璃瓶放进纸箱。   最后放入纸箱的三个玻璃瓶上贴的标签上写着“空白1、2、3”。   空白组玻璃瓶里装的,是鱼月月今天早上从厨房砧板上,找到的那块黑尾人鱼的鱼尾。   纸箱里装了九个玻璃瓶。   九个玻璃瓶鱼月月昨晚都用厨房的蒸锅消毒过,是完全无菌的状态。   她用尽现有条件,尽量创造同样的生长环境。   鱼月月继续哼着小调,将纸箱用胶带封好,外面套上一个透明塑料箱。   这座游艇,她不打算要。   鱼月月抱着箱子走到甲板上,从上往下眺望:   大名陆苓,小名松花蛋的小人鱼欢快嬉水,连从它尾巴边游过去的小鱼都会引起这条小人鱼咯咯的笑声。   深蓝看似不喜欢松花蛋,但是却将试图靠近小人鱼的鲨鱼都赶走。   鱼月月看见松花蛋眉眼弯弯、发自内心的笑,她轻轻颠了颠手里装着肉团的纸箱。   取名陆苓,希望松花蛋从零开始,没有破壳之前的恩恩怨怨、愁苦忧伤就交给大人来吧,鱼月月朝着深蓝挥手。   将最后一个箱子将给深蓝,鱼月月冲着黑尾比了比手势,让他先走,   黑尾人鱼微微颔首。   鱼月月就当他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你掏出了打火机,一步一步走向那个铁皮做的房间。   每走一步,鱼月月脑袋里都翻涌着今天早上她在那个铁皮房间里看到的情形:   森冷黑暗的铁皮上,一只又一只黑色的肉团褪去了最上一层的黑灰色皮质,露出粉白的肉,伸展,绻缩,一点点朝着那扇鱼月月打开的房门。   如果不是心中坚定的实验精神支持着鱼月月,可能纸箱里那三个“死体1、2、3”就不复存在。   鱼月月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重头到脚,一根头发丝都没暴露在肉团面前。   地上不知道滴溅上多少肉团的汁液,鱼月月从那个房间出来了,带着孕育了松花蛋人鱼的尸体出来了。   鱼月月将人鱼尸体放在一个巨大的黑箱子里——那个曾经装过黑尾人鱼的箱子。她将人鱼尸体烧掉了,灰烬撒入它诞生的大海。   鱼月月点亮手中的打火机。   打火机的火焰在空气中静静的燃烧,黄色的火焰在白日烈阳下也不失半分色彩。   鱼月月将游艇所有能源都抽干,所有的燃油都被她泼在这个铁皮房子里,就连厨房的橄榄油她都泼了。   剩下最后一点能源,足够鱼月月将游艇开离小岛。   如果她将这个装满燃油的铁皮房间点燃,有一定几率会引起游艇的爆炸。   鱼月月深吸一口气,将一块浸满燃油的棉布点燃,她打开门。   门内的粉色肉团像是感应到血气,四散的肉团纷纷向着大门的方向移动,密密麻麻犹如千军万马。   鱼月月将灼灼燃烧的棉布扔进肉团的中心,灼热的火焰嘭的一下烧起来,粉色的肉团痛苦的绻缩着身躯。   鱼月月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棉布全部点燃,丢进房间。   在一块肉团将要逃出房间的瞬间,鱼月月关上了那扇大门。   鱼月月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将安装在门外的新风系统调节装置开到最高。   做完最后一步,鱼月月疯了一样地冲向甲板。   甲板上的空气带着太阳的灼热和海洋的海腥味。   鱼月月看见大海,一个猛跳,碧色的海水占据了所有的视野。   她跌入一个冰凉、坚硬的怀抱,然后被带着进入微凉的大海。   海水隔离了游艇爆炸带来的炙热。   深蓝一只手环着鱼月月的腰,健美的鱼尾不断地推动水流,带着鱼月月离开,躲避游艇爆炸的碎片。   海洋、人鱼,在这一刻在鱼月月的眼前是这样的清晰。   鱼月月能看清楚深蓝肩膀上蓝色的细小鱼鳞,手掌按压的感受到人鱼和人类完全不同的肌肉密度。   她被这种因基因差异而产生的不同所深深吸引。   一条被爆炸惊吓到的海豚从鱼月月身边游过,鱼月月伸出手,海豚流线型身体从鱼月月手底穿过。   已经游出了危险区,深蓝降低速度,另一只手将鱼月月伸出的手拉回,放在他胸前。   鱼月月收回被海豚吸引的视线,又转移到深蓝身上,看着深蓝,鱼月月勾唇一笑。   松花蛋和黑尾人鱼已经在沙滩上等了,松花蛋用沙子堆了一个小船,照着游艇的模样。   然后他嘴里模拟出嘭的一声,伸出尾巴将沙子游艇拍碎个七零八落。   黑尾人鱼静静的靠在石头上,目光安逸又温柔,看着南方。   他伸出手朝着松花蛋招了招手,“小鱼仔,过来,我教你一个更好的。”   松花蛋没听出来是黑尾人鱼在叫他,毕竟这条人鱼,看着可高冷了,这么久,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松花蛋低头继续玩沙子。   黑尾人鱼又叫了一句,“小鱼仔,是我。”   松花蛋这次回头了,知道是黑尾人鱼叫他,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看着笑得温柔的黑尾,松花蛋还是啪啪的动着为尾巴过去了。   黑尾人鱼沙子堆了一个圆柱体,又慢慢的将这个大圆柱体上面修正成一个圆锥。   黑尾人鱼堆得沙子比松花蛋堆得精致的多,这样大大小的圆柱体,黑尾人鱼堆了三个,放在一起竟然有迪士尼城堡的模样。   黑尾人鱼将他身上掉下来的鳞片贴在沙堆的上面,黑色的鳞片如同城堡的琉璃瓦。   松花蛋从一出生就是个穷小孩,还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玩意,瞬间对黑尾崇拜的不行。   黑尾也乐于教松花蛋堆沙子。   两条人鱼,一大一小,不去海里捕猎,在沙滩上堆沙子,开心的不行。   鱼月月和深蓝回到沙滩的时候,沙滩上满满都是松花蛋和黑尾人鱼的作品。大大小小,不少。   松花蛋看见鱼月月回来,开心的用不熟练的鱼尾跳,到鱼月月身边,拉着她的手,“咿咿呀呀”(月月,一起玩!)   鱼月月揉了揉松花蛋顺滑的头发,和他一起堆沙子去。   黑尾靠着石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深蓝嘴边的红痕。   深蓝冷淡的撇了黑尾一眼,跳入大海,海面上溅起一点浪花。   再次,海面上溅出巨大的浪花,一条硕大的大白鲨被扔上了沙滩,。   大白鲨其后缀着一条一米长的灯笼鱼。   黑尾人鱼看着大白鲨,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不就是笑了他一下吗,有必要,在午餐上这样虐待他吗。   黑尾不知道深蓝那张清冷脸后藏着的苦闷。   要是知道。   鲨鱼肉,已经是深蓝看在他是病鱼的份上。   黑尾人鱼的伤势在好转。   鱼月月吃了一套难得荤素搭配的饭菜,拿着菜刀削木头。   当时她搭建的小棚屋顶还没盖上,昨天的暴风雨又将她的小棚屋给掀个彻底。   第一次搭建,她的棚屋并不算结实,材料少,工具少,勉强一个不能经受暴风雨的棚屋被她竖在沙滩上。   鱼月月这次有经验棚屋搭的又快又好,夜色刚刚降临,鱼月月就在给他的新棚屋盖屋顶。   松花蛋年纪小,饿得快,眼巴巴地呆在石头上等着去海里捕猎的深蓝。   黑尾人鱼一天不知道干些什么,找鱼月月要了两块木头,靠着大石头一呆就是一下午。   鱼月月好奇的看了一眼,黑尾在用手指甲细细的木头上刻些什么。她忙,没仔细看,紧接着又投入到搭建棚屋的工作中。   “呼~”鱼月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掸了掸身上穿的灰色床单。   她原本穿的那件薄荷绿的短袖破了,裂口从她下摆一直蔓延到左胸,船上没有找到缝补的针线,只能将就着将床单穿在身上。   这条床单还是鱼月月从杂物间翻出来的。鱼月月直接将床单挖了两个洞,胳膊伸进去,将就穿着。   鱼月月将棚屋的最后一根木头盖上去,屋顶的缝隙,基本被遮住。   她又将从森林中捡来的树叶盖在屋顶上,钻进棚屋,确定透光不严重,鱼月月才钻出来。   深蓝将两条灯笼鱼扔在岸上,又将一条大马哈鱼丢在岸上,接着各种各样的鱼跟下雨一样被深蓝一两条、数条一起扔在沙滩上。   松花蛋捧着鱼月月给他的小塑料桶,看着下的大‘鱼’直流口水。   鱼月月看见松花蛋馋的冒烟的样子,笑得不行。   这孩子也是可怜,吃的最多的就是鲨鱼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鱼。   鱼月月捡起深蓝丢上来的鱼肉,摆在大石头前。   松花蛋也跟着,将落在他周围的鱼,用他宝贝一样的绿色塑料桶装起来,虽然一个鱼头就塞满了他的宝贝小桶。   深蓝从水里出来,将好吃的鱼全部放在鱼月月面前,看着面露惊讶的鱼月月。   深蓝淡黄色竖瞳的眼睛里充满了歉意,是他考虑不周,让他的小雌性连着好久都只能吃一种鱼肉。   对待伴侣怎么能像他这样不贴心,都没有考虑到搭配和换口味的重要性   只是蓝鳍金枪鱼,怎么够。   深蓝清冷的面容微微软化,伸出指甲将灯笼鱼最鲜美的部分切下来,放在鱼月月面前;紧接着,又将大马哈鱼、鳕鱼等一一如此打理,放在鱼月月面前。   鱼月月看着眼前:一条条鱼被切割,最鲜美部分叠在剩余部分,累成一堆小山一样。   鱼月月望深蓝,深蓝用那双危险的眼睛,温柔又含着歉意的注视她,示意她用餐。   鱼月月被深蓝弄得摸不着头脑,她偏头,看向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和松花蛋已经捡着深蓝没看上的鱼肉大快朵颐起来,相比之前吃过带着骚味的鲨鱼肉,这一顿简直就是美味佳肴。   鱼月月没看见黑尾人鱼进食之前有将鱼肉摆成小山的行为,排除这是某种人鱼进食之前的仪式。   深蓝看着鱼月月不吃,眼神更温柔了,滴水一样。   看把小雌性惊喜的,都是他太不称职了。   深蓝将鱼月月中午喜欢吃的灯笼鱼片成薄片,放在鱼月月嘴边。   鱼月月一低头,一张嘴,鱼片就滑进嘴里。   几乎是入口即化,鲜美的鱼肉薄汗汁水,一咬,一场舌尖盛宴就轰轰烈烈的开启。   鱼月月明白深蓝的意思,她伸手点了几块一鲜美著称的鱼肉。   果不其然,深蓝立刻,伸出手将鱼肉片成片,喂到鱼月月嘴边。   鱼月月吃着深蓝喂过来的鱼肉,有一丝不习惯,她四岁就没让人喂过饭。可是,鱼月月一做出要拒绝深蓝的动作,深蓝就用那张清冷的带着盛满月光的眼睛,注视鱼月月。   鱼月月发誓,她真的从那张好看的本就不是人类的脸上,看出了委屈。   吃饱了,鱼月月微微打着嗝,躺在大石头上,看着逐渐下落的夕阳。   静谧的海风,暖洋洋的带着赤道太阳的温度,拂过天边的云彩。   黑尾吃了很多鱼,比深蓝的食量还要大。几乎一大半的食物都进了黑尾人鱼的肚子。   松花蛋这次没护着食物,和黑尾人鱼抢。倒是深蓝,看着黑尾人鱼没吃饱,又下海打捞了一条更大的鱼,扔给黑尾人鱼吃。   黑尾人鱼好像饿的不行,那个没有鼓起来的肚子和一个无底洞一样。   鱼月月是一个人睡在棚屋里,深蓝放心不下,非要挖条沟睡在鱼月月身边。   鱼月月拿他没办法,只好动手拿着兵工铲帮他挖了一条直通到她棚屋旁距离一米的沟。   距离一米,深蓝还不高兴,伸着爪子要继续挖,被鱼月月阻挡了。   黑尾靠着大石头下睡觉。   松花蛋睡在大石头上。他年龄小,吃饱了就昏昏欲睡。   鱼月月累了一天,游艇爆炸,搭建棚屋,一个精神疲惫,一个是体力活,一躺下听着海风吹响树叶的声音,就睡着。   深蓝在沟里睡不着,他躺在水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天上的月亮很圆。   黑尾趁着月色将他打磨了一天的两个小木头拿出来,继续打磨。   深蓝游到黑尾身边,看着黑尾人鱼的动作,出神。   “你做这个干嘛?”深蓝问低头认真的黑尾人鱼。   “送给我的爱…伴侣。”黑尾没有抬头,他的眼睛直在强光下才能勉强看见,晚上他只能凭着感知去慢慢雕刻。   深蓝若有所思。   黑尾感受到深蓝气息不在他周围,他抬头,闭上眼睛,慢慢搜寻,终于在,海边发现了深蓝未被海水完全覆盖的一点气息。   夜空的月亮圆的如同一个玉盘,悬挂在夜幕之上,四周的云朵都被染上朦胧的月色。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远处是漆黑的夜色,沙滩上的一点余火点亮了海岸周围的夜。   一条无与伦比的人鱼安静的飘荡在海面上,墨蓝色的鱼尾在漆黑的海面上闪着蓝色的亮光,像是黑夜里点点荧火,聚是一团光。   蓝色的人鱼慢慢从水中直起身体,松石蓝的发丝黏附在人鱼雪色的肌肤上,眉心的蓝色鳞片在月光下附和着月色的朦胧。   人鱼,开始歌唱。   飘渺不可捕捉,神秘不能描绘的奇妙音调带着莫名的魔力飘荡在海洋上。   淡色的月光如同一束可以剪裁的薄纱,从天空飘荡而下,慢慢萦绕在水中那条蓝色人鱼的周围。   月华凝聚,一段承载了月色精华的鲛绡,安静的躺在人鱼的手心。 第18章 人鱼岛   松花蛋泡在他宝贝的绿水桶里,手搭在水桶边缘,下巴放在手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黑尾人鱼那翻花一样灵活的手。   黑尾人鱼翘着嘴角,朝着手心吹了一口气,絮绒状的木屑,洋洋洒洒的落在同色的沙滩上。   松花蛋捏着水桶沿的手一紧,脸上那双忽闪的奶绿色眼睛,透出急迫的光茫。   就像冬天等着街边小贩糖炒栗子的小毛孩,急切的光茫几乎要化为实质。   黑尾人鱼憋了憋嘴角的笑意,一只手将手心的小木雕放在松花蛋眼前,一只手压住松花蛋背后的水桶边沿。   这才没有让松花蛋团成一个逗号滚倒在沙滩上,吃一嘴沙砾。   鱼月月刚一上岸,就立刻躺在大石头上,连翻身都不想。   深蓝坐在她脚边,将她翻过来,头靠在他的尾巴上。   鱼月月躺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她闭着眼,贴着深蓝尾巴的手,不自主的扣着深蓝鳞片的缝隙。   她跑了一早上,跑遍了整个小岛都没用卫星电话接收到任何信息。可是两部卫星电话之间又可以接收到彼此的讯号。   她尝试着,用花衬衫那群人的橡皮艇划出海接受信号,但是,没有。   一丁点信号都没有,鱼月月尝试给父亲的实验室打电话,但是传递到她这里的只能是一段没有规律的杂乱电音。   鱼月月左手用力的抓了一下,深深吐出胸膛的一口浊气。   没关系,她总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远处的黑尾挑了挑眉毛,看着那条精壮、强大年轻的蓝尾人鱼,在一个柔弱、娇小的人类身边,身体僵硬的如同他身后的那块石头。   黑尾看着,拨了拨身下的沙砾。   啧,没用的年轻人。   鱼月月煮了午饭,用的是船上的牛肉罐头。   这些牛肉罐头是鱼月月在搜刮房间的物资时,在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发现的。当然,除了牛肉罐头,她还缴获了四个黄桃罐头,真是意外之喜。   累了一上午,鱼月月深觉要吃点牛肉回回力气。   鱼月月将四罐牛肉罐头全开了,放在火上煮。火力一上来,牛肉罐头嘟嘟的响,咸香微辣的气味咕噜咕噜的往外飘。   香的鱼月月吃黄桃罐头的心都飘走了。鱼月月给在座的每个都分发一罐黄桃罐头。   松花蛋一打开就吨吨的吃干净,吃完,还眼巴巴的看着鱼月月。   鱼月月摊手,没有了,黄桃罐头也只有四罐。   黑尾人鱼和深蓝都没有吃。   鱼月月注意着火上的牛肉,也不管他们是吃还是不吃,给了他们,他们愿意怎样都好。   牛肉也是一人一罐,只是三条人鱼都对这牛肉罐头不太感冒。   最直接就是松花蛋,尝了一口,看着鱼月月要将那个装着发烫的难吃食物递给他,松花蛋一脸惊恐的后退。   鱼月月和松花蛋换了一罐,看着捧着黄桃罐头,就差将脑袋伸进去吃的松花蛋,鱼月月对手里咸香的牛肉罐头,第一次产生怀疑。   深蓝和黑尾人鱼吃的还是海里的大鱼。   黑尾人鱼今天吃的比昨天还多。   鱼月月看着黑尾人鱼将一条是他五六倍个头的大鱼吃到肚子里,而他的肚子只是微微鼓起。   再一次,鱼月月对人鱼的兴趣更加强烈。   鱼月月捏着笔,蹲在塑料箱前,一脸严肃的记录九个玻璃瓶里肉团的生长状况,她每隔三个小时记录一次,这是从昨天到今天的九次。   间隔一天,三种从不同寄生物状态下取出来的肉团变化几乎呈现三种完全不同的生长状态。   从人鱼尸体上取下的非活体的肉团全部变成了粉白色,并且游一个肉团分裂出无数细小肉团,黏附在瓶壁上。   从被切割鱼尾的空白组肉团依旧是灰黑色,没有分裂迹象,但是在不断涨大。   从活体上去下的肉团半灰半白,体态长到半个拇指大小就不再生长。   鱼月月仔细地将所有肉团的形态写在纸上,然后将纸张肉团的塑料箱子里密封好。   她做过组内对比试验,发现无论是哪一种肉团生长都不需要氧气,所以即便是密封环境也不会对实验条件产生影响。   鱼月月站起身,长时间的下蹲,让小腿的血液流通变缓慢,猛地一站起来,鱼月月褪失去了知觉,又痛又麻。   鱼月月立刻坐在地上,双手按摩小腿的肌肉,加速血液流通。   屋漏偏逢连夜雨,腿一抻直,右脚的大拇指就开始抽筋。   鱼月月呲牙咧嘴的抻直腿,勾着腰,用坐位体前屈的姿势扒住脚掌。   鱼月月将脚上的鞋子甩开,她压着腿,努力将自己从那种又痛又麻、又失去知觉的的折磨中拯救出来。   两分钟过后,脚上和腿上终于恢复了平静,鱼月月捡起鞋子穿上,从沙滩上爬起来。   一抻腰,鱼月月忽然觉得肚皮那块凉飕。   低头一看,那本就岌岌可危的薄荷绿上衣在她白嫩嫩的肚皮上分成两派,一左一右自成一派。   鱼月月冷着一张脸,伸出右手握住那两个不争气要分家的布料,揪着它们的脑袋,打了一个死结。   她不会缝衣服。   很好,不会没事做了,下面要想着怎么才能在一张床单上钻出四个洞,然后让它完美的变成一件衣服。   鱼月月裹住身上披着的床单,目光淡然,碾了碾脚下的沙砾。   黑尾的小木雕雕刻好了,鱼月月捏着匕首在新床单上挖洞的冷静间隙,偏头看了一眼黑尾人鱼的木雕。   是一条小人鱼,连尾巴上的鳞片都被细细打磨过,看着有点像按着松花蛋模样成比例缩小的木雕,只是脸上没有雕刻。   不过,鱼月月看着黑尾人鱼继续给木雕抛光的动作,她觉得,黑尾人鱼不会给人鱼木雕雕刻脸。   或许,黑尾雕刻的本就不是松花蛋。   时间总是在人不经意间飞快逃走。   鱼月月还在和床单做斗争。   去海里捕猎的深蓝带着满满的猎物回到岸上。   深蓝这两天,几乎除却进食,其余时间都在捕猎。   松花蛋的食量比鱼月月还大、除了他,还有两条成年人鱼需要进食。   鱼月月看着深蓝进食的动作,拿着食物的手停顿在半空。   深蓝进食的动作非常有条不紊,先吃腹部的鱼肉,再解决其他部位,内脏丢弃,进入大海。   鱼月月皱眉,吃掉一口午餐肉。   深蓝的食量有这么大吗,这已经是他吃掉的第三条接近三米长的大鱼了。   黑尾进食还是一如往常,食量巨大。   鱼月月皱眉,站起身将她今天吃罐头产生的垃圾全部装进指定纸箱,又提着装了松花蛋的水桶去海岸边散步。   松花蛋不一会儿就哈欠连天,揉着眼睛,扒着水桶睡眼朦胧。   鱼月月放下手里高举的卫星手机,看着月朗星稀的夜空,伸手摸了摸松花蛋的发漩,转头往回走。   海风是温暖的,带着海洋的潮湿和腥咸。   沙滩上已经燃起一堆橙色的火焰,火光重重叠叠。深蓝坐在火堆旁边,伸出手给火堆加柴。   黑尾人鱼离火堆远远的,靠着大石头直面迎接海风。   火堆在鱼月月棚屋距离两米左右,火焰静静的燃烧、木材烧裂碰撞空气噼啪作响。   深蓝给火堆加了柴火,就滑入他的小坑里。   夜晚退潮,深蓝的小坑里只有昨天一半的水,浅浅的海水淹没他的腰部,他趴在坑边,也不休息,看着遥远漆黑的海洋和天上稀疏的星星。   松花蛋在小水桶里睡觉,被鱼月月连着水桶带小人鱼,一起提进小棚屋。   鱼月月刚一进入棚屋。   一块似纱非纱、似丝绸非丝绸的布料放在她棚屋的入口处,被叠成一个矩形。   那块布料有着月色一样的柔光,很难不让女人喜欢起来。   鱼月月将布料抖开。   刹那间光华万千,有如一块月华,化成一段繁锦绸缎,铺就在你的面前。   是一件短款上衣,样式几乎和鱼月月身上穿的薄荷绿一模一样,连衣领处和袖口处的荷叶边都完美复刻。   不知道怎么想的,鱼月月用匕首在这件衣服上面狠狠的划了一刀。   果然,衣服没有任何的折损,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在上面留下。   鲛绡。   这件衣服是由传闻中鲛绡所做。   传闻鲛绡,鲛人所织,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鱼月月将鲛绡拿出来,对着火堆的光芒,仔细观察鲛绡的纹理,却发现只能一个词来形容它。   “天衣无缝”   这完全已经超过了人类制造业所能达到的地步。   深蓝趴在水坑里看着鱼月月一系列迷惑操作,歪了歪头,他清冷如月光的脸上,带着与之不符合的懵懂。   深蓝揉了揉眉心,伸出长臂,将在火堆前的鱼月月一把捞过来,藏在坑里。   鱼月月睁着眼,看着深蓝将她不那破成一条一条的薄荷绿上衣给,撕了。   深蓝看着鱼月月衣服里面还有一件衣服,歪了歪头,伸出带有锋利指甲的手指卡在剩下的那件衣服里的衣服。   然后,深蓝被鱼月月一巴掌拍开脑袋。   鱼月月将鲛绡穿上,意外的是,看起来薄如蝉翼的鲛绡穿在身上一点也不透。   深蓝趴在坑边,看着鱼月月走进棚屋,他回到坑里,看着夜色,默默记下了那件衣服里的衣服的样子。   下次,一定要给小雌性做一件一模一样哒。 第19章 人鱼岛【二合一】……   漆黑的夜空中,两三点星斗点缀其上。   海浪潮汐拍打海岸线,白色的泡沫被海浪冲到沙滩上。   涨潮了。   沙滩上大石头旁,黑色发丝遮掩下一双漆黑的眼睛睁开。   黑尾人鱼移动僵硬的鱼尾,看着沙滩上已经熄灭的火堆。火堆中未燃尽的炭火闪着橙红色的微光,随着风吹,忽明忽暗。   黑尾人鱼伸手,将鱼尾上新长出来的肉团切割捏碎。肉团淡粉色的汁液在空气中炸开,溅落倒潮湿的沙滩上。黑尾不甚在意的用鱼尾将溅上肉团汁液的沙砾翻埋。   火堆旁的水坑里传出水浪哗哗的响声。   松石蓝的发梢垂落在亮黄色的沙砾上,发梢随着主人的动作逐渐离开沙地,悬在冰凉的空气中,一颗半黄色的沙砾黏附在发梢的末端,欲坠不坠、欲留不留。   “你要离开了。”深蓝目光平静的看着在沙滩上舒展鱼尾的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没有回头,“是的。”   他将石头下的三个小木雕拿起来,放在手心仔细端详。三个小木雕,精致可爱,每一根发丝都可以窥见雕刻者的心血和喜爱。   深蓝摇了摇放在水里的鱼尾,一向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又露出了疑惑,“你会死的。”   黑尾人鱼将小木雕藏在鳞片下,听见深蓝的话,他微微偏头,看着一望即无被黑暗包裹的大海。   大海会因为每一阵海风掀起波浪。   他从大海诞生,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属于他的风。   “我知道。”黑尾回答。   深蓝趴在水坑边,看着黑尾拖着沉重的身躯慢慢的向大海移动。深蓝知道,黑尾人鱼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每天大量的进食是在积累能量,等待潮涨的这一天。   “你要去哪?”深蓝用人鱼之间交流的音频轻轻问道。   “找我的风。”黑尾一跃跳入大海。   表面接触空气的海水是冰冷的,而潜伏在洋流深处的海水却是温暖的。黑尾一头扎入海水中,感受洋流传递给他的讯息,慢慢确定方向,坚定的朝着南方游去。   黑沉的鱼尾带着残破的缺口,在昏暗的海洋中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像天边的一抹霓虹。   在棚屋里的鱼月月醒了,她走出棚屋,看见深蓝带着一身水汽坐在她的棚屋外面,看着明灭的火星。   鱼月月提着水桶,水桶里的松花蛋还在酣睡,她走向深蓝,伸出手捏住深蓝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和深蓝对视。   “走吧,一起去找黑尾。”鱼月月说。   总不能,知道朋友要去死,眼睁睁看着他死。至少,要送他上路。   鱼月月捂着额头,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听着有说不出来的怪异。   深蓝盯着鱼月月,环住鱼月月的脖子,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起身,朝着海岸线游去。   鱼月月摸着额头,哪里被深蓝冰凉嘴唇接触过的地方仿佛在发烫。鱼月月用手背贴着额头,皱起眉毛,收回手,又贴了贴还在睡梦的松花蛋。   咦,是有点烫。难道她又发烧了。   鱼月月放下水桶,快速钻进棚屋。   棚屋角落里塞着各式各样的箱子,一个透明塑料箱子格外显眼的摆放在众纸箱的簇拥之中。   吃了两颗退烧药,鱼月月打开塑料箱,将放在里面的记录笔记本拿出来,接着手电筒的光茫,记下一段话:   因不可抗力原因,实验记录暂停于第三天凌晨三点二十分。   而这段文字的上端,白字黑字写着:   活体实验病株产生异常,肉团相互吞噬严重。   投入活体实验组(海虾),海虾在半小时后只剩鳞甲外壳。   肉团疑似有极强的寄生性和危害性。   鱼月月关上箱子,将一把匕首利落的绑在腿上,又穿上不合脚的靴子,捆上一层床单,在口袋中塞入一块塑料膜,两只打火机。   临走出棚屋,鱼月月想了想,转身又快速的从一堆纸箱里抽出一根绳子,拿在手里。   棚屋外面,松花蛋已经醒了,抱着比他还大的水桶,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深蓝要将松花蛋手里的水桶拿过来。   可这个头还没他手臂长的小人鱼就是抱着水桶不松手,憋得脸都红了,也不松手。   深蓝冷着一张脸,细长淡色瞳仁的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小人鱼。   松花蛋快要败下阵来,看见救兵从棚屋里走出来,连忙松开水桶,吱吱哇哇哭叫着往鱼月月身边爬。   鱼月月一把将松花蛋从地上捞起来,走到深蓝身边接过深蓝递过来的水桶,期待的看着深蓝,说:“走吧。”   说着,鱼月月攥紧了手里的绳子。鱼月月将绳子绑在深蓝的腰间,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   深蓝看着鱼月月手里的绳子,没有吭声,一言不发的往海边进发。   到了海边,鱼月月爬上橡皮艇,将腰上系的绳子绑在橡皮艇上,而绳子的另一端还系在深蓝的腰上。   “我好了,深蓝,咱们出发吧。”鱼月月给绳子打了死结,躺在橡皮艇里,死死的抓住橡皮艇边上的扶手。   蹲在喜欢的水桶里的松花蛋看着橡皮艇外,脸色逐渐阴沉的成年人鱼,吓得一个后仰,连鱼带桶翻在橡皮艇里,滚到鱼月月身边。   深蓝冷着脸,刷的一下伸出指甲,锋利的指甲闪着寒光,割碎连接着橡皮艇的绳索。   被当作安全带的绳索全部被割断,鱼月月被深蓝从橡皮艇里一把捞出,抱在怀里,捂住耳朵。   鱼月月只能看见面见的人鱼嘴巴一张一合,听不见一点声音。   鱼月月坐在人鱼的尾巴上,腿部和深蓝鳞片接触的地方感受到一片冰凉,像是冬天手指接触在雪天冻了一天的玻璃。   鱼月月有点难受,她伸腿踢了踢水,想借着水的反作用力将自己离深蓝的尾巴远一点。   深蓝会错意,用尾巴将鱼月月卷着靠近。   鱼月月更难受了。   她背上一片也是那种接触到一块块冷玻璃的感觉,整个人像是酸奶机上被炒的酸奶。   鱼月月脚上挣扎的更用力了,背上冷、腿上冷,脑袋冻得不能思考。   胡乱挣扎之间,鱼月月感觉脚上踢到了什么,捂着她耳朵的手都松开来。   鱼月月听见深蓝闷哼一声,空气中飘渺、神秘的歌谣只剩下一个断续的尾因环绕在大海深处。   深海里顺着指引歌谣游动的黑白生物顿了一瞬,仿佛失去了方向,在漆黑无垠的大海里转来转去。   深蓝将剩下的曲调吟唱完,这才松开捂着鱼月月耳朵的手掌。   鱼月月立刻从海里爬到游艇上,抱着松花蛋取暖,捂着松花蛋一会,发现怀里这个小家伙也是个冷冰块,立刻将松花蛋塞回原位,披着床单团住自己。   太冷了,鱼月月咬着发抖的牙齿想。   一声“呜哇”从海洋中传来,伴随着一道从高高向天空喷射的水柱。一个庞大可爱的虎鲸将头部露出水面,摇摆着尾巴向深蓝游去。   鱼月月从被单里探出头,看着深蓝一脸冷静的被虎鲸用头部拱倒在水中,身长达到十米的虎鲸开心的是个六、七吨重的孩子,头上水柱乱喷。   深蓝顶着一头湿发,用手敲了敲虎鲸的脑袋。   虎鲸亲昵的蹭着深蓝的手掌,高兴的又喷了两道水柱。   不知道深蓝和虎鲸说了什么,虎鲸游到鱼月月的橡皮艇旁边张开了嘴巴,两排白森森的,能一口咬碎大白鲨坚硬皮肉的牙齿明晃晃的对着鱼月月。   鱼月月一下窜到橡皮艇尾部,远远的离开虎鲸大张的嘴巴。   虎鲸闭上嘴,“唔啾唔啾”的朝着深蓝晃了晃它黑白两色的大脑袋。   深蓝点点头,游到鱼月月背后,将她捞在怀里,塞入虎鲸的嘴巴里。   鱼月月抱着松花蛋坐在一片漆黑中,腿下是虎鲸温热粉白的舌头。呆愣了一分钟,鱼月月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手指大小的黑色手电筒。   手电筒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虎鲸口腔内部,连它肉白色的牙床都看得一清二楚。   爸爸,她被一条虎鲸含在嘴里!   鱼月月扶着虎鲸口腔内壁,抱着松花蛋,将身体团的更紧实一点,才能感受到世界的一点真切存在感。   虎鲸外。   虎鲸在海洋中游动的速度极快,深蓝都要全力游动才能不被虎鲸落在身后。   黑尾人鱼受伤过,在海洋中留下的信息格外明显。深蓝很容易找到他经过的地点,然后再由洋流的流向修正他们赶路的路线。   经过一夜的奔波,深蓝找到了正在和鲨鱼搏斗的黑尾人鱼。   黑尾的伤口淌着鲜血,精神颓靡。   大白鲨尾巴缺了一块,越斗越凶。   深蓝利落的将大白鲨沉入海底,黑尾撇了他一眼,看见他身后对大白鲨尸体垂涎不已的虎鲸。然后,甩着尾巴更快的向前游去。   深蓝更着黑尾人鱼,虎鲸顶着大白鲨跟着深蓝。   太阳从东边出来,海潮落下。两条人鱼,一头虎鲸飞快的向南方游去。   海上起风了,南边的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上,海风吹落了晾在屋外的衣裳。   咸湿的海风带来了远归人的讯息。   黑尾俯倒在沙滩上喘息。   鱼月月挥手和虎鲸告别。   深蓝将鲨鱼推到黑尾人鱼面前。   进食过后,黑尾人鱼的状态好了很多,能够从沙滩上爬起来,靠在石头上休息。   跑了一夜体能消耗极大,深蓝去捕猎。   鱼月月在海边计划着生火,将装着松花蛋的水桶放在黑尾人鱼身边,鱼月月走到森林边缘捡柴火。   落叶下的树枝大都潮湿腐朽不能直接用来生活,鱼月月环着森林周围将树上的枯枝扯下来放在沙滩上。   走了有一段路,看着身后的柴火足够用,鱼月月提脚要返程,却看见前不远处似乎有影子晃动。   鱼月月打起精神,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慢慢靠近。   树林中的灌木丛动了一下,一只灰色的大肥兔子从灌木丛中奔逃而出。   鱼月月立马跟上,追着兔子跑。   一直到鱼月月的身影消失不见,那静悄悄的绿色灌木丛中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抱着手里的篮子飞快的顺着森林里的小路逃走。   沙滩。   鱼月月提着兔子耳朵将做成了午餐,兔肉香喷喷,撒上一点盐巴、抹上一点辣椒,香的能把舌头吞进去。   鱼月月试着给松花蛋喂了一块兔肉。   松花蛋摆手,闭嘴,不肯吃。   鱼月月也没有坚持,自己一个人吃的满口留香。   又塞了一块兔肉到嘴巴里,鱼月月感觉衣服下摆有拉扯感,低头一看,松花蛋顶着剩下的兔肉,哈喇子都快流成河。   鱼月月笑了一下,塞了一块兔肉到松花蛋嘴巴里。   松花蛋辣的嘴巴大口哈气,还‘啊啊’的伸着手要吃。   鱼月月捏着兔肉,看着嘶嘶哈气还一口一块兔肉的松花蛋。   果然,没有生物能够逃脱真香定律。   看着剩下还有两只兔腿,鱼月月撕下一只,看向黑尾人鱼的方向,“黑尾,你尝尝吗?”   定睛一看,那石头下哪还有人,空荡荡只剩下灼热的海风。   鱼月月跑到黑尾人鱼呆过的地方,地上的沙砾有被翻埋过的迹象。还带着血迹的黑色鳞片孤零零散落在沙滩上,向着碧蓝色的大海。   鱼月月面色一沉,实在不明白黑尾人鱼这不要命的活法是为了什么。   海底,黑尾人鱼将游过他身旁的一条鱼抓住撕碎,吞吃,鲜血染红了海水。   接连吃了数十条,黑尾人鱼才浮动于海面,借着海风和充足的日光分辨方向。   黑色的鱼尾摆动,他像一把固执的孤剑。   小木屋外晾着的衣服被主人收回,屋子里传出食物煮熟的香味。   木屋旁边的篱笆里养着一群巴掌大小的灰色兔子。一群兔子用三瓣嘴吧唧吧唧的吃着青菜。   一条长长的、装满海水的沟渠环绕着木屋。沟渠里的海水清澈无比,应该是今天新灌的。   黑尾人鱼慢慢的游入沟渠,他嗅着空气里熟悉的海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泛起透亮的水光。   篱笆里的兔子不安的唧唧叫着,躁动的叫声吸引了木屋的主人。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轻盈的鲛绡在空气中划出美丽的弧线。一道清越的女声训斥道,“怎么又吵吵,今天的萝卜不是给够了吗。”   剩下未完的训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静谧的海风撩起黑色的发丝。   黑尾人鱼秉着呼吸,将海风吹乱的发丝拨弄到耳后。   接着,一具温热的身躯扑到进入他的怀里,熟悉的海风穿梭在他的耳畔。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语气咬牙切齿,听着像是血海深仇。   黑尾人鱼搂住她,手掌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你不许说话。”   黑尾人鱼听话的不说话。   怀里的人掐着他腰上的肉,恨恨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黑尾:。   小木屋外的灌木丛中,目睹一切的鱼月月捏紧了松花蛋的小手。   爸爸,人鱼会说话!   鱼月月秉承着科学至上,生命不熄、研究不止的科研精神,蹲在灌木丛里,观察。   她用她哥哥的科研生命启誓,她绝对不是听墙角,绝对不是。她对着年轻的普朗特发誓。   黑尾人鱼感受的到鱼月月的气息,他搂紧抱着他不松手的小妻子,一时间难以进退。   黑尾人鱼怀里的女人抬头,目光灼灼的瞪着黑尾人鱼,一双眼睛里仿佛装着火炬,“你不爱我了,你都没有亲我!”   蹲在灌木丛的鱼月月捏着手心,内心尖叫:哦买噶,亲她,快,gkd!   黑尾想了想躲在暗处的鱼月月,有看着怀里小妻子涨红了脸,含着水光的眼睛。他还是闭上眼,心一横,轻轻在小妻子额头上虔诚的落下一个吻。   小妻子红着脸凑到黑尾人鱼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黑尾人鱼听完,眼睛一闭,横了心,对着灌木丛大喊一声,“给我出来。”   小妻子吓了一挑,抱紧黑尾人鱼的腰。   鱼月月告诉自己这是在科研、是在学习。学习的事情怎么能叫做听墙角呢。你可知道‘回’有四种写法。   鱼月月提着水桶丛灌木丛里走出来。   黑尾人鱼怀里的小妻子看见鱼月月的脸,惊了一下,这不是抓住她家大灰的女娃娃吗?   鱼月月先发制人,问黑尾,“你能说话,为什么之前不说呢?”   她这真是为了科研提问,绝对不是自己好奇。   黑尾臭着一张脸,说,“我只说给我妻子听。”   鱼月月转头看向黑尾怀里的女人,和她一样黑发黑眼,应该是黄种人血统。   黑尾怀里的女人红了红脸,看着鱼月月,问道,“你是花果国人吗?”   鱼月月点头。正统花果血统,不掺合半点水分。   女人和黑尾耳语一阵,走到鱼月月身边伸出手,说道,“你好,我是李花月,花果国泸市人。”   鱼月月李花月握手,疑惑道,“泸市?你是说S市吗?”   李花月一愣,随即点头,道:“因该是的,我已经六十年没有回去了。”   鱼月月接着一愣,她仔仔细细看着李花月紧致白皙没有一丝皱纹的脸颊,不可置信道,“你,不,您今年贵庚?”   李花月被鱼月月换尊称逗笑,道“八十四。”   鱼月月捏着松花蛋的手,失去了语言。   爸爸,这个人她青春永驻!   李花月笑了一声,拔下一根头发递给鱼月月。   鱼月月看着手里的黑色发丝,在离开李花月身体不到一分钟只能完全变成银白色,那声惊叹的抽气声还是没有压抑住。   普朗特、薛定谔、牛顿、爱因斯坦…请告诉你们虔诚的物理追随者,这不是真的,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时间的虚幻泡影。   李花月好笑的领着鱼月月进入小木物,请她和自己共进午餐。   鱼月月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所以没有推辞,顺理成章的走进了李花月的小木屋。   一进去,鱼月月就被小木屋李朴实无华的大珍珠、红珊瑚、宝石箱子惊呆了。她外婆房间除了两件玉石翡翠摆件之外,都没有这样奢华。   “这些都是霓虹送给我的礼物,这个是结婚礼物”李花月指着那个婴儿脑袋大的珍珠说道。   “这个是一周年礼物。”人高的红珊瑚。   “这个是两周年。”一箱的宝石。   “这个是…”   李花月不急不徐的给鱼月月介绍。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凡尔赛之王吧,鱼月月麻木的想。 第20章 人鱼岛   “霓虹?”   “是的。”李花月视线轻移窗边。   窗外可以看见一泓清泉,黑尾人鱼徜徉在碧蓝色的水中,黑色残破的鱼尾不时掀起一点起伏的波浪。   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撞到褐色的土壁上,消失在水中。   李花月静静的看着黑尾人鱼,清澈的眸光中是溢出来的温柔,“霓虹。”   鱼月月顺着李花月的视线看过去:黑色暗淡的人鱼没精打采的在土褐色围成的圈中垂头,失去光泽的黑色发丝黏附在黑尾人鱼红黑色的伤口上,独自成就一副暗色调的油画。   “霓虹是黑尾的名字?”鱼月月问道。   李花月点头不语,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问道,“月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鱼月月看着李花月,李花月皮囊年轻貌美、黑发云鬓,单论长相,只有二十一二年纪的模样,可那一双眼睛里却沉淀着岁月的流光,尽显温润睿智,仿佛能透过时间沉沉的雾霭看透人心。   鱼月月鬼使神差,答应下来。   李花月对鱼月月回了一礼,迈着小碎步走入室内,月白色的裙裾画了一道圆弧,空气中的尘埃随着裙裾飘动,洋洋洒洒又落入明亮的天光中。   李花月摇曳的背影消失在门内,鱼月月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杯上精心描绘着一束青竹,指腹按压杯底,一处气泡突兀横贯于陶杯之下。   鱼月月盯着茶杯上雕刻的青竹,心中暗叹,简陋条件下土陶烧制成这个样子,十分难得。   不消片刻,李花月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照相机走过来,将黑色大头照相机递给鱼月月,问道,“月月,你会照相吗?”   鱼月月伸手接过李花月手中的相机,仔细端详起来。   她的外婆年轻时候是位新闻记者,现在外婆家里的储藏室中还放着两台比这还老的照相机。李花月手里这种算是先进的,应该是近三十年产发上市的照相机。   鱼月月仔细看了看相机的结构和镜头,确定这是一款二十五年前非常流行的照相机。她爸妈结婚时,外婆将同型号的一台相机作为嫁妆添置,送给了妈妈。   那台作为她妈妈嫁妆的相机,在鱼月月小时候经常被她翻出来玩。   李花月又递给鱼月月一卷还能使用的胶片。   胶片和相机都有了,鱼月月疑惑的等着李花月。   这是要拍照?   李花月说了声稍等,转身进去内室,再出来时,身上穿了一件酒红色衫裙,肩上搭着一条藕色羊绒披肩,头上簪着一只木钗。   红唇半启,顾盼生姿,婷婷袅袅往那一站,衬得灰暗的木屋内都明亮三分。   李花月伸手抚摸裙角的褶皱,对着鱼月月点点头。   *   黑尾在水里假寐,听见动响,耳鳍微动,从水中直起身体,睁着眼睛看着走向他的李花月,眼眶里纯黑色的眼珠微动。   李花月跳入水中,碧色的水打湿红色的裙摆,溅起的水滴落在周围枯黄干燥的草叶上。   李花月伸出手环住黑尾人鱼的腰,头贴在黑尾的胸膛,闭上眼睛听见他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声。她伸出手钩住黑尾的脖子,黑尾顺从的低下头,李花月笑了一声,轻轻在他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黑尾人鱼耳鳍轻轻一颤,大长的耳鳍瞬间闭合,环着李花月腰的手臂一点点收紧,手臂上类蛇的细小鳞片在阳光下颤颤巍巍的打开一条细缝。   红色的裙摆和碧色的海水搅和成一团潋滟的池水。   池水之中,长着黑色鳞片和鱼鳍的手臂环绕在酒红色的袄裙之后,红与黑的交杂之下,一条巨大的鱼尾潜游在碧色的水中,若隐若现。   李花月亲吻黑尾额上还为愈合的伤口。酒红色的袄裙和黑色的鱼尾叠杂,如同荆棘玫瑰环绕黑铁,野蛮生长。   鱼月月按下快门,画面定格。   她的眼前看到的却是泪光盈盈的李花月站在一堆珍宝面前垂泪难止的样子:   “月月,霓虹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人鱼身体修复能力极强,为什么他脸上溃烂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   鱼月月知道她口中的霓虹就是黑尾人鱼,听着李花月的话,她沉默了。   沉默有时候是很好的回答,更何况,李花月心里早就有了答案,问鱼月月只是不肯面对现实罢了。   李花月抹掉脸上的泪珠,对着鱼月月露出一个带着歉意和恳求的笑容,“能不能帮我和霓虹照一张相片,我身上这身衣服就是他和我第一次见面时,我穿的。”   鱼月月看着李花月身上的袄裙,酒红色的袄裙,看得出主人保养的很仔细,但是岁月还是不可避免的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鲜艳的袄裙呈现一种暗色调的红,像是放了很久的红玫瑰。   李花月像是陷入了回忆,她明媚的脸上露出融融的温柔,如同三月枝头一朵芳菲。她伸出手,抚摸着暗色的袄裙,目光辽远,仿佛见到了六十年前那片汪洋大海。   李花月父亲去世,不愿眼见着兄弟姐妹为了遗产,不顾血脉亲情自相残杀,李花月决定带着母亲和小妹离开大陆远渡大洋去往美坚国。   但是航行还没到三分之一,李花月就被妹妹联手手下伪装成意外推下大海。   如果不出‘霓虹’这个意外的话,李花月很可能就如了她小妹的意,葬生于不知道哪条鱼的腹中。   可是,李花月被‘霓虹’救下,一只食|人的人鱼,因为红绿色盲将她误救。   李花月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在斑斓大海中救她的黑发少年。明黄色的太阳、碧蓝色的海水还有和她红色裙摆纠缠在一起的黑发人鱼,织就成一副色彩斑斓的神秘油画。   那时候他的尾巴可真好看啊,就像海洋上的夜空,深邃神秘,藏着星星。   李花月在其后六十年都在想,可能,她的前二十四年的坚守独身就是为了等待她的人鱼来找她。   鱼月月静静的听着,听着李花月和黑尾的故事,她心弦微动,脑袋里忽然浮现出深蓝那张清冷、淡漠的脸。   鱼月月摇摇头,将脑袋里深蓝的脸晃出去。人鱼和人怎么能在一起?人鱼和人不能在一起,有生殖隔离,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李花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不失半点仪态,温和有礼的向鱼月月问道,“月月有喜欢的人吗?”   鱼月月想了想,摇头。   深蓝一嘴尖牙,要是接吻,舌头会流血的。   *   照相机里的照片要在暗房中洗照片才能显像,但是小岛上哪有暗房、哪有显影药液。   但是李花月却十分高兴,将相机放在小木箱里关着。   鱼月月提醒她,胶片不洗,经过一段时间上面的氯化银过一段时间也会失去成相,变成废胶片。   李花月想了想,递给鱼月月三张胶片,又将她桌子上那个婴儿拳头大的珍珠塞给鱼月月,拜托她以后帮她将这三张照片洗出来。   “有了这些照片的话,就可以证明我和霓虹在一起存在于这个世界过。”李花月一双眼睛里全是恳切的请求。   鱼月月听着李花月的话,答应了,将珍珠又放回李花月的桌面。面对李花月不解的神色,鱼月月解释道。   “珍珠就不用了,我有人鱼,他的名字叫深蓝。”   李花月释然。   木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松花蛋呜呜哇哇的欢呼声。   鱼月月收起李花月的胶片,快步走出门外,果然在屋外看见了深蓝。   深蓝也看见了鱼月月,他松开手上拖着的大鱼尾巴,朝着鱼月月张开双臂。   鱼月月愣了一瞬。   深蓝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理解鱼月月为什们不过来。上次再见的时候,小雌性明明就是扑过来抱住他的呀。   深蓝抿了抿,看着地上的石头和沙砾,仿佛明悟了什么。又抬眼看了一眼站在木屋外石板上的鱼月月,心中微叹,真是一个娇气的小雌性。   深蓝跳入黑尾的海水沟中,游到木屋边,顺着石坡上岸来到鱼月月身边,一把将鱼月月抱住,俯首在鱼月月的肩头,强大的人鱼快乐的用鱼尾拍了拍地面。   “噗~”   听见身后李花月的笑声,鱼月月瞬间红了脸,想要挣脱深蓝的怀抱。但是她这点力气对于人鱼来说挠痒痒都不够。   鱼月月挣脱无效,自暴自弃的将脑袋埋进深蓝的胸膛,用他蓝色的发丝挡住脸。   嗅到鱼月月身上的陌生气味,深蓝松开鱼月月,将她护在身后,看向缓缓从木屋中走出来的李花月,李花月身上有很浓厚的属于黑尾人鱼的气味,深蓝防备警惕的姿态收敛,抱着鱼月月来到他捕获的猎物前。   深蓝依旧将最鲜美的肉割下来递到鱼月月嘴边,鱼月月坐在深蓝的鱼尾上,揉了揉肚子,表示饱了,吃不下。她和李花月一起吃了午餐,午餐还是辣子兔肉,现在根本不饿。   深蓝眉眼失落的神色几乎掩盖不住,连一直兴奋的悄悄拍着地面的大尾巴都失去力量一样耷拉在地面。   鱼月月捏了捏深蓝的手指,将鱼肉喂到深蓝嘴边,深蓝一口吃下。   深蓝吃了鱼月月喂的鱼肉,将鱼月月放在一边的石头上坐着,他自己才开始进食。   坐在石头上,看见见深蓝身后的尾巴又开始快活的打着节拍,鱼月月才松了一口气,比家里的猫主子还难伺候啊。 第21章 人鱼岛   在遥远的大洋彼岸。   美坚国一座私人庄园的地下五十米深处藏着一座钢筋混凝土包裹的巨大建筑物。   金色头发的实验员拿着装有最新实验体细胞组织的培养皿匆匆走向细胞培养无菌实验台。   铁皮实验室内光线明亮,恍如白昼,墙壁上挂着的十字架圣洁又明亮。   实验室靠墙的石英罐内不成人形的肉块在黄绿色的营养液中嘶吼,一个个绿色的气泡咕嘟咕嘟在罐体内炸开。   金发实验员耳朵一阵轰鸣,阵阵眩晕向脑仁袭来,眼见手中拿着的玻璃培养皿就在摔碎在地上。   金发实验员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完了,她想,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就要在今天结束了。   一直白皙纤长的手稳稳的接住即将要落在地上的培养皿,将之放在黑色的试验台上。   “给她一份耳塞。”   “好的,叶博士。”   金发实验员的头发被掀开,耳朵里塞入一个海绵耳塞,耳朵里的痛苦尖叫轰鸣声瞬间停下,金发实验员几欲要炸裂的的头也逐渐松弛,她立即对着那双手的主人弯腰道歉:   “对不起叶博士,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非常需要这份工作。”金发实验员语气诚恳,带着哀求。   叶博士身旁站着的助理递给叶博士一张最新的实验结果汇总表,不忍心瞥了一眼还弯着腰的金发实验员,小声为金发实验员求情道:   “博士,她是新来的,不知道实验室必须要带上特定耳塞。”   被叫叶博士的女人,轻轻翻动手上打印成册的实验报告。修建整齐的指甲在白色的纸张上划过,十指纤纤宛如美玉。   金发实验员只听见实验室内玻璃仪器细微碰撞的声音,心跳如鼓,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掐着手心,用痛苦维持内心的慌张。   这份实验员的高薪资是她离婚之后和丈夫争夺孩子抚养权最后的筹码,她不能失去工作。   金发实验员心头一横,直立的膝盖颤抖着。   一直没出声的叶博士,放下手里的实验汇总报告,踩着高跟鞋从金发实验员身边走过,白色的衣角翩然飞起。   “做好工作。”   女人清丽的声音在金发实验员耳侧响起,身形随着高跟鞋清脆的响声消失在实验室尽头。   助理走到金发实验员身边,轻轻推了推她,“叶博士不会解聘你,快去工作吧”,说完也跟上女人的脚步,离开这个实验室。   金发实验员松了一口气,当坐在实验台边的椅子上,她才发现她半边身体完全麻了。   一个和她同组实验的实验员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吧,艾莉莎。”   艾莉莎拿开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实验员自讨没趣耸了耸肩离开。   艾莉莎摸了摸耳朵里的耳塞,又想到了那个年轻无比的叶博士。   看着只是二十多岁年纪的女人竟然已经是这座实验所的主要负责人,真厉害呀,艾莉莎羡慕的想。   不知道叶博士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娶了叶博士这样厉害的女人,艾莉莎想起了叶博士右手中指带的那枚戒指,戒指上镶嵌的不知名宝石格外璀璨。   地下实验室每个实验员都在勤勤恳恳的工作,分析手上分到的实验细胞组织,为预期希望得到的实验结果努力着,因为他们研究的课题是攻克癌症,一旦课题成功,等待他们的将是无限荣耀和数不清的金钱。   想着,金发实验员放下了心中杂思想,开始记录显微镜下细胞增殖过程。   实验室墙上的石英罐,黄绿色的泡泡一个个鼓起,直到触碰到顶端的金属手臂才碎裂开。   石英罐内不成形状的肉块,呜咽起来,悲悲戚戚,似人在哭。   *   夜色弥漫,海风掩护着海浪阻止着海面上不停行驶的钢铁巨兽。   钢铁巨兽‘呜咽’一声,海底的螺旋推动下抵御着海上的风浪前进。   在遥远的大洋深处,一座小岛上。   一根柴火棍将篝火里的柴扒开,又往里面丢了两根二指粗细的树枝。   鱼月月松开手里的柴火棍,头颅枕在手臂上,仰头倒在沙滩上,看向浩渺的夜空。   夜空中甚是明亮,几颗星斗在天空之山闪耀的恍如火把一般。鱼月月枕着手,数着天上的星星。   小时候,夏天,外公外婆在大院里纳凉。   一把蒲扇扇去周围扰人的蚊蝇,一只温暖的手指着天空的星星,外公会笑眯眯的碎碎念,“小月月,看清楚咯,天上这七颗星星连在一起像勺子一样的,就是北斗七星,勺子柄亮的那一颗就是北极星指着北…”   只可惜她那时候太小,老是不耐烦听外公讲星星,只喜欢听外婆讲狐狸妖精、奇闻怪事。   只可惜,现在都听不到了,鱼月月坐起身,无聊的用烧火棍拨弄火堆。   篝火静静的燃烧,火舌在夜色中翩翩起舞,火堆里的树枝噼里啪啦的响着,橙黄色的火焰将黑夜烫了一个洞。   海面上的水浪一阵阵朝着沙滩涌来,将沙砾从沙滩上带走,回到大海的怀抱,晚归的海鸟拍打着沉重的羽翼飞向巢穴。   深蓝和黑尾人鱼霓虹混在一起,李花月极其喜欢小人鱼陆苓,说非要送给陆苓一套新衣服,小人鱼欢欢喜喜的和李花月走了。两条平常和她寸步不离的人鱼统统不在身边。   鱼月月垂着头,用树枝在沙地上乱画。   不一会,一些无意义的杂乱线条布满沙滩。   鱼月月甩开手里的树枝,看向不平静的大海。   海风将海浪吹起,倦鸟早已归林,海面上空空荡荡。   海风吹动鱼月月的衣角,她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感受着风的力量、自由的力量。   风灾海边呼啸,衣袍猎猎作响。   鱼月月的脑袋从未如此澄澈过,似乎只要她一踮脚,风就能将她带上万里长空。她会化而为鸟,长翼搏空,会飞在高高的蓝天之上,耳边存在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海水响动,哗啦一声一物破水而出。   深蓝看着沙滩上的人,月色给她镀上一层银光,风环绕她偏偏起舞,树林响动为她奏乐。看着此刻的鱼月月,深蓝冰冷胸膛里的心脏猛烈的颤动,恍惚有一只手攥紧了他的心。   月光下诚惶诚恐的蓝色人鱼唱起了歌,曼妙的歌声引导着沙滩上迎风欲飞的人类走向大海。   直到感受到热切真实的温度,深蓝的一颗慌乱的心脏才缓和下来。   鱼月月睁开眼,一大片雪白的肌肉出现在她的眼前,自带柔光特效的蓝色发丝粘在胸膛上,一看就非常不正经。   鱼月月正经的捏了捏环着她腰的手臂,指尖像碰到一块大理石花岗岩一样。不禁暗叹一声,果然是生活在海底的人鱼啊,肌肉密度真是迷人的不同。   深蓝下巴蹭了蹭鱼月月乱动的头顶。小雌性的头发毛茸茸的,搔的他脖子痒。   鱼月月还在深蓝身上乱捏,甚至伸着手指,想扣一块鳞片下来。作乱的手指被深蓝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断续道,“不…不…行”   鱼月月猛地一抬头,回望声音的来源。   被鱼月月看着,深蓝有一丝不自在,白玉一样的脸颊透出一点绯色的红,但是手还是紧紧握住鱼月月的手指。   “会…伤你”,深蓝慢慢说,说的是人类语言。   鱼月月松开手,从深蓝怀里蹦出去,远远的离开,指着深蓝,语气是难以接受的震惊,“你…你怎么也会说话了。”   深蓝会说话,对鱼月月来说,这就和你家千娇万宠、曾经上下其手的猫主子会说话了一样,令铲屎官难以接受。   只是,鱼月月从来没有意识到,作为圈养一方的从来都是勤勤恳恳去海里捕猎的深蓝,她才是靠着‘美色’骗吃混喝的‘人主子’。   匆匆抱着松花蛋陆苓赶过来的李花月,看着这一幕,差点没维持住礼仪,笑出声。她极其有涵养的解释道,“是你家人鱼特意让霓虹教他的。”   鱼月月质问深蓝,“你学这个干嘛?”做一条美美美、会唱歌、会捕猎的小人鱼不好吗,偏偏学什么人类语言。   深蓝才刚刚学会说话,长句子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看着不假辞色的鱼月月,平时泰山崩于前不动神色的强大人鱼,头一次,急得不行。   李花月看不下去了,解释道,“你家人鱼学这个不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鱼月月指着自己,疑惑不已。   “当然,你不用担心,人鱼对于语言的掌握能力非同一般,再过两天,你家人鱼和你正常对话就不是问题了。”李花月接着道。   鱼月月的神思完全被李花月口中人鱼强大的语言学习能力给吸引,又试图扒着深蓝的嘴巴,看看他声带结构到底和人类有什么不同。   李花月看着又挨到一起的女孩和人鱼,笑了笑,这姑娘还没开窍呢。不过也差不离了,李花月将水桶里穿着新衣服的陆苓抱在怀里。   心里其实已经将深蓝默认为自己人了,所以才会三次头忽略了‘你家’,唉,年轻人。   *   黑白两色的虎鲸再次在深蓝的召唤下来到海岛,鱼月月站在虎鲸头顶给李花月告别。   还穿着酒红色袄裙的女人,红色的裙摆被风扬起,像一朵在秋风中绽放的玫瑰。   “再见~”,鱼月月大喊。   不知道风有没有将她的再见传递给李花月和霓虹。   希望她们有机会能再见。 第22章 人鱼岛【卷一霓虹完】……   海洋上,两艘白色游轮一前一后划破重重海浪航行在大海漆黑的夜里。宛如两头白色的巨兽,试图征服大海的狂澜万波。   游轮船仓内,带着金丝边眼框的青年站在洗手池边,双手放在水龙头下,清水冲刷手掌的每一处,连指缝也没有放过。   青年用手帕将手掌上的水滴吸干,从口袋里拿出经过酒精消毒后的手机,拨通了一直铭刻在心的那串号码。   电话接通了,听见手机那头传来的清丽女声,青年金丝边镜框下的脸绷紧。   “宁博士,是有什么进展吗?这么晚打电话。”   青年脸红了红,抓着放在口袋里的手帕,张了张嘴,“叶博士,我…”,脸颊上的红霞烧到了舌尖连吐露出来的文字都带着滚烫。   “嗯?”   青年用冰冷的手贴着烧红的脸颊,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白色字体,逼自己冷静下来。   “叶博士,游轮这边接收到监视器传回来的一段波段,那个逃跑的目标可能就在附近。”   电话那头一直很安静,仿佛一直在安静认真的听。   青年稳了稳心神,接着说,“但是监视器传回来的波频不稳,一直断续传递,无法确定具体位置,可能是由于目标磁场的原因。”   叶知微嗯了一声,翻动纸张的手停下,双手交握在胸前,抚摸着右手中指上的戒指。   戒指上切割整齐的银色宝石依旧光彩夺目。   “找到监视器传回波段波峰对应的位置,目标应该就在波峰位置方圆三公里内,特别注意小岛。”   青年顺从的答应,记下叶知微的安排。   “如果有必要,可以直接歼灭。”叶知微摸着戒指补充道。   她看向实验室内放置在中心的五个石英罐,石英罐中不断地传出挣扎和尖叫声,叶知微甚至能想象里面被关着的怪物是怎么样用浸满毒汁的语言诅咒她。   挂断电话,叶知微看着四周全部用特质黑色薄膜材料包裹起来的墙壁,又伸手抚摸着右手上银色的戒指。   她不在乎,她从来不在乎。   青年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心中微微失落。   实验室的门被敲响,门外传出呼唤青年的声音,“宁博士,控制室那边又接受到新频段的信号,需要您去看看。”   宁越扶了扶金丝镜框,将手机放在口袋里,带上橡胶手套,整理好领带这才开门和门外的人一起走向控制室。   门外等着的人看着走在前面的宁越:即便是在颠簸航行的大海上,这个青年博士还是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连金丝边眼镜上都干净的一尘不染。   两人走到控制室,宁越扣上干净白大褂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开始对控制室内一台大型勘测器进行调参。   不消片刻,显示大屏上逐渐标注出一个个红色点。三个红色的点三角形一样分布,在网格线内画出一块灰色的区域。   “重点搜寻这块区域。”宁越道。   *   小木屋外,灰色的兔子们团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挤在角落里,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让小灰兔子们感到不安。   清澈水池里水一片浑浊,灰黑色的水中,同样黑色的鱼尾将池水搅动翻涌,水浪不断拍打着池壁,池壁上的沙土簌簌落下和灰色的池水混成一团,池水变得更加浑浊。   李花月挽着袖子,手放在一块木板上,将木板从水沟中提起来。   水沟中的水没有了木板的阻挡,哗啦哗啦的奔向已经开始退潮的大海。   池中的水不断下降,池底痛苦翻滚的鱼尾主人也逐渐露出了面容。   惨白的面庞,痛苦生长在眉毛上,粉白的肉团在额头上的鳞片里伸缩,仿佛拥有生命一样侵吞着被它寄生者的生命。   没有了池水,黑色的鱼尾在泥塘中沾满了黄色的泥浆。   李花月掐着手心,将木桶里的水朝着池底的人鱼泼去。   清水到处,泥浆四散开来,滑落池底。   李花月看着霓虹尾巴上那一个个涨大的灰黑色肿包:   灰黑色的肿包,每一个都有三分之一个手掌大小,肿包顶端不断有粉白色肉块从灰黑色的皮质中破裂出来,黑色的汁水从肿包的边缘不断流出。   李花月捂着嘴,眼泪顷刻占据了视线。   四十年前的同样的一幕出现在霓虹族人的身上。而那条不幸被感染的小人鱼并没有幸运的熬过去,它死了,留下一条空荡荡没有血肉的鱼尾,死在干涸的水底。   奄奄一息的黑尾人鱼,嗅到了妻子的气味,缓缓地撑着双臂将模糊的脸从泥泞中抬起来。   霓虹用手挡住脸,朝着通往大海的方向爬过去,避开李花月的视线,狼狈的想要将自己埋进泥地里。   李花月跳入泥池中,一把扯住霓虹的手碗,将剩下的水全浇在他脸上,扯着他不断避开的脸,李花月失去理智的吼道,“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鱼尾巴。”   霓虹乖乖蜷缩着的动了,李花月爬上去一桶一桶的往水池里灌用草药煮过的药水。   又一桶药水倒入池中,李花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提着木桶又要去装药。   池中的水慢慢震颤,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   李花月回头,看向池中的黑尾人鱼,满身泥泞的人鱼,伸着指甲不断地割破鱼尾上的肿包,每一个肿包割裂的瞬间伴随着黑色汁水的流动和鱼尾轻微的痛苦颤动。   肿包根部的血液不断流出,染黑了绿色的池水。   李花月不肯放弃,又要去打开池中的水闸,重新灌入药水。   一直沉默的霓虹感受到鱼尾处又开始退去的水,听见小妻子隐秘的啜泣声,忍着血肉被侵吞的痛,安慰道。   “没事的,我明天就好了,别忙了,早点去屋里休息。”   李花月不回答,执拗的搬着沉重的水桶一桶又一桶的往池子里倒水。   “早点去休息,你不是说以后都要睡美容觉吗。”   回答霓虹的是一桶浇在他周围的热气腾腾的药水。   霓虹卷了卷黑色的鱼尾,将一直藏在鱼尾里的三个小木雕拿出来,放在水池边。   三个小木雕活灵活现、精致可爱,足可见雕刻者的用心。   李花月看着池水边的小木雕:   一个是穿着袄裙,裙摆像花一样绽开的女子;女孩旁边是个拥有长发和鱼尾的人鱼;另一只木雕只有另外两个木雕一半大小,是一个没有脸蛋的小人鱼,藕节一样的肉胳膊看着圆润可爱。   李花月抱着三个木雕,扔了木桶坐在池边,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你骗我,你说要和我一起白头到老的。”   霓虹在池底打了个滚,浑身沾满了泥巴,才慢慢移动到李花月身边,将她抱下来,放在池边,自己滑到另一头坐着。   李花月不肯,直接扑到霓虹身上坐着,丝毫不在乎他鱼尾上狰狞可怖的肿包。   霓虹瑟缩着躲开,被李花月一把抱住,死死的不松手。   李花月环住霓虹的腰,瓮声瓮气的说,“你吃了我吧。”   霓虹推开李花月的手一抖,两条手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趴趴的和两根面条一样搭在李花月肩膀上。   李花月扯着霓虹的嘴将脖子伸到他嘴边,向他表明想要被吃掉的决心。   霓虹捂着额头,躲开李花月的手,嘴边想要说去千万般拒绝的话都被李花月堵在了心口,融化成滚烫又炙热的爱。   霓虹不肯吃,李花月泪水涟涟,在脸上沾着的泥印中画出两道白皙的痕迹。她伸出手到霓虹身上乱摸,试图让他张口吃了她,手掌摸到腹部,霓虹痛哼一声。   李花月掀开霓虹捂住腹部的手,一个两个巴掌长度的伤口血淋淋的出现在李花月眼前,伤口直接刺穿了肚皮,扒开伤口可以看见肚子里面的脏器。   李花月哆哆嗦嗦的用手捂着霓虹肚皮上的伤口,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在霓虹的身体上。   捂住伤口丝毫没有作用,划破肚皮的伤口还是大大剌剌的将脏器暴露在空气中。李花月松开手,软着一双腿跑去小木屋里拿针线。   或许是加重了感染,李花月刚一离开水池,霓虹黑色的鱼尾痛苦又无声的拍打着池壁。鱼尾上明明已经被挖去的肉团又逐渐生长膨大,宛如不断增殖的癌细胞。   *   游轮逐渐锁定了偏向南边的一座郁郁葱葱的巴掌大小的岛屿。   助手将电脑放在宁越的面前,宁越停下笔,将视线放在电脑的显示屏上。   助手解释道,“博士,这是区域内剩下的最后一座小岛,波段波峰在这个岛屿周围最明显。”   宁越喝了一口放在手边的咖啡,点点头,“注意准备武器。”   助手点头,安排下去。   在海洋上航行的两条游轮逐渐汇合,宛如两头白色的巨兽,呼啸向着同一座小岛进发。游轮船体上蓝色的字体在海水中若隐若现,只能依稀看清是“OCEAN”。   宁越站在甲板上,海风吹着他的衣摆,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望远镜,宁越看向那座小岛。   “博士,小岛上有火光,应该是有人类活动的迹象。”手站在一旁报告情况。   宁越没说话,将望远镜放回助手手中,转身进入控制室。   海上的夜太黑,风浪大,小岛上树影重重,出了一点微弱的橙黄色火光什么具体情况都看不清楚。宁越不喜欢这样模棱两可的结果。   助手还在甲板上将宁越的专属望远镜消毒之后,收回储物箱中,两台白色的巨大无人机从游轮两侧腾空而起,轰响着巨大的螺旋桨声,从助手身体两侧飞过。   助手放下手中的储物箱,看着呼啸而过,飞向小岛的两台无人机,无人机是经过宁越改装的。   加装的稳定装置,能够让无人机在海面六级风以下的风中带着摄像头稳妥行驶,并且保证传递回来的画面足够清晰。   助手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暗叹一声,不愧是能够和天才生物学家鱼博士相媲美的宁博士,在机械方面的造诣几乎登峰造极。真不知道天才们的脑袋都是怎么长得。   宁越坐在控制室中,盯着无人机传递回来的画面:翻滚的海浪、湿润的沙地、茂盛的树林…宁越皱眉,让无人机环绕小岛飞行勘察。   一段段画面几乎实时传递到宁越面前的显示屏中。   宁越抿了一口咖啡,看着显示器里的画面,厌恶的皱了皱眉。真是肮脏又丑陋的玩意,竟然在泥潭里打滚。   宁越伸出带着实验手套的手,按住控制台上一个黄色的按钮,道,   “准备一下,将仓库24打开,清理甲板上的所有人员。”   “另外安排六个人组成三个小队,用橡皮艇下海,目标海岛。”   助手接收到宁越的命令,按照他的吩咐将甲板上的人员清理干净,另外打开了24号仓库。   助手和一群人看着24号仓库里浸在汽油里的箭,一时间面面相觑。   助手问站在最前面的宁越道,“博士,这些箭和汽油是?”   宁越瞥了他一眼,似乎是不了理解他连这都不明白。捂着口鼻的手帕没有松开,宁越让一群人将仓库里的箭都搬到甲板上,然后让一群人离开甲板,他自己一个人去开仓库28。   助手心中好奇,但是不敢违背宁越的安排,只能带着一群人退回船舱。   宁越回头对助手道,“将游轮开到小岛前五十米之内,直到水深不能够往前开为止。”   助手点头,心中好奇不已,仓库28有什么装在里面呢,能让博士一个人前往。   游轮停在距离小岛二十五米前,本还可以往前开,宁越叫停。   宁越把玩着手里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钢制方块,方块的形状类似常见的U盘,也和U盘一样拥有USB接口。   助手看着宁越将方块插在电脑上,十秒钟电脑读取了U盘的命令,显示100%。   宁越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他转过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年轻助手,道,“你不是好奇仓库28有什么吗,现在你可以去仓库28门,嗯~”。   宁越停顿了一瞬,接着说,“左侧等着,看看28打开的里面是什么。”   助手看着宁越脸上的笑容,心头一紧,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奇,但是他还是答应了。不断告诉自己放松,助手看着仍旧紧闭着的28仓库门,紧紧的贴着门左侧站好。   宁越从电脑显示屏中看见助手紧张的脸,竟然笑出了声。他皱了皱鼻子,十根细长的手指搭在电脑键盘上,动作起来。   助手双手握拳贴在胸口,后背紧紧的贴着墙壁,竖着耳朵紧张的听见28仓库里传出的“咔哒咔哒”的响声。   声音越来越大,炸雷一般‘砰’的一声,离助手身侧不足十公分的仓库门被一脚踹开。   助手交握的双手一紧,心脏几乎跳在嗓子眼,他瞪圆的眼睛视野中一个个铁皮为肤、钢筋为骨、电流为血的机器人排着整齐的步伐走向甲板。   原来是机器人,助手紧着的心慢慢放松,他盯着鱼贯而出的机器人队伍,看着一个个井然有序的机器人和机器人50%的类人外表惊叹又疑惑。   博士不是最讨厌类人外形的机器人吗,怎么28仓库的机器人全都是。   助手越想越奇怪,视线紧紧的胶着在机器人队伍后。   衣服里宁越的专属传呼器响起,助手手忙脚乱的低头接收,刚一接通,传呼机那头就被挂断。   助手奇怪不已,刚一抬头,一双红色的眼球从人的眼眶中弹出,眼球碰撞在他的鼻子上。   助手吓了一跳,手里的传呼机滚落在地上,仔细一看,是一个脱出队伍的机器人。   宁越在控制室内看见助手被吓到,恶劣的笑出声。   电脑中的显示屏切成四块,其中一块显示出小岛上的情况:   一个惊慌的人类女人沾满了泥脸,身上好看的酒红色袄裙上全是泥块,女人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蹲在泥潭中那个丑陋的人鱼身边。   宁越扶了扶镜框,电脑上一条弹窗弹出:弓箭手准备完成。   宁越看着泥潭里的女人和人鱼,面无表情的按上电脑的Enter键。   这么脏,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应该干干净净的化成灰才好呀。宁越想。   海岛上,李花月颤抖着用针线缝着霓虹肚皮上的伤口。   霓虹想伸手抹掉李花月脸上的泪珠,但他的手全是泥和溅上的黑色汁液,终于还是动了动手指。   一只火箭呼啸而过,刺入小木屋铺着茅草的屋顶。   接着,橙黄色的火光被一只只黑色的箭带着划破小岛的天空,落在小木屋周围。   从天上看着,一团火将木屋连着水池圈在圈里。   霓虹用手捏碎一只差点射中李花月的火箭,耳鳍炸开,长臂一捞,将李花月护在身后,黑色的鱼尾牢牢地将李花月圈在保护圈内。   周围看不见敌人,只能听见火越来越大燃烧的声音和风声。   霓虹试图将敌人逼出来,但是曾经被弓/弩穿透过的喉管已经不能配合着发出吟诵。   竟是穷途末路。   火光越来越盛,池底的泥泞被烤干,那黑色的鱼尾也如同失去水分的茄子,倒是鱼尾上的肿包越来越大。   李花月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无数的火箭还是如同消耗不尽一样,从天空呼啸而下,带走空气中的水分。   李花月伸出手,将霓虹的脸转过来,霓虹的身体因为失去水分,逐渐干瘪起来,他逐渐僵硬的身体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为李花月将所有的伤害阻挡在身体之外。   李花月摸了摸黑尾的眼睛,吻上了他的嘴唇。   一串红色的鲜血从李花月嘴唇流出,李花月将鲜血渡给霓虹,她气息不稳,脸色惨败,恍惚一朵干枯的玫瑰。   李花月看着她散落下垂在胸口的头发,黑色的发丝,从发尾一寸一寸白起来,恍然曾经停驻的六十年岁月都加速流动。   李花月抱着霓虹的腰,天上的火焰又一次降下,漫天的火光中,李花月恍然间又看见了那个曾经将她从溺毙大海中救起的人鱼少年。   那天的日光也如同现在的火光一样,炙热灼人。   凶横的人鱼少年甩不开缠在身上的人类少女,只能咬着牙将人类送到小岛上,哪知道人类如此娇弱又没用,忍不住帮了一次。人类少女就如同海里的水草一样,缠上了人鱼少年,一缠上就是一辈子。   李花月亲了亲霓虹苍白的嘴唇,看着手上逐渐衰老的皮肤,她用霓虹的指甲割下自己一截苍苍白发和霓虹的黑发绑在一起。   他们没有人祝福过,不过没事,他承诺的都做到了。   这样也算是白头偕老。   李花月闭上眼,火光淹没了抱在一起的人鱼和人类。 第23章 族群【补更一】   海上风浪极大,浪花汇聚成一阵阵巨浪。   巨浪裹挟咸湿的海风拍打逐渐风化的海岸线。   波浪起伏的海面上,两艘挺拔的游轮破浪而行,白色的船体上蓝色横纹横贯整个船身,横纹之上是硕大的英文字母:“OCEAN”。   甲板上,水手们穿着蓝白色条纹的水手服,手里拿着红色的油漆刷,面色难看的在面前的机器人身上涂抹。   机器人是统一的白色外型,红色的油漆落在机器人的身上宛如溅在白纸上血滴子,充满暴力血腥的意味。   只是稍微久看一眼都让人难受不已。   助手小心翼翼的将用透明文件袋装好的文件放在宁越触手能及的地方,目光落在站立在前方的宁越身上。   宁越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低垂的颈脖透出一抹白,鼻梁上架着斯文的细边框金丝眼镜,目光之下是一份厚厚的用A4纸打印出的文件,单单往那一站,宁越周身就透露着一股子文质彬彬的精英感。   让人觉得下达焚烧岛屿那样恐怖命令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秀青年。   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秀青年—宁越,慢条斯理的伸出两根手指,将右手边助手放下的文件袋夹起,悬在眼前。   文件袋是透明的,里面放的样品袋同样是透明,除了样品袋中粘稠的组织张牙舞爪的横贯在其中。   宁越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三个样品袋,一份是从那条濒亡人鱼鱼尾上取下的肿块样、一份是人鱼肌肉样、一份是那死都被人鱼护在怀里的女人肌肉样。   肿块组织是灰绿色,粘稠的灰绿色将整个样品袋底部都污染成样品的灰绿色,隔着样品袋看有一股灰蒙蒙的质感。   人鱼肌肉样还是正常状态,雪白晶莹剔透,保持离体活性,似乎还能感受到肌肉的活力与弹性。   而人类女人的肌肉样已经完全失活,肌肉组织坏死,严重脱水。   宁越挑了挑眉,随手将文件夹扔给助手,他自己坐在实验椅子上,转过身问助手。   “舱底实验室内什么情况?能将CF-99药剂的配方复制出来吗?”   助手手忙脚乱的接住宁越扔过来的文件袋,刚一定神听见宁越的问题,慌了神,手里的文件袋差点落在地上。   “博士,配…配方暂时没有进展。”助手将文件带捏在手里,对宁越道。   宁越皱了皱眉,转过身,继续拿起实验桌上那一摞的纸质文件翻阅起来。   助手等了一会,踌躇着,刚要拿着文件袋离开,听见宁越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让实验室那群饭桶动作快点,废物在我的实验室从来没有存在的必要,不行给我赶紧滚蛋。”   助手紧了紧手中的文件,立刻应下,连忙从宁越的实验室中退出来。   迎着清新咸湿的海风,他才发现背后竟然冒出一层薄汗,海风一吹,整个人身体发凉,伸手捏紧了身上的衣衫,胳膊夹着文件袋匆匆赶往船舱底层的生物实验室。   宁越烦躁的看着试验台上的一摞文件,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方形控制器,看着显示器,面无表情的按下控制器上的黑色按钮。   与此同时,甲板上安安静静等待着水手上漆的机器人突然刷的齐齐站起,朝着甲板最中心的机器人走去。   甲板中心的机器人依旧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被机器人弄出动静吓得不轻的年轻水手。还没有上完漆的机器人,摸了摸脸上年轻水手好玩画上去的一朵小红花,伸出机械臂,将年轻水手扔出包围圈。   年轻的水手拿着未干的红色油漆刷,看着其他眼睛闪着红光的机器人举起机械臂将甲板中心的机器人拆卸。   一个刚才还安安静静等着上漆的完整机器人,在分秒之间化成一堆金属零件,只剩下没有干透的油漆外壳安静的躺在甲板,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其他水手见怪不怪,站在原地等着机器人归位,继续一板一眼的给机器人刷上红漆。   甲板上静悄悄,只听得见油漆滴落砸在甲板上的声音。   角落里安静的半人高的扫地机器人“嗡”的一声启动,缓慢的向甲板上机器人的废墟驶去。   看着金属碎片一点点被扫地机器人吞进肚中。   年轻的水手恍然如梦初醒,猛地跑过去将地上一堆金属碎片拢在怀里,使劲丢入海中。   金属碎片落入大海甚至听不见声响,溅起的水花,被游轮的前行无情碾压。   扫地机器人咔咔的抬起圆润的脑袋,红色的机械眼一闪一闪的盯着年轻的水手。   年轻水手捏紧了拳头,和他对视,胸口起伏剧烈。   良久,久到显示器另一端宁越想要再次按下黑色的按钮。   扫地机器人“嗡”了一声,转身回到甲板的角落,红色的眼睛熄灭。   和扫地机器人对峙的年轻水手暗松一口气,下意识攥紧了被硬块磨得生疼的手心。   实验室内的宁越看着显示器传来的这一幕,无精打采的挑了挑眉,启动了扫地机器人的自毁装置。   看着甲板上水手们被爆炸声吓得如同一只只呆鹅,宁越摘下眼镜,捂着脸,哈哈大笑。   舱底生物实验室内。   助手匆匆推开门,舱底的实验室不同于宁越的专属工作室,偌大的实验室十多个实验员来往匆匆,各个实验员步履不停奔波于实验室的高精仪器之间。   实验室很多仪器的精度明明不能够克服海上起伏的波澜,但是还是被摆放在这占据整个舱底的生物实验室,巍然不动。   来往匆匆的实验员中,一个头发花白三四十来岁的男性实验员看见助手,眼睛一瞬间亮起来。   实验员丢下手里的移液枪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助手身边,略带焦急的向驻守问道:   “汪先生,您能不能和宁博士反应一下,船舱的实验室内很多仪器都需要宁博士重新加装稳定装置,不然,在海上得出来的数据完全不具有准确性。”   汪助手将手里的文件袋放在实验台上,转过身安抚道:“没问题,实验室仪器的问题我一定向宁博士反应。”   得到汪助手的答案,实验员紧张的面容终于松动,他缓了一口气,对汪助手道谢。   汪助手抬眼望去,舱底实验室中每一位实验员都伏案工作,来往匆匆之间,除了报修实验室仪器的男实验员竟然没有一人对汪助手的到来停下手里的工作。   汪助手也是从实验室的小实验员做起,看着繁忙的实验室,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到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想了想,留下一字条,转身离开。   舱底实验室后侧摆放着一个透明石英玻璃罐子,横放镶嵌于实验室墙壁之内,足足有四米长。石英罐中注入浅绿色的营养液,模模糊糊之间能看得见一道黑影在营养液中浮浮沉沉。   实验室的门再次被关上,石英罐中绿色的营养液浮起一个气泡,圆润的气泡逐渐上浮,碰到冰冷的石英壁面,“嘭”的一下消失。   报修的男实验员挠了挠头,瞪大眼睛盯着徕卡显微镜显示器上的画面:   呈现透明质感的大细胞包围小细胞,然后猛地吞噬掉小细胞。   男实验员放在鼠标上的手掌猛然缩紧,然后松开,颤抖着轻轻挨着鼠标上。   这是!   *   虎鲸嘴里。   鱼月月一手拿着手电痛,一手提着松花蛋的领子,和他大眼瞪小眼,两人沉默不语,看着李花月塞在松花蛋桶底的那一堆小衣服。   花花绿绿的小衣服中一颗白色的蛋安静的站着,看起来之前的营养一直不错,蛋壳莹润有光泽,足以媲美珍珠。   鱼月月捂了捂额头,看着虎鲸亮白的牙齿,久久不语。   怎么回事,她又多了一颗蛋。   松花蛋盘在桶里,鹦鹉绿的鱼尾开心的将蛋推来推去。   被松花蛋用尾巴推的蛋似乎不太有精神,被推到,也只是萎靡的倒在衣服堆里,一动也不动,像颗玩具假蛋一样,半点活力没有。   鱼月月将蛋从桶里拿出来,目光所至之处看见了藏在蛋下的一条黄色绸缎。鱼月月将绸缎拿出来,绸缎上用玫红色花汁写上去的字已经有些晕开,只能依稀辨认出字迹:   劳请将他带回人鱼族群——李花月。   鱼月月看着绸缎,一股从心底蔓延而上的难受纠结于胸,如同被一根领结勒住颈脖,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托孤。   手心的绸缎被攥成一团,鱼月月将蛋安稳的放在桶底的衣服上,将花汁晕开的绸缎盖在蛋上。她看着对着未来一无所知,躺在还有母亲气味衣物上的蛋。   曾几何时,她也和这枚蛋一样,从一出生到长大连母亲的面容在记忆里都属模糊的。   只能通过其他人嘴里的只言片语,一点点拼凑出母亲的模样。到后来,母亲就成了相框里的一张照片,小小的、安静的呆在相框中。   什么样的情况,会让母亲放弃抚养自己的孩子呢,鱼月月默默问自己。   鱼月月不知道答案,所以她想亲口问一问李花月。   一往无前的虎鲸在大海中掉头,巨大的鱼尾带动的水流冲散了一群银光粼粼的青鱼。 第24章 族群   宁越百无聊赖的看着显示器里无人机传回的画面:   翻涌海浪的蓝色大海上,白羽黑尾的海鸟惊叫着拍打翅膀,在狂风中稳定航向,忽而一跃俯冲而下,叼起一条半尺长的青鱼直冲蓝天。   宁越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稍稍握紧,拇指按下一键,那冲天而飞的海鸟悲鸣一声,带着白羽上的一只黑刺堕入海中。   无聊透顶。   宁越撑着脸蛋,看着显示器里的大海,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块骰子大小的亮白色金属块。   拇指轻点金属块三下,原本正方体的金属块从四个方向伸出八只细细的金属丝,金属丝支撑着方块,沿着宁越的手掌攀爬至肩头。   方块蜘蛛站在宁越肩头不在往上,顺着另一只手臂走到宁越右手食指。   工作室的门被敲响,汪助手站在门外,喊道,“博士,控制室有新发现。”   宁越眸光轻扫盘在指尖的方块,方块蜘蛛立刻乖巧的缩回金属丝,变成不起眼的金属小骰子。   换掉身上因为坐椅子而起褶皱的实验服,金属小骰子被丢入上衣口袋,对着镜子,宁越将歪掉的领带扶正,大步走出去。   站在汪助手面前时,又是那个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破绽的宁博士。   汪助手一边走在宁越身后,一边向宁越汇报控制室的情况:   “博士,控制室的监视器传回来的波段极其奇怪,波段频率不断升高,并且还在持续向我们靠近,但是我们派出的控制器已经全部收回,按理说,不可能是控制器发出的波频。”   宁越将胸口试图从上衣口袋爬出来的方块蜘蛛摁回去,前进的脚步并未停下,单调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汪助手。   甲板上被刷完红漆的机器人整整齐齐的站在甲板上晒太阳,听见游轮内的脚步声,几十个机器人齐刷刷地转头,望向声音的源头。   被几十双红色的机械眼睛瞪着,汪助手打了个寒战,急忙跟上宁越的脚步。   声音的源头渐行渐远,机器人又齐刷刷转头,顺带转了个身,将没有晒到太阳的那一面对准海上的炙阳。   控制室的船员对于宁越的到来见怪不怪,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依旧井然有序的做手里的工作,没有一个人因为宁越的到来分出多一点心思。   汪助手站在宁越身侧,瞥了一眼宁越手下的黑色键盘。   黑色键盘上,十根纤长的手指快的如同飞花乱影,只能听见键帽和键盘相撞发出的劈里啪啦声。   默默移开了视线,汪助手偏过身,无声的开始整理控制台旁打印机的文件。   汪助手并不是机械专业出生,反而学习的是实验生物学,后来因缘际会成了宁越的助手。   对于宁越的能力、学识,汪助手是真心推崇。   宁越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花果国首屈一指的机械天才,脾气性性格怪些,汪助手也能理解接受。   只消片刻,计算器强大的计算能力配合无人机以及船底的探测装置,显示器内很快分析出数据异常的原因。   宁越将手从键盘上拿开,单手撑脸,歪着头,看着显示器上的字眼,右手食指搭在鼠标的滑轮上,没有说话。   汪助手看着黑色显示器上鲜红的字体,皱了皱眉,俯身于宁越身侧,道:   “博士,只是一条普通的虎鲸逆流,监视器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宁越没有说话,挑眉看了汪助手一眼,然后扭过头将纤长的食指从鼠标滚轮移动到键盘上,轻轻的敲下了Enter键。   瞬间,游轮最顶端,突兀的出现一根长长顶着锋锐的三角尖的天线,天线直直的指向云霄。   控制室内,显示器黑红的画面瞬间一转,变成七八十年代黑白电视机的画面质感,只是其中能清晰的看见一条巨大的虎鲸抵着洋流不断地朝着游轮的方向靠近。   汪助手环抱胸前的手臂,垂放于身侧,握拳。   他十分认真的、仔仔细细的瞧着巨大显示器传过来的画面,连显示器边角处游过的一条竖纹的小丑鱼也没有放过。   无论汪助手如何仔细地看,在他眼里也只是一头孤独的虎鲸因为脱离族群失去信号,在大海里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家人,汪助手更迷惑了。   宁越斜着眼,看见汪助手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哼笑一声,似嘲似弄。   汪助手抿了抿嘴,听见宁越的笑声,只觉得脸颊羞愧的发烫。   白大褂上衣口袋里,八边圆圆的小骰子贴着衣缝滚了滚。   金属骰子伸出两根细长的金属丝,宛如踩高跷一般晃晃悠悠从宁越口袋里走出来。   细细的金属丝落在挺拔的衣物上,丝毫声音都没留下。   金属骰子底的金属丝缩回,四周伸出八根比底侧更坚韧的丝线,像一个长了八条腿的骰子蜘蛛一样,动作迅速的挥舞着八条蜘蛛腿,爬到宁越右手手背上,站立。   宁越低头扫了一眼,骰子蜘蛛八条小细腿在宁越的眼神中,瞬间缩回四四方方的身体内,又颤颤巍巍从头顶伸出一根短短的、圆头的金属丝。   圆头的金属丝像一根被倒插着的灯泡,绿绿的、一闪一闪在小方块的头顶晃动。   宁越微顿,伸出手毫不留情的将绿色的灯泡蛛丝摁回小骰子的身体内,将它塞回上衣口袋,一眼不看,即便骰子蜘蛛的蜘蛛腿都是他熬夜给修好的。   汪助手盯着显示器的画面,一低头,看见一个方头方脑长得像骰子一样的小蜘蛛。   骰子蜘蛛伸着细细的蜘蛛腿扒着宁越的上衣口袋,妄图再次回到宁越的视野中。   骰子蜘蛛感受到汪助手灼热的视线,伸出口袋的两条小细腿‘刷’的一下,躲在白色的布料后。   汪助手放在身侧的手捻住裤缝线,盯着宁越的上衣口袋,迟疑的问道:“博士…您上衣口袋里的是?”   宁越上衣口袋长得像金属骰子的小方块,汪助手见过,在那条他们从小岛上搬回来的人鱼尸体的腹中见过。   黑色的金属块藏在人鱼的腹直肌内,如果不是人鱼腹部已经被不知名的利器划破,恰好将金属块暴露出。   可能,即便是在舱底实验室也很难监测出那个奇怪的金属方块。   只不过…   汪助手皱起眉头,仔细回想宁越上衣口袋的方块骰子。   只不过,人鱼腹直肌中的金属方块并没有宁博士口袋的方块大,只有口袋方块大小的十六分之一左右。   汪助手沉思片刻,看着宁越平静的脸色,试探道:“博士,这难道是控制器的母体?”   宁越拨弄着小骰子伸出身体的金属丝,轻轻颔首,给了汪助手一个赞赏的眼神,似乎对于汪助手能想到真实的答案很意外。   汪助手努力克制住心头的高兴,听着耳边宁越的话。   宁越并不介意和人说一说他所创造的机械,对于精巧绝伦的器械领域,宁越一向是高傲的。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控制器的母体。”   宁越将手里的骰子蜘蛛捏在指尖,透着光,看过去。   汪助手略有痴迷的看向宁越指尖的机械蜘蛛。   对比宁越其他的作品,这个机械蜘蛛可以说得上简陋,只有一层笨重的和麻将里的骰子一样的外形。   可是,这是宁越的作品,百年难得一遇的机械天才宁越。   放在骰子蜘蛛一号点上的手指,轻轻触碰两下。   红色的一号点上,两根细长的金属丝伸出,在空中交缠,编织成一个泛着银光的小方块。   小方块啪嗒一下掉落,宛如苹果树上成熟的果实落地,宁越伸出手将其接住。   银色小方块在白色的橡胶手套上一点点变成黑色。   一只套着橡胶手套的手将黑色的小方块递给汪助手,宁越对着汪助手点点头,示意他拿起来。   汪助手如梦方醒,用力的将沁满汗水的手心在身侧搽干。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轻轻地拢住放在宁越手心的黑色小方块,连大气都不敢呼。   黑色的小方块一接触到肉色的肌肤,瞬间碎成一堆黑色的粉末,零零撒撒的沾在汪助手的指腹。   盯着指腹的黑色粉末,汪助手知觉的太阳穴一阵眩晕,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宁越的脸色。   预料之中的怒火并没有燃烧,倒是汪助手这一副后怕的几欲要晕厥的模样惹得宁越忍不住翘起来嘴角。   看着汪助手要用湿纸巾将指腹的黑色粉末收集起来,宁越笑了一声,道:“还想要你的手指,就别碰水。”   宁越一出声,汪助手左手上拿着的湿纸巾立马丢开。   似乎是很满意汪助手的听话,宁越摸着骰子蜘蛛转了两转。   汪助手指腹的黑色粉末纷纷顺从地心引力的召唤,落在地板上。   紧张的心放松下来,汪助手低头一看,地面上哪还有落下的粉末,只有一颗完整的黑色方块静静的躺着。   果然,不愧是宁越的作品,汪助手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开心够了,宁越坐回显示器前,看着显示器上不断向着游轮前进的黑白虎鲸,哼起了歌。   汪助手不敢再用手指触碰黑色方块,带着橡胶手套将黑色方块捡起放在实验桌的玻璃培养皿上。   “唔,一场好戏要来了。”   汪助手站在宁越伸手,听见宁越的话,下意识的提起心,上次博士这样说的时候,还是他半年前教训半岛那群不听话硬茬。   宁越转过身,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汪助手,道;“喏,看显示器。”   汪助手不敢违抗,抬起眼盯着显示器。   虽然是黑白片,但是显示器的画质极其清晰,连从面前游过一条小鱼身上的鱼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   在虎鲸腹侧游动的深蓝,额上的鳞片张开,警惕的盯着前方。   总感觉有窥视的视线,深蓝奋力摆尾,跃出虎鲸身侧,身侧的鳍全部打开,白森森的獠牙露出,宛如修罗。   汪助手猛地后退,扶着控制台才能勉强站稳。   "人…人鱼!"他哑着嗓子道。 第25章 族群   美坚国,地下实验室。   金发实验员踌躇再三,看着面前白色门框,暗自打气。   “你可以的艾莉莎,加油艾莉莎,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或许是自我鼓励起到了作用,金发艾莉莎猛地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拳头在白色的门上,礼貌的敲了敲。   清冷中带着疲倦的女声,透过门边的扬声器对艾莉莎道,“请进。”   实验室整洁的发指,亮的反光的地面上连头发丝都看不到一根,艾莉莎叹为观止,本就小心翼翼的脚步愈发谨慎。   “叶博士,这是实验室最新研究报告。”艾莉莎将一摞三厘米厚的文件放在叶知微的办公桌上。   “放那吧。”叶知微没有抬头,伸手点了点桌面。   文件放好,艾莉莎后退半步,站在办公桌前偷偷打量仍在低头工作的叶博士。   叶知微,艾莉莎看着叶博士白大褂上的铭牌,努力的将这三个字记住。   工作室内有多余的人,叶知微是能感受到的,即便她在沉浸式的工作中。   叶知微揉了揉僵硬的眉心,背上的肌肉触碰到座椅靠背柔软的海绵,她睁开眼,看向站在面前的女实验员,略带疑惑的问道。   “还有事吗?艾莉莎。”   艾莉莎十分惊喜,叶博士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这让她一直以来被同事排挤的心情大放光彩。   艾莉莎没有忸怩,她向着叶知微深深鞠了一躬,没有抬头,感谢道:“我必须要对博士您说一句谢谢…”   艾莉莎还想接着说。   叶知微摆了摆手,不掩疲态的按着太阳穴,对她道:“不用你的感谢,好好做实验就可以了。”   艾莉莎郑重地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疲倦难掩的叶知微,她又鞠了一躬才走出工作室。   直到艾莉莎走出去,关上门。   叶知微才摘掉鼻梁上的平光镜,拉开抽屉。   抽屉里整齐的摆放着一份纯黑色文件夹,叶知微将其打开,看着上面的文字,娟秀的柳叶弯眉皱起。   工作室的门又被敲响。   叶知微将文件收回抽屉,面色平静的对着桌面上摆放的收音器道,“请进。”   *   并不平静的大海上,年轻的水手死死抓住船边的扶手,抵抗海洋剧烈的颠簸。   又一个大浪袭来。   甲板上,又一个朝着海水不停开火的机器人被大浪卷入海洋的漩涡中。   海浪裹挟着巨大的能量拍向白色的游轮。   庞大的邮轮在大海的波涛之下,如同稚儿手中的玩具船,轻易可被毁灭。   汪助手紧紧捏着控制室内的固定扶手,看着控制室内唯一站着的人。   宁越脸色难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早不知道扔到哪去,原本挺阔的衣衫也因为颠簸,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折痕。   宁越站在显示器之前,看着显示器里的非人类生物,一双黑色的眼睛中暗藏澎湃灼烧的火光。   白皙的手指第一次亲密接触黑色的键盘,随着劈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甲板上乱成一团的机器人镇定下来。   三台机器人用机械臂将身躯固定在甲板上,机械臂合并成一个巨大火红的炮口,炮口对准海面下的黑影。   碧蓝色的海水下,不断有大小不一的虎鲸朝着游轮的侧面撞去。巨大的鲸尾掀起的波浪晃荡着整座游轮。   海水下,一只幼年小虎鲸痛叫一声,漂亮的黑色鱼尾游荡之处,红色的血液在海水中蔓延开,织成一张模糊的大网。   成年人鱼旁盘踞的巨大的虎鲸听见幼年虎鲸的哀嚎,开始躁动不安。   宁越冷着脸,盯着显示器中的成年人鱼,恶劣的笑了笑。   甲板上,机器人的火红的炮口冷却,再次蓄力,锁定哀嚎的幼年虎鲸。   深蓝安抚着大虎鲸,将小虎鲸招唤到身旁。   可怜的小家伙,尾巴严重受损。尾巴上大块的血肉脱落,周围的海水都被鲜红。   小虎鲸痛苦的低鸣,深蓝伸出手抚摸小虎鲸的头。   大虎鲸愤怒的升出海水,巨大的尾巴掀起巨浪拍向游轮。   宁越脸色不变,转移炮口对准另一头撞向游轮的虎鲸,他挑衅一般朝着显示器内的成年人鱼勾了勾嘴角。   海里的深蓝敛眸低吟,齐聚的虎鲸群纷纷散开,惊险的躲过机器人的炮火。   宁越脸上的笑容愈发大,双手极其快速的在键盘上敲击。   甲板上剩余的机器人按着指令飞快的四散开,沿着船沿固定,将炮口锁定每一头试图潜入深海的虎鲸。   海中,深蓝额上鳞片猛张,兽类一般淡黄色的细长竖瞳尖锐的看着前方。   汪助手看着显示器里那一双宛如野兽锁定猎物,至死方休的眼睛,心间打了个哆嗦,他攥着扶手的手掌缩紧,胆悬的看着面前和那双眼睛对视的宁越。   宁越盯着那双眼睛,厌恶的皱眉,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下达命令。   甲板上,机器人的小型炮火装备,发出。   灰白色的烟雾从长筒形的炮筒开口冒出,炮口处的金属泛着炙热的红光。   痛苦的虎鲸鸣叫,一声接一声的透过深深浅浅的海水,刺痛耳膜。   四周的海水都被染红。   显示器内,大虎鲸疯了一样朝着游轮撞去。   宁越盯着显示器,脸上的笑容更大。   汪助手抵抗着颠簸,哑着嗓子,朝状态不太对劲的宁越叫道:“博士!”   宁越没有回头,死死的盯着显示器。   深蓝没有阻止大虎鲸的行动,他摆着尾巴游上海面。   海上飘着乌云,细密的雨丝将海和天练成一块。   蓝色的人鱼避开人类的视线,潜游在游轮旁侧,摇摆着尾巴,嘴唇微微张开。   躲在甲板角落的老副手听见诡蜜的乐声,脸色骤然一边,恐惧的朝着周围的水手们,大喊一声,“捂住耳朵,快!”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老副手喊出的第一时间捂住耳朵。   年轻的水手,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伙伴迷瞪瞪得不顾众人阻拦,一跃跳入海中。   一条生命又一次在眼前消逝。   年轻水手心神一晃,诡蜜得吟唱丝丝缕缕钻入耳中,搔动耳中脆弱的鼓膜。他晃了晃神,双腿不自觉地朝着大海走去。   控制室内,宁越撩开发丝,露出耳中特制的耳塞,盯着显示器中仍旧暴躁不已的大虎鲸,轻蔑一笑。   宁越掐着秒,按动掌中旋动的方块蜘蛛。   萦绕在海上的吟唱戛然而止,荡然无存。   甲板上,年轻水手如梦初醒,满身冷汗的收回踩在边沿上的脚,快速退回游轮内部。   船外,海面上盘绕不去的虎鲸群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海水中深深浅浅的血色,提醒着船上的水手,刚才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控制室,显示器上花白一片,模糊的黑白马赛克仿佛一张张无情嘲笑的嘴。   宁越掐着手心,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把掰断键盘。   很好,围魏救赵。   很好。   手心的方块骰子变化成机械蜘蛛爬上宁越肩头。   宁越一把将其抓下,揉在手心,眼睛盯着被破坏的监视器。   *   蓝色的人鱼昏迷在海中,不断地在海水中下沉。   人鱼漂亮修长的脖子后方,脊骨处,一个半个小拇指大小的鼓包肿起,在海水的重压之下,朝着后脑勺移动。   昏暗的海水中,一个矫健的人类身形不断朝着人鱼游来。   黑色的长发和人鱼蓝色的发丝交缠与海中。   鱼月月破开水面,大口呼吸,将臂弯里的沉睡不醒的头颅托出水面。   借着松花蛋和虎鲸群的力气,鱼月月才勉强将深蓝托出水中。   海面上已经没有那首画着“OCEAN”的白色游轮。   四周空荡荡一片,全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小虎鲸的伤口没有淌着鲜血,它低低的痛哼着,盘旋在鱼月月身边,用头顶着鱼月月的腰。   松花蛋探出海面,举着沉甸甸的绿桶在头顶。   绿桶里除了白色的人鱼蛋,多了三个烧焦的木炭。   鱼月月踩着大虎鲸的头,将深蓝拖上去。   滑溜溜的虎鲸并不好着力,失败两次,第三次才将深蓝安置在虎鲸头上。   鱼月月喘着气,坐在虎鲸头上,将腰后的卫星电话掏出来。   并不抱有希望,但是信号竟然是满格。   鱼月月极其快速的拨通嫂子的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不断,第一次并没有接通。   鱼月月直到她嫂子工作的特殊性,连忙拨通了第二次。   万幸,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这边是…”   “你好,我是荣珂她妹妹。”   “不好意思,荣指挥她不在。”   “没关系,麻烦你……”   鱼月月还没说完,卫星电话的信号断掉了。她不死心,试图再次拨通。   回拨键没按上,大虎鲸一段潜游加速让鱼月月手中的手机直接滑落在海中。   松花蛋要去帮鱼月月捡。   鱼月月制止了。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深蓝、满脸担忧的陆苓、和一颗故人所托的幼子。   鱼月月一把揽过松花蛋,将绿桶放在他身侧,没说话。   松花蛋头一次看见鱼月月如此沉重的神色,他难受的抓了抓头发,盘着尾巴蹲在鱼月月身边。   海洋一望无际,不乏有冒险的捕食者和鱼月月相遇。   但是又有虎鲸群相护,一切都还顺利。   只是海上风大,孤星闪烁。   望着星空和勾月,难免想家。   鱼月月望着孤星寥落的夜空,迎着海上寂寂寒风,突然很想吃一口烤红薯。   脸上一凉,低头,对上一双瞳色异样的眼睛。 第26章 族群   时光回溯到宁越开监视器之前。   虎鲸需要唤气。   鱼月月从虎鲸头顶滑落,冰凉的海水包裹住口鼻。她屏住呼吸,潜游在虎鲸身侧。   强烈的窥视感不止有深蓝感受到,松花蛋也感受到。   松花蛋跟在鱼月月身后。   鱼月月抓住小虎鲸的尾巴,胳膊环着蛋,避开暗流。   不知道游了多久。   小虎鲸带着鱼月月浮出水面。   剧烈的爆破声响彻海面。   鱼月月抱住害怕的松花蛋,引着小虎鲸朝向爆破声的来源。   单个人类在巨型游轮面前格外渺小。   鱼月月看着不远处的白色游轮,游轮外壳上五个蓝色英文字母格外显眼。   “OCEAN”,鱼月月默念。   鱼月月看着游轮上的标志,单词在舌尖转了三圈,总觉得莫名熟悉。   灰白色烟雾带着浓烈的火/药味从游轮内侧飘出。   可是甲板上并没有放下救生艇出逃的船员,缓慢航行的游轮依旧正常行驶。   松花蛋从鱼月月怀里滑出来,伸手指着飞行在游轮两侧的无人机。   鱼月月看见无人机下附着的摄像头,立马潜入水中,隔着透明的海水观察无人机。   无人机主体下端四角分布着四根金属天下,约两指长,弯折状,整个无人机看着极其类似蜘蛛。   在强风下,无人机依旧正常工作,一定是加装过稳定装置。   而这种偏爱蜘蛛外形,又有足够机械改造能力的人,鱼月月只知道一个,那就是和她小叔鱼淮齐名的天才机械博士,宁越。   曾经少年慕强,崇拜小叔的鱼月月很讨厌宁越,也因此收集过很多关于宁越的讯息。   其中最令鱼月月记忆深刻的印象除了喜欢挤兑她小叔,宁越最喜欢的就是蜘蛛形机械,最讨厌的就是类人形机械。   而对于所有经过宁越改装的机械,都会被他装上蜘蛛腿。   曾经鱼月月一度觉得,果然除了她小叔,天才都有旁人不能理解的独特癖好。   带着换完气的小虎鲸,鱼月月游到无人机视野死角。   此处已经十分靠近游轮,游轮运行带起的缓流差点能将鱼月月卷入船底。   紧紧抱着小虎鲸的尾巴,鱼月月蹬着腿,努力稳住身体的重心。   面颊贴着水面,露出口鼻,鱼月月大口大口地换气,然后屏息下潜。   果不其然,游轮下侧附着一个方形八爪蜘蛛外形的探测器。   探测器是360度环形探测器,只是其上的五根蜘蛛脚天线都对准西北方方向,只能其东南方攻击,才能在不被探测器检测到的瞬间将之破坏。   鱼月月没有靠近探测器,她身上只有一把弓/弩,算上弓/弩上的弩/箭也只有五根。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被发现之前,将探测器破坏掉。   除非,监视器另一边的人注意力不放在探测器上。   鱼月月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松花蛋担心她遇到危险,他知道鱼月月并不能长时间在海里,她需要呼吸,就和带着他们的虎鲸一样。   抱着蛋寻找鱼月月的身影。   鱼月月回游,碰到着急找她的松花蛋。   还没说上话,游在鱼月月身前的小虎鲸突然转身,朝着鱼月月滋水,朝着游轮的方向开心的晃着脑袋。   鱼月月将脑袋扎在水里躲过小虎鲸的口水,在抬起头,小虎鲸已经快乐的朝着游轮前方游去。   而游轮甲板上一群严正以待的红色机器人举着炮筒,将炮口对准不断撞击游轮的虎鲸群。   小虎鲸游动极快,鱼月月阻拦不及,小虎鲸已经亲昵的钻进虎鲸群。   没有办法,鱼月月浮出水面,贴着松花蛋耳朵告诉他去找深蓝。   小人鱼在海中的游动速度,是多少个鱼月月都没有办法赶上的。   将蛋塞在松花蛋怀里,鱼月月催促着小人鱼离开。   松花蛋不肯走。   游轮上机器人打下的炮弹将周围炸起极高的水浪,强烈的波动下,鱼月月好几次差点被卷入漩涡中。   在机器人的炮火下,虎鲸群被激怒,成年虎鲸们生气的从侧面撞击游轮。   游轮被迫停下。   鱼月月赶紧让松花蛋离开,自己潜入水底。   船上的炮火让水底变得浑浊,鱼月月拿捏准时机,屏息,朝着监测器射出弓/弩上的弩/箭。   “啪嗒”,监测器东南防线的蜘蛛腿被弩/箭成功击落。   方形的监测器缓缓地从东北方向放出一根蜘蛛腿,填补东南方的空缺。   鱼月月连忙将弩/箭上好,趁着蜘蛛腿填补的时间孔隙打落剩下两根对角线的单独蜘蛛腿。   弩/箭刚对准,身后轰响的爆炸声带动水浪,鱼月月重心不稳,弩/箭箭尖偏了三分,歪了。   箭弩不够,鱼月月看着逐渐填补上的蜘蛛腿,咬咬牙浮上水面。   小虎鲸痛苦的鸣叫在海域上飘荡,淡红色的血液遮住了鱼月月的眼睛。   小虎鲸的受伤,已经完全激怒了虎鲸群。   几乎是前仆后继,所有虎鲸群里的成年虎鲸不要命一样的用尾巴、用头部撞击钢铁的游轮,迎接无情的炮火。   鱼月月沉入水中,捏着弩/箭朝着探测器靠近。   三只弩/箭,一支都不能失误。   鱼月月尽量的靠近监测器,靠近、在靠近。她举着弓/弩,对准监视器,看着清澈的海水,毫不犹豫地划破手心,让红色的血液蔓延出去。   虎鲸群带起的水波,将红色的血雾催促着带到监视器四周。   手掌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冒血,痛苦让左手手掌不受控制的颤抖。   咬着脸颊内侧的软肉,才能让昏聩的大脑清醒。   右手臂上的弓/弩迅速的发出弩/箭。   全部命中。   深蓝低哑又迷离的吟唱在耳边响起,鱼月月脑袋混混沌沌,只觉得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放松、放松   沉入海底吧   让海水洗涤你的灵魂   让鲨鱼吞噬你的身体   就此沉沦在大海的温柔中   手掌的刺痛,是拉扯着鱼月月神经的最后一根丝线。她眼前又出现那片红雾,伴随着小虎鲸低幼的哀鸣。   鱼月月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   又是一刀,鱼月月强迫自己维持最后的清醒,她捏着匕首,屏息靠近监视器,用匕首刀锋撬开监视器,将内部搅碎。   与此同时,鱼月月耳边低语的吟唱停止。   手掌的疼痛让她无比清醒,与之相对的是鱼月月疲软的身体,如果不是在水中,她的衣衫应该已经被汗水打湿。   胸腔里的氧气已经耗尽,鱼月月捏着匕首的手还紧握着。   幸好,松花蛋带着大虎鲸来接她了。   鱼月月躺在大虎鲸尾巴上,紧紧抓着。   大虎鲸带着背上三人找到了不断下沉的深蓝。   *   时间回到现在。   深蓝受伤,鱼月月左手的伤口一段时间能也不能完全好。   一行三人一蛋,依附着大虎鲸飘在海面上。   松花蛋环着蛋在绿桶里睡着了。   海上很冷。   大虎鲸带着他们不能完全潜入水中,可是滑溜溜的皮面,鱼月月也不能生火。   深蓝靠在鱼月月腿上,漂亮的大尾巴服帖的靠在一边。   深蓝醒了一会,没说上两句话,吞了鱼月月的眼泪又晕过去。   深蓝身体温度低,但对比海上的夜,鱼月月抱着深蓝取暖还是聊胜于无。   鱼月月发觉她的身体素质似乎比一起好了很多,扛着海上的降温,也能熬。   可是怀里的身体越来越烫,腿上越来越暖,鱼月月意识到不对。   深蓝是人鱼,而鱼类是属于变温动物,海面上的夜晚这么冷,深蓝的身体不应该变热才对。   撩开深蓝脸上缠绕的发丝,一张通红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都不用伸手去试额头的温度,都知道深蓝发烧了。   鱼类,发烧了。   鱼月月觉得头大。 第27章 族群   天上的星星斗大个,月亮蒙着一层薄雾。   一回字形海湾处。   火红的鱼尾荡漾着清波,排列整齐的红色鳞片,堪比天上灿烂燃烧的红烧云。   取火烧云中最灼灼燃烧的那一片,化成碧海中一条红色的人鱼。   人鱼·虹。   天上没有月亮,海面失去月光,惨淡的星光让人鱼虹提不起织就鲛绡的兴致。   虽然,他织就的鲛绡也没地方送。   望着稀疏的夜空,人鱼虹长叹一声。   单身鲛人,只能和吹过耳边的海风诉苦。   “啊,养育我的大海,送我一个老婆吧~”咏叹调的期盼,从最擅长引诱迷惑的鲛人口中吟唱而出。   仁慈的大海,送来一段呼啸的海风,拍在单身鲛人晶莹剔透的耳鳍和脸上。   虹坚持不懈,侧耳倾听。   可能是仁慈的大海被虹的坚持所感动。   一段细细碎的人鱼絮语藏在海风中,断断续续的被虹听见。   外地口音?新来的?   晶莹剔透的红色耳鳍动了动,海水中的鱼尾轻轻摇摆,半躺在海湾中的人鱼决定顺着大海的旨意,寻找着外地口音的未来老婆。   *   松花蛋抱着蛋,呜呜咽咽的哭着。   没有深蓝掌控。   大虎鲸换气之后潜水离开,鱼月月抱着深蓝从虎鲸背上摔下海中。   而松花蛋尚且年幼,只能够勉强挽留小虎鲸托着深蓝,不让他沉入海底。   小虎鲸背着深蓝已经足够吃力,整个身体,在海面上时沉时浮。   见此,鱼月月只能靠着小虎鲸的尾巴,勉强漂浮在海面上。   冰冷刺骨的海水,浸透鱼月月的骨缝,寒冷从心间蔓延开。   鱼月月颤抖着,哈出一口气,短暂的热气在海面上挥洒成一口白色的冷雾。   鱼月月的胳膊已经僵硬,眼前蒙着一层白色的霜雾,耳边是小人鱼尖锐又悲伤的哭泣声。   松花蛋围着鱼月月哭出声。   他努力的用尾巴拖着鱼月月的腿,想将她背在自己身体上。   可是,他还太小,只有一条绿色的小鱼尾,即便用上全身的力气也不能将鱼月月背起。   手掌上的伤口没有新鲜滚烫的血液流出,寒冷冻住了伤口,僵硬了肢体。   只有心脏顽强的又缓慢的跳动能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鱼月月伸出僵硬的手指,将他呼唤过来。   揉着松花蛋湿漉漉的头发,鱼月月觉得是她该托付遗言的时刻了!   “陆苓…”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星光下,一抹艳丽却温暖的红色突兀的出现在墨色的海面上。如同寒冬里,簇簇燃烧的火焰。   松花蛋惊喜的尖叫出身,绿色的鱼尾飞快的摆动,朝着海面上燃烧的火焰。   虹一向以自己火红的鱼尾自豪,在族群里,自诩,除了族长和澜没有鲛人的尾巴比他的更好看。   每一片长在鱼尾上的鳞片在日光下都会闪闪发光,堪比海面上的太阳。   为了这一条漂亮的尾巴,虹没少花心思在保养上,经常找各种温泉泡一泡,杀杀虫,打磨打磨鳞片。   但是,来自大海找老婆的讯息,让虹郑重地唤来虎鲸群为自己护航。   要在第一时间,向自己未来老婆展示他雄厚的实力,让她知道自己是一条有背景、有族群、有巢山的,可靠鲛人。   所以,在第一眼看到陆苓,虹内心的失望几乎是第一时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即便,第二眼看到小虎鲸身上的深蓝,擅长人前变脸的虹也是不能完全胜任。   啊~仁厚的大海,我的祷告您是否听岔了,是老婆,不是老兄弟。   虹保持微笑,对着外地口音的陆苓展现了百分之一万的友善。   好的,大虎鲸帮你们,没问题。   好的,找个小岛,将你们放下来,没问题。   好的,将那条两脚雌鱼捞起来,没问题。   操着一张万用友善脸,做完第一件事的虹,脑袋还是空洞的,眼神也是空洞的。   虹看着漆黑的海面,久久不语。   鱼月月坐在虎鲸背上,怀里滚烫的深蓝,成为此刻必不可少的救命良药。   一直到深蓝身体的温度降下去,鱼月月的牙齿才停止了打颤,痉挛的肌肉也终于放松下来。   看见趴在虎鲸头上的红色人鱼,鱼月月没说话。   而一直胆战心惊的松花蛋,看见脸色恢复正常的鱼月月,才终于放下心里的大石头。   一直不动的蓝色鱼尾难受的绻缩起,又逐渐放松。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鱼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是,细长的黄色瞳仁内,一抹不详的黑色细丝缠绕其间。   “月…月…”   鱼月月闻声低头,看见醒了的深蓝。   可能是刚退下烧,深蓝瓷白的脸上带着浅粉的红晕。   像一颗可口的苹果,令鱼月月垂涎。 第28章 族群【一更】   红色旗帜高扬的游轮上,蓝色的“OCEAN”逐引海鸟飞翔。   汪助手一向平和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抱歉道:   “舱底实验室的仪器改装可能要延迟…毕竟博士现在…”   汪助手的话留了一半,伸出手掌偏向宁越的实验室,指引着男人看向实验室。   男实验员知道宁越的脾气。   刁蛮又古怪。   如果不是实验室成果初有进步,他也不敢来找宁越,要求改装实验室仪器。   但是,如果改装实验仪器,会为难汪助手…   “那就下次吧,麻烦汪助手了!”   男实验员对着汪助手弯腰,感谢。   “不用,不用!”   汪助手一向对于实验室的实验员是亲近又温和,哪能接受男实验员的鞠躬感谢。   看着男实验员走了,汪助手才叹息一般的坐回椅子上。   他又立马站起来,弯着腰,耳朵贴在宁越实验室的门上,放缓呼吸的听着。   玻璃碎裂、金属撞击、小型爆破…无序破坏的声音刺痛耳膜。   一如往常,汪助手熟练的揉着耳朵,平静念到。   看来,博士的气还没消。   黑色桌面上,成小山一样的白色文件纸张被堆放。   汪助手苦笑一声,摊开双手,无可奈何。   实验室内宁越发脾气摔东西弄出的声响,还没停止,接连而至的小型爆破声,让汪助手心胆皆悬。   生怕,宁越一个不高兴,连游轮一起炸掉。   如果,这个时候叶博士能打一个电话过来,该多好。博士最听叶博士的话。汪助手盯着桌面上的电话,期盼的在心中默念。   *   大洋彼岸,美坚国。   叶知微将黑色文件夹中的纸张一张张放入碎纸机中。   看着文件一份份的消失,叶知微拿出香水喷湿收集齐的碎纸,将其点燃。   当最后一丝火焰消失在空气中,叶知微借着余焰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   红色的焰火粘在香烟的尽头,丝丝缕缕白色烟雾带着香气充盈整个房间,强势的抢夺每一寸空间。   直到整个房间都被香烟的味道充满。   看着香烟烧完,叶知微才将灰烬和香烟一起丢掉。   叶知微偏头看着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手指纤长白皙,莹白如玉,戴在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更是和手相得益彰。   银色的宝石如同碧海上皎洁的月光。   叶知微摩挲着宝石的棱角,失神。片刻后,她拿下耳朵上带着的银色耳塞,闭着眼睛,聆听永不休止的诅咒。   “我诅咒你,叶知微,我用剩余的所有寿命诅咒你,不得好死。”   “啊,好痛,叶知微,好痛啊,你这个恶毒的人类!我要吃了你!”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人类!叶知微!我要杀了你!”   “我好恨啊,族长你错了!我好恨!族长,我恨啊~”   “叶知微,我诅咒你,银…”   刷的一下,叶知微睁开眼睛,冷漠的眼眸里寒冰一片,她塞上一只耳塞,站起身。   满身肃穆的走到实验室中心。   实验室中心的五个密闭的石英罐内充斥着黄绿色的液体,完全无法看清内部。   但是,叶知微却对里面的东西,清楚的很。   毕竟,这石英罐装置是她一手设计完成。   叶知微走到最中心的石英罐前,手掌贴在石英罐外壁面,一个机械臂从天花板缓缓下降,停在叶知微面前。   机械臂掌心放着一个黑色的蜘蛛状遥控。   叶知微将遥控拿起,冷淡的看着石英罐,迅速的按下遥控中间的红色按钮。   石英罐内的机械臂抓住肉块,瞬间通电。   耳边喋喋不休的咒骂与诅咒被痛苦的惨叫代替。   冷着脸,叶知微又一次按动红色按钮。终于,那令她不愉悦的咒骂出声者,换了一种骂法。   “叶知微,我诅咒你被深渊吞噬!”   被诅咒的叶知微脸色不变,带上耳塞,耳边不休止的咒骂停止,她丢掉遥控器,走回座椅。   机器臂捡起遥控器,从容的缩回天花板内。   想起文件夹的内容,叶知微打响汪助手的电话。   她捏着眉心,看着实验室五个绿色石英罐。   电话被接通,叶知微沉声问道:   “汪助手,上次你说宁越抓到了新的鲛人,样本活性如何?你们舱底实验室有新的进展吗?”   汪助手接到叶知微的电话,如同找到救命药一般。   他回答叶知微的问题:   \"叶博士,舱底实验室这边尚且没有新的结果,主要是由于实验室实验仪器精度太高,不能在海洋上运行。\"   说到最后一句,汪助手稍稍心虚,这就像他在打博士的小报告一样。   叶知微叹气,她知道宁越的脾气,她道:“将电话递给宁越吧,我和他说。实验的进程不能再耽误了。”   汪助手在电话另一边,感激点头,反应过来,连忙答应。   捂着电话话筒,汪助手挺直脊背,敲响宁越实验的大门。   “滚!”宁越暴躁的声音。   汪助手的脊背仍然笔直,宛若劲松,他极大声道:“博士,叶博士的电话找您!”   叶博士三个字,汪助手喊得铿锵有力。   果不其然,门内持续不断的破裂声戛然而止,宛如被人按下暂停键。   汪助手捂着电话,心中数道,“1、2、3、4、…”   到5。   衣冠整齐的宁越从门内走出,走动之间隐隐约约能闻到空气中的苍兰香味。   宁越从汪助手手中接过电话,撇了汪助手一眼。   汪助手心领神会,立马退出,还亲切的带上大门。   宁越冷眼看着,没有阻止。   等到汪助手一离开,门一关上,宁越才小心翼翼的对着电话那头,喂了一声。   “叶博士…”宁越道。   叶知微听着电话里宁越含着委屈的声音,眉头一皱。   “宁博士,怎么呢”   宁越捏着发烫的耳朵尖,扭扭捏捏的将事情讲给叶知微听。   “我,我和人打架输了。”   宁越没有将又遇到一条人鱼的事,说给叶知微听,他不想让叶知微认为他是个没用的废物。   叶知微听完,苦恼的揉眉心,这小孩,怎么还是怪脾气。   “宁越,你已经是成年人,而且你还是位博士,怎么能因为打架没打赢就胡乱发火呢。”   宁越低着头,乖乖的听着叶知微的教训,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还有,成年人能动脑子解决的事,不要暴力解决的问题。”叶知微想起宁越小时候的打架前科,冷静补充道。   “嗯嗯。”宁越笑眯眯。   对叶知微,宁越没有不答应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小了,宁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控制住颤抖的声音。   “博士,您打电话是关心…”我吗。   后面的‘我吗’,宁越没有问出口,他害怕。   他舌尖一转,‘我’变成了,实验进度。   叶知微凝声称是,“没错,宁博士,上次你汇报舱底实验室最新捕获一条人鱼,那实验进度如何?”   宁越控制住内心想要破坏的冲动,他抿着苦涩的舌尖,对着电话那头,道:“舱底实验室实验进度为零。”   宁越日思夜想的声音,清冷又遥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挂断电话,滚烫的手心仿佛还残余着那人的余音。   但是,对守在门外的汪助手来说,他等到的是又恢复理智的宁越。   “带我去舱底实验室。”宁越的声音喑哑,他动手扯动脖子上的领结。   汪助手垂首应是。   舱底实验室的所有要求改装仪器都应要求得到稳固。   即便实验员在改装之后,又小声的提出仪器要改动。   众人心中一向不好说话的宁越,也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答应,轻轻颔首。温驯的宛如一只小狗。   汪助手几乎是心惊胆战的守着宁越,看着如此安静的宁越,再一次,汪助手胸中澎湃对叶博士的崇敬。   *   连绵不绝的大海。   海面上飞鸟乘风启航,矫健的英姿倒影在碧蓝的大海上。   海上,红色人鱼摆着鱼尾,被碧色的海水环绕。   虹一个摆尾,从水中跳上虎鲸背,火烧云一样的鱼尾平铺在黑色的虎鲸背上。   虹撑着手臂,趴在虎鲸背上,一声熟悉的叹息,慢悠悠的从口中吐出。   看着眼前和雌性亲亲热热的澜,虹露出了嫉妒的眼神。   同样是族群里,拥有漂亮尾巴的成年人鱼,凭啥澜就能找到雌性呢!   虹酸的抠手。   鱼月月没忍住,在深蓝的脸上留下一串带着口水的牙印。   滑溜溜的肉香香甜甜,睁圆眼睛看着她的深蓝,让鱼月月还想再咬一口。   虽然是条成年人鱼,但面对如此热情的小雌性,深蓝还是害羞的要命。   尾巴绻缩成一个句号,额头上的鳞片紧闭,刀都撬不开。   “月月。”深蓝唤她的名字。   听见李花月叫过两次鱼月月的名字,这一条善通音韵的鲛人,就已经在冰冷的舌尖翻滚过无数次‘月月’。   李花月是民国时代泸市人,深蓝学她的语调,‘月月’念‘肉肉’。   鱼月月耳尖一红,她外婆叫她小名就叫肉肉。   深蓝这样一叫,倒是像在叫她乳名。   鱼月月红着耳朵,纠正深蓝发音。   她念道:“yue,月。”   深蓝:“肉肉。”   鱼月月纠正:“月。”   深蓝眨着眼睛,盯着鱼月月的嘴唇。   “月”,鱼月月放慢,咬字清晰道。   深蓝深深的看了一眼鱼月月,然后扑上去,亲了一口鱼月月做口型的嘴巴。   鱼月月一巴掌拍开深蓝,捂着通红的脸颊。   深蓝顶着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缓缓的对着鱼月月,念道:“yue月。”   终于,深蓝念对了。   不远处,看完一切的的单身鱼·虹:… 第29章 族群【二合一】   当脚掌再一次接触结实的地面,鱼月月长舒一口气。   地面给人的踏实感比她想象中还要强烈,岸上的松花蛋抱着绿桶看着她。   鱼月月快步走过去,将小人鱼连带着绿桶一起抱在怀里。   她转身看向大海。   海面上,一红一蓝两条人鱼围着波光粼粼的海水,环绕转动。   而海水流动的圈中,黑白虎鲸用湿润的头颅跟随鲛人的游动。   大大小小的虎鲸接连而至,一条条和鲛人告别。   鱼月月抱着松花蛋爬上一块岸边礁石,放下松花蛋。鱼月月捂住耳朵,聚精会神的盯着海面。   海面上,小虎鲸依依不舍的贴着鲛人游动。直到游远的大虎鲸,回首呼唤,小虎鲸才在催促中离开。   告别虎鲸群。   深蓝对着虹颔首,轻轻摇摆鱼尾,对着深海低吟歌唱。   虹随声附和。   人鱼绮丽的吟唱穿透漆黑的海水,指引深海巨兽聆听人鱼的低吟。   深海里,海水漆黑无光,独行的巨大须鲸缓缓摆尾,牵动头部,朝着吟唱指引的方向前进。   岸边。   鱼月月在礁石上等了很久,深蓝给她打的五颗椰子全部吃干净,才等到深蓝从海里来接她。   松花蛋举着绿水桶,从礁石上一跃而下,跳入海中,激起半尺海浪。   黑色的暗礁透过海水,能够隐隐约约被看见。   鱼月月肚子装了一肚子椰子汁,连着脑袋也转不动,她学着陆苓的样子,从礁石上一跃而下。   万幸,她被深蓝接住,没有直接撞在礁石上,落得个头破血流。   深蓝环着鱼月月的腰,将她托在水面上。   冰凉的海水波浪起伏,而被深蓝托举的鱼月月连衣角都没有沾湿。   在须鲸面前,形容优美的人鱼渺小无比。但是,庞然大物温驯的听从人鱼指令,亲昵无比。   虹一如既往趴在鲸鱼头上,晒尾巴,保养他的鳞片。   深蓝抱着鱼月月行动缓慢。   松花蛋举着水桶,身姿灵活,几个摆尾就到了须鲸身侧。   虹翻了个身,正对着太阳,眯起眼睛,撩着鬓边水红色的发丝,道;“小鱼仔,这蛋是谁的?”   松花蛋举着绿桶往鲸鱼背上推,听见虹的话,不肯言语。   幼崽是敏锐的,第一次见面虹的不喜欢,是松花蛋对他的第一感官。   小孩,虹是不会哄得。   但是作为族群中数一数二的成年人鱼,虹哄人是有一套的。   虹眉眼间灵光一闪,伸出手在鱼尾鳞片摸索一阵,刺溜一下,从鲸鱼头上滑入水中。   陆苓卯着劲,将绿桶推到须鲸背上,又从水里爬到绿桶旁边。   虹游到陆苓身前,趴在须鲸背上,火红的鱼尾放在碧色的海中。   “小鱼仔,你过来。”虹冲着陆苓勾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副神秘的模样。   陆苓环着水桶的尾巴一顿,鹦鹉绿的尾巴一动不动。   虹看着陆苓不动,他自顾自地游到陆苓身前,将背后藏在手里的大珍珠放在陆苓手心。   珍珠有婴儿拳头大,还是难见的粉红色,陆苓白嫩的小手几乎保不住珍珠。   虹不甚满意的看一眼珍珠,满是遗憾的对陆苓说:“可惜我不收藏绿色的珍珠,不然,给你一颗做成串子,挂在眉心多好看。”   对于亮晶晶好看的东西,人鱼都没有抵抗力。   陆苓宝贝的看着手心里的珍珠,伸手摸了摸,珍珠圆滑,触感温润。他喜爱极了。   一连多日萦绕不散的愁绪,也从陆苓眉间散开。   虹揉着陆苓奶绿色的头发,又掐了掐他的脸颊,说道:“你这小孩不是在巢山孵化出来的吧。你雄父呢?”   陆苓对于虹口中的新鲜词汇陌生异常,巢山?雄父?   那是什么,他从漫长黑暗中见到的第一个会呼吸的生物就是月月。   陆苓抱着绿桶,摇头。   虹露出怜爱的神色,像小鱼仔这样情况的小人鱼,他们族群中有很多,都是族长在外巡游时捡回族群的。   直到鱼月月来到陆苓身边。   虹发现,那条对他一直沉默不语,抱着绿桶,连尾巴都紧张绻缩在一起的小鱼仔,才真正放松起来。   陆苓一把就冲到鱼月月身边,用尾巴环着鱼月月的小腿,一副依赖不舍的模样。   鱼月月也纵容陆苓,伸出手就将小人鱼捞在怀里,也不管小人鱼湿润的身体会濡湿她手掌上的伤口。   虹看了一眼,摆着尾巴游开。   “澜,那小鱼仔挺依赖你的雌性配偶,你会收留他吗?”虹游到深蓝身边问他。   深蓝偏过头,看着须鲸背上的鱼月月,回头,回答虹得问题,“叫我深蓝。”   说完,他就摆着尾巴游到须鲸前侧,指引鲸鱼的额方向。   留下愣住的虹,他望着深蓝得背影,碎碎念道:“深蓝,你承认了她赋予你的名字。”   作为有族群的人鱼,当雄性人鱼承认雌性赋予的名字,就是承认自己的所属。   赋予名字,永不背弃。   名字是最短的咒。   虹跟上深蓝的脚步,指引须鲸另一侧方向。   拥有两条人鱼护航,须鲸所到之处一路亨通。   陆苓将绿桶里的蛋抱出来,放在鱼月月手中,他自己将桶里湿掉的衣服拿出来,拧干。   等到鱼月月将蛋放回桶内,她盘腿而坐。   陆苓守着绿桶,脑袋放在桶沿上,看着鱼月月。   鱼月月手掌上的伤口没有包扎,她一直在海上,伤口接触到海水的几乎不可避免,免得麻烦,手上的伤口她也就没管。   两道不浅的刀伤印在手掌心,因海水的浸泡,伤口已经发白,没有血痂凝结。   鱼月月也不在意,她收遍了衣服里每个角落,找到上次用完的红霉素软膏。   药膏已经用完了。   鱼月月用匕首刮着铝皮,将干瘪的药管生生挤出一坨白色的软膏。   药膏上手,鱼月月呲牙咧嘴的将药膏抹在伤口深处。   伤口的深度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她低头仔细地抹药。   陆苓坐在离鱼月月不远处,看见汗滴从她额头上滴落,她面色发白,唇色全无,想来是极痛。   陆苓摸了摸藏在鳞片里的珍珠,珍珠圆润,陆苓腰上最大的那一块鳞片能够勉强盖上。   陆苓将珍珠握在手里,滑到鱼月月身侧,捧着珍珠的手高举。他还小,只勉强记得鱼月月名字的发音。   陆苓小声的念出鱼月月的名字。   “月月。”   鱼月月抬头,一颗粉红色的珍珠捧在小人鱼的掌心。   小人鱼水汪汪的眼睛,专注的注视着她,眼睛里含着一汪清泉。   鱼月月没有反应,陆苓又小声的叫了一遍,捧着珍珠的手往鱼月月面前凑。   看着粉红色的珍珠,鱼月月很犹豫。当小孩子认真的想要送你一个礼物时,你应该郑重的接受,并表示你对他所送礼物的喜爱和珍惜。   但是,陆苓送的是一颗珍珠。   一颗品相极佳、颜色珍奇的天然粉红色珍珠。   在人类社会,这是值钱的礼物,按照道理,作为大人的鱼月月不能够接受。   但是,鱼月月对上陆苓湿漉漉小鹿一样的眼神,她还是败下阵来。   双手从陆苓手里接过粉珍珠,鱼月月从脚脖子上解下她身上唯一值钱的金链子,将金链子戴在陆苓手上。   鱼月月脚腕上的金链子是她外公在她三岁时给她做的一串。   三岁那年,鱼月月生了一场大病,差一点就死在医院。那之后,外公就做了一条金链子编上红绳系在鱼月月脚脖子上。   她那一向不信佛的外婆,还专门去据说很灵的寺庙给金链子开过光。   这一串脚链陪伴了鱼月月接近二十年的岁月。可能是上天怜惜,自那以后,鱼月月就再没有生过大病。   陆苓没有脚,鱼月月将金链子系在他左手手腕上。   鱼月月又将珍珠递给陆苓,要他保管,借口是她身上的口袋太小,装不下珍珠,为了不让珍珠丢失在茫茫大海,希望陆苓能帮她一个忙。   小人鱼很乖的。   陆苓欢欢喜喜的看着手腕上的金链子,郑重的答应替鱼月月保管珍珠,一定不让珍珠丢。   海里,虹游了一阵就懒散。   虹隔着须鲸和深蓝聊天。   “澜,你这是要把他们带到哪去?”   深蓝没有理他,权当作没听见。   虹转了两圈,抓住一只疯狂向前游动的小鱼,塞进嘴里。   “好吧,好吧,深蓝,你这要去哪?你那没举行仪式的小雌性可还带着一枚蛋。”   虹吞掉小鱼,继续问:"不回族群就没有巢山,没有巢山又没有雄父,小鱼仔是孵化不出来的。"   深蓝游在须鲸前侧,听见虹说的话,摇动的蓝色尾巴一顿,接着游动的更加迅速。   “他有雄父。”   深蓝的声音辽阔而清晰的传达到虹耳边。   虹好奇不已,在海中和深蓝追逐起来。   虹追赶到深蓝身侧,流光溢彩的红色尾巴不停晃动,问道:“你说他有雄父,那他的雄父呢?”   “他的雄父为什么没有尽到孵化他的责任?”   作为一条成年雄性人鱼,不会有任何一条人鱼会抛弃自己的雌性和幼崽。   如果会有,那一定是从成年人鱼的尸体上抢走。   “他死了。”深蓝回答虹的问题。   火烧殆尽的灰烬、满目疮痍的废墟和烧到焦黑的人鱼鳞甲。   整片小岛都是橙黄色,岛上火光冲天,缭绕的烟雾经久不散。   虹沉默不语,或许他一开始问这个问题就是错的。   “那送小鱼蛋去族群吗?未孵化的小鱼蛋失去雄父,只有巢山才能让它变成小鱼仔。”   晚上的海洋温度不适合骑鲸赶路。   太阳还未落下山,深蓝就找到临近的小岛,带领须鲸朝着小岛前行。   月上梢头,鱼月月已经在小岛上生起火堆。   鱼月月将打火机重新放入怀里,又往火堆里丢了两根枯枝。   火焰燃烧的更加猛烈。   小岛附近分散的鱼群不够须鲸一口吞的。   深蓝和虹要去更远的地方打鱼。陆苓在小岛上守着鱼月月。   鱼月月将匕首从靴子里拿出来,重新将松开的绳索绑紧。   匕首还在鱼月月手上,她将匕首的刀刃放在火上炙烤。   红艳的火舌舔舐匕首,略带水气的刀尖有白色的水雾蒸发在空气中。   而火焰之上,一条用木棍穿透的毒蛇被火热的炙烤。   鱼月月将刨开成两半的椰子壳盛上清水。转手又放在火上加热。   做完一切,鱼月月用手轻柔后腰,今天下午,她忽然觉得后腰眼酸麻,腹部胀痛。   鱼月月掐着日子计算,觉得不可能是她生理期。她生理期一向很准,可这至少还有一周七天的时间。   火上的椰子壳已经被烧得焦黑,椰子壳里的清水丝丝缕缕的往上浮动雾气。   鱼月月将椰子壳从火里捡出来,她试了试水温。   水温正合适,不烫嘴。   鱼月月将温水转移到另一只新鲜椰子壳内。才端起椰子壳,灌了一口温水。   温水进肚,鱼月月才感觉到好受一点。   陆苓对于火焰是即新奇又害怕。他抱着绿桶远远的看着火堆,一只眼睛里倒映火光和害怕,另一只眼睛却满是对蛇肉的垂涎。   鱼月月将火上的蛇肉取下来,递给陆苓。   陆苓一口咬上去,连串着蛇肉的木棍都吞下肚。   下一秒,陆苓又哇哇的吐出来,吐着舌头,丝丝叫痛,又不肯丢掉手里的蛇肉串烧。   鱼月月赶紧将一碗清水放在陆苓嘴边。   喝了水,陆苓学乖了,用小牙齿将蛇肉从木棍上小心翼翼地扯下来,盘成一团,塞进嘴里。   毒蛇的毒囊,鱼月月没有丢掉,她将毒液封在从岸边捡到的塑料瓶子里。   绿桶里的蛋一直没有动静,最开始对于声音,蛋还能有点反应。   最近两天,无论鱼月月怎么作弄它,它都一动不动。   将蛋下面垫着的衣服放在火边烤,鱼月月摸着光滑的蛋壳,难以想象这里面孕育了一个生命。   深蓝和她解释了,没有雄父的人鱼蛋,只能在族群的巢山得到正确的孵化。否则,随着时间流逝,人鱼蛋里的小人鱼会渐渐失去活力,变成一枚死卵。   星空格外寥落,天上没有月亮。   鱼月月抚摸着蛋壳,仿佛能感受到这孩子身上父母赋予的爱。   是怎样浓烈的爱护之情,才能让父亲宁愿以身而饲,破腹而生。   鱼月月不知道。   可惜的是,她没能问成李花月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孩子。   可能,这个问题本就没有答案,因为,那样一个如同秋日玫瑰的女人,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她的孩子。   只是,他们两夫妻,都没有能力将孩子护在臂弯之下。   天上的星星都是一颗一颗。   地上的人也是一个一个。 第30章 族群   舱底实验室,一如往常的繁忙,甚至更甚。   在宁越将实验室仪器完全整修之后,舱底实验室的实验员疯了一样,日夜不眠的呆在实验室。   实验室中一处显微镜观察台面。   二十五六的年轻实验员站在实验台前,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显微镜内成像。   实验室顶,日光灯管宣泄出的白色亮光让显微镜内成像清楚极了。   年轻实验员屏住呼吸,看着玻片成像上丑陋的癌细胞。   癌细胞是身体非正常增殖产生的细胞,此时在玻片上的癌细胞是肺癌细胞。   年轻实验员的注意力并不在张牙舞爪的癌细胞上,反而全在癌细胞一旁的小红色细胞上。   红色细胞是经过中性红染色的实验细胞,具体的来源实验员并不知道,只能隐约猜出和实验室墙上大石英罐内的东西有关。   而癌细胞是经过荧光染色。   小红色细胞如同战场上骑马挥枪的大将军,将癌细胞逼得无路可退,只能绝望的被分裂后的小红细胞包围。   年轻实验员屏住呼吸,脸色涨红,他瞪圆了眼睛,盯着玻片。   小红细胞已经完全将癌细胞包围。一只小红细胞身先士卒,闯入癌细胞体内。   紧接着,所有的小红细胞紧紧的包裹癌细胞,将它吞噬的一干二净。   张牙舞爪、横行不已的肺癌细胞,几乎在分秒之间就已经完完全全消失在玻片视野内。   年轻实验员不可置信,他检查玻片上是否有癌细胞的荧光残留。   片刻之后。   年轻实验员几乎呼吸不稳,他抖着手,小心翼翼,如同面对举世珍宝一般将玻片上的细胞放在培养皿中。   实验员的呼吸是颤抖的。   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如果,如果,他能过在战胜癌细胞的药物研究上留下姓名,那么…   年轻实验员只觉得脑袋发昏,想象中前路美好的令他害怕。   实验员看着培养皿中的红色细胞,舔了舔嘴巴,一股不可抑制的野心在心底滋生。   研究什么CF-99药剂,等他的实验成果出来,这实验室的负责人就要换人了。   当实验室要求整理收集实验数据成果时,年轻实验员犹豫了。   电脑端两份实验数据,一份是按照昨日失败成果仿造的虚假数据,一份是他今天的真实实验数据。   一份是花团锦簇的光明前路,一份是屈居于后的黯淡未来。   稍微有点野望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工作室外,汪助手整理实验数据,看着一如往常、毫无变化的失败成果,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难道叶博士的猜想是错的。   汪助手凝眉看向海鸥展翅的窗外。   *   卷起风浪的大海上。   两条巨大的鲸鱼停在海面上,露出黑蓝色的脊背。   飞翔在高空的海鸟,挣脱云间的水滴,向下望去。   一个几乎不见的黑点站在鲸鱼的脊背上,两抹红蓝彩带环绕于鲸鱼两侧。   深蓝和虹又唤了一条鲸鱼,一条巨大的抹香鲸。   鱼月月从须鲸背上跳到抹香鲸背上。她怀里抱着一只绿色的塑料桶,桶里装着一尾绿色的小人鱼和一颗白色的蛋。   鱼月月安抚陆苓,用手指抚顺他奶绿色的发丝。   鱼月月滑入抹香鲸嘴里,安全着陆。   只是,这里比她想象中还要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脚底潮湿又柔软。   应该是踩到抹香鲸的舌头了。   鱼月月感受到脚底轻微的蠕动,淡定的跳开,贴着抹香鲸口腔内壁。   她的手电筒电池在水里泡久了,开关几次,才勉强‘滋滋’闪着暗光。鱼月月将绿桶放在脚边,抬头向上看去。   不甚明亮的天光从头顶一点圆洞倾而下,照不亮一点地方。   陆苓不喜欢黑暗,他伸手抱着鱼月月的小腿,绻缩的尾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鱼月月将陆苓抱起,小人鱼鱼尾上保持湿润的黏液会沾在她衣服上,但是鱼月月并不在意。   对于陆苓,鱼月月有一万倍的耐心。   小人鱼肉肉的小胳膊环在鱼月月脖子上,一份亲昵的信任来自一个非人类小崽崽。   鱼月月抬头,圆孔之处,一条漂亮的红色尾巴高高挂在半空中。   虹深吸一口气,一气呵成落在柔软的地面。   虹看见鱼月月,几乎在瞬间,将摔地横七竖八的形象改为斜躺,红色的鱼尾懒散的在黑暗中摆动,带动一点红色的碎光。   鱼月月对于抹香鲸身体内部结构的好奇,远比看一条降落不顺利的人鱼来的多。她手掌之下,是微凉又坚硬的抹香鲸口腔肌肉,鱼月月借着手电的光茫,仔细地观察她所立之处。   直到鱼月月彻底将身体转过去,虹才松了一口。   对于一条成熟的、美丽的成年雄性鲛人来说,在雌性面前时刻保持最完美、最耀眼的状态,是雄性鲛人的最低准则。   虹偷偷揉着酸痛的臀部,心中默念准则。   抹香鲸之外。   深蓝和另一头须鲸告别,在抹香鲸的催促下,伸手摸了摸它凑上来的巨大头颅。   不属于人类所能用人耳听见的音频从深蓝的喉咙里跳跃而出。   抹香鲸温顺的听着深蓝的话,用属于抹香鲸发音范围的鲸语回应深蓝。   深蓝摆动蓝色的尾巴,游到抹香鲸半潜入水的脊背上,黄色的竖瞳盯着前方平静的大海。   无风时刻,海面上只有一点起伏的蓝色波澜。   而深蓝知道,在这片大海之下是无数涌动的狂流和生性凶猛藏在暗处伏击的猎食者。   这片平静的大海之下,是无数暗藏的危险。   深蓝看着面前的大海,坐在抹香鲸脊背上的身躯伏下。   “出发”   抹香鲸应声而动,巨大的身躯消失在蔚蓝的海水中。   *   唯一能发出光亮的手电被鱼月月给了陆苓。   小小的人鱼盘在桶里,手里珍宝一样的握着手电,而光亮穿透绿色塑料桶带着盈盈绿意照亮一片圆形区域。   鱼月月盘着腿,坐在圆形区域靠近中心区域。   而虹,则离鱼月月远远的,如同她是洪水猛兽。   鱼月月百无聊赖,观察坐在她对面的虹。她发现这条人鱼格外喜欢他自己的尾巴,连在模糊的绿光中都要擦亮尾巴上鳞片的每个角落。   那,人鱼的尾巴是用来干嘛的,鱼月月撑着脸,发呆的思考。   深蓝的尾巴会泄露他内心的情绪,让鱼月月很好猜到,那样几乎是行动杀器的人鱼,心思透明的在她面前宛如一张白纸。   狩猎时,深蓝的尾巴是他最好的武器,那样一条强壮有力的尾巴,挥舞在猎物脑袋上能立刻让猎物失去行动力。   还有什么的,鱼月月想。   鱼月月似乎记起,在岛上的小时光,每当她要去修筑棚屋,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的深蓝就会由懒惰猫咪,变成伸懒腰在阳光下摆弄他蓝色大尾巴。   松石蓝的鱼尾真的好看极了,每一块生长在尾巴上的鳞片都仿若蓝色晶石,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鱼月月盯着僵硬摆弄尾巴的虹,思考片刻后,下结论。   嗯,深蓝那个摆弄尾巴的样子,就和虹此刻一模一样。   有点,唔,搔首弄姿的感觉。鱼月月在心里悄悄地说。   深·搔首弄姿·蓝鼓动身躯上每一块被掌控的肌肉,奋力在汹涌的暗流中急速前进,追赶抹香鲸的步伐。   越深入海底,海上太阳的光辉越消失不见。深海的海压力犹如数座泰山挤压所有生活在深海的生物。   深蓝额头的鳞片迅速爬满脸颊,坚硬的鳞片包裹住单薄的肌肉组织,形成厚重的鳞甲,抵抗深海的压力。   漆黑的大海沟像一张拼命张开的嘴巴,巨兽一样吞噬所有不慎进入海沟的生物。   深蓝听见抹香鲸低低唤他,急速停下。   这时的深蓝脸颊已经完全被厚重的墨蓝色鳞甲包裹,只有张开的蓝色耳鳍在水中宛如一般展开的折扇。   深蓝抱住抹香鲸的尾鳍,手臂鳞片蔓延包裹住所有裸露的肌肉。   漂亮的蓝色人鱼,此时有如一个被鳞甲包裹的巨茧。   抹香鲸内部,虹听见抹香鲸的声音,慢慢移动到鱼月月身边,伸手将绿桶里的蛋塞入尾巴红色的鳞片下。   鱼月月敛眉,看见虹的动作,她知道,这是抹香鲸要穿过大海沟。   人鱼的族群聚集需要穿过人类几乎不可跨越的深海大海沟,在搭乘抹香鲸,游上一夜,才能抵达。   而,深蓝告诉过她,人鱼族群极度排外。连人鱼蛋都要是族人亲自带回,拥有族人气息的人鱼蛋,才能被承认。   但是,如果不能亲手将蛋带回人鱼族群,亲自看着人鱼族群接纳它,鱼月月不能放心。   借着手电的光,鱼月月掏出一直贴身放置的照片,照片被她用绒布包住,放在小盒子里,万幸一直没事。   这是李花月和霓虹的照片。   鱼月月还没能将照片洗出来,胶片上还是一片漆黑。但是,鱼月月还是抽出一张,另外放置在桶里。   这枚蛋,尚且拿着你父母的照片吧,等姨姨将照片洗出来,再拿来送给你。   鱼月月将照片和李花月留下的绸缎放在一起,静静闭目。 第31章 族群   美坚国   地下实验室上方庄园。   庄园里葡萄藤上挂满了成熟的紫葡萄,一颗颗晶莹剔透,紫水晶一样缀在枝头。   被雇佣的工人在葡萄藤架下忙碌。   庄园辽阔,占地巨大。   庄园马场内一匹白色的骏马肆意奔腾,而马背上是一位穿着白色骑装的矫健丽人。   叶知微骑马,座下白色的骏马围着马场跑。单调的骑马跑圈,能让叶知微繁杂的心绪得到片刻宁静。   白马喘着粗气,勒紧的绳索,迫让它的脚步停下。   叶知微攥紧缰绳,放松腰部,轻夹马肚,让白马温驯慢走。   一直守在一旁的侍者,时刻准备好热茶和饼干,以备马场内主人的不时之需。   一身着黑色西装,体态均匀,须发皆白的男人走进马场。   侍者对男人弯腰鞠躬,神情尊敬,称他管家先生。   叶知微隔着木栏杆,遥遥看见男人,心头一胀,眉头紧蹙又忽而展平。而后,她驱马快行至出口。   管家看见她,抬头,直视马上的叶知微,缓慢道:“知微小姐,老先生来了。”声音恭敬、温和。   叶知微没有理会,勒马停下之前,她就已经听见直升机降落庄园的声响。管家先生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叶知微下马。   侍者将白马牵回马厩。   叶知微脱下手上的白手套,点头,往外走。她清丽的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拒人千里。   管家先生笑笑,对着另一侍者吩咐一二,立马跟上叶知微的脚步,落于叶知微右后侧半步。   叶知微才下马,脸色微红,如同上了釉的陶器,呈现出一股勃勃生机和精致美丽,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庄园太大,叶知微坐在代步车上闭目养神。   管家先生一路没有开口,安静恭顺。就像刚才那个毫不避讳直视叶知微的人不是他。   代步车行驶足够快,坐在其上的叶知微昂首朝外望去。   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叶花丛之间开辟出一块停机坪,白色的‘H’之上停驻着一架同样乳白的直升飞机。   金色字体的“OCEAN”深深镌刻在直升机机身上。   很快,代步车停下。   管家先生先叶知微一步下车,为她开门,弯腰展臂,示意叶知微继续往里走。   叶知微瞥了他一眼,摘下头上的帽子扔在他怀里,大步向前走去。   保留中世纪风格的庄园建筑,每一座都像兀立的尖刺,当它们合在一起就成了森严的城堡。   自叶知微成年之后,她就很少回到城堡居住,相比阴森古朴的城堡她更喜欢现代化的居所。   如果不是上次她情绪失控,也许叶知微都不会上来庄园散心。   城堡的走廊上都挂着壁画,不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画作,而是一幅又一幅的肖像画。   每一幅画上的人都不相同,他们的服装由古典英果国贵族服饰到近代西装。   上面的人也由拥有浓密胡须的栗发黄眼的中年男人到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   廊道壁面上,壁灯点亮一片虚黄的灯火,黯淡的走廊没有被灯火点亮,反而愈发影影绰绰。   叶知微熟知城堡的每一处,没受到这昏暗走廊的影响。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没落下一点声响。   巨大画幅上每一个人都睁着眼,双目瞳瞳,如同盯着走廊上的行人。画作中,他们身着华缎,嘴角微抿,富贵打扮。   叶知微知道这廊画上每一个人都还是这座庄园曾经的主人。   她眼眸轻偏,廊道已经行至末端,回首看去。   精妙的波斯地毯红色暗沉,黄橙色的壁光黯淡,最终的壁画上是一副青年的画像。   画像上的青年金发碧眼,着一身华丽军装,满身肃穆,端坐于阳光灿烂的大厅中央。   青年军装胸口处,累满大大小小的金色勋章,灿烂的阳光只能亲吻青年金色的发梢。高椅上镶嵌的碧色宝石比不上青年墨绿色的眼瞳。   画上的青年是这座城堡现在的主人。   女仆已经等候在门前,厚重华丽的大门敞开,等着叶知微。   “知微小姐,老先生在二楼书房。”女仆告知叶知微,为她递上湿润的手帕。   叶知微接过手帕,对着女仆手上的镜子整理仪容。手指上银色的戒指折射灯光,叶知微擦拭手掌的动作一顿,片刻后,银色的戒指被摘下。   女仆要接过戒指,被叶知微拒绝。   将戒指贴着心口放置,叶知微才继续仪容的整理。   直到叶知微每根发丝都在精致有礼内,女仆才带着梳洗工具,悄无声息的退出大厅。   城堡内部是有电梯的,为城堡主人所设的电梯。   叶知微没有电梯的密码,她走上楼梯。修葺过后的城堡,该有的现代设施都有,只是陈设依旧,浓厚的古典意味驱之不散。   二楼书房的门半敞着,门内应该没有开窗,灯光黯淡的将门的影子拉出门框。   叶知微脚步一顿,浅呼一口气,慢慢推开门,走进去。   一扇厚重的门隔开门内门外。   书房内,摆满书籍的书架前,端坐一位脊背挺直的白发男人。他面朝书架,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本英文手稿,腿上搭浅色羊毛毯,羊毛毯完全遮住他的双腿。   男人听见响动没有回头,他静静的看着花体英文手稿。手稿上书写的是关于人体器官方面的研究,属于最先一批医学者对于人体奥秘研究的开端。   叶知微带上房门,恭敬又温顺的对着男人鞠躬,清丽冷淡的声音,带着颤音,她道:“父亲。”   男人盯着手稿的眼眸微动,墨绿色的眼瞳宛如流光溢彩的宝石。   *   穿过大海沟,抹香鲸游了很久,需要浮出水面换气。   鱼月月来到抹香鲸背上,周围已经是夜色弥漫,她将怀里的陆苓放下,又对着还在抹香鲸口中的人鱼虹伸手。   “出来,我拉你一把。”   虹摇头,拒绝鱼月月伸出的手。作为一个有包袱的人鱼,他绝对不在雌性面前示弱。   鱼月月莞尔,也不纠结,利落的顺着抹香鲸流畅的背部线条滑入水中。   成年抹香鲸头部巨大,单是它的舌头都能足够五十个人站立。   虹满打满算只有三米的身长是不足够直接触碰抹香鲸上颚。   鱼月月浮在水中,海面上除了陆苓和她,空无一人。   深蓝潜在水中,蓝色的鱼尾挨着鱼月月动来动去,鱼月月不胜其烦,一个下沉,抓住那条不听话的尾巴就是一顿揉搓。   直到手中的尾巴不复灵动飘逸,鱼月月才抬头看。   那尾巴的主人却是咻的一下游走,只留下一个黑蓝色的虚影。   鱼月月破开水面呼吸,抹掉脸上的海水,看着远处海面。   她敢确定,那就是深蓝的鱼尾,但是,深蓝看见她为什么要躲。   鱼月月再次下潜,四周的海水半透明的墨色,水里沉浮的藻类半遮住蜿蜒的月光。   她四面望去,透亮的光舞飘动到她面前,鱼月月游过去,掠过那层透亮的光雾。   抹香鲸侧面,一条巨大的蓝色鱼尾安静的竖立在一旁。   鱼月月摆臂游过去。   抹香鲸里的虹对深蓝呼救,低频的音调是人类无法通过耳朵所听见。   深蓝身体上覆盖的鳞甲还未褪去,黑色的鳞甲宛如一柄柄锋利的黑铁刀剑,带着凌厉的暗光。   深蓝操控抹香鲸下沉,瞬息之间又嗅到鱼月月的气息,下沉的抹香鲸行动一顿,又浮上水面。   抹香鲸的动作带动水中暗流,鱼月月被暗流席卷,朝抹香鲸游去。   深蓝趁着机会将虹从抹香鲸嘴里扯出来,又立刻下沉。   让从水中探头的鱼月月完美错过他。   鱼月月面色不变,慢慢游动离开抹香鲸呼吸可能波及的范围,等待抹香鲸换气。   对鱼月月来说,在海面上观察成年抹香鲸换气,也是头一回。就算是她爸爸以前的考察队,也只能借助机器仔细观察这些巨型鲸鱼。   或许是经过授意,抹香鲸极其贴心的游到远处换气。   虹已经半仰在海面上,盯着月亮。   鱼月月也抬头看过去,天上的月亮不是满月,上弦月。   月亮像是被人掰走一半的冰皮月饼,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之上。   陆苓游到鱼月月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一起看月亮。   人鱼极其喜欢观月,连藏在水底的深蓝也偷偷抬头,隔着海水看月亮。   月盈将溢,除了满月,鲛人最爱的就是上弦月。上弦月一过,即将到来的就是满月。   藏在水底的人鱼,期待着下次满月,要借月华,为他的的小雌性织一件漂亮的衣裳。   不远处,冰凉的月光下,海中,拿着鱼叉的两条人鱼和大鱼搏斗。   冰凉的海流中带回一点熟悉的信息。   灰青色尾巴的人鱼将手里的骨鱼叉掷出去,正中猎物柔软的腹部。垂死挣扎的猎物,挣脱骨叉,摆尾欲要离开。   哪能让它离开,族群里孕育宝宝的雌性急需营养补充。这条大鱼是不可能逃脱的。   捕猎完大鱼,灰青色尾巴的人鱼将猎物交给另一条人鱼带走。   “我好像捕捉到族人的信息。”灰色人鱼压着受伤的手臂,对着橙黄色尾巴的人鱼道。   橙黄色人鱼拖着大鱼,点头。两鱼侧耳静听,果然在流动的海水中听到独属于人鱼的低频音。   海流中还带着一点令人讨厌的陌生气息。   灰青人鱼皱眉,对一脸担忧的同伴道:“你先回去,照顾你伴侣。我去打探情况。”   说完,他鱼尾一摆。   灰青色的鱼尾和深沉的海水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第32章 族群【一更入v】   越过大海沟,除却抹香鲸换气,之后的路程都是在一片寂无的黑暗中。   抹香鲸又一次换气,鱼月月泡在海水里踩水,活动身体防止被冻僵,控制身体浮在海面上。   夜空已经失去了月亮,天边露出鱼肚白,一点点微橙色的光茫从海平线铺展开来。   雾霭灰的夜被驱散。   借着不甚明亮的天光,鱼月月环顾四周:   鱼肚白的天色蔓延至海面,海天相接处显露出一抹微亮的浅蓝。朝阳从橙红的霞光里升起,露出一点红痕。   太阳要升起来了。   希冀的白昼即将展开画卷。   鱼月月观看日出,海上的日出具有蓬勃的生气和震撼人心的力量。她压抑已久的心情也在着壮阔的日出中得到释放。   鱼月月没有计算过日子,只是如此多度过的白天黑夜一直在提醒她:   你看,你消失几近一个月,却仿若无人知道。你的消失就像是一团空气消泯于另一团空气中,悄无声息。   鱼月月沉沉叹气,抻开冻得僵硬的手掌,手掌上伤口还未结痂,伤口处的皮肉翻卷发白。   朝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蔚蓝的海面被天空点亮。   海底,深蓝被深厚鳞甲覆盖的身体露出原本的模样。   当脸颊上最后一块深色鳞片消失,深蓝甩甩沉重的尾巴,向海面上游去。   深蓝寂静无声的出水,一双透亮的黄色眼睛盯着鱼月月,听见她沉沉叹气。   深蓝眼眸一沉,想到什么,又即刻沉入水中,摆尾向着深海更深处游去。   深深呼出胸中一口浊气,鱼月月只觉得耳聪目明,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开阔。她活动手脚,驱赶寒冷带来的身体僵硬滞涩,尔后朝着抹香鲸游去。   抹香鲸已经换完气,安静的停留在海面上,露出头背,宛如海中突兀而出的一块巨大岩石。   虹带着装有陆苓的绿桶去捕猎,抹香鲸头上空无一人。   鱼月月爬上抹香鲸的头,仰躺着,沐浴朝阳。冰冷的手脚逐渐在温暖的阳光下复苏,她眯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悠悠的睡着了。   捕猎的虹,将绿桶丢在水面上,自己潜入水中寻找猎物。   绿桶中的陆苓断断续续睡了一整夜,太阳出来之后,惺忪的睡眼也逐渐被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代替。   桶内的小人鱼伸大大一个懒腰。   绿桶重心不稳,直接倒扣在海面上,桶里的陆苓和衣服一起被扣入海中。   小人鱼呛了一口水,就被一双大手捞起来,放在海里。连带那些落下去的衣服,也一起湿淋淋放回桶里。   虹环着陆苓游动,逗弄道:“你这小鱼仔怎么还呛水?还有你这身上穿的是个什么,花花绿绿。”   花花绿绿,怪好看的。   虹期待的等着陆苓回答。   陆苓伸手扒拉眼皮,伸出舌头,对虹做鬼脸,“略略略,才不告诉你。”   陆苓对虹露出小尖牙,像个调皮的小恶魔。   虹气个倒仰,伸手要抓住陆苓好好教训他一顿。   小人鱼甫一靠近大海,他就和泥里的泥鳅一样,滑不溜就。   陆苓咯咯咯的笑出声,左躲右避,逗得虹团团转,还带嘲笑。   “略略略,红尾巴是个大笨蛋。”   虹气急,认真起来,红霞一样的尾巴在浅色的海水中化成一道流光。   陆苓躲避虹的追捕,急忙搜寻鱼月月的身影,四处张望,慌张的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小仓鼠。   一个转头,小人鱼撞上一块礁石一样坚硬的胸膛、带着血煞的气息和一股强大的压迫。   陆苓来不及抬头。   他背后伸出一只灰白色的大手,掐住小人鱼的后脖子,将陆苓提起来,晾在空气中。   陆苓伸着短短的手臂,挣扎。   只是那只抓住他后脖的手掌,如同石头做的一样。无论陆苓如何动作,都坚若磐石。连手臂上的灰青色鳞片都未起伏。   海上空气微凉,刺激的小人鱼直挺挺抻着尾巴,他害怕了。   灰青拎着小人鱼,隔着绿色的塑料桶,冷淡的盯着虹。   “这是你的小鱼仔?”   灰青提起陆苓问虹,他的声音和冬天里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虹被灰青质问,他张嘴却难开口。   如果不是他尾巴底下还揣着一只小鱼蛋,虹肯定会一口回答,是的。好从灰青手中将陆苓解救下来。   只是,现在他进退两难,灰青在族群里是出了名的难缠,说谎,灰青不会相信。   虹支支吾吾不正面回应灰青。   灰青皱眉,一双狠厉的眼睛,带着冷光,牢牢盯着虹躲闪的脸。   陆苓挂在灰青手上,尾巴没有着力点,难受到脸色涨红,他哼哧哼哧的挥舞拳头,捶打灰青的手臂。   只是陆苓人小,手也短,举起拳头刚能碰到耳朵。所以,每次挥拳都是在锤空气。   小人鱼气的鳞片炸起,最后竟然哼哧哼哧的哇哇大哭。   灰青捏着小人鱼脖子的手臂一僵。他声音愈发冷硬,烫手一样,将陆苓朝着虹抛过去,“接好你的小鱼仔。”   陆苓被虹接住,还在抽噎,哭的一嗝一嗝,破天荒的抱住虹的脖子,“呜~嗝—,月…唔!”   虹快速捂住陆苓快要露馅的嘴巴,手勾着飘在水上的绿桶,对着灰青点点头,就想溜走。   虹刚一转身,被灰青冷硬的声音从背后叫住。   “一条雄鱼总是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虹,好好管管你的小鱼仔。”   虹不回头,背对着灰青,僵硬点头。   陆苓抱着虹的脖子,听见灰青的话,小脸依旧泪水横流,却呲起小尖牙,奶声奶气的骂人。   “青尾巴是大笨蛋。”   “略!嗝~”   原谅小人鱼还不会骂人。   虹内心无比赞同陆苓的话,但是行动上,还是立刻捂住小人鱼的嘴巴。   灰青被小鱼仔骂,倒没有生气。只是看见陆苓那张泪痕未干的小花脸,就心里发虚,他一个成年雄鱼将幼崽弄哭,总是气短,外表上也就强硬不起来。   “这片海域有人类入侵者的气息,你们速速离去。”   似乎不放心,灰青游到虹面前,正色铿锵,“以后捡到小鱼仔,不必躲躲藏藏、支支吾吾,你这副样子和做了亏心事一样。”如何叫我不起疑。   听完,虹不语,对灰青乖乖点头。   只是心底诧异,不好说话的灰青,在小鱼仔方面,竟然如此慈眉善目。   在虹的族群里,小人鱼是极其少见的存在。不仅是由于雌性人鱼的稀少,还与人鱼习性有关。   人鱼一待成年,就会脱离族群四处游荡,直到找到确定伴侣孕育后代,需要族群巢山对后代进行孵化,才会回到族群。   族群内的成年人鱼,除了族长是需要守在族群之外,其他成年人鱼都是陪伴侣回到族群孵化小鱼蛋。   当然,伴侣死亡的成年人鱼,有一部分会回到族群发挥自己最后的余热,守护族群的巢山。   这类失去伴侣的成年人鱼大多性格狠厉、行为乖张、不吝惜生命。会为了守护巢山誓死而战。   在人鱼族群中,他们被称为桑冷。意为独行的游者、极地最冷的坚冰。   虹遇到的灰青,就是族群中唯二的桑冷。而区别桑冷和其他人鱼的唯一途径,就是活下来的桑冷会有整块的残缺。   灰青的残缺是尾巴。   他那条雾霭青灰的尾巴,整个飘逸的尾鳍整齐的失去了一半,形状像用剪刀剪裁的三角形。   虹回望灰青的背影。   失去一半尾鳍的人鱼,在水中的动作滞涩不已,失去了灵活的身形和飘逸的神采。   *   海底是灰蒙蒙一片。   各色深海鱼类奇形怪状的在黑暗中伏蛰。   一个黑影掠过,海底地面的尘埃被裹挟卷起,露出一条躲在沙地中的比目鱼。   胆小的比目鱼在一团混沌的灰雾中行动迅速。当尘埃落定,沙地上的比目鱼消失不见,空留下一片静寂的沙尘。   远处。   钢铁巨物沉眠在大海的温柔中,成为珊瑚、虾蟹的又一栖息地。颜色艳丽的鱼穿梭其间,点缀沉船,宛如深海遗珠。   一抹黑影在沉船内穿梭,弄出的动静惊走游鱼。   深蓝小心挪动,生怕他手里抱着的烂箱子碎开。   虹告诉过深蓝,像鱼月月这样的形的,不论是雄性还是雌性都喜欢海底那些破烂。当然,必须是有点亮晶晶的漂亮破烂。   避开锈蚀的船沿,深蓝小心翼翼的托着破箱子往上游。   深蓝看着从箱子缝隙露出来的暗光,红的、蓝的,都不够亮。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破铜烂铁,还没有大珍珠好看。   虹脖子上挂着小人鱼,手里拖着塑料桶,慢慢向着抹香鲸的方向游动。   刚才灰青说的话,总让虹觉得哪里不太多。   虹空出一只手,挠头。总觉得哪里被他忽略掉了,很重要的感觉。   抹香鲸头上,鱼月月睡得正香,呼吸平缓,头上的太阳暖洋洋。   水声渐近,鱼月月立刻睁开双眼,坐起来,看向水声来处——是跳上鲸鱼的虹。   虹放下陆苓和桶,搅着尾巴,盯着鱼月月,半饷,尾巴一拍。   “我知道了,你这样的两脚鱼,不就叫人类吗!”   虹面色一变,完蛋!   桑冷的第一要务,就是杀死所有入侵巢山的人类。 第33章 族群【二合一】……   此地距离人鱼族群还有一定距离。   灰青在海底巡游,不肯错过一点入侵者的痕迹。   海底没有任何发现。   灰青破开海面,环顾四周。   之前在海面上停驻的鲸鱼已经离去,海面上空空荡荡,只有阵阵海风撩起波澜。   灰青再一次沉入海水中,静静接受洋流和海风传递的讯息。   咸湿的海风中带着朝阳的暖意以及,一丝即将消散的陌生人类气息。   灰青凝眉竖耳,摆尾追寻气息。   *   美坚国,私人庄园。   巨大的庄园迎来了它久违的主人。   庄园上的侍从纷纷开心不已,准备美酒和鲜花为庄园主人的午餐增色。   后厨内,厨师长打开泡沫箱。白色的泡沫箱内放着干冰和一块抽真空的顶级和牛,“石垣牛”。   厨师长将牛肉放在料理台上,再次将手洗干净,严正以待,准备开始对和牛的处理。   后厨的门被敲响。   厨师长放下手中的刀,看向声音来源,是庄园的管家。   管家里在门口,身上的黑色燕尾服干净整洁,连满头白发也被整齐的一致梳向后。   “厨师长,老先生的牛排安排一分熟。”   厨师长微皱眉头,疑惑道:“石垣和牛,老先生之前不是只吃三分熟吗。”   管家莞尔一笑,对着厨师长摊手,“你要知道,老先生已经快一年没有来过庄园。”   言下之意,口味变化也是情有可原。   对这个解释,厨师长哑口无言,只能接受。   只是,当管家走后。厨师长看着料理台上新鲜的石垣和牛,心痛不已。   对一位厨师来说,不能用最好的方式,对鲜美的食物进行烹饪,就是对厨师的一种惩罚。   一分熟的和牛被摆盘上桌。厨师长看着被侍者端走的牛排。   牛排还是艳粉色,厨师长几乎可以想象,当银质的餐叉和和牛的肌肉纤维碰撞在一起,隐藏在纤维中的血红蛋白爆出。   厨师长轻轻叹气,将头上的厨师帽攥在手心。   一分熟。   还要他这个厨师干嘛。   令厨师长惋惜不已的和牛还是被端上桌。   宽阔的西式大厅中央,水晶吊灯悬挂于餐桌之上。   长长的矩形餐桌上铺着丝绸餐桌布,巴洛克风格高椅铺就酒红色天鹅绒,放在餐桌两端。   女仆将位于主位的椅子搬走,添上精美的银质刀叉餐具。又点亮餐桌中心摆放的金质烛台,然后依次退出餐厅。   叶知微换了礼服。   等管家推着轮椅,让男人入座之后,叶知微才入座。   一顿饭吃的极其安静,只能听见餐桌上刀叉碰撞发出的轻鸣。   叶知微沉得住气,只是心口处闷的发慌。   饭后,甜点时间,餐桌上才逐渐能有其他声音。   叶知微不爱吃甜点,特别是蓝莓松饼。但是,餐桌上的甜点就是蓝莓松饼。   握着刀叉的手只停顿了一瞬,银质的刀叉就吻上淋过蜂蜜的松饼。   叶知微面不改色,将松饼吃下。   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墨绿色眼睛里流光溢彩,他放下刀叉,十指交握,对叶知微道:   “知微,你很让父亲失望。”   刀叉和陶瓷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碎响,是叶知微手上的餐具落了。   “知微愚钝,请父亲告知。”叶知微垂首,收拾桌面上的狼藉。   “你应该知道,我给你的时间只剩下一年。”   男人声音低沉,似乎是对于叶知微的态度并不满意。   或许不单单只因为叶知微的态度。   男人的话没头没尾,却让叶知微心口一沉。她即刻站起身,对着男人的方向,弯腰,沉声道:   “父亲,请您相信我。”   男人没有说话,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似乎在衡量叶知微话语的可信性。   “将最新的实验结果汇总放在我书房。”留下一句话,男人离开。   叶知微松了一口,伸手压住心口突起的戒指,仿若从其中获得新的力量。   管家穿着黑色燕尾服,指挥侍从收拾餐桌。   他看见站在位置上的叶知微,对着叶知微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看似得体恭顺。   叶知微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对她的挑衅。   对她权威的挑衅。   叶知微不动声色,提着礼服缓慢的从座位上走出来。两位女仆走过来为叶知微提裙摆,跟随叶知微上楼。   楼梯上,居高临下,叶知微瞥了一眼团团指挥的管家,勾唇一笑。   楼下站立的管家,背后一寒,抬头四看。   旋转楼梯上哪还有人的身影,空荡荡一片,只有楼壁上的壁画与之遥遥对望。   叶知微又一次来到男人的书房。   明明是白天,书房内却拉上厚重的窗帘,开着灯。   叶知微轻敲书房门。   橡木做的门发出沉重的‘咚咚’声。   “进。”   叶知微应声走入书房,目不斜视,将一寸厚的文件放在书桌上。   放好文件叶知微才抬头,看向男人的方向,和男人的眼睛对视。   “父亲,文件汇总整理后汇入文件夹中,您过目。”   一板一眼,像下级给上级汇报。   此刻的男人瞟一眼书桌上的文件,却没有半点翻动的意思。倒像是全神贯注的浏览手中的研究手稿。   叶知微没有半点不耐,她垂手立在书桌一旁,安静到无声无息。   像是没意思,男人轻笑一声,将手稿扣在书桌上,似问叶知微。   “怎么不见你手上的戒指?”   “听管家说,你可是很宝贝这戒指,连来见我都要褪下来。”   男人满意的看见,叶知微滴水不漏的脸上出现裂缝。他随意端起手边的红茶,饮啜一口。   叶知微不说话,她深知,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似乎,男人叫叶知微来,就是为了欣赏她脸上完美表情的崩裂。   男人吃一口小饼干,挥手让叶知微离开。   叶知微离开书房,带上书房的门。刚走开,看见楼下来的女仆端着装有甜品的托盘,进入书房。   叶知微转身快步离去,换掉身上的礼服,穿上白大褂,进入地下实验室。   书房内,端着小饼干的女仆将男人手边的杯子重新灌满红茶,目不斜视,似乎,并不为这庄园主人的年轻,感到惊异。   白金发色、碧色眼睛的男人吃着小饼干。   如果,这张脸上再庄严肃穆一些,几乎就和廊道壁画上庄园主人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男人更加年轻一些。   *   抹香鲸沉入海底。   一只黑白两色的可爱动物,飞驰于海上。   遥遥看去,是一条体长四米的小虎鲸。   小虎鲸背上驮人,游的飞快。   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潜入水底,欢快鸣叫。   只是苦了趴在小虎鲸背上的鱼月月。   深蓝一边听着虹的解释,一边抱着烂箱子激流勇进。   听到桑冷二字,深蓝眸色一暗,在水中摇摆的尾巴更加迅速。   深蓝游到鱼月月身侧,破开水浪,对她说道:“再坚持一会,就快就到族群地。”   人鱼的族群第入口极其狭小,大虎鲸不能通过,三四米长的小虎鲸勉强能通过。   鱼月月不想说话,用力将手上的绿桶套在头上,挡着不断拍向她的水浪。   然后大声朝深蓝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水声太大,我听不见!”   人鱼族群的入口是一段百米长的山体。   鱼月月看着,怀疑这是火山喷发又碰上地壳运动,所以山体下沉,只留下一截窄小的山丘露出海面。   山体上什么也没有长,孤零零,都是瘦骨嶙峋的岩石。像是一块极其平常又普通的海中火山遗迹。   鱼月月和小虎鲸告别。游到入口段,伸手摸索可能的入口。   但是山体严丝合缝,几乎不可能从露出海面的部分有入口。   虹带着陆苓先一步下潜,鱼月月猛吸一口气,憋在胸腔中,作势也要下潜。   她最长的憋气记录是一分十七秒。再多一点,身体的肺部就要抗议。   深蓝手上的烂箱子还抱在怀里,他看见鱼月月鼓着腮帮子憋气,他也跟着学。   深蓝腾出一只手拉着鱼月月往水下潜,他鼓着的腮帮子也没停下。   潜水到二十米左右,鱼月月胸腔的气息就有些耗尽,她挣脱深蓝拉着的手,奋力往上游去。   深蓝丢开装满‘破铜烂铁’的破箱子,伸手抓住鱼月月。   深蓝懊恼,他忘了,小雌性是人类,不能在水底呼吸。   鱼月月被一张冰冷嘴唇吻住,并被渡气的时候,整个脑子是懵的。但是身体的求生本能,让她大口大口的接受深蓝渡过来的氧气。   甚至对方推过来的一颗硬硬的石头,石头被压在鱼月月舌头下。   一瞬间,鱼月月能明显感受她四周环境的变化,原本被水封闭的空间霎那通透下来。四周不再是会让她溺毙的海水,而是可以汲取到氧气的水环境。   深蓝松开鱼月月,从鱼鳞下拿出一颗珠子。圆润的明珠在灰暗的水中散着光亮。   被深蓝牵着手,鱼月月逐渐潜入海中,直到看见一个半圆形的洞口。   洞口极其狭窄,只能勉强让一条成年人鱼通过。   鱼月月身材修长,进入洞口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洞口内部还有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从其崎岖凌乱的壁面来开,不像是人工开凿。   但是,洞内壁镶嵌的大大小小的明珠,又让鱼月月怀疑自己的判断。   如果是人鱼族群的通道,那由人鱼开凿也不为奇怪。   鱼月月借着洞壁上微亮的光,摸索前进,通过隧道,视野便开阔起来,能看到一片雾蒙蒙蓝绿色的海水。   鱼月月从隧道游出,抬头一看,向上有一点白色潋滟的亮光。四周都是重重叠叠的虚影让人看不真切。   鱼月月有些害怕。   深蓝从她背后游过来,握着鱼月月放在身侧的手掌。   深蓝的手掌在冰凉的海水中,似乎也蒙上一层暖意。鱼月月心中刚浮的那一丝害怕,刹那间消失不见。   深蓝带着鱼月月游向另一条隧道,相比于前一条隧道,这条隧道又深又长。   几次,鱼月月都觉得自己会被这样漫长的灰暗淹没时,深蓝就像安装了情绪检测仪,立刻给予鱼月月力量,握住她的手掌。   肢体之间的言语最动人。   终于,抵达隧道尽头。   尽头之处是灿烂的天光。   鱼月月仰着头,接受久违的天光。海水将光线曲折,分散在粼粼的波光中。   深蓝环着鱼月月,贴着岩石小心动作。   鱼月月打量四周,四周皆是岩石,石缝中间能看到长出的绿草,头顶的天光之中能看到一点雪白的天空。   看样子,他们身处的可能是一处山体内部。空洞的山体,极有可能是喷发过后的火山,或者时一座睡火山。   鱼月月对于这些了解不深,但是,这是人鱼的族群地?为什么这里一条人鱼的踪影也没有。   似乎是为了给她解惑。   山洞之上,悬挂在内壁的大石块,咚的一声,从高处落入水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深蓝立刻拉着鱼月月躲入岩石块背后。   隐隐天光照亮的山体内壁,竟然有着一个个凹陷的石洞。   一双双亮黄色的兽类眼睛从石洞的黑暗中闪洞。   鱼月月紧闭牙关,心跳如鼓的看着一双眼睛的主人,从山壁石洞处露出一条橙色的鱼尾巴。   接着,橙色鱼尾临近石洞的主人又是一条暗红色的鱼尾。   一条条颜色的各异的鱼尾像走马灯一样,在石洞口闪现,又消失进入黑暗。   等了半晌,石洞内的人鱼确定,是石块落下引起的声响,纷纷从石洞外滑入石洞内。   等到石壁又恢复平静,深蓝才牵着鱼月月慢慢从岩石后游出来。   鱼月月抬首望去,偌大的山体内壁上,大大小小的石洞都镶嵌在距离水面十米往上的地方。   人鱼好像更喜欢将石洞建在距离山体顶部洞口,能窥见天光的地方。   *   灰青游了很远的地方,什么也没找到。他心中不甘心,可是族群中族长不在,他作为族群的桑冷是不能离开族群时间过久。   灰青用力击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淋湿他的眼睛。   灰青色的鱼尾一摆,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中。   灰青朝着族群的方向游去。   灰青色的鱼尾像一扇无情的旗帜。   如果,让他找到那个人类入侵者,他一定剥了他的皮。   这是桑冷的使命——杀掉所有巢山的入侵者。 第34章 族群   潜水下沉三米左右,山体壁面上出现数个椭圆形的洞口。   深蓝牵着鱼月月靠近左侧一处洞口,两人潜游进入洞口。   洞口内壁像是被打磨过,整块内壁极其光滑湿润。   潮湿的水汽弥漫在洞口内部,但内壁壁面却和鱼月月进入族群聚地,所看见镶嵌明珠的隧道有所不同。   此处的内壁完全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鱼月月将手掌贴在石壁上,贴着内壁摸索,石壁上滋润圆滑、潮气四溢,却没有青苔生长。   鱼月月想到那些镶嵌在山体石壁上的石洞和闪速在石洞内的一双双黄色的眼睛。   心中略有所悟。   石洞都在高处,凭成年人鱼的跳跃能力,或许位于下半山体的石洞能够达到。但是山顶的石洞,即便是成年人鱼也不可能轻易达到。   除非山体内部具有能够往上的通道。   而这水下的石洞,极有可能就是通往石洞的楼梯隧道。   深蓝在鱼月月背后,见她一直没有动作,以为她心生害怕。   松石蓝色的鱼尾巴,叹息一样的卷起,托住鱼月月的臀部,将她向上抬起。   鱼月月被深蓝送进石洞隧道,隧道内部果然如同她想的一样,是经过打磨才能呈现的圆润。   顺着‘楼梯隧道’,鱼月月和深蓝游出水面,水面之上还是一片灰黑,不见天光,隐约石壁反射的水光能看见一点微暗的光影。   隧道在离开水体之后,呈现具有一定角度的弯折,左右两侧的壁面也出现能用手抓住的凸起。   但是,在具有滑坡的湿润的石壁上攀爬,对于鱼月月来说还是太难了。   鱼月月在隧道上爬一米,手上疏忽,没有抓住石块,就顺着石壁滑回原地,掉入水中。   “噗~”。   鱼月月吐出呛进嘴里的海水,伸出手掌将粘在脸上的头发全部梳向脑后。   抹干睫毛上粘住的水滴,鱼月月看着湿滑的隧道,心里逐渐较起真来。   她摩拳擦掌,借着水面上的暗光,回忆起石壁两侧凸起的抓手,然后再度爬上隧道。   这次似乎很顺利。   爬过一段隧道后,鱼月月筋疲力尽,大臂内侧肌肉一阵阵酸痛。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隧道左侧出现一块方形的石台。石台和隧道拐角相接,在幽深隧道中开辟出一块空地。   鱼月月手上一软,眼看就要从隧道滑下。她立刻连着快速翻身,用腿蹬着石壁,借反作用力将身体推到石台上。   石台之后有半块一米高的青色石板,石板边沿透着微微暗光。   鱼月月从石台上爬起来,半蹲着,一边揉捏右手手臂,一边缓慢移动。   直到鱼月月靠近石板边缘所对应的位置。她小心翼翼的坐下,试图从石台回到隧道。   一只脚踩在凸起的石块,鱼月月的心脏悬在半空,她屏住呼吸,压低身体重心,极其缓慢的将身体往隧道中移动。   石板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啪!”,是睡在石洞中的人鱼翻身。   鱼月月迅速矮身,将身体贴在石台上,屏住呼吸。   一片细碎的鱼鳞,从石洞中飞溅而出,最终落下鱼月月耳侧。   是一片亮紫色的鱼鳞,边缘锋利,闪着冷光。   鱼月月半饷不动,直到周围恢复平静,她才缓慢起身,不动声色的避开鳞片。   当鱼月月一只脚和一只手都找到正确的石块,半边身体已经完美的陷在隧道中。   一颗明亮的珠子,骨碌碌从石洞中滚出,啪嗒一声在凹凸不平的石台上,滚向鱼月月。   鱼月月鼓着腮帮子,朝那颗不断向她滚来的珠子吹气,阻止它滚向自己。   或许,是真缺那一口气,珠子停在了石台边缘。   鱼月月高悬的心略微放下,即刻行动异常小心,摸索岩壁,为剩下的一双手脚,找到所能抓住的石块。   在黑暗中,鱼月月摸索到一块石块凸起,距她头顶大概半臂长。   十分顺利,鱼月月空出的手抓住了石块,只剩下一只脚还悬空。   恰在此时,亮紫色鳞片的主人似乎醒了,石洞内传出嘟嘟囔囔的声音,还有大尾巴拍石头的声音。   这个声音,鱼月月绝对不会弄错,她太熟悉了!深蓝每次白天午睡醒来,就会发呆,他发呆就喜欢用尾巴拍石头。   还是那种带着节奏的噼啪声。   如果拍打节奏缓慢就是心情还不错,如果拍打节奏急促就是心情不好,很烦躁。   鱼月月咬着舌尖,数着石洞内传来的节拍。   节拍急促,如连续的鼓点,看来这条人鱼,心情不太好,比较暴躁。   鱼月月小心翼翼的移动腿脚,将身体从石台隐入隧道。   石洞内的人鱼又一次暴躁的拍打石壁,尾巴和石头碰撞,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而那颗悬在石台边沿的珠子,摇摇晃晃,咕噜一声,落下石台。   劈里啪啦、接连不断,是珠子和石壁相撞发出的碎响。随着咚的一声,珠子落入隧道的水中,鱼月月的心也沉入心底。   没有任何迟疑,鱼月月迅速缩回腿,手臂腿脚用力,往上方隧道攀爬。   但是来不及了,石洞内的紫色人鱼朝着隧道处移动。   鱼月月只能藏唯一的视线盲点——隧道拐角背后。   她紧紧贴着石壁,甚至能感受到人鱼行过后石壁轻微的震颤。   现在,卡在隧道上,倒是让她自己进退两难。   *   亮紫色鳞片因为连日心情的烦躁黯淡不少,人鱼烦躁的甩着尾巴拍打石壁。   人鱼尾巴所到之处,细碎的小鳞片飞溅而出,从亮尾上脱落。   隧道中,传来一声咚响。暴躁的人鱼气愤不已,急速朝着隧道游去。   隧道的空气中存在一丝陌生的气息,人鱼皱眉,仔细看着石洞后方的隧道。   一点暗芒在隧道拐角处闪过。   怒喝一声,人鱼深紫色的指甲从指尖伸出,直逼向暗芒所在处。   “是谁!”   火花四溅,是极其锋锐的利器刀锋急速碰撞产生的火花。   火花照亮对面人鱼冷淡的脸,深紫人鱼急速后退,看向立在石台上的又一成年人鱼,冷笑道:“你怎么在这?”   深蓝没有说话,隐在隧道中的半条尾巴暗光涌动,黑暗处的墨蓝色鱼尾被衬成深蓝色。   看见深蓝的鱼尾,深紫人鱼心中愈发气闷。   不知道为何,最近一段时间他鱼尾上的鳞片逐渐黯淡,失去了以往的光彩。甚至有时,鱼尾上的鳞片还会大块大块的脱落。   到如今,他拖着这条脱鳞的尾巴,连门都不想出。   “你在我石洞后停留干嘛?”   是不是为了看我的笑话。深紫人鱼咬着牙,没把这就话说出去。   深蓝摇头,“不是刻意停留,只是路过。”   “哼,你?路过?”深紫人鱼哼笑一声,意味不明。   深蓝不欲和他多说,只是鱼月月还躲在他身后。只要深紫人鱼强硬的要进入隧道,鱼月月就会被发现,所以深蓝不能走,只能堵在隧道口。   深紫人鱼也不是不依不饶,只是心情不好,深蓝说是路过,却停在他石洞后,赖着不肯走。   怎么,欺负他脾气好?   “我劝你赶紧给我滚,离开我的石洞,你已经被剔出族群。现在你已经不是我族群的族人了。”   深紫冷笑一声,垂放在身侧的手掌,泛着冷光的指甲长出,尖锐之端直逼深蓝。   “所以,现在,我有理由杀死你。”   “族群的入侵者。”   深蓝一言不发,只是耳侧展开的耳鳍表达了他的态度。   要战便战,无须废话。   鱼月月躲在深蓝的鱼尾下,她听不懂人鱼交流的语言,但是傻子也知道现在不能出声。   深蓝尾巴上的鱼鳍都立起来了,这是要打架的势头啊!   鱼月月踩着深蓝尾巴,小心翼翼的往上挪动。   一旦打起来,深蓝的背后就可能露出空隙,她就会有暴露的可能。   鱼月月打架帮不上忙,但是绝对不做累赘。   两条成年人鱼战意高昂,皆盯着对方脆弱的脖子。   暗紫色的鳞片从额头覆盖眼睛,硬质鱼鳞还人鱼脸上在不断蔓延。   “请以最高战意,面对我。”   说完,深紫色人鱼的脸颊逐渐被鳞片覆盖,只露出一双橙黄色的竖瞳。   深蓝点头。   脸侧冰蓝色的耳鳍旗帜一样展开,松石蓝色的鳞片水一样铺开。   蓝色鳞片蔓延至眼尾,深蓝身后的尾巴被踩了一下。脸上不停蔓延的鳞片瞬间停驻,又如同潮水一样褪去。   清冷的脸颊又恢复瓷白本色。   “抱歉。”深蓝略低头,对深紫人鱼道。   深紫人鱼冷笑不已,眼中的战意被胸口的怒火灼灼燃烧。   “很好,不愧是前族长继承人,你的傲慢让我很讨厌。”深紫人鱼咬牙切齿,暗紫色的武器朝着深蓝脸部挥去。   深蓝不语,尾巴上柔软的触感消失一瞬,他立刻抬头,举手格挡深紫人鱼的攻击。   “抱歉,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深蓝避开深紫人鱼的又一次攻击,朝着深紫人鱼道。   鳞片已经完全包裹住深紫人鱼的头颅,对于深蓝的抱歉,回以深蓝的是,他的一击痛击。 第35章 族群【二合一】   深紫人鱼完全被鳞片包裹。   他整个手掌被硬质的鳞片包裹,手指带着指甲呈细长的圆锥状,连手臂上的鱼鳍幻化成倒刺。   整条人鱼像一个穿戴皮甲的野兽,狰狞又恐怖。   对于对手,深蓝从未起轻视之心。他郑重对待,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人鱼。   两条成年人鱼的厮杀充满凌厉的美感,但却不适合在隧道中展开,更不适合在隧道的石台上。   深紫人鱼朝着深蓝一记猛烈的扫尾,深蓝矮身避开,深紫人鱼的鱼尾直接敲碎石洞后的石板。   石板的碎块胡乱飞溅。   深紫人鱼脸色一边,匆匆扔下深蓝,往石洞内赶去。   石洞内传出一阵虚弱的呻-吟。   深紫人鱼每移动一次,脸上覆盖的鳞甲就褪去一截,到了洞内只剩下手臂和胸膛的鳞甲还未褪去。   石洞内,壁面顶端点缀着数颗硕大的明珠,石洞被明珠照亮。而石洞右侧前端靠近洞口的位置躺着一条粉色的人鱼。   虚弱的呻-吟就是从那尾粉色人鱼口中传出。   深紫人鱼一看见粉色人鱼,脸上就即刻破防。原本横怒不消的脸立刻换上担忧的表情。   深紫人鱼将粉色人鱼身体依靠在自己身上,脸上尽是担忧和无措的悲伤。   族长和桑冷都不在族群,他的伴侣生病完全没有人可以帮他。   深紫人鱼只觉得此刻天旋地转。   深紫人鱼抱起粉尾人鱼,往隧道移动。   只要找到族长或者桑冷,就一定有办法救他的伴侣。   这是支撑深紫人鱼坚持的最后信念。   石洞外的深蓝也听见石洞内的动静,但他没有动作。   一块飞溅的碎石砸不坏一条健康的成年人鱼,即便是一条雌性人鱼。   深蓝立刻返回隧道,将还挂在隧道上的鱼月月抱下来。   “抱住我的腰,我带你上去。”深蓝压低声音在鱼月月耳侧道。   深蓝的气息挠的鱼月月耳朵痒痒,鱼月月偏头躲开,依言抱住深蓝的腰。   深蓝动作很快,即使身体上还有负重,攀爬隧道起来,还是如行云流水。   鱼月月是面对面抱着深蓝的腰,深蓝一直向上攀爬,具有一定倾斜程度的隧道让鱼月月还能看见上一节隧道内的情况。   那条和深蓝打斗过的人鱼,鱼月月终于看清楚他鱼尾的颜色,果然和那片鳞片一样是潋滟的紫色。   只是深紫人鱼怀抱中还有一条人鱼,一条看着极其虚弱脸色苍白的桃粉色人鱼。   桃粉色人鱼是肉眼可见的容色崩坏,面白如金纸,甚至腹部还有一处凸起。   鱼月月心觉不对,凑近深蓝的耳鳍,轻声说:“深蓝,那条人鱼肚子里好像有人鱼崽崽。”   深蓝动作一顿,停顿片刻后,问道:“月月你说什么?”   鱼月月有重复了一遍,“那条雌性人鱼肚子里怀了小崽崽。”说完,鱼月月也意识到问题在哪里。   在人鱼族群中,一向是由雄性人鱼养育人鱼蛋。   也就是说,在雌性体内受-精卵在着床前,雄性人鱼会和雌性人鱼交合,让受-精卵在雄性人鱼体内生长发育。   免除雌性人鱼在孕育阶段承受的痛苦。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只有雄性人鱼才能赋予人鱼蛋蛋壳的形式,让人鱼蛋能够在破壳之前在族群的巢山得好完整的孵化和生长。   可是现在,这条桃粉色雌性人鱼脸肚子都突起了,可见,人鱼蛋并没有在雄性体内完成生长。   深蓝将鱼月月安全的放在石台上,嘱托她嘴里的石头不要吐出来,然后一个跳跃滑入隧道中,追赶深紫人鱼。   石台上实在太过危险,只要上下石洞有人鱼从石洞外探头都能够发现鱼月月的存在。   想了想,鱼月月还是蹲在了原本石板的地方。原先立在此处的石板,被打碎,只剩下贴地放置的一长块。   鱼月月蹲在石板的位置,发现这里的视野比她想的还要更开阔,几乎能将石洞内看的一清二楚,也难怪需要立一块石板在此处。   不然,只要是经过隧道的人鱼都能将深紫人鱼的石洞看的明明白白。   石洞内比隧道明亮的多,鱼月月只是好奇的瞥了两眼,就为石洞的结构所惊叹。   石洞竟然是前窄厚宽的结构,最前端的石洞洞口只有一个窗户大小,其下还有一截石壁,浑像现代住宅的窗户。   有这样建筑意识的人鱼为什么不将石洞两旁挖通,另立一个洞窟出来,当成房间,这样不比立一块石板遮挡来的有用。   *   另一边。   深蓝的动作比深紫人鱼动作要快得多。   在深紫人鱼跑出聚地前就将他抓住。   深蓝提着深紫人鱼的脖子,质问道:“你的雌性怎么回事?”   桃粉色人鱼被放在一旁的岩石上,其状态极差,整条人鱼萎靡不已,连尾巴上的鳞片黯淡发黑,宛如蒙着一层死亡的灰埃。   提到伴侣,深紫人鱼万没有刚才发怒的气焰精神,整条鱼像是被抽去筋骨,软了下来。   萧条之态比的过秋日打过霜的茄子。   在深蓝的质问下,好好一条成年雄性人鱼,竟然哭了起来。   “澜,我求你,你是族长的儿子,曾经的族长继承人,你一定知道怎么救我的伴侣!”   深蓝松开掐住他的手,脸色如寒冰,目光如短剑,言语如刀锋。   “你不配找伴侣。”深蓝极认真道。   深紫人鱼呼吸一窒。   深蓝上前查看桃粉色人鱼的状态,面色一沉。   “先带她回去,之后你去找巢山一趟,找族长。”深蓝对深紫色人鱼道。   深紫色人鱼一口答应,立刻小心的抱起他的伴侣往回游。   深蓝问他,“你们结契了吗?”   深紫人鱼闷闷回道:“结契了。”   深蓝点头,一路上没再说话。   鱼月月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深蓝一脸黑沉的看着一条雌性人鱼。   还有立在一旁的深紫人鱼。   深蓝侧头,对深紫人鱼道:“你快去巢山。”   深紫人鱼点头,凝视一眼伴侣,转身就走。   鱼月月看着雌性人鱼突起的腹部,担忧的问深蓝,“我能帮你做什么?”   深蓝没有说话,只是凝眉盯着雌性人鱼腹部,片刻之后,他转身和鱼月月对视,轻声说道:   “月月,我救不了她。”   鱼月月:!   深蓝转身,盯着雌性人鱼,缓声道:“雌性人鱼的身体不适合承担完全孕育小人鱼。单独孕育小人鱼会导致雌性人鱼死亡。”   鱼月月安静听深蓝的话,没有打断他。   深蓝接着说,“而且,小人鱼需要雄父提供的蛋壳才能拥有一定的存活几率,单独由雌母孕育的小人鱼,是没有办法降生于世的。”   “因为,即便是在正确的养护方式下诞生的小人鱼,也不一定能在巢山中孵化成功。”   所以,具有强大能力的人鱼族群稀少不是没有理由的。   鱼月月长叹一声,果然大自然深谙平衡之道,人鱼的能力强大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其繁衍的疲弱。   “所以现在要破腹去子。”鱼月月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从来没有过的飘渺无奈。   在当荡得石洞中,深蓝得声音也是同样的虚无飘渺。   “是。”   在这个略带幽暗的石洞中,深蓝得破腹取子是没有选择中的唯一选择。   保住母亲。   在深蓝动作时,鱼月月转身背过去。按照父亲得希冀,鱼月月学的是临床医学。   她大学同寝室的姐妹是妇产科的一位小姐姐,读博士。因为一系列原因,那个小姐姐和鱼月月挤在研究生宿舍,组住了一年。   记得在小姐姐工作之后,和她吐槽过一件事。   事情大致和现在鱼月月面临的情况差不多。只是那位产妇更惨一些,丈夫一家不做人。妻子难产大出血,丈夫、婆婆在手术室外哭爹喊娘的要保小。   小姐姐没有理会,主刀大夫也是,妻子安全活着。那不做人的丈夫倒是板着臭脸质问小姐姐,为什么不按他的意思来保小。   还是妻子的爹妈及时赶到,劈头盖脸将那一家人骂的狗血淋头。   后来,后来鱼月月不记得了。只知道,小姐姐最后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按照法律规定,那种情况下,也是要保大人!   只是不知道人鱼族群有没有那样的法律。   也不知道这条人鱼的伴侣所作出的选择是什么。   而在鱼月月看不到的暗处,一条深紫色的人鱼捂着嘴巴,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眼框涌出。   *   深蓝动作很快,胚胎还小,雌性人鱼腹部的伤口甚至不足一指长。   也幸好人鱼恢复能力强,否则这样潮湿的条件下进行剖腹,人类一定会被感染。   雌性人鱼的状态明显变好。   深蓝和鱼月月都松了一口气。   深蓝让鱼月月带着石洞内,他出去一趟。   鱼月月点头,没有点出深蓝出去的目的。   雌性人鱼睡得不太-安稳,鱼月月守在她身边防止她发烧,毕竟有深蓝的前车之鉴。   虽然,鱼月月到现在还一直疑惑,鱼类属于变温动物按照道理是不可能发烧的。   但是毕竟人鱼这种不可能的非人类生物她都见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晴做了一个不好的梦,她梦到一直围绕她的小鱼仔消失了,他很抱歉不能陪着她,因为他的存在让她受罪了。   晴哭了出来,梦似乎变成了真的,她的腹部好痛好痛。   晴一睁眼,大股大股血腥味混杂陌生的气息涌入鼻尖,她伸手一摸,原本应该鼓起的腹部,空空荡荡。   瞬间,这条雌性人鱼的眼睛变成猩红色。她刷的一下盯住鱼月月,眼睛像刀子一样刮着鱼月月的脸皮。   被这样看着,鱼月月很不舒适。但是对待病患,她还是声音温柔的安抚,“再躺一会吧,你身体虚弱。”   鱼月月意识到人鱼听不懂她的话,立刻用柔和的微笑对着她。   而回以她的是雌性人鱼尖锐的甲刃。   鱼月月跳着躲开此雌性人鱼的攻击。   雌性人鱼眼泪成珠,黏附在脸上,红色眼睛仇恨的盯着鱼月月。   “去死。”人鱼带着浸满毒汁的咒恨不断剐蹭鱼月月的耳膜。   鱼月月捂着耳朵躲避人鱼的攻击。   虚弱至极的雌性人鱼和鱼月月两个对上,是半斤对上八两——差不多。   谁也伤害不到谁。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你放下爪子,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鱼月月又一次避开雌性人鱼的攻击,好言好语的想要和这意味脾气暴躁的病患谈一谈。   雌性人鱼听不懂,只想杀了眼前这个唯一侵入巢穴的陌生生物,一解失子之痛。   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圈,鱼月月精疲力竭,喘着粗气,实在是跑不动。   雌性人鱼终于逮着机会抓住鱼月月,只是她苍白的脸比刷过漆的白墙还要白。   雌性人鱼爪子还没沾上鱼月月的衣角,整个人就面朝下倒下去。   鱼月月将她接住,又送回石洞内唯一一处高地。将雌性人鱼安置好,鱼月月以手做拳,锤着酸软的手臂和大腿。   石洞外,终于穿来久违的动静。   鱼月月几乎要喜极而泣,呜呜,深蓝你终于要回来了,你不知道,差点你就要失去你的小猫咪了。   鱼月月一瘸一拐,满含期待的朝着石洞入口处走去。   只是,她迎接到的不是墨蓝色尾巴的深蓝,而是灰青色尾巴,一直在寻找她的桑冷。   灰青看见出现在族群聚地的人类,脸色一变。   果然是卑鄙无耻的入侵者,连族群的聚地都寻找了。   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一股来自直觉的陌生寒意从鱼月月的脊椎骨往上蹿,直接将她后脑勺惊的透凉。   她直觉往后退,到最后,直接转身朝着‘窗口’的方向跑去。   灰青勾唇一笑,健壮有力的尾巴一甩,长臂一展,抓住鱼月月的后脖子。   “入侵者都要死!”   鱼月月涨红着连,拼命掐着灰青的手,努力挣脱扼她喉管的手掌。   灰青手背刺痛,凝睛一看,手背上一块鳞片直接被鱼月月掀翻,撕扯了下来。   鱼月月哼笑一声,极其蔑视、极其挑衅。她随手一扔,将带血的鳞片丢到灰青的脸上。   灰青怒极,长臂使力,将手上的人使劲扔了出去,砸在石壁上。   桑冷愤怒的一击,直接让鱼月月咳出血来。鱼月月贴着墙壁,一边咳血,一边撸顺气息。   再差一点时间,她的喉管就要被灰青捏爆了,再差一点时间,她就要窒息到失去理智。   幸好。   鱼月月抹去唇边的鲜血,低头一笑。   幸好,四肢发达的人物,都吃这一招,激将法果然用的好了,就是救命法宝。   灰青不知道鱼月月的想法,不然要气死。   一次攻击不成功,灰青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欲望,他将一柄锋利的骨刺鱼叉扔到鱼月月面前,说道:   “看在你是雌性的份上,自我了结吧。”灰青说的是人类语言。   鱼月月眸色一暗,人类语言,这条一上来就要杀死自己的人鱼能懂人类语言,那说明什么呢。   那说明这是一条可以忽悠的人鱼。   再次抬头,鱼月月脸上满是无辜和害怕,甚至带着一点不谙世事的懵懂。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并没有要害谁。”   说着,鱼月月伸手指向躺在高台上的雌性人鱼,“甚至,我还帮了你的族人,救了她一命。”   果然,灰青没有即刻逼着鱼月月自尽,他转头看向躺在高台上的雌性人鱼。   雌性人鱼腹部有一条一指长的伤口,伤口上只进行了简单缝合。   灰青脸色一暗,他早就告诉过晴和紫夜,雌性不能单独孕育小鱼仔。   当时紫夜面色就不对,晴的样子却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犟着耳鳍听不进去。   紫夜也是个没用的,犟不过他伴侣!   灰青扭过头,看着鱼月月脸色还是一样的冷漠无情,话语也是,“她这样是咎由自取,我都不会去救她。”   “你,快点捡起地上的鱼叉。”   “自我了结,还需要我教你吗。”   鱼月月沉默不语,不敢还嘴,她还真想说,她真不介意你先演示一遍。   灰青亮出锋利的指甲,对着鱼月月,冷酷又无情,“鱼叉,还是指甲,选一个吧。”   鱼月月看看灰青的指甲,指甲上泛着青光,看起来就是毒性大的能要人命。   鱼月月默默捡起来地上的鱼叉。   灰青收回指甲,看着鱼月月。   “这鱼叉足够锋利吗?”鱼月月可怜巴巴,试图唤起灰青的良知。   “足够。”   “你快点吧。”灰青已经不耐烦了。   鱼月月手抖着捏着鱼叉,眼睛一闭,心里狂呼尖叫。   深蓝!你再不来,你的小宝贝就要没了!   鱼叉最尖锐的地方抵着皮肉时,一点鲜红色的血液从两者相接处冒出。   红色血液在空气中有一点芬芳的意味。   灰青嗅到了鱼月月鲜血的味道,脸色一边,手中挥出石子将鱼月月手中的鱼叉打落地面。   鱼叉落地,极其清脆的响声,鱼月月刷的一下立刻远离鱼叉。   灰青皱眉,盯着鱼月月。   看得鱼月月心里发毛。   片刻之后,灰青缓缓出声,声音低沉压抑,一如既往得又冷又硬。   “你和人鱼结契了。”   被质问得鱼月月:?   结契,什么东西。我和谁结契了,我怎么不知道。尽管鱼月月满头疑惑,但是她表面还是沉稳得滴水不漏。   鱼月月稳重点头,“没错,我和人鱼结契了。”   生怕灰青突然发作,非要干掉自己,鱼月月接着补上一句,“还是你族群的族人。”   深蓝应该是灰青得族人吧,鱼月月不确定。   听闻这一句,本来心生犹豫得灰青,脸色突然一沉,已经收回得指甲又重新出现在指尖。   灰青盯着鱼月月,眼神幽深。   “我的族人。”   “那你就更不能留了。”   以为能在拖延一段时间得鱼月月:!   没道理啊,他不按常理出牌!   面对灰青得步步紧逼,鱼月月不断地往后退。   灰青似乎不想一次性解决鱼月月,看到鱼月月脸上得恐惧,他冷硬得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柔和得笑容。   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很瘆人。   鱼月月背后已经没有退路,她盯着眼前得灰青,试图找到新的出路。   深绿色得指甲高扬,指甲上得冷光让人心生寒意。   刷的一声,指甲落下。   鱼月月闭着眼睛,慷慨赴死。   只是想象中得刺痛没有出现,面前大山一样得灰青,捂着手臂神色不悦的靠着墙壁。   鱼月月朝洞口看去。   果然,深蓝出现了,他背后是深紫尾巴的紫夜。   不可克制,不可预料、不可抵挡的喜悦从鱼月月心头炸裂。鱼月月绕过灰青,奔向深蓝。   深蓝将鱼月月护在背后,盯着灰青。   灰青冷笑一声,将手臂上的鱼叉拔下来,掷在地上,鱼叉上的倒刺带出许多血肉。   “澜?”   “这个人类雌性口中结契的人鱼就是你?”灰青似乎不在意手臂上伤口不断溢出的鲜血。   深蓝点头,熟悉的人可以了解到那冷淡的眉眼中蕴藏的一点点欣喜。   灰青冷笑,讽刺深蓝,“果然,你和你的父亲一样呢,族群的叛徒!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到族群,嗯?”   深蓝没有说话,脸色冰冷,似乎并不在意灰青口里对他的侮辱和讽刺。   只是,脸上的鳞甲从额头开始蔓延,覆盖他的脸颊。   灰青哼笑,“也好,只有战斗一次,你才知道什么是桑冷。”   话音未落,灰青脸上的额头也开始由鳞片蔓延,   灰青色的鳞片包裹灰青的整个上半身躯,看起来和之前深紫人鱼紫夜的模样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灰青先一步从石洞窗口跳出去,溅起的水花四溢,还有随之而来的巨大水响声。   深蓝嘱托紫夜照顾鱼月月,紧接着灰青的步伐,从石洞的窗口跳出。   两条人鱼落在族群聚地最终的水面上,足够大的空间让两条成年人鱼争斗。   石洞内壁上的人鱼纷纷从石洞探出头,观看这一场成年人鱼之间的战斗。   而且还是完全战意的成年人鱼,是有可能有鲜血、有牺牲的斗争。   鱼月月十分紧张,她趴在窗沿上向下望去。   深蓝比灰青要矮上一个个头,看起来处于十分劣势的地位,毕竟深蓝只是一尾刚刚成年的人鱼。   刚刚成年的年轻人鱼对上一头桑冷。   族群中其他人鱼简直不敢想。那可是桑冷啊,即便是失去一部分-身体的桑冷也足够让一条成年人鱼够呛。   一场几乎不可避免地战斗蓄势待发。 第36章 族群   桑冷和其他人鱼的区别在哪呢。   这是族群里,许多还没成年的小人鱼一直疑惑的一件事。   凭什么族群里的成年人鱼几乎都听他的,连温柔的族长大人也不例外。   在小人鱼们看来,族群里的桑冷只是一尾孤单单、不怎么笑的呆头鱼。除了捕猎,就是坐在大石头上看大海。   晚上的大海有什么好看的,又没有亮晶晶的小珠子。   到今天,这群尚未成年的小人鱼才明白桑冷的强大。   既便失去尾鳍,桑冷的战斗力仍然强大到高昂,连昔日族群中的最高战力人鱼·澜都在他面前节节败退。   灰青残缺的尾鳍,完全没有成为他战斗的阻碍,他每一次攻击都如北风卷地,将深蓝逼至退无可退。   深蓝似乎真的不敌,他只退不进,仍由灰青步步紧逼。   两人由山体正中央打斗至靠近山体内壁。   深蓝背后隔十米远是岩石山体,他已经完全被灰青包围,左右无可避。   石洞内爬在窗口的小人鱼着急的将身体探出窗,对着灰青吱哇乱叫,急得不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鱼月月也是。   深蓝和灰青的打斗,又一次刷新她心中对于人鱼身体素质的记录。   两尾人鱼像两架坦-克一样横冲直撞,完全不在乎对方挥舞过来的拳头和尾巴。   要知道深蓝尾巴的全力一击可以拍死一条大白鲨。   水中两尾人鱼越战越烈,所到之处搅动的水花四溅、水浪翻卷。石洞中几乎所有人鱼视线都集中于两鱼之身。   鱼月月看着,攥紧了拳头,视线紧紧追随。   水下。   灰青几乎是拳拳到肉,完全不存在手下留情。   即便深蓝极力躲避,还是不免正对上灰青的拳头。   灰青眸光暗闪,趁深蓝闪躲之际,灰青又一拳打出,直中深蓝胸膛。   深蓝退避不及,只能用身躯硬抗。   “砰!”   深蓝被击中,打入山体中。   山体为之一震。   山体中不稳的碎石带着灰尘一齐从山体上跃下,挡住陷于山体石壁上的鲛人身形。   看见山体上深陷的击打印记,灰青冷漠转身,高昂头颅,黄亮的眼睛盯着石洞窗台上的鱼月月。   山体石洞中的小人鱼齐齐被灰青这眼神吓到,害怕的躲入石洞的黑暗中。   灰青朝着鱼月月方向游去。   而鱼月月丝毫不惧,她不相信深蓝就这样简单的被打到。   绝对不可能。   果不其然,灰青转身之时,微漾的水波悄无声息的额在水面上划开。   一抹蓝色的身影急速从水中跳出,出人意外的锁死灰青后背。   深蓝锋锐的鳞片抵住灰青的眼睛,墨蓝色的长臂锁住灰青的脖子。   灰青游动的尾鳍一僵,整个人完全陷入被动中。   灰青眼睛上的鳞片缓缓移开。   深蓝从灰青背后抽身撤离,墨蓝色的鳞片逐渐褪去,白皙的下巴逐渐显露。   “你输了。”深蓝对灰青说。   原本不动的灰青突然发作,直直的朝着深蓝还未收回的鳞片上撞去。   深蓝皱眉,迅速移开,不再提防犹豫。   “作为族群的桑冷也会这样鲁莽吗?青醉叔叔。”   灰青冷哼一声,抱臂冷笑,对深蓝道:“你管我。”   两人说的都是人类语言,倒是没有人鱼听懂,只觉得这两鱼奇奇怪怪,刚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现在就能在一起嘀嘀咕咕了。   深蓝倒是没有顶撞灰青,只是很冷静的对灰青说:“我找父亲,我要和我伴侣结契。”   灰青对着深蓝倒是话很多,一张脸一直摆着冷笑的表情,也不觉得脸僵。   “想得美。”灰青道。   灰青朝深蓝游过去,一边打量他,一边维持嘲讽和讥笑的表情。   “怎么?上上次回来不还是口口声声要脱离族群,远走高飞吗。”   “上次回来说找到伴侣不回来当族长,拿了月石就走。”   “这次回来就要结契?”   “你当这是你家啊?”说完灰青就后悔了,深蓝父亲是族长,严格说,这还真是深蓝的家。   深蓝冰雪一样的脸化开了,两夹绯红,冰蓝色的耳鳍尖都染上粉红色。   灰青说这些都用的人类语言,族群里其他鲛人听不懂,但是在一边的鱼月月能听懂啊!   深蓝意识到这一点,立马出言打断灰青后面的话,“青醉叔叔。”用的人鱼语。   灰青顺着台阶下,警告深蓝,“结契可以,结契之后你们立马离开聚地,而且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她进入巢山。”灰青盯着深蓝的眼睛,再次强调。   深蓝答应下来。   他们此次只是送霓虹的孤子到巢山孵化,并不需要月月进入巢山。   灰青不语,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眼深蓝,就转身朝着鱼月月所在的石洞游去。   灰青看着山体石壁上的石洞,石洞窗口有许多调皮的小人鱼探着头朝下开。   一条橙色小人鱼对上灰青的视线,小人鱼愣了一下,然后对着灰青露出一个肉乎乎的甜笑。   灰青也愣了一下。   小人鱼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小人鱼抓进石洞,那只手的主人是一条橙黄色人鱼。   正是那条灰青帮助打猎的成年人鱼。   成年人鱼对于灰青即又畏惧又有尊敬,橙黄色人鱼对着灰青点点头。   一直肉乎乎的小手扒着成年人鱼的手,从手臂后,偷偷看灰青。   灰青僵硬回头,游动的速度都变慢了。   要早点转移聚地,灰青想,以防意外。   *   灰青和深蓝进入石洞中。   石洞高台上的雌性人鱼已经苏醒过来,只是,状态比较暴躁。   鱼月月坐在石洞窗口,看着被深紫人鱼抱住,还是不停朝着她扑过来的雌性人鱼。   紫夜非常吃力地抱着雌性人鱼,素日里温柔的伴侣发了疯一样试图杀死鱼月月。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是她,是她杀了我们的小鱼仔!”雌性人鱼声声如泣,声嘶力竭,不停的厮打控制住自己的伴侣。   紫夜听见雌性人鱼嘴里的小鱼仔,环抱雌性人鱼的胳膊更加收紧。   紫夜泪流满面,却一言不发。   在深蓝和鱼月月呆在石洞中为伴侣剖腹时,他就躲在石洞后。   不放心留下伴侣一人的他,辗转思索,拜托另一人鱼去巢山寻找族长之后,他折而往返,听见了深蓝和鱼月月的对话。   如果只能在伴侣和小鱼仔中做出一个选择。   紫夜只能自私的希望活下来的是伴侣,对于那个因他们一念之差失去的小鱼仔,紫夜只能说一声抱歉。   “你为什么当时不在我身边,你害我失去了我们的小鱼仔!”   听见伴侣的控诉,紫夜泣不成声,好好一条成年人鱼哭的跟产珍珠的珍珠蚌一样。   伴侣的声声质问控诉在耳侧不停回转,紫夜一时不察,竟然被雌性人鱼挣脱开怀抱。   没有了束缚,又休息了很长时间的雌性人鱼像一把没有准星的冲-锋-枪,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鱼月月就是一个冲刺而来。   鱼月月暗骂一声倒霉,跳下窗口,低身躲过雌性人鱼的攻击,迅速朝着洞口跑去。   粉色人鱼的伴侣反应过来,立刻抓住她,对着鱼月月说了一句抱歉。   但是鱼月月听不懂,看见粉色人鱼对她几乎化为实质的攻击性,鱼月月还是选择站在石洞外的石台上。   这样心理上,安全一点。   鱼月月还未跑出石洞,石洞口迎来了刚才的视线焦点,灰青和深蓝。   灰青是族群的桑冷,还是一个威严极高的桑冷。   即便是癫狂状态的粉色人鱼,看见灰青都出现一瞬间的清醒。   然后,又复而发作。   粉色人鱼怒指鱼月月,对灰青道;“请桑冷为我报仇,这个陌生的入侵者杀害了我的小鱼仔。”   粉色人鱼期待着鱼月月被灰青惩罚甚至是杀死。   回应她的是灰青冷淡的眼神和冰冷的陈述。   “是你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小鱼仔。”   “你应该清楚无比。”   灰青说完,粉色人鱼眼见里闪过一丝痛苦,然后是更加浓烈的癫狂。   “不,不,不,是她!是她害死了我的小鱼仔。”   灰青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割破粉色人鱼蒙蔽自己的谎言和欺骗。   “是你自己。你知道的。你在骗谁。”   “呜呜呜~不可能,我的小鱼仔那么乖~如果不是她,小鱼仔一定会顺利出生的,到时候他一定是族群里最好看的小人鱼。”   粉色人鱼哀哀的在紫夜怀里哭起来。   其悲伤让鱼月月也心下略伤感。   别的不谈,粉色人鱼是真的很爱很爱她的孩子。   灰青没有说话,只是让紫夜好好安慰自己的伴侣,顺便向他交代一些之后照顾粉色人鱼的事情。   深蓝带着鱼月月回到他的石洞,深蓝的石洞没有粉紫人鱼夫妻的石洞大,但是距离山体天光很近。   鱼月月从石洞窗口探出头去,几乎可以看见张在山顶口的野草和小花。   不过只能看见,摘不到。   深蓝在石洞中的高台后摸索,似乎在找东西。   鱼月月走到深蓝身边,状似不经意说:“看不出来,你以前这么叛逆。”   深蓝找东西的手一僵,本就是矮着的身体更加往高台下钻。   鱼月月看见深蓝淡粉色的耳鳍尖,没忍住,笑出声。   笑声中,深蓝的身体几乎要没入高台。   爸爸,这条人鱼他害羞了! 第37章 族群【修】   鱼月月止住笑容,好奇的弯腰,看向不断往高台下摸索的深蓝。   石洞内的高台整体呈现黑青色,形状为不规则的椭圆形,表面平滑,放置在石洞左侧端,距离石壁尚且有一手臂的长度。   高台看起来平平无奇,其下却有一个扁形洞口。洞口周遭石壁崎岖粗糙,感觉像是胡乱凿出来的。   深蓝长臂伸入扁形洞口,不停摸索,突然一顿,像是找到了寻求的东西。   鱼月月好奇不已,索性蹲在深蓝手旁,好第一时间看见深蓝在高台下一直找的是什么。   什么样的好东西能人鱼收藏。   要知道,单是镶嵌在人鱼聚地内壁的明珠就天然的夜明珠。   在花果国古代,更是只有王室天子的祭葬才能在口中含珠。这所含的珠,就是明珠也称定颜珠。   只是,鱼月月仔细看过石壁上的明珠。   石壁上明珠姿容并不足够圆润,大都形容古怪,内含杂质。虽然隐隐能发光。   但就鱼月月看来,这些明珠镶嵌在顶级珠宝首饰上,还是不能够。充其量进行雕刻之后,做成糊弄小孩的玩具,无聊时把玩还可。   恰在此时,深蓝的手从洞中拿出。   鱼月月定睛一看,蓝色的荧光从深蓝指缝泄露而出,其光润泽犹如粼粼清波。   是一颗姿容不错的明珠,勉强能用来雕刻摆件把玩,鱼月月心想。她站起身,绕过高台,给深蓝留出足够起来的地方。   只是下一秒,那颗鱼月月勉强认可的蓝色明珠就被深蓝仍开。   一道蓝色的弧线划过微亮的石洞,细碎的滚动声过后,一颗品相圆润的明珠静静的躺在地上。   深蓝哗的一下起身,松石蓝的发丝调皮的晃在他胸前。   鱼月月注意力被深蓝转移,她瞧着被深蓝捧在手上的灰色物件,灰色物件足有一臂长。   鱼月月轻轻咦了一声。   “这不是砗磲吗。”鱼月月看着灰色物件上一道道如同被车轮压过的沟渠,肯定道。   深蓝点头,他看一眼鱼月月的额头,低头,将砗磲上的灰尘抹去。   灰尘被抹去,砗磲原本的外壳展现在鱼月月面前。   这是一个在砗磲领域都算极其好看的砗磲,连粗糙的外壳都是难得的浅白色,像极了美神维纳斯诞生中她站立的那块海贝。   深蓝将砗磲翻转一面,开口处朝向鱼月月。   鱼月月有些好奇,“你在砗磲里装了东西?”   深蓝点头,他伸手将砗磲打开。   光滑白皙的贝壳中,各种亮晶晶的蓝色宝石和珍珠堆在其中,还有拳头大小体态圆润的明珠。   深深浅浅蓝色的宝石,像是不同时间的大海,而堆在其中的明珠就是倒影在海上的明月。   鱼月月撇开眼睛,宝石明珠太过晃眼,一次性接触到成小山堆似的宝石,眼睛有点难受。   深蓝看见鱼月月转头,以为她不要,心里顿时有些垂头丧气,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尾巴都蔫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   “不喜欢就扔掉。”   “之后,我在给鱼月月找喜欢的。”   深蓝语气很认真,他啪的一下将砗磲关上,两只手捏着砗磲就要从石洞窗口将砗磲往下扔。   鱼月月连忙阻止,抓住深蓝的手就往后扯。   “别啊,你这样扔出去,砸到其他人鱼也不好啊。”   “再说了,我没有不喜欢啊。”   深蓝认真的看着鱼月月,将手上的砗磲递给她,“都给你。”   “别,我拿不起来。”   "嗯,帮我放在高台上吧,我挑挑看。"鱼月月指着高台对深蓝说。   深蓝点头,将装满宝石的砗磲放在高台上。   白色的珍珠堆在蓝色的宝石上,鱼月月拨开珍珠看见一块松石蓝色的宝石一半埋在珍珠中。   鱼月月伸手将那块宝石抽出来,是一块渐变色的椭圆状蓝色宝石,大概有十厘米左右的长度。   鱼月月将宝石举起来,对着深蓝上下打量。又点点头,仔细观察宝石形态走势,高深莫测的看了深蓝一眼。   鱼月月将椭圆宝石收起来,又随意的从砗磲中挑了两块和深蓝同发色的宝石,拇指大小。   “好了,剩下的替我收起来吧。”鱼月月将宝石收在口袋里,对深蓝说。   “好。”深蓝乖乖将砗磲塞回洞内。   鱼月月舒展筋骨,伸懒腰。   “好累啊。”   “上来休息。”深蓝从高台边抬起头,看向鱼月月。   鱼月月揉揉额头,望向天光之外,“不知道他们那边进展的怎么样。”   深蓝倒是不担心。   他的父亲作为族长,对于人鱼后代的关注和柔爱程度极高。   甚至那些已经孵化不出来的鱼蛋,他都没有放弃,还是让它们呆在巢山。   深蓝长臂一展,将鱼月月抱在怀里,放在高台上。   “先休息。”说完,深蓝也躺在高台上。   鱼月月枕着深蓝的胳膊,身侧人鱼清凉的气息不断散发,像是夏日的游泳池。   鱼月月渐渐的就睡着了,她半梦半醒的想着,等到安置好李花月的遗骨,她就和深蓝回到最开始两个人初识的小岛。   小岛上还有一台她放好的卫星电话,她就在小岛上一边等救援,一边生活。   当然,如果小陆苓愿意和她们一起走的话,那她们就可以三个人一起…   鱼月月渐渐进入梦境,嘴边还挂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石洞内的天光逐渐黯淡,太阳落下,只余下一点惨淡的橙红余晖沾在海平线上。   人鱼巢山。   虹带着陆苓偷偷躲在巢山角落。   虹从石块后探出头,仔细观察周围。   陆苓在水中,被水流中的热气熏得有些难受,他伸出手抓住虹的小手指,摇了摇。   虹转过身,皱眉,对陆苓竖起手指,“嘘,小点声。”   陆苓撇撇嘴,放开虹的手指,抱住身旁的蛋。   人鱼蛋一放入巢山的水中,原本黯淡的白色蛋壳隐隐变得莹润透亮,在透明的水中像一颗大珍珠。   陆苓将脸蛋贴在蛋壳上,微凉的蛋壳拯救他发烫的脸颊,陆苓舒服的赞叹出声。   “呼~好凉快,还是蛋蛋好。”   巢山边沿的树影微动,虹连忙转身,一只捏住陆苓的脖子,将他连带蛋,一起拖走。   树影重重处,一片晶莹的鱼鳞掉落在地上,仔细看,树林中却没有人影。   片刻后,虹没听见任何响动,他才万般谨慎的从水中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树林草丛。   风吹草动,绿意盎然。   虹谨慎的游到石块边,打量巢山中央。   巢山中央,白色的雾气弥漫,婷婷袅袅环绕不散。一颗颗颜色不一、花色不同的蛋在水中或沉或浮。   只是沉下去的蛋,蛋壳皆是莹润如月,熠熠生辉。浮起来的蛋倒是颜色各异,红黄橙绿。   浮起来的人鱼蛋就是完全没有办法孵化出来。   那些人鱼蛋生命的开端也是最后,它们将所有人生可能的缤纷色彩呈现在蛋壳上。   每一个蛋壳上的艳丽颜色,都是他们未能孵化诞生的鱼尾颜色。   人鱼蛋静静的徜徉在水中、雾中,周围没有其它身影。   虹长吁一气,手轻拍胸口,他刚才在绿色的树影中间看到一点尾鳍,差点吓死。   应该不是族长。   虹心头微松,流畅转身。   半条银色的鱼尾服贴的垂放在水中,其主人惬意的坐在水中的岩石上。与鱼尾同色的银色发丝缠绕在主人指尖。   “虹?你那么害怕干嘛?”银色人鱼轻声发问,柔和的声音,让人想到游走于天空的云朵。   虹听见这声音,身体僵硬的像石头,他偷偷瞥向陆苓和蛋的位置。   那处却只有一片清澈的水,连小人鱼和蛋的影子都没有。   虹眼睛一闭,咬咬牙,和银色人鱼对视。果然,小陆苓就被银色人鱼捏在手上。   看见被抓住的绿色小人鱼,虹立刻向银色人鱼低头认错。   “族长,我错了。”   银色人鱼摸着小人鱼奶绿色的头发,对着虹笑了一声,极其温柔。   水里的虹背后一寒。   *   鱼月月醒过来的时候,石洞内已经完全是明珠在发光,外面天光已尽。   镶嵌在漆黑石壁顶端的细小明珠,宛如夜空中发亮的星星,柔和的散发光亮,照亮石洞。   鱼月月眨眨眼,偏过头看向深蓝。   早在鱼月月醒来之前,深蓝就醒了。比起鱼月月由内而外的疲惫,深蓝体质强悍,只是稍微休息、补充能量,深蓝就能恢复。   深蓝看着鱼月月,学她眨眼,看起来傻乎乎的。   鱼月月被逗笑。   深蓝也学她笑,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鱼月月。   石洞被明珠的光雾笼罩,盈盈的淡色光亮下,深蓝的眼睛却如同月色一样醉人。   鱼月月看着,心脏怦怦的跳,她伸手,捂住深蓝的眼睛。   深蓝疑惑,要将鱼月月的手拿下来。   鱼月月出言阻止,她小声耳语,细碎的语言像是炙热空气中的棉花糖,“你太好看了,深蓝。”   深蓝听得到。   深蓝听懂了。   说完,鱼月月从高台上跳下来,走到石洞中央,活动手脚,离高台远远的。   深蓝看向空荡荡的身侧,眼眸低垂。   鱼月月在石洞内四处走走看看,发掘深蓝以前生活的痕迹。   她对人鱼的生活习性非常好奇。   深蓝的石洞被打理的井井有条,鱼月月在石洞中发现有很多坏掉的珠串项链,数片转过洞的鳞片,大小不一,形态各异。   看到鳞片,鱼月月猛然想起,她舌尖下还压着一块石片。   还没等鱼月月吐出石片,石洞口的石板处传来石块敲击的声音,一头毛茸茸的金色卷发藏在洞口石板后,圆眼睛怯怯的望向洞口。   “澜…澜哥哥,在吗?”金色的小鱼崽奶声奶气的问道。   只可惜鱼月月还听不懂人鱼语言,她摸摸脑袋,看一眼还趴在石板后的小鱼崽。小鱼崽乖乖的,也不闹腾,呆在石板后面等着鱼月月回答。   “深蓝—”鱼月月朝身后叫一声,“洞口这有个小鱼崽崽,看样子是来找你的。”   小金鱼崽崽,瞪圆眼睛,肉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天啊,这个漂亮姐姐竟然敢这样和澜哥哥说话,她还吼他。   她好厉害!   深蓝听见鱼月月叫他,立刻从石洞内出来,到她身边,“我来了,怎么了?”   鱼月月咳嗽一声,小鱼崽灼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咳,这个崽崽好像是来找你的。”   “不过我听不懂,不太确定。”鱼月月踮着脚,凑到深蓝耳边压低声音。   深蓝点点头,不自在的想要移开耳朵,鱼月月说话间滚烫的气息让他脖子发热。甚至,整条鱼到躁动起来,十分不自在。   小金鱼崽崽崇拜的目光紧紧锁定鱼月月。这个姐姐好厉害,澜哥哥还弯腰听她讲话,还乖乖点头,和隔壁家听妈妈话的小黏糊一样。   深蓝不自在的偏头,视线锁定小金鱼崽崽,“来找我什么事?”   他们说的是人鱼语言,鱼月月听不懂,单站在这里也无趣,她对深蓝比划一下,就迈着小步走开。   “澜哥哥,那个漂亮姐姐是你的伴侣吗?”小金鱼崽崽是知道伴侣的意义的,就像是他家里的雄父和雌母,是会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深蓝摇摇头,有点点头,“现在还不是。”他们还未结契,小雌性也没有同意吃下他的肉。   小金鱼崽崽的眼睛一亮,“那澜哥哥,你帮我告诉漂亮姐姐,等我长大我想和她结契,让她考虑一下我!”   深蓝脸色一沉,“不行,你还小,好好学习怎么强大自己,怎么织就鲛绡再说,想什么结契呢!小小年纪不学好。”   小金鱼崽崽撅着嘴巴,只敢小声嘟囔,“哼,澜哥哥说谎,你就是怕我抢走漂亮姐姐。”   鱼月月站在石窗边,从下往上看,能看到一点沁出的绿色,是山体顶上长出来的青草色。   石洞外响起石块敲击的声音,敲了两下,石板后的人鱼就自顾自的进入石洞,仿佛刚才敲得那两下只是意思一下。   鱼月月回头,望向洞口处。   洞口处是一条人鱼,如雾霭的灰青色鱼尾支撑他站立,面容若斧刻刀削,灰绿色长发铺散在背后,露出胸前结实的肌肉,伤疤在肌肉上纵横交错,有隐有现,是族群的桑冷——灰青。   灰青冷哼一声,他这次的目的并不是那个人类雌性,灰青站在洞口朝着石洞内大喊一声,“澜,出来。”   鱼月月看着灰青,全身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这可是一尾想要杀她的人鱼。 第38章 族群   这是鱼月月第一次看见那条雌性人鱼平静又清醒的状态。   雌性人鱼坐在石洞的高台上,她旖旎如桃花的粉色鱼尾失去溢彩的流光,像一片失去水分的干花。   灰青站在石洞口,面色十分不耐,他对石洞内的深紫人鱼道:“现在快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深紫人鱼面对桑冷,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直到看见深蓝进入石洞,他神色才逐渐放松。   深蓝面容平静,对着深紫人鱼点点头。   深紫人鱼呼出一口气,一个短促的音节从他嘴边蹦出,“是…”   深紫人鱼有些难以启齿,他看向枯坐在高台上的伴侣,心头一痛,牙关一松。   紫夜搂住粉色人鱼的肩膀,长叹一息,“整件事都怪我。”   灰青脸色一冷,双目如冰锥刺向紫夜,“你让你的伴侣独自孕育小鱼仔!”   面对灰青的质问,紫夜没有直接回答,他紧紧搂着伴侣,目光游离,飘忽不定的看向地面。   一旁看着的鱼月月对灰青人鱼无语极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深紫人鱼害怕灰青。   这下好,深紫人鱼刚一开口,你就出声将他吓退,这还能不能好好谈。   深蓝也看出来紫夜对于灰青的畏惧,深蓝给灰青递了一个眼神。   灰青冷哼一声,抱臂不语。   鱼月月顺着深紫人鱼的视线往下,潮湿、青黑的地面上,紫色的鱼尾黯淡的垂放在地上。   鱼月月皱眉,看向深紫人鱼。   深紫人鱼虽然胳膊环抱伴侣,但是两尾人鱼的尾巴却相隔甚远,甚至两人鱼之间的怀抱间隙可以在插-进一人。   鱼月月走到深蓝身侧,向他招招手。深蓝乖顺的低下头,听鱼月月说话。   “不对劲,深蓝你看他的紫色鱼尾。”鱼月月小声对深蓝说。   深蓝点点头,看向紫夜的鱼尾。   紫夜的鱼尾暗淡无光,甚至接近尾鳍部分的鱼尾上鱼鳞有成块的脱落。   “你尾巴上的鳞片是怎么回事?你生病了。”深蓝问紫夜。   深蓝说完,灰青的目光也聚集到紫夜的鱼尾上。他直接冲到紫夜身前,抓住他的脖子,将他举起来,远离粉色人鱼。   “你得病了!”灰青怒视紫夜,质问。   被卡住喉咙的紫夜只能痛苦的扯着灰青的手臂。   鱼月月对于灰青掐住紫夜喉咙还逼问的行为,头顶大大的问号。   鱼月月和深蓝还未出言制止灰青,枯坐高台一直不语的粉色,突然说话了。   “他没有病。”   灰青不信,手上仍是不肯放下紫夜。   粉色人鱼一直僵硬的面容崩塌,她直接哭了出声,从极小的啜泣到放声大哭,哀恸的哭声盘踞在石洞内。   灰青愤怒的表情在哭声中僵硬,手一松,将紫夜扔回高台。   紫夜连呼吸都未喘顺,就将泪如雨下的伴侣护在怀中。紫夜一边咳嗽,一边轻轻哄着怀里的伴侣。   等到粉色人鱼哭的睡着了,紫夜小心翼翼的将粉色人鱼放在高台上躺下,他才转过身,看向灰青和深蓝。   紫夜沉了一口气在胸中,他缓缓开口,声音像是沉入大海的石头。   “是的,我有病。”   这次灰青倒是没有上前掐住紫夜的脖子,他冷脸抱臂。   紫夜将粘在粉色人鱼脸颊的发丝拨弄回她脸侧,接着说。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能正常育有小鱼仔。”   “我无法给予小鱼仔蛋壳的保护。”   像是放下心中的芥蒂,紫夜倾倒一般的将导致这一切的缘由说出来。   “所以当我们有了小鱼仔之后,我们却不能拥有他。”   “但是我的伴侣舍不得放弃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雌性可以独自孕育。”   “我…”   灰青冷哼一声,接着紫夜的话说,“于是你就仍由她胡来。”   紫夜不说话,点点头,很温柔的看着沉睡的伴侣。   “我很担心她,但我们都太想要这个小鱼仔了,我很焦虑,每天都成片成片的脱掉鳞片。”   灰青看着紫夜心烦,冷言冷语道。   “之前你带着她,去问我雌性人鱼能不能单独孕育后代,我就清晰的告诉过你,不能。小鱼仔是没有办法诞生的。”   紫夜不说话,面容哀恸。   鱼月月在深蓝一言一语的翻译中,了解到完整的缘由。她长叹一声,小声问深蓝,“你说他知道这样会让伴侣也处在危险中吗?”   深蓝摇摇头,他不知道紫夜是否知道,深蓝直接问紫夜。   “你知道,雌性单独孕育,母体和幼体都不能存活吗?”   紫夜泪如雨下,声声如泣,“我知道。”   “但是,她说有个人给她喝了一种药,这种药可以保证她和孩子的健康,我就相信了。”   鱼月月撇嘴,当是童话故事啊,还有这种违背种族繁衍方式的魔药。这人鱼,真是好忽悠啊。   灰青气笑了,“你们真是比翻车鱼还傻。”   紫夜羞愧低头。   深蓝问他,“是什么人?”   紫夜摇摇头,又仔细想想,突然伸出手指指着鱼月月道:“和她一样,尾巴分叉。”   被灰青盯着的鱼月月后退一步,躲在深蓝身后,瞪回去,“我之前可没见过他们。”   深蓝挡住灰青盯着鱼月月的视线,对紫夜说,“也是雌性吗?”   紫夜摇头,“不是是一个成年雄性,皮肤很白,黑色的瞳仁。”   深蓝点头,看向灰青说,“不是我的伴侣。”   灰青冷哼一声,收回瞪着鱼月月的视线。   鱼月月从深蓝背后跳出来,走到紫夜鱼尾面前蹲下,仔细观察紫夜的尾巴。   片刻后,鱼月月站起身,走到深蓝身边,“深蓝你帮把我的话说给他听。”   深蓝点头。   鱼月月仔细看过紫夜的鱼尾,不是皮肤病,就类似人类焦虑会脱发一样,人鱼掉的是鱼鳞。   倒是不能产出蛋壳,可能原因有很多,缺乏维生素D3或者是晒太阳少,都会导致钙质缺少,蛋壳疲软。   深紫人鱼和他伴侣生活的石洞几乎接触不到太阳。   鱼月月问他,“你平常捕猎是什么时间?”   紫夜说:“都是在午夜。”   育有鱼蛋的雄性人鱼捕猎都是在白天,有桑冷护航,他做贼心虚,只趁着夜色去捕猎。   鱼月月听完,又问:“你们是第一次孕育鱼蛋吗?”   紫夜点头,他和伴侣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孕有孩子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族群聚地。但是当需要他怀育鱼蛋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慌乱之下,两人去聚地很远的海域打猎散心。等到他打猎回来,伴侣就很执着的要独自孕育鱼蛋。   鱼月月点点头,忽而对紫夜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并没有失去产出蛋壳的能力,也许只是需要多晒一晒太阳。”   面对愕然的紫夜,鱼月月放缓声音、清晰的对他说:   “安抚好你的伴侣,告诉她,她的小鱼仔那么爱她这个母亲,下一次肯定还愿意做她的小鱼仔。”   离开深紫人鱼的石洞后,灰青一声不吭的走远。   鱼月月抱着深蓝的腰,脸贴在深蓝的背上,蹭了蹭。   她很难受。   那条雌性人鱼,在之后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化的时候,未必不知道那个给她药物的神秘人说了谎。   但是作为一个特殊的人鱼母亲,在感受到腹中孩子逐渐成长,雌性人鱼还是难以割舍孩子。   因为那是她和爱侣的情感结晶,是对方一半生命的延续,是一个逐渐生出意识的生命体。   鱼月月湿了眼角,她从知事开始,很少见过母亲,从来都是从别人三言两语对母亲的夸赞和外婆一点思念的口语中,在脑子里织就母亲的面目。   外婆说过,母亲怀有自己的时候,很喜欢和还在肚子里的她说话。   那,她的母亲,在和她的漫长的分别中有想过她吗。有寒夜梦中乍醒,一丝绵绵思念,想过她这个女儿吗。   鱼月月不知道,但是她有过。   在长夜中,面对无际的黑暗,对母亲的渴望和思念就如同潮水一样将她席卷。   鱼月月瓮声瓮气的叫深蓝的名字,“深蓝,你的母亲呢?”   深蓝身形一顿,他的声音如夜里的一阵清风,“我没有母亲。”   鱼月月更伤心了,他们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   鱼月月抹眼泪,深蓝却笑了笑,“但是没关系,我有月月。”   鱼月月哭的一哽,“你笑我,你没有月月了。”   鱼月月开玩笑,深蓝当真了,急忙停在一石台上,将背后的鱼月月转到身前,让她坐在鱼尾上。   “不行,我不能没有月月。”   鱼月月伤心的时候,脾气最大,“不,你就没有。”   来回三四次,深蓝也生气了,捧着鱼月月的脸,“我就有!”   鱼月月的脸被深蓝捧着,嘴巴是嘟起来的,只能含含糊糊的反驳,“你舅眉游。”   深蓝生气,不放开手。   鱼月月脸在别人手里,只能败下阵来,“好,你游,你游。”   深蓝听到鱼月月的话开心了,欢欢喜喜的继续带鱼月月回石洞。   鱼月月揉揉脸,偷偷趁深蓝转过身背她的时候,咬深蓝的耳鳍。   深蓝的耳鳍咬在嘴里,有点像牛板筋,一咬下去,牙齿还会被弹上来。   鱼月月好奇的仔细观察深蓝的耳鳍,然后惊讶的发现,冰蓝色的耳鳍尖尖红了。   鱼月月趴在深蓝肩头,“深蓝你的耳鳍红了。”   深蓝不说话,下巴绷紧。   *   海上,白色游轮破开风浪,船身上的蓝色“OCEAN”显眼无比。   宁越向后倒去,靠在背椅上,摘下眼睛,按揉眼框。   黑色的桌面上,蜘蛛状的小方块灵活的爬上宁越肩头。   宁越将其拨开,呼叫守在门外的汪助手,“进来吧。”   汪助手走进宁越的工作室,看向宁越。   宁越皮肤白,眼睛下的黑眼圈就格外明显,汪助手有些担忧,“博士,您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宁越不眠不休的修理升级方块蜘蛛,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最近两条更是彻夜不眠。   宁越摇头,“不用。”说着,宁越将肩头上的方块蜘蛛拿下,站起身。   “去控制室。”   汪助手紧随其后,心里还是不安,叶博士估计一天之后就会和他们汇合。博士太着急,想要给叶博士一个惊喜。 第39章 族群   OCEAN游轮的控制室极大,能容纳三十人同时工作,此刻却空无一人。   汪助手为宁越推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博士,控制室内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打扫。”   宁越点头,向内走去。   游轮主控室控制台面上各种灯光平稳闪动,按照程序指挥游轮前行。   宁越坐在主控台前,打开电脑,将方块蜘蛛和游轮上雷达搜索连接在一起。   主控室内黑色的巨大显示屏上一个蓝色的进度条蹦出来,进度条显示:0.1%。   宁越头也不抬,手指如飞花落在键盘上,“叶博士还有多久到?”   汪助手看手表后,回答宁越,“不出意外,明天早晨六点左右,两条航线汇合。”   宁越点头,神色专注的盯着电脑。   汪助手默默从主控室退出去,关门一瞬,他瞥了一眼显示器。   偌大的黑色显示器,蓝色的进度条被黑色沾满,一点瘦弱的蓝色堆在进度框最左端,0.5%。   汪助手走后,宁越将最后的程序编写完成,电脑开始执行命令,涨势如蜗牛的进度条,蹭的涨了一大截。   宁越伸手捏住微胀的眉心,闭目养神。   只要在明天之前得出监视器另一端的具体位置,就可以抓住那条逃脱的人鱼,送给叶姐姐。   宁越这样想着,疲惫的神色几分松动。   一直平静的显示器发出一阵刺耳的低鸣,屏幕面板上蓝色的进度条被扎眼的红色代替:   【警告!警告!受磁场影响过大,雷达搜索严重受损】   宁越站起身,找出控制游轮雷达的操作台,敛眉修改雷达控制端。   *   同样的白色游轮,每个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忙碌不已。   只有一个人空闲的坐在甲板上晒太阳。   艾莉莎和船员交接好工作,马不停蹄的走向甲板。   甲板上放着两张黄色条纹沙滩椅,沙滩椅上躺着一个长腿美人,是叶知微。   叶知微很久没有这样悠闲过,她对着蓝天,端起身侧桌子上的葡萄酒轻啜一口。   葡萄酒甘甜醇厚的余韵在舌根慢慢消散,叶知微放下酒杯,拉上帽子将脸遮起来。   艾莉莎转身看一眼甲板上的叶知微,她对着镜子再三整理仪容。   如果不是叶知微的帮助和宽容,可能她早就在实验室呆不下去,也没有机会打赢和丈夫的离婚官司。   直到仪容妥帖,艾莉莎才深吸一口气,踏上甲板,走到叶知微身侧。   “博士,需要撑伞吗?”艾莉莎轻声问道,看向立在桌旁,却没有打开的遮阳篷。   叶知微伸手拉下草帽,露出一只眼睛,耷拉着眼皮看向天空。   “不用,天色正好,我晒晒太阳。”   艾莉莎点头,站在一边,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始。   叶知微用草帽将眼睛挡住,略有沉闷的声音从草帽后传来,“官司打赢了吗?”   艾莉莎立刻回答她,“打赢了!多亏了博士帮忙找的律师。”   叶知微嗯了一声,“那就好,去休息吧,不用守在我身边。”   艾莉莎犹豫一阵,问道:“博士,这次怎么不是管家先生和您一起出来?”   草帽下,叶知微勾勾唇角,回答艾莉莎的疑问,“怎么了,艾莉莎不愿意随行吗?如果不愿意可以向我助理提出来。”   艾莉莎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   “听庄园的人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管家先生了。”   “他年纪大,我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叶知微笑了一声,“你这份好奇挺好的,做研究就是要保持好奇心。”   叶知微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在其他事情上的好奇心还是少一点为好。”   叶知微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艾莉莎只觉得是叶知微敦促她,让她将心思都放在实验研究上。   艾莉莎点头,向叶知微表决心,“您说的对,博士。”   很久,叶知微都没说话。   艾莉莎朝沙滩椅看了一眼,叶知微胸口起伏平稳,想来是睡着了。艾莉莎蹑手蹑脚,从甲板上退下。   甲板上的海风很大,被认为睡着的叶知微,轻声道:“目无上下的人,早就该永久休息。”   只是空荡荡的甲板上,没有人能听见叶知微的低声呢喃。   *   海燕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碧色的海面,一座绿意葱葱的环形山口,折射进入海燕眼球。   海燕拍打翅膀,朝着山口飞去。   环形山口中心是一片碧绿的湖泊,湖泊碧绿如镶嵌掉落人间的翡翠。   海燕停驻在湖泊边缘的树枝上,收拢翅膀,黑豆一样的眼睛,好奇的盯着碧色的湖泊。   湖面上氤氲缠绵的雾气,半隐半显之间,一尾银光炫目,在水雾中熠熠生辉,如皎月。   银月轻扫鱼尾,挥开盘绕在尾边的小鱼,看向眼前的虹。   虹垂首不语,火焰一样的鱼随水流轻轻摆动。   银月低眉,抓住小人鱼陆苓的小手。陆苓似乎被热水泡晕,迷瞪瞪的挂在银月手上。   银月声音柔如飘渺的轻雾。   “你应该知道,巢山除了育有后代的人鱼之外,是不允许除桑冷及族长外的其他人鱼进来的。”   虹听后,心头一顿,抬首,张嘴欲要说话。   银月话语一顿,凌厉质问,“那你带着这不知名的陌生小人鱼来到巢山是为什么?”   虹张张嘴,却无话可说。   银月将手中的小人鱼放下,小人鱼接触到微烫的湖水,尾巴立刻蜷缩起来,迷瞪瞪的抱住,抓住他的手。   银月的手碗被小人鱼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他声音一顿,接着说,“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定不饶过。”   虹立刻要向银月表忠心,“族长,我向大海和月亮发誓…”   他话音还没落下,一条雄性人鱼窜进湖中,大声寻找银月,“族长!”   银月快速潜入水中,朝着巢山的入口出游动。   入口处,一条雄性人鱼看见银月,如同看见救星,眼睛里迸发出光彩,他来不及游到银月身边,大声求救道:   “族长,救命。紫夜的伴侣快要死了。”   银月脸色一变,沉声道:“回聚地。”   虹瞪圆眼睛看着挂在银月手腕上的陆苓,又转头看一眼还躺在水里的蛋,头左摇右摆,人左右为难。   最终是认命一般,跟上银月。 第40章 族群   巢山距离族群聚地有一段距离。   银月一行四人回到聚地时,天色已暗,只有一轮明月高悬。   灰青坐在聚地外的岩石上看月亮,月亮好圆。   虹年轻,眼睛敏锐,看见灰青,小声朝银月指道:“族长,那是桑冷大人。”   银月看见灰青的背影,皱眉,然后转身继续往族群聚地游。   灰青摆摆水里的鱼尾,背影不动如山,声音却清晰的传到银月耳中,“你回来晚了。”   银月水中银色的鱼尾微顿。   灰青手撑着脸颊,看月亮,继续说,“紫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儿子比你靠谱。”   银月眉头一皱,“他又回来了?”   灰青倒是难得真诚一笑,“哈哈,你说的不错,又回来了。”   “对了,他还带回来他的伴侣。”   灰青顿了顿,像是故意为之,声音超大的说,“还要你去见证他们结契呢。”   银月皱眉,对着灰青道:   “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澜已经成年,愿意和自己伴侣结契是应该的。”   灰青冷哼一声。   “要是,那个雌性就是他上次宁愿放弃族长之位,也要得到月石来救她的人类雌性呢?”   “你还会同意吗?”灰青盯着银月的眼睛,问他。   银月瞳孔一缩,追问灰青,“你说人类。”   灰青很开心看到银月脸上温柔面具破碎,他漫不经心道:“没错,不愧是你的儿子呢。”   银月面色一沉,不再和灰青废话,直接冲向聚地。   灰青掐着时间,等到银月快进入聚地,才轻飘飘得告诉他,“澜和那个人类雌性都不在聚地。”   银月转身,克制住心头火气,问灰青,“他们在哪?”   灰青慢悠悠回答银月,如同没有看见银月快要克制不住的怒气。   在银月即将发怒的边缘,灰青才说,“我哪知道,海洋这么大,尾巴长他身上我还能拦着不成?”   银月被气得一连说三声好,然后甩尾离开。   灰青也哼一声,继续坐在石头上晒月亮。   雄性人鱼扯了扯身侧的人鱼虹,小声说:“咱们回去吗?”   虹嘴一抿,将陆苓塞入雄性人鱼怀里,说:“你帮我带一下小鱼仔。”说完,虹咻的一下钻入水中,游远。   一定要赶在族长之前,找到深蓝,让深蓝赶紧带他伴侣离开。   留下雄性人鱼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小鱼仔,不知所措,他干巴巴的朝着灰青背影道:   “桑冷大人,你能帮忙带一下这条小鱼仔吗?”   被叫到的灰青,看月亮的背影一僵。   雄性人鱼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他继续说:“我伴侣刚刚孕有小鱼仔,我怕照顾不来。”   半饷,灰青没有回应,雄性人鱼以为灰青不愿意,有些苦恼的抱着小人鱼,就要进入聚地。   灰青冷硬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给我吧…”   “好的,桑冷大人!”   *   鱼月月白天睡久了,晚上睡不着,拉着深蓝往外跑。   深蓝也由着鱼月月胡来,于是两人不睡觉,跑到很远的海域去打鱼。   鱼月月坐在深蓝招来的虎鲸背上,盘着腿等深蓝打猎。   深蓝并不游远,就在鱼月月四周。   只是这周围猎回来的鱼,肉质都不鲜美,刺多。   深蓝自己还能吃,可是给鱼月月吃,深蓝就不认可这样的鱼肉,肉少还划拉嗓子。   鱼月月到是没想这么多,只是不是所有的海鱼都可以生吃。   深蓝嘱托虎鲸护好鱼月月,他要去更深的海域中捕猎,许多深海鱼类长的奇形怪状但是肉质鲜美多汁,口感极好。   鱼月月看着深蓝墨蓝色的鱼尾一摆,溅起一朵水花,然后消失在同样深沉的海水中。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月亮高悬,海上的波浪不停上下涌动,海水哗哗的声音有节奏一般,在她耳边响起。   鱼月月半躺于虎鲸背上,翘着腿数星星,心里是难得的平静悠扬,她伴随波浪躺在大海的摇篮里,嘴里哼着小调。   深蓝跃出海面,将一条灯笼鱼丢到虎鲸背上,他自己也跃上虎鲸背部。   鱼月月看着深蓝处理灯笼鱼。   深蓝手法熟练,指甲直接破开灯笼鱼粗糙崎岖的皮肉,每个利落的挥臂都带着力量的美感。   深蓝知道鱼月月的喜好,直接将灯笼鱼鱼肚和脊背一块的鱼肉留下,喂给她。   鱼月月吃了一口,盯着深蓝捏着鱼肉的手,凝眉沉思,忽然开口道:“深蓝你的手上怎么?”   鱼月月点向深蓝的指腹。   深蓝的手指正捏住一块雪白的鱼肉,一滴蓝色的液滴悬挂在深蓝白色指腹,随着时间流逝,蓝色液滴不断涨大。   鱼月月伸出手指,指尖和蓝色液滴相接触。受引力作用,蓝色液滴吸附在鱼月月指尖。   鱼月月凑近液滴,皱着鼻子嗅。液滴是一股淡淡的腥甜味。   像血液的味道。   深蓝轻描淡写的收回手指,换了一只手捏着鱼肉,“没事,一点小伤。”   鱼月月点头,“没事就好。”   说完,察觉不对,小伤?深蓝的血液是蓝色的?   鱼月月抓起深蓝的手掌,仔细打量那只伤口逐渐愈合的手指。   指腹应该是被划破,是放在人类身上还有持续出血的伤口。但人鱼身体修复能力强悍,伤口皮肉已有愈合的趋势。   看着深蓝受伤的伤口,鱼月月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她看向握着深蓝手掌的手。她的手皮肤柔润,掌心嫩滑,哪还能看得出三四天前,这双手曾经被利刃划伤,鲜血如注。   不对,她手上的伤口怎么这么快就恢复,甚至皮肉比起之前更加细腻柔和。   深蓝再给鱼月月喂鱼肉,鱼月月拒绝了。   “我自己吃。”鱼月月手心向上,向深蓝要回主动进食权。   深蓝良久不说话,他定定的看着鱼月月,慢慢吐出来一句,“月月别闹。”   鱼月月皱眉,她有点生气了。   深蓝半合上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的眸光,他避开了鱼月月的视线,小声问鱼月月,“月月喜欢我吗”   鱼月月点头。   看到鱼月月毫不迟疑的肯定,深蓝很高兴,他眼睛亮晶晶,看着鱼月月,“那月月,愿意不离开大海,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一直呆在大海上飘荡?   鱼月月有点犹豫。   深蓝眸色一黯,眼睛里的星星也消失不见。   “如果月月不愿意的话…”   鱼月月面色沉痛,问深蓝,“非要呆在大海上吗?”   深蓝听到鱼月月这话,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月月想去哪就去哪。”   鱼月月欢快的答应下来。然后和深蓝愉快的探讨。   “毕竟海里的鱼容易吃腻,多去点地方换换口味嘛,而且岛上的椰子也很不错呀。”   深蓝乖乖点头,鱼月月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的不得了。   鱼月月躺在深蓝臂弯里,一边看看月亮,一边享受美人喂饭,直到又一块嫩滑的鱼肉入口,鱼月月意识到不对劲。   吵架的基本流程不是这样展开的。   鱼月月不吃了,深蓝问她,“月月吃饱了吗?”语气小心翼翼。   听出来深蓝语气中的试探和小心,鱼月月不知怎么有一丝心虚,总觉得她和深蓝处于的地位不对劲。   捕猎的是深蓝、打架的是深蓝、喂饭的还是深蓝。   “月月。”深蓝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鱼月月回神对上深蓝的满含期待的眼睛,她下意识的张开嘴巴,等待投喂。   深蓝贴心的将鱼肉撕成一口能吃掉的大小,温柔的喂给鱼月月。   鱼月月吃完最后一块鱼肉,满足的揉揉肚子。肚子上有点软软的肉,鱼月月掐了掐。   嗯,错觉,绝对是错觉。鱼肉怎么能胖人呢。   深蓝看着鱼月月,鱼月月掐着下巴上的柔肉,皱眉思考,这块软乎乎的肉,是不是最近长出来的。   深蓝低头,眸色渐深,将自己划伤的指尖往后藏了藏。   月月是愿意的,深蓝告诉自己。   深蓝带着鱼月月玩了一晚上,又看了日出,两人才返程回族群聚地。   早晨海上寒凉,鱼月月的困意被寒意逼退一截,却又被更加汹涌的睡意裹挟。她哆哆嗦嗦的往身边唯一的热源凑过去。   深蓝侧过身体挡住直面吹来的冷风,伸手将鱼月月搂紧。   或许是脖子吹了太久的冷风,深蓝忽然觉得后颈一阵发麻,而后是一阵细密的刺痛像是被蚂蚁啃食一般。   深蓝伸手摸向后颈,手掌接触皮肉之处,一块硌手的凸起在掌心下,动了动。   深蓝脸色一冷,立刻将皮肉的凸起捏住,却不想那凸起如同抓不住的沙砾,立在散开,手指之间又是平滑的皮肉。   不能回聚地。   虎鲸立刻转向,朝着和聚地相反的方向加速游动。   *   宁越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打扮,之后就是在甲板上漫长的等待。   直到看到叶知微的游轮,宁越展露笑容,殷切的等着两条游轮相近。   叶知微很久没有见到宁越,小孩长大了。   她对着宁越温和的笑了笑,如同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长高了不少。”   宁越点头,脸上羞赫,紧张的有些口吃,“叶姐姐,搜索有新的进展,您要和我去控制室看看吗?”   叶知微听到宁越的称呼,挑眉,“当然,你带路吧。”   宁越有些开心,他将叶知微带入控制室,给她展示他最新的成果。   显示屏上是一个被灰色阴影标注的锐角三角形。   宁越解释给叶知微听。   “叶姐姐,这就是我研制监视器返回后的具体地点信息标注。”   “这块标注是那条逃脱的鲛人大量时间停留的区域。”   “我怀疑这是他们的聚集地。”   叶知微听见宁越的话,感兴趣的问,“哦~你是怎么判断的?”   在叶知微的注视下,宁越脸色发烫,他克制道:   “因为这里有极大的电磁场干扰,而那群鲛人,每一条都具有特殊的磁场。”   “而且,每一支OCEAN派发出的CF-99药剂,其中都加入了我的机械监视器。”   叶知微点头,她问宁越,“那你打算怎么办?”   宁越目光一沉,想到那条逃走的蓝色鲛人,浅笑道,“实验室需要新的实验体不是吗。”   叶知微不语,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轻声道:“可以,但是不要伤害到任何一条银色的人鱼。”   “如果抓到银色人鱼,交给我处置。”   宁越一顿,答应下来。   叶知微走后,宁越坐回椅子,回想起叶知微垂眸看戒指的温柔神情。宁越心中恼怒不止,像有一团火不停的炙烤他的心脏,折磨他。   他一定要找到给叶知微戒指的男人。   叶姐姐只能是他的。 第41章 族群   “深蓝我们要去哪?”鱼月月问深蓝。   深蓝从水中跃起,逐渐和虎鲸游动齐平,回答鱼月月的问题,“离族群聚地越远越好。”   鱼月月稳住身体,背朝向海浪,望向深蓝,“为什么不回聚地?陆苓和虹还没有和我们汇合。”   深蓝来不及解释,与生俱来对危机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离族群聚地越远越好。   深蓝驱使虎鲸往和族群聚地相反的方向走,他向前望去,远方的大海上有一点黑色的阴影。   鱼月月没有看见海上的遥远阴影,但是她听到了属于人类文明中游轮高昂的鸣笛声,一长一短。   是游轮传递信号要向右转头。   深蓝也听见了,他兽类一样的瞳仁缩成一道竖线,心中的战意防备直接拉满。   上次鲸群受到的攻击就是来自游轮上的人类。而距离这里几海里之外就是族群聚地和巢山。   深蓝告诉虎鲸带鱼月月离开,越远越好,他想了想,将看日出时鱼月月还给自己的月石又放在鱼月月手里。   对上鱼月月不解的眼神,深蓝说,“拿着它,这是我们鲛人伴生物,你含着它就能在水里呼吸。”   鱼月月看向深蓝手里的那块石头,石头晶莹剔透只是边缘蒙着一层灰雾。   她抬头看深蓝,“那你怎么办,还有聚地的那些人鱼。”   深蓝盯着远处游轮的黑影,“我得回去,聚地暴露,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如果我不回聚地,聚地就不会暴露,我不能走。”   深蓝发现不对时,想要尽快远离不暴露聚地,但是当他看到海上的游轮,深蓝就知道他迟了。聚地已经暴露,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快让族群的人鱼转移。   深蓝要走,鱼月月让他带上自己,深蓝没说话,拗不过她,还是答应带上鱼月月。   在返程的路上,鱼月月一直在想,到底她们的踪迹是怎么被发现的,明明她们一路藏在抹香鲸嘴里,连敏锐的桑冷都避过了。   但是她们的行踪仍然被那群人发现。   海上的冷风迎面吹来。   鱼月月瞳孔猛然一缩,突然发现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事情逐渐清晰起来,为什么当初霓虹和李花月藏身多年的小岛会被发现,为什么现在深蓝回到族群,人鱼的聚地又被发现。   “深蓝,不对。一定有人在监视我们,我们的身上一定存在那群人安装的监视器!”鱼月月向深蓝道。   海风一直在吹,她们迎风而行,深蓝长长的发丝被吹起,露出受伤的脖子。   鱼月月看见深蓝脖子上的伤口,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不明白的事情都被穿成一条清晰的珠串。   伤口、针剂,对,没错!   霓虹和深蓝身上都被花衬衫那群人的箭弩伤过,而箭弩上不只是箭弩还有注射器。   监视器就是能是通过注射器中的药剂进入人鱼身体。监视器残留在人鱼身体中,还能具有不断向终端控制器发射信号。   所以霓虹和深蓝身体中都有监视器,无论他们去哪,监视器都会讲他们的行踪传递回控制终端。   而具有制造这样精妙机械能力的人,鱼月月知道的有很多,但是会将这样机械大量制作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越。   所以,那艘白色游轮下的蜘蛛外形探测器也绝对不是巧合。   鱼月月闭了闭眼睛,所有的事情都穿起来。   鱼月月再次睁开眼睛,她对着深蓝的背影喊道:“深蓝,你们族群之间有远程交流方式吗,你直接告诉聚地所有人鱼让他们尽快离开聚地。”   深蓝行动一顿,他点头,“有,我这就传信。”   鲛人之间互相传信和平时鲛人的语言频率不同。是人类完全听不到的频率。   等到深蓝游到鱼月月身边,鱼月月站在虎鲸背上,瞭望游轮的方向。遥远的尽头,在人类视线可及之处,鱼月月看见了那艘在海上航行的游轮。   不止如此,其左右还有两条。   鱼月月敛眉,沉思,宁越的性格最是古怪不过,如果他找不到目标的话,将这片海域荡平也要找到。   毕竟,他那种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鱼月月沉眸,对深蓝道,“人鱼的巢山里聚地近吗?”如果距离这篇海域足够远,那么他们就不必冒险引开宁越,如果近…   深蓝点头,“巢山虽然隐蔽,但是距离聚地不足够远。”   虎鲸带鱼月月回到聚地,深蓝将虎鲸遣走,两人进入聚地。   聚地中石洞已经空了,只有灰青坐在石头上等他们。   灰青看见深蓝和鱼月月似乎并不奇怪深蓝传回来的密语,他像是早已料到,甚至赞赏的拍了拍深蓝的肩膀,“挺不错,还知道报信,比你父亲聪明机灵多了。”   深蓝皱眉,不知道这和他父亲又有什么关系,他催促灰青赶紧离开聚地,“青醉叔叔,你赶紧离开聚地,去新聚地避难,这里已经暴露了。”   灰青摇头,“我昨晚去找你们的时候,就意外看见海上的船只,白色的船只。”   灰青昨晚怼完银月,之后还是去帮银月找深蓝,只是他带着一个小东西,就唤了虎鲸。结果,意外看见三艘在夜里航行的游轮。   灰青没有声张,当他天色微亮回到族群时,他就让所有在族群的人鱼都转移,离开聚地。   深蓝还是劝灰青离开,灰青不理会,他抱臂坐在石头上,眸光沉沉,“我是不会离开的,这可是和仇人算账大好机会,我怎么能离开?”   深蓝不理解灰青的固执,他劝不动灰青。   鱼月月却从灰青的话里听出蹊跷,仇人?人鱼族群的桑冷和宁越有仇。   可是据她所知,宁越虽然脾性古怪但是他才二十四五的青年,而且宁越被收养之前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儿。   一个因为异瞳被抛弃的孤儿,能和看起来就活了很久的灰青有什么仇怨。   灰青没有解释,他只是滑下水去,让冰凉的海水冷静他被仇恨充斥的大脑。   他到死也不会忘记那白色船只上画的符号,“OCEAN”。 第42章 族群   面对深蓝和鱼月月不解,灰青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深蓝,说:“上一辈的恩怨。”   或许是认为深蓝迟早会知道,灰青很畅快的将事情娓娓道来。   灰青背向深蓝和鱼月月,抬头看着聚地,他的声音在空洞的聚地中回响,“五十年前,族群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五十年前的人鱼族群虽然也繁育困难,但是拥有漫长寿命的人鱼并不像现在这样龟缩在不见天日的石窟中。   人鱼是大海的宠儿。   他们和鲸群在海中畅游、他们在深海的沉船中冒险探索、他们在尽情沐浴阳光,保持对所有事物的热爱和友善。   甚至对于人类也友善接纳,他们友好承认族人的伴侣。   直到少年银月将那个少女带回来。那个时候,灰青和银月一般大,看见银月带回聚地、承认要进行结契的美丽雌性,他还酸的不行。   如果灰青能先知,他一定敲醒那个傻的不行的自己,然后去捅死那个几乎毁掉整个族群的女人。   伪装成可怜的、被人迫害的人类少女,利用人鱼的善良,捕捉人鱼。   “真是瞎了眼,”灰青自嘲一笑,“我们还对那么个玩意友善的不行。”   深蓝静静听着,抬起头看向灰青,“所以,那个女人是我母亲。”   灰青一窒,缓慢点头,“罪不至你,你那时候还只是一枚呆在巢山的蛋。”   鱼月月握紧深蓝的手掌,沉默片刻,问灰青,“那她是怎么发现银月的。”   灰青知道鱼月月嘴里的她是指谁,灰青叹息一声,“她不是第一个被人鱼带回族群的人类雌性,曾经也有人类雌性被人鱼所救和人鱼结合,他们过的很幸福。”   “银月说过他…”   灰青的话被故事的主人公接过,“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安排的,从一开的失足坠海到被我所救全都是人为的精心安排。”   一切的相遇和巧合都是别有用心的安排设计。   鱼月月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是一条全身都是粼粼银光的雄性人鱼,细看会发现深蓝的眉目有三分像他。   银月并不避讳,他被这段浸透族人鲜血的记忆折磨太久。从那以后的日日夜夜,他都活在无尽的悔恨中。   他无数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在那么久的相处中,他没有发现那女人皮囊下漆黑的心脏。   银月无数次质问自己为什么活下来,而不是死在那次灾难中。他宁愿死的、被抓的是自己而不是族人。   银月的声音有些喑哑,“她看见人鱼和人类在一起,就是那个和一条黑尾人鱼在一起的人类。”   鱼月月心尖一抖,脑海里浮现出霓虹和李花月,她掐指一算,时间线也能对上。   鱼月月基本可以大致猜出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一个被人类导演的人鱼版东郭先生。   银月看向深蓝,缓缓道,\"你赶紧离开。\"   深蓝摇头,“我身体里有监视器,无论去哪都会被找到。”   深蓝转头看向鱼月月。   鱼月月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能离开。”她尚且知道一点人类武器,能够告诉深蓝他们如何规避,如果她真的离开,那就是真的让深蓝他们用血肉堵炮火。   深蓝眸光一暗,没等鱼月月反驳他,深蓝就一手刀将鱼月月劈晕。   将鱼月月托付鲸群保护,深蓝看着虎鲸背上的鱼月月,伸手将黏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   深蓝眸光温柔,揭开接近尾鳍的鳞片,割下一片雪白的肉,白色的鱼肉如松尖一抹白雪,晶莹剔透。   深蓝将肉喂给鱼月月,目送虎鲸带鱼月月离开。   他已经将指尖血混在鱼月月的食物中喂她服下,只要在吃火锅一点他的肉,他们之间的契约就算结下。   就算他这次不幸死了,吃过甘愿以身而饲的鲛人肉,鱼月月也能够长寿青春百年。   虎鲸群越来越远,深蓝背过身去,朝着聚地游去。   银月和灰青都呆在聚地中,两人沉默不语,空气胶着沉默。   灰青首先打破沉默,看向回来的深蓝,“送走了?”   深蓝点头,他的后颈不断传来绵密的刺痛,深蓝知道监视器就在后颈,他尝试割下后颈的皮肉,但每当破开皮肤,监视器就像水一样散开,根本捏不住、找不到。   三人相顾无言,安静的能听见水滴滴下砸落水中的声音。一滴一滴,像砸在人心里。   而不断追寻迁移人鱼族群的虹,找到被灰青托福给其他人鱼的陆苓之后,离开迁移族群。   陆苓想要挣脱虹的制约,去聚地找鱼月月。   虹提起陆苓的后颈,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不行,遇到极大的危险,族群才会从聚地迁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成为拖累。”   陆苓不听,固执的厮打虹,企图从他手下逃走。   虹很生气,吓唬陆苓,如果他再不停止下来,他就将他喂鲨鱼。   即便会被喂鲨鱼,陆苓还是要去找鱼月月。   虹作势要将他扔掉,陆苓不断挣扎、尖叫,逼虹将他扔掉。虹举起来的手定在半空,他看着不远处的海面,惊异道,“那鲸群上有人。”   虹呵斥陆苓安静,他带着陆苓游向鲸群,虹看见鲸群上昏迷的鱼月月,心神一松,抓住陆苓的手被他挣脱。   陆苓急匆匆朝着鲸群游去,看见不省人事的鱼月月,憋着眼泪,呼唤她的名字。   在陆苓声声呼喊中,鱼月月醒了,看着陆苓的脸,鱼月月一下从虎鲸背上坐起来。   周围是一片开阔的海域,周围没有深蓝的身影。   鱼月月心头一沉,将陆苓抱起,鱼月月转头对虹说,“能让虎鲸送我回聚地吗?”   虹看了鱼月月一眼,鱼月月眼神坚定、清澈,让虹很难拒绝她,“不行,将你送走一定是深蓝的意思,我不能让他所做的一切白费。”   鱼月月安抚陆苓,看向虹,声音固执又坚定,“我一定要去找深蓝。”   虹仍然拒绝,“不行就是不行。”   鱼月月听完这话,眸光一沉,将陆苓放下,在虹来不及反应时,她一跃跳入海中。   虹没有想到鱼月月给他来这一出,立刻追赶鱼月月,“你这样也游不会聚地。”   鱼月月被虹扯出海水,仍然固执的要挣脱他的制约,潜入海中。   虹看着固执的和陆苓如出一辙的鱼月月,气不打一处来,还真的是谁养的性格随谁,两个都是难伺候的主!   “好,帮你,别在这白费力气了。”虹愤愤道。   鱼月月再三嘱托陆苓跟着虹,去安全的地方,健康长大。   陆苓泪眼朦胧,看着鱼月月被鲸群带走。   在回去聚地途中,鱼月月拼命的思考到底有哪些地方被她所忽略,到底用什么办法能够将监视器从深蓝体内拿出来。   鱼月月捏着手,手心坚硬的石块磨得手心发红。鱼月月展开手掌,手心中躺着的就是深蓝交予她的蓝色月石。   虎鲸一个向前,鱼月月前后倒去,月石差点掉入海中,鱼月月后怕的将它贴身放置。   放好月石之后,鱼月月检查身上的物件,将放在靴子里的匕首抽了出来。看着被抽出的匕首,鱼月月忽然灵光一闪。   宁越的监视器是由金属制造的,如果他用的是电磁波磁场等作为传递信息的介质,那只要破坏监视器的电磁场作用就可以彻底毁掉深蓝身体中的监视器。   鱼月月盘坐在虎鲸背上,破浪而行,她坚定眼神,望向辽阔大海。   宁越已经检测出人鱼聚地的具体位置,他在机械人程序中加入最后的命令。   叶知微带着墨镜从甲板上走进控制室,问宁越设计的命令是什么。   宁越道:“迷醉、抓捕。”   叶知微点头,现在的机械技术发达,不想五十年前她第一次带领抓捕鲛人时只能靠单纯火力威慑,破坏了很多鲛人实验体的完整性。   宁越跟随叶知微走上甲板。   海风吹起叶知微的长发,叶知微压了压墨镜,看向已经逐渐显露的山头。她轻轻一笑,“吃一见长一智,上次鲛人的聚地还是在海岛上,现在换成更加隐蔽的倾颓山体,真是有趣。”   宁越不知道叶知微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敢问。   倒是一直站在一边的汪助手问道,“叶博士以前就见过鲛人聚地?”   叶知微一笑点头,不止如此,她还和那群鲛人生活在一起过。叶知微手轻轻放在游轮的栏杆上,缓缓道,“不必惋惜,人鱼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研究他们能给人类克服癌症研究进展一大步。”   宁越和汪助手都没说话。   叶知微浅笑一声,看向已经露出全貌的山体,振臂一挥,“下网捕捞人鱼。”   宁越应声称是。   *   鱼月月没能赶在游轮之前接近聚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那条白色巨轮降下一个个钢铁机械。   鱼月月眼色一暗,拳头硬了,来不及破坏监视器,她将深蓝给她的月石压在舌尖之下,扎入水中,向着游轮潜去。   深蓝听到游轮的声音。银月、灰青同样听见。   三人相对一眼,分分闭目,断续带着韵律的吟唱从人鱼嘴中飘出。 第43章 族群   海水淹没鱼月月头顶,透明的阳光努力钻入水中,水下明暗交错,海水呈现一种透明的蓝色。   鱼月月在水下睁开的眼睛里也倒映出那一种透明的蓝,四周的海水涌过来,包裹住她的口鼻,胸腔的氧气耗尽,让她手脚发软。   鱼月月张开嘴,一点海水灌进嘴里,舌尖下的月石接触到海水,发出一点蔚蓝的光茫。光茫过后,大量的氧气从四周包裹的海水中钻入鱼月月的皮肤和血液。   呼吸逐渐顺畅,四周的海水不再会有压迫和窒息感,鱼月月神思镇定后,立刻朝着游轮游去。   白色的游轮停驻在海中,云梯降下,刷过红漆的机器人跟下饺子一样,从游轮落在白色的橡皮艇上。   而游轮的甲板上,叶知微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她看向蔚蓝的大海,海中央是一座孤零零的山体。   山体崎岖,被土石和稀薄贫瘠的青草覆盖,像一只患斑秃的毛茸茸。   叶知微挥手,带着不耐,“抓紧时间吧。”实验室的进度已经很久没有进展,叶知微的耐心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消磨干净。   汪助手和宁越早已经带上耳塞,鲛人迷惑的吟唱完全无法突破耳塞的层层滤过。   宁越拨动下手中的控制器,等待机器人逐渐靠近聚地。   红色的机器人堆挤在白色的橡皮艇里,一双双没有感情的电子摄像头对准孤岛一般的聚地。   游轮上的水手、海员没有一个出动,都戴着特质耳塞安静的值守在岗位上。   年轻的水手不明白机器人的倾巢出动,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耳朵里塞上的红色耳塞。他看向不远处的孤山,心中总觉得有一种奇妙的召唤在指引他摘掉耳塞。   年轻的水手心跳如鼓,摸在耳塞上的手指蠢蠢欲动。   一声呵斥打断了年前水手的动作,“做什么呢!汪助手说过耳塞不能摘,你不要命了么。”   老副手瞪着面前年轻的水手,看着水手脖子上的金属项链,皱眉道,“怎么脖子上还戴着这玩意?”   年轻的水手脖子上戴着的是上次机器人刷漆被拆解的机器人芯片。   年轻水手在老副手的目光下忍不住伸手挡住胸前的芯片,他呐呐道,“就觉得好看。”才不是。   水手还年轻,心思纯净,总觉得那个机器人的死亡是因为他。一条可能的生命消亡在面前,总让他难过。   老副手觉得他没救了,打发他去最无趣的云梯那守着,年轻水手不反驳,离开控制室,往云梯方向走去。   鱼月月潜水靠近游轮,她慢慢从水里将头露出来,看向云梯的方向,云梯上的机器人已经全部降入橡皮提,云梯上没有人。   这里是视线死角,只要没有人从云梯上往水里看,她就不会被发现,想清楚这一点,鱼月月从水下朝云梯游去。   年轻水手走到云梯上,手臂撑着云梯的铁栏杆,百无聊赖的数着从游轮到孤山的橡皮提。“1、2、3…”   红色机器人将白色橡皮艇塞满,如同鲑鱼鱼籽寿司。   稍远一点的游艇看不见,年轻水手失去数数的兴趣,低头朝着脚尖看去,同一时间,鱼月月爬上云梯,完整的站立在云梯上,完全暴露在水手的视野中。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过生人,年轻水手很激动,蹬蹬蹬的从云梯上跑下来。   装满机器人的游艇已经逐渐逼近聚地,鱼月月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云梯。除了云梯,她没有别的办法进入游轮。   年轻水手看着鱼月月有些害羞,他说话呐呐,不知道如何开头,看见鱼月月身上月白色的衣衫仍旧干燥,有些惊奇,“哇~女士,你的衣服能不被海水浸湿。”   鱼月月放在身后的手,握紧了匕首,“没有链接,独家定制。”   年轻水手的主要目的不在于衣服,他只是想搭讪,年轻水手有些腼腆,有些好奇,“女士,你怎么到流落到这里了?”   鱼月月心跳如鼓,她脑袋只能疯狂转动,思考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打昏面前的水手然后进入游轮。   年轻水手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他看着面色雪白、神情紧张的鱼月月,心头大震,只觉得这位漂亮的女士是不小心坠海又坚强的向途径此处的他们求救。   水手心中的英雄主义和少年慷慨被调动起来,他大手一挥,对鱼月月道:“女士,你流落海上,一定等待了很久的救援,请跟我上来吧。”   打算敲晕水手然后扒他衣服穿上的鱼月月:?   或许是云梯上端年轻水手的消失引起了注意,一个硬茬胡子的中年水手的叫喊声从云梯上传来,“嘿,麦克,你个兔崽子去哪了,不好好干活,等着老副手罚你吃鲱鱼罐头吗?”   年轻水手听到鲱鱼罐头,脸色一变,立马回答中年水手的话,“啊,我在…”   鱼月月对着水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让他不要说出她的存在。   年轻水手呆了一秒,点点头,改口道:“嘿,千万别说给副手听,我可不想吃那可怕的罐头。”   中年水手哈哈一笑,“那我可不管,我这就找副手去。”   云梯上已经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似乎中年水手真的离开去船舱找副手了。   年轻水手摸摸头,很体贴的他将身上的水手外套脱下来,递给鱼月月披上,毕竟鱼月月从水里出来又被冷风吹容易感冒。   鱼月月接过水手的衣服,跟在水手身后,走上云梯。   年轻水手尽量领着鱼月月走没有水手看守的地方,一路顺畅的将鱼月月带入游轮上。   游轮甲板上没有人,只有一把撑起来的巨大遮阳伞和放在一边的红酒桌。红酒桌上酒杯中的酒液被喝干净,只有杯口上口红印,默默陈述这里曾经有人呆过。   鱼月月瞥了一眼酒杯上的口红印,眸光微暗,紧接着跟上年轻水手的步伐。   年轻水手还在思考怎么向副手解释避免吃罐头,一转头想询问鱼月月,却只看到一片空气,水手闭上眼睛又睁开,“嘿,人呢?”   鱼月月已经趁水手不注意,钻入游轮内。   游轮很大,过道都极为宽阔足够四五个人并列而行,只是每一扇靠近过道的门都紧闭着。   鱼月月侧着身子看向过道上的摄像头,确定摄像头位置后,鱼月月将身上的水手服穿好,顶着摄像头视线死角走。   *   红色的机器人是从聚地山体最上端的洞口砸入聚地。一个接一个的从天顶上往下掉,跟苹果树上受到引力作用的红苹果一样。   红色机器人从水中浮起来,脚下的微型螺旋桨不断推动身躯,高举机械臂和丝状渔网靠近水体中唯三的人鱼。   深蓝一拳挥开靠近他的机器人,。   早在知道歌声不能影响那群人类时,深蓝三人就停止耗费体力的吟唱,此刻三条人鱼强健凶悍的力量被发挥到极致。   每一拳都将红色机器人砸在水中的岩石上,让其失去行动能力。   只是红色的机器人不断从天顶掉落,像是永远也打退不尽。   灰青有些体力难支,他是桑冷,残缺的尾鳍让灰青不能第一时间避开掉落的机器人,再加上机器人不知痛觉的围攻,让灰青一时间陷入困境。   眼前的灰青色人鱼不在剧烈移动,红色机器人的眼睛亮光闪烁,从依旧完好的机械臂中弹出一支注射器,注射器内装满粘稠的药剂。   是能够令人鱼三支内失去行动力的CF-99。   机器人机械臂上的枕头银光闪过,深蓝嘴角紧抿,立刻解决掉周身缠住他的机器人,一尾巴掀开那个举着注射器的机器人。   深蓝靠近灰青,守住他的后背,“小心,青醉叔叔。”   灰青点头。   银月看着不断掉入水中的机器人,皱起眉,“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深蓝和灰青都沉默,确实不是办法,但是靠近游轮就是送菜,远离游轮却始终逃不开监控,甚至可能会导致巢山的暴露。   巢山内的人鱼蛋没办法短时间内转移,而且能作为巢山的火山口湖泊实在太难找到。   在深蓝三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红色机器人眼睛红光闪烁,将山体内的实际情况传递给游轮的中央控制室。   “只有三条?”宁越看着机器人传回来的画面,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和他推算出来的磁场影响力完全不符。   听见宁越的小声疑问,叶知微挑了挑眉,看向宁越的电脑,电脑端传回来影响是彩色的,叶知微能够一眼就从一片灰蒙蒙的石块中,看到那一条潋滟的银色人鱼。   银月在持续的车轮战中也已经显露疲态,略有狼狈的躲避红色机器人的抓捕,但是疲态犹美,惊心动魄。   叶知微红唇轻启,如遇情人一般的呢喃,“好久不见啊,银月。”   上次被你逃脱了呢,这可不能让你跑掉,叶知微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勾起唇角,莞尔道,“宁越认真点,这条人鱼帮我拿下。”   玉手轻点,叶知微指着银月。 第44章 族群【一更】   游轮上很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只在自己的岗位上活动。   除了那个年轻水手。   年轻水手左摇右看,行走在游轮的走廊中,小声嘟囔着:“怎么刚在还见到的人,一转身就不见了呢?”   游轮这一层全都是放置机器人的仓库,里面大多数仓库都是敞开,空无一物,除此之外就是紧闭的大门。鱼月月就藏在一扇门背后有,年轻水手的脚步声都在她耳边咚咚响起,似乎水手就近在咫尺。   脚步声越来越近,又突然停顿,鱼月月听见年轻水手的声音,他说,“叶博士好。”   紧接着鱼月月听见水手接着走到墙边,站定,似乎再给他口中的叶博士让路。何其宽阔的一条走廊,足够六七个人并行,这叶博士竟然也要让人让路。   像沉苛守旧的老贵族,宁死也要把着一点已经支离破碎的“规矩尊卑”。   似乎这叶博士是离开了,鱼月月听见年轻水手长舒一口气,还轻轻拍了拍胸口,“嗬,这叶博士怎么感觉,比那看起来像一座冰雕的宁博士,还让人害怕。”   年轻水手也看见走廊旁敞开的仓库,仓库大敞,里面空无一物。   廊道的灯光将仓库门口割裂出一块梯形的光斑,仓库内部仍是暗调的黑,整个仓库像一只张大嘴巴的怪兽。年轻人总喜欢做一下其他人三声五令不要去做的事情,体内涌动的好奇和冒险,是不能被抑制的天性。   水手骨子里暗藏的好奇被激起,他一只脚踏入仓库。或许皮质厚靴底和木质地板碰撞的声音太大,漆黑一片的仓库冒出一双红灯笼似的眼睛。   藏在门后的鱼月月也看见那一双红色的眼睛,她沉住气,没有动弹。   倒是年轻水手在仓库内踱步而行,被红眼睛吓了一大跳,“嘿,这是个什么东西?”   红眼睛闪烁一下,发出一段程序拟合的电子女声,“此处禁止进入,尽快离开,否则将按照程序指令发动攻击。”   听见声音,年轻水手恍然大悟,原来是仓库里的机器人,这应该是专门设置守在仓库内的机器人。   年轻水手不愿意和机器人作对,他将手举在胸前,缓步后退走出仓库,“我这就出去。”   水手即将退出仓库,距离大门仅有一步之遥,可是红眼睛机器人的警告仍没有停止,反而对着水手的方向,严重警告道:“三秒之后不离开,将发动进攻!”   年轻水手慌了,转过身就朝大门跑去。   一双无限伸长的机械臂直接从黑暗中探出,像一根生在在深渊的银灰色藤曼,蓄积很久的力量猛地冲出黑暗。   年轻水手被机械臂击倒在地,他瘫在地上,仰头看着扭转在半空中机械臂,一瞬间想到那天在甲板上上漆,却遭遇所有机器人机械臂拆解的机器人。   任人宰割。   年轻水手闭上眼睛,几乎已经放弃挣扎。   预料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如期而至,年轻水手反而听见一声沉闷的碰撞声,是厚重的机械外壳和木地板相撞发出的声响。   年轻水手抬头看去,黑暗中站着一个婀娜的身姿,一点即将熄灭的红色被踩在她脚下,机器人银灰色的机械臂扭曲成一团。   是她救了自己,年轻水手口中呐呐,眼神完全聚焦在黑暗中那个看不清的身形上。   鱼月月也很吃惊,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掌细腻,手指纤细。   可,就是刚才,这双看着白皙细腻的手,一把将机器人的机械臂扭麻花一样的扭成一团,甚至一脚将机器人踩在地下,踹爆了他的脑袋。   鱼月月十分不可思议,刚才真的是她?   年轻水手移动到鱼月月身边,声音赞叹崇拜,“女士…不,”他磕磕绊绊想出来一个词,“女侠!”   “你是超级英雄,来这里是为了拯救世界的?”   “不是”   “那你是执行任务的魔女,因为魔法扫帚坏了,意外掉到海里?”   “不是。”   “那你是每天早晨都会变身的马丁女士,一起床就到了海里?”   “不是”   年轻水手的叽叽呱呱让人头疼。   鱼月月转身打断水手的絮叨,她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对水手说,“你不要再猜了,我的身份是不允许暴露的,知道后你会很危险,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你从来没见过我。”   中二之魂熊熊燃烧的水手,啪的一下捂住嘴巴,点头。   为了片刻安宁,说出这样异常中二话的鱼月月稍感害羞,但是一不做二不休,她转头一脸严肃郑重,对还陷入猜想中的水手,说,“因为特殊任务,我需要一套干净的衣服,才能继续执行任务。”   水手捂住嘴巴,点头,没问题,拯救世界包在女侠的身上,找衣服这种协同拯救世界的小事就交给他吧!   片刻之后,鱼月月接过水手手里的衣服和剪刀,钻入厕所将衣服换上。   等到她换上衣服出来,年轻水手看着她剪的短发,哇了一声。“女侠这样,好像个精神抖擞的女水手。”   有了一身衣服、短发帽子和年轻水手的掩护,鱼月月几乎是畅通无阻的来到宁越工作室门外。   鱼月月看过很多关于宁越的报道杂志,其中有一片鱼月月还记得。   那篇文章全都在鼓吹宁越是个天才,运用多个举例说明,最后一条就是:天才他们大多留有B方案甚至C方案,这或许是一种心不照宣的习惯。   控制室是不能去的,鱼月月只能去宁越工作室探探运气。   宁越工作室并没有她预料中的虹膜解锁,只是单纯的指纹解锁。   “女侠,门锁住了。”年轻水手很疑惑为什么鱼月月要来到宁博士的工作室。   鱼月月找到房间内的电源控制器,将电源切断,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深呼一口气,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让她试一试。   手掌细腻碰到坚硬冰冷的合金制把手还会感到一点点不适,但是,当手掌轻轻扭动,咔哒一声,门把手直接被拧掉。   年轻水手瞪大眼,看着鱼月月手中的门把手,满脸的果然如此。   鱼月月吞了吞口水,努力消化自己变成大力金刚芭比的信息,然后她一脚踹向门。   门嘭的一声脆响,开了。   鱼月月太过震惊的走进去,甚至忽略了,角落闪烁的微光。   这是年轻水手第一次进入宁越的工作室,他看着满墙的机械配件和锁满柜子的不知名化学药品,连连惊叹。   他学习不好,他老爸就拜托他的大副大伯带着他到游轮上做水手,好让他吃吃苦头,知道好好学习有多重要。   年轻水手俯在药品柜上,透过玻璃努力辨认里面的化学药剂,“啊,这个我知道,NaOH,哎哎,这个我也知道硫酸镁可以做炸-药。”   鱼月月在靠近大门的实验台抽屉里找控制器。她翻遍了所有柜子都没有看到蜘蛛状的按键控制器。   但是走廊外传来一点急促的脚步声。   被发现了。   鱼月月凝眉,加快寻找的动作。   年轻水手看见鱼月月焦急的动作也帮她找起来,“女侠,你要找什么?”   “所有看起来古怪的机械制品!”   鱼月月还在翻找,她能听见脚步声离她们越来越近,连水手都听见了脚步声。   鱼月月想如果人不多,她就将他们放到再继续找,她合上抽屉,走到门侧,靠着墙站立。   “嘿,这怎么有个金属的蝴蝶结发卡。”年轻水手发出一声惊呼,立刻将发卡交给鱼月月。   鱼月月拿起一看,这哪是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发卡,它就是控制器。   宁越果然古怪。   拿到控制器,鱼月月看着上面的两个按钮,一个红色,一个黑色,想到没想,鱼月月立刻按下黑色按钮,将控制器装在口袋里立刻带着年轻水手离开工作室,还顺手砸烂了墙角的监视器。   中控室内,叶知微看见监视器突然黑掉的一块,皱眉,“宁越,有个小丫头拿走你的控制器。”   宁越皱着鼻子,看见鱼月月拿到的蝴蝶结控制器,“无碍,那一个只能控制20号仓库的机器人。”   叶知微听见宁越的话,一笑,“你怎么还喜欢蝴蝶结了。”   宁越僵硬的转移话题,“叶姐姐,那条银色人鱼已经被抓到了,剩下的两条怎么办。”   叶知微正色,看向显示大屏,“都抓起来。”   显示大屏内,筋疲力竭的银色人鱼被红色机器人用黑色丝网网住,红色机器人从机械臂中探出注射器,对准人鱼的胸口。   叶知微凝眉,一掌拍在控制台上,对宁越说,“这条人鱼不许注射CF-99!”   宁越眸色一暗,为什么总是要给这条人鱼特例。   宁越抬起头,恍然道,“好的,博士。”然后眉头紧皱,一脸严肃为难,“博士,指令已经发出,只能更改拿掉药剂,或者选择自爆。”   一股阴云在叶知微眉间氤氲,宁越很不开心的听见她说,“拿掉药剂。”   不论叶知微怎么选,宁越都不开心,他总得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比如用机械臂穿透那条人鱼的胸膛。 第45章 族群【第二卷 完】【二更】……   机械臂很精准的穿-透银月的胸膛,甚至没有受到阻力。如同被穿透的那一处,没有肋骨一样。   深蓝一掌将机器人挥开。   灰青扶着银月,将他头上盖住的丝网撕破,皱眉看着他胸膛的伤口,“你胸口的肋骨少了两根。”   银月闷哼一声,惨白着脸将胸口的机械臂□□。幸好机械臂没有卡在本就失去两根肋骨的胸膛,银月捂着伤口,咬着牙,回答灰青,“嗯。”   灰青扶着银月,没有说话,他是族内唯二的桑冷,另外一只桑冷就是银月。   只是与他不同,银月是强迫自己解开合契的,银月选择的残缺是失却胸膛不会被看见的肋骨。   深蓝退到银月身边,阻止向银月攻击的机器人。他们三人只有深蓝现在还体力尚存,灰青和银月具气喘吁吁,体力半失。   深蓝还在不断打退聚集上来的机器人,但是每次击退所用的时间越来越长,每一次挥掌之间已经看着疲累的滞涩感。   银月眸光一颤,“仔仔,你走吧。”   深蓝攻击的动作一顿,他听见银月的话,下一刻他的掌风愈发凌厉,直接将机器人的脑袋削掉,与凌厉掌风相反的是深蓝的声音,“不走。”   红色的机器人如同猛然爆发的海上赤潮,几乎要讲整个聚地内部填满。   深蓝的行动愈发滞涩。   三只红色机器人一起冲着深蓝涌过去,将其包围,六条银灰色的机械臂对准深蓝。   灰青冲过去,撞开一个机器人。   深蓝也一拳将身前的机器人打退,但是在他左侧的机器人机械臂弹出的注射器仍旧扎在深蓝左臂上。   这种药剂深蓝很熟悉,它带着一股让鲛人讨厌的味道,类似族人尸体的味道,一股腐烂发臭的气息,当初的黑尾人鱼霓虹身体上就一直萦绕着这个怪味。   深蓝将左臂上的注射器□□,投掷出去,穿-透一个机器人的显示器屏眼。   那个被注射器打中的机器人“嗡”然一震,咔哒两声,停住了,只有它脚下的推动器还在运作中,发出噪声。   这个机器人四周的机器人都突然停顿下来,整个画面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机器人纷纷抬头,向着游轮的方向望去。   连机器人下降掉落的数量明显变慢了,失去指令的它们具站在山顶,看向游轮的方向。   一声巨响轰然,从游轮的方向传来。   白色的游轮上冒出一股浓郁的黑烟,汩汩的黑烟汹涌的朝着蓝天飞去。   而游轮上的人都乱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从四处涌出来的人不是站在甲板上,就是站在黑烟发出地点的四周。   甲板上的人是因为害怕,黑烟周围的人是因为好奇。   汪助手拨开好奇的人群,往里面看,赫然一惊,黑烟穿出的仓库仅仅和控制室有一墙之隔,而宁越和叶知微,两个他的顶头上司都在控制室内。   汪助手立刻从人群看到游轮的大副,他朝着人群喊出一声,“都散开!”   “大副,麻烦你组织船员们灭火,我去找人看看游轮控制室受损严重不严重,需不需要尽快撤离。”   谈及自身生命,大副当然答应下来,立刻组织船员对黑烟爆发点进行灭火。   汪助手想了想,带上口罩和护目镜直接冲进中控室。   一进如中控室,汪助手的护目镜就被滚滚的黑烟糊住,空气中的黑烟混杂着尘埃十分呛口。汪助手朝着看不清的黑烟中大叫道,“宁博士、叶博士能听到我说话吗?”   在爆炸时,宁越将叶知微护在身下,他自己吸入黑烟,还被爆开的石头砸晕过去。   叶知微咳嗽两声,揭开宁越的手臂,嘶哑喊到,“在这。”   叶知微的声音很小,汪助手没能听见,等到她再一次喊到,汪助手才立刻循着声音找过去。   汪助手将宁越半个身体搭在背上,他扶着叶知微一步一步走出控制室,“叶博士,到底怎么回事,中控室怎么发生爆炸了?”   天知道,汪助手只是出去给叶知微去餐厅端点心,他一只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破声,然后回来就面对滚滚的黑烟和四散的人群。   叶知微迎着海风,咳嗽一声,来不及喝下汪助手递给她的一杯水,就对汪助手说,“给我搜游轮上的女人,抓住她。”   汪助手面色为难,“叶博士,其他人都在灭火和守在各自的岗位上,刚刚经历爆炸,他们情绪不好调动。”   叶知微捏着玻璃杯的手收紧,那就这样放过那个女人?她引起的爆炸,差一点就杀了她和宁越。   不行!   叶知微转身给艾丽莎打电话,“艾丽莎,带我们船队上一批人上来,我要抓一个人,她引起爆炸,差点杀了我和宁博士。”   艾丽莎听到叶知微差点去世,立刻回答,“好,博士,我马上带人过去。”说完,等叶知微电话挂断,艾丽莎立刻聚集船员,挑出三十个身强体壮的水手,往叶知微所在的游轮上去。   而她们苦苦寻找的人就是鱼月月。   鱼月月跟着年轻水手躲在云梯上,甲板上到处都是人,云梯这里都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年轻水手还呆愣着,鱼月月推了推他,“怎么了。”   年轻水手,沉默三秒,然后看着鱼月月说,“女侠,你好厉害啊。”   “就这样,那样,然后就做出炸-药。”   面对年轻水手的星星眼,鱼月月已经能够正常免疫,甚至微笑点头。   年轻水手蹭到鱼月月身边,小声取经,“女侠能传授一点技巧吗?”说着,年轻水手用小拇指比划出一点。   鱼月月轻轻嗓子,带着危机解除后的一点愉悦,“学好数理化,你不会吃亏的。”   说完,鱼月月让年轻水手趁乱上甲板去,这个时候人群慌张,他从云梯上甲板也不会有人特别留意。   年轻水手走了,鱼月月也打算立刻离开游轮。这次她直接将宁越的控制器一端给炸了,就算深蓝的监视器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时间也足够他们跑远一点,让宁越找不到。   想好,鱼月月踮着脚尖尽量小声的从云梯上,下去,却不想脚下的云梯突然晃荡一声,鱼月月扶着铁栏杆站住。   另一艘游轮接近,片刻之后,一群人踏上白色游轮,艾丽莎瞥了一眼突出在外的云梯栏杆,直接让两个人下去云梯上找。   鱼月月听见沉重不同响声的脚步,立刻不在小心翼翼的往下窜,疯狂的向下跑去。   艾丽莎看着晃动剧烈的云梯栏杆,更是直接踩着高更鞋向云梯跑过来,一声一声的高更鞋咚咚声,像死神挥刀之前的奏乐。   “嗬,果然有人,把她抓起来。”艾丽莎指着在云梯上极速快跑的鱼月月。   水手下楼梯直接做在栏杆上往下滑,其速度之快,鱼月月赶不上,但是她快被赶上了。   “嘿,小妞抓到你了。”水手向鱼月月背后伸手。   鱼月月背后肃然一紧,像有一串冰锥直接从尾巴骨冻到后颈窝子。二话不说,鱼月月踩上栏杆,纵身一跃跳入大海。   艾丽莎抓准时机将一块手表朝着鱼月月砸去。   沉闷一声咚响,而后是一阵闷痛,鱼月月后脑勺被砸中,她疼哼一声,昏迷坠入海中。   水手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有看看激起巨大的波浪又重归平静的海面,仰头,突然道,“报告,没抓到。”   艾丽莎狠狠的敲向栏杆,低头盯着一片平静的海面,良久才带着人离开。   *   聚地的深蓝突然感到心头一阵刺痛,他猛然抬头朝着游轮方向。   聚地的机器人突然不行动,是鱼月月办到的。   深蓝转身对银月和灰青道,“父亲,叔叔,你们先离开,我断后。”   银月点头,拉着要和仇人决一死战的灰青离开。   而留下的深蓝则朝着游轮游去,深蓝忽略后颈的刺痛和头部的眩晕,努力确定游轮的方向。   他终于找了不断下沉的鱼月月,万幸,她嘴里含着月石,没有窒息。   深蓝避开游轮,抱着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游,直到他看见一片黄色的沙地,他将鱼月月送到沙滩上,自己再也抵抗不住天旋地转的脑袋,背向大海倒了过去。   月色渐浓,涨潮的海水将靠岸的人鱼拖入大海,起伏的海浪将他带走。   只剩下一个孤零零躺在沙滩上的人影。   远处的远处,宁越终于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叶知微的情况,然后被叶知微告知立刻组织剩下的机器人将那三条逃脱的人鱼抓起来。   宁越点头,咳嗽一声,调动机器人的监控画面,然后操纵他们追捕能确定方向的那两条银色人鱼和灰青色人鱼。   两条受伤严重,精疲力尽的人鱼自然抵不过宁越的再次围追。   银月拼着指甲割裂才让灰青逃走。   只抓到一条人鱼,宁越以为叶知微会生气,但是她只是淡淡的抿了抿嘴,然后将那条银色人鱼关在舱底实验室的房间里,用一个水缸装着,连石英罐都没用上。   宁越不太高兴,但他从叶知微看银色人鱼的眼睛里又看不到情人的色彩,反而更多的是一种熟悉的痴迷。   就像是痴迷实验时照镜子的他自己。 第46章 【二合一】 CF-99……   天色渐渐亮,晨起微光。   不知名海岛沙滩上,一个平躺的人形坐起来。   鱼月月是被冻醒的,她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抬眼打量周身四处。   这是一座贫瘠枯败的海岛,土黄色岩石色彩是整座小岛的主色调,暴露在阳光下的岩石比绿色的树木的两倍不止。   至于大小,从一眼能概括完全的海岛色调,保守估计这座小小海岛有两千平也就是三亩地的大小。   鱼月月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望向大海,大海碧波无垠,海鸟振翅高飞,可是着美景中却没有她想要看见的。   好像,在碧色的海波中,应该有一个人在等她。   鱼月月并不气馁,她撑着手臂,从沙地上站起来,拍干净手掌上粘的沙粒,鱼月月看向大海。   没关系,先找点吃的再说 。   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鱼月月回望小海岛,目标锁定唯有的三颗椰子树,碧绿碧绿的椰树叶子在海风中哗哗作响。   小海岛的贫瘠超出鱼月月的想象,除了那三颗立在树林边沿的椰子树,竟然没有任何别的野果树。   鱼月月捧着费劲力气弄到的三颗椰子,对着大海坐下。   手上的椰子已经老掉,鱼月月费了老久时间才将椰子破开。老椰子的椰肉都是硬的,带着椰子壳一点莫名其妙的皮革味。   幸好,她牙口还算结实。   鱼月月艰难的将嚼碎的椰肉吞咽下去,老椰肉嚼碎后就和鸡汤里的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鱼月月吃完椰子,肚子勉强被填饱,为了保存体力,她直接去树林里找枯树枝,将枯树枝直接就地用匕首修剪,然后在拖到沙滩上。   三亩地真的不大,更何况有超过一半的地方都是即将风华或者已经风华掉的岩石、沙土。   鱼月月将最后一根枯树枝扔在沙滩上,她看向堆起来的树枝。   枯树枝大多数都已经被修剪好,枝干光秃,非常整齐。除非枯枝枝条仍然保持韧性,能够作为棚屋的屋顶使用,才会被留在主干上。   鱼月月挑选的树枝,都还能够作为搭建材料使用。一般,已经风化或者是腐朽枯烂的树枝,都没有拖到沙滩上。   在夜幕降临之前,鱼月月将棚屋搭建完毕,她缩在小棚屋里,头枕着硬硬的椰子壳,身上搭着水手制服,在睡梦中将一天的疲惫消除。   第二天早晨,鱼月月是被棚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鱼月月手脚麻利地从棚屋里面爬出来,神色有些兴奋,她朝着大海的方向看去。大海依旧是那个大海,除了孤零零飞在海面上的海鸥之外,没有任何地方与昨天不同。   深蓝还没有来找她。鱼月月给自己打气,双手握成拳头,没关系,她再等等。   小棚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   鱼月月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堆红壳的大螃蟹爬占据在她的棚屋周围,甚至有的螃蟹已经爬到棚屋屋顶,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挥舞着蟹钳,像在赶她这个真正棚屋的主人离开。   鱼月月笑出声,真是瞌睡就有枕头来,这满满当当的螃蟹不就是肉吗。   鱼月月捡起昨个剩下的枯枝,将棚屋周围的螃蟹全部拨走,用石头将他它们圈起来,只留下两个螃蟹不知所措的站在棚屋边上。   两只螃蟹挥舞着大钳子在空中画圈圈,它的伙伴们呢,它那么大一堆伙伴呢?   昨天鱼月月吃椰子,还剩下两个椰子壳,椰子壳被她劈开的很完整,两个半圆,正好用来装螃蟹。   备好椰子和螃蟹,鱼月月开始准备生火,最简单的钻木取火。   她用匕首割下外套的一截袖子,捡了晒得很干的干树枝,将它上面挖了一个小洞,又削碎一段丝状木屑放在小洞周围。   鱼月月将割断的袖子卷细,又将它在硬木棍上缠了一圈,两端绑在一根木棍上做出一个简单的木弓。   做好一切,鱼月月将绑了袖子的木棍,一端放在挖了小洞的木块上,她屈起一条腿踩在木块上,另一只手拿着木弓,开始用力的来回拉动。   或许是断木取火的精髓没有被掌握到。   鱼月月第一次钻木取火并没有成功,木块只是起了一点点灰色的烟,并没有冒出火花。   但是能看到灰烟,就证明她初步方向是正确的。   鱼月月又试了两次,终于在第三次尝试的时候,木屑终于燃起来,鱼月月立刻将下的木屑小心翼翼地堆在火边,看着逐渐燃烧强壮的火焰,鱼月月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她真厉害,只是三次,就将理论赋予实践还成功了。   鱼月月将螃蟹装在椰子壳,用另一个剩下椰子壳将它盖住,小海岛周围的海水并不是很干净,海面上还有很多垃圾悬浮物,比如破碎风化的塑料。   鱼月月只能就地取材,为了吃,她脱下外套,用外套过滤海水,在用过滤后的海水装满椰子壳,将螃蟹泡在海水里面,然后将椰子壳放在火火堆上,用石头压住,慢慢煮。   螃蟹煮出来的香味非常诱人,让鱼月月疯狂吞咽口水,要知道她昨天一天就吃了一老椰子。   等到螃蟹熟,香味愈发浓郁,鱼月月当将火种从火堆下面移出来,又另起一个火堆。   直到火焰消失,椰子壳温度能够直接用手接触,鱼月月才将煮螃蟹拨弄出来。一只螃蟹,她吃得干干净净,连蟹钳子里面的肉都扒出来吃掉。   用被石头圈住的螃蟹们并不安分,老想着从鱼月月的“养殖场”中逃出来。   鱼月月看着这么大一堆螃蟹想要爬出来,觉得不是办法。只能将已经爬出石头圈的螃蟹重新扔回去,然后找来昨天剩下的树枝放在石头上面架起来,一根一根将螃蟹圈的上空挡住,好让它们不那么轻易的离开。   毕竟,这可能是她未来不知道多少天唯一的口粮。   可一定得看严实。   鱼月月就守着她的小棚屋和她的螃蟹圈,在这个小岛上过了三天又三天。   终于在第三个三天的早晨,几乎弹尽粮绝,只能躺在棚屋里,尽量减少体能消耗的鱼月月,听见了一声,属于人类社会文明的鸣笛声。   鱼月月吃了快十天的螃蟹,脸都要吃绿了,她努力的坐起身,满含激动的走出棚屋。   一辆浅白色的游轮,航行在海天相接之际,灰色的海鸟围绕着它,海鸟高高的鸣叫,急促的鸣笛声从游轮上传出。   白色的游轮上没有蓝色字体的OCEAN,而是一段艳丽的红色,上面写着“花果国海军护航舰队381号”。   鱼月月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她擦干眼角忍不住溢出的泪花,立刻从火堆中抽出一根树枝,将小棚屋点燃,然后不断的朝棚屋燃烧的火焰中扔树枝。   熊熊燃烧的火焰,送灰色的烟朝着天空涌去。   那一艘代表花果国的船舰,似乎是注意到,这不足三亩地的小海岛上燃起的滚滚浓烟。   一只橙黄色的救生艇从白色的船舰上降下来。   橙色的救生艇模糊在鱼月月眼中,一个橙黄色的亮斑在大海蓝色亮斑中,是如此耀眼。如同点燃黑夜的火焰,将黑色的夜全部燃烧干净,只留下一片灰色的余烬和尘埃。   鱼月月大声呼救。   因为相隔甚远,游轮上的鱼昆玉只能借用他老婆荣珂的望远镜,来看那小海岛上,上下跳跃的小黑点儿是不是他的亲妹妹——鱼月月。   荣珂看着十分焦急的鱼昆玉,安抚道,“先别着急,已经派救生艇过去那边海岛,等一会就能知道结果。”   鱼昆玉点头,秀气到极为漂亮的脸上写尽担忧,“月月失踪已经快一个多月了,我这个做哥哥要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她失踪,她也不会失踪那么久,也不知道月月受了多大的苦。”   “荣珂,你知道月月她性子软,她不像我,跟着爷爷奶奶在大院生活,从小就摸爬滚。她一个女孩子,从小跟着外公外婆在吴言软语的江南水乡生活,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功夫拳脚。”   荣珂点头,她牵住鱼昆玉的手,默默给予他力量。只是在荣珂看来,鱼月月她的小姑子,绝对不是鱼昆玉口中那样绵软。   甚至与之相反,荣珂一直觉得鱼月月是个信念很强,心智坚定,是在极度危险的时刻也能强迫自己冷静的一个女子。   如果不是鱼昆玉和父亲都强力支持鱼月月去学医的话,荣珂甚至想让鱼月月进部-队,到她手下做事,她很欣赏鱼月月。   所以一直到现在,荣珂都坚信鱼月月肯定活着。   在看到随着救生艇,回到船舰上鱼月月,荣珂再一次肯定自己对于鱼月月的认可和欣赏。   而荣珂一旁的鱼昆玉,看到可怜兮兮、袖子都少了一截、精神萎靡的鱼月月,他眼泪夺眶而出。   呜呜呜,他可怜的妹妹,这是遭受多大的罪啊,都怪他这个做哥哥,没有看好他如花似玉的妹妹,呜呜呜。   鱼昆玉的眼泪是啪嗒啪嗒从眼眶里用出来的,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滚下来。   鱼月月看到鱼昆玉张开臂膀,打算去抱住荣珂的鱼月月犹豫了一秒钟,她哥这么伤心,抱一抱也不是太矫情。   鱼月月脚尖一转,正要朝向鱼昆玉走去。   然后,鱼月月才迈出一步的脚,硬生生停在半空,连她身侧虚虚打开的手臂也紧紧贴着裤缝线。   md,她就知道她哥的狗脾气,真不愧是是娱乐圈新生代演员呢。她怎么还相信她哥的怀抱是朝向她这个妹妹的,瞎了她的眼。   鱼昆玉抽抽搭搭的将脑袋搁在荣珂的肩膀上,悲伤的呜咽声,声声不绝。   要不是流落一个月的真的是她自己,鱼月月都要觉得,是她嫂子流落海上一个月。   荣珂清丽的脸上微红,她镇定的对着鱼月月一笑,“月月先去洗漱休息吧。”   荣珂没有推开鱼昆玉,甚至隐秘的翘起唇角,揉了揉鱼昆玉染成金色的小卷毛,像揉一只嘤嘤嘤哭唧唧的大狗子。   鱼月月转头就走,不带一丝对于久逢亲人的留恋。   还留恋个屁,狗粮吃腻了好吧!   鱼月月在房间洗漱完,就立刻去找她嫂子荣珂。   荣珂难得有时间和鱼昆玉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还是鱼昆玉演的。   电视上播放的是宫斗片,鱼昆玉指着里面演皇帝的青年演员,向荣珂吐槽,鱼昆玉一边往嘴里塞奶糖,一边对荣珂说,“珂珂,你绝对想不到,这个演皇帝的,他这么大个人比我大五岁,他竟然还喜欢吃棉花糖!”   荣珂顺着鱼昆玉想要的反应点头。   鱼昆玉满意的继续说,谴责在当时他演王爷时被皇帝抢走的奶茶、糖果,还有荣珂给他烤的小饼干。   “你说气不气人,他竟然把你给我一个人的小饼干暴露了,害我只能分出去…”   房间的门被敲响,打断鱼昆玉絮絮叨叨的吐槽,“嫂子,我找你。”   知道门另一边是鱼月月,鱼昆玉坐直身体,不在歪歪扭扭的挨着荣珂。   咳,在亲妹妹面前,哥哥的威仪还是要维护的。   鱼昆玉移开,荣珂心理微微惋惜,她正色,朝着门的方向喊到,“月月进来吧。”   鱼月月走入荣珂和鱼昆玉的房间,谨慎的关上门,走到荣珂面前,神色凝重,“嫂子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可能会不相信,但是这是真的。”   说着,鱼月月展开手心。   是一块流光溢彩的蓝色石头。   鱼昆玉好奇心浓厚,“说吧说吧,妹妹你说,我就信!”   荣珂看着石头,挑了挑眉,顺着鱼昆玉的话点头,“月月你说。”   鱼月月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两人,除了已经去世的外公外婆,她最能相信的人就是荣珂和鱼昆玉。   鱼月月垂眸,看着手心的月石,缓缓说道,“我遇到了人鱼…”   鱼昆玉好奇心立刻涌上来,想要追问,被荣珂按住手,压下来,没有打断鱼月月的话。   鱼月月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说给荣珂和鱼昆玉,因为就她的力量来说,绝对不够宁越他们一盘端,而且这九天内,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断续的模糊。   如果不说,她不确定以后她还有没有机会说出来。   “我遇到海盗,然后意外坠海,然后,我遇到了一条人鱼,一条尾巴如大海墨蓝色的人鱼…”   鱼月月将除人鱼聚地、巢山、桑冷之外的事情都说给荣珂和鱼昆玉听,包括她对深蓝朦胧不清的感情。   荣珂听完久久不语,连鱼昆玉也没有说话。   鱼月月端起杯子,清水润喉,然后对荣珂说,“嫂子,人鱼拥有智慧,他们已经不是一般的海洋生物,宁越他们虐杀人鱼的行为不只是逾越了道德,更逾越了法律。”   “能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荣珂没有回答鱼月月的问题,只是看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沙发垫。   鱼昆玉忍不住说话,“月月,就算是真的人鱼存在,世界上并没有保护它们的律法,公众也不承认他们的存在,更何况宁越他们是在公海行动,你这…”   鱼月月垂眸,她知道鱼昆玉的意思,她没有要逼迫荣珂,她只是不甘心,她只是意难平。   在良久的沉默中,荣珂一笑,她拍了拍鱼月月的肩膀,说道,“别放弃,现在没有律法以后有了就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嫂子等着带你去抓那群人。”   鱼月月沉默点头,她有些失望,又没那么失望,其实来之前就想到不成功才是最大的可能。   不忍心看见妹妹那么垂头丧气,等鱼月月离开后,鱼昆玉给荣珂揉肩,追问道,“真的不能把他们抓起来吗?”   荣珂一笑,不正面回答,“以后会的。”   他们很早之前就关注到宁越他们的动向,只是总要放长线钓大鱼才好,掉起小鱼,反而惊动大鱼就不美了。   鱼昆玉听不懂荣珂的话外之意,但是他听见荣珂的“会的”就足够肯定荣珂肯定有后手存在。   这是鱼昆玉在和荣珂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完美总结,就像他幼儿园被人欺负,之后去找荣珂告状,第二天欺负他的人就哭唧唧的来找他道歉,还抽抽搭搭赔他五根棒棒糖。   鱼昆玉很高兴的亲了荣珂一口,然后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荣珂。   “哇~老婆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他们不让我和你结婚就是想抢走你,不让我好,哼,还好我机灵又动作快。”鱼昆玉骄傲又臭屁。   荣珂失笑,将他的小卷毛揉乱,然后mua了一口。   他们这边蜜里调油,鱼月月艰苦奋斗。   她后脑勺刺痛感愈发强烈,甚至呼吸都开始急促,鱼月月强忍着不适,打开鱼昆玉给她准备的手机,点开录音。   她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告诉她一定要将现在还能够记得的事情全部记录下来。   “整件事情一定于OCEAN有关。”   将最后一句对自己的告诫记录完毕,鱼月月终于完成使命一般晕倒过去,她手里拿着的手机也滚落在地,被她的手推进床底。   而女医生来到鱼月月房间,对她进行身体健康检查,“这里是鱼月月小姐吗,我是船舰上的医生,来给你做身体检查,能开门吗?”   女医生敲了三遍门,仍旧没有人回应,医生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的不对劲。女医生立刻联系人用钥匙将鱼月月的房门打开。   她一进房门,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昏过去的鱼月月。   鱼月月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甚至额头上还不断的渗出汗滴。   女医生立刻对鱼月月进行急救,然后找人用担架将她抬到治疗室内。   鱼昆玉和荣珂赶到治疗室外的时候,医生正好从里面出来。   鱼昆玉立刻走到医生身前,询问鱼月月的状况,“我妹妹怎么样了?”   医生安抚鱼昆玉的情绪,“没什么大碍,只是营养不良和肠胃虚弱,这不危及生命安全。”   听到医生这么说,鱼昆玉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等他完全放松,荣珂接着问医生,“除了这之外,还有其他问题吗?”   一直没有离开的医生,斟酌语句,放缓语气尽量不刺-激他们,“病人的后脑勺受到创伤,在加上可能因为什么事情,导致她即便是昏迷状态,也呼吸急促,两者相冲,就导致她昏迷。”   荣珂点头,抓住鱼昆玉紧张的手,安抚他。   医生接着非常委婉的说,“船舰上的设备不足以支持动脑部手术,如果不找出病人因为什么焦虑不止,可能还会再发作。”   鱼昆玉呼吸一窒,捏紧荣珂的手,等到医生离开,他几乎是颤抖着,“荣珂,怎么办,我就月月一个妹妹。”   荣珂知道鱼月月的心结,她已经想好对策,“可以催眠月月,让她忘记这段关于人鱼的事情。”   鱼昆玉纠结了一秒钟,狠下心点头,他妹妹的命更重要。   荣珂毫不意外,她立刻安排对鱼月月进行催眠的工作。   当鱼月月真的坐在她面前,一双眼睛里全是信任的盯着她看时,荣珂被在身后的手犹豫了一瞬,她还是执行对鱼月月的催眠。   目前,关于人鱼的所有记忆都不能公之于众。决策落地之前,他不能让鱼月月冒险,毕竟她只有鱼昆玉这一个丈夫。   这辈子也只准备要他一个丈夫。   鱼月月冒险就是将鱼昆玉放在靶子上,鱼昆玉是荣珂的弱点,从小就是。   “鱼月月请你记住,你只是去参见婚礼,结果遇到荣珂和鱼昆玉的船舰,因为水土不服导致你不能按时参见婚礼,所以你跟随荣珂的船舰昏昏沉沉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你一直都呆在自己房间养病,没有去任何地方。”   “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在房间养病。”   荣珂给陷入睡眠的鱼月月盖好被子,将她上船之前所有身上的东西都拿走,包括匕首、衣服和那块看起来不一般的蓝色石块。   荣珂合上门,退出门去,微微叹息一声,鱼月月身体虚弱正是催眠最好的机会。   她不知道,门后躺在船上沉眠的人,紧闭的眼睛眼角流出一段泪痕。好像身体都在反抗,不愿意失去一段记忆。   只可惜,终究是徒劳,绮丽魔幻的记忆还是被抹去。 第47章 CF-99   鱼月月的病延绵半个月,直到快回到陆地,才逐渐好转,她精神头不错,只是人消瘦许多。   这天船舰正是要靠岸归港。   鱼昆玉在门外叫她,“我和你嫂子到甲板上等你。”   鱼月月正在房间里找她的手机,听见鱼昆玉叫她,抬起头朝门外回答,“知道了,哥。”   门外的鱼昆玉听见鱼月月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才放心离开。   鱼月月将床铺翻遍,还是没有找到手机,虽然她大半个月没有碰手机,可她明明记得手机应该就放在床头柜上。   鱼月月弯下腰趴在地上,往床下看去。床下有点黑,鱼月月这样弯腰低头,后脑勺一阵阵发昏。她闭上眼睛,缓和一阵,又睁开眼睛,才看到手机屏幕反射的一点微弱亮光。   手机应该是被人踢到床中间去,鱼月月只能找到撑衣杆将手机从床底下扒出来。   半个月没有开启的手机,电量早已耗尽,鱼月月随手将它揣进口袋,提上行李箱走出房间。   鱼昆玉和荣珂已经在甲板上等了一会,鱼昆玉提着两人不多的行李,荣珂站在他身边,手上拿着刚刚烤出来的曲奇小饼干。   鱼昆玉看着鱼月月发丝上沾上的灰尘,皱了皱鼻子,伸出手将她发丝上黏住得絮状灰尘拿下来。   “收拾个东西,怎么头发上还沾了灰尘,跟个小孩似的。”   “可能是刚才趴地上捞手机,不小心弄头上的。”鱼月月接过荣珂递给她的小饼干,含含糊糊的回答鱼昆玉的问题。   鱼昆玉将鱼月月手边的行李也接过来,不认同道,“一个手机丢了就丢了,哥哥再给你买一个。”   鱼月月撇撇嘴,不认同鱼昆玉的话,手机,那不单单只是一个普通的电子交通工具,那是她的人生。   荣珂是两兄妹之间的调和剂,看出来两人意见不合,立刻岔开话题,对鱼月月说,“小饼干好吃吗?”   鱼月月也不和鱼昆玉挣扎,笑眯眯的点头,“好吃!还是嫂子最疼我。”   荣珂一笑,又给她给了一袋。   鱼昆玉看见小饼干又少了一袋,小声的哼了一声。又别别扭扭的凑到鱼月月身边往她怀里塞了一个东西。   然后弹开,跑到荣珂身边,将全部的小饼干塞到包里。   鱼月月看见哼笑一声,拿出鱼昆玉塞给她的东西,是一只手机。   鱼昆玉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我手机多,这个你先拿着用,等回到家,给你买个最新款,别说哥哥不疼你。”   “正好,我那手机也不知道摔坏了没有,笑纳了。”鱼月月将新手机揣进怀里。她哥给的,不拿不白不拿,反正她哥手机多,钱也多。   荣珂不能和鱼月月兄妹两一起回去,她这次用船舰,身上是有任务的,船舰上的出行也不是为了鱼月月一个人,船上还有很多回花同胞。   荣珂还要去交任务,港口已经有人在等候鱼昆玉,是鱼昆玉的经纪人。   鱼昆玉的经纪人是个女性,鱼昆玉几乎是一声不吭的离开,还时长达到接近一个多月,可没把她急坏了。   经纪人催促鱼昆玉先进剧组,他手上好几个剧本都要开机,还有一个是他作为男主角,他不能不去。   经纪人几乎是十八般武艺全上阵,“哥,大哥,快点跟我走吧,今天下午就要进行围坐谈读剧本了。”   鱼昆玉不肯答应,“我不是你哥,我亲妹妹更需要我。”   经纪人只好恳求的看着鱼月月。   鱼月月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不想一回陆地就进医院,这正方便她摆脱鱼昆玉的看护。   鱼月月大手一挥,善解人意道,“去吧,亲哥,给妹妹挣买手机的钱回来。”   鱼昆玉实在放心不下鱼月月,但听她这样说,还是挣扎道,“那你和我一起坐车回去。”   鱼月月才不肯,好不容易想个理由将他打发走。   鱼昆玉在上车的最后一秒还在朝鱼月月喊,“回家记得给我打电话,要视频才行。”   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的跟个老妈子一样。   “嗯嗯。”鱼月月跟他拜拜。   看着鱼昆玉坐上他经纪人安排的车离开,鱼月月才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放松下来。总算她哥不在把她当个瓷娃娃一样看着,她终于自由了!   鱼月月很高兴的拖着行李离开港口,坐上汽车,“师傅,去机场。”   汽车师傅有一口熟练的普通话,“好勒,坐稳了。”   鱼月月攀着汽车车窗,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篇低矮起伏的两层老旧楼房,依稀能从两栋建筑物之间窥见一线海景,依附大海港口生活的小镇人民驾驶小船繁忙穿梭在近海之内。   直到窗外的小镇的景色完全被高高的建筑物替代,鱼月月才慢慢将是视线收回。   总觉得不想离开这里。   鱼月月呼出一口气,将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思想都扔出去。   一定是她呆房间里呆久了,她怎么还不想离开,那船上有什么好的,她是留恋那苦的要命、一天三顿不能落下的药;还是留恋每天都要被扎的针;还是打一个针闭上眼就到了第二天的苦逼时光。   不,她不留恋,她鱼月月只想离开那把药当饭吃的可怕岁月。   到了机场,鱼月月从包里掏出手机付钱去,这才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新邮件。   付完钱去,鱼月月进机场,坐在候机室等待时,她才留意那个未读邮件。   手机是鱼昆玉的手机,手机卡当然也是他的,鱼月月只将她的社交账号和邮箱登陆,新邮件是发在她邮箱的。   鱼月月点开邮件,是一封来自她叔叔鱼淮的邮件。鱼淮说他近期要回国,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鱼月月刚想回邮件,都已经编辑好打算发送,才开始注意到鱼淮邮件的时间,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一封邮件。所以,极大概率上,这个时候她小叔叔已经回国了。   礼物泡汤。   鱼月月有点可惜。   她查看社交账号的消息记录,其中很多条都是她导师和她闺蜜发给她的,导师是询问实验进度和论文进展,闺蜜是问她怎么没有来参加婚礼。   鱼月月一一回复,阐述她的缘故,并向导师和闺蜜道歉。   鱼月月的导师是在她读大学时,就很看好她,一心将她拉扯进自己团队,结果鱼月月只是请三天的假期,变成行踪未知的一个多月。   最重要的是,这个一多月她就白白荒废在床上,啥也没干,到头来一大堆实验和论文还等着她。   艹,她已经看见未来几个月灰头土脸的她自己了。她好心痛,好想做一条咸鱼,就每天晒晒太阳,高兴了就翻个身,不高兴就不翻。   等到做到飞机上,空姐温柔的给乘客发放耳塞时,鱼月月才终于从“可能在住在实验室”的悲伤中,想起一点令她高兴的事。   她可不是一个空槽巢老人,要知道她可是有猫主子的。你知道吧,她可不一般呢,她有猫!   鱼月月打开社交账号,点开老宅陈姨的头像。在去参加婚礼之前,鱼月月不放心将她的猫猫放在“托儿所”,就拜托陈姨照顾。   陈姨是个老宅的保姆,干了快二十年,而且她本身也养猫,还特别稀罕鱼月月养的“菜花”,所以鱼月月才会将菜花托付给陈姨。   菜花是一只高傲的、具有无比美貌的蓝眼睛布偶猫,性别雄,一岁。   虽然陈姨一直都说,菜花之所以对鱼月月高冷无比,是因为不喜欢菜花这个名字。   但是鱼月月不相信,菜花这个名字可是她冥思苦想一个多月,从众多好养活的名字里挑出最好听的一个了,菜花难到不比铁蛋好听?   鱼月月疯狂敲击手机键盘,给陈姨发消息,内容如下:   陈姨陈姨,菜花还好吗?   陈姨回复菜花一张美照。   陈姨陈姨,菜花有想我吗?   陈姨思考片刻,看着窝在沙发上睡的正香的菜花,发了一张菜花屁屁。   鱼月月看着菜花屁屁陷入深思,这是想她想到自闭了吗,呜呜呜,菜花,妈妈的好大儿。   鱼月月将两张菜花美照加入手机相册,点开桃宝,开始挑选争夺菜花宠爱的小鱼干。只要她拥有足够多的小鱼干,菜花就爱她。   没错,就是这样。   鱼月月下单十袋之后,老母亲冰凉的心稍稍温暖,她有小鱼干,不怕,爱总会回来。   飞行时间稍有点长,鱼月月找空乘要了张毛毯,开始闭目休息。   飞机逐渐进入大气平流层,没有遇到起伏气流的飞机非得很稳,鱼月月也睡的很安稳。   天空被飞机划过,留下一道白色的尾巴。   地上的大海还翻滚海浪。   一处海湾度假村内,一个经纪公司正在度假村举行活动,他们是一个经历过辉煌荣耀又被后来者追赶超越,甚至逐渐落寞的一家老娱乐公司。   公司的负责人已经不再年轻,这次正是庆祝新负责人的上任。   新负责人是一个大胆的青年女性,三十岁出头,接过父辈的公司,想要大展拳脚,很多节目已经在筹备中,但是负责人看着底下给自己的新人资料,叹了一口气。   公司老了旧了,实力不够,新人也不行,资质参差不齐,她挑了又跳,几乎没一个能撑起台面。   她需要一个能让人一眼就眼前一亮的新人,如果能加上一点唱跳能力最好,李彦芝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贪心。   但是,她打算的是一个在花果国综艺界没有出现过的节目——真人选秀。   李彦芝叹息,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只是这样的人,哪能这么容易让她遇着。   蓦然,看向窗外的李彦芝眼睛一亮,立刻冲出房间。   老天爷,还真给她看见了那样的人! 第48章 CF-99   太阳很大,偏巧又没有风,只有微弱的气流盘旋在海边。沙滩烤炉一样滚烫。   秋老虎热得吓人,来度假村的人宁愿呆在舒服的房间里刷剧,也不愿意在沙滩上将一身皮肉晒黑。   金黄的沙滩上竟是空无一人。   如不是看到那样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李彦芝也不想顶着烈日踏上沙滩。   可是想到那惊鸿一瞥就令人目眩神迷的美貌,李彦芝的身体里就充满力量,找到那个人、签下他,就凭他一个那张脸,李彦芝毫不夸张的说,那张脸就足够撑起她之后的计划。   沙滩上的少年半个身体埋在沙子里,只露出雪白的胸膛,和一张夺目的脸蛋,看动作似乎在晒太阳。   李彦芝呼吸一窒,好悬才镇定心神,“年轻人,想红吗?”   少年嘴唇干枯,如同蜷缩失水的玫瑰花瓣,他半睁开眼,看向李彦芝,嘴唇一张一合,“你什么意思?”   李彦芝立刻澄清,“签约你,做明星,纯洁的。”她可是正经人,不搞黄色。   少年就是深蓝,沙滩上太阳大温度高,他只能将自己埋在沙里躲避太阳。   深蓝看着眼前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他听不懂话的人类,深蓝不太想理会她。   深蓝恢复意识之后,就一直循着鱼月月的方向去找她,但是奇怪的是,无论他白天游了多远,第二天他又会回到原地,甚至身体疲惫,像是全力以赴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如此反复三天,深蓝试着晚上不闭眼休息,果然第二天就没有发生回到原地的事。   长时间赶路又不休息,即便是人鱼的身体也撑不住。深蓝只是在两天两夜赶路中,稍微眯了眯眼睛,再次睁眼之前的事又发生了。   深蓝认为是有人趁他睡着,操控他的身体,可是无论他怎么找都没有找到那个在暗地里操控他的人。   等到深蓝一边和暗地里那个人擀旋,一边往回赶,可等到他赶到只看见鱼月月踏上有一量白色游轮。   鱼月月似乎是认识船上的人,深蓝只能慢慢跟随在游轮周围,不敢惊动游轮上的其他人。   他就这样跟着船舰,跟了三天,直到精神头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他就在一片茫茫大海中,失去了鱼月月的踪迹。   还好他知道船舰航行的方向,深蓝就一直朝着船舰航向的路线追赶,可是追赶旅途并不是那么容易。   特别是临近近海,船越来越多。更别说港口的船只数量,深蓝根本靠近不了。   近海的渔船后面都拖着长长的渔网,一旦被渔网网住缠住尾巴或者脖子,他都面临暴露失去性命的危险。   深蓝只能远远的在海上露出一个头,看着逐渐远去的船舰。到那一刻,深蓝无比渴望拥有一双和人类一样的双腿,这种渴望几乎战胜了他后颈的疼痛。   随着船舰消失在视野终,这片茫茫大海波光粼粼。在月色下,大海更是无比美丽温柔,可是这份温柔,除了忙碌的渔船,就只有藏在水下的深蓝能够看见。   据说,那一晚上还在打渔的船只,都听到了来自海洋曼妙的歌声,只是那曲调听久了让人神伤,会愈发思恋故乡的亲人。   李彦芝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少年,虽不忍心打扰此等美人美景,但是她真的很着急。李彦芝出声打破平静,“不考虑考虑吗,你外型很优秀很吃香的!”   深蓝动了动沙土里的双腿,他还不太适应人类的腿,“我想找到一个人,当你说的那个明星可以帮我找到那个人吗?”   李彦芝只要深蓝肯答应,没有不点头的,“当然没问题,等你成了大明星,红遍大江南北你那朋友肯定有机会看到你。”   李彦芝没有说绝对,但深蓝就听见肯定两个字,他点头,“好。”   李彦芝高兴的搓手,“那你快起来吧,我们这就去签合同。”   深蓝皱眉,他还没学会走路。   李彦芝高兴的不行,走在前面噼里啪啦的讲,她觉得不会亏待他的,她可是一个好老板,绝对给他A签,只要有机会一定捧红他。   深蓝没接触人类社会,不知道李彦芝这是在给他画大饼,也不知道李彦芝接收的公司,在外人看来几乎是一个烂摊子。   深蓝只是扯着腰间围住的鲛绡,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这双腿的来由十分奇妙。   也可能是深蓝拥有双腿的渴望太过多,积累成溢满江河的水,在一个痛着醒来的早晨,深蓝拥有了人类的腿,和几乎被晒的半死的身体。   他一醒来,就从茫茫大海到了这一块沙滩,除了身上缠绕的腐旧渔网能证明他确实穿过近海,深蓝一点与此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深蓝试着向前走出一步,很神奇,他觉有点怪怪的,有一种鱼尾劈叉的感觉,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劈叉。   李彦芝其实是个稳重的人,但是她开心啊,公司起死回生、迎来春天,搞不好就靠她了!   等她的公司强壮起来,她一定猫着,等绿果果公司来找她,然后她李彦芝就一把拿住钱,扳在绿果果公司的脸上,然后趾高气昂的告诉他,老娘发达了,你高攀不起。   想想就开心。   一开心,李彦芝就话多,“哎呀,小伙子你叫什么呀?没有女朋友吧?”   深蓝感受着沙粒接触到脚底皮肤的奇异感受,慢吞吞的回答李彦芝的话,“深蓝。”   李彦芝以为深蓝有口音,“哦哦哦,申澜,这名字好!听起来多广阔无垠,多大气自在。”   李彦芝嘴上就可劲吹,心里想着怎么给取个好听的艺名,申澜申澜跟个颜色一样。   大多数都是李彦芝说话,深蓝听,李彦芝的话让深蓝了解到很多人类社会相关的信息。   快到她房间,房间里有些暗,李彦芝打开灯,随口一问,“申澜你带身份证了吗?”   身份证?深蓝没有,他摇头面对李彦芝皱起来的眉毛,深蓝说,“我没有身份证。”   李彦芝这才回头认证打量深蓝的面容,除了美貌重击,李彦芝终于注意到深蓝与之不同的眼睛,深蓝的眼睛是黄色瞳仁。   李彦芝皱眉,看他蓝色的头发只以为是一个个性少年,哪知道连瞳孔颜色都和花果国人不同。   “有户口吗?”   深蓝摇头。   …   问题很严重,李彦芝抓了抓头发,这怎么搞,现代社会怎么还有普识教育的漏网之鱼?问啥啥的没有,问啥啥也不会。   mad,要不真是这一张脸。   李彦芝挫败,“那你有啥?”   深蓝想了想,为了让李彦芝带他进入人类社会,他需要加加筹码,“会唱歌,会做衣服。”   想了想,深蓝又加上一句,“还会打猎捕鱼。”   听到会唱歌,李彦芝还高兴了那么一会会,后面打猎那是什么鬼,难道真的是现代社会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生长在偏僻渔村海岛的美貌少年?   李彦芝无奈,她做在沙发上朝着深蓝摆摆手,“行吧,先签合同,之后身份证户口本的事情我会跟进给,你等着安排去拍照就好了。”   等深蓝把合同签了,李彦芝又给他安排了房间和照顾他的人,顺便附加一系列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基础知识辅导课程。   她绝不让,她眼皮子底下任何一个艺人,成为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李彦芝这边几乎是紧锣密鼓的安排,她听到一些声乐老师对深蓝极高的反馈,高兴的搓手,等着吧不和她合作的绿果果公司。   就算你求我,我李彦芝也不会让你高攀。   等到李彦芝的选秀节目开拍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又等了半个月的宣传效果反馈出来,李彦芝才和彩果果公司谈好,将选秀节目独家在彩果果播出。   鱼月月是在实验室第一阶段实验告一段落之后,才从实验室回到家里。   她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更方便晚上敲论文,不会打扰到别人。   第一阶段已经有部分成果出来了,鱼月月的导师让她先写一份论文初稿给他看看。   可是回到家里,鱼月月就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良久之后才爬起来去洗漱,顺便叫小爱打开电视。   电视声音放着,在浴室洗漱的鱼月月才略微放心,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有点害怕和孤独。   等洗完澡,鱼月月打算明天将菜花从陈姨哪里接回来,正在和陈姨聊菜花的鱼月月,盯着手机笑出了声。   陈姨给她发了一张视频截图,还用红笔全出视频最中心站着的一个少年,“月月,这是陈姨的亲儿子,你认识一下,我觉得和你好配。”   陈姨是追星,每个她追的星星,都是她儿子,还经常拉鱼月月和她“儿子们”的cp。   鱼月月不想点燃陈姨的媒婆催婚之火,东扯西拉两句就关掉手机,开始看电视。   电视上热播什么鱼月月就跟着看什么,也不挑,这次有hot标的是一个选秀综艺。鱼月月觉得新奇,也就随手点开一看。   吼,好家伙,就是陈姨给她发的视频。   实在是懒得动,鱼月月半眯着眼睛,边看电视边调整睡意。   电视上个人介绍还没有结束,鱼月月已经快睡着了,只是她意外瞥到一规规矩矩短发少年海报中,一个蓝色长发的少年,陡然精神了一瞬间。   有点点眼熟。   鱼月月打了个哈欠,扯住身上的毯子,仔细一想记忆中并没有她见过这个人。   应该是眼熟错了,她那里见过这样的美少年,跟画里走出来一样。   就在鱼月月睡着后,她脑中画一样的美少年正在急匆匆寻找她的气息。 第49章 CF-99   李彦芝的选秀节目很成功,才半个月,这项节目就几乎成为全民关注的热点。   很多人都被台上蓝发少年所吸引,那一种美丽已经超越性别和年龄,更别说少年还拥有无比妙曼的歌声。   这让很多一开始,对少年蓝发不满的观众,都变成“哎呀~谁还没有青春叛逆期,我们家崽崽就只是染了个头发而已啊”的妈妈粉。   很神奇,那样几乎是拥有魔力的美貌,却不令人想到堕落颓靡,而是会想到碧海蓝天上漂浮的一朵云。   而在李彦芝这里,这朵云变成一朵乌云。   李彦芝才和彩果果视频谈好第二阶段的合作,就接到她给深蓝安排的助理的电话。   小助理是个新人,第一次直接和大老板通电话,本来就急切的声音里更添上紧张,语速快的跟机关枪一样,一顿突突突,电话那头的李彦芝完全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李彦芝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慢点说,说清楚。”   李彦芝的声音很具有威慑力,小助理几乎是哭着说出来,“BOSS,申澜哥他不见了。”   李彦芝听见这话,手里的手机差点没给甩出去,“什么叫不见了,你们不是去录音棚录歌吗?怎么申澜就不见了。”   李彦芝想给申澜改名,但是深蓝不愿意,她也就没有勉强,那能怎么办,你给他换个艺名,也要他答应啊。   小助理哭哭啼啼,将事情的原委说给李彦芝听,毕竟这种时候还是要大BOSS拿主意。   “我们去录音棚但是半路上下雨又车又坏了,申澜哥下车帮司机修车,接过车没有修好,申澜哥淋了雨发起烧来,我急着去给他买药,回来的时候,申澜哥就不见人影了。”   李彦芝捏捏眉头,“你去买药了,那司机呢,司机没看见他那么大一个人,难道还能凭空消失?”   “司机忙着修车也没注意。”小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彦芝有些生气,但是她是个理智的人,将火气撒在小助理身上,除了让她和自己更难受之外,对于问题的解决一点帮助都没有。   “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组织人去找,另外你去给申澜的经纪人报备,让他和录音棚那边说一声,实在不行就安排别的人去。”   李彦芝关掉手机,心里梗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但更多的是,对于后期节目的安排问题,节目基本上已经录制到后期,申澜出圈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她眼光真不错。   李彦芝拿上手机,安排人去找申澜。   而事件的主角,申澜正蜷缩在一个小巷里,浑身上下包裹着湿漉漉的衣服,一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藏在风衣的衣领后。   雨滴滴落到深蓝的额头上顺着发丝滚到衣服里,冰凉的雨滴熨帖不了滚烫的身体,深蓝觉得他可能要被烧死了。   滚烫的不只是身体,还有被衣服包裹住的双腿,白皙的手掌往腰部一探,摸索到的不是柔软的腰肢,而是一块块坚硬的鱼鳞。   变化已经蔓延到腰部了,深蓝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一双眼睛被滚烫的体温烧的迷离。   小巷外传来沉重有拖沓的脚步声,还有连雨滴都冲刷不走的酒气,是一个醉汉,他歪歪扭扭的靠着街道边沿走。   一边走,嘴里还说着不干净的话,“一个快活地又被查封了,md,那群警察跟狗鼻子一样。”   或许是酒喝多了神经麻痹,醉汉直接歪在地上,撑着手爬起来,眼睛随意往小巷里瞥了一眼,“豁,好漂亮的美女。”   “嘿嘿嘿,美女呆在这黑不隆咚的巷子是不是找活做啊。”醉汉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边朝着角落里的深蓝走去。   醉汉一步步逼近,深蓝嗅到他身上散发的酒臭味,还有带着一种很久不洗漱人体散发的油腻臭味,深蓝几近呕吐。   看到小美人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醉汉怒了,“别不识抬举,小心大爷揍你。”   深蓝想要反抗,揍死这个靠近自己的恶心鬼东西,但是他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甚至腿还隐隐作痛,似乎尾巴要出来了。   深蓝蹬掉鞋子,在醉汉扑过来前一秒用没有完全显现的尾巴将他拍飞。   醉汉直接摔倒巷口,这一摔把他摔怒了,也摔懵了,他瞪大眼睛朝着巷里看去,瞳孔猛地缩成一个小点,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哧嗬哧的声音。   深蓝抬起潮红的脸,黄色的瞳仁直接缩成一道竖线,对上醉汉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带一丝人类的情绪,更像是一只野兽处在狩猎者的地位朝着猎物的虎视眈眈。   “妈呀,妖怪!”   醉汉连滚带爬的跑出小巷,甚至撞到了一个人,却连回头都不敢回。   鱼月月护着手里的小猫咪菜花,踉跄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体,她朝着撞到她却跑的比疯狗还快的人,骂了一句,“撞到人了,你不知道道歉吗!”   “什么素质呀,”鱼月月安抚着猫包里的菜花,“菜花乖啊,等下打到车了,妈妈带你回家哈,妈妈给你准备了好多小鱼干。”   猫包里菜花喵喵叫,粉色的肉垫按在猫包上,要出来。   鱼月月以为是刚才撞到菜花了,二话没说就心疼的将菜花从猫包里抱出来,“怎么了?哪里疼啊?”   菜花的小爪子踩在鱼月月的肩膀上,伸着毛茸茸的脖子朝小黑巷里喵喵叫。   鱼月月摸了摸菜花的脑袋,好奇是什么吸引了她的小宝贝,猫猫叫的,都不带搭理她。   鱼月月抱着菜花,小心翼翼朝着小黑巷里走去。   小黑巷不愧是小黑巷,只是一个乌云细雨的阴天就让鱼月月这个夜盲症患者跟个半瞎一样。   要不是小猫咪菜花还在猫猫叫,手里柔软的毛毛和软乎乎的肉感给了她力量,鱼月月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在阴天走入这种小黑巷。   一声短促又痛苦的呻-吟声从小巷里面传来。   明明是痛苦的哼叫声,鱼月月听了连耳朵都红了。   md,这声音好让人…   怀里的菜花猫猫用肉垫拍了拍鱼月月的肩膀,似乎在催促她快走。   鱼月月咳嗽一声,朝着巷子里面喊到,“有人吗,需要帮助吗?”   巷子里的人没有说话,鱼月月只听到轻微的呓语。   鱼月月抱紧猫猫,突然一拍脑袋,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单手打开了手机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照亮鱼月月的视野,她看到了小巷深处的少年。少年靠着墙角坐着,蓝色的发丝湿润,粘附在泛粉的脸侧。少年眼神迷离,看见鱼月月后,干涩的嘴唇上下一碰,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鱼月月瞪大眼睛,看着蓝发少年,这不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好看的跟画里一样的少年吗。   天啦噜,真人比电视还好看,综艺滤镜有点过,那么高挺的鼻子都给人磨平了。   菜花挥舞这短胳膊短腿,要靠近角落里的少年。   鱼月月撇嘴,惩罚似的揉了揉菜花的小肉垫,才将菜花放在少年身边,她自己打开手机电话界面打算叫救护车 。   菜花的小爪子在深蓝的腿上踩来踩去,还伸出肉垫里的爪子,试图将盖在少年腿上的衣服扒开。   鱼月月还在打电话,看到菜花如同耍流氓一样的的动作,忙伸出手将菜花赶赶,让他别老盯着别人的腿。   这一挥手不要紧,要紧的是,菜花的小爪子上倒钩还真勾住了深蓝的衣服,将他衣服下的“腿”露了出来。   菜花高兴的蹦到他好不容易找的超大鱼尾上,开心的画地方选址,找出先从哪一块下嘴,好方便吃这条超大鲜鱼干。   鱼月月接电话的手顿住,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确实出现的鱼尾,一条墨蓝色的鱼尾真的出现在她面前,而且鱼尾的主人还是一个看起来极其漂亮的人类少年。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没有等到回复,不太高兴的问,“女士,请问您是要呼叫救护车吗,请给出确切地址。”   鱼月月连忙回神,“啊,不好意思我这边不用救护车,打扰你工作了,抱歉。”   对面的人很生气,却不和鱼月月多费口舌,直接将电话挂断。   鱼月月还没有从鱼尾的震撼中回神,只是呆呆的举着手机,即便手机的电话已经挂断,只有一串嘟嘟嘟的声音。   忽然,鱼月月好像一下明白了那个撞到她的男人嘴里好的是什么,是妖怪。   鱼月月心陡然一跳,菜花还在鱼尾少年的身上踩来踩去,甚至用爪子去勾住鱼尾巴上的鳞片。   果然是初生小猫不怕鱼啊。   鱼月月抓起菜花就要往外跑。   角落里一直不出声的少年,突然哼了一声,似乎在哭泣,不知怎么回事,鱼月月往外走的脚突然就迈不动了。   鱼月月回头看着鱼尾少年,少年实在美丽,实在动人心弦,甚至会让鱼月月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心疼。   鱼月月停住脚步,脚尖一转,往回走,蹲在少年的鱼尾前。 第50章 CF-99   真的是鱼尾,就像神怪画册里那种仿若宝石闪烁的鱼尾。   小雨滴滴答答的下着,从屋檐滴落,砸在地面的水坑里。   菜花被鱼月月捏住两只小肉垫,只能对着鱼尾巴干流口水。   鱼月月看着鱼尾,陷入深思。这么大的鱼尾要怎么打包?   鱼月月捏了捏菜花的小肉垫,皱眉看着深蓝。不知道他这么大个子,她能不能抱得动,租的房子离这里还有半条街的距离,遇到人被看见怎么办?   鱼月月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地上的少年叮咛一声,紧接着,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双目迷离。   陡然和少年眼睛对上,刹那间周身一切的色彩都被剥夺,除了少年一双宛如满月的双眸,鱼月月赞叹一声,好美的眼睛。   “是你救了我?”   声音比塞纳河畔的夕阳还要动人心弦。   幸好鱼月月不是海的女儿里邻国公主,面对少年的迷离眼神,鱼月月默默将菜花挡在两人视线之间,“可不是我救的你,”是你自己吓跑的,鱼月月没敢说,“非要感谢就谢菜花,是他发现的你。”   小猫咪菜花和少年对上,萌萌哒的蓝眼睛瞪圆,一串晶莹剔透的口水顺着小猫咪的嘴角流下,挂在嘴边。   深蓝被菜花“虎视眈眈”的渴望眼神盯住,半边身体都麻了。他从这只猫咪看似纯良的眼神中看出对他的渴望,这只猫想要吃掉他。   鱼月月一边嫌弃,手上动作却是轻柔无比,搽掉菜花嘴角的口水,“菜花你馋小鱼干也没见你流口水…”话还没说完,鱼月月意识到现场就有一条大鱼。   这话似乎有些冒犯。她无意的。   少年并没有听出冒犯,他只是摸着心口,心口的心跳在看到抱猫的女孩时有一串异常跳动。   可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他只想回大海,他不属于这里,他的家应该是一座阳光温暖的海岛,连岛上的风都带大海的气息。   好奇怪,深蓝看着他身上穿的衣服,质地坚硬色泽暗淡,完全比不上鲛绡的万分之一。   他怎么会穿这样的衣服,作为族群族长继承人、最高战力代表,除非是在他心情好,才愿意携一段长长的鲛绡挂在手臂上,对月起舞吟唱,歌颂大海和月亮。   只有雌性人鱼才会喜欢从各种不同月光下织就的鲛绡,雄性人鱼最好的鲛绡就是他们坚硬的鳞片。   他又怎么会穿这样简陋粗糙的衣服。   而且这里的空气虽然潮湿却蕴藏着一股腐烂的臭,地上的水都被污泥拉进沟渠完全不清澈,他到底在哪?   “这是哪?”深蓝干涩的唇瓣蠕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鱼月月,可怜的像一只找不家的狗子。   鱼月月对上深蓝的眼睛,心中闪动一丝怜爱,连声音都轻柔起来,“这里是郊区,再走半条街就是A大研究所和湖海花园。”   面前人的眸光一下暗淡下去,像被乌云遮盖的月亮,“那你知道怎么去海边吗?”   鱼月月点头又摇头,这里靠近内陆,要去海边需要坐飞机或者是坐高铁,但是…   鱼月月盯着少年的鱼尾,但是就这尾巴,连公交车他都不能上。谈何去海边。   少年或许也明白,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可是我好想回家啊。”   低下头的少年失去美貌的尖锐的感,更像是一垂头丧气的狗子浑身的距离感都消失不见 变得真切起来。   鱼月月趁机rua了一把人鱼少年的头发,安慰到,“总会回家的。”   少年沉默不语。   安安分分对着鱼尾巴流口水的菜花,突然大叫一声,“喵!”   鱼月月立刻将菜花护在怀里,站起身,将手电筒举过头顶,照着猫猫菜花,“怎么了菜花,妈妈的心肝宝。”   菜花不叫了,垂头丧气将脑袋埋在鱼月月怀里,它的鱼尾巴,它好大一条鱼尾巴就那么不见了!呜呜呜   鱼月月确定菜花身上没有伤口,这才重新蹲下,看向角落的少年,这一看,鱼月月也发出一声惊讶的叹呼,“你的尾巴!”   鱼月月颤抖着手,指着深蓝的鱼尾,不可置信的紧紧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深蓝鱼尾上的鳞片在逐步消失,而鱼鳞消失之后却是类似人类的双腿。   太奇妙了,鱼月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她所看的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鱼月月咽了咽口水,“你的尾巴。”   深蓝也注意到,他直接扯开腰腹部的衣服,将柔韧的腰腹暴露在鱼月月面前,“还没有褪干净,这里还有。”   深蓝的手指点在腰腹部的鳞片上,腹部肌肉线条流畅,小腹侧的人鱼线一直延伸到耻骨,没入层层叠叠的衣服之中。深蓝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只白皙还匀称如葱白。因为身体还在发烧,手背上还带着一层血色,粉色的指尖、雪白的皮肤、墨蓝色的鱼鳞三者交汇在一起,织就成一副盎然美景。   鱼月月脸颊发烫,胡乱点点头。好大尺度,她还没看过真人车车就要看半-裸-男。“你把衣服穿好。”   深蓝疑惑猫猫头,对上鱼月月,更是充满疑问。你眼睛里明晃晃写着的可和你嘴里说的不一样。   鱼月月还没来得及让自己的色鬼形象在深蓝面前得到辩驳和改变,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由小巷外传到小巷里。   “陈警官,就是那条巷子,我在里面看见了妖怪。”   “那可是真妖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长了鳞片的尾巴,他用他的尾巴一巴掌就把我拍飞了。”   “王同志希望你信息不是假的。”陈警官听着醉汉嘴里的“胡言乱语”,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这都已经是社会主义新时代,怎么还有人相信妖怪的存在。   封建迷信糟粕思想不可取。   王醉汉不依不饶,非说他真看见妖怪,说的神乎其神,咋一听还有模有样。   就说,这王醉汉去讲故事,说不定还能再就业,为花果国创生经济效益,总比他天天在街上溜达来溜达去好,影响社会治安要好。   王醉汉站在巷子口不敢进去,“陈警官你去吧,我害怕,我就在外面等你。”   看到王醉汉似模似样的胆怯,陈警官差点就相信王醉汉不是编的故事,说不定他真的看见了妖怪。   但是下一秒,三十多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无情的将“妖怪”赶出陈警官脑海。   “不行,你得和我一起进去,要是你跑了,你报假警的责任谁来承担。”   王醉汉几乎是被陈警官架着拖进小巷子。   小巷子里灰不溜秋,阴雨天气,巷子里还留下不少水坑,要是不小心踩进水坑,鞋子裤子都会被溅上一层泥巴水。   陈警官打开手电筒,四处朝着小巷子望了望,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堆着废弃的破衣柜。   陈警官眉头一皱,看向醉汉,眼神又严又凶,比抓包你上课偷吃的教导主任还要可怕,“王同志,这次你可得给我们一个好交代!”   因为周围是违章建筑,小巷的夹缝比想象中还要狭窄。鱼月月只能和深蓝藏在巷子的夹缝里,中间只隔了一只小猫咪。   距离太近,深蓝的胸口能感受到鱼月月的吐息,滚烫的像一阵热雾,他的心被这阵热雾包裹,逐渐变得滚烫,深蓝喉结上下滚动。   鱼月月也不好受,狭缝太逼狭,她只能贴着墙站着,后背一块已经被透湿,黏糊糊的难受极了,她迫切的希望巷子里的人快点走,好让她脱离苦海。   王醉汉不可置信,面对陈警官的质疑,他也不害怕妖怪了,直接大叫起来,“怎么可能,陈警官真的我可没骗你,我真的看到妖怪了,是一个鱼尾人身蓝色头发的美女,她的眼睛跟那森林里的蛇一样冷血无情。”   陈警官还是不相信,“可是我没看到人啊,别说你嘴里的蓝色头发女士,这里除了我俩那还有谁在?难不成你是妖怪?”   如果在面前的是别人,王醉汉绝对就在地上打滚耍起无赖来,才不和你二话。可是这是一个三四次亲手抓住他,将他关了好几次禁闭,让他蹲了好几年局子的陈警官。   他可不敢在陈警官面前耍横。   王醉汉不死心,他今天非要抓住那个女妖怪,叫她好看。王醉汉脚一跺,对着要从巷子里离开的陈警官喊道,“陈警官,你等等,我还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藏人。”   说着,王醉汉直接朝着巷子里那堆杂物走去。杂物堆什么都有,其中最大的就是那个大衣柜,几乎将半个角落都堵严实了,其他都是零零碎碎的坏桌子、坏椅子、坏鞋架子。   鱼月月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可是知道少年腰部的鳞片还没有完全褪去,甚至脚腕上都还有小鳞片零星散落着。万一被人发现,搞不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鱼月月胆颤心惊,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像故意踩着她心跳的节拍。   “哗”的一声,王醉汉掀开破衣柜的门,怒目朝着里面瞪去。   鱼月月心弦一绷,心都跳到嗓子眼。   面对面站着的少年握住她紧张到颤抖的手,对她眨了眨眼睛。   “这里怎么也没有?不可能啊,这tm能藏到哪里去?”王醉汉不死心,还想接着将杂物堆掀开。   而走过来的陈警官看着破衣柜里藏着的碟片,眉头深锁,“这些淫-秽碟片是不是你的?跟我去警局一趟,走!”   王醉汉连连摆手,“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   陈警官哼了一声,指着衣柜木板上写的几个大字:王伍贵的东西,谁拿谁短一辈子。   王伍贵:淦!   陈警官铁面无情,“王伍贵同志,遵纪守法做合格公民。”   “呜呜呜,陈警官我真的知错了,你就放过我吧。”   “走!去警局。”   王伍贵被拉走。   藏在巷子狭缝里的鱼月月松了一口,整个人放松下来,惯性想摸一摸配合完美的菜花头,一伸手触碰到一片温润滑嫩肌肤。   鱼月月脑子一突,伸手按了按。手掌下的皮肉还具有极佳的弹性。   手还没缩回原位,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了罪魁祸“手”。 第51章 CF-99   “进来吧。”鱼月月在站在那门前,侧着身子,让深蓝进门。   深蓝朝着门内看了一眼,从玄关处只能看见灯火通明的客厅和放在客厅内的一张杏白发沙发。   “鞋柜里有备用拖鞋,你先换上。”说着,鱼月月将钥匙仍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背着猫包,一手团着菜花往里走。   菜花黏人,还乖的不行,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只有时不时在鱼月月怀里拱一拱,吸引她的注意力。   到了家里,菜花从鱼月月怀里跳下来。鱼月月将猫包放好,又去储藏室将给菜花买的无菌蛋、益生菌、冻干鸡胸肉、营养膏全部收放在储藏室。   菜花粘在鱼月月腿边,一双蓝眼睛瞪圆了,抬头看着摆满食物的货架。   鱼月月买的都是小猫咪能吃的,大多数都是少盐、高蛋白,淀粉含量低的食物。   弯腰将菜花抱起来,鱼月月走进货架,“菜花今天想吃点什么小零食呀,填填肚子,等一下妈妈给你做猫饭吃。”   菜花对着琳琅满目的食物,喵喵叫了三声,眼睛盯着架子上画着鱼的罐头眨都不眨。   “好,吃点小鱼干,”鱼月月将架子上的小鱼干罐头拿下来,“只能吃一个奥。”   将小鱼干喂到菜花嘴巴,鱼月月背后传来疑惑的声音,“他这么大了,还不能自己吃东西吗,还要你喂?”   深蓝站在客厅中间,对菜花这种吃被喂到嘴边食物的行为,表示非常不屑和不赞同。   “像我们族群里这么大的孩子都能自己尝试捕猎,养活自己了。”深蓝抱胸皱眉看着菜花。   菜花被鱼月月抱上桌,正站在桌上,一只爪子把着小鱼干,吃相优雅,一点看不出猴急模样。   说她可以说菜花不行!   鱼月月有点生气,但是对着一个病人,不,病鱼,又不能发脾气。   鱼月月摸摸菜花的猫头,“妈妈的乖宝菜花等一下吃牛肉和蛋黄还不好呀。”   菜花和小鱼干奋斗,听见熟悉的声音只能动动小耳朵。   深蓝被无视了。   他被讨厌了,深蓝意识到。他不太在意其他人对他的看法,但是被眼前撸猫的少女讨厌,他不太高兴,心里难受,如同有一只爪子拼命的挠他。   深蓝抿嘴,微红的脸颊绷紧。   他不想被讨厌。   鱼月月刚歇下来没两天,客厅里都有些乱,沙发上毛毯随意堆着,各种软乎乎的毛绒玩具也散落在地毯上。   深蓝走过去,将沙发上的毛毯仔细叠好重新放回沙发,他又走过去将地毯上的玩具捡起来,但是玩具太多,捡起来之后全部被他抱在怀里,却找不到地方放。   鱼月月看见深蓝收叠毯子的熟练手法,她还惊奇不已觉得这人做家务真有一套。却在下一秒,看见深蓝抱着娃娃手足无措的模样。   “噗,哈哈”鱼月月毫不客气的笑出声,声音虽然小,但是在听力极佳的深蓝耳中,那和拿着扩音器在他耳边大声唱山歌没有区别。   深蓝脸颊滚烫。   “这要放哪?”   鱼月月指着沙发,“沙发上就行,等一下我拿去洗一洗消消毒。”猫主子回家,还是要讲究一下。   深蓝乖乖将毛绒玩具放在沙发上,帮他们排排坐,然后自己也坐在沙发上,坐在玩偶们中间。   喂完菜花小鱼干,鱼月月带着菜花到他的猫爬架前站着,菜花乖乖的爬上猫爬架团着,居高临下的审视领地,看到领地里具有诱人气息的大鱼鱼,可耻的吞了吞口水。   菜花略有回味的咂摸着嘴里的小鱼干味,两只蓝眼睛放光一样的盯着深蓝,深蓝向左动,他就向左,深蓝向右动,他就向右。   鱼月月可不知道菜花猫猫脑袋里想的什么,她看着精神头十足,在猫爬架上抖擞精神的菜花,老母亲十分欣慰。   “快到午饭时间了,我要去给菜花做猫饭,你要吃点什么?”鱼月月习惯性高速运转,同时做好几件事情,以求高效率。   深蓝摇头,他头痛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   鱼月月点头,走到厨房去给菜花做猫饭。顺手将自己的午饭也做出来,她动作快,将鸡蛋煮熟取出蛋黄碾成细腻的泥状,配合无菌去骨牛肉,加一点益生菌或者植物纤维素就做好一份快手猫饭。   将猫饭喂给菜花吃,鱼月月转头问坐在沙发上的深蓝,“你要吃点肉丝面吗?”她等会就准备煮面条吃。   深蓝摇头,他伸手指着沙发问,“我可以躺下歇一下吗?”他的声音很累,带着一点干涩的意味。   “当然可以。”鱼月月没有拒绝,收拾好菜花吃完猫饭的盘子,就往厨房里走,想到什么,又转头对深蓝说,“毯子你也可以盖上。”   要是她不说,估计以他规规矩矩坐在玩偶的板正,根本不会去碰毯子。   鱼月月在厨房里准备午餐,燃气灶上的小奶锅装满滚烫的沸水,她自己吃的更是简单,往小奶锅里加一把挂面,拿柜子里一个黄桃罐头打开,煮一碗肉丝面加两片青菜,一顿简易的午餐就端上桌了。   实验室论文数据还要整理,鱼月月自己一个人住就将食物端到客厅里吃,一边等面条温下来,一边将电脑里的数据整理出来画图和分析案例。   如果这次实验结果不错的话,说不定导师会安排鱼月月去其它有更多优秀仪器的实验室参观学习交流一下。   鱼月月整理数据太过于专注,一不留神就忘记了时间,直到桌子上的剩下的面汤都冷了,她才伸个懒腰,将碗筷丢到洗碗池里。   菜花从猫爬架上下来,跑到鱼月月身边躺着。   鱼月月从电脑屏幕移开一只眼,精准的将菜花一把捞起来放在腿上,撸了撸菜花的下巴,菜花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呼噜声一响,鱼月月才想起来这房子里还有一个人正躺在沙发上。   鱼月月抱着菜花转身,看向沙发上的少年。   少年睡的很沉却不安稳,像是陷入一场不能醒来的噩梦,脸颊烧的通红,原本粉-白色的唇瓣完全干涩,甚至浮起一层白色的死皮,口中还在喃喃呓语,显然是烧糊涂了。   鱼月月赶紧跑去洗手间,找到两条干净毛巾用冷水浸湿,拧干后放在少年额头上。   只是冷水降温,是绝对不够的。   鱼月月想要带他去看医生,但是少年的脖子处竟然若隐若现的浮出一块块蓝色的细小鱼鳞。   鱼月月只能找家里翻箱倒柜寻找医药箱,看看里面有没有备用酒精或者是退烧药。   幸好是有的。   鱼月月将退烧药喂深蓝吞下,但是深蓝仍不见好转,甚至吃了药的深蓝似乎更加难受。   没办法只能尝试酒精降温。   鱼月月颤抖着手,掀开深蓝的衣服。 第52章 CF-99   冰凉的酒精沾湿洗脸巾,酒精接触滚烫的皮肤,湿润的洗脸巾贴着泛红的皮肤,沿着肌肉的走向一点点移动。   到皮肤上的酒精逐渐消失,粉红的皮肉温度趋于平缓,洗脸巾才离开走线流畅的肌肉。   手背贴着脸颊,冰凉的手背熨帖着滚烫的脸颊,“呼~”,鱼月月呼出一口气,将放在沙发背上的毛毯勾过来盖在横陈沙发的人体上。   真实的人体比课堂上看到的人体模型可要令人脸红许多。   鱼月月用冷水了把脸,将脸上的水滴擦干净,这才又去客厅里观察深蓝的情况。   深蓝的情况在逐渐好转,体温逐渐回降,只是仍然眉头紧皱,干涩的嘴唇让鱼月月看着都难受。   鱼月月沾湿棉签给深蓝的干涩的嘴唇补充水分。唇瓣沾湿,干渴的鱼伸出舌头,渴求水源,“水…”   听这声音,鱼月月差点没把棉签插近深蓝嘴里,好悬才抖着手,将棉签扯开,丢到垃圾桶里。   鱼月月接了一杯水,扶着深蓝的头,将水递到他嘴边。   干渴的人鱼碰到水,立马大口喝起来。一杯水下肚,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鱼月月将手臂从深蓝脖子后抽出来,细腻的指尖却碰到一块肿大的硬块。   鱼月月凝眉,将深蓝扶起来折叠在沙发上,撩开他脖子后的发丝,一块半个婴儿拳头大的肿块盘踞在脖颈中部。   鱼月月掏出口袋里随身带的手套,带上手套,伸出手指摸上深蓝颈部的肿块。   肿块边缘是硬的,鱼月月又伸手朝肿块中心按下去,肿块可以被按下。眉头蹙起,鱼月月用一块酒精棉擦了擦肿块的外表面,拿出口袋里的医用手电筒,对着肿块照去。   灯光下,红色的肿块像是埋藏在皮肉下的巨大水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被灯光聚焦,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肿块动了动,如果不是一直盯着看,鱼月月也不会发现肿块的移动。   良性肿瘤的可能很大,良性肿瘤可以考虑切除,更何况这种是体外肿瘤。鱼月月放下手电筒,扶着深蓝的脖子将深蓝放平。   她动作忽然一僵,整个人都停顿下来,鱼月月缓缓偏头,看向她放在深蓝脖子后的手掌。   为了避免触碰到肿块,鱼月月的手是贴着深蓝背部和脖子交界的地方,距离肿块至少还有一指宽的距离,但是现在,那块红色肿块就贴在鱼月月的手腕处。   红色的肿块从中间分开一点,含住鱼月月手腕的一面,像一只有意识的大嘴,试图吞吃鱼月月的手腕。   肿块的温度比深蓝的体温还要高,源源不断的热量从肿块传递到鱼月月手腕,鱼月月的后背却陡然一下冰冷,毛骨悚然之态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她。   忍着恶心,鱼月月将手拿开。   这个肿块像有生命一样,如果不是还有一层皮肉限制着它,估计它就要从中冲出来。   被恶心到的鱼月月心一横,冲到储物室拿出一套一直放在灭菌柜中的手术刀具,进行术前消毒后,带上口罩和护目镜,鱼月月穿着白大褂来到客厅处。   她还不具有行医执照,不能给人看病,但是。鱼月月转头,将沙发周围用白布盖上,不让可能溅出来的血滴弄脏沙发。   但是她这次要动刀子的本来就不是人。   是人鱼。   鱼月月看向深蓝胸口处浮现的蓝色鱼鳞,拿起放在移动柜上的手术刀,对着深蓝的后颈。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海上游轮回来之后,鱼月月变化很多,连她的导师都说,现在的她比以前要更加果敢、更加具有变通思考的能力。   直到现在,手术刀吻上肿块的皮肉,鱼月月才知道导师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这么大胆做单人操作肿块切除手术,还是给一条人鱼做手术。   这件事说出去放在之前,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鱼月月伏在深蓝耳边,“你脖子后有肿块,我要对它进行切除。”沙发上的人没有说话。   鱼月月回想起那天晚上在电上看见他的海报,轻轻叫道,“申澜,你同意的话就嗯一声,好吗?”   深蓝的耳尖动了动,就在鱼月月不准备得到他的回答时,一声低若蚊呐的“嗯”从粉白色的唇瓣中飘出来。   鱼月月开始动刀子。   肿块被切开,一堆粉白色的浆体迸裂,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味道,又香又臭。   拿起清洁钳,鱼月月开始打理创口,她想将肿块内的粉白色浆体连根拔起。那么个会自己动的玩意,一看就不是能放任它呆在体内的良性结块。   但是清理到后期,清洁钳停住,鱼月月盯着创口,创口处大部分粉白色浆液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仍有余留藏在肌肉里,后颈处的肌肉攀附着脊椎不能乱动。   如果继续用清洁钳往下清理,很可能会伤到脊椎神经或者脊椎骨,而鱼月月的家里并没有液体抽吸装置,她只能就此打住,简单将伤口进行缝合。   很明显,肿块就是引起深蓝发烧的罪魁祸首,肿块被清理后,深蓝体温很快恢复到正常值。   鱼月月松了一口气。   她也怕把大鱼鱼搞死。   将一些手术产生的废弃物单独打包,鱼月月看着那些粉白色浆体,拿出一管样品管,收集50ml浆体装在其中,打算带回实验室分析一下具体性质。   东西收拾差不多,鱼月月转头去客厅沙发,沙发上还有两块白布没有收拾。   菜花一直乖乖呆在猫爬架上,没有下来给鱼月月捣乱,现在却在客厅里发出兴奋的喵喵叫声,其兴奋程度不亚于鱼月月第一次带他去宠物店洗澡。   鱼月月的脚步不由得加快,快速赶到客厅。   客厅大都以暖色调为主,除了几幅绘画作品和绿植,杏白色是客厅主色调。   而此刻,软白软白的菜花围着杏白色沙发转圈圈,一双亮蓝色的猫猫眼盯着软地毯上同样蓝色的大鱼鱼。   菜花听到鱼月月的脚步声,喵喵叫着跑到鱼月月面前,迈着优雅的小步子领着鱼月月来到大鱼鱼前。   菜花蓝色的猫猫眼睛盯着鱼月月,耳朵开心的立起来,奶白色的小爪子拍在大鱼尾巴上啪啪作响,喵喵叫着,像在说,“我找到的大鱼鱼,分你一点鱼尾巴尖尖。”   鱼月月被逗笑,开心的撸菜花头,“这个,”鱼月月伸手指着深蓝冒出来的大尾巴,“不能吃,海鱼,含盐太高,小猫咪吃了会不舒服的。”   菜花听不懂,菜花不想懂,菜花要吃大鱼鱼。   菜花围着深蓝的尾巴猫猫叫,都不黏鱼月月了。   没办法,鱼月月只能抱着菜花哄他,拿着刀装模作样对着深蓝的尾巴比划,然后捏着一块虚假的肉,喂玩偶吃下去,当场给小猫咪菜花表演一场小猫咪吃过,会咔嚓——!   菜花瞪大了眼睛。   深蓝看着鱼月月手里的菜刀也瞪大了眼睛。他唇部抖动,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紧紧盯着鱼月月和她手里捏着的菜刀,病中未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颤抖,“你,你要吃我!”   鱼月月低头看着手里的菜刀,菜刀是新买的据说还是什么德果国进口,广告说这把刀极其锋利可以做到吹到刀断发。但现在,在她眼里这把光亮的菜刀变成了一个口锅,难以解释的一口黑锅。   鱼月月迟疑的抬起头,一脸真诚的对深蓝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拿刀其实是想教导一下菜花要他不要老打你尾巴的主意,你信吗?”   深蓝摇头。   鱼月月叹气,要是她是深蓝,这番说辞她也不信,谁这么神经病这样教导小猫咪。   鱼月月泪目,是她,是她,就是她。   “果然人类都是这样,都想要吃鲛人的肉。”深蓝低声呢喃,眼里充满失望的光,他觉得她不是这样的。   “我不吃啊,来路不明的肉类我都不吃,猪肉都要经过疫检合格才能吃。”鱼月月才对深蓝尾巴肉不感兴趣,拒绝野味从自己做起。   “你真不吃?传说吃了鲛人的肉可以活动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能力,你难道不想长生不老?不想青春永驻?”深蓝目光灼灼,像是想透过鱼月月的眼睛看清楚她灵魂的虚假。   鱼月月毫不避讳的点头,“想啊,青春永驻谁不想?”   深蓝的眸光暗淡下去,像是失去光芒的星星。   “我还天天想着一夜暴富,彩票中奖呢,我还想拥有一个哆啦A梦呢,想想就得了,谁还不是脚踏实地的生活。”鱼月月摸着菜花的猫头,把菜花撸的舒服的咕噜咕噜叫。   深蓝不死心,继续说,“我就是鲛人,只要你吃了我的肉,你就能长生不老了,这可是触手可及的好事。”   鱼月月奇怪的看了深蓝一眼,像是再说你脑子有病病,怎么老哄人吃你肉。   “不吃不吃,没过安全检查的肉类冻品,我都不吃。”   深蓝僵住,心底生出一些诡异的委屈。   鱼月月吃他,他不开心。鱼月月不吃他,他还委屈。   有病病。   鱼月月坐在客厅里用逗猫棒帮助菜花运动,菜花活蹦乱跳玩着,也不想着吃大鱼鱼。   鱼月月和菜花之间气氛十分融洽愉悦。   一直趴在沙发上的深蓝,看着菜花,心里酸酸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可以要点水吗。”   鱼月月停下逗弄菜花,转头看向深蓝。   深蓝解释,“我好像好有点干。”深蓝摸着尾巴上的鱼鳞,鱼鳞完全闭合,但是他还是觉得干的厉害,好像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水水水。   鱼月月语气充满疑惑,“需要一个鱼缸吗?”   鱼缸?   深蓝脸红了红,可耻的点点头。 第53章 CF-99   “附近小时达没有大小合适的鱼缸”,鱼月月放下新手机转头告诉深蓝。   深蓝眸光一暗,“那这样,就不麻烦你,我还能行。”说完,沙发上少年蔫哒哒的趴回原位。   鱼月月挑眉。   这话听起来怎么茶味四溢。   窗外的雨逐渐在停,阴天的云将天空遮满,鱼月月合上窗帘,边绑头发边往外走,“菜花和你在家等着,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鱼缸。”   说完,鱼月月已经穿上外套,站在玄关内拿钥匙,菜花紧紧跟在她脚后跟,鱼月月蹲下摸摸菜花的头,将不舍得她的小猫咪抱在膝盖上坐着。   “菜花,在家好好看着大鱼鱼,等妈妈回来给菜花做好吃哒。”鱼月月压低声音,一手撸菜花头,一手指着沙发上的深蓝。   菜花喵喵叫两声,也不知道听懂没有。菜花乖乖趴在膝盖上,等鱼月月说完之后直接从她膝盖上跳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向客厅。   鱼月月讶然,还维持着蹲着撸猫的状态。而膝盖上的小猫咪,正站在走廊上,回头朝她喵喵叫,倒像是催促。   拿上雨伞换好鞋,鱼月月就离开家。   鱼月月所住的地方基本上在郊区,因为有A大的存在,周边才发展出大学商圈,这里并没有大型花鸟市场反倒是菜市场很有几个。   鱼月月在附加找到的店铺都没有核实大小短文鱼缸,所有店家都告诉她,这种大型鱼缸大多数都要提前订制,小店铺很少有现货,让她去市区的大水族店碰碰运气。   鱼月月只能打车去市区,碰碰运气。   市区靠近二环线有一家大型花鸟市场叫园博,鱼月月家里的不少绿植花卉就是从园博花鸟市场订购,因其可以送货上门比她下楼拿快递要方便的多,她也就常在园博订购鲜花绿植。   鱼月月这次要去的地方就是园博花鸟市场。   当实验室不忙,鱼月月就会带着菜花到各处花鸟市场晃悠,耍鸟逗狗,倒是让不少花鸟市场的老板眼熟她。   “老板,你家有大鱼缸吗,长三米、深一米左右的大鱼缸。”   鱼月月踏入水族店,水族店的老板还坐在收银台后面算账本。看到鱼月月进来也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从收银台后面走到鱼月月面前,指着她身后的鱼缸,“那样的大鱼缸都得定做,基本上没有现货。”   鱼月月抓住‘基本上’三个字,笑眯眯点头,“那就是说,我还赶巧了,老板这里正好有是不是?”   水族店老板点头,“你也是老熟客,也不和你说说虚的。有是有,但是不建议你买,大鱼缸放在家里占地方,不如买个常规大小的回去,又不占地方,又好看。”   “你鱼到家了吗?”水族点老板指着鱼缸里灵活游动的红锦鲤说到,“这条颜色正,又活泼,你要是想要,我半价送你。”   面对水族店老板的好意,鱼月月缓笑一声,“谢谢老板好意,您是知道我家菜花的,看见漂亮鱼就走不动路,要是我真把您这条锦鲤带回去,”鱼月月摇摇头,“怕是要辜负您的好意。”   水族店老板哈哈一笑,他也十分喜欢鱼月月家的猫,虽然是只布偶但古灵精怪,活泼的很。想到仓库新到的大鱼缸,水族店决定忍痛割爱,“你今天来的真是巧。”   鱼月月不明就里,等跟着老板走入仓库,她才知道老板说的来得巧是什么意思。仓库是中小型仓库,顶高足够运货车开入仓库,两人走入仓库时,一个鱼缸包裹严实还在货车上没有卸下来。   若是鱼月月真要,这鱼缸都不用卸车,直接就可以拖到她小区楼下,不得不说一句巧极了。   老板指着鱼缸,“这是今天才到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捡漏,你知道OCEAN集团吧。这就是他们旗下的工厂生产出来的,据说这鱼缸比防弹玻璃还要结实。”   “要不是我消息灵通还抢不到这一个,他们旗下工厂的这条生产线上一次生产还是在五十年前。”老板有些得意。   “也不知道一个生物医药类型的集团为什么鱼缸生产的质量都这么好。”   水族店老板侃侃而谈,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连头发丝都抖擞不已。   鱼月月听见水族店老板嘴里的OCEAN,心头燃起一股莫名的熟悉,这个单词就像是单词书的abandon,耳熟到让人害怕。   “老板我就要这个了,还是送去我家,钱微信-转-账。”   老板知道鱼月月出手大方的很,挠挠头,“这个鱼缸蛮贵的。”   鱼月月点头,“嗯,您也说了,这个鱼缸不一般,是OCEAN集团旗下产品。”   被信任,老板直拍胸脯道,“你放心,给你打八八折。”   鱼月月也不怕被坑,她仔细看过货车上的鱼缸包裹,外壳包裹上都印有OCEAN的标签。如果不对劲,她就退货,反正东西不到手,钱是不会先给的。   而且她经常在这家店铺下订单,都是订购实验室常规玻璃仪器,若他不老实,就会失去长期的实验室订单,何必呢。   老板确实给了鱼月月一个优惠,鱼缸敲定,鱼月月直接领着运货司机回去。   大鱼缸需要先卸下来,鱼月月刷门禁卡带着运货人进小区。   等到鱼缸到家里,仔细检查过,鱼月月才确认收货,在订单上签字。司机看见蹲在客厅里的菜花,高兴道,“您这猫咪还真是乖,不吵不闹的。”   夸菜花的话,鱼月月来者不拒,高兴的扯上几根香蕉,塞到司机手里,“哎,您谬赞了,哈哈。”   鱼月月家里备着应酬的香烟刚好耗尽,从冰箱里拿上两瓶泉水,匆匆递给要离开的几位工人。   送走工人,鱼月月长舒一口气,随手带上门,仔细盯着放在客厅的鱼缸看,很普通的鱼缸,几乎和市面上色其他鱼缸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其上刻着“OCEAN”。   鱼缸简单灌水,等到水基本过鱼缸深度一半,放水阀被关上。   鱼月月对着洗手间喊一声,“出来吧,水放好了。”   平静的洗手间传出一点模糊的响声,啪嗒啪嗒,如鱼尾拍击瓷砖。   深蓝慢慢从洗手间出来,尾巴后缀着一只奶白色的小猫咪。   菜瓜紧紧跟随在深蓝背后,亦步亦趋,跟屁虫一样。   深蓝怕了,这小猫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他就算是从客厅跑到洗手间,这小猫也紧追不舍,看犯人一样看他。   “噗通”一声翻入鱼缸,重物入水溅起一阵四溢水花,沾到水的菜花不高兴的趴在鱼缸边,四只爪子一起对着水里活动的身形挠去。   深蓝高兴的在水里吐泡泡,“哗然”一声出水,抹着脸上的水滴,露出一张认真的脸,“我会报答你的。”   鱼月月安抚菜花,陡然听到深蓝的话,猛地抬头,“那你让菜花咬一口。”   菜花蹲在地上,蓝色的眼睛发光一样,盯着深蓝。   深蓝后半句话梗在喉咙里,他看着不知好歹的鱼月月,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对着鱼月月,和菜花。   客厅里的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   电视里放着妖怪和人相恋的大型神话爱情巨作,被男主救下的蛇妖女主,正对着面容俊俏的男主说,“恩公,多谢救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打着同样主意的深蓝,不自在的摇摇尾巴。   他的恩公不识好歹,哼! 第54章 CF-99   鱼月月哄着菜花吃了晚餐,累得不行,将碗筷丢到洗碗槽里,打起精神开始刷碗。   她一边刷碗,一边享受干净的碗筷重新在自己手中诞生的过程,是难得让脑子空白的时间。   口袋里手机震动,鱼月月捡起水槽边的擦手巾,胡乱在手指上的水滴吸干,划开带着小红点的微-信,聊天界面里是导师发来的一条信息:   【上次说和其他研究所交换学习的机会最后决定是你和你施师兄一起,珍惜机会】   【另外今天晚上之前,将修好的论文发到我邮箱,待润色修改之后投出去。】   【第二阶段以及第三阶段的思路计划表也发到我邮箱,我给你看看】   “呼~”,鱼月月将对话框里的‘好的’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还是回复:【收到】   绿色的信息发送完毕,鱼月月盯着一大串文字后后的两个字,想了想,继续写。   【最后的数据以及结论分析以及写完,今晚九点之前发到您邮箱】   【计划表完善后和论文稿一起打包发给您】   手指轻轻扣在发送键上,点击发送,鱼月月刚要息屏,对话框出现新的消息:   【可以】   【研究所是THE SEA,后天开始交换,明天来实验室详细说明交换安排。】   【没问题,程老师】   对面没有新消息弹出,鱼月月才息屏将手机揣兜里,继续洗碗。   干净的碗筷被放入沥水架上,鱼月月收拾好厨房,脱下围腰,走出厨房。   客厅里没有放鱼缸的位置,只能将鱼缸放在客厅和餐厅之间当坐隔断使用,这样既不影响美观又不会让客厅逼狭。   “嗷,小猫咪你再盯着我我就一口吃掉你,你信不信!”深蓝一咧嘴露出一口细密的尖牙,白亮的尖牙在灯光下森然可怕。   菜花后退一步,圆乎乎的蓝眼睛眨了眨。   “哼,知道害怕了,还不快走开,不许…”深蓝话没说完,张大嘴巴,看着尾巴地下的小喵咪。   小猫咪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像一块被拉开的布料,嘴巴却长的大大的,“嗷呜~”   随着一声嗲声嗲气的嗷呜,小猫咪对着鱼缸里的大鱼鱼亮出利爪和牙齿。   “不许对着我咽口水…”深蓝声音小小的,背过身不看走过来的鱼月月。   鱼月月忙的很,将菜花薅走之后,才没有时间理会心思细腻的人鱼。   鱼月月捏着用湿纸巾,一点一点将菜花的小爪子擦干净。   干净的猫爪爪露出粉色的梅花肉垫,鱼月月捏着啵唧两口,用脸颊蹭蹭菜花的小肚子,充电完毕后,按开电脑开机键。   菜花乖乖趴在鱼月月膝盖上,看着十根手指在黑色的方块上点来点去,速度快的让猫猫眯眼。   黑色方块上的手指停住,悬浮在半空中,只是不是的落下。菜花伏蛰在膝盖上,眼睛盯着一只在动的那根手指,默默等待时机。   抓住时机,猛菜扑手。   鱼月月捏着菜花后颈,将捣乱她改论文的小猫咪和自己对视,“不能捣乱妈妈做正事哦~”鱼月月拍拍菜花的脑袋,将其放下。   小猫咪四脚着地,飞快的爬上沙发,居高临下的指责‘以下犯上’的铲屎官。   改论文的铲屎官只是敷衍的糊弄猫猫,rua两把猫头,手指又搭在键盘上飞快的动起来。   菜花差点气出猪叫声,围着鱼月月转圈圈,发现铲屎的真的不理自己,菜花伤心一秒钟,然后立刻甜蜜蜜的躺在地上对着鱼月月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还嗲声嗲气的喵喵叫。   其谄媚程度,让深蓝叹为观止。   深蓝不屑,身为高贵的鲛人,而且还是族长继承人的他是绝对不会对一个小小的人类如此谄媚讨好的!   软萌小猫咪在线求rua,谁能拒绝?圣人吗?反正不是她鱼月月。   一把将菜花报到怀里,软乎乎又暖呼呼的皮毛熨帖被论文伤到的幼小心灵,鱼月月再次充满力量。   “菜花乖哈,妈妈在写论文,不能陪你玩,你先拿着这个小玩具自己玩一会。”说完鱼月月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猫猫玩具,塞到菜花爪子下。   菜花拿了玩具也不闹鱼月月,叼着玩具跑到沙发上玩。   鱼月月这才放下心,专心开始写论文。幸好她之前就将论文初稿写出来,现在就是润色和修改。   鱼月月全身心都放在电脑里的论文上,也不知道沙发上的小猫咪叼着玩具就跑到鱼缸前‘炫耀’。   是的,就是炫耀,深蓝发誓他就知道一直眼馋他身体的猫不是个好猫,看吧,还拿着鱼月月送的礼物在他面前显摆。   大鱼鱼生气到吐泡泡。   晚上八点五十,鱼月月掐着点将修润好的论文和计划表一起发到导师邮箱。   按下发送键,她整个人失去骨头一样倒在沙发上,抬起两根手指对还在看鱼的菜花招了招,“花啊,快过来,让妈妈充电。”   菜花屁颠屁颠跑过去,挨着鱼月月的手臂,嗲嗲的叫,被鱼月月一把搂住,狠狠吸了两口。   明天要赶早去实验室,鱼月月很快洗了澡就去休息,菜花被擦干净jiojio和脸脸也被允许到床上睡觉。   只有深蓝一条鱼在客厅。   客厅留了一盏小夜灯,黄色小夜灯照亮鱼缸的少年,少年上半身趴在鱼缸上,手臂在鱼缸外晃来晃去,嘴里嘟嘟囔囔。   “为什么那只可恶的小猫就有她给的礼物?”   “为什么,那只叫菜花的公猫都可以和她在一张床上睡觉?”   “为什么那只公猫都可以被她亲爪爪,她却不摸我的尾巴,难道我的尾巴不漂亮?”   深蓝越想越醋,越想越气。   漂亮如深蓝之心的尾巴在水里搅来搅去,“我必须找到这个原因。”深蓝捏紧拳头,环视客厅。   鱼月月的客厅是她最常用的活动场所,除了沙发、茶几、台灯还有各种电器,但是深蓝只看见放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   深蓝从鱼缸里跳出来,将遥控器捏在手里,打开电视。   电视上热门推荐:《青蛇后传:和尚你破戒了》,推荐词:且看妖精如何蛊惑人心。   深蓝皱眉,无情将这个电视剧跳过。狗屁,根本没用!   深蓝在分类页面跳来跳去,不知道怎么一统乱按,打开《美丽妖精守则》,推荐词:身为一个美丽妖精要如何让人类对你百依百顺呢。   深蓝放在右键的手指颤动一瞬,脑子里倒带回放菜花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画面,跳过的手指移开,深蓝面无表情的点开。   等着吧,小猫崽子,我学会了之后,你的玩具都是我的!   《美丽妖精守则》第一集 :田螺汉子。   身为一个男妖精首先要学会自己洗手作羹汤,抓住她的胃就是抓住她的心。   《美丽妖精守则》第二集 :桃花汉子。   身为一个男妖精其次要学会的是做家务。   《美丽妖精守则》第三集 :白蛇汉子。   身为一个男妖精要做的是都听她的,无论对错,她都是对的。   《美丽妖精守则》…   天色微亮,太阳将城市唤醒。   深蓝眼眶微黑,长舒一口气,将电视关掉。他已经将《美丽妖精》全部看完,他信心十足。这点知识实在是太简单,他已经掌握到精髓。   深蓝握拳,眼神坚定。   等着吧,只会谄媚讨好的公猫菜花。   等着我的反击。 第55章 CF-99   小区楼下树林,老大爷的红黑色收音机里太极拳抑扬顿挫,已经到打到白鹤亮翅。   微风拂过树梢,顺着窗户缝钻入房间。“滴——滴——”   一只素白的手将床头的闹钟按掉,又缩回被窝,浅绿色的被单内鼓起一个小包,小包骤然变大,一双腿首先挣脱被窝的束缚。   鱼月月坐起来,揉了一把脸,拿上一件珊瑚绒睡袍穿上,去洗漱。   早上七点一十,鱼月月穿戴整齐,给菜花加上一整天的猫粮和清水,背上包准备出发去实验室,她站在玄关处,对着还在客厅的菜花和深蓝挥手,“我出门了,晚上回来。”   深蓝挂在鱼缸上,学她挥手,“早点回来。”   菜花喵喵叫两声附和。   等到门被关上,菜花跳上沙发盘在沙发上玩猫玩具。深蓝看着猫玩具,哼了一声,熟练的从鱼缸里跳出来,跑到厨房去。   角落的扫地机器人按照程序开始打扫房间,从客厅开始,菜花蹲在扫地机器人头上,如帝王一样巡视领地,指点江山。   厨房里深蓝迟疑的点燃打火灶,小声嘟哝,“加适量油,将肉倒入锅中,小火煎熟,在加入少许盐…”   深蓝恼火的抓头发,“适量、少许到底是多少?”燃气灶上的锅热了,深蓝一丢开脑子里的适量少许,拿起食用油往锅里倒。   冷油碰上热锅,刺啦一下在锅里爆开,深蓝被吓倒后退,手里拿着的锅铲差点落在地上。   菜花听见厨房的动静,好奇的跑过去,蹲在厨房外看着厨房里升起的浓烟。   一个黑糊糊的人端着一盘黑糊糊的焦炭来到菜花面前,菜花惊叫一声立刻跑开,躲在沙发下盯着那团黑糊糊的生物。   深蓝被油烟呛到,咳嗽两声,端着盘子对沙发底下的菜花招手,“小猫猫,过来吃饭。”   菜花蹬着腿往后退。   铲屎的,救命,这条大鱼鱼想要毒死朕!   小猫咪不吃,深蓝只能自己尝尝味道好坏,毕竟他可是打算包下恩人的一日三餐。   黑色的焦炭入口,鲛人也受不住,“呸”的一声,深蓝吐出焦炭鸡胸肉,“好怪,没味道,像吃沙子一样。”   深蓝将烧毁的鸡胸肉倒入垃圾桶,自诩智群超人的深蓝再次点开电视节目求救。   而刚出门的鱼月月并不知道她家里发生的一切,她还在早点店买早餐。   这一家早点店的炸酱面最好吃,对比其他早点店量也大,所以排队也长。   鱼月月接过老板递过来打包好的炸酱面,拿着勺子加藕丁,吃他家的炸酱面必须要加藕丁。   鱼月月加好藕丁,系上方便袋,肩上忽然一重。   “嗨,小师妹,你也来这家吃早饭,这家的炸酱面特好吃。”   鱼月月回头,提着面碗在来人的面前晃了晃,“施师兄你说的没错,炸酱面最好吃。”   施玉一笑,“同道中人,我也吃这个。”   施玉是一个很健谈的人,特别是当他发现你和他在“吃”上面有同样的见解喜好时,一定会被他嘴里的哪家店烧鹅最好吃,哪家店牛肉面最香辣,哪家店要在晚上去吃菜品最新鲜,给吸引的口水直流。   施玉拿上他那碗炸酱面,追上鱼月月的脚步,“小师妹,我告诉你,这个炸酱面要闷一闷再吃,等会就不会太咸,面条稍一吸味,味道正正好,还有他家的藕丁你一定要加。”   鱼月月点头。   施玉还在说,“小师妹,你收到老师交换研究的通知了吧,是我和你一起去THE SEA研究所。”   鱼月月点头,“到时候还要师兄多多关照。”   鱼月月的客套话,让见过小师妹没多少次的施玉哈哈一笑,“小师妹,你也太正经了,乍一看还真是跟老师有点像。”   他们的导师在A大是出了名的老学究、老讲究,偏偏每次看重的几个学生弟子都是脱跳的性格。   “哎呀,老师可算是等来一个小学究了。”施玉调侃意味浓厚。   鱼月月稳稳当当的提着炸酱面,在施玉大摇大摆还想开口说话时,冷不丁吐露一句,“师兄你面撒了。”   施玉整张高兴的脸都垮了,高扬的眉毛夹在一起,手忙脚乱的将从纸碗里探头兜风的面条倒回纸碗,呜呼一声悲鸣,“我的面!”   鱼月月听见施玉怪怪的叫声,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施玉是在鱼月月之后到达实验室,他吃了一万炸酱面没吃饱,又去食堂买了两个肉包子。   “老师,我来了我来了。”施玉匆匆推开办公室的门,做到沙发上。   程老看着施玉,想着为人师表还是将白眼忍住,只是声音严厉,“施玉,提前十分钟到场是基本要求,你迟到了。”   “才一分钟…”施玉的声音在程老的眼神中逐渐消音,下一秒语气又亲昵起来,“没有下次老师,我保证,主要是那家炸酱面太好吃了,明天我给您带一碗您尝尝看,就知道学生没骗您。”   “咳,师兄。”鱼月月暗示施玉住嘴,难道他没看见程老的脸色越来越黑了吗。   施玉嘿嘿一笑。   意料之外,程老却没有发火,反而让施玉说完,他才将话题拉回来。   “施玉、鱼月月,想必你们俩都知道这次要去交换的实验室是THE SEA,基本上是A市最大乃至花北地区最好的生物研究所,但是你们知道THE SEA一直在研究的是什么吗?”   程老说完,看着鱼月月和施玉,等着他俩说话。   施玉直接摇头,“我看过他们实验室最新的文献内容,内容分散研究什么的都有,主要还是药物提纯和工业化生产?”   程老摇头。   鱼月月想了想,“可能和目前人体的主要疾病有关,我看过几篇文献里面隐晦的提到肿瘤药物治疗。”   程老一笑,“还不错,但是也不对。”   鱼月月挑眉,等着程老继续说,程老对自己学生也不买关子,“THE SEA研究所,一直研究的课题主要有两个,但是我也只知道一个,另外一个似乎是签过对外保密协议。”   鱼月月点头,很多新的科学技术不外乎制药技术都会对药方等签约保密协议,THE SEA的作法并不算奇怪。   “我知道的那个课题,他们研究的是癌症。”   施玉挑眉,看向程老,“可是老师,很多研究所都以攻克癌症为最高课题,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当然,以此为课题并不稀奇,咱们实验室还想攻克癌症呢,但是,如果,他们的癌症课题有了进展呢?”   程老的话音一落,在座两人的心都热起来。如果THE SEA攻克癌症课题有突破进展是真的,那么他们两人进入THE SEA研究所做交换的机会就格外珍贵起来。   现代医学拿癌症基本上没有办法,特别是癌症晚期的患者,基本只能躺在病床上痛苦的熬过最后的日夜,在化疗或者放疗的过程中逐渐失去生机,整个人如同一朵枯败的花枝。   程老看着面前两个年轻后辈,微微一笑,“我门下就你们两个,这次交换给我多学多听,长长见识总是好的,可别丢我的脸。”   鱼月月和施玉郑重点头。   程老给鱼月月将论文还需要润色删减修改的地方指出来,另外将一张名片递给她,“月月,我听说THE SEA研究所的负责人是你叔叔?”   鱼月月低头看向手中的名片,烫金的名片用繁复的花纹作为边框,中间是干干净净的两行字:   鱼淮   THE SEA负责人   一如那个人的行事风格。   鱼月月缓缓点头,“是的。”   上次下飞机之后,鱼淮给她发过消息,说他回到国内在一家研究所做负责人,项目课题时间很紧,等有时间再去看她,他给她的礼物放在大院她房间里。   但是鱼月月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忙,根本没有时间回大院。这样说,她这一个多月,除了荣珂和鱼昆玉连她父亲她也没见一次。   鱼月月将名片还给程老,程老将名片放在桌上,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那你这次去THE SEA倒是可以和你叔叔见见面。”   “说不定还能让你叔叔带带你和施玉,多学点东西。”   鱼月月沉默片刻,“嗯。”   程老一笑,喝了一口茶。   鱼月月并没有在实验室呆一天,她中午没事情就骑车回家。   想到家里的冰箱没什么蔬菜水果,鱼月月又调头去超市和菜市场买菜和水果。   有些不是时节的水果菜市场买不到,鱼月月就去超市买。   超市里还有西瓜买,鱼月月挑了一个敲着咚咚响的,买回家。   到家用钥匙开门,鱼月月一脚将门推开,提着水果蔬菜往房子里面走。   她却不知道,她的脚步声引起了厨房里一阵兵荒马乱。   “菜花,妈妈回来了,你在哪呢?”鱼月月将水果仍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朝门内喊。   一个灰色的身影听到鱼月月的声音后,嗖的一下从沙发底下窜出来,其速度之快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噫呜~”   铲屎的,你终于回来了,快管管那条拆家的大鱼鱼。 第56章 CF-99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鱼月月掐着眉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被面前的满目狼藉夺取身为人的理智。   菜花站在鱼月月脚边冲着深蓝喵喵叫,抬起高傲的猫猫头重复她主人的质问。   面对一人一猫的质问,厨房门口的少年前倾身躯,身下的鱼尾巴偷偷抬高身体,妄图用身躯挡住看向厨房的视线。   其掩耳盗铃的姿态不止让人唾弃,连猫猫都看不下去。   菜花‘蹬蹬蹬’从鱼尾和门框中间的缝隙跑进厨房,四只小爪子踩在蓝色的鱼尾上,泄愤一样用猫爪在鱼鳞上老劲刨。   深蓝没将尾巴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猫爪放在心里,他看着面前恩人,恩人的脸非常“活力满满”上面晕着两片粉色的云,连看他的眼神都充满炙热的火焰。   深蓝卷了卷尾巴,站在鱼尾上刨坑的菜花咕噜一下滚在地上。深蓝偷偷撇了一眼鱼月月瞧她没发现,立刻装作没事一样让尾巴重新铺平。   “没…没什么。”深蓝不敢看鱼月月的眼睛,声音轻轻的。   鱼月月气的不行,一巴掌拍在他胸口,啪的一声响,“没什么个鬼!你好好往后看看,那还是厨房?怕是地道战的战场都没有这样灰头土脸。”   鱼月月伸手指着深蓝背后,背后是他妄图遮掩的厨房,此刻用战场来形容更好。   厨房地上水渍、油渍混在一起,燃气灶上的平底锅被烧的漆黑,台面上的调料罐也歪歪倒倒,各种乱七八糟的调料洒在厨房浅木色台面上,最可怕的,连墙上贴的瓷砖上都附着一层浅黄色油污。   鱼月月拳头紧握,胸口鼓着一口气,闷闷不得意。她离开家时厨房还是好好的,现在乱糟糟这个样子不知道要收拾多久。   深蓝察觉到鱼月月生气,他一尾高大鲛人立在厨房门框出竟显露出无措。   鱼月月迈开步子,推开站在厨房门口跟个木头一样的鲛人,走进厨房仔仔细细的将一片狼藉收入眼底。菜花带着满身灰尘站在鱼月月腿边,乖乖贴着,察觉到主人的波动的情绪,菜花极安静。   高大的鲛人掐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们办好,他只是想做饭给她吃,帮她做家务,不想看她累的不行还要自己做饭、洗碗、收拾厨房。   他想帮帮她。   可是他太笨了,将事情搞得一团糟。   高大的鲛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想要解释却又没法开口,不知道如何说起。   “我…”   深蓝伸手,想要牵住鱼月月的衣角,手指头还没碰上衣服,就被转身的鱼月月一掌挥开。   鱼月月捞起灰头土脸的菜花,沉着脸,走出厨房,理也不理深蓝。   深蓝愣了一瞬,低头看着空白的指尖,垂在耳畔的蓝发有些伤心。   “你去洗手间的浴缸里呆着。”鱼月月的声音冷酷,如同凛冬的飒飒寒风。   鱼月月摘掉菜花背上的蜘蛛网,走到玄关处拿起放在置物柜上的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你好,我等下带我家猫去洗澡,请问你们那边有时间吗?”   电话那头的宠物店接线员瞟了一眼水花乱溅的店内,一只炯炯有神的二哈正在呜哇狂叫挣脱两名店员洗澡的双手,并不断的将身上好不容易沾湿的毛发甩干。   还一只萨摩耶“鹦鹉学舌”,也不听话的学着二哈反抗的样子。   两只大型犬变成成洒水车,将宠物店嚯嚯的一片狼藉。   “抱歉,店里有一只哈士奇和一只萨摩耶已经在洗,如果您带着猫的话,可能要等一两个小时。”接线员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水滴,声音冷静,这种场面她见得多,小场面,不慌。   哈士奇和萨摩耶,鱼月月扶额,“好吧,那麻烦帮我预约,我两个小时之后带着我家猫过去。”   “好!”电话那边除了接线月的冷静音色,还传来一声嗷呜的二哈叫声,带着萨摩耶的二重奏。   鱼月月挂断电话,突然心里就没那么生气了,至少她的客厅幸免于难,拖鞋也没被咬烂。   鱼月月抱着菜花往客厅走,如果去宠物店洗澡还要带上一些东西,她得先备着。   “我好了。”洗手间传来闷闷的声音,隔着玻璃门听不大真切。   鱼月月将菜花放在地上,菜花一落在地上就刷的一下跑开,爬到猫爬架上,高高的站着。   鱼月月拐着个弯,朝洗手间走了两步,洗手间里的人听见脚步声,闷闷的声音再次传出来,“我已经在浴缸里了。”   原来是深蓝。真的乖乖跑到浴室,还呆在浴缸里。鱼月月有些诧异,感觉还挺乖巧的,怎么将她厨房弄的一团糟。   “嗯,好,你自己先给浴缸里放点水。”鱼月月收拾菜花洗澡要用的东西,在桌子上一个个拿出来,没有缺就又塞回包里。   浴室里,一条蓝色的大鱼尾几乎有一半都挂在浴缸外面,迷幻的蓝色和浴室地面的清新浅绿交错。   浴缸里的鲛人薄唇紧抿,双美紧皱,面容严肃,像是看待什么几位关键的要物。   深蓝的眼神犹豫不决。《妖精守则》里没有告诉他怎么开浴缸的水龙头,而且这两个水龙头上面一个红色一个蓝色都和厨房的不一样。   “深蓝你打开水龙头了吗?”鱼月月没有听见水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出声问道。   鲛人面容一沉,不能让她发现自己水龙头也不会开。深蓝低头看了看自己尾巴的颜色,抬起头,伸手慢慢打开水龙头。   哗啦哗啦的水声从浴室响动到客厅。   鱼月月听见水声,点点头,她打开手机在上面下单一个家政服务。   订单生成,鱼月月关掉手机,将手机放在一边的桌面上。她是不打算自己清理厨房,太累了,这种活自然需要专业人士来干。   鱼月月下单的家政服务还要等半个小时才能到,将菜花要用的东西差不多整理好,鱼月月升伸了个懒腰,正要将电脑打开修改论文。   一声短促的痛呼声激动猫爬架上的菜花。   鱼月月立刻起身,跑到浴室门口,敲门问里面的深蓝,“申澜,你怎么了没事吧。”   深蓝迅速关掉红色的水龙头,摸了摸被烫的通红的皮肤,大声朝门外喊去,“我没事。”   他不想做累赘,他已经给鱼月月填了很多乱,不能再麻烦她。   鱼月月听着深蓝的声音有些怪,但也但也没放在心上,他自己都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好,你没事的话不就要出浴室。”她请了家政阿姨,深蓝不能被家政阿姨看到只能呆在浴室里。   心思敏感的鲛人差点落泪,深蓝卷着尾巴将自己缩在浅浅的冷水里,捂着肩膀上的烫伤红肿,支支吾吾回答,“嗯,好。”   他不出去,他又没用,还老是添麻烦。   噫呜~   鲛人缩在狭小的浴缸里,沉默不语,尾巴上的鳞片都失去光彩,沉浸在黑暗的小世界里听不见外面半点阳光。   一只温热绵软的手按在他胸口上,将他的头掰起来。   “烫伤药,擦一擦。” 第57章 CF-99   烫红肿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药膏,轻颤一瞬。   鱼月月抬起手指,眉头微蹙,看向深蓝,“疼?”   浴缸里的人鱼摇摇头,垂眸不直视鱼月月的眼睛,微润的水光润湿人鱼纤长的睫毛,“不疼。”   鱼月月挑眉,没有戳穿人鱼的谎言。都哭了还不疼,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我继续。”鱼月月将手指上的药膏在深蓝面前晃了晃。   人鱼少年泪光点点,不敢看她,“好。”   尾音轻颤动,听起来疼极了。   药膏油润,指腹的温热将药膏化开。   深蓝肩头上被热水烫红一大片,特别是锁骨处,因着锁骨凹凸有致更是方便热水滑落,锁骨窝里通红一片。   鱼月月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仔仔细细的将烫伤膏搽到每一处,“你抬头。”   鱼月月眼睛盯着深蓝脖子,手指还放在他颈窝处,“你脖子上也被热水溅到,红了,我给你搽搽药。”   一直沉默的少年,喉结轻轻滚动,偏开头,“不用,那里不疼。”   还逞强!   鱼月月空出一只手掐着少年的腮帮子,恶狠狠的命令道,“抬头。”   少年眸光一颤,眼里若水光粼粼,看的鱼月月心头一抖,捏着腮帮子的手就软下来,“不抬就…”算了。   鱼月月话音未落,少年的头颅已经乖乖抬起,在鱼月月面前露出脆弱的颈脖。   手指轻轻碰上皮肉,修长的脖子绷紧,鱼月月的手指挨在深蓝的喉管处。   鱼月月大拇指贴在喉管边缘,揉搓着将厚重的药膏化开,她动作很轻,怕对这条爱哭的人鱼造成二次伤害。   深蓝脖子上溅出的红点终于全部被药膏覆盖,鱼月月轻轻吐出一口气,她面前一声不吭的少年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怎么了?我弄痛你了?”鱼月月挪动身体,将浴缸前的小板凳挪到浴缸半步之外,自己坐在小板凳上。   深蓝的面色偏红,眼神游离,“没有,就是脖子有点酸。”   这个理由鱼月月能接受,她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到洗手间外面的洗手池洗掉手指上粘腻的药膏,鱼月月一边搓手一边和浴室里的深蓝说话。   “我请人到家里打扫卫生,等一下可能需要你呆在浴室里,不然被人发现你是人鱼就糟了。”   深蓝的脸颊还是红的,他不自然的动动尾巴,点点头,又忽然意识到外面的人看不见他的动作,整条鱼僵了僵,才出声回复道,“好。”   鱼月月擦干净手上的水滴,又走进浴室,看见浴缸里只有一条人鱼却没有水,走过去指着有蓝色标的水龙头,对深蓝说:   “这个是冷水,这样轻轻往右边一拨,水龙头就打开了。”   冷水如柱从水龙头里窜到浴缸里,填补鱼尾和浴缸之间的缝隙。   “你试试看。”鱼月月将水龙头关掉,看着深蓝。   深蓝一怔,然后就是双颊腾起红云,心头浮起一丝羞恼。他,他这是被鱼月月当成刚出生的小崽子了。   鱼月月还在鼓励深蓝,她得教会这条还未入世的人鱼基本人类社会生存知识,直到她能找到一个完美避开所有人眼目的办法,将他送回大海。   虽然,目前她自己没有任何头绪。   “不用,我会!”深蓝颇有些咬牙切齿。   鱼月月不信,那一直喷涌的热水龙头还是她关住的。   她刚出言想否定,脑海中就浮现处深谙那一双水光粼粼的眼睛,“好吧,你会。”   “那你能不能帮我打开,帮帮我嘛。”   少年有点想生气,这就还是不信他会,可是他还是可耻的耳根子软了。   鱼月月看着深蓝动作迅速的开关水龙头,非常放心,看来是个聪明娃娃,一学就会。   鱼月月高兴的揉了揉深蓝的头顶,“你中午想吃什么,白水煮鸡肉怎么样,还是你更想吃鱼?”   深蓝没有拍开头顶作乱的那只手,“只要是肉就可以。”他不挑食。   鱼月月高兴,想拍拍深蓝肩膀以示兴奋赞同之情,但目光接触到哪涂过药的肩膀,已经挥出去的手掌硬生生转了个弯,拍在深蓝胸口。   “不挑食好样的!”   “我也不挑食,整个家里就菜花最挑食。”导致鱼月月也就会做那几个猫饭,她自己又不挑自己,吃的就简单。   深蓝被拍的一抖,“菜花挑食是不对的。”这话他知道怎么接,《守则》里说了,恩人说的都对。   鱼月月眉头一皱,“菜花哪里不对,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   深蓝:…   屋外的门铃声打破浴室的尴尬,鱼月月拍了拍深蓝肩膀,“委屈一会会。”   浴室的门被关上,深蓝对着鱼月月消失的背影,呼出一口气,守则里没告诉他恩人说话打脸怎么往下接话。   水龙头被人鱼用尾巴扒开,哗哗的流水落进浴缸,少年将脸颊沉入水中,享受冷水带给人的清醒。   恩人太磨鲛人了。   磨鲛人的鱼月月打开门让家政阿姨进门,“请进,主要是打扫厨房和客厅其他地方不用打扫。”   家政阿姨姓王,王阿姨一愣,站在户门处都不敢进门,“可是您下的订单是全屋打扫,如果只是客厅和厨房会亏本的您。”   鱼月月尴尬一笑,“我是特意的,主要是厨房太乱了。”   王阿姨一挥手,“没事,这是我的工作,您付了钱就该服务到位。”   不愧是金牌阿姨!鱼月月立刻欢迎王阿姨进来打扫,领着她到厨房,看着厨房的一地狼藉,鱼月月面对花钱请的人都心虚。   太脏了,除了天花板,没一块干净地方。   王阿姨面不改色,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搞得定吗?”鱼月月问的轻轻。   “我叫个人。”王阿姨拿出手机给同伴打电话。   在两个家政阿姨的专业清洁下,鱼月月的厨房焕然一新,连转角处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送走两位家政阿姨,时间差不多到鱼月月和宠物店预约的时间,鱼月月先给宠物店打电话,确定滕的出手,她才抱着菜花要出门,去给菜花洗澡。   “深蓝我和菜花出门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不要玩火、玩电。”   鱼月月对小孩一样的叮嘱让深蓝恼火,他嘴角近抿,非常生气,当谁是小孩呢!   “好。”   鱼月月听见深蓝回答的好,放心的点头,“那我出门了~在家里注意安全。”   “好。”   挺乖的,鱼月月抱着菜花出门,门锁一落,紧闭的浴室门就嘭的一声被打开。   深蓝站在餐厅中央,如一个没人看管的‘帝王’一般巡视领地。   *   “他很乖的,麻烦轻一点。”   将菜花交给宠物店的人,鱼月月站在一边看着菜花洗澡。   或许是有主人在身边,菜花除了一开始挣扎尖叫两声,后面就乖乖的站在温水里洗澡。   鱼月月看见菜花鼻尖不小心沾上的泡沫哦,立刻将泡沫擦掉。   “哟~好巧,小师妹也来宠物店。”   鱼月月回头看,是穿着休闲服的施玉,“是好巧,师兄是来?”   施玉晃了晃手上的牵引绳,橙色的牵引绳很鲜艳,“带家里的蠢狗来洗澡。”   鱼月月顺着施玉手上的牵引绳看去,一条混身糊满泥巴的哈士奇正摊在地上,一副不肯配合洗澡的死皮赖脸模样。   “还是布偶听话,我家的蠢狗蠢死了。”施玉看着在洗澡的菜花,感叹道。   施玉家的哈士奇被牵去洗澡前还死死的抱住施玉的腿,将满身的泥巴蹭在施玉身上,施玉气的衣服都歪了。   “这蠢狗跟谁学的!”施玉一边理衣服一边碎碎念。   鱼月月抱着洗完澡香香的菜花,没忍住笑了一声,施玉眼睛一转,跑到鱼月月身边,“小师妹,养狗子吗?血统纯正的。”   “不养!”   被拒绝施玉怏怏不乐,忽然他指向鱼月月后背,“哎,师妹你背后怎么有鱼鳞。”   鱼月月心头一跳,鱼鳞!   “还是蓝色的,怪别致。”施玉拿起粘在鱼月月发丝上的鳞片。 第58章 CF-99   鱼鳞在施玉指尖夹住,施玉盯着指尖,指尖的鱼鳞透过光呈现沉静的蓝色,比泰坦尼克号里的海洋之心还要深沉两分。   什么样的鱼是这样的鱼鳞,施玉双目如炬盯着鱼鳞。   “什么鱼鳞?我看看。”鱼月月状似随意的拿过施玉指尖的鱼鳞,鱼鳞贴在鱼月月掌心,避开施玉的视线。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去花鸟市场看鱼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什么样的鱼,一定很美丽别致,连鱼鳞都这样好看。”施玉还像再看看那片鱼鳞,他根本没仔细瞧够,鱼月月就拿走了他手上的鱼鳞。   “嗐,是园博水族店老板新到的鱼,听说是培育的新品种锦鲤。原本有两条,一条蓝色一条红色,我刚巧去玩了会,就有人看中那条蓝色的锦鲤,应该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施玉迷惑,他对于不感兴趣,但是锦鲤的鱼鳞真是这个样子?   当然是鱼月月瞎诌。   看见施玉脸上毫不掩饰的迷惑,鱼月月话音一转,手指着前面,“哎,师兄你家狗子叫的声音好大,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施玉的思路被打断,立刻抬起头,看向二哈所在的地方。   宠物店给大型犬洗澡都是单独的洗澡间,为保护宠物隐私还用帘子将两个洗澡间之间隔开,也避免洗澡的宠物直接被看到。   可是此刻,施玉家狗子洗澡的隔间,一阵一阵的嚎叫声传出,还带着着节奏韵律。   宠物店的员工可能在经历几条二哈和萨摩耶之后身体吃不消,导致施玉家的狗子直接突破重围,从隔间冲出来,带着一身滴水的毛和尾巴后一串追赶的人。   “蠢狗!给我站住。”施玉气急败坏,看见将宠物店弄的鸡飞狗跳的二哈,气的头上冒烟。   鱼月月趁机要走,将鱼鳞塞入口袋装好,“师兄我不打扰你了哈,我先带我家猫猫回家了,你,加油。”   鱼月月捏着拳头给施玉打气。   施玉帮着店员在捉风一样的哈士奇,只能仓促的抬头,连帅气的发型都乱成鸡窝,“好,小师妹再见。”说完继续捉狗子。   哈士奇终于被摁倒在地,用倔强的眼神蔑视的瞪着施玉,如同一个死不悔改的浪子,让人充满手痒的冲动。   施玉衣服前胸是湿一块、干一块还邹邹巴巴,充满养狗人的艰辛。   鱼月月感叹的亲了亲菜花头顶,为当初她不自量力想要二哈布偶双全感到羞愧,就她这小身板能驾驭雪橇三傻中的任何一个吗。   鱼月月快乐的买了一份泡芙和蛋挞,快乐的带着菜花回家,快乐的打开家门,快乐在开门后第一眼戛然而止。   将菜花从猫包里放出来,鱼月月丢下钥匙往里走。   鱼鳞,鱼鳞,到处都是鱼鳞,鱼缸边缘的锋利处都是大片大片稀碎的鱼鳞。蓝色的鱼鳞粘在透明的玻璃鱼缸上,鱼鳞根部像是硬生生被人从尾巴上拔下来的一样,还带着一丝稀碎的肉。   浴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不断翻滚着水声。   鱼月月站在浴室门前,听着浴室里的声音,秀眉紧蹙,屈起指节在浴室门上敲了敲,询问室内的人,“申澜?你在里面吗?”   浴室里哗哗作响的水声一瞬间止住,门内传出低哑的少年音,“我在。”   声音低哑,听起来如同磨砂纸磨过石头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听的鱼月月心头一紧,深蓝的声音变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鱼月月想要出声询问,但想到申澜那副死鸭子嘴硬的性格,知道问他绝对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我可以进来吗?”鱼月月敲门,额头靠近浴室门,想要更清楚听到浴室内的声音。   “不可以。”人鱼的声音又急又高,像是生怕外面的这个人进来。   鱼月月听见深蓝声音里的抗拒,认为如果她强行进去说不定会适得其反,鱼月月退一步道,“那好吧。等你愿意我进去我在进去看你。”   浴室里的人鱼并没有如她所想,反而在听到外面那人离开的脚步声后,脸色更加难看。   深蓝泄愤一样用鱼尾摔打地面,会疼痛的身体撞上坚硬地面发出一声破风的响声,身体的主人却不知道痛一样,毫不怜惜的扯掉鱼尾上的鳞片。   蓝色的鳞片被扔下浴室地面上,带着血丝的鱼鳞星落散布。   “为什么尾巴这么痒,为什么不来看我,我说不要就不要的吗…”人鱼一边扯下尾巴上异样的鳞片,脸上一边滴滴答答的泪珠滚下,嘴里嘟嘟囔囔。   深蓝一边扯鳞片一边伤心,脑袋里又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他不该是会因为一件小事就滴滴答答掉泪的鲛人,他这样比族群里的小鱼崽还不如。   “我明明记得我才接过父亲的嘱托,可以自己一条鱼离开族群,去感受外面的世界,怎么我一睁眼就到了我不认识的地方。”深蓝一边抹泪,一边碎碎念。   深蓝记忆里他才是个刚刚成年的小人鱼,第一次拥有独立狩猎和离开的权利,可他一睁眼不是在一个陌生的海域距离族地好远好远,明明他很努力的往族地游了一晚上,可是第二天他又回来到了原点。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当他睡醒后再次睁眼就是一个陌生的铁盒子里,连他的尾巴都消失不见,只有肌肉记忆能帮助他适应这双腿,源源不断的高热让他倒在巷子里,直到遇见鱼月月。   而只是去拿医药箱就回来站在浴室门口的鱼月月,轻敲门,朝着浴室里说,“我进来了。”   深蓝不说话,憋着劲头和尾巴做斗争。   鱼月月又敲了一遍,直接打开门走进浴室。   一看见浴室里的场景,鱼月月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深蓝还在扯鱼鳞,好像将鱼鳞扯完之后尾巴就不会难受一样。一双素白的手抓住他,不让他的手再次伸向鱼尾。   鱼月月将深蓝的手握住,对他摇头,“不行,不能用手拔掉鱼鳞,这样只会加重病情。”   蓝色的尾巴可怜兮兮,在浴缸里搅动,深蓝抬眼盯着鱼月月的手,鱼月月一只手掐着他两只手腕有些勉强,可是他被握住的手没有挣脱开。   “可是不拔,我的尾巴痒,鱼鳞根部又痒又痛。”深蓝难受的扭了扭尾巴。   鱼月月还是摇头,“不可以。”   她放缓语气,商量着说,“我先讲你的手放开,你背在身后别挠,我给你看看,先上药。”   说完,鱼月月试着将深蓝手腕松开。深蓝虽然难受但是还是乖乖将手背在身后。   肯配合就是好的,鱼月月松了一口气,仔细看了看深蓝的鱼尾。鱼尾的情况不太好,特别是尾巴中间的鱼鳞,中间是受灾重区。   鱼月月看了看鱼尾,又看看鱼鳞根部,在鱼护养上她不太了解,只能先给深蓝做最基本的治疗。   “你先出来,坐在小板凳上,”鱼月月拍了拍浴室里放着的小板凳,“我先给你简单消毒,处理伤口,然后再去买药,你这个水不能用了,浴缸也别用。”   浴缸里的水已经不能看,深蓝从浴缸出来后,鱼月月往浴缸里放热水和消毒液消毒。   浴缸的水还没满,消毒液也还没到,鱼月月再给深蓝的尾巴消毒,酒精棉球擦到一半,尾巴上稀碎的伤口都长好了。   鱼月月放下酒精,盯着还是一脸难受的人鱼问道,“尾巴还不舒服吗?”尾巴上的伤口怎么都愈合了。   深蓝点头。   鱼月月陈沉思片刻,走出浴室,掏出手机给水族店老板打电话。   “对,我家鱼他……”鱼月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将深蓝换身份说给老板听。   水族店老板一听就知道哪出了问题,“简单,小病,你买点药混到你家里鱼缸水里,每天换一次水,给你家鱼泡三天就差不多了。”   “头一次养鱼吧,要多学学,不然刚到家的鱼很容易夭折。”   鱼月月点头记下水族店老板说的药名,打算问过之后去百度一下养鱼的技巧。   水族店老板来了兴趣,询问鱼月月家里的鱼,“你养的什么鱼,淡水鱼还是海鱼?你家菜花不捣蛋了?”   鱼月月脑袋咚的一声响,恍如古钟被敲响,申澜家在海里,他这是算海鱼,而鱼缸里用的睡水一直是自来水。   “大哥,海鱼用淡水养,会怎么样?”声音飘渺游移,还带着一点挣扎的希望。   “会死啊 ,”水族店老板随口回答,“哦,对了上次鱼缸还有一套配套的过滤装置和消硝化装置,我今天让人给你去了。”   “好。”鱼月月心不在焉的挂断电话,立刻打开小时达买药和千度开始求助。   就在她即将放弃时,桃子推送一条商品信息:进口桃桃浴盐泡泡球,享受人生中最美好的泡澡时光,惊爆价只要一千五百十九十。   ‘会死的’三个字在鱼月月耳边疯狂回响,她恍惚下单,只要一千五百九十九就能买到的快乐,为什么不卖给给深蓝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呢。   药和浴盐球一起被送达,鱼月月签收之后,拿着药端着泡泡球一步一步走入浴室。 第59章 CF-99   这是鱼月月在THE SEA交流学习的第一天,她看着脚底光可鉴人的地面,地面倒影中除却她的脸,就是头顶明晃晃的白色灯光。   “小师妹,发什么呆,快跟上。”施玉催促鱼月月跟上带领人的脚步。   “啊,哦,抱歉。”鱼月月立刻跟上施玉的步伐,走在带领人的身后。   走在两人身前的带领人是一个戴黑框眼睛的男人,看着接近三十多岁左右,皮肤微黑,笑眯眯的模样,笑呵呵回头,“走慢一点没事,就是别跟丢了。”   施玉是个会来事的,眼尖的看见男人胸前别的铭牌,“陈教授开玩笑吧,有您带路我们怎么会迷路。”   陈姓研究员听见施玉的话,直摆手,“研究所的路又多又绕,就是我在这里工作一两年有时候还式会绕晕,”说完,他又一笑。   “我可不是教授,我和THE SEA签的是项目聘用,连常驻人员都算不上。”   施玉一愣,又笑起来,“那等您的项目成功结束,THE SEA一定舍不得放您走,肯定会和陈老师您前事业聘用。”   施玉说的真诚肯定,陈研究员就是听一耳朵也心情愉悦,本就和善的脸更是对施玉多了几分亲切,“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活力。”   陈研究员肯何施玉他们多说话,一路上走走停停给施玉何鱼月月介绍研究所的大小事项。   鱼月月走在陈研究员的左手边,看着他抬起右手指向鱼月月正前方的一扇门,声音笃定暗含警告,“这扇门你们不能进去。”   施玉看着那扇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的门,问道,“陈老师,是有保密技术签了协议吗”   很多先进技术在被实施引用后都会被要求签订保密协议,这很常见,所以施玉才会这样问。   陈研究员只是一笑,笑呵呵的模样却是滴水不漏,“算是,所以这件实验室不能进去也不能放给你们参观。”   施玉点头,似乎对那间实验室内装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陈研究院继续给两人带路,尽量介绍之后半个月到一个月他们会工作学习会用到的地方。   施玉揍在鱼月月之前,转头一看,原本在身侧走着的小师妹又消失不见,落到他后面去了。   施玉转头,朝着还愣在原地的鱼月月使眼色,让她跟上。   鱼月月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   黑色大门全由金属制作,两扇门紧紧扣在一起,严丝合缝,没有露出一丝空隙,像一扇紧闭的蚌壳,引诱着人的野心将其打开,看清楚里面藏着的是珍珠还是沙砾。   鱼月月压下心头异样,在施玉催促的眼神中跟上他们的步伐。   “小师妹,你今天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个小时之内你已经掉队两次。”施玉走在鱼月月身侧,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鱼月月能听清楚。   鱼月月压了压额角,有些抱歉道,“可能是昨天晚上太兴奋。没有休息好,今天精神跟不上。”   陈研究院一路上没和鱼月月说两句话,鱼月月刚才说话得声音不小,他听见之后和善的脸上露出一点不符合的笑容,像是参杂傲慢的体贴。   “你这个女生还是太年轻,只是来THE SEA交流就兴奋的睡不着,还是要多锻炼锻炼,长长见识,可别只是头发长。”   鱼月月没有搭腔,平静的走在施玉身侧,一头齐肩的黑发伴随走动带起的气流昂扬的浮动。   她和施玉这一路上被这个研究员领着参观,也遇到不少研究所的实验人员,大多数研究员对着鱼月月和施玉的态度都带着一点娇矜的傲慢,似乎他们在THE SEA工作高他们一等似的。   鱼月月能理解但不接受。她不喜欢这种高人一等的傲慢,虽然这在社会上很正常。   倒是施玉,一路上和陈研究院攀谈,在陈研究员这话一出之后,也不搭腔,闭着嘴巴和鱼月月并排走。   “要我说,你们学校应该派两个男生过来的,研究所很多活都需要力气大的男生,女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陈研究员像是不在乎沉默的气氛,走在前面自顾自说。   鱼月月听的拳头硬了。   施玉看着鱼月月捏紧的拳头,小心翼翼的吞了吞口水说,“小师妹,忍忍,这才第一天。”   他们还要在这个实验所带上半个多月,他们是代表学校来参加交流,不能意气用事,只想一时痛快不顾后果。   恰在这时,三个同样是穿着白蓝色研究院工作服的男生抬着一个巨大的废液桶和他们迎面走来。   废液桶外面贴了标签,是硫酸废液。   三个男生台中桶,明显十分吃力,额头上都是汗水,走两步就将桶放在地上,歇一歇,对着鲜红的手掌吹气。   三个男生看见陈研究员,齐声叫了一声“陈老师。”   陈研究员明显是认识他们三个,看着三个人吃力的模样,随口问道,“怎么不找个推车?”   三个男生解释,“收危废的人已经在门外等,实验室的小推车被借走了。”   “你们这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三个人连这个桶都抬不起来。”   陈研究员一点头,“得找个人帮你们才好。”他这话像是对着施玉说的,施玉只当没听见,他才不想给人做免费劳工。   施玉不动作,被三个学生灼灼注视,陈研究员只能打肿脸充胖子,自己过去帮三个男生抬桶。   陈研究员的帮助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因为他另外三个男生更加束手束脚。   废液桶晃晃悠悠只是勉强在四人的面红耳赤中哼哧的走了半步,就又嘭的一声落在地上。   鱼月月看着撇了撇嘴巴,这就是肩能抗手能提的男生?   陈研究员敏感的感受到鱼月月冰凉的眼神,他脸色涨红,哼哧一声甩开三个男生的搀扶,自顾自地生气。   鱼月月像是不在意的走过去,对着还愣在原地的男生点点头,“帮我搭个手。”   男生一愣,看见鱼月月冲他眨眼睛,一瞬间回声,将手掌贴在水桶的边缘,“我好了。”   鱼月月也将手掌贴在桶沿,“我也好了,321一起用力。”   水桶比鱼月月想的要轻,她只是轻轻用力,原本纹丝不动的水桶慢悠悠的脱离地面,在另外几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将水桶抬起来。   “好厉害。”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鱼月月俏皮一笑,“毕竟现在女孩子都是十八般武艺皆全,可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陈研究员脸色黑红,听出来鱼月月这话意有所指。   鱼月月将水桶放下,对着站在另外两侧的男生说,“我看见前面的1-005实验室外面好像有一辆空闲的小推车,你们可以去借的试试。”   她可没打算提着水桶走一路。   两个男生一愣,立刻往前跑去,跑了一段路,又匆匆转回来,对鱼月月道谢,“谢谢学姐。”说完就跑。   施玉凑到鱼月月身侧,语气调侃,“没想到师妹还是个大力士啊。”   鱼月月自己也没想到,只是当时一气,又看到那个水桶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有把握将其抬起,才会那样做。   猛地一回想,又觉得她刚才行为有些幼稚,其实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固有印象本来就是需要人去打破。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陈研究员被落了面子,生闷气,气鼓鼓的走在两个人身前,看见实验室也就随手一指,念个名字,非常敷衍。   施玉对着鱼月月眨眨眼睛,无奈摊手,压低声音,小声说,“小师妹,要是他等会生气的不带我们去食堂怎们办?”   鱼月月脸不改色,“你别说了,我是不会…”   施玉在鱼月月说完之前劝她,“听人家说THE SEA的食堂超好吃,特别是做鱼片火锅,那个鱼肉嫩滑无比,在红油辣锅李滚一滚香的不行。”   施玉说的自己都饿了,吞吞口水。   鱼月月面色一正,眼睛盯着施玉,无比严肃,“真的有那么好吃?”   这样的问句,似乎真的那么好吃,她就会答应一样。   施玉疯狂点头。   “为了吃鱼,我认了。”鱼月月忍气吞声。   施玉面含欣慰,鼓励鱼月月快速前进。   在施玉满含期待的眼神中,鱼月月不动如山,甚至掏出口袋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陈研究员走在两人之前,一转头看见紧紧跟在身后的两人站在距离他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拿着手机一脸兴奋。   陈研究员冷哼一声,竟然他们不用自己带路,那就不要怪自己了!   陈研究员转身,当作没有发现两人掉队似的,自顾自地往前走。   “好了,我和我小叔约好了,等下他来带我们去食堂吃饭,他请客。”鱼月月关上手机,对施玉说。   施玉目瞪口呆看着鱼月月,“没看出来啊,小师妹,你叔叔还是THE SEA的负责人,那你怎么不早说。”   鱼月月一脸疑惑,“为什么要早说,我叔叔是负责人我又不是。”   “对了,将陈老师也一起叫上吧,毕竟人家给我们领路领了一上午。”施玉向鱼月月建议。   鱼月月表示没关系,都可以,陈老师的那句话她已经扳回一局,没必要死抓着不放,又不是血海深仇。   施玉朝着陈研究员的背影叫了一声,“陈老师,要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吗?”   陈研究员的背影一僵。好啊,还想让他带他们去食堂吃饭呢,想得美!绕晕你们。   陈研究员头也不回,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去吃吧。”   说完闪入一个拐角,身影消失。   施玉抓了抓头发,“陈老师跑的好快。”   鱼月月点头,“是个好人,还给我叔叔省钱。”   陈研究员摆脱施玉和鱼月月之后,就来到餐厅排队吃午餐。   THE SEA别的不说,食堂是真的好吃,也只有THE SEA的工作人员能在食堂刷卡吃饭,其他人没有饭卡不能再食堂消费,只能干饿肚子。   水煮鱼片最后一份陈研究员没有买到,迟了一点点大食堂已经卖完了,只有小食堂还有供应,他级别不够只能在大食堂吃饭,他点了一份芹菜炒肉。   将午饭端到餐厅里,陈研究员看着桌上冒热气的肉片,想到指不定鱼月月和施玉还在研究所里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他就开心的夹起一筷子芹菜。   先苦后甜,小年轻跟我斗还嫩着呢。   芹菜还没进嘴,两道熟悉的身影再他眼前闪过,陈研究员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这么顺利就到餐厅了!这不科学。   施玉看见陈研究员了,高兴得朝他挥手。陈研究员不想看见,捏着筷子,默默转身。   施玉推了推鱼月月的肩膀,“陈老师怎么不搭理我?”   鱼月月抿抿嘴,“大概是你太吵了吧,吵到他眼睛了。”   施玉撇嘴,转头又高兴的朝站在鱼月月身后的男人说,“鱼教授,您真是小师妹的叔叔啊?”   被叫鱼教授的男人浅浅勾唇,温润一笑,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像温柔的漩涡,“是的。”   声音低沉似降调的大提琴,喊着一点忧郁的韵味。   施玉摇摇头,趁着鱼淮去小食堂点餐,凑到鱼月月耳边小声说,“真看不出来,你和鱼博士是一家人。”   鱼淮身长玉立就是穿着和其他一样的白大褂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样注意到,是一个天然的发光体,孤星里温润的月亮。   鱼月月微笑,转过头对上施玉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恳切,“师兄不用担心,我倒是眼睛清亮看得出来师兄和您自己家的哈士奇是一家人。”   施玉没反应过来,一听到他家的哈士奇,他就脑壳反应不过来。“哈哈,狗子是我养的嘛,像我是应该的…”   话说到一半,施玉的脸绿了,“不是,师妹,蠢狗才不像我。”   鱼月月微笑,“怎么会,我那天在宠物店一看就觉得,师兄和它是一家人,那神似,啧。”   施玉:…   够狠!   “聊什么,这么开心?”   鱼淮将鱼月月点的餐放在她面前,白皙纤长的手指莹白如玉,骨节分明,合该是拿手术刀的手。   只可惜啊…   鱼淮又叫了她一声,鱼月月回神,冲着鱼淮笑得开朗,“聊师兄家的狗子,师兄家的哈士奇和他像了个十足。”   “是吧?师兄。”鱼月月将话题抛给施玉。   施玉顶着鱼淮的目光,对着鱼淮艰难点头,他不能在偶像面前丢脸。 第60章 CF-99   鱼淮吃饭很斯文,这种斯文直接影响到和他同一个桌子吃饭的两人。   施玉坐在鱼淮对面,捏着筷子夹肉的动作都是秀气的,全然没有吃炸酱面时,一筷子卷半碗面条的豪迈。   幸而有人解救了他。   来人是一位研究员,身上白色实验服都还没脱下,微喘粗气,像是急忙赶来,看见坐在餐厅的鱼淮,研究员眼睛一亮,脚步急促朝着鱼淮走去。   “博士…”研究员站在鱼淮身侧,小声的叫了一声。   鱼淮放下筷子,转头冲慌张的研究员点点头,“我马上就好。”   鱼淮不是第一次在饭点,被人从餐厅里叫走,他抱歉的冲桌上剩下的两人点点头,“我吃好了,你们用餐愉快。”   面对鱼淮的小声抱歉,施玉放下筷子,摆手直说没事。   鱼淮还是抱歉的冲着两人笑了笑,“下次定个时间再请你和月月一起吃饭。”   鱼淮的身份是研究所的大BOSS,还是少年成名的天才生物学者,很多人想见到鱼淮一面都求不到机会,更何况是坐在一张桌子上,被他请吃饭。   施玉很高兴,和鱼淮一起吃饭就意味着指不定他能向鱼淮取取经,但是面对鱼淮,他还是要稍微矜持一点,维持谦虚学生的表象。   “不会太耽误博士的时间吗?”   鱼淮说没事,他还想在和鱼月月说两句。   鱼月月一挥手表示没事,让他赶紧去,“小叔,你赶紧去吧,可别耽误你的实验。”   鱼淮身后的研究员急得额汗水都冒出来,听见鱼月月的话连忙赞同点头。   鱼淮端起碗碟和鱼月月两人告别,走到餐具回收处将碗碟放下。   这一小段路,跟在他身后得研究员小声告诉他实验状况,“鱼教授,B栋008实验境况不太妙…”   THE SEA研究所主要研究攻克癌症,这一点鱼月月和施玉两个人都知道。   施玉看到研究员这急匆匆得模样,好奇不已。他捡起放在餐盘上筷子,推了推鱼月月的手臂,“小师妹,你知道鱼博士实验进展到哪个地步了吗?”   鱼月月吃的差不多,将筷子放在餐盘上,回答施玉的问题,“我怎么知道,我自从回来了都呆在实验室,这还是我和小叔第一次见面。”   施玉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他扒了一口饭到嘴里,吞下去,又说,“听说鱼淮博士以前不是搞生物研究的,是学法医的,真的吗?”   鱼月月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他以前确实没想弄制药或者生物研究。”   施玉一听,直觉背后有故事,两只耳朵直接竖起,手上的筷子都放下了,“那为什么鱼淮博士现在在THE SEA当负责人,而不是当法医?”   一如施玉的直觉所想,背后确实有一段故事,但是鱼月月并不打算说给施玉听。   在施玉极力掩饰的热切目光下,鱼月月沉吟片刻,掐眉沉思,“大概,因为爱情。”   对于这个答案,施玉翻了个白眼,“小师妹,你这敷衍的也太明显了,就是看在同门情谊的份上,编个故事糊弄一下你师兄也比这强。”   “就说一点点~”施玉对着鱼月月掐着小拇指比划,“就这一点点。”   鱼月月笑笑,看着施玉,一字一句道,“才,不,要。”   语气非常坚定,没有回转的情面。   施玉痛心疾首,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鱼月月对施玉说了一句,自己端着餐盘先放回回收处。   施玉想的没错,鱼月月确实知道鱼淮为什么不做法医而去搞生物医药研究,理由很简单因为她的小姨——鱼淮的爱人。   她的小姨程芙职业特殊,是一名人民警察,公安系统的女警察。   职业原因不免和各种尸体打交道多,和法医一起工作的机会也多。鱼淮为了能多一点时间和程芙呆在一起学了法医。   曾经两人一起警医配合,又是爱人叫很多人祝福不已。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更何况是要冲在危险一线,面对更大概率危险的警察。   鱼月月吐出一口浊气。   除了鱼淮,她小时候呆在一起时间最久的就是她小姨——程芙。   程芙是一个非常英姿飒爽女警察,她骨子里有着一股勃勃闯劲和斩不断的韧劲,让她整个人像一团明亮的火焰,吸引着人去追逐温暖和光茫。   鱼月月很喜欢程芙,在她没见到她那个永远呆在其他各国家的母亲之前,程芙身上投射了,她所有对于母亲的幻想。   爽朗、热烈、明艳、强大、坚韧更像是一直向上生长一颗白杨树,禁得住风雨洗礼,挺得过寒雪霜冰。   白杨树的倒下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程芙真正躺在白色的病房里生死不知,永远翘起的唇角被死神用镰刀挂住,向下弯去。病房站了一拳拿着花的人,都是程芙的战友,所有人都劝鱼淮节哀顺变。   那是鱼月月第一次见到鱼淮哭,在听到程芙遇难消息那么久以来,鱼淮都没哭过,却在所有人要他节哀顺变中落下泪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滚出来,濡湿程芙的枕头。   鱼淮不肯放弃,不肯节哀顺变,他绞尽脑汁四处求人,终于从美坚国带回来特效药,给程芙注射。   程芙没有醒来也没有死去,她成了植物人,从那以后,鱼淮就卸下身上法医的袍子,穿上研究服一头扎入生物医药研究。   鱼淮对鱼月月这么好,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程芙以前特别疼爱她,特别喜欢她。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施玉站在鱼月月右侧拍了拍她的左肩。   条件反射,鱼月月头向右转没看见人。   施玉大笑,“回神吧,小师妹,你都一天三次走神,对一名医者来说这可不行。”   鱼月月拿开放在她左肩上的手,“吃完了吧,咱们走吧。”   他们下午两点要跟着人进研究所的A003参观,路上耽误时间不少,现在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   虽然只是半个月时间,但是THE SEA也是给两人安排了宿舍,可以简单在宿舍午睡,但大部分情况,宿舍都是在做实验太晚,回家相对麻烦时,留给研究员们过夜的。   鱼月月有午睡的习惯,中午不休息,下午实验工作她容易犯困。   躺在铺好的单人床上,鱼月月眯了眯眼睛。THE SEA研究所有钱,整个研究所绿化很好,噪声隔离带能够让研究所宿舍闹中取静。   鱼月月不玩手机,开始犯困。还没睡着,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响了。   鱼月月困意直接消散,拿起手机接通,“喂,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愣,不说话。鱼月月有点心烦,扰人清梦,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鱼月月生气的要按断电话,手机另一边沉默中响起一声暴躁的猫叫。   虽然,但是,鱼月月还是一耳朵就听出来,那声霸道的猫叫就是菜花的声音,即使,菜花对着她都是一副嗲声嗲气。   鱼月月试探的对着手机呼唤一声,“申澜?”   电话那头一脸冷漠的人鱼,一只手抵住不断扑向他的猫咪头,冷淡的声音戴着颤意,“月月。”   鱼月月听着深蓝的声音,感觉奇怪,那条敏感的、动不动落泪的小人鱼声音真的这样低沉有磁性吗。   还是她一直忽略了。   鱼月月压下心底的异样,简单回应深蓝,“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吗?”   鱼月月可不觉得那连水龙头都分不清楚的人鱼会玩手机。他怎么还给她打电话了。   深蓝捏着手机,努力平复心情,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鱼月月解释,他脑子的问题。   他好像,脑子有病了。 第61章 CF-99   深蓝的记忆还停留在下雨天的那辆面包车上,在去录音棚的路上。   灰蒙蒙的天下着小雨,湿润的空气让本是人鱼的深蓝,感到很放松。   自从来陆地之后,失去夜晚记忆的情况不再出现,他像个一块海绵一样,疯狂的吸收知识,尽量学会李彦芝给他安排的一切常识课程。   在学会基本生活常识之后,深蓝尝试过独自去寻找鱼月月。   但是当他真正走入人海,深蓝才发现在茫茫大地上想要找到一个人是多那么的困难。   面对目标,在力量不足够时,选择伏蛰是狩猎者最基本的狩猎本能。深蓝慢慢学会将自己融入人类社会,蓄积力量。   虽然在他所有遇到的人类中,除了鱼月月都很奇怪,都会用让他不舒服的眼神打量他。   不管是嫉妒还是贪欲,都让鲛人讨厌。   深蓝捏着电话,深吸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月月…”   电话那头,鱼月月揉了揉如酸胀的眉头,声音有些低哑,“嗯,我在听。”   深蓝张了张嘴,嗓子眼发堵,一个音节都蹦不出来。   他想说,月月,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站在大船上看风景的时候,我就在仰头看你。   他想说,月月,我拥有人类的双腿,可以陪你呆在陆地。   他想说,月月,我好想你…   “申澜?是菜花不舒服吗?”鱼月月捏着手机,非常担心,她不应该将他们两只留在家里。   菜花脾胃弱,吃坏肚子就糟糕了,   “没有。”   鱼月月松了一口气,菜花身体没事就好,她就这么一个菜花。 THE SEA安排的宿舍只有她一个人,鱼月月将手机外放点开,趴在床上,放松身体,继续等待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可是除了绵长的呼吸声,电话那边的申澜就是一个字也不吐露,鱼月月的生物钟开始拨动指针,睡意渐渐攀爬至眼皮。   深蓝用脚拔开缠住他腿的菜花,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向鱼月月陈述他的身体状况。   良久之后,深蓝掐着盖在腿上的毛毯,开口道,“月月,我的身体里似乎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思想,他会和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我好像…”   深蓝攥紧毛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从他所接收到的人类社会知识中,他这种情况有一个新名称叫做:   ‘精神分裂’   深蓝的话没有说出口,攥紧毛毯的手陡然松开,电话那头是绵长平稳的呼吸,带着一点轻微的呼噜声。   鱼月月睡着了。   这个认知让深蓝绷紧的神经陡然放松下来。   深蓝的手还拿着手机,手机在他手里像个小孩的玩具,纤长的食指叩在手机背面。   “月月,我好想你。”   深蓝的声音小小的,像海上一股涌起来的气旋,瞬间消泯在真正的海风中。   电话那头的人,睡得很熟。深蓝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视线依旧粘在通讯录里鱼月月的名字上。   深蓝手上的手机是鱼月月以前的旧手机,旧手机的耳机孔坏了,鱼月月准备将手机拿去修理。她早上出发太急,手机就被鱼月月忘在家里。   白球一样软绵绵的布偶猫趴在深蓝手边,整个那带埋在深蓝手背上,坚硬的犬齿抵着深蓝的皮肉,眼神凶横的盯着目标。   手上被小猫牙齿糊了满手的口水,深蓝嫌弃的伸出两根手指,捏着用他手掌磨牙的小猫咪。   被捏着后颈提起来的菜花,依旧不放弃咬深蓝的手掌,在空中踢着四只脚喵喵狠叫。   深蓝晃了晃手上的猫咪,想起电话里鱼月月曾经提过的名字。鲛人好看的眉毛皱起,语气嫌弃,“你叫菜花?”   被旋在半空的菜花,张牙舞爪向它面前的‘小鱼’展示它身为百兽之王同科的强大。   “喵呜~”   深蓝将嗷呜叫的菜花放到一边,唇角微压,“这名字没我的好听。”   刚落地沙发的菜花一下就生气了,弓着背,冲着深蓝瞪眼睛,那瞪圆的蓝眼睛里如同写着,士可杀不可辱。   菜花扑向深蓝,要和他一决高下。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鱼月月却是才从午睡中清醒过来。   手机的闹铃声一响,她就醒了,起床洗脸祛除午休带来的混沌之感。   THE SEA安排参观的实验室都在A座,在带领人领着他们熟悉的研究所时,鱼月月就仔细记下了大楼中实验室的大体楼层和位置。   研究所大致有两个区,工作区和食宿区。工作区有三栋大楼,A、B座都是实验研究,C座是办公楼,会议大厅之类的就都在C座。   他们下午要去的就是A座大楼参观实验,然后跟着一位老师度过半个多月的交换学习。   鱼月月习惯早十分钟到达,她到的时候,施玉已经等在原地,站在大厅中央看着大厅上的显示屏。   显示屏上回放的是THE SEA研究所得标的项目和最新活动。   施玉听见脚步声,看见是鱼月月来了,就对她招手指着面前的显示屏,要她过来看看。   鱼月月对研究所的最新活动不感兴趣,有这时间她更关心她的研究方向有没有人先她一步提出新的研究方案,她会不会和别人撞论文。   但是施玉不停让她过去,鱼月月无奈还是从椅子上起身。   施玉面色发红,看样子十分兴奋,但因为他们两人在大厅,施玉还是压抑住身体里的兴奋,尽量正常音量的和鱼月月说话。   施玉高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一只手压在鱼月月胳膊上,一只手指着大屏幕,让鱼月月看大屏幕。   “小师妹,你帮我看看,那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宁越宁博士真的要来THE SEA做交流。”   鱼月月听见宁越两个字,心里腾起一股子燥气。   可她并没有和宁越有过任何交集,甚至只是她私底下暗搓搓的不大喜欢宁越而已,那种程度的不喜欢,绝对不会让她只是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就生出火气。   “小师妹,是不是?”施玉摇晃着鱼月月的肩膀,想要从她嘴里得到克定的答案。   鱼月月扭肩,拿开施玉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掌,“嗯,是的。”   施玉开心极了,也不把鱼月月拿开他手掌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原地比了个‘耶’,回头想要给鱼月月安利宁越。   鱼月月已经走远,坐在大厅一边放置的连排钢制长椅上,施玉一屁股坐在鱼月月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橙子塞到鱼月月手里。   “小师妹欸,你边吃我边给你讲宁博士有多厉害。”   施玉一脸兴奋的坐在鱼月月身边,手里也拿着个橙子,“你是女生可能不知道宁博士的名号,我们男生喜欢机械电子的可是都知道宁博士!”   鱼月月嘴巴有点泛苦,用指甲掘开橙子尾巴,从橙子肚脐眼开始剥橙子皮。   “他可不得了,你知道吗,他十三岁就独自改装汽车,十五岁就造出可以服务人类生活的家政机器人,十七岁被OCEAN集团吸纳,二十多岁他就是博士。”   鱼月月手里的橙子很香,橙子皮被指甲划开时,橙子皮细胞爆出的香氛,即便是最昂贵的香水也比拟不了。   “听说,他最近几年沉淀下来,真可惜,要是宁越去研究能够驾驭武-器的机器人,凭借他的能力,造出来的机器人一定很了不得。”施玉有些感慨。   他当初成为宁越的粉丝就是因为看过很多宁越年轻的机器作品。   特别是宁越小时候十几岁的作品,每一个机器都充满未来的朋克风,极大的满足热血少年上感官的刺激。   鱼月月手上的橙子皮被剥干净,鱼月月分了三瓣,依次将橙子吃干净。   橙子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裂,让人躁郁的心情缓和下来。鱼月月拍了拍手,拿出纸巾将手指上黏住的汁液擦干净。   施玉坐在她身边,神色还是很兴奋,他对于宁越的到来充满期待。   “师兄真的了解宁越博士吗?”鱼月月轻飘飘的问道。   施玉不在意,他剥开橙子皮,将橙子掰开一瓣喂到嘴里咀嚼,“当然,几乎他的每一个作品我都有收藏模型。”   最后一瓣橙子丢到嘴里,施玉用纸巾擦嘴,问道,“小师妹不喜欢宁博士?”   施玉对于人的情绪感知很敏感,他能看出来鱼月月似乎对于宁越不太喜欢。   “小师妹以前和宁博士有不愉快的事?”鱼月月不像是容易讨厌其他人的人。   相反就施玉观察,鱼月月似乎和任何人交往都隔着一层薄膜,她将自己裹紧薄膜里,透过模糊的薄膜感受周围的世界。   “没有的事。”鱼月月并不愿意多讲。   施玉将橙子皮包好放在上衣口袋里,他抬头,笑道,“你们小姑娘不是大都喜欢,穿制服、还长得帅的男生吗?”   “宁越博士可是一个大帅哥,虽然没有你师兄帅吧,但是黑发绿眼睛还有几国血统,还是蛮小说霸总的。”   施玉是一名走在网上冲浪18G前端的男子。   “可不是师兄臭美啊,要我去带个美瞳,指不定比宁越还好看。”施玉感受到鱼月月的白眼,觉得颜值受到强烈质疑,这不能忍。   鱼月月才不想和施玉插科打诨,幸好THE SEA的带领人来了,将她从施玉的碎碎念中解救出来。   带领人不是上午的陈研究员,换了一个女性研究员,手上拿着的蓝色文件夹规规矩矩地家在臂弯里,每一根头发丝都吐露着主人的严谨。   “你们两位就是A大来的交换学生吧,我是今天带领二位的研究员,你么可以叫我高老师。”   鱼月月和施玉在高研究院此话一落,就齐齐朝她叫了一声高老师。   高老师,对她们两点点头,接着打开夹在身侧的文件夹,细长的眉毛习惯性的蹙起。   “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没有允许,不能随意进入B座中的任何一所实验室,另外A座008实验室没有允许也不能进入。” 第62章 CF-99   高老师带施玉和鱼月月参观A座,不只是实验室,连很多库房都带他们两去看。   她还给了鱼月月和施玉一人一张A座的楼层分布、实验室概况图,其中很多实验室都是兼职很多功能。   高老师不仅带路非常仔细,在进实验室观摩实验时,她从旁解释,整个人的话都是一环扣一环,很有逻辑。   即便是施玉或者是鱼月月一些奇怪的问题,她都能以专业的角度来基本解答或者给出思路。   鱼月月很喜欢高老师这样的女人,做事干练不拖泥带水。   高老师效率高,在她的带领下,一个半小时,鱼月月两人就将A座实验楼熟悉完毕又回到A座大厅。   鱼月月和施玉走在高老师两旁,慢高老师半步。   到大厅正中央,女人的高跟鞋声音停顿,转过身指着大厅侧面的大屏幕,大屏幕上红色条栏滚动,是研究所最新讯息。   “THE SEA是有临床实验。所以有病人来到实验室也不要大惊小怪。”   “另外如果有其他专家过来开讲座,大厅的显示屏上一般都会通知讲座的时间地点,要是有这个心,可以多关注大厅屏幕。”   鱼月月顺着高老师抬起的手臂看向大屏幕,大屏幕右下角每两分钟会滚动一次研究所各个项目的进展状况。   红色的表示一年依旧毫无头绪,蓝色表示半年无进展,绿色表示近一个月有突破。   右下角一次滚动十条,大部分都是蓝色,极少数是红色和绿色。   鱼月月仔细盯着大屏幕上的文字,那极少的绿色中也没有一项的项目名字和癌症研究挂钩。   高老师打开手里的文件夹。   她已经带着施玉两人将A座熟悉完整,剩下的任务就是选定老师或者项目,作为往后半个多月的交流学习生活的主体。   “你们来之前有联系老师吗?”   高老师手上拿着一只黑笔,从文件夹上抬头,问施玉两人。   施玉点头。   他之前就已经和THE SEA的一位老师联系过,只要今天晚上去找老师报道,明天他就可以进老师项目组安排学习。   高老师点头,在宁越的名字后勾上一个勾,然后转头看向鱼月月,黑色的镜框后,一双眼睛带着询问。   “如果还没有联系到老师,我这里有一份项目组招人的老师名单,如果你们有需要,可以给你们一份。”   施玉给鱼月月使了个眼色,让她感觉答应,好快点联系老师。   鱼月月很感谢高老师的好意,她冲着不苟言笑的女老师露出笑容。   “我也已经联系过老师,谢谢高老师!今天晚上我请您吃饭吧,您有时间吗?”   鱼月月的声音脆生生,让高老师想起家乡甘甜脆嫩的白萝卜。   “可以。”   可能是太思念家乡,拒绝的话没有被说出口。   鱼月月偷偷比了个耶,笑眯眯的和高老师约定时间。   “那就今天晚上区春熙路28号吃饭吧,学生知道那里有一家特色菜馆,他家做的粉色煲和锅包肉特别好吃。”   高老师点头。   到时候饭钱还是她来出,总不能真让学生付钱。   “那老师我晚上怎么联系你。”鱼月月手机在高老师面前晃了晃。   高老师一听,看见鱼月月打开的微信界面,将自己手机拿出来,“那我加一下你微信。”   鱼月月顺理成章的加上高老师微信。   当道高老师离开,施玉也要去找之前联系的老师报道,他走在鱼月月身边,不经意的问道,“小师妹什么时候联系的THE SEA的老师啊?”   施玉至提前知道自己会被选中,到THE SEA交流学习,可是鱼月月只是提前一天被导师告诉交流的消息。   鱼月月正在给高老师改备注,州市在手机屏幕上敲字,“我没联系老师啊。”   施玉眉头一挑,“那刚才高老师给你信息表格,你怎么不要?”   手机界面上有很多消息红点,鱼月月一个个消灭红点,“我叔叔他直接联系的我,让我来THE SEA之后直接去找他。”   鱼月月却是没有联系老师,时间太紧迫,她更本没有时间联系和她现在研究方向有重叠的老师。   又有鱼淮在知道她要来THE SEA交流后,直接让她进他的项目组。鱼月月就直接答应下来。   鱼淮是THE SEA的负责人,问他一定比她自己摸不着头脑的筛查来的迅速。   施玉嘴角僵了僵,着他倒是忘了,难怪当时,老师给他开小灶联系老师时,他没有看见鱼月月。   “好吧,小师妹,我晚上还要去找老师报道,就不陪你了。”施玉摊了摊手。   鱼月月点头,“晚上我请吃饭,别忘了。”   施玉表示没问题,“小师妹不怕被师兄吃穷就行。”   “三个你都吃不穷我,师兄你快去吧。”鱼月月挥手,让他快走,别磨磨蹭蹭。   鱼月月在手机上订了餐馆的位置,她看了看时间,才是下午四点半,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从这里到家坐地铁需要三十分钟。   鱼月月给高老师发了个消息,约在晚上六点半吃饭。   鱼月月请高老师吃饭不只是因为她整理的导师信息表格,她的宿舍安排和一系列事情都受到高老师的帮助。   再说了,就算没什么事情,请漂亮姐姐吃个饭有什么不对的。   鱼淮下午就给鱼月月发过消息,让她今天下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吃了早餐他联系她。   自己的叔叔,鱼月月才不假客气,自然是好的不行。   鱼月月在宿舍将研究服换成便装。   两人间的宿舍只有她一个人住,很宽敞,上午时间紧,很多东西都在她行李箱里放着。鱼月月这才有时间将行李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只呆半个多月,衣服她只带了四套,将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行李箱空了一半。   最后一件织物是她的一个小抱枕,抱枕上映着一只小奶猫。是她在菜花刚回家时候拍的一张照片,洗出来在淘宝上定制了好几个放在家里。   几乎只要是旅行,她舍不得让菜花托运,她都会在行李箱里塞一个菜花的抱枕,聊以慰藉,睹物思喵。   鱼月月拿着抱枕,有些怪异,上次她去参加好友的婚礼没去成,可是她拿回家的行李箱里也没有猫猫抱枕。   难道她上次没带?   鱼月月捂着脑袋,可是无论她怎么想,脑子里一点关于猫猫抱枕的记忆都没有。   “好奇怪,”鱼月月将抱枕放在枕头边,自己坐在床边,喃喃自语,“难道我上次忘记带抱枕了?”   没有等她想明白,手机里定下的闹铃响起,鱼月月松开抱枕,将地上敞开的行李箱拉上放在墙角,快步走出宿舍。   她定闹钟,就是怕自己在宿舍呆时间太久,耽误事情。   THE SEA 研究所在市中心,她一出研究所就能找到地铁口,坐地铁不会堵车,鱼月月抢在下班高峰期坐上最后一班有空余的地铁前往。   春熙路是一条商业美食街,它具有自己的地铁出口,鱼月月不在春熙路出地铁,她在后一站下车,直接到园博花鸟市场。   园博花鸟市场下午和晚上没有早晨热闹,早市会有许多鲜花店到园博花鸟市场订购鲜花,还有早期遛弯的大爷提着个鸟笼子逗鹦鹉。   晚上光线没有中午好,到水族点想带一条回家,怕光线不好看不清楚鱼身上的瑕疵,鲜少有看鱼的人光临。   水族店的胖老板,端个凳子在鱼缸前前面喂鱼食,嘬着个嘴巴叫唤,试图让鱼缸里游动的龙鱼多看自己两眼。   龙鱼吃饱了就不理他,背鳍上的红线随着鱼身的摆动而摇晃,施施然的游开。   胖老板得一颗心被伤习惯了,他挪动椅子往旁边的鱼缸里投食。   鱼月月进来的时候,一条黄白相间的锦鲤正长着嘴巴,在胖老板手掌下吃鱼食。   鱼月月站在门边,手指轻扣门扉,朝店里坐着的胖老板喊道,“老板,有生意。”   胖老板手里的鱼食捏紧,手掌从鱼缸上端拿下来,眯着眼睛,待看清楚门口站的人,大手一拍大腿,站起来,“豁,是你啊,快请进。”   鱼月月时间紧迫,直接开门见山,“老板,我家里养的鱼,鳞片无端脱落,失去鳞片的地方都有血点,是怎么回事?”   胖老板将手上的鱼食重新装入鱼食罐中,一边将罐子盖上,一边抬头问鱼月月,“是你上次打电话问的那天,说的那条鱼吗?”   上次鱼月月打电话,说家里的鱼鳞片脱落,他给记住了,主要还是当时鱼月月的声音太着急。   那火急火燎的声音,一听就感觉这鱼价值不一般,不是陪的时间久了,就是价格昂贵的品种。   可上次她订购鱼缸,就说明那条鱼才到家不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鱼的价格比那个鱼缸还贵。   “上次的药管用吗?”胖老板来了兴致,得多贵重的鱼,能让一口气不眨眼买下OCEAN鱼缸的人这样焦急。   “有点用。”鱼月月点头,正是因为上次胖老板给开的药管用,她这才问他。   胖老板点点头,转过身朝着水族点里面走了两步,偏头向仍旧留在门口的鱼月月喊道,“进来吧。”   鱼月月三步并作两步,边走边说,“庞老板,”胖老板姓庞,“我晚上还有事情,咱们能长话短说不?”   胖老板回头瞪了一眼鱼月月,“那你咋不直接打电话。”   鱼月月缓和气氛的笑笑,“这不是还想找您拿一点别的药吗,可不得亲自来。”   胖老板开的水族店在园博花鸟市场都是有名头、提的上名号的。   他的秘诀就是从他店里出去的鱼,不管名贵与否,从来没有出现过买病鱼的情况,就算是长途运输的鱼,到卖家家里都还是活蹦乱跳。   胖老板哼了一声,“你真是鬼精。”   胖老板的药都是自己配的,有些人还会带着鱼来找胖老板看病。   “鱼没有,照片呢?”胖老板向鱼月月伸手。   鱼月月没敢将深蓝鱼尾全尾照片给胖老板看,她只挑着深蓝鱼尾上的伤处凑近拍了两张,为拍这两张照片,她差点没被害羞的人鱼拖到浴缸里。   “就是这两张。”鱼月月将手机里的两张照片点开,给胖老板看。   胖老板两根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将图片放大,“你将亮度调到最高,这么暗我怎么看的清楚。”   鱼月月的手机亮度都是自动调节,她依言将亮度调到最高。   胖老板仔细翻看相册里的那两张照片,嘴角抿着,没有说话,从他第一眼看清楚照片之后,眉头就没松开过。   鱼月月心惊肉跳,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刚想催促他。胖老板直接将手机还给她,眉头却依旧皱着。   “怎么样?”   鱼月月吞了吞口水,胖老板这个样子让她有些慌张,这副样子。就像是她家的鱼得了治不了的病一样。   胖老板摇摇头。   鱼月月更慌了,“还有救吗?”   胖老板还是摇头,看见鱼月月紧张的脸,他一脸懵,“你这鱼没事啊,就是记得要开鱼缸的过滤系统,还有让他晒晒太阳,另外鱼缸里的杀菌消毒一定要做好。”   “那你摇头干嘛?”   胖老板憨笑,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这不是脖子有点酸,就摇一摇。”   鱼月月:“…”   胖老板也知道他刚才摇头估计让鱼月月误会鱼没救了,他挠挠头,商量的语气和鱼月月说话,“这样吧,我给你开一份治疗鱼食欲不振的药方。”   鱼月月点头。   鱼月月好歹也是在胖老板的水族店消费过万的小老板,免费一份药方胖老板还是给得起的。   鱼月月接过胖老板给写的药方,没来得及看,兜里的闹钟又响了,鱼月月将药方往口袋里一塞,就和胖老板拜拜。   “谢谢老板,生意兴隆,我先走了。”   胖老板挥手,等到鱼月月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打开放在柜面上的鱼食罐头,嘴里嘟哝,“这鱼生命力还挺顽强的,皮下出血那样严重,还没翻肚皮”。   一把鱼食放在鱼缸投料口出,胖老板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开始打起鱼月月家里鱼的主意。   “下次找鱼月月问问,是什么品种的鱼,能不能借我配个种,搞一搞杂交。” 第63章 CF-99   这是高霞在THE SEA呆的第四年。   她一毕业就进入THE SEA工作,到第二年THE SEA的负责人变成鱼淮,她才逐渐由一个小研究员,到可以慢慢开始独立接触项目,到能够独立研究方向。   如果她今年项目有突破性研究,她就可以在B座拥有一间独立实验室。   今年已经过了一半,她手上拥有的身份卡可以刷开A座每一扇门,却依旧打不开B座的大厅。   视野中出现一个纤长的身影,对着她挥手,高霞立刻将远光灯关掉,摇下车窗。   纤长的身影立刻走到车窗边,被冷风吹的有些发红的脸蛋,一双清亮的眼睛让看见的人心情一亮。   “高老师,这边还有停车位。”   鱼月月鼻子有点痒,这两天刚下过雨,晚上有风体感温度就很低,她没想到一件西装外套完全抵挡不住晚风。   高霞打开车门锁,看见女孩冻得发红的鼻尖,笑了笑,“上车吧,还要劳烦你帮我引路。”   鱼月月眼睛一亮,绕到副驾驶座位上,扣好安全带。   高霞身上穿的便装,一件驼色的风衣,脸上没有带黑框眼镜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   乍一看有些妩媚的意味,浓黑的美貌又中和这种散发的妩媚,让她整个人有一种飒爽的美感。   鱼月月对这种美女没有抵抗力。   从小养大她的外婆和小姨程芙都是这种飒爽类型的女子,让她对这种类型的女子充满天然的基础好感度。   而鱼月月的长相偏向她母亲一些,灵动的眉眼之间沉淀着一股温柔。   高霞将车里的空调打开,她开着车灯找停车位,却仍旧周到的告诉鱼月月哪里有毯子可以先暖一暖。   短短一段路,两人详谈甚欢。   直到走到餐厅的,看见无聊坐在座位上玩手机的施玉,两人才一笑,纷纷落座。   鱼月月坐在施玉旁边,趁着高霞去洗手间,施玉抓住机会问鱼月月,“你和高老师聊什么这么开心?”   鱼月月笑,“没什么啊。”   施玉自闭,鱼月月不肯说,施玉也不能摇着她的肩膀让她说。   他们这一座的菜都已经点好了,只等着餐厅上菜,上菜的速度有些慢。   施玉已经玩了一会手机,这下对手机没兴趣,他扯了扯鱼月月的手臂,“小师妹,上次宠物店你不是说养了一条鱼吗,我之后去你说的水族店看过,没有那样鱼鳞的锦鲤。”   鱼月月后脖子一僵,她原以为施玉已经将这件事情忘掉,没想到他还记得。   “啊,是吗?可能是已经卖完了吧,毕竟好看的鱼总是销路好。”鱼月月搪塞道。   施玉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鱼月月的心落下来,随后划开一个app,转移注意力。   施玉又开口,一脸神秘的对她说,“但是,你绝对想不到我今天在出THE SEA研究所的路上捡到了什么。”   “什么?”   鱼月月吞了吞口水,她记得她出门检查过衣服头发,确保上面没有沾到任何可疑的鱼鳞。   施玉神神秘秘的一笑。   鱼月月心惊肉跳盯着他。   施玉摇摇头,“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说着施玉的手从口袋里团成一个拳头,拿出口袋,两只手我全放在鱼月月面前。   “小师妹,你猜哪个有东西,我就开哪个给你看。”施玉一脸我很慷慨。   鱼月月无话可说,要不是害怕事情走露,她绝对不会参与到施玉这种无聊的游戏中去。   施玉捏着拳头,等待鱼月月决定,看见游移不定的鱼月月,施玉着急,“小师妹你选好没有?”   “你等会,我再看看。”   她记得这样猜拳是有技巧的,是怎么看里面有东西没有来着。太久没玩,她忘了。   服务员上菜了,一盘柠檬脱骨鸡爪安静的放在桌上等待客人的享用。   施玉催促鱼月月。   鱼月月不肯,她就一次机会当然要好好选择。   柠檬鸡爪,还是脱骨的。施玉的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鱼月月还在纠结技巧,施玉一气之下将两只手都打开。   两只拳头都是空荡荡一片,啥也没有。   施玉抓着筷子要去吃鸡爪,鱼月月捏着他的筷子不让他夹,“你骗我!”鱼月月非常生气,她就说怎么两只手都看不出端倪。   好啊,都没有肯定是一模一样的。   施玉急着吃鸡爪,“好吧好吧,给你看。”施玉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有一个巴掌大小银白色的鱼鳞,施玉将鱼鳞放在桌上。   木制的餐桌刷过清漆,放在上面的鱼鳞有着珍珠一样的光彩。   “怎么是银色的?”鱼月月小声说,将桌上的鱼鳞捡起来放在手心仔细观察。   施玉已经捡起筷子,放在盘子上,听见鱼月月小声絮念,转头问她,“什么银色的?你还看过其他颜色的吗?”   鱼月月赶紧摇头。   施玉点头,“小师妹,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鱼鳞,好大一个,有我半个巴掌大。”说着,施玉看向鱼月月手里的鱼鳞。   “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对各种鱼特别熟,说不定他知道。”   鱼月月手指掐在银色的鱼鳞上,借着餐厅的灯光偏着观察鱼鳞的折射的颜色。   银白色的鱼鳞,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还是透着一种珍珠都难以比拟的细腻美丽。   鱼月月脸色不变,将鱼鳞放在手心,转头看向神色放松的施玉,“师兄,这鱼鳞能给我带回去,让我那个朋友看看吗?”   施玉点头,仍旧好奇,“师妹是想买一条一样的鱼吗?”   “不过这片鱼鳞和之前粘在小师妹头发上的那片鱼鳞好像。”   施玉的话让鱼月月心头一跳,她点头又摇头,无奈道“我家里已经养了一只猫一条鱼,再养一个怕是家宅难宁。”   施玉唏嘘赞同,这种体会他懂。   要是让他养两条哈士奇,就算他是个年轻小伙子也扛不住。   “我就是想知道鳞片的主人和我家里那条鱼有什么关系,当时水族店老板可是跟我保证,说我那条鱼这世界上找不到第三条。”   施玉愤愤,“小师妹你是不是被那个水族店老板给宰了!哎,你们这些小姑娘,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头头好宰的小羊羔。”   施玉同意让鱼月月将鱼鳞带回去,等到鱼月月将鱼鳞放在包里装好,高霞也从洗手间出来。   高霞施然落座,“你们两个怎么不先吃啊?”   桌上的菜肴差不多已经齐全,只有一道锅包肉等着高霞落座之后,厨房那边才开始做,以免冷掉影响菜品风味。   三个人吃的很开心,高霞还将鱼月月送回她家楼下。   鱼月月从高霞车上下来,将身上的毛毯叠好放在座位上,“高老师,谢谢你,明天见。”   高霞笑,熟悉之后打趣道,“这里距离研究所有点距离,明天你可要早起,家里是什么让你愿意放弃早上多睡的半个小时?”   鱼月月哈哈笑,“没办法,猫主子在家里等着呢。”   高霞不养猫,但是听说过很多关于养猫养狗人甜蜜负担的吐槽,她和鱼月月道别,“好吧,那明天见。”   鱼月月住的地方小区治安很好,基本道路上的路灯都是亮着,还有保安在巡逻,鱼月月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赶紧回家。   家里的灯自然是暗着的,鱼月月站在户门口拿着钥匙开门。   在餐厅时,她就发现那块银白色的鱼鳞几乎和深蓝的鳞片除了颜色一模一样,她想给深蓝看一看,是不是他家里人从海里来找他了。   在研究所逛了一天,鱼月月身体很累,在外面还不觉得,一到家里,整个人身体放松下来,脖子和小腿就格外难受。   玄关处的灯亮起来。   鱼月月踢掉鞋子,将钥匙放在柜子上,换上拖鞋,舒服的叹息一声。   她伸手去揉僵硬的脖子。   一个晃动的黑影从屋子里窜出来,坚硬的利爪和木地板碰撞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它的目标瞄准玄关处站着的女人。   女人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柜子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黑影的逼近。   蛰伏在暗处的黑影,抓准机会直接扑向女人,果不其然被黑影扑的女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   鱼月月惊喜的叫出声,一把捞起抱住她小腿的猫咪,“菜花,这么想我呀~”   菜花很高贵,菜花窝在鱼月月怀里谴责她只在外面浪,不知道回家!   鱼月月撸着猫咪下巴,听着菜花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觉得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将菜花放在地上,握住它的前爪和它握手,“菜花乖哈,妈妈要先洗澡澡。”   菜花很高贵,菜花抱着鱼月月的小腿不撒手。   鱼月月无奈,只能抱着菜花往里走,客厅里开了灯,暖色的灯光和毛毯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鱼月月窝在沙发上,一手撸猫一手将口袋里胖老板写的药方拿出来,在灯光下仔细看起来。   越看,鱼月月的脸色越黑,她一把团住所谓药方,气不过将那张纸团成一团,又将它展开,不信命一样又看一遍。   那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半张纸,皱皱巴巴,上边几个黑团团一样的字绻缩宰一起:   万事皆可百度,不行再来找我。   鱼月月将纸团丢到垃圾桶,气的站起身,喝了一杯凉白开降火气。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灯,立式的台灯放在沙发边上,照亮沙发极其周围一片。   而客厅和餐厅交界处是一片黑暗,包括两厅交界处的硕大鱼缸都沉寂宰黑暗中。   鱼月月走到鱼缸边,将周围的夜灯打开,“申澜?”她小声呼唤着黑暗中的人鱼。   鱼缸里静悄悄,连一个泡泡都没有浮起。   “申澜?”鱼月月又唤了一声,小夜灯的灯光视野太近,并不能清晰的将鱼缸内部看清楚。   鱼缸里没有回应。   应该是睡着了,鱼月月离开鱼缸,走到沙发上坐下,想起上次买的药还剩下一些,她又将放在茶几抽屉里的药拿出一份用水化开,倒入鱼缸里。   这种药最少要泡三天才能见效。   鱼缸的药加好,鱼月月又拿出逗猫棒和菜花玩了一会儿,伸个懒腰去卧室里拿衣服洗澡。   卧室里洗澡间的莲蓬头有问题,出水滴滴答答,可能是被堵塞。   鱼月月放下手里的莲蓬头,拿着干净衣服转战另一个洗澡间。   洗澡间都是干湿分离的洗澡间,鱼月月不想把脏衣服打湿,弄得湿漉漉,在还没进淋浴间就把衣服脱得干干净净。   浴室里围着浴缸按了浴帘,白色的,鱼月月很喜欢,是她自己亲自挑的。   洗澡就很开心,热水能冲刷走一身的疲惫,鱼月月哼着歌给自己搓泡泡。   浴帘里,浴缸中仰躺着泡水睡觉的人鱼无知无觉。   热气升腾,淋浴室逐渐模糊一片,只能看见里面有一个人影在快乐的洗澡。   浴缸里的人鱼脖子有点酸,垂放在地上的鱼尾轻轻卷起,啪的一声盖在地面的瓷砖上。   鱼月月洗澡的动作一顿,“是谁?”   浴缸里的人鱼被叫醒,昏沉的脑袋让他不知道今夕何夕,懵懵的听出着声音属于谁,“恩人?”   鱼月月皱眉,“申澜吗?你怎么在浴室?”   浴缸里的人鱼听到有人再叫他,发昏的脑袋,糊糊涂涂,很多错乱的记忆画面在他面前交错,“我也不知道。”   糊涂的鲛人乖乖回答恩人的问题,“我一醒过来就在浴缸里泡水。”   鱼月月扶额,“那你现在呆在浴缸里,不要出来,不要动浴帘,好吗。”   深蓝点头,“好啊,都听恩人的。”   鱼月月也顾不上称呼,再三叮嘱深蓝不要动浴帘,不要出浴缸,她才快速的将浴袍套上。   浴缸里的人鱼摸上自己的额头,发热的体温让身体长期冰凉的人鱼一惊,他也会自己发热,好奇怪。   鱼月月掀开浴帘。   一条脸色通红,双眼迷离的人鱼对着她傻笑,看见是她,傻乎乎的张开双臂,“恩人,抱。”   “不,抱不动。”鱼月月拒绝,她盯着人鱼的大胸肌和胳膊上的腱子肉,她真抱不动。   被拒绝的人鱼也不生气,烧迷糊的脑袋做不出任何精密思考之后的行动。   恩人抱不动他,那,那他抱恩人就好了啊。   找到解决办法的人鱼,开心一笑,嘴角弯弯。   鱼月月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她看着浴缸里烧傻的人鱼,扶额长叹。这怎么又发烧了,鱼是能够发烧的动物吗?   作为一个变温动物,随随便便违背生物本能发烧,真的好吗。   鱼月月在浴缸前来回踱步,上次是给深蓝吃什么药来着,怎么像不管用。   浴缸里的鲛人,眼前的人晃来晃去,让他找不准目标,鲛人抿了抿嘴,潮红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   “恩人…”   听见深蓝的叫唤,鱼月月停下脚步,蹲下身体,看着浴缸里的深蓝,“怎么了?你稍微等一等,我得想想…”   鱼月月盯着浴缸边沿刻的商标,拿着手机百度深蓝的情况,没注意到一只手伸向她面前。   “不对啊…”尽数的话语淹没在空气中。   鱼月月洗澡间里的浴缸是一款按摩的双人浴缸,价格不菲,功能齐全。   因为房东是她叔叔鱼淮,所以随便对房子进行改造,鱼淮也不会又任何意见。连这个按摩浴缸有一半的钱都是鱼淮帮她出的。   鱼月月的话被一片雪白的肌肉所淹没,她瞪圆的眼睛看着拉住她胳膊的手。   这只手的主人刚才还叫她‘恩人’。   “你干嘛?”鱼月月想要扒开深蓝拉着她胳膊的手。   人鱼的力量太大了,一只手捏着她的腰,一只手拽着她胳膊,就将她整个人拖入浴缸里,毫无还手之力。   “恩人…”浴缸里的人鱼,一双眼睛水润润的,满含欢喜的盯着鱼月月。   鱼月月昂着头,凶巴巴的冲着深蓝说道,“你好好不说话,别震动胸腔。”   他的大胸肌顶着她嘴巴了,这让她怎么好好和他说话。   被凶巴巴的鱼月月教训的人鱼,乖乖的点头,一副非常好欺负的样子。   鱼月月看着身下乖乖的、任人扭捏的人鱼,心里漫上一股一样的感觉。   “说,你干嘛拉我?”鱼月月手按在深蓝的胸口上,胸口上的肌肉非常有弹性,手感绝佳。   没忍住,她伸手压了压。   浴缸里被压住的人鱼红着脸,抓住胸口上的手,声音如蚊呐。   鱼月月听不清楚,凶狠的宛如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声音大一点,我听不清楚。”   深蓝眼前一晃一晃,垂放在浴缸外面的尾巴忍不住摇了摇,像一只快乐的狗子,疯狂的摇动尾巴。   深蓝的声音太小,神色太可爱,鱼月月恶向胆边生,忍不住捏了捏他透蓝色的耳尖。   深蓝耳朵被抓住,浑身一震。   尾巴一卷,翻身将捏着他耳朵的人类压在水里。   鱼月月手还捏在深蓝耳朵上,只是片刻之间就被深蓝翻身压入水中。   “你起来。”鱼月月推深蓝,要他起来。   可是高热的人鱼浑身没力气,只能怏怏的趴在水里,尽量不然自己全身的重力都压在水中人类的身上。   “恩人,我没力气。”   鱼月月没话讲,真没话讲,你没力气刚才为什么还要翻身?!   浴缸里的人鱼迷迷糊糊,眼前又开始出现重重叠叠的虚影。   身体下,水里,那一张闭闭合合的嘴巴,粉嘟嘟的,像一块粉白色金枪鱼肉,看着就让人想咬一口,尝尝她有多鲜美。   深蓝也就一口咬上去。 第64章 CF-99   “嘶~”   牙齿一不小心磕碰到下唇,唇瓣内未愈合的伤口让鱼月月痛嘶一声。   “怎么了?”   鱼淮细心偏头,关系鱼月月的状况,一双黑色的眼睛温柔对待如一谭湖水。   “没事,”鱼月月摇头,将手上的文件递给鱼淮,“就是牙齿磕到嘴巴了。”   鱼淮接过文件,眉眼温柔,“严重吗?”   鱼月月摇头,“不严重。”   得亏她昨天动作快,一巴掌就将含住她嘴唇的人鱼推开。晚一点,那森白的利齿就要就要一口将她得嘴巴咬掉。   现在想想,鱼月月还是会冷汗直冒。这可太惊险了!   她那一巴掌救命一样,啪的一声响让面红耳赤的人鱼倒在水里,所以,她还能正常说话,只是下唇发肿的小伤,牙齿猛地一碰到就痛罢了。   鱼淮一只手捏着笔,另一只手平放在桌面上,将鱼月月递给他的文件放在书立里。   “你说没事那就没事,”鱼淮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鱼淮和他的妻子程芙不一样。   程芙是天生的警察,对于好奇的事情喜欢追根朔源、寻求事实。而他不一样,对于每个人都有的秘密,他并没有探索、了解的欲-望。   鱼月月坐在鱼淮办公桌前面。   座位下的椅子是网格的,能透气很舒服。她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动了动身体,小幅度的开始旋转。   地板是木制地板,木质地板被清洁人员差的很干净,天花板上灯光在地板上印出一块块白色的光斑。   一块阴影挡住鱼月月脚尖前一块光斑,鱼月月抬头,是鱼淮的手。   “实验主要在B座,你的身份卡昨天给你授权过,你今天可以用它刷卡进B座实验楼。”鱼淮笑吟吟的将卡片往鱼月月面前递。   THE SEA研究所的身份卡背面上是一片蔚蓝的大海,一个郁郁葱葱的小岛藏在大海远处,正面则是印着相关身份信息。   蔚蓝色的卡片静静站在男人的两指之间,被夹住旋在半空中,弯曲的手掌略带薄茧。   鱼月月从鱼淮手中接过卡片,轻飘飘的卡片拿在手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B座每一个实验室都可以打开吗?那A座可以吗?”   鱼月月紧紧捏着卡片,脑中想着的却是A座那一扇被三申五令不允许进入的实验室。   鱼淮在鱼月月暗藏期盼的目光中,摇头。   “当然不行,只有研究所负责人的身份卡才能畅通无阻,其他人的身份卡是不具有这些权限的。”   鱼淮解释到,“这样的措施也是防止其他人进入实验室窃取别人辛苦的成果。如果月月你有想去观摩的实验室,可以找我,我会帮你联系实验项目老师,给你的身份卡授权。”   鱼月月摇头,她暂时没有想去观摩的实验,她需要对自己研究方向差不多的老师名单先整理出来。   “不用,小叔,我就好奇问问。”鱼月月将身份卡塞到口袋里放好,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鱼淮。   鱼淮已经刚刚四十多岁,整个人看起来却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皮肤白皙,头发浓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周身又是一股温和开阔的气质,让人忍不住信任。   鱼淮的精神状况比鱼月月想的还要好,真个人容光焕发。   鱼月月看见鱼淮这个样子,她挺高兴的。   自从小姨出事之后,鱼淮好几年都呆在国外,即便春节回国,他也都是一副沉潭死水的模样,虽然待人周全温和,可就是没有精气神。   鱼淮将桌面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收好,归类放在相应的书里里。   不消片刻,桌面上干净如新,鱼淮站起身,,先跨出一步走出办公桌的范围。他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鱼月月,无奈回头,“快跟上。”   鱼月月不甚愿意的挪动脚步,在鱼淮催促的目光中,从椅子上缓缓起身。   她为什么不愿意走。   因为鱼淮要带她去的,是今天刚是从美坚国来的宁越宁博士,赶来THE SEA的学术交流报告。   鱼淮走在鱼月月跟前,边走边给她讲这次交流会的主要目的。   “这个讲座你必须得听。”这还是鱼月月从鱼淮嘴里听见的第三个必须。   他说给她的第一个必须,是在鱼月月十岁刚‘回家’时,教会鱼月月学会一个人。   他说给她的第二个必须,是在她躲在花园里未亲人的偏心哭泣时,教会鱼月月平常心。   这次是他说的第三个。   “宁越在美坚国OCEAN那边,对于癌症细胞完全消灭有了新的进展。而且她们在美坚国的研究所总负责任人也来了。”   鱼淮给鱼月月解释。   “他们那边的负责人是临时起意,才到花果国做交流。一往无论多大的研究所,还是财大气粗的公司都没能将总负责人请来。”   鱼月月点头表示明白,梗着鱼淮走了一段路,她才问道,“总负责人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   一般领域里厉害的人,鱼月月差不多都记得名字。能在美坚国的OCEAN担任负责人一定很厉害,金子就算是默默无闻,也是会发光的。   “叶知微,”鱼淮轻声说到,“OCEAN总负责人的名字是叶知微,花裔女性。”   鱼月月赞叹点头,“如果是叶知微博士,那我却是必须看看。”   鱼月月知道叶知微。叶知微是个非常厉害的女性,行动果断,专业性极强。   鱼月月写本科毕业论文时,查阅好多相关文献。其中叶知微的影响因子就没低过5点,被引用的次数更是高高悬挂在其他文献前排。   而这两人嘴里的主角,被推崇不已的叶知微叶博士,还呆在B座一个黑暗的实验室里。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手里捏着的身份卡几乎和鱼淮递给鱼月月的身份卡一模一样,除了背面多了一艘船舶。   这件实验室还没有被使用过,里面除了几条实验台,更大的地方被空着,只是松松散散的摆放着几个高高的玻璃钢。   透明的石英缸上刻着大写的OCEAN。   几个石英缸里昏昏沉沉都是绿色液体,浑浊的让人看不起清楚里面装了什么。   只有叶知微正面对的石英缸里液体是清澈的。   实验室没有开灯,只有排气风扇处露出一条条白色天光。借着天光,叶知微眸光微动,盯着面前石英缸里的男人。   男人有一袭银色的长发,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蛋,配和那张美丽的容颜,极其容易激起人心中升腾的凌虐欲-望。   昏睡重的男人眉头依旧是紧皱,银白色的鱼尾,鳞片散落。   一块块灰色的阴影攀爬依附在银色的鱼尾上,如同依附朽木生长的毒蘑菇,要榨干朽木重最后一丝能量,直到朽木被泥土同化。   叶知微在石英缸上连着三下敲击刻上去的英文字母,石英缸上覆盖的材料缩起,石英缸上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窗口。   一只白皙柔嫩的手掌伸入石英缸重,女人的手掌轻轻贴着石英缸里生物的脸蛋。   手掌下不同于人类的生物温度,让叶知微心情激荡,她赞叹的收回手,手里捏着一片额上的银色鱼鳞。   将鱼鳞收入物品袋中,叶知微熟练的从随口袋里拿出一只注射器,注射器里面已经装满药剂。   针头插入肌肉,无色的药液通过肌肉注射进入身体循环。   叶知微看着水中的鲛人,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清丽的眉眼在笑容的渲染下有些扎眼的妩媚。   “咚咚”   实验室的门从外面被敲响,叶知微神色不变,不慌不忙的将注射器放回原位。   门外站在的人,身体贴着门扉,朝实验室内的人说话。   “叶博士,宁博士一直在找您。”   叶知微点头,重复之前的动作,石英缸上开的小窗在命令之后合上。   门外的人还没有走,不紧不慢的向告诉叶知微,她不在的时间里,有哪些人找过她。   “另外,叶博士,鱼淮也找过您,说是要和您好好探讨一下关于:攻克癌症细胞研究的进展问题。”   完这话,叶知微眉头一皱,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掌动作迟疑一瞬,“知道了,鱼淮之后我会亲自和他说。”   听见叶知微的声音,那人后退两步,站在门边等着叶知微出来。   而令叶知微眉头难展的鱼淮,他人还坐在汇报大厅里等待着宁越和叶知微的到来。   鱼淮容色温润,气质绝佳,身份高却又端架子,为人亲和,所以一到汇报厅就被很多人围着说话。   在实验室想见到鱼淮实在太难,虽然鱼淮大多数时间都要出国交流,虽然他即便是出国,也不会允许自己呆在国外的时间超过一周。   到国外出差,很多人都会将其当成一次公费旅行的机会,留恋外国可能不至于,但是像鱼淮这样积极回国却是少见。   跟在叶知微背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小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宁博士怎么安排。   他本来这次就是被意外提拔,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宁越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端坐在椅子上,看那姿态模样像是在等人 。   看见叶知微两人,宁越眼睛一亮。   宁越周围没有和他形影不离的汪助手,和被人热情包围的鱼淮比起来,宁越的周围是一片冷清的真空地带,整个区域座位上只他一个人。 第65章 CF-99   看见叶知微,宁越拒人千里之外的脸如冰雪融化。   高傲的宁博士,大步从软包的连排座椅中走出来,身上笔挺的黑色西服衣角翩飞。   “叶…”宁越眼神扫到叶知微身后的男人,脸色微沉,眉眼一低,话音皆变,舌尖跳跃的姐姐二字消音,脱口而出的是,“叶博士。”   叶知微颔首,越过宁越入座。   跟在叶知微身后的人,视线转移到宁越身上,握着的文件包的手瞬间抓紧。   顶着宁越冰冷的眼神,罗宇嘴唇蠕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盯着宁越的下颚,小声说喊道,“宁博士。”   宁越偏头,微微颔首,靠在叶知微身边坐下。   罗宇松了一口气,立刻找到宁越身后的位置坐下。手里捏的黑色公文包,小心翼翼的放在膝盖上。   黑色公文包里面装的是宁越要用的文件,罗宇不敢松懈,从仓底实验室的一名小研究员,到变成宁越的助理,这一路走来,他兢兢战战,生怕走错一步。   讲座开讲之前,有THE SEA 研究所的人主持会场。等到叶知微入场,主持人的客套话也说到最后。   主持人微微一笑,背后的大荧幕幻灯片变化,停驻到一张少年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一身冷灰色的西装,微卷的黑发下,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冰冷的如同未切割的翡翠,绿的发黑。婴儿肥的双颊,托着一头卷毛,像一只绿眼睛的奶狗。   照片上的少年引起台下不少刚进研究所少男少女的骚动。连鱼月月,坐在鱼淮身边,她都不免听到一些萌动的声音。   “好帅,好奶!比网上的一些爱豆都好看,这真的是我们这个专业能出的帅哥吗?”   “不秃头的帅哥,在研究所很少见了,除了咱们的鱼淮博士,也就屏幕上这个了。”   女生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生怕被周围的男老师听见。   施玉找的位置在鱼月月身后一排,带他的导师坐和鱼淮坐在一排。   施玉戳了戳鱼月月的肩膀,眉毛皱的像两条毛毛虫,“小师妹,我秃了吗?”   他难道算不上一个不秃头的帅哥吗!   鱼月月憋住笑,摇头,“没秃,浓密着呢。”   施玉心情好一点,又觉得鱼月月的语气听着有点别扭,就跟他家太后糊弄傻狗,那敷衍的调调一模一样。   施玉不死心,“小师妹,你评评理,是你亲师兄帅,还是屏幕上的那个男人帅?”   鱼月月眉尾一挑,“没有可比性。”   施玉:“…”   施玉没认出来,鱼月月认出来了,照片上的少年是宁越十八岁,被一家财经杂志采访时,财经杂志访谈后拍下的。   即便是当时的鱼月月,在她极度推崇鱼淮的年龄段,也不得不感叹宁越一句,年少有为。   施玉推了推鱼月月的肩头,语气倔强,“是不是亲师妹!难道我们俩坚定不移的师兄妹情谊比不上这个男人吗?”   “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施玉哀哀戚戚,活像鱼月月是那抛弃寒窑宝钏十八年的负心汉薛平贵。   要不是场合不对,鱼月月真想翻一个白眼送给他。   台上,主持人微微颔首,音量提高,“下面有请,从美坚国OCEAN研究所的宁越宁博士。”   施玉听到主持人的话,眼睛瞪得像铜铃,“卧槽,宁越,真的宁越,活的吗?”   “活的。”   施玉听着鱼月月轻飘飘的两个字,嘴中呐呐,眼睛盯着慢慢走上台的宁越,“还真他喵的不是一个level。”   台上的宁越一身黑色西装笔挺,整个人比照片上的青涩来说成熟许多,却更有魅力,宽肩窄腰,头发浓密,非常可靠的模样。   宁越的上台,又引起台下不少小姑娘活泼的萌动。   鱼月月却心如止水,脑子里想起的,是那条在浴缸里,那条对自己吹泡泡的人鱼。   窝在浴缸里的蓝色人鱼,骨节分明的手掌捧着浴缸里白色的泡沫,漂亮的脸蛋上是讨好的笑容。   “小师妹,小师妹。”施玉点了点鱼月月的肩膀,“小师妹你是不是先就看出来照片上的是宁越了!”   鱼月月从吹泡泡的人鱼中回神,拿开施玉点在她肩膀上的手指,语气无奈,“宁越的座谈会,照片不是宁越是谁?”   “亏你还说是他的粉丝。”   施玉一哽。   他这不是没人认出来嘛,谁知道现在高冷脸的宁越,以前是个娃娃脸的小奶狗。   鱼月月和施玉说话的声音很小,在这人头攒动的会议厅并不明显。   鱼淮和右侧一位同样西装革履的老师友好谈话结束,侧过头就看见鱼月月和施玉两人小声絮叨的动作。   鱼淮一笑,全神贯注去听台上宁越的讲座。   宁越是有真才实干的人物,虽然宁越和THE SEA研究所,在各自研究领域探索方法不同,但是宁越的讲座确实有他自己独到的前卫看法。   “以上,是我研究思路的总结和部分成果,部分临床实验可以成为此思路的结果展示…”   宁越的声音清越,说出来的话有条不紊,屏幕展示的各类细胞和数据图谱也格外漂亮。   鱼淮看着宁越讲座呈现出的部分成果图,眯了眯眼,本就翘起的嘴角愈发向上弯了一度。   鱼月月也仔细看着表格图片,她盯着宁越背后的一张组织切片图。   组织切片图并不是在显微镜下拍的照片,而是一张宏观照片,能够看清楚组织切片被固定后呈现的形态,是干涩的粉红色。   鱼月月眨了眨眼睛。   好有趣的组织切片。   宁越的讲座很有趣,妙趣横生的语句配上他冷着的一张脸,充满反差萌。   讲座到后端,有研究所的老师向宁越提问,很多问题都是鱼月月在期刊杂志上看到过,是许多学者同样提出来的疑问。   鱼月月听得很认真,连什么时候鱼淮面前多出一个人来,她都没有发现。   鱼淮面前的多处的人是罗宇,是现阶段负责宁越的助理。   最前面的座椅被另外空出来,鱼淮坐在第二排,罗宇跑到鱼淮面前的凳子上坐下,他手里黑色的公文包依旧紧紧捏着。   “鱼淮博士。”罗宇小声的叫鱼淮的名字,看来是有话要和鱼淮说。   鱼月月好奇心被勾起,宁越的助理还认识鱼淮。宁越那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家伙。   鱼淮点点头,将食指竖起放在嘴唇中间,“嘘。”   鱼淮的眼神示意台上被提问的宁越,虽然讲座已经进入尾声,会议厅里已经有些许躁动。   罗宇点点头,捏着公文包转过身去。   鱼月月看着罗宇依依不舍的转身,心里那一点点好奇被愈发诱大。   台上提问也差不多结束,时间要到饭点,台下的学生或多或少已经坐不住,纷纷揪着脑袋,往会议厅的门口和手机上的时间瞧。   等最后一个老师提问结束,宁越下台,支持人宣布讲座结束。   一句结束,呼呼啦啦会议大厅里的人跑了一半。   施玉要带着鱼月月去食堂抢饭吃,他一个人的战斗力是万万不够的。   鱼淮轻轻颔首,让鱼月月先走。   罗宇在和主持人交涉,宁越从台上下来就走到叶知微身边站着,守在她身边。   鱼淮没有动。   鱼月月好奇宁越的小助理要和鱼淮说什么,故意走慢。   施玉小跑在她前面。   他的干饭魂熊熊燃烧,面对不积极的鱼月月,施玉痛心疾首道:“一步赶超十个人,去玩了就只能吃剩菜,小师妹动起来。”   鱼月月在会议厅门口,被他拉的一踉跄,再抬头,原本站在一起的宁越和叶知微已经分开。   叶知微坐在鱼淮身边的椅子上,而宁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鱼月月,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又冷又锋利。   鱼月月被盯住,浑身发紧。   施玉着急吃饭,一把拉住鱼月月,将她从宁越的视线中拖出来。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冲啊小师妹。”   被盯住的感受浑然一松,鱼月月绷紧的心弦松弛下来,整个人被施玉拉朝食堂跑。   叶知微在和鱼淮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会议厅大门那边,或者说注意到也不在意。   倒是罗宇站在宁越身后,看见宁越手上捏着一个方型小铁快把玩着。   铁块是银灰色,在白色的指尖换动,一点细细的金属丝悄悄从铁块中间伸出来,活像一节节蜘蛛腿。   罗宇讶然,捏着公文包的手一抖,他不敢相信,用手揉了揉眼睛。   罗宇定睛再看,宁越手上的铁块只是一个普通铁块而已,那有什么从铁块内部伸出来的金属丝。   鱼淮和叶知微之间的谈话都是客套话,你来我往的推着磨盘,谁也不肯多透露一点。   叶知微面上容色不免,她看向说话滴水不漏的鱼淮,心中冷笑,暗嗔一声,老狐狸。   两人谈话说了不到十分钟,面上看似融洽,真实气氛却是已经谈不下去。   鱼淮先站起身,对着叶知微笑意盈盈,“叶博士舟车劳累,不如先去吃饭休息一下,事情可以慢慢谈。”   叶知微也不想和鱼淮浪费时间,点头称好,脸上也是客气有礼,红唇轻启,“那就叨扰鱼淮博士了。”   罗宇听着鱼淮和叶知微之间的你来我往,捏着公文包上的手指,指尖泛白,他低着头不敢吭声。   待鱼淮一走,叶知微脸色微沉。   宁越落在她身后半步,声音轻小,如耳鬓厮磨,“博士,我看见游艇上出现的那个女人了。”   叶知微脚步一顿,脸上怒容半生。她的游艇被炸,后来查监控找到了罪魁祸首,这个女人差一点就她们的捕捉计划完全失败。   叶知微并不能容忍,这个差点让她实验计划功亏一篑的女人。   “哦~是谁。”叶知微问宁越。   可别被她找到。 第66章 CF-99   干饭人干饭魂。   施玉身体力行将这一句话体现的淋漓尽致。   鱼月月被他拉着一路狂奔,在干饭大部队到达食堂之前,抢先一步买到想吃很久的炸猪排饭。   施玉单吃一份猪排饭吃不饱,又去买了一份原味豆花。他走了,留下鱼月月一个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研究所食堂的炸猪排很香,鱼月月的注意力却不在炸猪排上,她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宁越的那一眼。   墨绿色的眼睛冰冷的盯着人,如同镶嵌在眼眶里的两颗琉璃珠子,毫无属于人类的温度,倒像是冰凉的机械。   可是她并没有见过宁越真人,远在美坚国的宁越也不可能见过她。无冤无仇,宁越看她的眼神怎么和上坟一样。   问题没有解答。   施玉端着嫩豆花坐在鱼月月对面。鱼月月拿起放在餐盘边的筷子。   筷子伸向一块猪排,猪排被切成容易入口的大小,被木制的筷子送入鱼月月嘴中。   油炸过的酥皮配合鲜嫩的猪肉,又脆又香。   鱼月月捏着筷子,手停在半空,想说些什么,“师兄…”   施玉吃饭不说话,埋头苦吃。   鱼月月嘴角一抽,遂不在说话。   高霞是从实验室直接到食堂吃饭。   A座的大小事宜基本上都是她在管理,上午A座那边有一批新的实验器材被送过来,需要高霞去盯着仪器有没有问题,于是她没有去会议厅听讲座。   高霞一进来食堂,在座位还算多空余的食堂里,一眼就看到坐在座椅上吃饭的鱼月月两人。   高霞先去窗口点单,等拿了号,才走到鱼月月和施玉的桌子边。   “高老师!”鱼月月放下筷子,高兴的看着高霞,连因宁越那莫名其妙眼神而压低的眉头都昂扬起来。   高霞真的挺喜欢鱼月月,听见鱼月月因见着她,变得兴奋的声音,她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唇角勾起的笑容连沉闷的厚重眼镜框都压不下去。   “吃午餐呢。”高霞直接落座在鱼月月斜对面,和她打招呼。   鱼月月点头。   高霞扫过鱼月月面前的餐盘,细长的黑眉微蹙,“怎么没吃豆花?”   施玉餐盘里除了炸猪排饭,还有一碗奶白色的豆花。   高霞刷的站起身,“我请你喝,猪排饭配豆花解腻。”高霞认为是上次鱼月月请她吃饭,她偷偷结账导致现在连吃食堂的钱都没有。   “没有,高老师…”   高霞动作快,行动能力迅速,没等鱼月月把话说完她就利落的走向卖豆花的窗口,买了一份全家福豆花。   鱼月月只好欢欣愉悦的接受高霞给她买的豆花。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高霞将手里拿着的钥匙串放在桌面上,各种颜色的钥匙串在一起格外鲜亮,夺人眼球。   施玉喝豆花,看见高霞手边的钥匙串,十分好奇,“高老师,您这么多钥匙啊,都是开什么门的?”   高霞才刚拿起筷子,听见施玉的话,脸上微微一笑,“A座有一批新进实验器材,这些都是实验室钥匙。”   施玉点头,每个实验室的钥匙是只被本实验室负责的老师掌管,除了高霞能拿到A座所有实验室的要是之外,也没有其他人能够不通过鱼淮拥有A座所有实验室权限的机会。   鱼月月指了指桌上的钥匙,对高霞说到,“高老师,我能看看吗?”   高霞点头,“当然可以。”高霞将钥匙串递给鱼月月,鱼月月伸手接过来。   高霞的钥匙上标记非常清晰,每一间实验室的门牌号都清清楚楚的用标记纸贴在上面,能让人清楚的找到哪一把钥匙是开哪一扇门。   鱼月月随意翻看几串钥匙上的标签,随后就将钥匙还给高霞。   高霞那一连串的钥匙里没有那一间被“严禁进入的门”。   三人吃饭聊了一会,鱼月月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震动的声音打破三人谈话的融洽气氛。   高霞示意鱼月月接电话,鱼月月朝两人抱歉的笑笑,拿出包里的手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鱼淮。   鱼月月抿嘴,眼尾夹杂两份不解,鱼淮给她打电话干嘛,再过十分钟她就要赶去实验室,什么事情如此着急需要即刻打电话来通知她。   鱼月月站起身,走到食堂外面接电话。正饭点已过,食堂外面只是三三两两的有人经过,鱼月月拿出手机接电话也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   “喂,小叔。”鱼月月接起电话,询问电话对面的人。   电话那头是鱼淮不变的声音,声线温柔、不急不徐,像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乱了阵脚。   鱼月月仔细听着鱼淮安排给她的事情,忙打开备忘录记下来,“嗯,好…没问题。”   挂断电话,鱼月月短促的舒出一口气,忙将备忘录里着急打错的字调整过来。   她被鱼淮安排下午先去A座找高霞,将部分实验仪器的操作学会,等到学会之后,再去B座找他安排实验任务。   关上备忘录,鱼月月穿过食堂的挡风帘,看见坐在餐厅椅子上依旧脊背笔直的高霞,不得不感叹一句,正巧。   高霞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施玉聊天,看到鱼月月进来,高霞耷拉的眼皮精神起来,朝鱼月月招手。   施玉坐在高霞旁边的椅子上,垮着个脸,对高霞的不平衡对待十分不满,难道他的十种早餐搭配,二十种午餐搭配以及如何十块钱在食堂吃好的究极秘籍不有趣吗?   高霞拢了拢身上穿着的西装外套,蓝绿色的西装外套丝毫不古板穿在高霞的身上,衬得她也青春靓丽,活泼不少。   “噫呼,鱼月月你总算来了。”高霞站起身,端着餐盘,“我吃完了,你们两师兄妹接着吃,先走了。”   高霞不想再被施玉荼毒,只想赶快走。   鱼月月也紧跟着高霞的动作,端盘子要走,“高老师,鱼淮博士安排我我下午跟着您学习新来的实验仪器操作。”   高霞点头,她已经知道。   “那行,那你下午就跟着我吧。”   鱼月月两人动作快,放下餐盘就离开食堂往A座的方向走。   空留下施玉和一桌子他吃的残羹剩饭两两相望,相看两厌。   新来的实验仪器需要进行调试,鱼月月几乎一整个下午没有时间去B座找鱼淮,完全呆在A座里学习调试之后的实验仪器。   于是,堵在B座等着找鱼月月算账的宁越,连她一个人影走没碰见,枯等了一下午。   没逮到鱼月月人,宁越神色不太高昂,跟在他身后走路的罗宇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夹着那个黑色公文包走在宁越身后。   公文包里是他从研究员晋升到助理的文件,以及他对OCEAN目前实验的贡献。   等到宁越进入休息室,罗宇一摸额头一层薄薄的汗珠挂在掌心,都是他的汗水,看着掌心的汗水,罗宇内心一股怅然的滋味纵横交错,他盯着膝盖上的那个黑色公文包。   公文包是皮质的,是他在进入OCEAN实验室后,怀着满腔激动用工资买的第一个公文包,鳄鱼皮的。他很珍惜,五六年过去,公文包依旧保存的很好。   罗宇用力将手掌在裤腿上擦干,带手掌完全干透后,他才用两根手指揭开公文包的盖子,将里面一份文件拿出来。   文件很薄一踏,不到二十张纸,却被完好的封存在白色塑料文件夹内,用曲别针将文件的左上角别住。   第一份文件是罗宇五年前和OCEAN签的合同,第二份文件是他最新的任命调令,第三份文件是他任命调令的根本原因。   第三份文件是罗宇的实验发现,一份关于特殊细胞对癌细胞的吞噬消化作用的观察报告。他当初鬼迷心窍,做了假数据,没有将这份报告传递给宁越,想凭借这一份手稿将第一发现者的机会攥在手里。   哪知道…   哎,罗宇将三份文件重新收回文件袋里,脸上追忆的表情也骤然消散在空气中,化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自食其果。都是他自己自食其果。罗宇盯着宁越的休息室,心里是一片空洞的白。   *   小区的路灯是暖色调,鱼月月裹紧身上的大衣,一步一步从风里走向居民楼。   晚上突然起大风,气温一下子降下来,风直接能把人吹走。   鱼月月捏紧手里的便利袋,里面装的是她的晚餐。   仪器安装学习时间太久,导致她完全抽不出时间去吃饭,只能在下班之后回家的路上,在便利店买一份食物当作晚餐,大概是天气骤冷,便利店的食物意外紧俏,等到鱼月月去买时,只剩下一点关东煮。   僵硬的手指差点扭不开钥匙,鱼月月将手放在嘴边哈气,等到恢复血气,才一鼓作气将门打开。   屋子里是黑的,鱼月月毫不在意,直接打开屋子里的灯,将外套脱掉,换上拖鞋,外面冷风呼啸。   鱼月月踩着柔软的拖鞋朝起居室里走,她需要去换一套厚一点衣服。   昏暗的客厅,灯依次被点亮,幽暗的蓝光若影若现,被灯光照亮的鱼尾将通透的蓝色印刻在白色的墙面上。   鱼月月猛的一回头,看向蓝色的光源处   ——被盐水濡湿头发的雄性人鱼,翘着尾巴挡住鱼缸里的灯光,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进入‘狩猎范围’的人类。 第67章 CF-99   被称作海妖的人鱼,比神话故事中还要令人着迷,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回眸就足够让人沉沦其中。   窝在鱼缸里的蓝色鲛人,手掌托着脸颊,精致的脸蛋放在石英浴缸的边沿,看着闯入他领地的弱小‘猎物’。   猎物过于弱小,鲛人没精打采的打哈欠,手掌轻轻扫过水面,一阵阵荡漾的波澜从手掌处漾开,一圈圈像吞噬人心的漩涡。   “过来。”   绮丽嗓音是曾经在茫茫大海上诱惑过心智不坚水手,第一次向同样身为人类的陌生雌性展露魔力。   水中的鱼尾轻轻扫动,飘飘然的小水浪拍打着玻璃鱼缸。   冷掉的关东煮落在地上,汁水撒满整个袋子,被鲛人诱惑的人类少女,一步步朝着鲛人移动,失去聚焦的眼睛中,一圈圈蓝紫色的光茫如同夜里盛开的花。   多情的发丝缠绕在白皙的手指上,蓝尾鲛人看着逐渐走到面前的人类,人类雌性的脸颊白软软的,比鳕鱼的肉还要白,一看就很好咬。   森白的尖牙咬合是霍霍磨刀,对着失去心智的人类,即将展示作为海洋顶级狩猎者的实力。   鲛人轻蔑一笑,果然是没有坚定意志的‘猎物’。   呵,竟然妄图将本鲛装在鱼缸里,独占本鲛的邪恶人类看来,也不过如此。   长臂一展,饥饿的鲛人已经不耐烦,直接将距离浴缸还有半步远的人类‘猎物’搂住。   鲛人舔了舔牙齿,看向柔软的人类少女。咬你。   鲛人低下的头颅被一双白嫩的手挡住,让他不能寸进分毫。   撅着脑袋的鲛人:“…”   “不可以。”   鱼月月摇头,制止人鱼试图亲近自己的行为,“很痛,你会咬到我的嘴巴。”手指放在粉色的唇下,‘弱小’的人类少女摇头。   鱼月月态度坚决,拒绝鲛人的亲亲。   凶狠的海洋顶级狩猎者深蓝:QAQ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鱼月月看到俊美的人鱼眼泪汪汪,泪水在琉璃色的眼眶里打转,心头一软,竟然不忍心拒绝的如此利落。   她的手掌依旧将深蓝整个嘴巴捂住,试图和这条小鱼讲道理,“不可以亲,会很痛。”   人鱼满月一样的眼睛里直接泪光点点,如布满星光的夜空。   抵挡不住美色的人类,撇过头去,放弃抵抗,“好吧,只能我亲你哦~你不可以动嘴。”   能够被亲亲,人鱼没有不答应的,在愉悦与看不见的地方,垂在鱼缸边沿的鱼尾得逞的晃了晃。   “闭上眼睛。”   鱼月月叹气。   真不知道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她明明只是想把这条人鱼安全送回大海的。   现在是怎么回事,现在算什么,和‘人鱼’谈恋爱吗?   鱼缸里的人鱼久久等不到期待的亲吻,偷偷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瞧那个将他俘获的人类。   人类站在原地,蹙眉轻思,看着像在思考到底亲不亲他。   人鱼大惊失色,没等他动作,垂眸思索的人类,抬眼看他,粉唇一弯,声音无奈,“闭眼。”   人鱼委屈的瘪嘴,还是乖乖的闭上眼睛。   一个湿软的亲吻落在他的额头上,看见如此乖巧的人鱼,又奖励一般亲了亲他的嘴角。   鱼月月定眸,直视人鱼,被亲吻的人鱼紧张到大气不敢喘,眼睛依旧紧闭,像还在期待下一个亲吻。   鱼月月失笑,伸手点他的额头,“醒醒。”   说完,她转身离开鱼缸。摔落地上的关东煮,汤水从袋子中淌出将地面弄脏。   鱼月月看看地上又看看自己的手,手上空荡的,原本应该被提在手上的关东煮正横躺在地上汁水横流。   “这怎么搞的?”鱼月月敲敲侧脸,糟心的将地上的关东煮提起来,放在餐桌上,用拖把吸干地上的汤水,让拖地机器人将地面进行二次打扫。   拖地机器人从墙边的机体中移动出来,鱼月月在房间捡了睡衣去洗澡间洗漱,留下对着她背影一脸留恋的深蓝。   洗澡间哗哗的水声中,客厅里,拖地机器人不堪重负的在地板上移动,其上的猫咪如同战舰上的指挥官,昂首挺胸的站在‘高级战舰’上巡视星球领地。   拖地机器人带着菜花来到鱼缸前,清理从鱼缸里溅出的水渍,偌大鱼缸里的人鱼居高临下,用下巴对着猫咪统领。   被激怒的猫咪统领菜花,当场就炸毛,从‘战舰’上一跃而下,直起身体隔着鱼缸对深蓝进行攻击,两只山竹爪刨的飞快。   深蓝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手撑着鱼缸直接从水里翻出来,接着鱼尾的力量站在地面上。   高大的鲛人,短暂回眸,眼皮轻轻撩开,瞧了一眼那贴着鱼缸站立的小猫崽子。   方才还神情激昂的菜花,瞬间如同用完的煤气罐罐,抱着爪子怂哒哒的站在地上,乖的不行。   鲛人收回目光,扶着墙壁一点点向那扇半闭上的玻璃门移动。   菜花抱着爪子,毛茸茸的身体贴着鱼缸,四角着地缩成一团。这不是它送给铲屎官的大鱼鱼,噫呜~好可怕。   等到深蓝进入玻璃门内,好一会,蹲在地上的毛茸茸才试探的抬起埋在猫爪里脸,竖起的耳朵,圆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发现没鱼。四个爪子站起来,在地上跑出残影,飞快的向铲屎官跑去。   头发洗干净,鱼月月正用干发帽包头发,紧闭的门外传来菜花可怜的喵喵声。   菜花在挠门。   几乎是裹上浴袍,鱼月月就从洗澡间将门打开。门外一脸依赖的菜花,直接窜进洗澡间,抱住鱼月月的腿,连鱼月月腿上有它一向不喜欢的水,它都不在乎,看来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怎么了?”   鱼月月蹲下身,将手上的水珠在浴袍上擦干净,才摸上菜花的脊背。   菜花不会说人话,只能喵呜喵呜的朝鱼月月告状。   可把鱼月月怜爱的哟,一声又一声的心肝宝贝不要钱一样的往外说。   从厨房出来,端着面条给老婆献殷勤的深蓝,看到鱼月月对待那只浑身是毛的陆地雄性,和对待自己的区别,差点裂开。   “菜花乖哈,妈妈要洗澡,洗了澡在和你一起玩。”鱼月月撸着菜花的猫头,哄着他出去。   菜花不愿意,猫头追着尾巴跑,转圈圈。鱼月月无奈,刚要妥协,拿衣服去外面的洗澡间洗漱。   追着尾巴跑转圈的菜花,动作一僵,留恋不舍的从洗澡间跑出去,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让鱼月月摸不着头脑。瞧着样子,跟被逼无奈离开一样。   鱼月月关上门继续洗漱。门外,客厅里深藏功与名的深蓝,正和鼓着胸膛的菜花大眼瞪小眼。   陶瓷大碗往桌面上一放,略混沌的撞击声让地上的小猫咪一抖,趁这机会撒开蹄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活像一根飞速移动的鸡毛掸子。   “哼。”深蓝重重吐息,动作轻柔的将碗筷摆放好。   白瓷碗里装的是一碗窝了两个荷包蛋的肉丝面。   那肉丝是鸡肉,深蓝尝过,看着白嫩透亮的肉却是一点味道都没有,让常年吃各种味美鲜甜海鱼肉的鲛人十分嫌弃。   荷包蛋金黄,边眼发焦,一看就滋味浓郁,放在荷包蛋下的细白面条下一根根粗细有致的鸡肉丝缠着苗条躺在面汤里,面汤上浮着热气。   色香味俱全。   深蓝矜持点头,他可不是那个连做饭都会毁掉厨房,除了用眼泪啥都不会的‘副人格’。   鱼月月穿好衣服,裹着干发帽,贴着面膜,打算将买回来的关东煮用微波炉叮一下,凑活凑活,却在又冷又胀的关东煮旁边,看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她一回头,笑意盈盈的人鱼正歪着头,一脸求表扬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你做的?”鱼月月说的是桌上的面条。   深蓝一脸傻白甜的点头,眼睛比林间的小鹿还要真诚。   鱼月月心头一跳,别开脸,“做的挺好。”说着,鱼月月拉开椅子坐下来,正要拿起放在碗边的筷子,一双手将筷子拿起,递到她面前。   那双手很漂亮,像白玉,只可惜白玉微瑕,指腹泛红像是被烫伤。   那双手捏着筷子,被鱼月月的眼神盯到,又如同再次被烫一般,猛地缩回。   鱼月月一把捏住深蓝的手腕,站起来,看着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的人鱼。   上次深蓝脖子和背被烫伤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鱼月月蹙眉,责备的话还是说出口,“脖子上的伤忘了?”   被说的人鱼,头都要埋进胸口,不吭声,好好一个高大人鱼委屈巴巴的,一点没有顶级狩猎者的样子,眼泪却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   鱼月月最见不得别人哭,一哭,她就没法子,“好了,好了…”   鱼月月安慰的手摸上人鱼的头顶。   被欺负了的菜花,看见鱼月月才委委屈屈从沙发下钻出来,要告深蓝的状,哪知道它的铲屎官竟然和欺负它的‘可怕大鱼’详谈甚欢。   那可怕的大鱼竟然乖乖的将头低下来,让它的铲屎官摸头!   那是它的铲屎官!   菜花尖叫一声,像一根飞出去,还是脏了的鸡毛掸子,朝鱼月月扑过去。   深蓝几乎靠在鱼月月怀里,眼尾看见扑过来的菜花,眸光一暗,从鱼月月怀里抬起头,坚强抹泪,按着鱼月月肩膀坐下,不着痕迹的挡在菜花扑过来的路线上。   被糊了一脸鱼尾的菜花,不敢说话,缩在桌角,如同一个‘瘦弱’的煤气罐罐。 第68章 CF-99   阳台的窗户上,绿色的风铃被风吹的叮当作响。   “我出门了。”   玄幻处,鱼月月弯腰穿鞋,声音蔓延到客厅里。   客厅里,菜花抬起埋在饭盆里的脑袋,喵喵叫两声,权作回应。而厨房里,深蓝站在洗手池前,腰上围着超人围腰,手上黏着泡泡,正在洗碗。   他听见鱼月月的声音后,慢慢从厨房挪动,站到走廊,玄关一眼能望见的地方,手上的泡沫还没消泡,深蓝挥手,看着玄关处的鱼月月,“早点回来,一路顺风。”   鱼月月穿好鞋子,点头,一手向玄幻处的柜子上伸手,拿起柜子上的手提袋,手提袋里装的是深蓝为她准备的甜点,用厨房的空气炸锅烤出来的。   她尝过甜点,味道很不错。真不敢让人相信这是一条人鱼做的,还是一条几天前差点炸了厨房的人鱼。   就跟换了一条鱼一样。   拿着手提袋,鱼月月下楼。   小区路上,鱼月月遇到一群保安,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嘴巴一圈胡子的保安,鱼月月认得他,他经常值夜班笑呵呵的一张脸,非常慈祥。鱼月月见他见得多,一来二往就混了个脸熟。   鱼月月和保安大叔打招呼,“大叔,早啊。”   一圈胡子冲她点头,面容严肃,一句话也没说,带着身后七八个高高瘦瘦的保安越过鱼月月往前走。   鱼月月觉得心头怪异,他们小区的治安好,宣传标语都是保安个个一个顶俩,身材魁梧。一圈胡子背后的几个保安她从来没见过,又瘦又高,不像是能被招到她们小区当保安的。   诧异一瞬,这件事也就如流星一般在鱼月月脑海里划过去,她赶着去研究所。   研究所八点半上班,八点钟A座许多实验室就已经开门,有研究员和学生在做实验。   B座却都空着,安静的很。   高霞站在A座的廊道上,朝着A座后的B座看去。   B座实验楼比起A座更老旧一些,在两座实验楼绿意融融花坛的衬托下,B座更像是老照片里用围栏围住,墙体上爬满爬山虎的古老城堡。   但,高霞可以肯定的说,没有一哪个A座的实验员,不愿意舍弃他们A座现代感的实验室,去和B座交换,换一方,哪怕只有一个实验台面的桌子。   “高老师。”   研究员从实验出来,看见高霞站在廊道边,浑身上下包裹着一团孤寂,整个人像站在悬崖边,他忍不住呼唤她一声。   高霞回头,混身上上下那种气息已经消失不见,又变成那个严肃谨慎的高霞。   研究员走后,高霞看向绿意融融的花坛树木,后退半步,跨在腰上的钥匙圈清脆作响,铃铃铛铛的叫唤,一只手将其握住,举起来放在视野中央。   这是A座所有实验室的备用钥匙,连那扇门的钥匙也在这里。   高霞看着,伸出手指轻轻拨弄要是串上的一根红色钥匙,红色钥匙上的标签纸上,写着A-99。   在一楼的A-99。   高霞捏住红色钥匙,指腹在金属钥匙上摩挲,金属的刻痕冰一样冷,却让高霞的心尖发烫。   高霞捏着钥匙,眼神远望,盯着B座一扇扇紧闭的窗户。很快,她就能拿到B座的敲门砖了。很快。   高霞沉浸在思虑中,左侧的肩膀突然一重,她肃然转头看过去,左侧一边空白,没有人站在她左侧。   “哈,高老师。”鱼月月站在高霞右侧,忍不住笑,“高老师,我在右边。”   高霞嘴角一僵,侧身转头,不着痕迹的让落在她肩头鱼月月的手落下,“原来是鱼月月同学,找我有事吗?”   鱼月月背过手,眼睛看着高霞,手从实验服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卡片,递到高霞面前。   “鱼淮博士让我给您的。”说完,鱼月月的手往前送了送,示意高霞拿着。   高霞低下头,看着鱼月月拿在手里的那张卡片,卡片上是A座专属的蓝底大海色卡片,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艘渔船顶着风浪和大海搏斗。   “这是B座的暂时通行卡。”   高霞指指腹摸到卡片边缘,还是一张中级卡片,除了鱼淮和一些教授的独立实验室不能打开之外,这张开可以在所有B座的实验室面前畅通无阻。   “是鱼淮博士让你给我的吗?”高霞目光灼灼,一双眼睛里有镜片也挡不住的光茫。   鱼月月点头,将卡片塞到高霞手里,“是鱼淮博士的助理让我给你的,鱼淮博士今天有事不在研究所,她拖我给你。”   高霞神色一凛,看着卡片的目光一瞬间凌厉起来,“博士的助理什么发色的?”   鱼月月回忆一瞬,回答道,“白金色的头发,脚上还穿了一双红色高跟鞋。”   高霞点头,等到鱼月月走后,她看着鱼月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摸着卡片,卡片圆润的边缘提醒高霞这不是她的一场梦。   她确确实实得到了这六年来一直想要拿到的卡片。   高霞坐在实验台前的凳子上,鱼淮的助理是个男的,所以不可能是白金色头发,穿高跟鞋的女人。   高霞摸着口袋里的卡片,眸中的不确定逐渐散去,她眸光坚定。   这张卡片无论是谁给她的,为了什么目的,她都不在乎,只要能让她进入A座,这张卡片她就不会拒绝。   高霞半阖上眼睛,一串泪珠从她眼中滑落,实验室里做实验的研究员专注于手上的实验,谁都没有发现她此时的异常。   不论如何,她都会找出那个将她姐姐‘藏’起来的人。   再次睁眼,高霞眼中一片清澈透亮,被悲伤泪水洗刷过的眼珠如夜里黑色的珍珠,又黑又亮,只有在看不见的地方,那片被她握住的薄薄卡片,几乎要嵌入她的手心,勒出一条红色痕迹。   “滴~”的一声,鱼月月刷卡进入B座,搭上向上的电梯,被人群挤在角落。站在电梯楼层按键处的人按下“5”。   鱼月月个子不高,手也长的不够接触到楼层按键,刚要出声让那个男人帮忙。站在那人身侧,一个同样瘦高的男人,一声不吭的按下“9”,正是鱼月月要去的楼层。   鱼月月松了一口气。   那高瘦男人身边一人突然讶然一声,脸上又笑又惊,对着高瘦男人说道,“老严,你从美坚国回来了,你不是被BOSS派去出差一个月吗?”   这句话像是戳到男人痛点。   “可别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BOSS,自己出差从来不超过三天,老让我们这些人在天上飞来飞去,我一个小助理,那么多事情我又没有一票批准权,能做完的做完了,步回来留在美坚国干嘛?吃炸鸡薯条吗?”   那人一笑,摸摸肚子,还挺自豪,“那是,谁叫咱们长了个花果国胃。”   在角落里,鱼月月听着脸上笑容忍不住浮出。看来这两人话里的BOSS就是她恋家的小叔叔鱼淮是也,他可真行。   等到电梯里的人都陆陆续续走完,向上的电梯里只剩下鱼月月和那个瘦高个。   瘦高个从电梯的镜面中看见鱼月月站在角落里,身上穿着他们研究所的实验服,上衣口袋上别着实习生的橙色标签。   瘦高个撇过头,疑惑的看着鱼月月,“同学,你是不是忘记按楼层了,你说你是哪层楼的,我给你按。”   瘦高个完全没想过,鱼淮会带交换生,毕竟那可是一个连微自己项目处出差都会推三阻四的奇葩。   鱼月月从兜里掏出鱼淮给她的身份卡,“老师,我就是要去9楼,我是跟着鱼淮博士的交换实习生。”   瘦高个不可置信的皱眉,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番鱼月月,看到鱼月月的相貌,他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   这个女生长得好像博士放在抽屉里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特别是眉眼之间,像了六分。   鱼月月侧了侧身,电梯盯得一声响,“9楼到了。”   鱼月月率先出电梯,瘦高个瞧着她的背影,再次感叹,真的好像。   不过,他相信鱼博士的人品,他相信!   相信着,瘦高个默默打开手机上的微信吐槽群,感叹一句:春天到了,老树开花。   群友:老严你结束三十三年的单身了?   瘦高个:…   鱼月月用卡刷开实验室的门禁,脑子里这才反应过来,如果电梯里的瘦高个是鱼淮的助理,那给她卡,让她给高霞的那个女人是谁?难道她小叔配备两个实验助理?   鱼月月摇头,不可能。   实验室的人不多,仅有两三个都在忙手上的事,只从繁忙中抬头一瞬,看见鱼月月,又低下头观察玻片上细胞的生长层度,空出嘴巴说话:   “任务书放在进门的试验台上了,上午看完各项指标标准之后,下午带你做实验,之后自己独立。”   鱼月月知道这人是在说给她听,她走向实验台,黑色的实验台上放着一踏厚厚的纸张,足足有一个大拇指半个长度那么厚。   鱼月月抽出实验台下的一张椅子,打开任务书,先看目录。看书查阅资料这一套,她最会,学校里没少吃大部头专业书的苦。   厚厚的专业书籍,让鱼月月忘记时间,更忘记去想那个金发女郎的身份,她专注的看书,另拿出一支笔和一张折叠在口袋的白纸,在空白的纸张上做记录。   一上午的时间流逝,一去不回头。   午饭,鱼月月匆匆用深蓝的便当解决,吃着美味的便当,突然有点想家里的菜花和鱼缸。   而被她惦念的菜花正躺在阳台上,怀里还抱着鱼尾巴,睡得正香,小呼噜一个接一个,跟连响炮一样。   深蓝脸无表情,迅速的从四脚毛绒兽里解放自己的尾巴。   蓝色的鱼尾翘起,深蓝嫌弃的看着鱼尾上粘的猫毛,猫毛如三月柳絮粘在鱼尾上。深蓝沉默不语,最后放弃一样,选择眼不见为净。   阳光融融,风将清亮吹入阳台,阳台上的粉月季开的正艳。   一鱼一猫在阳台享受暖暖阳光,阵阵清风。   喜欢晒太阳的深蓝,几乎要在这阳光清风中睡过去,他尾巴在地上有节奏地点着,心里数着节拍,想着远方的大海,还有大海里养大他的族群。   不知道雄父和青醉叔还好吗,虹他们有没有达到备用聚地。思念在深蓝脑海里打着旋儿,如从一个叫家乡的树上飘落的树叶。   小区里,新来的高瘦保安们,一个个散开巡逻,耳廓上挂着的蓝牙耳机传出同伴的声音,“老大,八栋没有发现,没想响应。”   被叫老大的保安,抬眼看向自己身侧的大楼,大楼上写着序号“9”,保安老大对着蓝牙另一头的人说话,“继续巡逻,找到目标为止。”   宁博士查到的信号就在这栋小区,不可能又错误,响应器不响应的唯一可能就是那条人鱼躲在他们还未巡查到的楼栋。   保安老大命令安排下去,自己转身走入“9”号栋,他没有选择电梯,走的消防通道。   楼梯里,一个提着垃圾的二楼住户,看见站在安全通道的保安老大,奇怪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检查灭火器和通道顺畅”,当然同时完成任务,后面一句保安没有说话。   住户点头,十分肯定又高兴,说了一句,“不愧是金牌物业,”然后离开。   又上了两层楼,耳朵里连接响应器的蓝牙发出一声低鸣,让弯腰检查灭火器的保安老大身躯一震,立刻顺着楼层向上走。   楼层越高,响应器的声音也越大。   为了判断声音具体强弱,保安老大在8、9、10三层楼之间上下,终于片刻后,他确定是9楼。   9楼有两户人,距离太近之下,响应器无法分辨。保安老大看着几乎完全一样的入户门,试探的敲响,右手边那扇。   阳台上,深蓝睡的正沉,一窜急促的敲门声将梦境割裂。睡意被暴力赶走,深蓝刷的睁开眼,强光下竖直的瞳孔泛着野兽一眼的冷光。   鱼尾边的猫儿也被惊醒,不耐烦的翻身,蹲在软垫上舔爪子,然后烦躁的冲出阳台,朝着户门口叫。   没有威力的喵咪嗲叫,丝毫不能震慑门外的敲门人。   敲门声停顿一瞬,换成说话,“有人吗?”   保安老大听见猫叫,默默打开耳麦中的录音按钮。   被无视的菜花非常生气,气呼呼的跑过来,蹲在深蓝的鱼尾上,咬住他的手把他往门口拖。   深蓝二指捏住菜花的下颚,将被猫咪含住的手指拿出来,嫌弃的将指头上粘住的口水用菜花的毛皮擦干,这才慢悠悠的吐声,“没人。”   一只猫一条鱼,却是不是人,他从来不说谎的。   门外的人身躯一凛,整个大脑如同麻痹在那一声“没人”之中,起不到半点思考的功能,直到呐呐不言,离开整栋9号楼,保安老大才如梦放醒。   他听着蓝牙耳机那边同伴的声音,享受过的耳朵极度不适,瞬间明白什么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保安老大沉吸两口气,来回踱步,终于他眼里眸光渐渐明亮。   他找到目标人鱼了!   他要升官发财了!   保安老大冷静下来,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嘟嘟两声后,电话被接通,白金发色的女子对着镜子补口红,语气随意,“说吧,找到没有?”   不出意外,那群废物又是空空如也的一天,金发女子仔细补唇妆。   ”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随着电话那头激动的声音,口红膏体在粉白的脸蛋上划出一条红色的长痕。 第69章 CF-99   艾莉莎顾不上脸上的口红印,急忙捡起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眉锋突起,仔细询问起保安老大。   “地点在哪?什么时间?确定是正常响应?”说完,艾莉莎捏着手机,大拇指指腹点开通话录音键。   瘦高个的保安,头脑微微眩晕,艾莉莎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他喘不过气,他按压太阳穴将所在小区的名字和楼号楼层都说给艾莉莎。   在保安老大说完之后,电话那头的艾莉莎一直不吭声。捏着手机,保安老大舔舔上唇瓣,高大个的男人对艾莉莎说话的声音小的可怜,“boss,那咱们下一步干嘛?”   找到目标,boss一定很高兴,那他们是不是可以期盼一下带薪休假。保安老大期待的等待手机里女人的声音。   艾莉莎却没有保安老大想象中那样高兴,她眉宇间的烦闷,甚至比没有任何目标消息时,还要多上几分。   艾莉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抹掉唇角的红痕,“知道了,接下来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向博士说明之后,再行动。”   保安老大明显失落,仍旧正色答应,挂断电话后,他继续开始在小区内巡逻,检查消防安全设施的正常运行。   瘦高个保安来回走动几步,心里挠痒痒似的,瘦高个还是没忍住,将蓝牙里存放的音频打开,来回播放。人鱼曼妙声音,即便是短短的几个字也能让人神魂颠倒。   保安老大听着目标音频,一脸快活,刚挂断电话的艾莉莎却是愁眉苦脸。   艾莉莎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放在化妆桌面上的手机,眸光忽闪。   片刻之后,艾莉莎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从抽屉的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张手机卡。   给手机换上手机卡,李丽莎拨通通讯录里唯一存在的号码,号码上只有一个H字母,电话嘟三声,被接通。   一段低沉的男声,冲手机里传出,“什么事?”   艾莉莎脸上烦闷的神色一边,面上是一派恭敬,“这里有新发现,在A大附属小区,9栋楼,9层住户,901发现人鱼。”   电话那端一片静默,艾莉莎耳朵贴着手机,才能隐约听见男人的呼吸声。她忍不住询问,“需要先出手吗?”   男人的声音打破良久的静默,低沉的声音具有温柔的声线,如天边流动的云彩,让人忍不住为之驻足,“不用。”   艾莉莎捏紧手机,不太明白男人的决定,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和忠诚,艾莉莎应下,“那边时隐瞒还是…”   “不用隐瞒,让他们去行动,之后我自有安排。”男人声音沉稳,打消艾莉莎心里最后一点疑惑。   艾莉莎挂断电话,抽出手机卡将其放回原地,重新打开手机,拨通另一通电话,电话铃声响了两分多钟,才被人接通。   艾莉莎脸上挂起笑容,“叶博士,我有好消息要告诉您…”艾丽沙的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叶博士在忙,你之后在说吧。”   艾莉莎身形一愣,抓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缩紧。这个声音是宁越身边的汪助手,他怎么会呆在叶知微身边,他不是被安排回到庄园。负责庄园部分实验去了吗?   想到这一点,艾莉莎喉咙一紧,立刻对着电话那头说到,“好的,汪助手。之后我再打给叶博士。”   艾莉莎挂断电话,立刻给宁越现在的助手罗宇,这届将找到目标人鱼的事情一骨碌转述给罗宇。   说完,艾莉莎顿了一顿,眉眼一转,“罗助手,如果宁博士有任何新安排,你一定要先告诉,我也会定时向调查队收集信息。”   可不能越过她,直接和调查队联系。   艾莉莎的意思罗宇知道,他点头回答,“可以。”   罗宇嘴里这样说,眉眼之间却一片低沉,艾莉莎这样是怕他抢功劳吗。他这样一个不被宁越和叶博士欢喜的人,哪里敢和她这个叶博士身边的得力干将抢功劳。   罗宇挂断电话,整个人还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从他自己在美坚国实验室向老先生毛遂自荐后,许多埋在黑暗里的事情一件件从深渊里爬出来。   在他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他们一直以来的实验原料之后,罗宇更是每晚夜不能寐,睡梦里凄厉凶恶的两颗眼球,一直选在他的面前,午夜梦回之时他都会一身冷汗的惊醒。   罗宇捏着手里的文件包,皮质的包被他像纸一样揉捏。他这样做真的对吗,他们的实验正的是为了和疾病抗争吗?   罗宇不敢深想,他怕自己后悔。小甜柚敲可爱   罗宇坐在排凳上,等着叶知微和宁越出来,他们正在会议室和鱼淮谈判。   大白天,会议室的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一点外界的光线都闯不进来,只有头顶的灯管挥洒光亮。   宁越碰到鱼淮,整个人更加气势汹汹,他手掌压在桌面上,站起身压迫性的看向鱼淮,牙咬切齿道,“你可别忘了自己在的THR SEA也属于OCEAN,药剂的价格你不能一再抬高!”   面对宁越的咄咄逼人,鱼淮眼皮子都没动,脸上人仍旧是一片融融笑意。   鱼淮眼睛不看宁越,倒是盯着一旁端坐不言的叶知微,语气轻描淡写,“我不过是去接个电话,宁博士这个姿态未免太急躁。”   宁越眉头紧锁,被鱼淮那副“没将他放在眼里”的眼睛刺-激的不浅,他捏紧拳头,眉心微胀,目光碰到叶知微,拳头又一下子松开。   鱼淮权当没看看宁越的变脸,坐下身后,将手里的茶放在桌面上,然后正襟危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叶知微。   叶知微手边是一杯茉莉花茶,她轻轻啜一口花茶,没有帮宁越说话的意思,倒是低头仔细翻阅面前的文件,放在白色纸张上的手指轻轻敲着。   宁越憋着火气,坐下,等着叶知微说话。   叶知微放下手上的花茶,目光浅淡,神色平静,纤细的手指捻住一张文件纸张,将桌上的文件推到鱼淮面前。   “大家都是老朋友,不如鱼淮博士先将这份有关朋友的文件看完,再定夺要不要坐地起价。”   叶知微笃定地看着鱼淮,仿佛肯定他看完文件之后,就不会拒绝。   宁越坐在叶知微身侧,嘴角也勾起一个隐秘的笑容。   鱼淮接过叶知微的文件,脸色微变。   叶知微但笑不语,又饮下一口花茶。这口花茶她喝的心旷神怡,叶知微再次抬眼之时,鱼淮已经收拾好脸上的表情。   鱼淮将文件压在掌心之下,声音平静,“叶博士果然不打无准备之仗,药剂仍旧在之前的仓库中,这是钥匙。”   说着,鱼淮将一把红色钥匙推到桌面中央。   叶知微点头,让宁越收下钥匙,她放下手中的花茶杯,心中轻叹一声。   被困住的人又怎么能在科研路上走的久远,与其让鱼淮浪费他自己的天资,不如让他发挥余热,做她的垫脚石吧。   宁越抓住钥匙,仔细看见钥匙纹刻的A-99,冲叶知微点头。   叶知微站起身,耳朵上的珍珠耳饰发出叮当响声,和她光滑的皮肤相得益彰,美如月中仙子。   “等到验货之后,钱款会打入THE SEA 账户。”叶知微轻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会议室。   落在她身后的宁越,临出门前还不忘给鱼淮找不痛快,直接将会议室的灯全关了,留下鱼淮一个人呆在灰暗的会议室中。   黑暗中,良久,那个身影一动不动,直到一声声手机震动将淹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拉回现实。   微弱的屏幕光,在黑暗的会议室里格外明亮。   鱼淮接通电话,努力调整干涩的嗓音,“怎么了?找你小叔干嘛?”   鱼月月站在角落里,捏着电话,小声叫了一声鱼淮,“小叔,宁越带着一个女人要开A-99的门。”   鱼月月到A座找高霞拿药品仓库的钥匙,刚好看见宁越带着一个陌生女人站在A-99的门前,倒腾着要强闯。   鱼月月怕他们使坏,躲着给鱼淮打电话先问问情况。要宁越真是强闯就叫保安,要是保安来了,结果弄错就尴尬了,打电话先问比较合适。   鱼淮抚摸着文件上的文字,指腹在程芙二字上眷恋摩挲,眉眼不见一丝深沉,全是湖水一样的温柔,“钥匙是我给他们的,没事。”   鱼月月点头,“那好,那没啥事了。”   鱼淮没让她挂电话,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房子有要维修的地方吗?下次小叔去看你。”   那不行,她家里藏着男人鱼呢。   鱼月月一口婉拒,“啊~叔啊,他们要开门了,我跟着进去看看热闹。”说着,鱼月月眼疾手快的挂断电话。   松了一口气,鱼月月将手机静音,从拐角处看向逐渐被打开的A-99。她实在好奇,这个任何人不被允许进入的仓库到底有何神秘。   门只打开一点,刚能通过一个人进入,鱼月月的视角只能看到一条窄缝,窄缝里也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近在咫尺的谜底,勾的鱼月月心如猫抓。   抓住宁越两人进入的时机,鱼月月装作不经意路过,慢腾腾的路过A-99的门前。   A-99里面开了灯,鱼月月一点点靠近,才看见数排棕色瓶子,瓶子用的硅胶软赛塞住瓶口,摆放在铁架子上,架子周围升腾白色的冷气。   鱼月月刚想看个仔细,视野里冒出一张冷峻又生气的脸,心头一凛,鱼月月扭头就要溜走。   却不知道,宁越脸上的生气,在看清楚她脸的第二秒就消失殆尽,变成似笑非笑,连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也是一副奇怪的模样,看着鱼月月的背影,神色讶然又深沉。   叶知微从宁越身后走出来,轻笑一声,“倒是长得很像一个故人。”她嘴里‘故人’二字咬的极重。   宁越关上A-99的门,叶知微拿过他手里的钥匙,眼睛盯着红色钥匙,清亮的嗓音说着锋利的话,“还和那个故人一样的,不讨人喜欢,喜欢坏事。”   “找个时间动手吧,正好她也和那条逃脱的人鱼在一起,一起动手,省时间。”叶知微眉眼一片冷酷。 第70章 CF-99   下午鱼月月做实验,配置细菌培养皿时,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几次差点将调PH用的NaOH滴在手上。   终于,鱼月月看着要用的培养基被送入加压高温消毒装置,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下午实验过程中,她生怕最基础的培养基配制都出错,丢A大交换生的脸。   好在顺利完成。   只是让她奇怪的是,鱼淮实验室安排她做的是细菌培养基,而不是动物细胞的培养瓶。   按照她导师的说法,THE SEA关于癌细胞的突破研究应该是鱼淮团队发现的。只是,在她取营养剂时,看过一眼其他人干的活,大部分都和她做的差不多,在培养细菌。   只有唯三个人坐在显微镜前,不知道捣鼓什么。   消毒的培养基还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取出来,鱼月月掏出电脑,在实验室找个凳子坐下,开始对论文最最后修订。   那唯三中的一人抬起头来,看看表,对着坐在实验室敲论文的鱼月月说,“今天你先回去吧,晚上会把有关这个项目的论文发给你。”   说完,那人自己也从显微镜前站起来,将载物台上的玻片拿下来,关掉显微镜。   鱼月月今天一天都呆在实验室,中午也没休息,所以一被允许回去,她一口答应。将论文保存,关掉电脑,鱼月月和实验室其他人道别,然后快步离开实验室。   实验室外面的天还是亮的,从走廊的往外开还能看到西边落下的太阳,太阳的光辉将天空渲染成千层饼,每一层都具有不同的颜色。   鱼月月愉快的下楼,情不自禁的哼起小调,她的心已经飞回家,鱼月月兴冲冲的跑向电梯,快乐的脚步被电梯口的黄线迫停。   黄线前,立着一块黄色的停止牌,上面黑色的字体写着:电梯维修,请走楼梯。   脸上的笑容消失,鱼月月哼哧哼哧的背着电脑走楼梯。   她在的实验室是九楼,从九楼下楼梯一直到二楼,鱼月月竟然觉得还行,她气也不喘,腿也不抖,还挺顺利。   鱼月月深绝是她最近每天早起挤地铁锻炼到身体,才让她身体如此康健,一口气能爬9层楼。   B座的二楼不经常用,没有1楼那样直接接地能排酸碱水,也没有三楼的高度不被树木遮光。   B座的二楼常年被楼栋前的花木遮住阳光,老楼的温度又低,豪气的THE SEA研究所,直接将B座二楼大部分充用仓库,存放一些危险药品或者是需要环境温度低的实验材料等,除了极个别仍留做实验室。   鱼月月穿过二楼的楼梯。   一枝艳丽的红花,从花木枝头开到廊道,在幽幽静处独自芬芳美丽,开的安静,鱼月月一下就被那支花夺取全部的目光。   鱼月月走进花枝,愈近,那支安静的花,愈察觉那支花的美丽。   鱼月月拿出手机正要拍上两张照片,二楼另外的实验室里突然零星响起巨大的碰撞声。   鱼月月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差点落在地上,她慌忙将手机拿好,又瞥了一眼还静静开在枝头的红花。   红花开的安静,可站在它面前的人却心跳如鼓。   不知道为什么,鱼月月心底有一个声音催促着,要她去找到声音的来源处。鱼月月捏着手机,喉咙发紧,她下意识的让脚跟先着地,尽量减少走路可能发出的声音。   B座确实是一栋老楼,在进行修缮改建时,他的设计师也特意保留属于B座的年代感,整个楼梯的长方形和楼道深长又窄小的特性没有去除,连墙壁上都刷着一半绿漆。   那声音逐渐变小,细细碎碎却不断绝,鱼月月仔细听着,慢慢锁定来源所在。   是最左边倒数第三个实验室,夹在两个仓库之间。鱼月月从高霞那里知道,B座二楼仅剩的几个实验室,以后会逐渐全部改造成仓库,存放仪器。   名单中就有鱼月月面前的这个实验室,她还知道,这个实验室以前是研究如何从深海鱼类中提取成分制药,所以里面还有废弃的玻璃缸,用来存放观察活的海洋动物。   鱼月月仔细听着,果然在里面听到了水声,晃动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水中游泳还不断将水砸向地面。   不会是有人在里面游泳吧,鱼月月摇头,打消她脑子里荒唐的念头。   虽然二楼不常用作实验,但是这里的窗台都是干净的,只是里面的玻璃脏,让外面的人只能看到里面模糊的影子。   鱼月月贴着墙壁,看不清里面的动静,也没有看到人影,只能看到那个长方形的玻璃缸里确实有水在晃动。   鱼月月刚想走,实验室地面上一点细碎的光亮吸引住她的目光,她将手机贴在玻璃上,对着那点光亮拍照。   手机的静音,拍照也没发出一点声音。鱼月月蹲下身子,后被靠在墙壁上,将照片上那一点白色的光亮放大。   瞬间,鱼月月盯着光亮的眼睛瞪大,她不可置信的盯着那片光亮。是一片银色的鱼鳞!   鱼月月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和那光亮鱼鳞,除了大小一般无二的银色鱼鳞,两相对比,更是让鱼月月心惊肉跳。   一模一样。   鱼月月捏紧手心的手机,将银色鱼鳞返回口袋塞好,然后小心的直起身体,放缓呼吸,盯着水浪翻滚的实验室。   看久了,鱼月月才发现,玻璃缸的水浪一直没有停止过,好像一直有人在将玻璃缸里的水搅动翻滚,可是那么大一个玻璃缸,是凭借一个身高不超过两米的成年人能搅动的出来的吗。   不合理之处太过明显,竟让鱼月月心底一阵发凉,THE SEA到底知不知道二楼的事情,她的叔叔鱼淮又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鱼月月手机贴着窗户玻璃,将镜头放大,想要看清楚实验室里安发生的事情,一个清丽的女声打破实验室内的平静。   “舒服吗?”声音温柔,像在对着情人说话。   鱼月月压制着没让自己手抖一下,她沉默的点开手机的录音,希望能够将那飘在空气里的女声记录下来。   鱼月月沉下心,沉住气,仔细看着手机里模糊的画面。   在女声出现之后,那翻滚的水浪猛地一止,被女声按下暂停键。   鱼月月用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因为激动的情绪让哪怕一个气音跑出去,导致她被发现,她努力平复胸腔里回荡的激动,再次仔仔细细的看向手机的屏幕。   手机屏幕里,模糊的画质下,确实有一条银色的鱼尾从水中翻出,用力的将玻璃缸的水扬起,甚至那条银色鱼尾还在不停的撞击玻璃。   吸引鱼月月来到此处的声音,就是鱼尾撞击玻璃发出的闷响。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发出那样大的声音。   叶知微站在整个实验室干燥的地面,向玻璃缸里做无用功的人鱼,平静的向气愤的人鱼提问,“你生气之后,脑子似乎更不好使了,你没感觉到吗?”   叶知微这样一说,那条银色鱼尾的主人竟然冷静下来,不在用鱼尾自残一样的拍打玻璃缸,而是从水中游出来,露出一双被厌恶充斥的双眼,盯着玻璃缸前站着的女人。   “你应该把我也杀了,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本该是曼妙的嗓音,却说着最恶毒的诺言。   叶知微听了这话,眉头都没皱一下,相反,她很开心的一笑,敞开双臂,对玻璃缸的人鱼做出拥抱的姿势。   “我很欢迎你,等着你杀我。”   叶知微挑眉看着困在玻璃缸中的银月,人鱼族长的美貌好比海上皎月,那些她曾经抓到的普通人鱼完全不可以和他比拟。   如果说,有什么是叶知微对五十年前那场人鱼狩猎围剿的遗憾之处,一定是没有抓到银月。   叶知微在银月面前转了个圈,白色的连衣裙似一朵盛开的百合,耳朵上缀着的珍珠如明月。   “银月,你看,是你让我现在依旧具有二十五岁的姿容,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现在我,不是吗?”   叶知微的话如同一柄柄刀子一样插在银月的心口,将他本就在烈火上灼烧的心脏搅烂。   水中的美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叶知微惋惜不已,她声音低迷,却能让距离她不到两米的银月听的清清楚楚。   “你说,你最该杀的人是不是你自己呢?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也找不到你们的聚地,也抓不到那么多的人鱼呢,我可是要好好感谢你。”   鱼月月咬着手指,听见那条银色人鱼从嘴里说的人话,也听见那个女人的笑声,她不由得捏紧拳头。   那个女人真是个变态,那条人鱼救了她,不说感谢,她竟然恩将仇报,将人家全家都杀了,我靠!社会主义的光辉下,怎么还会有这种渣宰。   鱼月月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进去将那个女人暴打一顿。她深吸气,仔细听着实验室里的动静。   实验室里,微尘之中,叶知微的话像长满尖刺的藤曼,让在水中的人鱼失去呼吸,遍体鳞伤。   叶知微轻挪莲步,在玻璃缸周围走动,玻璃缸底部除了浑浊的水体沉积物之外,还有数根藏在水中的注射器。   叶知微欣赏着水中银月的怒容,被美神眷顾的人鱼,发起怒来也漂亮的惊人。   “与其被所有亲人唾弃,不如加入我,我们仍旧像以前一样做一对夫妻,你在海上抓鱼,我也在海上抓鱼。等到我,研究有成,我就想办法让你拥有一双腿,让你做人,怎么样。”   叶知微给银月编制蓝图,在银月听来是噩梦的蓝图。   “我不要做人,如果都是你这种人,我宁愿做畜牲。”   银月吞下一口血,他瞳仁一缩,银白色全部占满瞳孔,大片大片的鱼鳞从腰间蔓延至胸膛,包裹住脸颊。   片息之后,玻璃缸里的美丽人鱼整个上半身都被鳞甲覆盖,除了头上的头发,银色的鱼鳞从上到下包裹住银月。   一拳接一拳,一尾接一尾,不断的攻击落到玻璃缸上,里面束缚的困兽想要挣脱牢笼,吃掉将他抓住的猎人。   叶知微站在玻璃缸前,唇角勾起的笑容似乎是对银月不自量力的嘲弄。   “为科研献身不是你们应该觉得荣幸的事情吗?”   鱼月月听着,硬了,拳头硬了,她双目涨红,想要出声反驳叶知微,却又硬生生忍下。   她听出来这个女声了,是和宁越一起的女人,叶知微,惊艳过整个生命科学界的女人。   鱼月月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曾经,创造过许多疾病特效药的叶知微,竟然如此的不尊重生命。   鱼月月手心掐出血丝,她怒目,看着银月失去力气,叶知微将一种陌生药剂注射如银月体内。   鱼月月吞下一口恶气,沉默又迅速的拿着手机离开二楼。她头一次如此恨自己的无能。   鱼月月出了B座,直接奔向鱼淮的办公室,却被告知鱼淮已经离开。   鱼月月拼命冷静下来,将视频和照片上传备份。   做完一切后,鱼月月的脑子像是被扔了炸弹的山区,山峰都被炸平,坑坑洼洼的山区是一片泥泞,让她完全不能冷静的思考。   叶知微是美坚籍,不属于花果国,她这次是有签证,但是法律上并没有对于人鱼的保护,甚至连人鱼都没有在人类的真实认知上出现,叶知微对于人鱼的迫害,像是一个死局。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鱼月月满头杂思的回到家中,都没有和楼下巡逻的保安打招呼,她的家是A大附属小区,9栋901室。   高个的保安,看见901的灯亮了,对着蓝牙耳麦中的其他人说道,“目标灯亮,熄灯之后,立刻行动。”   “是老大。”   五六声不同的声音齐齐回答。 第71章 CF-99   “你回来了,面条在桌上,冰箱里没蔬菜和鸡肉了,明天得买一点回来。”   鱼月月换上拖鞋,熟悉的拖鞋让脚上的疲惫消散些许,她迈步,往餐厅里走。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放在桌上,面条白皙细嫩,翠绿的葱花点缀其上,煎鸡蛋被面条压在下面,只露出半圈柔软的蛋白花边。   筷子被整整齐齐的放在碗边。   鱼月月看见桌上的面条,呼吸一顿,被地铁中拥挤人群,挤弄出的烦躁和疲惫感,一下子散去大半。鱼月月拉开凳子,坐在软和的凳子上,找个舒服的姿势端起碗,先喝下一口热面汤。   清汤面的面汤,没有馆子里汤面的油腻厚重感,一口热面汤下肚去,全身的毛孔都熨贴无比。   “除了蔬菜还有什么要买的吗?家里的鸡肉和鱼肉要不要再购入一批?”   鱼月月一口面下肚,身上最后一点疲惫也被驱逐的干干净净,全身上下都包裹着回家的安宁慵懒。   “你要是有时间,都都买一点回来,菜花最近胃口大,鸡肉鱼肉都是它吃光的。”深蓝欺负菜花不会说话,将“清空冰箱”的黑锅丢给一只两岁不到的小猫咪。   “嗯,好。”鱼月月敷衍回答,呲溜一口面条,咬一口荷包蛋。   和流心的相比,煮熟的煎鸡蛋别具风味,蛋黄扎实细腻,蛋白软润,叫人爱不释口。   菜花平日里,晚上也会活动,还会在门口等着鱼月月回家。孤独伶仃的背影,常常让鱼月月心痛不已。   今天它却是睡得早,哼哧哼哧的躺在沙发上,睡的横七竖八,想来应该是白天玩累了。   鱼月月蹑手蹑脚的走进沙发,看看睡着的菜花,心化的跟水一样。   “我去洗澡,你也早点休息。”   鱼月月一转身看见还在水里游泳的深蓝,水中人鱼是美的,水体清澈,水中鱼尾粼粼,蓝色的光彩仿如碧海。   路走到一半,鱼月月转身返回,站在鱼缸面前,和水中的人鱼对视。人鱼的眼睛极其漂亮,像镶嵌了宝石的琉璃,被那样一双眼睛看,如吞噬人的漩涡一样,能将你的灵魂都一并吸走。   “怎么了?”   深蓝眨眨眼睛,他确保自己没有露馅,难道和那个啥也不会干的废物相比较,难道会做饭、会炒菜、会煮面、会收拾屋子,会逗弄猫咪的自己不更可爱一点吗!   鱼月月越看,深蓝心里越慌,他不知道自己的现在这个清醒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还是说,鱼月月知道他将冰箱里的鸡肉和鱼肉都吃完的事情了!   好慌,吃太多,会不会被赶出去:QAQ   在深蓝又仓皇又无措之时,鱼月月嘴唇微动,目光看向深蓝却又不是在看深蓝。   片刻之后,鱼月月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东西,用拳头包住,将拳头放在深蓝面前。   “你,认不认识这个东西?”说罢,鱼月月捏着拳头,掌心朝上,将手中之舞展现捏在手心,展现在深蓝面前。   深蓝看到鱼鳞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那是属于鲛人的鱼鳞,甚至那鱼鳞上面熟悉的气息,让深蓝心头打旋。   这不是父亲的鳞片吗,怎么会出现在与大海远隔千里的陆地,父亲和族人现在都如何!   种种问题胶着在深蓝心头,宛如一根根钝头的钢钉,一根根夯如肉中,将心头给搅烂。   “你从哪里得来的?”   深蓝捏着银色鱼鳞,脸上的表情出现了裂纹,宛若精美的陶器被打碎,叫人心痛。   “你认识这片鱼鳞的主人?”   虽然是问句,但是鱼月月语气肯定,几乎是笃定深蓝和那条被关在实验室的人鱼之间有联系。   深蓝点头,水里的鱼尾一晃一晃,一圈圈水波,在鱼缸的水面上摇晃的动人。   “这片鱼鳞的主人是我的雄父,也就是父亲。”   深蓝的话让鱼月月大吃一惊,心里既觉得诧异,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理所当然之感。   “我的父亲有没有危险,你还看到其他人了吗?”   深蓝问的急促,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和连环炸弹一样,将鱼月月浮于表面的平静安宁炸个粉碎。   鱼月月安抚深蓝,“你父亲目前没有危险,”说罢,鱼月月停顿一下,组织语言后再说,“而且也没有看到其他人鱼的身影。”   至少,二楼实验室,叶知微只关了一条人鱼。   深蓝不说话,低头看着手里银色鱼鳞。银色的鱼鳞干干净净,虽然不是具有十分的光彩,但是也确实没有暗淡无光。   鱼月月说的对。   没有看到人也不一定是聚地全部鲛人都被抓走,有可能,他们都幸运的逃过一劫,没有在被困之地看到,就还有一线希望。   深蓝摸着鱼鳞,鱼鳞坚硬锐利的边沿,只在人鱼的指腹留下浅浅的白痕,深蓝看着鱼月月脸上又担心又坎坷的表情,他脸上挤出来一个宽慰的笑容。   “你先去睡吧,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深蓝看着鱼月月的目光平和又冷静,如果不是那几乎要嵌入他掌中的鱼鳞,他这个样子,真叫人看不出一点蹊跷。   鱼月月也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都是白说,只能等她将叶知微一网打尽,再将深蓝的父亲救回来,这样才比空口白话有力的多。   鱼月月不在言语,向深蓝点点头,走进洗手间洗漱,。她振作精神,打算明天去找荣珂,她的嫂子。   待鱼月月一离开,深蓝整条鲛人完全将身体沉入水中,鱼尾屈起。   俄而,屋中灯皆熄灭,鱼月月也进入房间睡觉,只有几盏小夜灯留在客厅中,微弱的灯光照亮一方小天地。   水中屈起鱼尾的鲛人忽然翻身,猛喘一口气,从水中弹坐而起,再次定睛一看,水中那还有什么人鱼,只有一位光-裸的少年攀着玻璃边缘大口喘气。   人鱼少年拨弄额头的湿发,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沙发,桌椅都不是他所处所见,这是哪里?   他不在参加比赛,要去录综艺和唱片的路上吗,是谁将他拐来!   好啊,白日-青天,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有如此恶人,看他不将此人好好收拾了 ,不枉他聚地最强继承人的名号是也!   青年怒目,卷了桌布垮在腰上,走入房间勘察。   看见床上有一团可疑,掀开一看。   淦,是一雌性。 第72章 CF-99   偌大的明月悬挂在半空中,银色的冷月将月华撒满夜空,将漆黑的夜照亮,恍如白昼。   A大附属小区,属于老小区,相比于周围其他的高楼大厦,A大附属小区仅仅十二层的楼高,在周围林立的高楼的衬托下,如同站在巨人堆里的小孩。   不仅如此,A大附属小区的阳台都是半敞开式阳台,户内和阳台是隔开的两层空间,除了一到三楼的住户将阳台用防盗网包裹起来,四层以上的楼层依旧是半敞开式。   凌晨两点的夜空最是黑暗,天上浮动的乌云将月亮遮蔽,月华也跟着消失在云层后面。   墨绿树荫下,几个高大的身影带着绿色的口罩,排排坐一样的蹲在树荫下。一阵冰冷的夜风吹来,让蹲在树荫下的几个人忍不住集体打哆嗦。   “老大,901都熄灯一小时了,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啊?”   一小高个冻得直哆嗦,为了减少之间减少衣物摩擦,他们都穿着单衣,秋天这样的晚上,穿一单衣还真是冷。   高个老大伸出手对着小高个的方向一压,示意他冷静。小高个敢怒不敢言,咬着牙关,将自己藏在伙伴背后,几个瘦高个挨在一起互相取暖。   高个老大抬起头,盯着整栋9号楼,从外面看9号楼的灯光基本上都熄灭了,只剩下十二层住户还有着顽强的抗争精神,灯光大亮,能看见的窗户几乎都是亮的。   高个老大不想冒险,本打算从十二楼顶层入手,从十二楼用绳索迫降至901的阳台处,但是十二楼不熄灯,这就很难搞。   兄弟们冷的不行,一米八的个子硬生生被冷风缩成一米五。高个老大叹气,撇一眼相互取暖的兄弟们,然后收回目光,抱紧自己手臂。   “嘿,老大蹲下,那老头又来了。”小高个的声音,让抱住自己的高个老大浑身一激灵,立刻匍匐倒下,躲起来。   一圈胡子拿着手电筒,在草丛里扫了扫,强烈的挡光下,草丛没有异样,还是绿意盎然,绿的茂盛。   一圈胡子走后,几个全身上下都是绿色着装的瘦高个站起来,宛如荒废田地里长出来的、几根老了的生菜。   高个老大呼出一口气,想好他早有准备,让兄弟们都穿了一身绿衣服。   小高个高兴一指,对着高个老大说,“老大,十二楼熄灯了,我们冲吧!”   高个老大欣然应允,几根老生菜狗狗祟祟的钻入9号楼,狂奔目标901。   901室内,鱼月月一脸懵逼的坐在床上,房间里极其安静,空气都仿佛凝固,侧耳静听,客厅里菜花的呼噜声宛如雷鸣。   床头的闹钟滴滴答答,提醒着鱼月月,这不是一场梦。她僵硬的移动头颅,低头看向躺在地上,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的半-裸-男。男人腰上围着的桌布还是她在二手市场,淘来的一块手工亚麻桌布。   而仰面倒下的男人,腰部之下,确实不是鱼尾,而是一双人腿。   鱼月月接着僵硬的抬起头,看着还拿在手上的床头灯,雪白的铁艺灯座上还沾着血色,而地上躺着的人头顶破了一个大口子,正是鲜血的来源处。   鱼月月抖着手,将床头灯扔下,弯下腰试探深蓝的呼吸,浅浅的气息触碰到温热的手指,让鱼月月胸腔里冷冻的心也逐渐放松。失去力气的手脚,终于从恢复温热的血液中汲取到力量。   头部受伤不能轻易移动,鱼月月深吸气,指挥着发软的手脚,去找急救药箱。   当一圈圈白色的纱布围在伤者的头颅,鱼月月才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看着睡在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深蓝,鱼月月拿上一床毛毯盖在深蓝身上。   仔细说起,这事情不能怪她。   她一个单身女生,又是独居在家,自然就更加警惕一下,半夜睡得正熟,半睡半醒之间看到一张男人的脸放大,出现在眼前,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自己,让这个人失去伤害自己的行动能力。   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在鱼月月意识到这是深蓝之前,手上的床头灯就已经砸晕深蓝。   鱼月月撑着身体站起来,走到客厅接了一杯热水,端着水杯走客厅来回踱步,才让内心的慌乱散去一些。   窗外的风很大,将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吹的狂魔乱舞。鱼月月将热水放下,披上一件外套,打开阳台的反锁的门,打算将衣服都收进来,免得晚上的大风将衣服吹走。   铁艺的晾衣杆将最后一条裤子收下来,鱼月月一手抱着衣服,仰头看着勾在角落和晾衣绳卡住的毛巾。衣架上挂着毛巾,衣架被晾衣绳的固定螺丝钉卡在墙缝中间,晾衣杆一直找不到角度将其取下来。   头仰久了脖子痛,越取越不下来,久而久之就令人心烦意乱。鱼月月胡乱一同乱捅,晾衣杆扎在一双黑色的鞋底上。   鞋底的主人,“哎呦”一声,伸出的另一条腿在半空中一顿乱蹬,像是在找着力点。   乱蹬的那条腿,让他整个人如同被抓住前肢的绿色节肢动物-螳螂,只能让两条绿色的腿挣扎着找地面。   鱼月月沉稳的捏紧晾衣杆,另一只手将衣服放在阳台边上,不慌不忙的打开手机报警,虽然这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指不定还有同伙。将晾衣杆借着阳台的角度死死顶在那人脚下,鱼月月将衣服拿上。   报警电话打通了,鱼月月拿着衣服走入屋内,阳台被她锁死。   “喂,警察叔叔吗?我要报警,有人试图入室抢-劫,对,地址是A大附属小区9栋901,那群人正吊在半空中,试图从阳台进来我家。”   鱼月月拿着菜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还搭着一块柔软的毛毯,闲适的模样不像处于几乎可能被‘入室抢-劫’的样子。   喝上一口热茶,鱼月月看向阳台,下一秒脸色诧异的挑眉,那双乱蹬的腿还踩在晾衣竿上,没有一丁点识别出他落地点的错误。   世界上还有如此愚蠢的‘强盗’,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鱼月月赞叹不已,叹为观止。   敲门之后,进入室内查看情况的警察叔叔们也同样诧异无比。   “就这人?”   年轻的警官实战经验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年轻警察在阳台上团团转,实在不敢相信那个挂在绳子上,和绿蚂蚱一样的人是他们这次行动的对象,   老警察明显见识和认知更充实丰富一点,对年轻警察这幅少见多怪的样子,老警察报以善意的嘲笑,“年轻人只有你想不到的。”   另一队警察过来,将顶层露台上帮着拉绳子的几人全部逮捕,然后回来向老警察复命,“报告长官,顶层天台一共六人全部抓捕,空中绳索上一人也已经伏法。”   “好,那归队!”老警察行礼,然后安抚户主,“一切后续你都可以去片区的警察局找我们大队,另外,为了安全,建议阳台也用防盗网封住。”   鱼月月点头,谢过警察叔叔们。她发现的及时,也没有人身和财物损失,警察来对她进行程序的安抚之后就离开。   鱼月月松了一口气,用手机上的程序让墙边的扫地机器人活动,将弄脏的地板地板擦干净。阳台上也都是脚印,鱼月月想了想,将阳台也设定进入打扫范围之内。   扫地机器人从墙边动起来,一圈圈移动,将木地板上的脚印和污渍全部擦干净。   鱼月月走去主卧内,看看深蓝醒来没有,她端着一杯热水脚步轻盈的走入主卧。   扫地机器人运行过程中会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响声让本来就在猫爬架上躲着的菜花激动起来,菜花探出猫猫头看见领地里的陌生气息消失大半,快乐的喵喵叫一声,然后刷的一下从猫爬架上跳下来。   菜花骑在扫地机器人的头上,一圈圈的巡视领地,如同举着旗子,嘴里喊着大王叫我来巡山的小妖怪,又高兴又昂扬,这种高兴让菜花的猫爪子发痒。   客厅已经被扫地机器人打扫干净,越过放水坎,扫地机器人驮着‘煤气罐罐’进入阳台范围。   阳台上放着菜花的一个猫窝,菜花眼熟猫窝,跳下尊驾,趴在猫窝里开始踩奶。   伴随着扫地机器人的轰然响动,一点不甚突兀的声音闯入菜花耳中,猫猫耳朵立马立起来,成为飞机耳。   菜花不开心的皱皱鼻子,喵呜的叫了一声,趁着扫地机器人扫过来,菜花立刻跳上扫地机器人,举着猫猫头在空气中嗅来嗅去。怎么还有奇怪的陌生人味道,陌生人不是都被铲屎官送走了吗,奇怪阳台上怎么还有。   陌生的味道越来越浓,顺着冰冷的夜风吹入菜花的鼻子里。   一双黑色的鞋底又出现在半空中,紧接着,随着一声尖锐的猫叫,一个绿色的人站在阳台上。   全身都是绿色,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小高个,握紧拳头,眼神愤恨,捏紧口袋里的注射器。 第73章 CF-99   “什么失败了!”   金发女人语气惊异,不肯相信行动的失败。   小高个咬着牙,一闭眼,手上一使劲,将扎在他肩膀上的注射器拔-出来,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从他额头滑落。   “老大他们也被抓了。”   小高个背靠在墙上,缩在黑暗里喘气。要不是他跑的快,扎在他身上的就不止是针头。想到那反客为主,将针头插入自己肩膀的女人,小高个禁不住浑身一哆嗦。   那个女人太彪悍,力大如牛,简直可以和倒把垂杨柳的鲁智深比一比力气。   小高个得到艾莉莎会处理的回答,放心的关闭耳麦。他大口喘气,喘着喘着,忽然小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低低呜呜的在黑色的夜中游荡。   小高个笑出泪来,他松开捂着手臂的手掌,摊开双腿,坐在地上,脱下手上的手套,双手捂住脸。就算力气大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同样栽在他手里。   绿色的手套躺在地上,手套指腹之上藏着一根根小小的刺。   *   901室内。   洗漱间的灯光雪白,鱼月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到那个突现出现在她家客厅的绿色漏网之鱼。   那条漏网之鱼,个高,全身却都穿着绿色,像是一根老生菜。   鱼月月丝毫不怵,当时揪着那根对她家菜花行为不轨的老生菜,就是一顿爆锤,锤得他落荒而逃。鱼月月冷静的再次报警,将还没走远的警察们召唤出现。   然后,她将阳台和大门锁了严严实实的,保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鱼月月安抚好菜花,将地上躺着的深蓝用毛毯一裹住,保证他不会被夜里的低温冻感冒,她这才稍喘一口气,自己倒在床上,休息片刻。   鱼月月躺着躺着,忽然觉得睡意朦胧。最后的一点理智,告诉她要倒在被子下睡觉,睡觉不要压在被子上睡。   她一拱一拱的往被子里钻,脖子一酸,整个人的动作停住。   鱼月月僵住脖子,只觉得脖子上有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痛。伸手往脖子上一摸,拿下手掌一看,掌心是潮湿血色,血色像蜈蚣一样在手心的横纹内蜿蜒。   脖子上的伤口越来越疼,鱼月月从床上爬起来,用手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冷静的去洗澡间,用冷水将毛巾打湿,冰冷的毛巾捂住伤口起到了一定的镇痛作用。   鱼月月侧头,用将脖子上的伤口对准镜面,然后掏出手机对着镜子里拍照。   洗漱间的灯光很亮,能够让鱼月月清楚地看到照片上她的脖子,脖子上除了细细密密的血水之外,竟然没有伤口。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鱼月月猛然想起,暴捶老生菜之时,那人硬是扛着挨打,也不放弃对着她的脖子和脸输出攻击。   鱼月月浑身冰凉,她使劲用湿毛巾擦干自己脖子上的血水,拼命用毛巾摩擦脖子上的皮肤,直到脖子上全都通红一片,鱼月月怆然低头,大口喘着气,藏在黑暗处的眼睛水光闪烁。   如果,真的是那种恶心玩意。想着,鱼月月捏紧拳头,脑袋里两种声音交错。理智的一方安抚她,让她冷静。情感的一方,拼命尖叫着恐惧,又自我安慰。   洗漱间的灯瞬间熄灭,绻缩在和黑暗里的人,用黑暗的棉被裹紧自己,堵住耳朵,关闭自己,让恐惧不能近身。   复而又返的警察,分散开来,在小区内四处搜寻。为了不影响周围居民的休息,老警察让年轻警察关掉警车上的警铃,他手里同样捏着手电筒,靠着警车站着,看着四下搜罗的警察。   老警察举起手电放在眼边,顺着手电筒的光线看去。   三两个警察停止巡逻,围在一起,止步不前。   老警察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用手电对着那三个警察晃晃,“干什么呢,发现什么赶紧给我拿过来。”   那三个都是年轻警察,只有一个年纪稍微大点,也是他拿的透明塑封袋交给老警察。   老警察长得魁梧,姓文,文警察拿着拿着塑封袋在手里抖抖,看清楚塑封袋里装的是几片碎玻璃,玻璃上倒是不干净,边缘尖角处都沾着泥土。   老文警察的粗眉毛立刻皱的和毛毛虫一样,他将塑封袋往上一提,粗声粗气的问三个年轻警察,“哪里找到的?怎么肯定这是案件证物?”   最年轻的警察是捡到玻璃的人,他对上老文警察的目光丝毫不怵,充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他指向绿化中的那颗大树,“那颗大树下面找到的。找的地点下面有新鲜的脚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新坑,玻璃是埋在坑里的。”   老文警察眉头一松,目光稍露赞许。   年轻警察感受到老文的赞许目光,心头一热,接下来的话也更加流畅,“我觉得这些玻璃是犯罪嫌疑人鼓励留下的。”   老文听见这话,回头看向年轻警察。   “坑是新的,脚印也没有处理,大大咧咧的新坑,生怕被发现不了一样。”   老问点头,将塑封袋捏住,回头看四方归来的同伴。老问向前一步站,询问道,“有新发现没有,抓到人了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老文心里更加肯定年轻警察的说法。如果真实那群人蠢,连痕迹都不知道打扫的话,现在又怎么会除了玻璃碎渣之外,连其他一点都没有留下。   而这玻璃渣背后又是那群人想要告诉他什么呢?   老文心头被疑问缠绕,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喊一声收队,打算从提前一批被他抓到的人口中得到回答。   警察们陆陆续续坐上警车,老文警察也坐在驾驶位上,刚要点火挂挡,车前玻璃前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黑色的长头发搭在肩膀上,干干净净的模样,赫然就是他负责案件的居民群众,鱼月月。   老文警察从车窗中探出头,冲着站在车前的鱼月月喊道,“还有什么事吗?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鱼月月惨白着一张脸,点点头,又摇头,对着警车里的老文说,“我要去警察局。”   老文点头,让她上车。   鱼月月身上穿的严严实实,连脖子上的都围着一圈丝巾。坐在她身边的女警察以为小姑娘怕冷,将车上的保温杯拿出来倒了半杯热水给鱼月月,“红枣枸杞泡的,喝一口暖暖。”   鱼月月抿了抿嘴唇,唇瓣因失水干枯,如脱水的花瓣。鱼月月想要说话,她张张嘴,才发向喉咙里干涩的一个音节都难以吐露。   喝下一口热水,一股暖意从食道暖到心口,鱼月月揉动僵硬的手掌,双手握住热水杯,“我…我…”   鱼月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围都是警察,她坐在警铃鸣笛的警车里,鱼月月鼓起勇气,一口喝完杯里的热水,然后将自己的疑惑和担忧一口气,向身边围座的警察说的清清楚楚。   “我很担心这是不是毒…”鱼月月连说出那个词的都难以连贯。   女警察看见身旁女孩骤然捏紧的手上,手上暴起的青筋是她压抑在理智之下的恐惧和害怕。   女警察用手包裹着鱼月月的手上,温暖的手掌让鱼月月绷紧的心骤然一酸,她是学医的知道那种东西一旦上瘾,身体上的戒断反应对一个人精神的折磨,不亚于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   一想到她的身体里可能有那些东西存在,鱼月月就恶心的想要呕吐,她憎恶毒-品,甚至恨毒了那些人。   女警察看见小姑娘脆弱的一面,拍着她的背部安慰道,“不要害怕,先去医院做个检查,不一定会是那些东西。”   女警察感受到鱼月月对于毒品的抗拒和厌恶,小姑娘在说话时,连两个字都是说的非常艰难,如同单是文字让她吐露就口中含薄刃,每一个字都会让薄刃在口腔中转动。   鱼月月顺势靠在女警察肩膀上,冰冷的警徽贴着鱼月月的脸颊,她却觉得无比温暖,是厚重铁门也难以给与她的安全感。   像小姨的气息,只是感受到就能让人心安无比。   想到小姨,鱼月月忍不住闭上眼睛,不让眼中的雨水沾湿衣裳。   路上并不颠簸,鱼月月被老文警察送到医院检查血液。医院安排的很快,二十多分钟鱼月月的检查报告就出现在医生的桌上。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起化验单仔细一看,秀气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捏着化验单的手也收紧。   这个人的血液化验接过…   女警察陪在鱼月月身边,和她一起等待化验结果。   女警察看出鱼月月藏起来的担忧,她捏着鱼月月的手,想传递一点力量给与这个脸色惨白的女生,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让那样的惨事发生在女孩的身上。   女警察想要说什么,正要开口,一串脚步声从楼梯口逐步而上,老文警察伴随脚步声出现在走廊,只是脸色难看,手里还破例的夹着一根香烟。   老文警察努力恢复脸色,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王八羔子。   女警察站起身,待老文警察一靠近,看见老文难看的脸色,她想要问一句,还是规避一般的闭上了嘴,又重新坐下。估计局里有事,惹到老文的霉头了,不然他怎么会臭脸。   从化验室走出来的不是拿着化验单的护士,而是医生,皱着眉头的医生一出来,就让坐着椅子上的三人齐齐起身。   老文看见医生的表情,更是忍不住烦躁的低声咒骂一声王八羔子。   鱼月月更是惨白着脸。   医生只能将化验单递给女警察,他的目光看向鱼月月,声音严肃,“你的身体明显一样不良,血糖很低,好几项指标都达不到正常标准。”   鱼月月脑袋里嗡嗡作响,哪里听的进去,她脑袋里全是她小姨程芙死前的模样。   女警察将化验单翻看一边,小声问医生,“血液中有检查出毒品吗?”   医生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这句话是清晨的第一声祷告祝福,给陷入噩梦深渊的鱼月月递了一根救命的长绳。   鱼月月紧绷的精神一下松散,要不是有女警察扶着,她几乎要滑倒在地。女警察高兴的扶着鱼月月,走到老文身边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文,好事啊。”   老文警察捏着香烟,将香烟挂在耳边,“是好事,就是那群狗东西被人担保了,明天就可以出去。”   说着老文警察避开鱼月月的目光,叹了一口气。   鱼月月没有说话。   毋庸置疑那群人钻空子了,没有进入室内,没有成功抢-劫财务,威胁人身安全,完全可以用盗窃未遂作为借口,然后再死不承认和另一个人是同伙作案。   鱼月月并不诧异,甚至直觉那群人背后一定还有人,也一定会找上门来。   被两人送回小区,鱼月月回到家里,抚摸着伤口,想到了她的小姨,程芙。 第74章 CF-99   程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一点,恐怕老文警察比鱼月月知道的还要多。老文警察曾经是程芙的队长更是伙伴。   夜里开车,城市的灯火半熄,大多数人都睡了,A城却还醒着。   即便是深夜,A城,这座急速运转的城市也始终没有停歇,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   警车被亮起的红灯拦住,老文稳稳停车,等待红灯结束。   鲜亮的红灯在暖色的路灯光中,格外显眼。老文将头上的警帽摘下,放在一旁,老文略有烦闷的动作被女警察发觉。   女警察坐在老文的副驾驶位上,瞥了一眼红灯,犹豫开口道,“文队,您好像因为晚上这个事情格外烦闷。”   女警察偷偷看着老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从她的角度能看见老文右眼眉峰之上有一片空白,是一道疤痕。   疤痕经过多次修复之后,已经很浅,藏在警帽之下几乎看不出来。   局里很多人,都不知道老文脸上疤痕的由来,只以为是老文出任务中意外受伤。   但是女警察知道一点内幕,现在屈就在A城小片区的做一个小队长的老文,曾经是B市界内一位赫赫有名的刑事警察,而他现在脸上的疤痕也是在以前一次缉毒行动中留下的。   后来因为一些不明原因,老文从刑警大队调到这个小片区的公安局,当一名带年轻警察的老队长。   女警察听她爸说过老文警察,她爸谈起老文警察时,语气非常惋惜,恨不得直拍大腿表达痛惜。   可是无论,女警察之后怎么问她爸,她爸如据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肯说,只说要她跟着老文警察好好学,学到一点以后受用大着。   “文队,是因为那群人被保释的事情烦躁吗?”   女警察试探的询问老文。   老文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顶着红灯,等待着红灯的熄灭。   女警察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性格豪爽,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问题就问,她真心想要向老文学点东西。女警察思考着引燃老文烦躁的导-火-索,到底是什么,就像抽丝剥茧,试图还原事件的真相。   红灯熄灭,绿灯亮了,挡在警车前的小车依次开动,朝前往去。   老文动了动嘴巴,嘴里空荡干涩,让他想要嚼一点东西,让肌肉忙碌起来。   “只是想起了一个老朋友。”说完之后,老文就不再说话,他开着车,将车窗降下来。   正思考原因的女警察一愣。反应过来这是老文警察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文队以前的老朋友,是以前的战友吗?   女警察没敢问,她瞅一眼老文平静的黑脸,觉得要是她问了,老文他也不会想要回答自己。   警车里静悄悄,夜风从窗外,带着尘气吹进车中。   路灯在夜幕下也带着尘土的暮色,连天上的星星也蒙着一层尘雾,只有车前的灯亮的出奇。   夜风将老文黑白参半的头发吹起,清凉的夜风,不知怎么让老文想起了程芙。   程芙。   老文仔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简单的音节在心头跳跃之时,他才惊觉时间匆匆,他曾经最寄以厚望的大弟子——程芙,已经离世将近五、六年。   六年了,时间好快,快的让人停不住惆怅。   老文眯着眼睛,似乎片刻恍惚之间,有一个女子英姿飒爽,穿着一身黑色的警服,肩上的功勋熠熠生辉,一脸快活的喊他文队,向他敬礼。   似乎还能看见,他们当时那些人全都斗志昂扬,意气风发的模样。   似乎,以前那些人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或齐声或抑扬顿挫或此起彼伏的叫他,都是快活鲜亮的样子。   夜风还在吹,天上的星星被灯光逼到云层中躲藏。   老文,看着昏暗混沌的夜空,心尖微动。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   如果程芙没有死…   老文摇头,专心开车,将心头万千思绪驱逐。   这世界上,哪能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况且,要是真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程芙那小丫头,也一定还是一样的选择。她那丫头,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做警察的,坚持本心,又有什么好后悔的。   老文笑笑,心头的郁结暂且松散。   他仔细开着车,腾出一份注意力,对女警察说道,“回局之后,我要仔细看看找回来的线索物品,你叫小王他们,先将那些玻璃碎片送去检查指纹。”   女警察点头,正常程序都会走,只是时间上慢一些。不过既然老文说了,指纹检查今天晚上就要提上日程。   警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警局前,老文和女警察进警局中向上级报告事情。   老文还是年纪大了,一熬夜整个人就开始憔悴起来,年轻警察小王叫老文去休息,老文也不倔,换了班就去休息,留话也让小王一干年轻警察也早点交班休息。   女警察回到值班位之时,老文已经在回宿舍休息的路上。   小王看见女警察,帮她到了一杯热水,指着他自己桌上几包袋装咖啡说,“桌上有速溶咖啡粉,你自己冲半杯提提神,女同志晚上还是少喝点。”   女警察平时值班都要喝半杯咖啡,就是怕犯困耽误事情,但是今天她完全不困,精神头好的很,因为她今天知道,带她们的老文,竟然是以前赫赫闻名的B市缉毒大队的队长!   我的天呐,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一样!   带他们这群菜鸡的竟然是大佬中的大佬。   还是传说中最牛批的刑警大队第二小分队,曾经破案无数,不论多棘手的案件,到他们手里都是小事一桩;不论多凶恶的毒枭听见他们的名号都要抖三抖的B城刑事大队第二小分队。   女警察兴奋的无以复加,又不能往外说,只能憋红着一张脸,无比开心又激动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只是,一想到,最近几年第二小分队几乎消身匿迹,一点消息都没有。而,老文又在A城做一个小队长,曾经如日中天的第二小分队,如今不知道如何分崩离析,女警察高兴激动的心情温度,一下就冷却下来。   小王且看着,还是帮女警察冲了一杯咖啡,将咖啡放在她的桌面上。小王一脸疑惑的盯着女警察,“黄小雯,你怎么不舒服吗?怎么脸一会红一会白的,身体不好要多喝热水。”   黄小雯白了小王一眼,小声碎念一句,直男,然后端起手边的咖啡轻轻喝一口。   走在路上的老文,还没有回到宿舍,他被一个人在路上拦下来。   老文看着面前的胖子,轻笑一声,“怎么,这么晚不让我回去睡觉,黄胖子,你是要请我喝酒吗?”   老文面前的胖子是片区公安局局长,说是胖子,也只是稍有一点肚腩,相较于清瘦的老文来说,是个胖子。   被叫黄胖子的局长,被老文气笑,他一拳头打向老文的肩膀,“你才是胖子,老子英俊着呢。”   说完,黄局长将老文的脖子一搂,扯着他的身体往后走,“走,今个哥请你吃花生米,喝酒耽误事今个不喝。”   *   天光微亮,鱼月月掐着时间给荣珂打电话。   只有在早上六点一十分,给荣珂打电话,这通电话才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性,被荣珂直接接通。   “这里是荣珂。”   听到熟悉又沉稳的女声,鱼月月心中一轻,立刻回复荣珂,“嫂子,这里是鱼月月,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荣珂点头,这对镜子将胸前的领结端正,等着鱼月月继续说。   “嫂子,我接下来的话可能听起来十分荒谬,但是确实是我亲眼所见,我以性命担保,接下来的话是假话。”   鱼月月担心荣珂不相信,只能说下这样一番话,加重她之后荒谬语言的可信度。   鱼月月安静等着荣珂的回话。   电话那头,良久的沉默让鱼月月心头止不住的下沉。   良久之后,鱼月月的心几乎已经沉入谷底,荣珂终于还是长长叹息一声。她说,“是关于人鱼对不对?”   鱼月月一愣,心跳几乎停止在人鱼两个字眼上。嫂子怎么会知道人鱼,她都还没说啊。   荣珂揉着眉心,微偏头,看向客厅中的沙发,皮质沙发上一个卷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它的主人正盘着腿在沙发上犯瞌睡。   荣珂拍掉军装上不存在的飞灰。   她从私人立场上,是不希望鱼月月卷入这一场风暴中的,可偏偏,即便是她封掉鱼月月关于人鱼的记忆,她还是遇上了人鱼,甚至在这场风暴中越陷越深。   荣珂无奈,“鱼淮叔昨天已经告诉我了,今天事情就会有结果,你放心上班就是。”   说完,稍等一会,电话那头鱼月月没有其他问题,荣珂就将电话挂断。   坚硬的皮质军靴踩在木制地板上,冷硬和冷硬碰撞却是声音轻柔,荣珂缓慢走着,尽量将走路声减小,不打扰沙发上瞌睡的人。   却不想,那卷毛小瞌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往着荣珂的方向伸手,“早安吻。”   荣珂无奈一笑,大步走过去,在鱼昆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等她走到门口,回头一看,鱼昆玉已经倒在沙发上睡得昏天暗地。荣珂心中一阵轻笑,连眼角都是满溢出来的笑意。难为他早起,就为了陪她吃早餐,要一个早安吻。   荣珂转头,关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笑意消融,严肃和冷静占据整张秀丽的面庞。   如果逃离不了风暴,那就将她推入风暴的最中心。   卷入风暴的鱼月月,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身处风暴。   她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看向天光渐燃的阳台,阳台之外,黑夜和白天各占据一半。   荣珂的话,意思是鱼淮至少在昨天晚上之前就知道人鱼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她去找鱼淮的时候没有找到,还是说,鱼淮是因为她发给他的图片和视频,然后真实去了解确定事情的真相,然后立刻告诉荣珂?   鱼月月迅速打开手机微信,查看信息,看见那条‘已读未回’,不知怎么,鱼月月心头竟然暗自松了一口气。   鱼月月坐在床上,将手机扔开,她看着墙上的装饰画,忽然自嘲一笑,她这是警匪片看多了。怎么能怀疑鱼淮小叔呢,怀疑谁都不能怀疑鱼淮啊。   他小叔,鱼淮,这辈子最恨的,不就是那些跳跃出法律边缘之外,作恶的人吗。   鱼月月仰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忽然卷着被子在床上打起滚来,如同蒸笼格里白布上的一只胖花卷。   床上打滚的胖花卷突然一停,花卷心甩开花卷外套,跑到床边趴下。   鱼月月盯着地上的少年,少年蓝色的的卷发如同海藻一样浓密,纤长卷翘的睫毛能盛住花瓣,长的比娃娃还要精致三份,总的来说就是漂亮的不像人。   其实,他也本来就不是人啊。   鱼月月戳少年软腮的手一顿,她看着沉睡的深蓝,身体不由得向前倾。   一股海盐的味道在空气中萦绕,咸湿的如同早晨的大海,翻滚着的是沉淀一夜的海浪。   鱼月月掐了掐深蓝脸上的软肉,滑腻腻的肉,咬在嘴里,会有像溜肉段一样的滑嫩口感。   她尝过的。   移开依依不舍的手,鱼月月将身体缩回床上,只留出一双眼睛看着地上的少年。   好想吃溜肉段哦~   鱼月月双眼冒光的想。   或许是感受到威胁的存在,地上的深蓝颤颤巍巍睁开双眼,一双蓝色的眼睛好看的惊人,即刻,将鱼月月脑海中,对于溜肉段的渴望,提升到最高等级。   鱼月月轻咳一声,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正襟危坐,对地上的少年道,“我昨晚不因该如此鲁莽,你受苦了,以后我会轻一点的。”   刚醒来的深蓝:“?”   深蓝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女,少女脸上对于他的亲昵和信任,再不胜以前的模样,深蓝眸光暗淡。   前额的头痛让他所有的记忆全部归位,深蓝静静看着鱼月月。女孩躲闪的目光刺痛鲛人强大的心脏。   尚且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次精神混乱,深蓝打起精神,想要先知道关于他父亲的信息,“月月…”   鱼月月避开人鱼灼热的目光,抢在深蓝开口前说道,“你现在没有鱼尾了,我今天就送你回大海。”   对上深蓝的目光,鱼月月心头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涩,只是昨天晚上发生那样的事情,她的家里已经不安全。不管那群人是冲着她来,还是冲着人鱼来,她都不能让深蓝呆在她的家里。   深蓝低头,良久不语,最后声音沉沉,说好。   鱼月月听见深蓝答应,松了一口气,心头却是堵得慌,这种心头找不到原因的烦闷,让她十分难受。她掀开被子,跳下床,穿着拖鞋要从这种气氛中逃离开。   只是,她才一只脚踩在拖鞋上,提着腿,蹦跶着找另一只失去踪迹的拖鞋,一双素白的大手,拿着拖鞋,动作十分流畅的将拖鞋送到鱼月月脚边,给她套上拖鞋。   深蓝行云流水的动作,让鱼月月怀疑他做过无数次。   “好了,鞋穿好了。”深蓝扶着鱼月月的脚,示意她可以将脚放下,鞋子已经穿好。   鱼月月的腿被深蓝扶着放下,脚掌接触地面,鱼月月还愣愣的盯着深蓝看,直到深蓝忽然一笑,鱼月月才猛地回醒,一蹦三步远的跳开,如同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深蓝站起身,将滑落的桌布继续围在腰上,跟上鱼月月火急火燎的脚步,走出卧室。   在洗漱间声音的伴奏下,深蓝穿上厨房的围裙,开始准备早餐。   于是乎,就出现了让鱼月月目瞪口呆的一幕。   “坐下吃早餐吧。”深蓝围着围裙,让鱼月月坐下吃饭。   鱼月月点头,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筷子吃早餐。   穿着围裙的贤惠鲛人,普通转身,声音冷冽如同冰泉叮咚,“另外煎了两只鸡蛋。”   鱼月月夹培根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她干涩的喉咙滚了滚,“你没穿衣服…”   深蓝回头,翩然轻巧,声音自若,“嗯。”   一顿混乱的穿衣服将正常的早餐时间打乱,终于等到煎鸡蛋都快冷了,鱼月月才正常坐上餐桌吃早餐。   一点人类早餐的食物,连给鲛人垫个肚子都不足够的。深蓝随意吃了一点,等着鱼月月差不多吃好,他才开口。   “我想问一点关于这片鳞片主人的事情。”   “所有你知道的事情,你能告诉我吗?”   深蓝的蓝眼睛深沉又真沉,让鱼月月只能点头。   “我知道那是你父亲,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放心。”   “我是在我交流学习的研究所看见你父亲的,你的父亲被关在实验室的玻璃缸里。”“我当时看见你的父亲,他身体都还是健全的,没有身体缺损。”   听见鱼月月这样说,深蓝明显放心了不少。父亲肢体还没受到伤害,却不能从研究所逃出来,一定是身体机能上被人做了文章。   鱼月月瞧着深蓝神色正常,也放心正常说。   “那个实验室是废弃实验室,除你父亲之外,我没有看大   到其他任何人鱼,但是…”鱼月月顿了一顿,“但是,除了你父亲之外,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叶知微,似乎有些…”   鱼月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抛却当时的愤怒之后,鱼月月将叶知微的话咀嚼再三,体味出一点不一样出来。   好像,叶知微对那条银色的人鱼,深蓝的父亲,有那么一点奇奇怪怪的感情。   具体来说,鱼月月又说不清楚,就像是那种中二小学生的发言:‘得不到就毁掉’,想要拖着喜欢的人共沉沦的不成熟思想。   变态,鱼月月偷偷骂了一句。   “叶知微?”   深蓝嘴里念着这三个字,总觉得记忆深处,这三个字曾经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   可记忆偏是这样,当你想要知道时,抠破脑袋也不能想出来。   “你能带我去那所研究所吗?”深蓝声音轻柔,如天边漂浮的云朵,又好比串在竹签上的粉红色棉花糖。   鱼月月沉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深蓝也不着急,轻轻哼着小调。奇怪的小调逐词连句,一起听来竟然格外玄妙。   鱼月月答应,深蓝眸光一亮,只是下一秒,鱼月月的话让这明亮的眸光立刻闪烁起来。   “我答应你,所以你也别唱歌迷惑我了,”鱼月月揉了揉脸颊,继续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的歌声对我不起作用。”   深蓝喉头干涩,他盯着鱼月月的眼睛,神色之间竟然有几分喜悦高兴,“你确定吗,你是说你对我的歌唱免疫对不对?”   鱼月月眨眨眼睛,没太弄明白深蓝在高兴什么,但是她确实对深蓝的歌唱免疫,于是,鱼月月点点头,“没错。”   深蓝猛地从凳子上起立,身后的凳子被他激烈的起身带动倒下,发出轰然的响声,他却不在意。   深蓝注视着鱼月月的眼睛,蓝色的眼睛里盛满月色,他声音洋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说着,他绕过桌子,蹲在鱼月月身边,直起身体用力亲了亲鱼月月的额头,“我就知道!”   不在状况的鱼月月一脸懵,呆呆的捂着额头,防止额头又被疯了的人鱼再嘬几口。   深蓝一点不在意,他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鱼月月,一头海藻一样的如长发,在鱼月月怀里拱来拱去,跟只傻狗一样。   鱼月月臭着一张脸,一脸冷漠的用手抵住深蓝的额头,防止他将自己身上的毛衣弄得一身静电。   “月月,你是想要我身上的肋骨,还是想要我身上的尾鳍,还是想要我的心脏?”   深蓝目光真诚,一脸兴奋的盯着鱼月月的脸,似乎只要鱼月月说要他的心脏,下一秒,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送给她。   “都不要,不喜欢吃鱼,谢谢。”   鱼月月拒绝,她又不是妲己,挖人心干嘛,还要不要把炮烙扒皮搞一起,弄个酷刑三件套?   鱼月月推开深蓝,站起身,从玄关处的柜子上找到一把钥匙。晃着手上的钥匙,鱼月月转头对着,客厅里还在碎碎念的深蓝,喊道,“走了,去研究所。”   深蓝立刻跟上,两人开车去往研究所。   却不知道现在研究所被封锁,没有批文申令,一个人都不准进入。   老文警察也从片区赶往中心区,中心区警力不够,需要抽调,老文被黄胖子局长安排带队前往。   黄小雯坐在副驾驶位上,小王和另外一位年轻警察坐在后座。   小王有些好奇,“文队,我听说这次THE SEA里面还来了两个国外的科学家,可厉害了。”   “其中一个还是女科学家,叫叶知微,我妈吃的一种心血管疾病的特效药就是她的团队研究出来的。”   黄小雯一听,啊了一声,“这么厉害啊。”   小王露出一口白牙,一笑,“对啊,而且这种特效药还不贵,又好用又便宜。希望叶博士没出事,她是个好人啊。”   黄小雯也跟着点头。对,是个好人啊。   老文沉默不语,一句话也没说。 第75章 CF-99   THE SEA在二环线,为保护研究所精密仪器,财大气粗的THE SEA圈下一大块地,以保证地铁不会对研究所的高精仪器精度产生影响。   工作日,二环大清早就热闹起来。从地铁口出来的上班族,像蜜蜂出巢一样,络绎不绝。   路上的行人,看到被警戒线团团围住的THE SEA,啃包子的动作都一顿,纷纷揪着脑袋在拥挤的人群中,朝黄色的警戒线内望去。   “发生什么事呢?这研究所怎么被警察围住了?”   “不知道啊,听说是一大早就被围住了。”   “会不会是秘密做人体实验,违法研究然后被国家‘龙局’发现,一锅给他端了。”   啃包子的男人,这话一出,就被周围人齐刷刷分了一个白眼。   站在他前的一个男人,不止白了他一眼,还不停摇头晃脑,啧啧做奇,“嘿,还真有这样的傻子,还龙局呢。”   啃包子的男人,啃包子的动作一顿,鼓起眼睛瞪向那个说他傻子的男人。他将包子往怀里一揣,在周围人齐刷刷的注视下,雄赳赳气昂昂的往警戒线方向,大踏步。   警戒线内外都有警察守着,防止有人偷溜进去,破坏行动。   包子小哥一走出人群的包裹,就立刻怂了。   但是一想到,身后那个说他傻子的男人的还在看着他,包子小哥向后退的腿就迈不开,他刚想往前走一步。那黑色警服的高大警察虎目一瞪,包子小哥往前走的腿也打不开。   警察手上还端着枪呢。   包子小哥咽了咽口水,陷入两难境地。   包子小哥刚想认怂,侧过头朝后看,眼睛往那男人在的地方飘。眼睛刚对上男人讥讽的眼神。   包子小哥怒从心头起,火向胆边生,猛地一转身。   对上虎目警察的视线,他尴尬的笑两声,小心翼翼的向前迈了一步。   他硬着头皮,朝着亮黄色的警戒线迈步。第二步还没踏出,肩膀上忽然传来异动,有人用指头敲点他的肩头。   人正在气头上,包子小哥刚想将心里的无名火,朝着这个人宣泄。   一清冽之声如叮咚泉响,让那无根无源的无名火瞬间消散,甚至连那一丝盘踞在心头的窘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麻烦让一让,借过。”深蓝再次礼貌的,和挡住他前路的人说话。   那人短促的啊了一声,抬起头望向深蓝,眼神直愣愣的盯着深蓝的脸,仿佛这一次,前面那人才听听清楚说话的人是他。   深蓝浅浅皱眉,将脸上的口罩往上扯了一扯。   被人直勾勾地盯着,很不舒服。深蓝不着痕迹的侧身,挡住男人的视线,不让男人无礼的直视目光沾到他怀里人的衣角。   怀里的脑袋动了动,贴着心口的脑袋隔着一层布料,却如同藏在胸腔的的心脏一样,一举一动,一蹦一跳都能让深蓝关心不已。   “怎么了?”鱼月月从深蓝的外套中抬起头,看向深蓝的脸。   深蓝摇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再次正色,冷厉的眉眼看向包子小哥。   “麻烦,能让一让吗?”声音不似泉水叮咚,如料峭寒冰,让人头皮发凉。   包子小哥如梦方醒,恍然大悟一般退开,给深蓝让出一条路,让他往前走。   深蓝护着鱼月月往前走,越过包子小哥时轻声说了句谢谢。   包子小哥一阵恍惚,只觉得耳边如有仙乐争鸣,等到深蓝完全越过他,从挑开的警戒线下进入研究所。   包子小哥才愣愣的举着手,呐呐道一句,“不用谢。”   周围的人却没有如包子小哥那样呆愣。全都围在一起,借着拥挤人群的掩盖,小声嘟囔,细碎念叨:   “那个人怎么进去了?”   “不知道,难道是便衣警察?”   “好像是,我看到他好像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牌牌,给那个大个子警察看了。”   “警察还能染发?”   ……   不是所有人都看清楚深蓝的脸,深蓝脸上带着口罩,但是那一半露出来的容颜就足够让人愣神。   包子小哥回忆着那双眼睛,金黄色的瞳仁,让人想起悬挂在夜空的满月,还有神秘的黄金瞳仁生物,龙。   口袋里的包子已经失去刚出炉的热度,热量消失在塑料袋里留下一层水雾,包子小哥拿出包子狠狠的啃了两口,抬起手臂看手表上的时间,距离上班打卡还有十二分钟。   他逆着拥挤的人群往外挤,一边往外挤一边说,“唉,麻烦让一让,我上班要迟到了。”   包子小哥这话一出,人群中好几个站在人群中,一边拿着早餐吃,一边揪着脑袋往里瞧的人浑身一凛,接着包子小哥的路,往外挤。   往外走的人多起来,拥挤的人群愈发拥挤,在晃动的人群浪潮中,包子小哥如同一叶散落的扁舟,只能水波逐流。   他好不容易接触到人群的边缘,刚要喘口气,几个男男女女的小声说话吸引了他,他挪动脚步,往那群人身边靠,想要听清楚他们的话。   那几个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只是小声和身边的同伴交流道,“那个蓝头发的小哥哥好帅哦~”   “你觉不觉得他有一点像那个谁,就是彩果果家独播的选秀,创造112里面那个因病退赛的申澜。”   “申澜?”   女生低声尖叫一声,顾忌着周围人,她凑到同伴的耳边小声说。   “是那个唱歌无敌好听,被称作深海歌姬的申澜吗!我超爱他的,我现在失眠,都是听着他以前的歌源,才能好好睡一觉。”   女生的同伴捏着女生的肩膀,让自己受到尖叫声的耳朵消停一会,她看着神情激动的同伴,委婉道,“我也就是觉得看着像,”不想让女生希望又失望,她打补丁的说,“可能帅哥的背影都像。”   只是她这番明显被女生忽略掉,女生激动的捏着手,小脸通红,“这么说,申澜现在病好了,他还会重回歌坛唱歌吗,一定要回去啊,网易天的音源版权快到期了,呜呜呜,想听新的摇篮曲。”   说着两个女生从人群的包裹中跑出去,骑着车掐点上班打卡。   包子小哥记下‘申澜’这个名字,也立刻一路小跑的冲向公司。   而另一边被两拨人惦记的深蓝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护着鱼月月往THE SEA里走,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跟鱼月月是个瓷娃娃一样。   鱼月月身体力行,想要向深蓝展示她自己有多行。   鱼月月一骨碌从深蓝的风衣里钻出来,站在深蓝身边和他咬耳朵,深蓝配合的弯腰低头,听鱼月月说话。   “呆会你不要怕,你要是害怕,你就躲在我身后。”   “你要保护我吗?”深蓝的眼睛亮晶晶的,就那样看着鱼月月,又真挚又期待。   鱼月月摇头,皱眉,奇怪的看着深蓝,“想什么呢,门内门外有那么多警察叔叔,当然是警察叔叔保护我们两。”   鱼月月说的义正言辞,全然一副相信人民警察,全力配合的模样。这样的信任,让从研究所里走出来的老文警察忍不住想笑。   鱼月月看见老文警察,眼睛一亮,这是熟人啊。   老文咳嗽一声,大步走过去,例行公事一般,假装板着脸询问鱼月月和深蓝两人,“研究所被封锁,没有批文申令,闲杂人等不能进入研究所。”   鱼月月给深蓝递了个颜色,示意深蓝将东西拿出来。深蓝一声不吭,将放在口袋里的一张纸张拿出来,递给老文警察,纸张上盖了红泥章印。   老文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看到右下角的红泥章印,点点头,脸色丝毫没有异样,全然不像警戒线处警察看到章印那般,脸色全变。   老文将纸还给深蓝,脸上带一点笑,对鱼月月说,“既然是指挥官的批文,那就跟着我进来吧。”   深蓝还在叠那张纸,鱼月月对老文点头,让后拉起深蓝的手,跟上老文的脚步。   研究所四下无人,只有一个个扛着枪,笔直站立在研究所各个角落的警察。鱼月月两人跟着老文,一路上没有人拦着,畅通无阻的前往研究所B座。   快到B座,老文走在前面,突然出声,问鱼月月,“荣指挥官不负责这次行动。”   鱼月月一愣,意识到老文是在和她说话,也对,她的批文还是荣珂给她批的,所以她知道或者认识荣珂没毛病,这个逻辑没问题。   “是的,难道文警官不知道?”鱼月月反问他。   老文警察一笑,“知道啊,就是问一问。”说完,这一路上,他都不肯在说一句话。   弄得鱼月月莫名其妙。   虽然,这次荣珂并不直接参与行动,但是有她们队的一个副官过来接手这个案件行动。   老文不说话,鱼月月也就牵着深蓝的手紧紧跟着老文。   老文将鱼月月两人送到B座一楼,就离开。   鱼月月和深蓝在一楼大厅等着。大厅的电子屏幕只余下一片漆黑,不复往日里闪动的红黄绿色,鱼月月拉着深蓝的手,坐在大厅的凳子上,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深蓝的手指,忽然一阵热气从她耳边扩散。   深蓝低头凑在鱼月月耳边,神色凝重,“我没有感受到我父亲的气息。”   鱼月月抬头,凝眉正色,“一点也没有吗?”   深蓝摇头。一点气息也没有,这座大楼的气息浑浊又冰凉,没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鱼月月扫了一眼四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捏成拳头,借着衣服的阻隔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深蓝手中,“你仔细看看,一点和这个鳞片上相似的气息都没有吗?”   鱼月月递给深蓝的是银月的鱼鳞。   在鱼月月的目光中,深蓝依旧摇头,一丝一毫也没有,恍惚这个气息完完全全消失在空气中,如同凭空消散一般。   正当两人思绪纠杂时,大厅里传来清脆的声音,是皮鞋和瓷砖碰撞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有节奏地响起,一步步靠近鱼月月两人。   鱼月月从椅子上站起身,看向大厅里走出来的人,她脸上带着淡笑,想来是认识那个人。   来人身上穿着一身制服,肩膀上的星星格外闪亮,脚上的皮鞋也是铮亮,整个人干净又利落。   鱼月月眼睛一亮,看着来人,惊喜的叫了一声,“谭副官!”   谭副官青年才俊,看见是鱼月月,他冷峻的脸上也难得融化,露出一个笑,“荣指挥安排我在这里执行任务,好久不见啊,月月。”   谭副官看见鱼月月手上还牵着一只手,他挑挑眉,看向被牵着的深蓝,向鱼月月问道,“这位是?”   鱼月月将深蓝从椅子上拉起来,向谭副官介绍深蓝,“我朋友,申澜。”   谭副官不置可否,没有问鱼月月怎么随便将‘朋友’带来这里。他侧过身,绅士展臂,给鱼月月引路,“走吧,我带你去见鱼淮博士。”   鱼月月点头,拉着深蓝的手,要跟上谭副官的脚步。   深蓝站在原地,盯着谭副官的背影,他在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银月的气息。 第76章 CF-99   鱼月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正式见到叶知微会是在这个场景下。   叶知微倒是一脸平静,她身上穿的白大褂依旧一尘不染,连清丽的脸蛋上也没有出现丝毫异常的神色,仿佛现在她不是在被监管关押,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悠然自得的喝着下午茶,顺便欣赏最新开出的玫瑰。   “呀,你来了,请坐。”   叶知微伸手指着她面前的椅子,让鱼月月坐下,像是很高兴看到鱼月月,清丽冰冷的眉眼都染上几分兴奋的颜色。   鱼月月才不坐,她牵着深蓝的手,隔着谭副官,远远的站在离叶知微很远的地方,一点都不想靠近她。   叶知微看出鱼月月的拒绝,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复而脸上的高兴又重新燃烧起来,如同灶膛里复燃的死灰,只要一点风吹就会露出猩红的火光。   “你身边的是叫深蓝对吗?”叶知微笑意盈盈的看向深蓝,一点不避讳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鱼月月从身侧走出来,站在深蓝面前,挡住叶知微的目光,一脸冷然的看向叶知微。   深蓝比鱼月月高的不止一个头,鱼月月完全挡不住又高又大的深蓝,但是又高又大的鲛人还是躲在鱼月月身后,乖巧的满足鱼月月保护他的计划。   深蓝不说话,叶知微一点也不意外,她只是勾唇浅笑,眸光在鱼月月和深蓝两人交握的手之间停顿一瞬,然后不着痕迹的移开,唇边的笑意却愈发加深,眸色也暗了两份。   “你们两先出去吧。”谭副官转头,对鱼月月和深蓝说。等到鱼月月和深蓝出去,被征用的实验室内,只剩下警察和叶知微。   谭副官在叶知微对面坐下,他看向叶知微,叶知微脸上的神色依旧褪去,就像海上褪去的潮水一样,消失之后一点踪迹都没留下,但是谭副官看着叶知微脸仍旧很意外。   从他来到到现在,这是叶知微第一次开口说话,还是主动和人说话,之前她一直采取消极抵抗,不肯配合调查,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白色的墙面。   问她话,她就在桌上用手指写字,谭副官找人要了白纸和笔,叶知微倒是在上面写了三言两语,只说要求见到鱼淮,否则她一个字也不说,甚至要请律师告他们。   谭副官对于这种消极抵抗的嫌疑犯,是有办法手段对付他们,让他们交代实情的。   只是叶知微身份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谭副官有忌惮。   叶知微此时倒是分外自在,一点也不沉默抵抗,她抬起手将脸侧的发丝拨弄到耳侧,双手自然的放在面前的桌面上。   黑色的实验台面宽阔,漆黑的底色让叶知微手腕上的手铐格外显眼,银色的手铐将叶知微的一双手铐住,纤长白皙的手被一条铁链拴在一起。   那两只手又白又干净,连指甲盖都是健康的粉色,充满肢体的美感,富有活力。   论谁也不能想象这样一双美好的手,曾经狠厉的掐着一条生命的命脉,将他扣在翻身都难的玻璃罩子里。   叶知微对于拷在她手腕上的镣铐丝毫不在意,她将手臂放在实验台面上,十至交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谭副官。   实验台面上什么也没有,叶知微的手指却在上面写写画画,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指尖一转,噙着笑,抬眼看着谭副官。   “鱼淮呢?你弄两个小家伙,可是糊弄不了我,虽然这两个小家伙,我都挺喜欢的。”   叶知微脸上噙着笑,眼睛里却是一片冷光,她直勾勾盯着谭副官的眼睛,似乎一点都不惶恐与谭副官对视。   谭副官并不容易被激怒,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对待叶知微能够用最理智的态度,执行任务也是如此。   “鱼淮博士待会就到。”   谭副官对上叶知微的眼睛也丝毫不露怯,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是全然的冷静,“我奉劝你,早点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积极配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叶知微脸上一片漠然。   谭副官并不生气,好像叶知微这副消极抵抗的样子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鱼月月和深蓝在外面等着谭副官出来。   鱼月月做的是从实验里搬出来的凳子,圆形的凳子可以旋转,她就坐在凳子上,用腿在地上一蹬后,迅速将腿提起,让身体随着凳子转动。   鱼月月和深蓝做的近,每次这样一转,鱼月月的腿都会碰到深蓝的凳子。几次三番下来,深蓝直接转身用腿将鱼月月的腿夹住,不让她转来转去碰到凳子。   “腿会受伤。”深蓝夹住鱼月月的腿,一脸自然。   鱼月月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三承诺不会再转圈圈碰到腿,深蓝才作罢,将她得腿放出来。   一被放出来,鱼月月就是那从炼丹炉里跑出来的美猴王,无法无天的要大闹天宫,好让深蓝瞧瞧她的厉害。   她猛地站起来,将凳子搬到距离深蓝三步远的地方坐下,然后快乐的转圈圈。   转了两圈,鱼月月觉得无趣要搬回去坐着,深蓝突然站起,紧皱眉头,转头看向楼梯处。   “怎么了?”   “我好像…感受到了那个气味。”   深蓝回答鱼月月的问题,他紧皱的眉头仍然锁住,眸光却锁定楼梯处。   鱼月月走到深蓝身边,挨着他站立,紧紧拉着他的手,生怕他乱跑被人误会直接抓起来。   深蓝回握鱼月月的手,转头对摸了摸鱼月月的头发,抬手指向楼梯口,“我确定是哪个气味。”   鱼月月点头,“那我们就去看看。”   深蓝答应,两人快速往楼梯口移动。   B座楼的老楼梯层高很高,站在两层楼的中间,一抬头能看到位于二楼一大扇玻璃窗户,一个个田字格玻璃框里镶嵌着玻璃,落地窗户,能看到窗外的绿压压的树枝。   两人一直爬楼梯,快到6楼,两人站在6层和5层楼梯的中间。   深蓝忽然皱了皱鼻子,扯了扯鱼月月的手,让她停下,“气味在移动,越来越靠近我们了。”   鱼月月捏紧深蓝的手,“那怎么办,直接上去抓着了就跑,怎么样。”   深蓝摇头,他抬头看向6楼的大窗户,窗户外一只树上的飞鸟刚刚飞过,从枝头跃起,惊落一树枝的绿叶,一个黑影背逆着光站在绿压压的树影前。   深蓝眸光一敛,沉静着脸盯着那个人,浑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他将鱼月月护在身后。   这个人气息有古怪,又浑浊又清冽,像一谭没有被完全污染的湖水,上层和下层界限分明,一方浑浊一方清冽。   那黑影从背光处走下来,放在耳边的手也同时放下来。   深蓝眸光闪动,金黄色的眼睛里一丝光亮忽明忽暗。   鱼月月瞪圆眼睛,又惊又怕的瞪着深蓝后脖,她上前一步,用力捏着深蓝的手,晃动他的手,“不可以。”   鱼月月看见深蓝后颈的鱼鳞,害怕他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深蓝被鱼月月捏住手掌,手心的温热让眼底忽明忽暗的光亮消失,恢复成一轮平静的月亮。   那黑影见到鱼月月忽而浅笑,声音亲昵,“我当是谁要怎么办,是谁要抓了就跑,原来是月月,又闯什么祸了?”   听到黑影熟悉的声音,鱼月月就一愣,仔细一打量,立刻就将鱼淮认出来,果不其然,等到那人从背光处走出来,借着光亮一看,可不就是鱼淮。   “小叔,你怎么在这啊。”   鱼淮听到鱼月月的话,一挑眉,走进两步伸手要敲一敲她的脑袋,“我怎么不在这。”   鱼淮的手还没碰到鱼月月的脑袋,就被深蓝拦下,鱼淮收起嘴角的笑意,冷然的看向攥住他手腕的人——一个蓝毛的年轻小伙子。   或者是说,一个要拱他家白菜的蓝毛猪头。   深蓝松手,鱼淮收手。鱼月月从深蓝背后探头探脑。   鱼淮笑骂她一句,“一点都不稳重、文静,跟个猴儿一样。”   为了避免深蓝再次顶撞鱼淮,鱼月月赶在深蓝之前说话,她从深蓝背后跑出去,抱住鱼淮的胳膊,“嘿嘿,我这是活泼开朗。”   鱼淮伸手轻轻敲她的额头,收回手还用眼角瞟了一眼深蓝。   深蓝这回倒是没有‘不识好歹’,他安静的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难得活泼的鱼月月,他很少看见过这样的鱼月月,古灵精怪的,让人想要亲一亲她灵动的眼睛。   鱼淮带着鱼月月两人往下走,鱼月月站在鱼淮身侧,眼睛动了动,直接开口问道,“小叔,你有没有见到一条白色的…”后面两个字鱼月月没有说出来,她比划着口型,人鱼。   鱼淮脚步一顿,然后接着往下走,似乎是随意的回答,“当然,见到了,不然我怎能么会告诉荣珂,不然今天研究所怎么被包围住了。”   “那…”鱼月月刚一开口,鱼淮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递给鱼月月。   “这是我从那条银色人鱼身上取下的鱼鳞,”鱼月月接过密封袋后,鱼淮接着往下走,也接着往下说,“但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那条人鱼张嘴唱歌,我和几个助理就齐齐昏倒了,再醒来人鱼就不见了,只剩下你手里的几片鳞片。”   因为是解救人鱼,所以不肯能还将他关在小罐子里,紧急在研究所找到能给人鱼提供帮助的活动水体后,鱼淮经过批准在银色人鱼身上取样,还有几个助手协助他。   鱼淮将事情经过全部说给鱼月月和深蓝听,他从鱼月月手里拿回密封袋,叹了一口,“当时谭副官和几名警官也在,不愧是异种,防不胜防。”   鱼月月听见异种二字,挑了挑眉,“为什么要交人鱼为异种?”   鱼淮包容一笑,“龙局将非人类统称异种。”   鱼月月点头,然后一愣,龙局!   三人一路抵达谭副官所在的地方,谭副官刚想向鱼淮说明情况,鱼淮的手机响了,他抱歉的对着谭副官点头,“抱歉,接个电话。”   鱼淮走到楼梯口拐角处,出三人视线范围,将手机锁屏划开,接通电话,一个来自美坚国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低沉的英式英语,优雅的公认口音,贵族腔调。 第77章 CF-99   在等待鱼淮的时间里,谭副官和鱼月月等三人都在门外。   实验室的门是铝合金大门,不像是警局观察室,具有半扇小窗,能够看清楚门内犯罪嫌疑人的情况。   虽然,叶知微有警察看护着,但是谭副官还不放心室内的情况。幸而在他耐心告罄的前一刻,鱼淮从拐角处走到三人的视野里。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鱼淮脸上是带着歉意的微笑,温润俊秀的脸,为人又彬彬有礼,这样的人很难让人怪罪。   谭副官微微颔首,邀请鱼淮一起进去。   鱼淮落后半步,走在谭副官的身后,略走两步,鱼淮一只脚跨入门槛内,忽然回头看向鱼月月,说道:“你们还是呆在门外吧。”   鱼月月不想呆在门外,她想要知道叶知微抓捕人鱼的目的,还有叶知微她为什么要用那样残忍的手段对待那些人鱼。叶知微,一个拥有光明前途的研究所负责人,这样做的道理究竟何在。   谭副官肯定了鱼淮的话,也回头冲鱼月月点头,让她留在外面。   很多事情,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能不被牵扯进来,可能才最安全。   鱼月月和深蓝两人被拦在门外,两个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语。   深蓝指着墙边的两个小凳子,回看一眼鱼月月,“要不坐一下。”   鱼月月点头。两个人走到墙边,找到凳子坐下。   鱼月月转动凳子,和深蓝面对面坐着,她看着深蓝,深蓝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白T恤和浅灰色长风衣,他头上的浅蓝色头发在身上黑白灰三色的衬托下格外亮眼。   鱼月月想了一下,视线徘徊在深蓝的腿上,她忽然开口问道,“申澜,你说为什么叶知微认识你?”   难道叶知微也看选秀节目。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深蓝摇头,他不认识叶知微。   两个人对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空气很安静。   鱼月月挠了一下脸,对深蓝说,“要不然,我们在上去看看,你现在还能感受到气息吗?”   深蓝摇头,又点点头。   他能感受到气息,但是全都来自于室内的两个男人。   鱼月月并没有勉强深蓝,她带着深蓝一层一层的寻找,如果深蓝摇头,她们就去下一层。   就这样一层一层慢慢找,一直到顶楼,两人却还是一无所获。   老楼没有通往楼顶的楼梯,只有一扇天窗镶嵌在楼顶上,需要用梯-子才能爬上去。   鱼月月在顶楼的杂物间里没有找到梯-子,两个人只能看着天窗,望洋兴叹。   为了防止雨水从天窗上落下来,造成楼里漏雨,天窗平时都是关严实的,只是现在鱼月月从地上往天窗上看。   有些锈蚀的窗户把手有些松动,鱼月月看了一眼,从杂物间找到两个坏掉的拖把杆,用布条将两个杆子固定,然后用杆子艰难的将天窗打开了。   天窗开了,鱼月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手机绑在杆子一端,打开手机的摄像模式,然后举着杆子让手机从天窗的缝缝看到楼顶的情况。   楼顶除了一个避雷针,什么也没有。   两人这一趟几乎一无所获,深蓝看见鱼月月蹲在地上捣鼓手机,看样子是打算再试一次。他也蹲在鱼月月身边,帮着她将手机绑的更严实。   鱼月月高兴的从地上站起来,两只手举着杆子,又要往天窗的缝里观察顶楼。   一只手从她头顶将杆子握住,拿在手里。   “我来吧。”深蓝从鱼月月手里将杆子举起,他个子高,手长脚长,举着杆子更能让手机拍的视野更广阔。   杆子在天台上窗口处转了一圈收回来,鱼月月将手机从杆子上拿下来,检查手机所拍到的视频。   深蓝站在于鱼月月身边,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视频上仍然和先前的视频内容没有任何差别,地面上铺的防渗水层和隔热层,就是很普通的一个高楼。   深蓝摇头,“如果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鱼月月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讶声。   与鱼月月连忙扯着深蓝的手,将他的视线拉回到手机上,她激动地指着视频上的一快白色反光点,“你看这像不像一块鳞片?”   深蓝仔细的往手机的屏幕看去:   那是避雷针塔脚下,一块非常小的鳞片,只有四分之一个巴掌大小,小小的银白色鳞片卡在塔脚下一块石头的缝隙里,如若不是因为深蓝将杆子举得高,可能这一点银白色就被忽略掉。   深蓝仔细看了又看才点头确认的,的确是他父亲银月的鱼鳞。   鲛人的鳞片,脱体而不失光泽,遇水则呈现水晶一般的质地,不是普通鱼鳞可以比拟的。   “那天台上怎么会有人鱼的鳞片呢,”鱼月月皱着眉,小声的疑惑道。   这同样也是深蓝疑惑的地方。   那片鱼鳞上并没有银月的气息。   很奇怪,即便是他站在只和那鳞片一墙相隔之地,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父亲鳞片上的信气息,仿佛那只是一片普通的石块。   倒是谭副官和鱼淮,那两人身上皆有父亲的气息。   深蓝摇头,他尚且给不出鱼月月答案。   但是于鱼月月也没有纠结在这一点。   她飞快的跑下楼,到一楼,用身份卡打开一个储藏室。储藏室的角落放着一件梯-子,鱼月月让深蓝扛着这个梯-子,她和周围的警察说明情况后,立刻带着深蓝和梯-子回到顶楼。   鱼月月在天窗下搭用搭上梯-子,开打开天窗。鱼月月身体身量较小,先深蓝一步爬上天台。   鱼月月走到避雷针下,仔细的用手机鱼鳞所在的位置,从四个方位拍了4四张照片,仔细的将鱼鳞的形态以及位置方位记录。   又在深蓝疑惑的目光下,鱼月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橡胶手套戴在手上。   鱼月月撸起袖子,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绿色手套,对深蓝腼腆的一笑,“职业习惯。”   鱼月月将地上的鱼鳞,捡起来递给深蓝,“你再仔细看看。”   深蓝点头,从鱼月月手里接过鱼鳞,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合,指腹传来鱼鳞表面的纹理。   “怎么样?”鱼月月看着深蓝脸色不对,于是问他。   深蓝抿着嘴,沉着脸,将鱼鳞举到鼻子前面。   不对,触感不对。   鱼月月看到深蓝越脸色越来越差,心觉不妙,刚想从他手里拿回鱼鳞,结果啪的一声,脆响,深蓝直接用手将鱼鳞给掰断了。   银白色的鱼鳞像碎裂的水晶,碎裂处的细小碎末崩得到处都是。   “怎…怎么回事,”鱼鱼鱼瞪大了,眼睛看着深蓝,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直接将鱼鳞给掰断了?”   思绪一转,鱼月月就意识到不对,她敛眉沉思,盯着地上的细小鱼鳞碎末。银色的碎末,在阳光下,颗颗剔透分明。   “你也发现了。”深蓝声音沉重,他将手掌里的鱼鳞碎片递给鱼月月看。   鱼月月点头,她发现了鱼鳞不对劲,深蓝身上的鱼鳞极其坚硬。想来人鱼的鱼鳞都应该是坚硬的,怎么会那样轻易的一掰就碎,除非…   “你父亲他受伤了。”   深蓝点头,他仔细盯着手掌里的两瓣碎开的鱼鳞。然后捏起一块最大的鱼鳞,将断口处对准天上的太阳,借着阳光仔细观察银色鱼鳞。   阳光下,银色鱼鳞的大体构造能被看清楚。   那水晶一样的鱼鳞,内部结构也如水晶一样透亮,或许与其这样说,不如说这一片鱼鳞的内部结构已经被侵蚀掉,像是被白蚁蛀空的木头。   鱼月月也看到鱼鳞的怪异之处,不由感叹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深蓝没有说话,他眸色一暗,想起鱼月月曾经和他说过,叶知微用针剂给银月注射过药剂。   鱼月月同样也想到这一点,她略微一想,心里有了成算。   “还有办法,你且等着。”   鱼月月飞快的将深蓝手上的鱼鳞收回密封袋里,然后用记号笔在密封袋上面写下日期和名称,将密封袋往口袋里一塞,就往楼下走。   然而,下一秒她的健步如飞就被敞开的天窗给吓退。   天窗离地起码有三米高,虽然梯-子距离近,但是梯-子下没有人扶着,脚踩上去一晃一晃的梯-子真的给不了人安全感。   深蓝没有说话,先鱼月月一步从天台上下取,然后将梯-子扶住,朝还在天台上不敢下来的鱼月月喊道,“你下来吧,我在这扶着。”   鱼月月点头,也没有犹犹豫豫,动作迅速的从天台上下来,如果不是下梯-子后一秒,深蓝听见她小小的舒气声,他恐怕还以为之前她藏着的害怕都是他看错。   鱼月月脚在地上踩踏实了,才让深蓝跟上自己,她带着深蓝往二楼走。也幸好,鱼淮给她的身份卡权限大,像B座二楼这种当程药剂储藏室使用的实验室,她能轻易的刷开门。   但是,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容易,她和深蓝被警察拦在二楼的楼梯口。   “真不能进去吗?”鱼月月垂死挣扎,明知道回答肯定是不行,但是她还是又问一次。   警察面容严肃,只对着她点点头,依旧守在警戒线外,恪尽职守的模样让鱼月月都不敢说第三次。   鱼月月垂头丧气,深蓝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二楼。   他们两从顶楼到二楼,从顶楼到一楼,来来回回多少次,却是一无所获。   “我本来想去二楼找找有没有残留药剂的痕迹。”她那日看到很多注射器都淤积在罐子的底部,如果能拿到一只,将其成分检查一番,未必不能找到解决办法。   两人回到一楼大厅,鱼月月坐在深蓝身边,低头把玩密封袋里的鱼鳞。她知道B座有实验仪器可以检查鱼鳞结构和成分的变化,但是她的身份卡权限不够。   像那些几千万的仪器,都是由单独实验器材管理员拿着钥匙,连使用时都要有专业人员在一旁辅助操作,怕的就是有人毛手毛脚将仪器弄坏。   而现在,THE SEA被封锁,管理员也不在研究所,只有鱼淮的身份卡拥有这样的权限。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当鱼月月思绪枯竭时,鱼淮和谭副官有说有笑的从大厅内部走出来,两人脸上皆带着淡笑,相谈甚欢的模样,让人以为他们是旧日相识的老朋友。   鱼淮看到鱼月月,他神色一动,和他正对着面的谭副官,也瞧见坐在大厅里的鱼月月两人。   谭副官微一笑,对着鱼淮说,“本来上次的事情就对鱼淮教授麻烦很多,没想到这次又承了您的情。”   鱼淮温文尔雅,浅笑摇头,“哪有的事,算不上麻烦。警民合作,我的荣幸。”   谭副官一笑,“为人民服务同样也是我们的荣幸。”   说着,谭副官离开同样带走的还有浩浩荡荡的警察,和被拷起来的叶知微。   在一堆警察的带领下,被拷起来的叶知微倒是神色依然镇定,甚至还从容的对鱼月月眨了眨眼睛。   叶知微她这一眨眼睛,倒是让鱼月月鸡皮疙瘩都起来。   倒是深蓝和鱼淮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受到也在玩的影响,鱼淮脸上仍旧小的从容温润,想一块被精细打磨后的玉石。   鱼月月向鱼淮说明情况,鱼淮丝毫不推辞的带着鱼月月和深蓝找到放置仪器的实验室。   先要对剩下的鱼鳞进行磨碎和过滤,与水相融后,才能进入一起测试。   当第一个实验样品进入进仪器,鱼月月盯着逐渐攀升的参数,突然意识到一点。   她猛地站起来,手上拿着的试管差点飞出去。   叶知微的跟屁虫——宁越,今天宁越一直没有出现在研究所。   叶知微被警察带走,那宁越呢?   B座顶楼,避雷针塔上,一个小型无人机将吸附在钢管上的蜘蛛退拔开,然后呼哧呼哧从天台往下飞,将整个研究所鸟瞰在眼下。   警察押送叶知微,原本安静的叶知微,稳稳当当的走在路上,丝毫没有左顾右盼。   忽然安静被打碎,叶知微抬眼睨了一眼躲藏在草丛的无人机,脸上无喜无悲,只是唇角微翘。 第78章 CF-99   研究所在下午就被解封,被通知上午不能来实验室的各位老师和同学,在下午都纷纷在岗。   THE SEA研究所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忙。   仪器检测出来的实验结果,起码还要等18个小时才能出来,鱼月月打算开车送深蓝回家去。   研究所人多眼杂,万一深蓝露出丝毫马脚,那事情可就会变得糟糕。   只是,鱼月月的计划被鱼淮阻止了。她纠结的看着手机,手机上是鱼淮发给她的信息:   中午一起吃饭,有事要和你详述,另带上你的那位朋友   ——鱼淮。   深蓝也瞅见鱼月月手机上的信息,心里暗戳戳的庆幸他补课识字后,能看懂人类文字。“我们还走吗?”   “不了,”鱼月月摇头,“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你跟着我走。”   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她待会可能还要去找谭副官问一问,另外和鱼淮一起对银月采样的几人,她也都想咨询一下。当然,最主要的是找鱼淮问清楚。   鱼月月要深蓝去找她师兄施玉,施玉在THE SEA 男生宿舍也拥有独立床位。   研究所里经常会出现一些新面孔,所以深蓝的出现并不惹人注意,除却几个路过的人会将眼睛停留一两秒,被蓝发少年的容色惊艳一回,复而又步履匆匆的回到正轨中。   鱼月月找到施玉时,施玉还在用移液枪取液。一位研究员和施玉同实验室,他看见鱼月月等在门外,向鱼月月问出来意,又好心的告诉施玉有人在门外等他。   这才没有让实验室的安静被打破。   施玉脱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匆匆用洗手液洗了手,才来到实验室的门口。   他看到在门口等待他的是鱼月月,诧异一瞬,这还是他小师妹头一回来找他。   “小师妹大驾光临,是我有失远迎,有什么事我能帮的上忙吗?”施玉开门见山,笑的开朗。   鱼月月的神色有几分尴尬,她一向不太喜欢麻烦别人,但可能因为对面的人是施玉。鱼月月尴尬了一瞬间,神色也就恢复了自然。   鱼月月也不拖拖拉拉、掩掩藏藏,直接和施玉一般开门见山。   “确实是有事情需要师兄帮忙,”鱼月月拽住深蓝的手,一把将他拉到施玉的面前,“师兄你看,今天上午你能让他在你的宿舍,稍微呆一会儿吗?”   施玉神色一怔愣,不太明白为什么鱼月月,一要让这个男人到他的宿舍去休息。   施玉问:“他是?”   鱼月月抱歉一笑,“我的一个好朋友,千里迢迢来找我,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就想着借师兄的地方用一用,能让他稍微喘口气,能稍微休息一会儿。”   鱼月月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简直烂到爆炸,但深蓝是人鱼这个事实,就像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突然发生人变鱼的‘异常’事件。   以防万一,让深蓝别在公共场合多呆是最好的办法。   施玉挠了挠头,他看出来鱼月月是有其他理由,或许只是不能讲出来,“行吧,反正那个宿舍我也没怎么用过,我把钥匙给你,那你直接带着他上去休息就行。”   “好。”鱼月月谢过施玉后,拿着施玉给的钥匙,带着深蓝去施玉宿舍。   施玉宿舍只有最简单的陈设,连床上的褥子都是研究所发的。   不过施玉也不是常住这里,他自己都不在意,鱼月月和深蓝更不会在意。   鱼月月拉着深蓝坐下,对他说:“不好意思,需要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   深蓝点点头看着鱼月月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鱼月月还是抱歉,她带着深蓝来,却一无所获,不仅没能帮他找到父亲,还让他直面父亲可能遭遇不测的坏消息,这又何异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呢。   “真的没事,”深蓝脸上的表情无比真切,这一路上都是鱼月月在帮他,他又怎么能将银月的不测怪罪在她的身上。这一切都不是鱼月月的错,她本来就没有错。   一开始鱼月月本来可以不管这件事,就当作没有看到,直接离开就好,是因为她内心存在的正义感和良知,才让她将银月的事情记录下来。并没有因为叶知微是人类,她就存在偏颇,她很认真的尊重每一条生命。   深蓝觉得,这或许就是,他逐渐越来越不能割舍对鱼月月感情的原因。   一个尊重生命,对待每一条生命都抱有平等、温和的态度的女孩,一个并不会因为鲛人是异种就排斥厌恶,也不会因为美色皮囊就轻易失去自我的女孩。   鱼月月离开后,深蓝坐在一件椅子上,铁艺的软包椅子坐上去并不是很舒服,   但深蓝却不在意。整个空间内,除了他别无一人,略微密闭的房间很能给人以安全感。   深蓝垂眸轻叹一声,金色的眼睛里充斥着让人看不清楚的迷雾,如同原始森林里亘古不散的云雾。   白皙的手掌伸入棉质的衣物内,纤细的脖子被手掌覆盖在其下,修长如上等官窑中烧制出的白瓷一样的,微凉的手掌在颈脖下轻轻拂过,手指没入衣领之下。   感受到手掌值啊崎岖不平的触感,深蓝眸色一轻,幽幽的叹息一声。皎洁的眼眸一暗,一声闷闷的痛嘶,深蓝再次松手,定眸看向指尖捏住的鱼鳞。   蓝色的鱼鳞漂亮的如同干净的水晶,在白皙的指尖下更是充满魅力,其鳞片下边缘沾染的红色血迹,更是给鳞片添上几分艳丽。   深蓝看着指尖的鳞片,手指轻轻用力,那如同水晶一样的鱼鳞竟然碎裂开来,龟裂的痕迹从鳞片和手指向贴的部分开始,如同大地上纵横而生的裂谷。   他的鳞片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深蓝看着地上鳞片飘散而落的碎末,陷入沉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雄父的鱼鳞和他自己的鱼鳞怎么都出现同样的状况,这背后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   深蓝不自觉的伸出手掌,将手掌贴在自己的后颈,后颈处是一片光滑的皮肤,具有比丝绸还要柔软的触感,万万想不出,这里曾经溃烂红肿,甚至被挖下一大块肉来。   深蓝走到墙边,拿起放在角落的扫地工具,开始将地上落下的鳞片碎末扫干净。   地面上刚刚被打扫干净,他拿着扫帚要将其放回原位,刚一转头,整个人的脑子也如同天旋地转一般。深蓝迅速蹲下,用手掌贴着太阳穴,努力让脑袋的眩晕得到第一时间的缓解。   大脑里越来越混乱,深蓝捂着太阳穴,团在角落,咬着唇瓣不让自己的痛哼叫出声。   猛烈的眩晕带着无可比拟的痛感,如同有人拿着一根玻璃棒在你的脑子里搅动,将你的大脑打成结,让你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后脑勺坠落一般的痛感,让深蓝再也忍不住一般,低声的哼叫起来。如果有人站在他的身边,就能看到,此刻的深蓝浑身上下发红,整个人如同被人从热水里刚刚捞出来一样,如同煮熟的虾子。   深蓝舌尖抵着牙齿,拼命用更加痛的感觉保持自己最后的一丝清醒。他心里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次他不能挺过去,或许,他就没有再次醒来的机会。   失去拥抱大海,拥抱月亮,拥抱爱人的机会。   这不是深蓝想要的,他耗尽所有的精力去抵抗那股来自大脑的奇怪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深蓝认为时间失去存在的意义,久到深蓝几乎快要坚持不了,想要享受放弃带来的轻松,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再叫他的名字,深蓝。   深蓝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皮都被额头的汉水打湿,湿漉漉黏糊糊的汉水,让眼皮如同被胶水粘住。   连睁开眼睛都像是打了一场大战,深蓝只来得及,看见一片模糊的白影,就再也坚持不住的晕了过去。   鱼月月立刻扶住倒下的深蓝,“申澜,申澜。”鱼月月叫他的名字,但是昏过去的人又哪能回答她。   鱼月月想要的也不是他的回答,她需要的是深蓝有意识存在的信息,索性,在她再次呼唤深蓝名字时,她手中握住的深蓝手指动了动。   鱼月月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紧绷的神色也舒展开来,几乎是立刻,她就要拿出手机要拨通120,叫来救护车。   还是站在门口的鱼淮将鱼月月的动作拦住。   鱼月月抬首怒视抢走她手机的鱼淮,“小叔,人命关天,你把我的手机给我!”   鱼淮脸上还是一贯的浅笑,温文尔雅的模样,好像并不被深蓝的状况给吓到。   鱼淮挑眉,声音无奈又温和,他将手机递到鱼月月面前,问道,“你确定要给医院打电话吗?让救护车来接一条人鱼去医院,在人满为患的医院,让一条人鱼接受一群人类医生给他安排的CT?”   鱼月月太过担心,关心则乱,被鱼淮这样一提醒也意识到不能给医院打电话,让救护车过来。这一通120她不能打。   鱼月月声音嘶哑,她低头看着昏过去一无所知的深蓝,感受到手足无措的痛苦,“那现在该怎么做,申澜这个样子,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鱼淮看见鱼月月这副样子,脸色微变,黑色的眸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反反复复,他终于还是对鱼月月说,“月月你,你和这条人鱼是怎么回事?”   鱼月月没有吭声,但是她抱着对深蓝一脸的焦急担心,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   鱼淮长长的叹息一声,对鱼月月说道,“你喜欢这条人鱼。”像是问句又像是肯定句。   鱼淮看着鱼月月,以为她又要不坑声,不回应,哪知道鱼月月竟然一脸认真的对她点头。   鱼月月看着鱼淮,眸光坚定的说,“没错,小叔叔,我喜欢他,非常喜欢。”   鱼淮定定的对上鱼月月的眼睛,像一个对待喜爱晚辈无可奈何一般,长长叹气一声,对鱼月月说到,“我有办法,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完,鱼淮就离开,只留下鱼月月和深蓝带着一根狭小的空间内。   鱼月月别无他法,只能在这里陪着深蓝,等待鱼淮回来。   深蓝的体温很烫,鱼月月将床上的被单掀了,然后努力的将深蓝搬到床上躺下。看着床上胡乱糟糟的一团,鱼月月只能在心里对施玉说一声抱歉,之后再将新床单的钱赔给施玉。   深蓝体温高,鱼月月采用简单物理降温,帮助深蓝降温,但是这次,物理降温一点作用都没有,相反当水滴落在深蓝的皮肤上,他还会下意识的躲避、   鱼月月凑近,听见深蓝躲避时念叨的声音,是烫。   他觉得冷水滴落在皮肤上是滚烫的。   鱼月月知道事情很严重,她再一次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着拨号键盘上简单的120三个阿拉伯数字,犹豫着要不要点下去,拨通救护车的号码。   就在她将12都输入进去后,鱼淮匆匆打开宿舍的门,走了进来,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手上还提着一个保温箱。   是一个冷冻保温的箱子,通常用来简单转移需要冷藏的药剂。   鱼月月关掉手机,连忙走到鱼淮身边,帮助她将身上的东西卸载下来。   “小叔叔,这些都是什么,这些东西可以帮助深蓝吗?”   “我刚才检查过,发现他身体的温控感知好像已经出现问题了,他会觉得冷水是滚烫的。”   鱼月月将自己了解到的深蓝情况说给鱼淮听,鱼淮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鱼月月没有关注鱼淮的一通操作,躺在床上的深蓝又开始痛苦的低哼,她需要帮着鱼淮将深蓝控制住,好让鱼淮将手上的药剂打入深蓝体内。   “好准备好了,你控制住他。”   “好。”鱼月月应道。   棕色的药剂注入体内,深蓝情况几乎是立刻见到效果,温度高的吓人的体温降下去,连昏迷中的神色也从痛苦变成平和。   鱼月月松了一口气。   鱼淮勾唇笑了笑。 第79章 CF-99   鱼淮将手中的注射器扔掉,换上一根新的注射器。   他一边撕开注射器的包装,一边对鱼月月说:“你男朋友他的情况很特殊,我需要抽一管他的血去化验。”   鱼月月‘无语凝噎’,想要狡辩说深蓝不是她的男朋友,可是话到嘴边,她只是吱呜了一声,目光落到鱼淮手上。   鱼淮手上的注射器是一支十毫升的注射器,常用在静脉采血和注射当中,是一只非常普通的注射器。   冰凉的酒精棉球擦拭在深蓝的皮肤上,昏迷中的人,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就在注射器的针头,要扎入深蓝血管的前一瞬间,鱼月月突然捏住余鱼淮的手腕,不让针头再寸进一分。   鱼淮抬眼看她,眸光锐利,温润的眉眼间,意外的氤氲着几分不悦,如同雷雨天翻滚在天幕后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万钧雷霆降落。   鱼月月一愣,搭在他手上的手不自觉的放开。她再次眨眼后,鱼淮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不悦。   鱼淮摇摇头,将拿着针头的手收回,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月月如果不放心抽血,那就算了吧。”   鱼月月很纠结,她并没有不放心鱼淮。只是在她看见鱼淮,给深蓝注射药剂后,鱼淮脸上无意挂上的那个笑容,一直停留在她脑子里面。   不知道怎么,当再看到鱼淮拿出注射器后,鱼月月就下意识的挡住他的手。   看到鱼淮将注射器针头撇断,丢入垃圾桶里,鱼月月内心的异样更严重。   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愧疚感在她的心里升起,就像是被一簇火苗点燃的柴薪,悠悠的悠悠的灰烟笼罩整个心田,这种名叫愧疚感的灰烟是来自于她和鱼淮信任的不对等。   “也没有,小叔叔,我只是…我只是…”   鱼月月看着鱼淮收拾东西,她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鱼淮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她,目光坦荡又温柔,好像丝毫不因为她刚才的阻挡而生气,“只是什么呢?”   鱼月月在鱼淮浅含鼓励的目光中,开口,“我只是不知道,你怎么会一眼看出深蓝也是人鱼?”   鱼淮宽厚的目光一顿,整个人都似乎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于鱼月月会说出这个问题。   在鱼月月的目光下,鱼淮嘴角浅浅,一笑抬起手来,挡住唇瓣抑制不住的上翘,“我曾经也见过一条人鱼,所以说他们对我来说并不神秘,不是吗?”   “小叔叔,你以前也见过人鱼!?”鱼月月大为震惊,鱼淮曾经也见过人鱼。   鱼淮看到鱼月月震惊的模样。   鱼淮将面上的笑容收敛,用一个长辈和给小孩讲故事的语调说:“是的,那是还一条粉色的人鱼,透亮的粉色让鱼尾像是夕阳旁的云彩。”   鱼淮看见鱼月月脸上松动的神情。   他语调放慢,稍带一点儿疑惑的说:“我觉得他的情况绝对不是自然发生的,更像是被一种药物所导致。”   鱼月月追问,“药物?什么药物?”   鱼淮摊手说:“是什么药物,我当然也不知道,所以才需要抽血化验。”   话一说完,鱼淮继续低头整理他带来的小箱子,整理的动作丝毫不凌乱,有条不紊。   鱼月月犹豫了,她低头看向深蓝。   深蓝躺在床上,意识尚且还昏迷。   他潮红的面色提醒着鱼月月,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果没有鱼淮的及时赶到,之后深蓝身份的暴露与否,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鱼淮的动作利落,平平无奇的小药箱已经被收拾好,他提着小药箱就要出门。   临到末了,鱼淮又仿若才想起来一样,突然从小药箱中拿出三只棕色的药剂放在桌子上。   鱼淮抬眼,看向坐在深蓝床边的鱼月月,说道:   “就还剩下这三支药剂,可以给你应急用,但是每一次药剂的用量都会加重,不一定还能用三次。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说完,鱼淮背着小药箱慢慢的退出房间。   鱼月月看着桌子上的三只棕色药剂,咬了咬舌尖,冲着鱼淮的背影道:   “小叔叔,抽吧。”   一支十毫升的注射器抽满需要多少时间。   鱼月月看着注射器后退到,活塞将深蓝的血液吸进注射器中。   鱼淮的眼睛盯着注射器,注射器中蓝色的血液将注射器填满,他眉头微动,又舒展开来。   鱼月月也看到那蓝色的血液。   深蓝的血液为什么是蓝色的呢?   鱼月月盯着鱼淮。   鱼淮推着注射器的活塞,将注射器中的血液打入透明的塑料收集管中,蓝色血液在透明的收集管中格外显眼。   鱼月月问鱼淮,道:“小叔,人鱼的血液都是蓝色的吗?”   鱼淮摇头,手上的动作十分的干净利落,他一边将收集的血液放入药箱的冷藏室中,一边回答鱼月月的问题,“当然不是,蓝色的血液也只有极少数的人鱼才会拥有。”   鱼淮眼睛盯着箱子,刷的一下,将箱子关上。鲛人的血液当然不可能都是蓝色,蓝色的血液是一种多么珍贵的血液呀。   “好了,血液我会拿去化验,你和你的朋友…”鱼淮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床上的深蓝仍旧昏迷不醒。   鱼月月问:“小叔,他什么时候会醒?”   鱼淮思索片刻,说道:“不出意外,大概半小时后,他就能醒过来。”   鱼月月点头。   鱼淮向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身冲着鱼月月说:“他是人鱼,你是人,你真的做好思考和准备了吗?”   鱼淮的目光和声音轻柔,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羽毛,羽毛轻柔,每一次震动却都会让湖面荡起波澜。   鱼月月掐了掐手指尖,她知道鱼淮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你做好准备要和一条人鱼在一起吗?   他们面临的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阻碍,还可能有世俗的目光和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鱼月月没有回答,她只是想要让深蓝回归大海而已。为什么要想这么多。而且,她也没有和深蓝谈恋爱呀,她小叔是不是误会了!   鱼月月没有回答。   鱼淮叹息一声,摇摇头即刻离开。   深蓝还昏迷不醒,但是施玉寝室的地上却是他所制造的一片凌乱,汗渍和灰尘在地板上凝结成一块块污迹。   鱼月月看了一眼地板,走到墙边,拿起扫帚,先将地板上的灰尘扫干净。   施玉估计真的没怎么用过这个房间。床板下、夹缝中的灰尘已经积累上厚厚的一层。   鱼月月扫着地,将角角落落都扫了一遍,上的灰尘被打扫干净,撮箕里也堆满了垃圾,都是灰尘、还有蜘蛛网以及小石头。   鱼月月将垃圾倒入垃圾桶内,灰扑扑的尘土之间,一点点蓝色的细碎闪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低头一看,那闪光是裹满灰尘的一颗颗蓝色的颗粒。鱼月月将颗粒捡起来,在手心捻了捻,像是玻璃又像是石头的触感。   很多小碎块都是如此。   鱼月月将他们收集起来,放在水管下冲洗。灰尘被洗净,那一颗颗蓝色的碎粒,显露出它本来的面貌。   鱼月月看到的第一眼,就意识到这是什么。这是深蓝鳞片的碎粒。   她眸光一凛,嘴唇抿紧,丢开水池里的碎粒,大步如飞的走向床边。   扯开深蓝的衣服,露出他的胸口,果然脖子以下的肌肉都面目全非,没有一块好肉。   鱼月月简直要被气笑了,好家伙,他这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护,她还担心个什么劲。   鱼月月一边生气,一边避开深蓝胸口的上的伤口,狠狠的拧了拧深蓝的奶花。   泄愤完,鱼月月又将宿舍收拾好,才擦干净手上的水,去给深蓝买药。   门被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深蓝一个。   窗外是明朗的天光,窗内是昏暗的倒影,将日光切割成一条条四边形。   床上昏迷的人,眼皮下的眼珠转了转,睫毛轻颤。   即便是陷入昏迷,意识全无,也是容貌动人美的惊心动魄。   而这惊心动魄的美,也同样刻在许多人的脑脑海里,辗转反侧不能忘记。   包子小哥吃着午饭,午饭是他最喜欢吃的土豆炖牛腩,也只有在每个星期一他才会鼓励自己,让自己吃一次。   可是能激励他一整星期的美食,这次他咀嚼在口中,却味同嚼蜡。   包子小哥秉性执着,什么事情都要执着到底雷打不动。   每天的早餐都是单一的包子,雷打不动,上班多少年就吃了多少年的包子,同事都叫他一句包子哥。   同事看见包子哥反常的举动,十分意外。   同事打趣包子哥,道:“包子哥,您这是心事重重啊,连牛腩都吃着不香了,难不成是找到女朋友了?”   面对同事的打趣,包子哥并不放在心上,他舀了一勺牛腩放在嘴里,裹满汤汁的牛腩配着白米饭很有滋味。   他却吃的想要唉声叹气。   “怎么就找不到一点消息呢。”   包子哥的小声嘟囔被打趣他的同事听见。   同事夹了一筷子包子哥盘子里的牛腩,塞到嘴里,顶着包子哥冷漠的目光问他,“啥事啊?说来我听听?”   或许真的是想当死马当活马医,包子哥就将事情说给同事听。   “就我今天早上看见一个男的,长得挺好看,咳,长得挺帅的,有小姑娘说是个明星叫深蓝,可是我去网上找他的信息,除了选秀节目视频,其他相关信息却一丁点儿也没有。”   听见这事同事可就起精神了。哎嘿,一丁点也没有可就是有问题在里面了。   你就算随便说个名字,都指不定有和你同名同姓的人的事迹出来。指不定词条都有好几十条呢。   同事也不扒饭了,对包子哥:“你将那名字告诉我,我找人试试,要真是个明星,网上总会有点痕迹。”   包子哥脸色一变:“你不会要人-肉别人吧,那不行那是犯法的!”   同事翻了翻白眼:“千度快照懂不懂?只要在网上发生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柯南看过吗?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背后有人控制,将他的信息都删掉了。”   包子哥踌躇,说:“那咱们还能找他的信息吗?”   同事的白眼都快撅上天了,“咱们又不是人肉他,就找找他的出道视频什么的,咱们老百姓又不犯法,指不定是他有问题,要掩饰事实真相呢。”   中午吃饭后,包子哥正在做事,同事又找到他,同事一脸的兴致勃勃对包子哥说:“嘿,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包子哥看到同事脸上兴奋的表情,他脸色一僵,蠕动嘴唇:“怎么了?难道他不是人?”   他就知道,那个叫深蓝的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声音还那么好听,肯定不是人!哪有人类能长成那样,就是整容都整不成那样。   乖乖隆叮咚,还真给他猜中了吗。   同事都不想翻白眼了,“什么不是人,我看过他的选秀视频,确实长得挺好看一男的 ,但不能因为别人长得好看,就说别人不是人啊,哪不是人呢。”   包子哥敲了敲鼠标,“那你这一脸兴奋的是要和我说什么事?”   同事鬼鬼祟祟的朝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弯猫着腰,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包子哥的面前,声压低声音对包子哥说:“你看这个视频。”   包子哥低头往同事的手机里看去,手机里是一段被暂停的视频。   视频上似乎因为距离很远,看起来非常模糊,只能隐约猜出来是一片海边的沙滩上。   “这是啥?”包子哥问同事。   同事神秘兮兮的一笑,然后点开视频让视频继续播放:   沙滩上,绿色树影开始随风动起来。   包子哥仔细盯着视频,当视频中出现一抹亮蓝色的发,包子哥瞳孔猛的一缩,“这,这是申澜?”   同事点头,指着视频中的另一个人说道:“这个是他公司的老总叫李彦芝。”   包子哥无语,推开同事的手机说:“你就查到这。”   “哎,你不觉得这很重要吗,一个小演员和他的老总在一起,在沙滩!”同事反驳。   包子哥解释说,“李彦芝算是深蓝的伯乐,她从小海村里面,将深蓝一眼相中,李彦芝宝贝深蓝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她自己不可能因为这毁掉他深蓝的星途。”   包子哥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除了一些乌七八糟的绯闻,你的脑袋里面就不能有点别的吗。   同事受到打击,仍旧非常倔强的说:“那我就只能找到这些,我那朋友也是,除了这些这个人这个叫深蓝的人,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包子哥一愣注意到,同事话里凭空冒出来,这五个字。   凭空冒出来。   包子哥将这五个字细细咀嚼。   就在同事都以为他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同事继续投入工作。   包子哥却猛的从座椅上站起来,。   座椅移动的巨大声响,让整个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包子哥身上。   同事顶着目光,扯了扯包子哥的袖子,想让他坐下,“干嘛呢?这是工作时间。”   “我去找老板。”说完包子哥就立刻离开办公室。   留下一堆正在整理新闻事件,不知所措的同事们。   “包子哥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同事摇头,“大概是发现什么大新闻可挖掘的点了吧?”   包子哥虽然看着呆,但是在他们杂志社,包子哥是最厉害的记者。 第80章 CF-99【二合一更】……   从研究员宿舍到B座要走一段路,这段路上,很多研究员刚从食堂回来,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赶着闲工夫唠嗑。   鱼淮恰好要从这段路走,不免和他们碰上。   B座的研究员看到鱼淮,纷纷和鱼淮打招呼。   鱼淮也笑着回应,眉宇之间的高兴更多几分勃勃生气。   研究员们不免也大胆些。   更有一个直接拉着同伴走到鱼淮身边,看见鱼淮手上提着的箱子,踌躇开口问道:“博士,您提着这箱子是干嘛的呀?”   鱼淮手上的箱子通体雪白,只有提手处是蓝白色,箱子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标注。鱼淮将箱子拿的稳稳当当,每一根手指都放在提手上握着,可见对这个箱子的看重。   那人刚一问完就被同伴用胳膊肘偷偷怼上一下。   这一下也让那名研究员意识到自己说出话的不对。虽然是一个研究所,但是像是窥视、测探别人的研究进度这种行为,还是让人讨厌。   鱼淮脸上毫无愠色,唇角微翘,“新研究出的药物,拿去化验,你们这是吃完午餐了吗?”鱼淮转移话题。   研究院的同伴连忙应答,“是的,博士您还没吃午餐吗,”看到鱼淮点头,同伴紧接着说,“博士您还是要好好爱惜身体啊。”   几句寒暄,鱼淮客气的和她们作别,提着箱子继续往实验室走。   等到鱼淮走远,年轻的研究员忍不住向同伴倾诉,神色激动,像窗户外面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鱼淮博士真的看起来好年轻啊,而且脾气好好的样子!”   同伴点头赞同,“是啊,说话好温柔。”   两个年轻的研究员感叹着,一边走,一边互相交换,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鱼淮的信息。   乱七八糟各种信息交换,不免就多八卦了两句。“我听说鱼淮博士现在还是单身呢。”   那研究员一愣,反驳她的同伴,道:“单身?怎么可能,博士的手上不还戴着一个戒指,而且还是带在无名指上,难道那不是婚戒?”   她可是亲眼所见,就在鱼淮提着箱子的那只手上,一只素净的男士戒指,极其吻合的环在那根漂亮的手指上。   研究员的同伴小声的叹了一口气,朝四处瞄了一眼,发现周围人并不在意他们这边,她才小声的,在研究员的耳边轻声说:“不,那确实是博士的婚戒,只不过听说博士的妻子已经去世有五六年了。”   那研究员啊了一声,对同伴的话十分惊讶,“那博士的妻子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呢?”   同伴叹气,心里对这个事实也同样抱有遗憾。“据说,是因为某种药物,导致身体机能全方面衰竭,没能抢救回来。”   “而且博士的妻子曾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警察,说不定我说出她的名字你还认识她。”   “那她的名字是?”   “程芙。”   灿烂的阳光穿过绿色的树叶,照在宽阔的柏油路上。柏油路上是阳光留下的一块块斑驳的光影,或明或亮,忽明忽暗。   高霞在树后,脚踩着地上的光影,嘴里细细咀嚼,程芙两个字在舌尖和唇齿之间反复。   她身前不远处,走着两位年轻的研究员,年轻的研究员们叽叽喳喳的细碎讨论,时不时飘出一两个短促的音节。   高霞此时却无心细听。   她低头看着脚尖处的亮斑,手扶在梧桐树崎岖的树皮上,树皮崎岖坎坷,硌着她的手心。   高霞慢慢仰头,看着从树隙中穿透而来的光亮。   前面走着的两个研究员,声音越来越小,连她的耳朵也听不清,只留下依稀一句,“那鱼淮博士一定很爱他的妻子。”   高霞听着这句话,嘴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眼角却是一片湿润。   “鱼淮如果真的爱芙姐,那他怎么不肯让她魂归故土?”   “都是假的,假的。”   高霞颠来倒去地念着‘都是假的’,反复的告诫自己,不让自己和周围的人一样,同样被鱼淮迷惑。   *   鱼月月从自己宿舍拿到双氧水和一些简单对伤口处理的药品。她对深蓝胸口上的伤进行简单的处理后,才去食堂吃饭。   鱼月月在食堂吃完午餐之后,食堂窗口尚且还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有深蓝在家的日子,她和菜花的一日三餐都是由深蓝照顾,除却深蓝让她多准备一点食材在家里,她还真没见过深蓝吃的什么。   鱼月月挑了两份清淡的粥类,打包带给深蓝。   鱼月月提着两碗鱼片粥往回走,手机划开一个APP,这个APP和她家里的摄像头连通,可以让她第一时间,观察菜花在家里干嘛,还可以和菜花无障碍沟通。   和往常一样,鱼月月打开这个APP,想到能看见菜花,她嘴角不由得翘起来,高兴的等待菜花出现在手机中。   手机屏幕上是彩色的画面,安静的画面中,屋外的风从阳台上飘来,阳光将屋子照亮。   鱼月月对着手机呼唤菜花的名字,“喵喵,菜花小宝贝。”   果然,下一秒,安静的画面被一只从沙发地蹦出来的猫咪打破,菜花圆乎乎的大眼睛朝着空气发出疑问,像是在说谁在找我。   鱼月月刚要逗逗它,一只手突然闯入屏幕,抓住菜花的后颈将它提起来。   菜花惊叫,四只小猫爪子在空气中无力的乱蹬。   屏幕中,涂着蔻丹红色的手捏着菜花后颈,使劲晃了晃。   鱼月月心脏猛然攥紧,她盯着那只抓住菜花的手,努力平静自己的声线,将视线从菜花身上移开,用最平和的声音劝说。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你不要伤害我的猫,一切都好说。”   那人轻笑一声,通过变声器的声音听在人耳里格外刺耳。   “我可不是坏人,也不稀罕你的胖猫。我只是来提醒你,你要找的那条银色人鱼就在THE SEA里,全看你找不找得到了。”   那人停顿一瞬,抬起手腕似乎在看时间,“唔~可能再晚一点,你找到的也只能是一条死鱼咯,还是一条被风干腌制过度的死鱼。”   说完,蔻丹色的手亲昵的在猫头上拂过,五指松开,被束缚的猫咪立刻弹跳逃开,屏幕上的画面也随之消失。   鱼月月手捏成拳头,又骤然松开,掌心上横贯交错红色的指甲印。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来提醒她,那她说的话一定不是废话。只能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话,她对菜花没有恶意。   鱼月月抿着嘴,快步往宿舍大楼走。   风干腌制,风干腌制。   具有风,还能容纳下一条巨大人鱼,THE SEA哪里存在这种地方。   鱼月月走的飞快,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鱼月月没顾上回头,依旧往前走。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鱼月月,”高霞将手放在鱼月月的肩膀上,小声喘气,“你怎么走那么快,我叫你你都没回头。”   鱼月月看着喘气的高霞,眼睛蓦然一亮,抓住高霞的手,问道:“高老师,你知道研究所里,什么地方又大又有风,知道的人还少吗?”   高霞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回答鱼月月,“大又有风的地方不少,知道的人少却没几个,你问这个干什么?”   鱼月月摇头,“没什么。”   也是,如果真的那么好找到,那谭副官带来的警员早就能将银月解救出来,哪里还需要她现在在这里冥思苦想。   高霞看着鱼月月闷头往前走,心下生疑。这绝对是有事啊。   高霞快走两步,到鱼月月身边和她并排走,“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鱼月月摇头,照旧往前走。   高霞刚想和她说说叫住她的缘由,只见原本埋首思索的人,忽然转身昂头,看向她身后的大厦。   鱼月月目光灼灼,盯着宏伟的A座大楼。已经投入运转的A座大楼,使用中的实验室,排风扇都大开着,通过一条收集管道进入新风系统,进行集中净化处理。   “我知道了!”   鱼月月转身问高霞,“高老师,研究所的污水处理管道总管控制在哪?”   高霞一愣,“就在B座和食堂中间的一块小花坛下。”   确定地点,鱼月月提着东西就往小花坛处跑。   高霞迟疑了一秒,也立马回过神来。   研究所是上世界由外籍设计师设计建筑,所以其下的排水管道等也都按照国外的一些标准建设,B座的下水道排水管口径极大,大到人在下水道里骑单车也没问题。   这地方,不就是鱼月月刚才想要找到的地方吗。   高霞也跟上鱼月月的脚步,往小花坛处赶。   小花坛旁盖着一间小木屋,一进小木屋里就是一个盖上的大井盖,从这个大井盖可以直接通往研究所的下水道内部。   大井盖上有一串铁链,铁链上有一把铁锁。铁锁的作用就是封死大井盖,防止其他不怀好心的人,在下水道里面动手脚。   鱼月月回头看见赶来的高霞,问道:“高老师你有这个的钥匙吗?”   高霞摇头,“我没有。这个井盖的钥匙不是被研究所的人所管理。”   鱼月月点头,那找研究所的人就没用,她需要找警察帮忙。   鱼月月找出手机上的通讯录,通讯录上她有谭副官的手机号。   谭副官手机号之上就是荣珂的通讯方式。   鱼月月的手指在荣珂和谭副官的号码上犹豫一瞬,下一秒还是落在谭副官的名字上。   既然着案件是荣珂交给谭副官处理,那她也不能越俎代庖直接去找荣珂处理。   谭副官的电话很快被接通,鱼月月也没有废话,直接将她们的情况说明,只是稍微将,出现在她家里,那双手的主人所遮掩过去,将发现地点说成是自己的猜测。   “事情就是这样。谭副官,我们需要你们配合拿到这里的钥匙,去下水道看一看。”   令人意外的是,谭副官并没有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电话那头,谭副官声音沉稳,问道:“你确定下水道里面真的有人鱼吗?能够保证你的猜测不是一次浪费警力的行为吗?”   鱼月月掐着手心,内心烦躁无比,声音也就不复刚才的冷静,她冲着电话那头的谭副官道:   “不管我的猜测正确与否,只要有一点关于这个案件的线索,你们不都应该派警察过来吗!在这个时候和我谈警力的损失,谭副官你不觉得你自己失职了吗!”   与人意料中的生气不同,电话那头的谭副官意外的闷声笑了笑,“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鱼月月,等一会儿,会有一队特派警察过去THE SEA那边,他们会协助你找到目标线索人物。”   鱼月月满头雾水,不明白谭副官这番试探又是作何用意。   有病病。   鱼月月挂断电话,对还站在一边,正研究井盖的高霞,说:“高老师,您不回实验室吗?”   高霞抬起头,瞥见鱼月月手上提着的粥,开口道:“你有事先去忙,等到警察同志过来,我给你发消息,我现在不回实验室。”   鱼月月也不客气,她和高霞加过微信,等将午餐给深蓝拿过去,她就第一时间赶过来。   等到鱼月月离开,高霞站在井盖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嘟了三声,那头才慢悠悠的被接通,是一个沧桑的男人声音。   “喂。”   “老文。”高霞唤道。   小木屋内细细碎碎的交谈声,如同夏天树梢上的蝉鸣,扰的鱼月月心烦。鱼月月突然后悔自己的复而又返,她慢慢的离开小木屋周围,直到听不见高霞的声音。   鱼月月走在路上。   干净整洁的大道,两旁栽种着高大的梧桐树,绿色的梧桐树叶将刺目的阳光遮挡,从来处吹来的风让地上光影的斑驳开始晃动,树梢的叶子晃来晃去。   鱼月月看着高大树梢上的绿叶,只觉得自己也像树梢上的一片单薄小叶,被迷雾和浪潮裹挟着,被不知名打手推着往前走,而前方,是她看不透的风暴。   她甚至无从反抗这股力量,因为她连这只无名手的来处都不知晓。   她完全处在一个波动的地位,就像树梢的叶子,除却凋落,只能被风裹挟着摇曳。   太被动了,她太被动了。   这样不行。   鱼月月捏着手机,努力将最近在她周围发生的一切全部梳理一遍。   一切事情的异常开始都是从她进入THE SEA开始。   不,不对。   鱼月月眼神一凌,一切的不正常,是从她确定去赴约朋友的婚礼邀请开始。   婚礼她确实没有参加成功,但是。   鱼月月划开手机,之前和好友聊天的界面往上滑,还能看见,她给好友发的关于没能参加婚礼的抱歉,好友的回复是,你人没事就好,安全最重要。   鱼月月仔细琢磨着这一句话。   当时她着急赶论文,轻轻扫了几眼,只以为是好友对她身体健康的关心,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思索之间,鱼月月已经回到施玉的宿舍。   宿舍的门微掩,鱼月月推门进去,和巴巴看向门外的深蓝眼神对撞。   深蓝圆乎乎的瞳仁,镶嵌的竖瞳让鱼月月想起家里的菜花。   鱼月月将手上的鱼片粥提起来,“给你带了午饭,想要吃一点吗?”   深蓝忙不迭点头,从床上走下来。   鱼片粥温度正合适,鱼月月将盒子打开,放在深蓝面前,又将勺子塞到他手里,说,“吃吧。”   深蓝看看勺子,又看看鱼月月,眼巴巴的样子像一只小土狗崽子,企图用外表获得人类的恋爱。   可是狠心的人类女子只会被毛茸茸所捕获,没有毛茸茸的人鱼单凭美貌,是无法打动人心的。   鱼月月揉了揉深蓝的头,冷酷的说到,“手又没受伤,自己吃。”   鱼片粥熬的很香,温度也不热,即便是怕烫的人鱼吃到嘴里,粥水也不会将口腔烫伤。   深蓝吃着鱼片粥,鱼月月站在一边伸手将他身上歪歪扭扭的衣服拉好。   “为什么要把自己身上的鱼鳞拔掉?”   鱼月月的声音轻柔,凑在深蓝耳边,让他耳廓里发烫,连拿着勺子的手也颤抖一下,汤水差点滴落在桌子上。   “月月,”深蓝盯着鱼月月的眼睛。   被那双金黄色的眼瞳注视,鱼月月心间一紧,像是有一只打手攥住她的心脏,将藏在她心里七零八落的酸胀统统挤出来,汇聚到动脉,随着血液迸发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鱼月月躲开深蓝的眼睛。   深蓝眸色微敛,神色低落几分,他从腰间拔下一块鱼鳞,放在鱼月月手心。   “我的鱼鳞也和天台上的鳞片出现同样的状况,鳞片根部又痒又烫,像有一百只章鱼的吸盘叮在上面。”   鱼月月手里拿着鱼鳞,仔细瞧着蓝色的鱼鳞,鱼鳞根部沾染着点点红色痕迹,像是染血的蓝色玫瑰。   鱼月月看着红色的血迹,眸光一变。   深蓝的血液是蓝色,那他鱼鳞根部的红色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鱼月月捏着鱼鳞,蹲下身,掀开深蓝腰部的T恤。   腰部的伤口还未愈合,红色的伤口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像满满雪地上陡然开出的一直红梅。   深蓝双手捏着T恤的两边,将T恤提起来,不会挡住鱼月月的视线。他喉结滚动,颤着声音说,“好了吗?”   “等一等,”鱼月月带上手套,手指搭在伤口周围,“我取点血液,可能稍微有点疼,你忍一下下。”   深蓝点头,乖乖将手提的更高,以防止T恤妨碍到鱼月月的动作。   有深蓝的配合,鱼月月很快取到一点伤口处红色的血液。她身上没有试剂管,鱼月月只能将血液收拢到密封袋里,和鱼鳞分开来装。   血液中还有血小板,为防止血液快速凝固必须加入柠檬酸钠才行,鱼月月手边没有药品,只能建议的对其进行分装。   取完样,鱼月月坐在深蓝身边,帮他将缠绕在肩头的长发用手指梳理,发烧出汗让深蓝头顶的发丝汗津津。   鱼月月沾了水在手上,手指穿梭在蓝色的发丝间隙,一点点将深蓝头发上的结打开。   深蓝亲昵的捏住鱼月月的衣角,将头颅向她肩头上放。明明是一条鱼,动作行为,却比家里的猫咪菜花还要粘人。   鱼月月伸手将他的大脑袋推开,脑袋靠在肩膀上还怪重的,“坐正。”   鱼月月的声音不严厉,深蓝却像一个上课捣蛋,被老师抓住的学生,立刻挺直脊背做好。   鱼月月顺着深蓝的头发,蓝色的发丝在白皙的之间穿梭,像碧蓝的海水在白色的沙滩上嬉戏。   深蓝翘着的唇角压都压不下来,心情舒畅。   鱼月月撩动发丝,不经意开口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深蓝刷的睁开眼睛,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鱼月月,“月月你记起来了!”   深蓝激动的神色不似作假,鱼月月心下一定,愈发肯定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她关于那一个月的记忆出现断层,一点都想不起来。   鱼月月脸色不变,对上深蓝的眼睛,还是摇头。   深蓝眸色一暗,连光亮的发丝都黯淡下去,复而又转头盯着鱼月月的眼睛。   两人的眼睛越来越近,鱼月月几乎能感受到深蓝微凉的吐息。   而他眼中看不懂的情愫让鱼月月别开眼,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鱼月月拿出手机,假装看了一眼手机界面,“啊,高老师给我发消息了,我有事先离开一下,我走了。”   说完,其脚步之快很难不让人认为是落荒而逃。   走出宿舍楼,鱼月月才捂着胸口大喘一口气,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根本就没亮起来过。   “太险了,差点就亲上,还好我跑得快。”   鱼月月拍着胸脯,庆幸道。   这次手机屏幕真的亮起来,上面弹出的消息是由高霞发来:   速来,井盖已开。   鱼月月回复后,立刻朝着小花坛跑去。   而她不知道,被她揣在兜里的鱼鳞根部在黑暗中闪了闪光。   红色的亮光一点点,让躲藏在研究所内许许多多‘小玩意’都连接到讯号。 第81章 CF-99   谭副官安排来的警察,鱼月月正好认识,就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老文警察。   而站在老文警察身边的就是陪她去医院的那个女警察,鱼月月听见她的同事叫她黄小雯。   小木屋太小,三两个人站在里面就显得拥挤。又因为要打开井盖,所以小木屋里只在井盖边上站立两人,是两位年轻力壮的警察。   老文等三人都站在小木屋门外,看着木屋里两位警察的动作。   鱼月月也走过去,方便观察木屋里两位警察的行动,才能够在第一时间进入下水道内。   老文正对木屋门,高霞和黄小雯分立在老文两侧,鱼月月走过去正好站在高霞身侧,斜对面就是黄小雯。   黄小文看见鱼月月,她脸上笑了笑,冲着鱼月月挥了挥手。   她对这个女孩子挺有好感的,鱼月月最为一个人独居的女生,具有很高的警惕性,在遇到问题后能够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因为害怕而隐瞒。   鱼月月也冲她点头。   就在两息之间,小木屋里的两位年轻警察,就已经将井盖上的锁打开,并且齐力掀开井盖,露出其下幽深的下水道管道。   鱼月月想要知第一时间知道下水道里的情况,是不是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她才迈开两步,就被黄小雯拦下来。   黄小雯的胳膊伸在她的前面,挡住鱼月月的前进的路。   鱼月月疑惑不解,看着黄晓雯,眼角眉梢都写着:拦着她干嘛。   老文从她身后慢悠悠地走过,越过鱼月月,高大消瘦的背影留下一句话,“警察先下去,群众在外面等一等,不要冒险。”   鱼月月被黄小雯拦着,只能和高霞一样,呆在木屋外。   幸而小木屋的门没有关上,鱼月月站在木屋外就能看清楚木屋里发上的一切,此时一位警察已经先行从下水道的□□进入下水道,先行探索里面的情况。   小木屋里还留着一位年轻警察,腰间捆着一个黑色的腰带,腰带上挎着一个通讯器。   他手里正拿着通讯器,用通讯器和先行下去探索的警察联系。   B座研究所其历史可以追溯七十多年前,由一位外籍富商投资建设,其前身是一个银行。   但是因为后来战火连绵,波及到B座研究所的前身,研究所设计的蓝图遗失。   等到山河宴清,B座研究所又重新勘测,绘制一版新的蓝图。但其地下通道、污水管网错综复杂,历史又久远,到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B座研究所完整的勘测图纸。   老文进入小木屋内,看向那个年轻警察,“怎么样,进展如何?”   那个年轻警察对着老文敬礼,然后向老文汇报情况。“目前一切正常,信号良好,通话正常。”   老文点点头对他说:“让小王将里面的下水道的画面尽量传过来。”   年轻警察点头,面向角落,对着传呼机。传达老文的命令。   老文转过身,对着拦住鱼月月的黄小雯说:“小黄你先进来,将画面调整校对。”   黄晓雯立刻放下,拦住鱼月月的胳膊朝着小木屋的大门走。   愉悦的紧随其后,也想进入小木屋内查看情况。   但是站满三个人的小木屋已经略显拥挤,若是鱼月月再进去,恐怕小木屋里的人连手脚都放不开。   鱼月月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期盼,警察能够找到银尾巴人鱼。   时间一分一秒过着,监视器上传来的画面都是正常的。直到监视器另一头发出一声低促的尖叫。   黄小雯惊到掉手上的鼠标,他瞪圆眼睛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   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下侧淤积黑色的污泥,黑色的淤泥在一片在监视器灰白的画面中是最深沉的阴影。   老文和年轻警察立刻转身,看向黄晓小雯面前监视器的画面。   监视器的画面全黑,如同被一层厚重的污泥给包裹住。   老文心下一沉看来监视器在淤泥里。   黄晓雯的声音不再颤抖,她指着监视器上的黑色画面右上角的一整块,“刚才,刚才在这个地方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的手,我看见…”   黄小雯声音颤抖一瞬,“我看见一只长满鳞片的手,像是穿山甲的壳包裹住一只人类的双手。”   黄小雯的声音不小,站在屋外的鱼月月也听清她说的话。   自然,站在她一旁的高霞同样听清。   高霞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不曾说过,神态严肃、一丝不苟。   如果不是她藏在背后掐着指尖的手,泄露她的情绪,怕是连老文也看不出来她内心的波动。   只是老文现在并不在她身后,也察觉不到高霞激动的情绪。   老文一声不吭,穿上和小王警察同样的装备,又在腰上捆了一根绳子,作势要下去。   年轻警察和黄小雯自然是阻止老文的行动。   老文非常坚定,两人拗不过他,只能再三嘱咐他要是遇到任何问题就拉扯绳子。   老文点头,嫌弃的甩开他们的手,绑紧身上的绳子就要往下水道里钻。   “就算拉绳子也不可能将你从下水道里救出来。”   老文的身形丝毫不为这话所动,他手脚并用的加快攀爬速度,灵活的手脚让他不想一个瘦弱的老警察。   老文进入下水道,没有人阻止他,鱼月月立刻进入小木屋。   “我也要下去。”   鱼月月的话被黄小雯无情驳回,“不行,下去不安全。”   “呆在这里安全,但是能安心的看着你们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的送菜?”   黄小雯一哽,就是不同意鱼月月进入下水道。   鱼月月看说不通,环顾四周,单看到就剩两个警察,疑问道,“怎么就来了四个警察?”   黄小雯盯着监视器上的画面,分神回答鱼月月的问题。   “原本派了八九个人,但是来的路上突然接到新的任务,市区需要紧急出动警力,就调只剩下老文带着我们三过来。”   高霞突然插话,“市区出什么事了?”   黄小雯看向高霞,“市区一个商超突然出现火情,火势浩大。”   鱼月月提问,“消防警力不够吗?”   高霞先黄小雯一步,向鱼月月解释,“超级商超群众多太多,需要大量警力松散人群。”   鱼月月一愣,高霞怎么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高霞继续问黄小雯关于市中心火情的问题。   她心里觉得奇怪,一般处于市中心的大型商超消防设施都是定时检查,甚至还会排查火情隐患,一般来说发生火灾的情况极小。   鱼月月想要趁机溜进下水道,但年轻警察在一边虎视眈眈,鱼月月不好下手,只能先从逼狭的小木屋退出去。   小木屋外的小花坛郁郁葱葱,研究所请的物业非常一流,绿化不仅是一些常见的绿化植物,还在很多花坛中栽种上大朵大朵的月季。   品种不同的月季大朵大朵的盛放,红白黄粉各色花朵引得蜜粉蝴蝶穿梭其间。   鱼月月瞧见一朵红色的月季开的十分艳丽,蜜蜂蝴蝶都围着它打转,鱼月月的视线也不免俗,在它身上多停留几秒。   蜜蜂振翅飞翔在花蕊之间,红色月季花蕊顶端也是正红色,阳光照在蜜蜂的的翅叶上,忽而一恍然的细小白光折射进入鱼月月的眼睛。   鱼月月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亮点晃过,让她的眼睛不能聚焦在面前的事物上。   再次回神,是面前的阳光被遮挡,光斑的消失,让眼睛的聚焦重新归为。   鱼月月抬头看向来人,熟悉的声音搔动耳膜。   “月月。”   ——是深蓝。   “你怎么过来了?”   面对鱼月月的问题,深蓝近抿嘴角,伸手捏住鱼月月的衣角,“就我一个人呆在那里,我担心你害怕。”   几乎比她高出一个头来的人,竟然如同一个小学生非要跟着她。还死鸭子嘴硬,说是担心她。   鱼月月:蛤?您好吗?   深蓝亦步亦趋的跟在鱼月月身后,前面的人脚步一停,他也跟着一停,两只手放在身侧,贴着裤缝线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等着鱼月月回头。   鱼月月转头,瞅一眼小木屋里忙碌的三人,然后拉着深蓝的手躲到月季花树后面。   深蓝眼睛一亮,羞涩的将自己的手紧紧贴着鱼月月的手,跟牛皮糖一样。   “你找人是靠的嗅觉吗,如果周围环境对嗅觉干扰很大,你还能准确的找到人吗?”   鱼月月一个接一个问题,已经让深蓝知道这问题的由来一定与鲛人有关。   “不是靠嗅觉,准确的说是一种信息素,这种信息素即便是在海洋里也能让准确辨认,但是范围有限。”   所以,鲛人族群长距离的信息交流都是通过不同频率的音波视线,信息素只能起一个辅助作用。   “会受到环境影响吗?”   “一般不会。”深蓝回答鱼月月的问题。   除非是那一种气息,在鲛人腐烂尸体的气息氛围下,信息素分辨的准确性几乎为零。   得到想要的答案,鱼月月对着深蓝耳语几句,拉着他赶往小木屋。   小木屋内,黄小雯盘腿而坐,膝盖上放着电脑。   年轻警察不断与下水道的老文确定信息和地点,然后向黄小雯报告地点,让黄小雯尽快,将目前老文的路线和之前的路线记录进行对比。   黄小雯拿过对讲机,一手操作电脑,一手对讲机。   “文队,你现在距离小王出事的地点距有一个拐角,向右拐,行走二十五米的距离就是他通讯器的信号点。”   “一切了解。”   “行动小心。”   黄小雯将通讯器还给年轻警察,眼睛专注的盯着电脑。   刚才小王出意外十分奇怪,她后来搜寻本地磁盘记录,试图将他失踪那段视频多看几遍,却意外的没有找到,好像在那一瞬间,监视器失去信号,没有将视频传输过来。   老文警察越过拐角,无事发生,黄小雯三人都松下一口气。   黄小雯指挥老文去捡小王的通讯器   三人看着黑白的视频界面,界面里:   老文弯腰在淤泥里摸索,浅色色块是从他头顶的探照灯发出的梯形。他的影子在圆形的管道中被拉扯变形,扭曲的黑色影子和他脚底荡漾的波澜一起起伏。   老文摸索着,突然手上摸到一个坚硬的长方体硬块,他眸色一动,将其捡起,在灯光下一看,果不其然就是通讯器。   老文举着通讯器,向视频对面他们示意。   他却看不到电脑屏幕外三人,具瞪大眼睛,神色惊恐。   “老…文…” 第82章 CF-99   黄小雯抓过通讯器喊道:“文队,背后!背后!”   常绿的信号灯,在此时却是刺目的红色,黄小雯的声音只在这间小屋里回绕。   通讯器嗞溜的电流声让人绝望。   黄小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电脑再次一片花白闪动,高清的屏幕被错位的马赛克占领。   “可恶!”男警察一拳头欲要打在墙上,他鲁莽的行为被高霞阻止。   高霞拽着他的胳膊,眼睛清亮,“不要浪费力气在愤怒上。”   男警察回看那双眼睛,被怒气冲刷的头脑终于有一丝理智回笼。   高霞放下男警察的胳膊,对黄小雯说:“事情已经超出预料,你赶紧向警局上报。”   高霞看着黄小雯点头,她走到井边,朝下看,黑黝黝的下水道井口像一张的大嘴。   “另外,如果可能,多要些技术人才过来,这边通讯器的故障问题不简单。”   高霞的指挥,让黄晓雯两人冷静下来,迅速执行。   黄小雯一边调试电脑的相关参数,一边让年轻警察向警局打电话。   电脑上花白的色块褪去,黄小雯脸色略一放晴,刚要告诉高霞这个好消息,却看见半个身子已经进入下水道的高霞。   “不行!怎么能让你下去呢,要下去也是我们先下去。”   黄小雯焦急的叫喊,并没有阻止高霞的行动。她见说话不管用,直接走到井边,扯住高霞的手,不让她继续往下。   “你们这样下去,只会继续拖延时间。”高霞的声音又冷又硬,却是坦白的事实。   黄小雯文还是不让。   毕竟之前下去的小王和老文,两个身体素质稍强的一老一小下去,尚且没能安全回来,高霞一个文弱的女研究员,下去岂不又是送菜。   更何况,这种情况,怎么说也该是他们人民警察先上,怎么能让高霞以身试险呢。   这和黄小雯在警校受到的教育不相符出,她做不出放开刚高霞手,让她先下去的举动。   高霞正要挣脱黄小雯的手,执意往下,小木屋外传来打破僵局的声音。   “不如和我们一起下去?”   黄小雯看见声音的来处,是那个很漂亮又机灵的女孩子,她记得她的名字叫鱼月月。   鱼月月用手臂背面,拍向身边人的胸膛,用轻松的口吻说,“看,给你们拉了个壮丁,身强力壮的大块头。”   黄小雯瞅了一眼,发出不可置信的哑声,“就这?”   被深蓝一眼扫过,黄小雯尾音渐消,她咳嗽一声。   这人皮肤又白,文文弱弱的,像是比他身边站着的女孩儿,都要柔弱几分,除了个高,哪里像是身强力壮的壮丁。   小木屋里,人群一下壮大起来,算上深蓝一共有5个人。   鱼月月提议她、深蓝和高霞下去。   黄小雯和另一个警察在上面,需要时刻注意电脑和通讯,另外一会儿会有警察过来,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情况,尽快支援。   黄小雯不置可否,她还是觉得应该让她先上,但是鱼月月说的也对,在场几人,除了她,没有会调试和通讯器相连的电脑。   黄小雯指着角落里的年轻警察,‘垂死挣扎’道:“你们非要下去也行,得让胡姜将和你们一起下去。”   角落里黑脸男警察,被叫胡姜将,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又没办法反驳,他那便宜爹妈给取名字,在成长的过程中,他已经锻炼出一张钢铁般的心脏。   黑脸警察嗫嚅道,“可以叫我小胡。”   啊啊啊,不要叫他胡姜将,好羞耻。   黄小雯心思不在这块,她再一次和其他人确定下去的人,听见声音,分出一丝心思回答他,“好的,胡姜将。”   黑脸警察姜将同志:“…”   四个人一起下取显然是不可能的,最后在简短的讨论下,决定由鱼月月、深蓝和胡姜将三个人一起下去,高霞和黄小雯留在上面。   鱼月月三人在木屋外面穿带安全绳,戴上探照灯和通讯器。   鱼月月瞧着地上一堆的通讯器啧啧称奇,问胡姜将,“胡警察,你们人来的不多,东西带的不少啊。”   胡姜将的黑脸又泛红一下,他一边一丝不苟的穿戴整齐,一边解释,“本来要来这里执行的人很多。”   鱼月月表示理解,还要问些问题。   忽然发现几缕蜘蛛丝,沾在胡警察的头发上,她顺手,就将那蜘蛛丝从胡姜将的头发上捻下来。   “胡警官你头发上有蜘蛛丝,帮你弄下来了啊。”   胡姜将听到这话没动,等到鱼月月移开,他才转身对她说声谢谢。   鱼月月将探照灯往头上一箍,摆手说不用,“哎,帮助警察还是我头一回,自豪着呢,哪还用谢呢。”   她这样一说,胡姜将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神色自然不少。   一直站在一边,顺畅的捆绳子的深蓝忽然弯腰,和鱼月月的眼睛对上。   “干嘛?”鱼月月脚跟后退小半步。   距离太近了。   深蓝眼睛的睫毛又长又密,卷曲的睫毛似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帮助我戴一下?”   鱼月月看着递到她面前的东西,是头戴式探照灯。   戴这玩意还要人帮忙吗?   鱼月月半曲着指头指着探照灯,“这?”   深蓝嗯了一声,像是怕她没懂又点头,将手上的探照灯往她的方向送了送。   鱼月月低头看看探照灯,抬头看看一脸期待的深蓝。   好吧,好吧,就一次哦,鱼月月你可不能在被美色迷惑,要做一个品行高洁傲岸的柳下惠!   鱼月月帮深蓝将探照灯戴上,手上又被他塞进安全绳。   鱼月月瞪着眼,看着手上的绳子。   不行,这不行,她要拒绝。   “不…”   深蓝眨了眨眼睛,金黄的瞳仁有溶溶水色,好比春日里第一朵盛开的迎春花。   “不…不是不可以。”   帮深蓝将安全绳绑好,鱼月月咬着舌尖,暗自唾弃自己刚才的‘恶劣’行为。   真没骨气。   胡警察已经随时待命,检查完身上的装备,正转身要和另外两人详述行动方案。   就看见和朵玉兰花一样的女孩,正用力拍打蓝发男人的头颅,一边打,嘴里一边还碎碎念念。   胡警察身躯一僵。这手法,比他们警局的女同事还要狠啊。   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胡警察转过身,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声音渐小。   这是打完了。胡警察悄咪咪转身,一看,果然女孩打累了,正用绳子猛地勒住男人的腰。   太惨了,胡警察看着不敢吭声叫痛的的深蓝,为他抹了一把辛酸泪。   另一边的深蓝可不觉得心酸,也不想抹泪,只想贴着眼前的人,最好能够和她拉拉小手。   深蓝低头看她。   鱼月月一边小声的警告深蓝,“你要是下次再敢将搭扣偷偷解开,浪费时间,我就打爆你狗头。”   鱼月月用力的将搭扣扣上,抬头恶狠狠的朝着深蓝说,“听到没有!”   深蓝点头。   鱼月月满意的拍拍他胸口,忽而一道热气从她耳边拂过,鱼月月耳尖颤动。   她听见深蓝说,“是鱼头。”   鱼月月:“…”   无论什么头,都给你打爆信不信。   没有深蓝作妖吃错药,三个人很快顺利进入下水道。   下水道里比鱼月月等人在电脑屏上看到的还要黑,不止如此厚厚的淤泥会缠住脚上的靴子,让你每走一步都需要好覅比张长走路更多的力气。   这对于他们三人来讲十分不利,漆黑不明的下水道,危险不知道藏在哪个拐角。   “怎么样还走得动吗?”胡警官停下来,略一转身,看向后方。   他们已经走了大概一两百米的样子,下水道崎岖弯拐的道路让人劳心劳神。   真不知道,当初建造这处地方的设计师脑子是干嘛用的,故意为难他们吗。   “走得动,没问题。”   鱼月月个子小一些,步伐也小,为了赶上胡警官的脚步不得不加快步频,淤泥吃靴子,她走起来更费劲。   胡警官得到鱼月月肯定的答案,转头继续往前走。   鱼月月赶紧跟上,不免脚步之间匆忙一些,一时不查,险些摔倒。   幸好被深蓝扶住,才免于和污水面对面接触。   鱼月月也不敢大喘气,下水道味道实在不美妙,有一股腐烂的榴莲味,刺激的很。   “要不要我背你。”   深蓝一直走在鱼月月身边,后她半步走。   “不用,你保持体力,我能行的,就是这太臭了。”   臭的她头晕眼花。   口罩不管用啊,她需要防毒面罩。   “你闻不到臭味吗?”   鱼月月让深蓝走她前面,她还能踩着他脚印走,省力些。   “还好。”   对深蓝来说,相较于海面上的烂鱼烂虾、相较于族人尸体的气味,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深蓝顾着身后的鱼月月,几乎每一个脚印都踩结实。鱼月月走在他身后,逐渐松快起来,脚步也加快。   她顾忌在前方走着的胡姜将,稍微放慢脚步,拉着深蓝的手指,小声说,“那你感受到你父亲的气息了吗?”   深蓝摇头,这里气息虽然混杂,但他能分辨出来,没有银月的信息。   “那就好。”   鱼月月知道下水道里的黑影,将老文警察两人弄消失之后,心里一直打鼓,担心银月已经失去理智将老文警察两人杀害。   毕竟他曾经受到过叶知微的虐待   ——来自人类的不美好记忆。   通讯器里传出黄小雯的声音:“注意,注意,胡姜将前二十米左右,向右拐,就是文队和小王两人出意外的地点,你们小心。”   鱼月月和深蓝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加快脚步赶到胡警察所在之地。   三人汇合,又往前走了将近十米,探照灯逐渐能看见拐角处的那面墙。   胡警官还是转身,对身后的鱼月月和深蓝说,“我在前面探路,万一它突然出现,你们你们别冲动,用这个麻醉它。”   胡警官递给鱼月月和深蓝两人分别一只□□。   “希望普通的麻醉药管用。”鱼月月看着枪。   胡警官摆头,“不是普通的□□,如果它真是你所说跑掉的人鱼,那这支麻醉药一定管用。”   “如果出现,你们就朝他开-枪。”   深蓝低头看着手里的□□,这枪里的气息让他分外难受,甚至恶心想吐,就像是鲛人尸体腐烂后发酵的味道。   “好。”鱼月月答应。 第83章 CF-99   胡警官郑重地将两只□□递给他们,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他身前是一片黑暗,他身后同样也是一片黑暗。只有头顶的探照灯,照出一块扇形光束,将面前的一切,明明白白的照给他看。   鱼月月手里拿着□□,心里不知怎么还是觉得担心。她转头再次问深蓝,“你确定没有你父亲的气息吗?”   深蓝色摇头,下水道里的气息混杂,再加上他手里□□浓烈的气味,他的感知被影响。   现在他的感知是一片混沌,仿佛被关在一个幽闭又纷杂的环境中,四周浓烈的刺激让他的感知失灵。小甜柚敲可爱   他不能准确回答鱼月月的问题,他只能寄希望于他之前的感知没有出错。   “我不确…”定,深蓝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拐角后方一声哑然短促的尖叫打断他的话语。   是胡警察的尖叫,过分惊恐让他的声音几乎哑然。   鱼月月给了深蓝一个眼神,然后猛地从拐角后弹出,将手上的□□对准前方。   空间中,腐烂腥臭的气息,在尖叫声爆发的那一瞬间达到顶峰。   整个黑暗的管道中,一股沤烂的腐臭味带着浓郁的腥风朝着鱼月月扑来。   腥臭的手掌几乎贴着鱼月月的头顶切过。   鱼月月顾不上脏乱,猛地委下身去,脊背贴着弯曲的管壁,险而又险的躲过黑影。   亮白色的探照灯被切成两块,电流兹拉一声,消失在黑沉沉的泥水中。   管道中又陷入一片黑暗。   被猎物套逃脱的黑影身体停顿一秒,似乎没有想到,那如蝼蚁一样的猎物竟然能从它手中逃走。   他愤怒到极点,不成形状的身躯后端拍打地面,管道底端的污泥黑水四处飞溅,黑色的泥点飞到周围的墙壁上,黑色的污水被引力吸引落下。   鱼月月趁着空隙,大口喘气,她那一躲,几乎将四肢的肌肉力量运用到极致,才险险让她避开。   这怪物实在厉害。   她才大口喘气两下,起伏的胸膛都没平稳。   那黑影怪物竟然在一片漆黑中,慢慢转头朝着鱼月月的方向,两只黄色瞳仁在漆黑的管道中,如两盏大灯笼。   鱼月月猛地瞪大眼睛,捂住口鼻。她缓缓矮下身躯,背后厚厚的污垢让布料摩擦声降到最小,她仰着头,时刻注意黑影怪物的动向。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她这才仔细看见黑影怪物的轮廓,它拥有粗壮的四肢,背后拖着长长的尾巴,头颅像蜥蜴。   难道是蜥蜴人。   鱼月月一只眼睛夜盲,单眼在黑暗中并不能看清楚黑影怪物的模样。她闭上一只眼睛,让精力集中,仔细偷瞄那只黑影怪物,   恍恍惚惚的黑暗中,一根细长卷曲的红色舌头从怪物的裂嘴中探出,殷红的舌头在空气中顶端岔开,两个尖端在污浊的空气中上下晃动。   明黄色瞳孔中中,黑色的瞳仁微微眯起。   殷红的舌尖嗖的一下从空气中收回,黑影怪物晃动身后巨大的尾巴,晃晃悠悠转身,将一片漆黑的后背暴露出来。   拐角后,一片黑暗中,鱼月月猫在角落里,屏住呼吸捏紧手里的□□,手心紧张的出汗。   她盯着怪物的后背,刚要抬手开枪,心尖突兀一动,手不知怎么就突然放下,身躯急速从藏身之地跑开。   靴子陷入淤泥中的声音细微,拔出靴子,却会带来污泥和靴底脱离的吱哇声。   鱼月月紧离贴着管道边缘走,让靴子尽量不要陷入淤泥中。   她才刚一离开藏身之地,那怪物的巨尾就轰然一下敲打在管壁上,钢铁铸造的管壁,发出脆响,若能仔细一看,那怪物的尾巴,竟然将厚重的钢铁击打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鱼月月背后一阵冷汗,她凭借管道此时的乱响,拼命往前跑,连脚上的靴子掉了一只也顾不上管。   怪物厚重的脚步声,几乎是紧贴着她的耳朵,鱼月月甚至能听到怪物喉咙里发出的嗬哧声。   那声音是那样的近,近到让鱼月月的大脑一片空白,近到让鱼月月的心脏剧烈跳动。   鱼月月努力让自己镇定,拼了命的掐着自己的手掌,不让惶恐的尖叫声从喉咙里破出。   前面长长的直道出现三个岔口,圆形岔口幽深,潮湿管道上滴落的水珠挂在上沿,每一个岔口都像一只大张的嘴巴。   身后的腥臭越来越近,身上酸痛的肌肉叫嚣着痛苦,鱼月月咬牙在怪物抓住她头颅的前一瞬,侧身弯腰拐入最右侧的岔口中,她猛地扭身,朝着还在追逐她的怪物打出一枪。   □□的针头噗的一声稳稳扎入怪物的胸膛,怪物脚步一顿。   下一刻在鱼月月讶然的眼神中,怪物那张崎岖的脸上肌肉扯动,似乎嘲弄一般的将胸膛上的针管拔出,狠狠的朝鱼月月投掷过去。   鱼月月避之不及,针头扎入她的肩头,她忍着痛拐入岔口。   鱼月月大步跑着进入黑色的岔口,背影逐渐变小。   那只差一点就可以将她抓住的怪物,在岔口前徘徊再三,终究还是低吼一声,愤愤不平的抓着手掌的发丝,转身离开。   鱼月月还在往前跑,周身腥臭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失,她努力往前跑着,好像这样做,就可以消除距离死亡太近而带来的恐惧。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好一会,鱼月月才恍然镇定下来,她扶着墙壁慢慢往里走,放松下来,她才意识到浑身肌肉酸胀,在臭气熏天的环境中她也感到腹中饥饿难耐。   鱼月月抓住身后的头发,发丝断口利落,若是她在慢一点,那怪物削掉的就不是她的头发了。   鱼月月松开手中的发丝,将肩头上的针管拔下来。针尖上还挂着一点红色的血滴,鱼月月将针头折断,塞入衣服的口袋里。   万以那怪物身上有什么病毒,这针头还用的上。   不知道是不是麻醉针起作用,鱼月月扶着墙,眼前却是地覆天翻的眩晕混沌。   通讯器在这里还是没有信号,鱼月月举着通讯器,眼里无比失望。   胡警官被怪物掳走,深蓝不知所踪,而她一个人走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里,失去信号和方向。   鱼月月顶着昏昏沉沉的后脑勺,继续往前走。   昏沉的脑袋夺取她的理智,鱼月月此时只想骂一句,狗设计,非人哉,个下水道设计成迷宫一样,就这甲方竟然还不让返工?神仙甲方。   前路幽暗,七弯八拐,她几乎看不清楚路,只能摸索着前进。   昏沉的脑袋夺取她的理智,鱼月月此时只想骂一句,狗设计,非人哉。   或许真的是麻醉药起作用,鱼月月往前走上一步,整个人竟然有下坠感。   非常真实的下坠,让她陡然一惊,睁眼一看她整个人贴在一通道中,通道倾斜角度大于60度,她整个人就比直立下坠好上一点。   鱼月月脑子立刻不混沌,她几乎惊悚的看见脚下漆黑的通道,弯曲的通道一段接一段的变平缓。   鱼月月只能让身体,不被陡峭的坡度和极快的速度所控制,将她抛向更高处的管壁。   坡度减缓,鱼月月不知道滑落有多久,她只能从逐渐变小的坡度和速度断定,她即将抵达出口。   鱼月月抬起发烫的臀部,再次向设计表示‘亲切的问候’。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卡在滑道上,下不去了,就那样停在滑道上。   好家伙,坡度直接小于30°。   鱼月月扶着滑道避免,一手护着臀部,一手扶着管壁,一点点的往下溜。   好不容易即将看到终点,鱼月月脸都要变成抹茶色。   好家伙,直接悬空一段。   这恐怕不是下水道而是地下版激流勇进。   鱼月月站在那里,抬头向上看,弯弯曲曲的黑暗让她失望,向下看,悬空一节的管道让她落泪。   终究,管道上方还是跳跃下来一个人。   鱼月月尽量屈腿,保护膝盖不受到冲击。感觉只在黑暗中跳跃一瞬,她的眼前突然亮起来,晃眼的白光让人恍惚看见天光。   鱼月月顺利落地,她看着眼前白晃晃的墙壁,一股匪夷所思的滋味在她胸腔中蔓延开。   墙壁仍旧是封闭的,周围却有很大的风,四周都镶嵌着明亮的灯管,雪白的墙壁白的晃眼。   鱼月月揉动肩膀,朝着风来的地方走去。   席卷的大风是流动的空气,既然空气流通,那这里就一定有能够出去的地方。   鱼月月超前迈步,数着步伐,一直到走了将近二十布,她才看见一块于雪白墙面完全不同的地界。   一整块的镜子。   或者说是一整墙的镜子。   鱼月月从镜子里看到狼狈的自己,狗啃一样的头发凌乱的贴着面颊,唇色苍白,身上脏乱,一只脚连鞋子也没有,只穿了一只袜子。   鱼月月动了动脚丫,她回头看,果然,雪白的地面上一连串黑色的脚印都是她留下的。   好奇怪啊,这地方。   鱼月月走进,顶着清晰的镜面。   下巴上似乎沾上一个泥点,鱼月月伸手,指腹贴着下巴上的肉,用力将泥点抹去。   抹去的泥点子在她下巴上仍旧留下一点黑色的痕迹,鱼月月皱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感觉嘴巴优点泛绿。   鱼月月又眨了眨眼睛,她贴近镜子,几乎整个人贴在镜子上。   鱼月月站的太久,她侧着的脚掌不自觉的回正,脚尖处传来的却不是痛感,而是柔软的感觉,伴着一点怪异的刺鼻味道。   鱼月月立刻蹲下,顶着那一块凹陷退开的镜子。   有机关。   好家伙,迷宫里设机关。真以为自己建设游乐场啊。   鱼月月不拘小节的趴在地上,伸手去按那块凹陷。   近似矩形的凹陷孔洞,刚巧能让她将手伸进去。   鱼月月在凹陷中摸索,柔软的凹陷空洞,有着发酵面团一样的柔软触感,好像一用力捅就能将其捅穿。   鱼月月始终没能找到柔软面上的机关,她几乎要泄气。   趴在地上偏头的动作实在令人太难受,鱼月月想要翻身换一面趴着。   她刚要抽出手掌,抽离的动作被强迫停止。   鱼月月心脏乱跳,她小声吸气,缓慢的抽出手指,那股力量还在。   镜面的交界处,一只绿色的手,长满腐臭的伤痕,紧紧抓住鱼月月。   一镜之隔,一面照映着人类女孩掩饰慌乱恐惧的脸蛋,一面照映着绿色怪物满嘴利齿的怪笑。 第84章 【二合一更】   B座研究所,实验室内。   一身白大褂的男人正带着护目镜,他手里拿着胶头滴管,一滴透明色的液滴悬挂在胶头滴管的尖端。   偌大的实验室内,只有他一人在,黑色的实验台上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玻璃仪器。一台低温冷萃的实验仪器正在正常运转中,仪表盘上的温度控制在合适范围内。   透明色的液滴落入试管中,试管中的淡蓝色液体碰到透明液滴如热油入水,猛烈的震动,激烈的在试管中跳动。   男人捏着试管夹,将暴沸的试管斜放在一旁。   又失败了。   鱼淮脱掉手套,让微微潮湿的双手在空气中自由呼吸。手掌上沾满橡胶的气味,鱼淮走到水池边,将双手放在流动的水流下清洗。   手掌沾满水滴,用手帕将手指上的水滴吸干,鱼淮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手机一直在震动。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   而未接电话却是在五分钟前,一同来自美坚国的电话,没有备注。   鱼淮反向打通电话,电话铃声只响起两声,电话就被人接通。   华丽又正式的腔调带着正式口音的刻板。   鱼淮按压鼓涨的眉心,声音冷淡,像是对待电话那头男人的态度并不恭敬。   “林顿先生,我想您需要管好您自己的部下,叶知微和宁越他们两个给我惹下不少麻烦。”   “这让我的实验药剂进度很难继续开展,当然,如果您派他们来搞破坏的行为,是想告诉我,两方以后不再合作,我当然也愿意和您,和平解除之前的约定。”   被叫林顿的男人,并没有为鱼淮的阴阳怪气生气,他轻叩桌面,缓缓说道:“哪里的话,如若不想合作又怎么会现在和鱼淮先生通话呢。”   他对优秀的年轻人总是宽容得多。   林顿抬眼看向宽阔的室内,装潢古朴贵气的书房,墙壁上挂着一幅肖像画,其上的男人金发碧眸,容色高傲矜骄,胸口上的荣誉徽章闪闪发亮。   林顿垂眸,捏着手机,唇角绷紧。   “关于叶知微和宁越,我会将他们召回,只是期望鱼淮先生最新的进展不要让人失望啊。”   鱼淮盯着面前的冷萃仪器,声音也是冷的,“林顿先生,您应该知道我比谁都想要实验有新进展,不是吗。”   林顿手掌放在膝盖上,墨绿色的眼有着翡翠一样的光泽,“那自然最好,毕竟鱼淮先生最疼爱的侄女也掺和进来这件事,亲情往往容易让一些人失去一直坚定的方向。”   “我自然希望鱼淮先生不是那‘一些’中的任何一个。”   鱼淮温润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冷笑,“所以,这就是林顿先生将那些东西放在‘镜室’内的理由吗,还让人将她引到镜室。”   “是想让她看清楚我这个做叔叔的真面目,然后与我决裂,逼迫我,然后林顿先生在‘伸以援手’,令我感激涕零。”   鱼淮说的太直白。   让林顿声音一窒,片刻的沉默后,林顿低笑一声,“所以,事情的真相是被鱼淮先生发现了,对吗。”   “哦,也是,这个套路实在太过古早,也许鱼淮先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还是我这个老年人想好久,才想出的好点子,真可惜。”   “那鱼淮先生准备如何破解这个,嗯,境况呢?”   林顿低沉的笑声,让鱼淮心中冷笑连连。只在心里说了声,等着吧,老妖怪。   对于鱼淮挂断他的电话,林顿并不意外,只是意味深长的望向窗外,窗外绿叶清脆,露水从照样的第一抹熹微中诞生。   沐浴阳光的林顿庄园,随着准的清醒也逐渐苏醒,运转起来。   仆人伸着懒腰互相问早,新管家轻叩门扉,向书房内的主人问好。   “先生,您的咖啡好了,另外早餐安排的是鸡蛋和烤小香肠。”   在林顿的同意下,新管家推着小餐车进入书房,为林顿布置早餐。   他空隙之余,抬眼偷瞄那位坐在书桌后的庄园主人,金发的林顿正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籍阅读,低垂的墨绿色眼眸格外深邃。   好年轻的一位庄园主人,看模样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林顿抬起眼眸看向管家,墨绿色的眼睛,如同镶嵌在法老猫像胸口的绿色玛瑙。   新管家立刻将头低下,垂手站立于一旁,“先生,餐点准备就绪,您可以用餐。”语气恭敬。   林顿放下手中的书,微微颔首。新管家立刻走过去,扶住林顿椅子背后的搭手,将林顿推到餐桌前。   林顿用餐动作优雅,吃饭的每一个定格瞬间都像是一幅油画。贵族的礼仪在用餐之间显露无疑。   片刻之后,新管家推着小车离开林顿的书房。他带上书房的门,金属扣吻合镶嵌的一瞬,清脆响声伴随他的一丝惋惜。   如此年轻、如此富有却不于行。   小推车上的丰富餐点,只被食用不到十分之一。   新管家再次为他新庄园主人的孱弱身体担忧,他推着餐车离开,只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林顿活久一点,这份高薪工作他才刚上岗两个月。   被管家祝福的林顿,推着座下的轮椅走到窗边。轮廓整齐的玻璃窗被黑色的金属框限制在矩形的平面中,窗外是高大的树木和辽阔的田野。   马棚里的骏马正被牵引着,从马厩中到马场中放风。一批批身形健壮的骏马,身姿辽阔的奔跑在宽阔的马场上。   林顿的手掌放在毛毯上,毛毯下的膝盖感受到手掌传递而来的温热。   一声长长的叹息,萦绕盘旋,终究还是消失殆尽。   林顿回到书桌前,继续打开桌上放着的拿一本书。   书的封面用鎏金的花体英文,写着:   至伟大的英雄们——二战的新星。   林都打开书,仔细地看起来,时钟将时间的流逝转化为嘀嗒响声,孤独的声音环绕整个空间。   书桌上被倒扣的镜子,镜面上是一片漆黑。   一片漆黑中,镜子的对面动了动。   绿色的怪物,呆愣的盯着空荡的手心,失去心智的脑袋让它不能理解目前发生的事情,比如,刚才还被它捏在手心的可恶人类去了哪里。   绿色怪物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它用愤怒发泄心中的气愤,沙包大的拳头砸在镜面上,一拳又一拳。   被涂满绿色粘液的镜面,在拳头的打击中露出模糊的镜面。   绿色怪物又一次击打,它的眼睛失去光泽,却在第一瞬间看到镜面里丑陋的怪物。   一声哑然尖叫后,低频音波向四周扩散而去,又被周围的镜面反射,不断的冲进怪物的耳膜。   怪物慌张的用手鞠起一捧绿色粘液,手忙脚乱的用粘液将模糊的镜面涂满。   模糊的镜面被粘液覆盖,怪物崎岖不平的脸上终于平静下来,可以称作温和的舒展在它铺开。   它满意的看着,然后向四周看去,各处干涸的镜面又照应出它的面容。不断的低鸣声中,怪物扑向四周的镜面。   直到它身上的粘液耗尽,它躺倒在地上,无力的仰头往上空。   而上空又是一块清晰的镜面,干净的镜面照映着它的丑陋不堪。   尖叫化作呜咽,低声哭泣的怪物,翻身避开,将脸庞埋在脏污的地面中。   那不是他,他怎么会那么丑。   他们一族,从来就没有那么丑的生物。   不是、不是,那不是他。   *   “漆黑的云雾笼罩世人的眼眸,他们遵崇的不是他们所遵崇的。”   黑暗、到处都是黑暗,被漆黑的云雾笼罩,鱼月月站立于黑暗之中,一个肃穆的声音不辨男女,响彻整个黑暗。   它一遍又一遍的告诫着、述说着,让世人警惕。   鱼月月向着无穷的黑暗,大喊,“谁!到底是谁装神弄鬼。”   眼前的黑暗骤然散去,一片雪白出现在眼前,鱼月月怔愣的盯着视线前方,如果不是手边的温热,她差点还以为自己仍旧呆在那个房间内。   “什么谁?什么装神弄鬼?”   黄小雯捏着鱼月月的手,坐在她身旁,温热的掌心让鱼月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她的记忆中,刚才握住这只手的还是一个布满粘液的怪物,现在手边却是一个鲜活的姑娘。   黄小雯担心的看向鱼月月,她紧紧握住鱼月月的手,双眉紧锁,“怎么了,你还好吗?”   鱼月月盯着黄小雯,目光停顿三秒后,她的大脑似乎才哐当作响的提醒她:这确确实实是真实的一个人。   “没事。”鱼月月轻轻按压太阳穴,鼓涨发痛的头脑在缓慢的按压中得到放松。   “真的没事吗?需要我叫医生过来看看吗?”   鱼月月这才慢悠悠的反应过来,她在医院中,难怪连天花板也是雪白。   黄小雯十分担心鱼月月的情况。   他们下去搜救时,鱼月月时搜救队最后找到的伤员,若不是鱼月月身上的通讯器突然通讯正常,或许现在,她们可能还在那个下水道迷宫中摸索。   “如果身体上有任何的不舒服,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能忌讳行医。”   黄小雯的嘱咐让鱼月月心中一暖,她认真的一笑,对担心不已的黄小雯说,“一旦不舒服,一定立刻叫医生。”   鱼月月回顾四周,病房里只有她和黄小雯。   黄小雯拿着一个苹果开始习惯性削皮,鱼月月问道,“胡警官他们没事吧?”   黄小雯削皮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削苹果。   “他们还行,都没受什么大伤,好胳膊好腿的。”   “真的吗?”鱼月月接过黄小雯递过来的苹果。   黄小雯又从果篮中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皮,她眼睛盯着苹果,“真的,我骗你干嘛,就是…”   鱼月月心道果然,继续问她,“就是怎么?”   连续的苹果皮断掉,黄小雯看着掉落在垃圾桶里的苹果皮,十分泄气。   “就是,你的那位朋友,没有找到。”   黄小雯说的小心翼翼,偷瞄鱼月月的脸色。   鱼月月听到这句话,脑子仿佛不会转动一样,生锈一般,她只能僵硬转头,再次问黄小雯,“只是没找到对吗?”   声音忐忑,让黄小雯心里也是一揪。   黄小雯抽出一张纸,递给鱼月月擦干手上的苹果汁水。   “擦一擦吧,你的手上都是汁水。”   鱼月月接过抽纸,低头一看,才发现苹果的汁水因为过度用力,溅满她整个手掌,连身上的蓝白病服也不能幸免。   “没找到也是好的,没找到尸体,就有可能还活着。”鱼月月的低声呢喃被黄小雯听见。   黄小雯雯心里突兀一声,觉得难受。   本来,鱼月月和她的朋友可以不涉及进来这件事,是她轻易的同意,让他们两个人陷入这个事情的纠葛中。   如果,如果当时她坚决一点,不被劝说而动,说不定,现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黄小雯的心肠还不够坚硬,这才是他她工作的第一年,作为一名刚刚出警校的人民警察,她实在不懂得如何劝说自己,也不懂得如何劝说鱼月月。   鱼月月脸上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对着陷入自我怀疑的与黄小雯。   她声音轻柔,如沐春风,“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是我自己想要下去,如果我朋友他出事的话,这件事的责任也在我身上。”   “你的做法是对的。”   黄晓雯还想说什么,可是对上鱼月月的眼神,他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是在心中叹息一声,然后坐在椅子上,又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苹果。   长长的苹果皮从苹果身上被削下来,连续不断。   病房中也是静悄悄的,只能听见 药滴从高处落下,顺着管道汇入血管中。   黄小雯连削三个苹果。   篮里的苹果都被他削没了。   她又准备从果篮中拿苹果,却看见果然中一个苹果也没有,他讪讪地将手放下,也将水果刀折叠放好,然后站起身,做个模样看手表,对鱼月月说。   “差不多要吃午饭了,我去食堂给你买饭。”   鱼月月点头。   黄小雯刚提着包就要离开,背后突然出现一个清丽的声音。   “我想吃清炒西兰花。”   王小文回头,眉目飞扬几分,清脆回答道“哎!”   黄小雯刚扯开病房的门,就连连后退。   她差点和一个人撞上。   “干嘛呀,不长”眼睛…   将那人臭骂一顿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黄小雯就当发个哑炮,因为这个不长眼睛的人她认识啊。   “谭副官好!”黄小雯向谭副官敬礼,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谭副官微笑,同样回黄小雯一个敬礼。   “黄小雯同志辛苦了,现在快去吃饭吧,这里有我和这位男士。”   说着,谭副官微微一侧身,将他身后的那个人露出来。   一张俊秀又温柔的脸,首先暴露在黄小雯的视野之下。其后而至的,是那张脸上彬彬有礼的笑容。   “你好。”鱼淮对黄小雯微微颔首。   黄小雯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好好看!好温柔!完全是按照她的审美点长的一个样。   谭副官一看到黄小雯脸上的表情,就知道鱼淮的魅力实在太大。   他咳嗽一声对黄小雯说,“黄小雯同志,你现在可以去吃饭休息了。”   黄小雯点头,不舍的,立刻离开病房。   看见鱼淮和谭副官一起进来,鱼月月冲着他们将盘子递过去,盘子上正好是黄小雯刚才削的两个苹果。   “吃苹果吗?”鱼月月问道。   谭副官看到那两个表面被氧化了的苹果,眼皮一跳,无奈道,“看来,我们两的担心都多余了,你侄女的心里抵抗能力比你预料的要强哦。”   对于谭副官的打趣,鱼淮没有回应,他越过谭副官,径直走过去,将鱼月月拨弄到最大的点滴液拨回正常速度。   “好好治病。”   鱼淮声音是冷的,眼神却是暖的,严厉的声音是防止鱼月月作弄自己。   “我就是觉得它滴的太慢了,这还要打多久的点滴,我才能获得自由。”鱼月月狡辩道。   “不管多久,遵循医嘱。”   说着鱼淮竟然直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副要盯着鱼月月,直到打完点滴的模样。   鱼月月愤愤不敢言,只能咬着苹果出气。   谭副官哈哈一笑,嘲笑鱼月月道,“没有你小姨帮你,你还想反驳你叔叔,真是孙悟空大闹五指山作妖啊。”   谭副官笑还没笑完,鱼淮拿出保温桶一边转移鸡汤,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有这个歇后语吗?”   “没有,他自己创的。”鱼月月无情揭露,“我刚千度过,没有这个歇后语,他装文化人呢。”   “哦,原来如此。”鱼淮将鸡汤递给鱼月月,声音夸张的回应。   谭副官:“…”就让你们叔侄俩互相作妖吧。   鱼淮做的饭,鱼月月小时候经常吃。   以前她被父亲丢给鱼淮和程芙家里养着,程芙是个厉害的警察,平时也不一定得闲。所以家里一直都是鱼淮做饭,打包两份,一份送去给警局的程芙,一份送去给在读书的她。   鱼淮算是她半个爸爸。   吃着熟悉的菜,保温桶的雾气不知道怎么就进入眼眶中。   鱼月月吸了吸鼻子,将喝完的碗递给鱼淮,一边说道,“我想吃肉,还有清炒西兰花。”   谭副官膛目结舌,这怎么就哭了。吃个饭、喝碗汤就感动啦?   鱼淮答应的自然,他就像一个担心女儿又纵容女儿的父亲一样,将精心烹制的饭菜拜访在桌面上,然后又将筷子塞到鱼月月手里。   鱼月月屏着眼泪,红着眼眶,看着摆饭的鱼淮。   鱼淮的侧脸温柔,垂下的睫毛又长又翘,俊朗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一个青年,可是眼角的细纹提醒着鱼月月,鱼淮他老了。   熟悉的菜肴在舌尖回味,鱼月月突然抬眼,认真的看着鱼淮,声音轻颤,“我以后还可以吃到吗,小叔。”   鱼淮的眼睛清亮,没有中年人的混沌感,他好像还是那个为她们两忙碌着午餐、晚餐的那个男人。   “月月你长大了。”没有人可以陪伴你一辈子。   鱼月月懂了,她闷声吃菜。   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   为什么偏要是她小叔呢。 第85章 【第三卷 完】   鱼月月吃完饭,点滴差不多也结束。   鱼淮去叫医生过来给鱼月月拆点滴。   谭副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吃苹果,氧化过头的苹果他一点也不嫌弃,咔哧咔哧吃的上头。   鱼月月吃饱没事干,看着谭副官啃苹果,来了精神。   “谭副官,为什么之前在研究所看见你,你还和我叔叔装的如此客气,两个人跟不认识一样。”   谭副官咔哧吃苹果的声音一顿,他从百忙之中抽身,“那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吗,我办事也要避嫌的。”   “哎,小孩子别管那么多。”说完,苹果的咔嚓声再次响起。   牙口真好啊。   鱼月月听着声音,感叹到。   鱼月月又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她记得她是掉入一个非常深的空间,做滑滑梯都滑好久。   谭副官再次百忙中抽空回答,“你不就在一三岔口哪里躺着,除了七弯八拐一点,得亏你身上的通讯器信号回来,不然那迷宫一样的下水道不一定能这么快找到你呢。”   鱼月月说,“确定吗,不是在一个深坑里,或者你们有没有看到一面巨大的镜子,雪白雪白的房间里,还有我留下的黑色脚印呢,我当时还跑掉一只靴子。”   “镜子?没有镜子啊,黑布隆冬的哪里来的雪白房间?”   谭副官一惊,放好手里的苹果,擦擦手,伸手试探鱼月月额头的温度,“不会吧,这孩子不该迷宫绕糊涂了吧。”   鱼月月扒开谭副官的手,“没呢,我好着呢。”   “真好着,怎么会乱说胡话,不该是脑子被摔了,这可不得了,得赶紧照个CT检查检查,我得和你叔叔说说。”   谭副官一脸‘不能忌讳行医’‘有病就得看’的婆婆妈妈脸,赢得鱼月月一个礼貌微笑。   鱼月月极其肯定的说,“没有,大概是我做梦梦到的,没休息好,梦境和现实没分清楚。”   谭副官深表同意,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比如做新兵蛋子的时候,每次差点迟到都是做梦梦到轮休。   “继续吃点水果吧。”鱼月月递给谭副官一串香蕉。   一大串香蕉谭副官吃的越久越好呢。   吃到第二根香蕉,谭副官忽然提了一嘴巴,“你当时穿的严严实实的,脚上就是两个靴子,你肯定是将梦和现实弄混,分不清楚。”   两只靴子。   鱼月月动了动脚掌,忽然想要扯开肩头看一看,如果肩头上有针口那她就不是做梦,而是有人将她从哪里就出来,然后将她放在岔口,让搜救队找到她送她出来。   那这个人是不是深蓝呢?   如果是,为什么他不和她一起上来,而是要一个人留在下水道迷宫里。还有那个绿色的怪物为什们被关在地下,那些镜子又是作何用处。   深蓝的父亲,他找到没有呢。   鱼月月忽然心思一时沉重一时轻快,轻快于深蓝或许仍旧安全,沉重于下水道中伏蛰的怪物和不知深蓝的父亲是否安全。   拆卸点滴的护士端着托盘过来,她将鱼月月手上的针头拔掉,利落的将废弃物收回,然后递给鱼月月一只电子温度计。   “夹在胳肢窝下,量一□□温。”   鱼月月乖乖测体温,测完后将体温计递给护士,眼睛看着刷刷记录温度的护士,“护士小姐姐,为什么要给我测体温啊?”   护士语句凝练,不想废话,“你送来的时候发烧,要想出院自然要测体温,体温正常才可以正常出院。”   “36.7摄氏度,体温正常。”   说完,护士就端着托盘要走。   鱼月月刚从病床上蹦跶下来,那语句凝练的护士忽然一回头,正好瞧见鱼月月‘欢快’的动作,她眼皮跳了跳。   “最近一个星期不要剧烈运动。”   鱼月月慢吞吞缩回床上,乖巧的点头。   护士没说话,只是又将不要剧烈运动重复一遍,“对了另外,你的叔叔说他等会有急事,晚上再来看你。”   鱼月月乖巧点头,目送护士姐姐离开。   等了一分钟,确定护士姐姐不会再次回头,鱼月月才蔫蔫的从床上做起来。   “我还要多久才能出院啊,就一小病,还要住院,这样不是浪费社会资源吗?”   谭副官保持军人仪容仪表,没有翻白眼,“你知道你是怎么进医院的吗?”   鱼月月摇头,她晕过去了,哪里还能知道。   谭副官声音沉稳,如钟鼓低鸣,“你是被救护车送进来的,脸上带着氧气面罩。毫不夸张的说,你当时真的就是一个成语的显示表现,面如金纸。”   医生说差一点,鱼月月就抢救不过来,只差一点点,要不是她第二次最后心肺复苏,成功恢复心跳,可能世界上这个鱼月月就消失在今天。   “真的假的,可我现在感觉很好啊,能蹦能跳的。”   谭副官继续吃香蕉,“也是很奇怪,难道是你身体素质很好的原因,反正医生说可能是由于你体内的细胞活性高,所以你才能短时间内活泼乱跳。”   “嗳,我也不清楚,过段时间你去问你鱼淮叔吧,他好像抽取过你一管血,拿去做实验室化验。”   “身体健康,细胞活性高是好事啊,干嘛不开心?”谭副官看到鱼月月稍显深沉的脸色,略有疑惑的问道。   鱼月月摇头,“没有不开兴,就是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   抽血,同样是抽血。鱼淮上次抽过深蓝的血液,那这次抽她的血液又是干什么呢?她一个人类的血液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甚至这样说,她和鱼淮的血脉是相同的,她们是一家人。她的血液,为什么呢。   谭副官丢给鱼月月一根香蕉,说道:“是在想你那个小男朋友的事情吗?”   “你放心,我们必然不会放弃任何一条生命,搜救的工作还在进行中,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小男朋友的,你不用太担心。”   谭副官的劝说安慰并不是鱼月月所想,但她还是对谭副官道谢。   “我当然相信人民子弟兵,另外不是什么小男朋友,就一普通朋友。”   鱼月月的鬼话谁信,谭副官是不相信的,就她那普通朋友和她的黏糊劲,他只在自己的学生时代,看见鱼淮和程芙谈恋爱见到过。   一想到那个时候鱼淮对程芙的黏糊、还有故意示弱、扮可怜,谭副官就胆寒不已。   一个大男人竟然为了谈恋爱脸面都不要,还装可怜,臭不要脸!   谭副官心里的吐糟没人听见,他等到黄小雯过来,和黄小雯交代几句,就和鱼月月告别。   “来陪护你,光在吃火锅你的果篮,我走了啊,好好休息哈。”   谭副官刚一走,黄小雯看着几乎被围剿感觉的果篮久久不能平息,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真能吃啊。”   鱼月月没敢说,是她一直塞给谭副官吃,不想听,谭副官嘚啵他以前的‘单身狗’狗粮无限量供应的学生时代。   “没事,吃了就吃了嘛。”   “行吧,那我给你切个芒果。”   黄小雯从凋零的果篮中挑出仅仅剩下的两个芒果。   青芒果,谭副官不爱吃,鱼月月硬塞他都没接受青芒果。   “那个,不用切芒果,我刚吃饱午饭,实在吃不下。”   鱼月月真的很撑,所以她才想下去走走。   黄小雯放下芒果,遗憾的看一眼水果刀,然后将青芒果塞回果篮中。   “那我给你接杯水去。”   “水瓶还是满的。”   黄小雯做回凳子,束手束脚的模样让鱼月月也拘束起来。   鱼月月看出黄小雯脸上的不自在,提议道,“不如我们小小的午睡一会?”   黄小雯看向鱼月月红润的脸,问道,“你困了吗?”   “困了。”鱼月月说的肯定   鱼月月有需求才好,这样黄小雯不会觉得不自在。病房里还有一张陪护睡得病床,黄小雯就躺在上面睡觉。   原本她不肯睡在上面,鱼月月极力建议,黄小雯才躺在上面睡觉。   不一会,眼下青黑的黄小雯就进入梦乡。   也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睡觉的鱼月月,听着沉稳绵长的呼吸声,用眼角观察睡熟的黄小雯。   然后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她状似嘟囔的小声,“我自己去上厕所。”   说完,黄小雯还是没动静,鱼月月大胆不少,立刻从床上溜下去,溜到洗手间里将门关住,扯下肩头上的病服。   洗手间的洗手池上有一面镜子,镜子里清晰的照应出鱼月月光滑的肩头,肩头侧面,一个细小的针孔微微发红,周围的皮肤肿胀。   鱼月月伸手按压在其上,肿块是硬得,针孔周围是硬块。   她略一抬胳膊,整条胳膊都酸胀难耐。   鱼月月试了试另一条胳膊,另一条胳膊却没有如此情况。只有那支被针头扎过的胳膊胀痛难忍。   看来不是肌肉酸胀引起的。   是那支针头。   只是不知道她原本的衣服在哪里,那根针头还在她的衣服里。   鱼月月将衣服拉扯上,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流带走燥热的体温,舒适的低温让她想要叹谓一声。   而此时护士站里,一个护士抽开抽屉,忽然抬头。   “你们看到我桌面上的一只电子体温计了吗?那支电子体温计读数出问题,不管体温多少上面测试都显示36.7摄氏度。”   “电子体温度计吗?刚才护士长需要几只体温计,我们的不够,就把你桌上的那只给护士长。”   小护士暗骂一声,完蛋。   要是让护士长知道她不久将坏掉的体温计仍旧放在桌面上,不收起来或者丢掉,而且还被误拿去使用,她一定会被护士长臭骂一顿。   小护士很难受。   立刻离开护士站去找护士长。   小护士在病房外,刚巧看见护士长接过病人手里的水银体温计。   她瞬间想到,护士长口袋里常备体温计。看样子,体温计坏掉的事情,护士长已经知道,那她…   那她是不是可以不上去找骂,而是等着护士长来找她QAQ   一直挨到快换班,护士长还是没来找她,小护士心里着急啊,决定自己去找护士长,伸头是一头,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而此刻,小护士焦急找到的护士长正站在鱼月月面前。   鱼月月笑意盈盈的看着身上鲜艳的衣服,然后开心的和护士长道别,“再见,哦不,拜拜护士小姐姐。”   鱼淮提着鱼月月的一些也跟在她身后,冲着护士长点点头。   等到两人的背影都看不到,护士长才松一口气。   展开捏紧的拳头,掌心全是汗水。   好紧张,她竟然看见她以前的男神。呜,好厉害,在学校就是风云人物,工作更是成为她只能在电视和知网论文里看到的人物。   听说鱼淮所在的研究所正在研究一种治疗肿瘤和癌症的药剂,希望大佬成功,造福百姓。   护士长心里默默祈祷,然后利落转身,投身于工作中,自然也看见脸上藏在不住事,就差把:我做错事情,写在脸上的小护士。   “怎么啦?”   *   鱼淮直接将鱼月月送到她住的地方,这个小区屋子还是鱼淮作为业主。他不仅买了房子,连地下车位都卖了两个。   原先是给他自己和妻子准备,后来也不需要两个车位。   鱼淮将车停下,送鱼月月上楼。   一开门,菜花就激动得扑过来,亲热的粘着鱼淮,在他腿边喵喵叫。   其谄媚程度,非常让鱼月月不耻。   鱼淮亲昵的撸两把菜花,将它变成一滩猫饼躺在地上,仍人类为所欲为。   后脚鱼淮近厨房,菜花也跟着进去。   鱼淮在冰箱和厨房之间穿梭,菜花如同他养的猫崽子一样,粘人的不行。   鱼淮做好饭菜,洗手要走,鱼月月一边吃肉,好不容易腾出时间留他客套两句,“小叔,吃了再走也不迟,或者…”做完明天早饭再走也行啊。   鱼淮睨她一眼,指着客厅和餐厅之间的偌大鱼缸,问道:“这是养什么鱼?人鱼?”   鱼月月的饭呛在嘴里,差点没让她将气管咳出来。 第86章 趋光   鱼淮将鱼月月的饭菜和菜花的猫饭做好,又将整个屋子都收拾一遍。   阳台上一些植物的叶子枯败掉落,凋零的叶子花朵纷纷藏在花盆里。   鱼淮收拾阳台上的花木。   鱼月月坐在餐厅里和菜花一人一猫各一个盆碗,吃的正香。   鱼月月听见剪刀咔嚓的声音,月季花藤坠落,她不由得向阳台望去。   阳台上,月光将鱼淮的影子照在他的脚下,他没有打开阳台的灯,借着明朗的月光,将花木的枝桠修剪。   鱼月月看的愣神。   从前,鱼淮也是这样在晚上修剪花藤,他还会特意留心,将花藤上盛开最好的一两支留出来,用水养着,放在冰箱里,等着值夜班的小姨回来。   鱼淮会借口要程芙帮忙,要她从冰箱里拿做夜宵需要的蔬菜。   往往,冰箱门开启的那一刻,和程芙视线相平起的一定是那一两支月季。   粉色的、红色的、香槟色…   或许是鱼淮从阳台上摘下,或许是他从花店里特意买的…   各色各样的月季,只因为程芙喜欢。   这个行为一板一眼,连杯子、牙刷都要朝一个方向摆放的男人,会在每个不经意的时间,将所有的浪漫都留给程芙。   只可惜,情深不寿,天妒有情人。   程芙在时,两个人聚少离多;程芙离世,也已经六年多,只能说世事无常。   鱼月月胃口全无,将自己的盘子碗都收拾到厨房。等到菜花吃完,鱼月月也一并将它的饭碗给洗干净。   洗洁精的泡沫用水冲刷浸泡,白色的泡沫从盘子上迁移到水池中。   鱼月月将盘子从水里抓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定没有洗洁精的味道,才将盘子放在沥水架上沥干。   盘子洗干净,鱼月月擦干手,一转身看见鱼淮正带着眼镜坐在灯下。   餐厅的小桌被擦地干净,鱼淮伸手扶镜框,看向鱼月月,嘴唇轻碰,“你过来,有事要和你说。”   鱼月月心脏猛地一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间白色的房间,诺大的镜子对面藏着一只绿色的怪物,和她昏迷前看见的白色小花。   鱼月月脸上是好奇,她一边向鱼淮走过去,一边小声嘟囔,“什么事啊。”   等到她坐下,鱼淮推着一张红色的本子到她前面。   鱼月月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下,红色本子上几个金色的字:房产证明。   鱼淮收回手,看着灯下明显愣住的鱼月月,他那张时刻温润有礼的脸上,终于泄露出一丝疲态,“我和你小姨也没有孩子,你小姨在时也最担心你,趁着最近我有时间,就将一些不动产都转移到你名下。”   鱼淮掐着肿胀的眉心,继续说道,“你现在住的这间房子也在里面,最近研究所不太太平,你上班小心一点。”   说完,鱼淮就准备离开。   鱼月月想要问他,怎么突然就要给她房本。   鱼淮站在门口,眉目清朗,看向鱼月月的眉宇,鱼月月的眉宇和她小姨程芙十足十的想象。   鱼淮放松一笑,“就是突然想到,你也大学毕业快一年,有些东西该交给你自己保管了。”   说完,鱼淮头也不回的离开。   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秒,鱼淮借着鱼月月的眉眼,展露一个温柔又怀念的笑,就像是多年以前,他看向程芙的眼神,满是溶溶春光。   他极度怀念的爱着那个人。   电梯门关上。   留下鱼月月心里七上八下站在电梯门外。   鱼月月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心脏却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这只名叫命运的大手握住她的心脏,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痛苦不堪。   鱼月月还不知道,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鱼淮。   她只是沉浸思考在,将她从打晕,从白房间里就出来的人是不是鱼淮。   毕竟整个研究所,穿白色实验服的人到处都是,她不能单凭一个相识感觉和背影去主观臆断。   或许说,是鱼月月更愿意主观臆断那个人不是鱼淮。   她并不愿意去接受鱼淮也掺和进去。   鱼月月回到屋子里,洗了澡,抱起菜花,打开投影仪,扯过一条薄毯盖在腿上。   投影仪里播放的是大话西游,鱼鱼月月没开弹幕。   她看到周星驰演的至尊宝要戴上金箍去救紫霞,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戴上金箍,不能爱她;放下金箍,不能救她。   菜花觉多,窝在鱼月月怀里,此刻已经睡迷糊,小呼噜一个接一个不停歇。   鱼月月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将客厅的小夜灯打开,给菜花将肚子盖上,自己去房间里睡觉。她睡觉不安稳,和菜花一起睡觉,害怕将他压坏。   夜深,城市沉睡一大半,只有少部分人还清醒着。   鱼淮没有回到他的居所,他将车开回研究所,研究所外没有拉上警戒线,只在小木屋周围将其围住,向外宣告的是维修。   鱼淮在研究所不仅有宿舍,在B座还有单独的休息室,鱼淮基本上都是睡在B座。   不少人知道鱼淮作实验连家都不回,经常在背后感叹不怪别人年轻有成,又有天赋又努力的人,早晚都会发光。   鱼淮将车停在楼下,他自己坐电梯上楼。   B座的电梯很好,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坏过,每年检修也只是维修小问题。   一直到顶楼,电梯停住。   鱼淮从电梯里出来,走到休息室中,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后。   休息室里有洗漱间。   鱼淮将热水的冲刷下将一身疲乏洗去,温热的水从花洒上掉落地上,鱼淮叹谓一声,用手指将沾在额前的黑发撸到后脑。   花洒被关注,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洗手池上拿起两只注射器。   注射器一只淡蓝色,一只淡粉色。   两只药剂都是他用将近一整天的时间从血液中提取出来的,一只取自鲛人,一只取自人类。   鱼淮腰上围着浴巾,他伸手抹掉镜子上的雾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手掌慢慢摸向眼角。   指腹的按压下一条不明显的细纹彰显岁月无情。   鱼月月的血液中不仅仅红细胞活跃度极高,各项体征数值也是正常的两到三倍,高到不正常的数值却在她体内维持一个奇异的平衡。   在这种平衡下,鱼月月的身体机能比正常人活跃得多。   也就是说,即便她的身体受到极大的创伤,只要体内平衡不被打破,给予她足够的时间,鱼月月就能恢复到正常。   鱼淮想起护士给他看的鱼月月部□□体报告。   甚至能更好。   某种意义上说,鱼月月的寿命是常人的几倍。   甚至,连那尾鲛人的血液活性浓度都没有鱼月月的高。   鱼淮将那只从鲛人血液中提取的蓝色药剂注入体内,蓝色药剂不断被推入血管,鱼淮感受到从手臂处蔓延到整个胳膊的痛感,冷汗布满他的额头,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点痛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鱼淮冷眼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半边身躯都变成诡异的蓝色。他冷静的将另一支粉色药剂从另一只手臂注入体内。   镜子里的男人,被红色和蓝色割裂成两半,诡异的两色争夺身躯的主导权。粉红色极其强势,即便比蓝色要后占据身躯,仍然和蓝色平分秋色,牢牢占据另一半身体。   鱼淮被剧烈的痛苦包裹,整个人如同在刀尖上翻滚,割破每一块皮肉后,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肉又浸泡在海水中。   鱼淮捏着洗手池的边沿,喉管里低沉的吼声,压抑至极。   不知道过去多久,当鱼淮再次从地上爬起来,镜子上雾气早已褪去。鱼淮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占据男人身躯的红蓝两色已经褪去,只留下原本的颜色。   鱼淮扯出一个笑容,牵动眼角的肌肉,眼角处却没有那丝岁月的细纹。   鱼淮眸光一暗,想起来他在实验室中实验的两只小白鼠。   鱼淮又去花洒下冲洗身体,将一身黏腻的汗液冲走。   从花洒上落下的水滴滴落在身躯上,鱼淮肩膀的肌肉骤然一紧,他的手已经先他一步将花洒关上。   鱼淮看着肩膀上被烫红的皮肉,雪白的皮肉上一片片红色的云雾是灼烫后皮肤的反应。   原本已经合适他的温热水温,现在竟然会将他的皮肤烫伤。   鱼淮盯着烫伤处,片刻后,花洒被拨到冷水一端。   当微凉的水滴洒落,水雾渐起,遮住鱼淮黑色的眼睛。   这是他之前实验研究没有出现的情况。   鱼淮笑了笑,黑色的眼睛如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猜不透心思。   没有出现过的不一样才好,不一样就证明有可能,有可能成功。   *   小木屋,下水道。   从下水道迷宫中撤离出来的警员小队正在吃盒饭。   其中还有从消防队调过来的消防士兵,在迷宫里走得太久,弯弯绕绕,有时通讯信号还会断掉,他们只能一个个排查,并在所有走过的路线上放置小型信号站,作为标记。   盒饭里有鸡腿,战士们一人拿着一个鸡腿啃,吃的仓促有人噎着,就赶紧往嘴里灌一大口水。   士兵们都席地而坐,背靠着花坛,蚊虫围绕着白炽灯打转。   老文和消防队的小队长交流一下,决定让他们都先回去休息,THE SEA占地太大,地下迷宫更是巨大,单靠一天时间很难摸索完,更何况战士们也是人,是需要吃饭、休息的普通人。   两个队长都同意,现在回去睡几个小时,轮班倒早上六点多他们又会过来。   老文还有些事要和其他人交代,正要走,消防小队长将他拉住,到一个暗处问他,“文队,你真的见到里面有怪物?”   老文也是被他们从地下迷宫中捞出来的,他和胡警官基本上没受到大伤,老文又是队长,随便包扎两下就从医院赶过来。   老文不意外消防队长问他,因为这小子憋了一天,能等到即将收队问他,也算是合格。   老文看着他。   消防小队长对上老文浅棕色的眼睛,身躯一抖,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区警察,“就,就当我没问…”   老文忽然点头,没等消防小队长激动追问,老文已经走到其他人面前安排事宜。   “我靠,真的有怪物。”消防队长低声惊讶。   正在交代事宜的老文,耳尖一动,听见消防队长的话,脑袋里也突然出现那个画面,不止是有那个长相丑陋如同蜥蜴一样的黑色怪物,还有在黑暗中的一片融融银光。   老文在看清那银光之前被黑影怪物打晕。   老文看向花坛空地高出悬挂的一战灯,在白炽灯光吸引下,藏在花叶暗处的蚊虫聚集起来。   老文眸色冷淡,冷笑一声。暗处的生物趋光,岂不可笑。 第87章 月季花   下水道中。   污水滴滴答答,顺着管道留下。   黑色的蜥蜴怪物绻缩成一团,斜靠着睡觉,它挡在岔口处,守护着,不让任何人闯入。   一团雾莹莹的光躲在岔口内,银色的光亮如同天上皎洁的月光。   深蓝看着痛苦不堪的银月,忍不住唤他,“父亲。”   银月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本该承载月华的鱼尾沾满污渍,他拼命忍着痛,血迹从嘴角溢出。   经久不休的疼痛终于停止,地上翻滚的人鱼得到片刻喘息。   深蓝将银月从污水中捞起。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沾在伤口上的头发,染上鲜血的发丝牢牢地被包裹在皮肉中,此刻属于鲛人身躯强悍的修复力,成为二次痛苦的根源。   深蓝直接将发丝滑断,然后才揪着一点发丝,一根根地将其从血肉中抽出来。   银月让深蓝将他靠着管壁放下,深蓝照做。   银月半闭着眼睛,全力挑开眼皮看向深蓝,他唯一的孩子。   “澜…”银月压抑痛苦的抽气,紧紧握着深蓝的手,黯淡的眼瞳里爆射出光彩,“你是族群的继承人,我希望你能将族群的人都带回家乡,带回族地。”   深蓝猛地抬头,对上银月的眼睛,“父亲,你别说这种话。”   银月苦笑,尔后正色,“我活不长,我也不想变成丑陋的怪物,若要如此,我宁愿死去。”   深蓝一怔。   银月接着说,“我被感染了,”银月的声音逐渐飘然,陷入回忆中。   “澜,你还记得在你十岁那年,我带你去远海,接纳新的族人吗?”   深蓝点头,他们族地虽然看着凋零,但是巢山中有许多没有孵化出来的人鱼蛋,那些数量庞大的人鱼蛋,会在孵化后向族群中注入一股新鲜力量。   为保护巢山安全,银月带着族群,基本上不接受外来鲛人的加入。   除了那一次。   银月带着深蓝游到很远的冰川,冰川里的冰冷的海水让深蓝觉得快活,寒冷的空气比温暖洋流季风还要清新。   深蓝摆动蓝色的鱼尾,在白色的冰山之间游动,他还遇见几条白色花点的一角鲸,他和它们玩的很愉快。   深蓝和一角鲸群一起在冰川间破水而上,还看他们表演击剑,虽然当时银月说,这是在争夺配偶权的决战。   一直在银月从冰川中找到七-八个成年人鱼之前,深蓝都很愉快,直到他看见那几条疲惫不堪、睡倒在冰块上、眼神空洞、望向苍白天空,如同走肉一般的鲛人。   那几个鲛人皆是一幅愁闷样,不仅如此,他们周身还都围绕着一股经久不散的鲛人尸体味。   深蓝很不喜欢那种味道,下意识的远离那群鲛人。直到后来,银月向他解释,说到那群鲛人的来历。   他们是世代生活在冰川海域的鲛人,族中忽然爆发一种传染病,所有不小心血液沾染到带病鲛人尸体□□的鲛人,都会被感染。   一个庞大的族群近乎倾覆,只剩下三两只刚成年鲛人向外寻求帮助。   银月叹息一声,“我恐怕染上的就是那种病。”说着银月将尾巴翘起来,指着银色鳞片之间藏匿的小肉团。   那个冰川鲛人族群,死去鲛人的尸体上都长满肉白色的小肉团,直到将鲛人的最后一丝血肉吸干,那些肉团在暴晒下才会彻底死去。   这种肉团有着烈性传染病的致病能力,又有着癌细胞一样疯狂的复制能力。   它吸食鲛人的血肉作为养分,不断胀大自己,直到像篮球一样大小,就会嘭的一声,如同装满水的气球爆炸,将水汁溅的到处都是。   深蓝看着鳞片中的小肉团,瞳仁猛地一缩,他快速抬头看向银月,“父亲你是说…”   银月点头,其实远不止如此。   他的身体中,还被叶知微派人注射一种棕色药剂。   棕色药剂的注入,不仅仅会让他失去力量,还让他心中无比暴躁,是那种,想要撕碎一切,毁灭一切的暴躁,心脏都想被抛在熔岩中等待着蓄积爆发。   “澜,我恳请你,将我们的族人带回去。”   深蓝顺着银月的只想,看着绻缩在岔口睡觉的蜥蜴怪物,“那也是我们的族人…”深蓝喉头干涩。   “是的,不仅如此,在另一个岔口之下,一个装着大镜子的屋子也关着我们的族人,只是…”   银月的声音颤抖一瞬,想起被关在绿色石英罐中,不成形状,只是绿色的一滩肉泥,怨恨的爬向他的族人。   “算了,”银月声音颓然,他银色的头发也失去光泽,枯败的如同干瘪的花枝,“本是我做下的孽,又怎么能让你来承担。”   “澜,你别管这些事了,早些离开陆地回去大海吧,人类,人类哪能有好的。”   银月的声音断断续续,黯淡的面容一般藏在黑暗处,如同不完整的月亮,“回去大海吧,带着族人远远的躲开,有多远就藏多远吧。”   说完,银月不在开口,他就那样半阖上上眼睛,靠在黑暗中,银色的鱼尾也被黑暗侵蚀大半。   深蓝没有离开,他能嗅到正从银月身上蔓延聚散的气味,熟悉的气味,充满腐朽的香味,香到几点变成极致的臭味——是鲛人垂危前的崩溃。   当这个过程一旦完成,鲛人的尸体就只是一具普通的血肉,这剩下的血肉都不能用来制作人鱼烛。   深蓝握住银月的手,“父亲,这种肉团我也曾沾染,但是到现在我仍旧活着。”   银月一动不动,死志犹坚。   深蓝继续说道,“既然这样,大家一起崩溃去世,逃避现实好了。”   说着深蓝做势也要躺在银月身边,和他一起‘逃避现实’。   银月猛地睁开眼睛,瞪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无赖的鲛人真是他那个优秀的、有责任感的继承人吗?   银月远不知道,经过互联网的冲刷后,深蓝进化了。   片刻后,深蓝教着银月,一块块将藏在鱼鳞里的小肉块挖出来。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挖出来的肉块还会长,但是只要你一直挖,肉团的体积是在不断变小的。   深蓝觉得这种肉团,就像是张在身体外面的肿瘤,不断扩张,不断吞噬你的生命力,它很强大,但是也很脆弱 ,只要你能找到它将它完整切割,就不足为惧。   只是,它吸附与你生长,在你没能将它完整拔除之前,它可能就将你吸食干净,或许是从身躯,或许是从精神。   这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漫长拉锯战。   每一块肉团的移除都会带走身躯的血肉,银月将一整条尾巴上的肉团清理干净,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   深蓝帮着他,即便是银月遗漏的地方,他也一个不放过。   ***   鱼淮又给自己注射两只红蓝药剂,这一次的痛苦比上一次要温和的多,只是时间更为漫长,是一种绵延的痛苦。   好比,一勺苦涩的药水被水冲淡,它仍旧苦涩,你需要喝掉它的时间却更加漫长,这种痛苦就是钝刀子杀人。   鱼淮注射完药剂,到浴缸中躺着,越冷的水,越能够将这种痛苦冰镇。   第二针的时间过去,鱼淮从水中爬出来,换上干洁衣物,穿戴整齐。   他看着镜子里西装革履的男人,鱼淮被冷水冻僵的脸上,练习笑容。   直到他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男人的笑容,鱼淮才略松一口气,紧张的拿起他放在冰箱里保鲜的月季花。   火红的月季代表对恋人炙热的爱意,坚贞的爱永不凋谢。   鱼淮捧着月季花,站在镜子前,再三整理衣着,连每一根头发丝摆放的位置都让他费心不已。   此时的他,不是镜头下的天才科学家,不是THE SEA的BOSS,不是众人眼中温润却不可高攀的鱼博士。   现在的他,像一个即将要见到心悦之人的毛头小子,急不可待、毛躁却又拼命的压抑自己,只想在爱人的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鱼淮再三确认自己仪表堂堂,连眼角的皱纹都消失不见,充满活力时,他再三给自己打气,才从衣帽间出去,徘徊着走到卧室门口。   卧室是由书房改造,整一个大排大排的文件柜和书柜摆放在其中,床只占据卧室的极小一部分。   卧室的门被推开,本应该进门的人却消失在门口。   鱼淮急匆匆的跑回洗漱间,给自己眼角画上一道细纹。   若是突然变年轻,爱人不能认出自己来,他该怎么办。   看着眼角画上的细纹,鱼淮满意的冲着镜子里的男人笑了笑,他捧着月季花吻了吻,这才满怀壮志的走入卧室。   鱼淮只是稍微按动墙上几个地方,在一个书柜背后一扇门突然出现。   鱼淮毫不诧异,他迈着优雅的步伐,翘着唇角,捧着月季花,进入门内。   那扇黑色的门关上,门内的红灯两期,一直到红灯熄灭变成绿灯,鱼淮翘起的唇角都没有压下,他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连红色的月季花都成为他的衬托。   下水道内一串脚步声响起,岔口处的怪物却没有动静,仍旧爬伏在地上睡觉。   深蓝猛地抬头,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睛,玛瑙石一样,光彩动人。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也似乎非常高兴。   两双眼睛,一双金黄如月,一双黑沉如夜,隔着铁栏杆对视。   黑眼睛的主人笑笑,一把将浑身无力的深蓝抓过来,一只针管已经扎在深蓝的手臂上,蓝色的血液不断从手臂输送到血袋中。 第88章 贪婪   蓝色的血液不断的从血管输送到血袋之中。   原本干瘪的血袋,在丰沛的蓝色血液下被充盈,血带逐渐鼓胀。   深蓝闷哼一声,原本血色丰盈的唇瓣变得苍白。   “好了,这些应该足够。”   话音刚落,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利落的将针管从手臂上拔下来。   失血过多的深蓝,只是稍微轻轻一推,就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那人取走了足够多的血液,也没有对深蓝和银月做伤害他们的事情,他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岔口处沉睡的怪物。   怪物沉睡鼾声如雷,想来是之前鱼月月扎在它身体上的麻醉针开始起作用。   他背后,是银月和深蓝,两条强大的鲛人被限制在铁栏杆中。   “我不会伤害你们,等到明天或者后天,我的事情成功,我就会放你们出去,所以你们也别白费力气。”   男人的声音又冷又硬,响彻在漆黑的下水管道中。   深蓝稍微休息一会,身体已经开始逐步修复,只是大量的血液抽取,让他此刻仍旧面色虚白。   男人刚要走,皮鞋踩着管道的声音刚刚响起。   他背后,轻闭眼睛的深蓝,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鱼淮。”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的脚步一顿,然后又继续向前走,似乎,对于深蓝将他认出来这个事情并不意外。   “你这么做不怕鱼月月知道吗?不怕她也跟着你受牵连吗?”   深蓝的质问是吼出来的。   长时间处于刺激性气味中,让在大海中“娇生惯养”的鲛人很难适应,深蓝的喉咙已经变得嘶哑。   “你认识他。”银月捏着深蓝的手,那握住深蓝手的力气,几乎要将深蓝的腕部捏碎。   深蓝只点头,还来不及说话。   男人半边身子几乎都藏匿在黑暗,他的声音也像游走在光明和黑暗的混沌处,“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说完,男人消失在黑暗中。   “你认识他,你怎么认识他的?”   面对银月的追问,深蓝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如此道纠结于他如何认识的鱼淮。   “父亲怎么了吗?是不是他对你有任何不利!”深蓝立刻警惕起来,想要看看银月的身上有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没有,”银月阻止深蓝的动作,“他没有伤害我,他救了我。”   “鱼淮救了你,那他为什么还要将您关在这里?”   深蓝不解,因为在他找到明银月之时,银月已经被关在这个地方。   在黑色怪物猛然出现那一刻,深蓝突然感受到有一股奇异的召唤力,引导着他来到这个地方。   然后他看到银月。   银月披着满头银丝,靠着管壁坐下,银白色的尾巴人气的贴着管壁,清灵歌声环绕在管道中。   而正是这歌声操控着黑色怪物。   最后深蓝听到鱼月月的尖叫声,立马让银月停止操控怪物攻击鱼月月。   为了避免将其他人引到这个地方,深蓝将昏睡不醒的两三个警察全部拖走。   当他进入那间白色房间,找到鱼月月时,深蓝好不容易将鱼月月从那里救出来,却在看见一则白色衣角后被扎上一针。   醒过来时,深蓝就和银月一起被关在这个地方。   “的确是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可能早就被叶…,”银月停顿一瞬,改口道,“我可能早就也变成怪物。”   “至于被关在这里。”   银月低头看着向自己手臂上的针孔,又拿起深蓝的那条被扎针的胳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可能是想让要鲛人的血肉救命。”   听见这话,深蓝垂眸。   自古就有人心贪婪,妄图长命百岁、青春不老,于南海扑捉鲛人,食其血肉,穿其鲛绡,带鲛人泪,燃鲛人烛。   “可是鲛人的血肉,除其伴侣食之,他人食之,无异于饮鸩止渴。”   “父亲,你觉得他知道这一点吗?”   深蓝忽然抬头望着银月的眼睛。   银月叹息一声。   鱼淮在第一次向他取血肉之时,鱼淮也曾经和他仔细说过,为何要取他血肉,只因救命之用。   情之一字,终是遮人眼眸,让人九死而犹未悔。   “恐怕是知道的吧。”银月叹息道。   黑色的怪物堵住岔口,庞大的身躯让两鲛人所处地界几乎不会被人发现。   这是囚禁,同样也是保护。   深蓝闭上眼睛,静静调息身体,他听见耳侧边银月的叹息声,忽而开口道,“是父亲,您告诉他的吧,只因为他救过你。”   救过这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银月的心,他忽而不再开口,同样也闭上眼睛不说话、不回答。   良久之后,银月的声音还是在黑暗中响起。   “澜,鱼淮是个很厉害的人类,他虽然救下我,但是从一开始他很明确的告诉我,救我是需要的血肉作实验,作为救我的交换条件。我答应他,所以才能够安全的、完整的来到这个地方。”   深蓝不说话,他仍旧闭着眼睛。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银月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鲛人虽然身体修复能力极强,但是过多血肉的流逝并不能通过简单的修复补回,那一处的缺失将成为永恒的伤疤。   银月目光远望,看着空荡的下水道,黑暗占据所有的空间。   “从你小到大,我一直教导你不要远游,不要相信人类,特别是落入危险中的人类雌性。或许,你也能够早就猜出来,你的雌母是一位人类。”   深蓝低垂的眸光微动。   他的确猜出来。   银月的声音很好听,不同于深蓝低哑的迷魅,银月的声音就如同他的名字,清清冷冷是悬挂在天上的一轮圆月,柔和的向四周散发温软的光华。   “我和你母亲的相遇,是一场意外,”银浅笑一声,脸上的自嘲荒诞如同那一场认为设计的相遇。   “我救下她,帮助她躲避敌人,然后很自然我和她相爱,我将名字的的赋予权给予她,我们在朝阳中许下诺言,然后有了你。”   深蓝听着忽然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分开?”   银月释然一笑,“因为谎言的开端,自然也不可能拥有好的结局。”   深蓝没听懂,但是他没有打断银月的话。岔口处的怪物尾巴轻摆,冥冥之中,深蓝朝他看过去。   银月顺着深蓝的视线,说道,“或许你见过她,”银月转过头,对上深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母亲人类名字叫叶知微。”   叶知微!   深蓝瞳仁猛地一缩,叶知微他当然认识。   “那她知道我的存在吗?”深蓝眉头紧锁。   “或许吧,”银月看见深蓝脸上神情的改变,就知道,他应该之前见过叶知微,“她那个人,我到现在还没看清楚。”   不过他也不想再去看清,他只想报仇,让叶知微为她当初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知怎么,深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监视室中,叶知微看见他和鱼月月站在一起时,她脸上那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她当时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知道,他不止是鲛人还是鲛人和人类混血的身份,但是她为什么还一直盯着鱼月月呢。   这一切莫名的让深蓝心里搁下一块石头,那些不大不小的石头在他的新房里,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会将新房室壁揉烂。   叶知微就像一团迷雾,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拢在厚重的迷雾中,让人看不清楚。   而她此刻,正端坐在一间灰色的牢房中,等待警察将她带出去。   “叶知微,出来。”   蓝色警服的警察走到叶知微的牢房前,看着里面的女人,他朝里面的人说,“有人保释你,跟我过来吧。”   警察拿出别再腰上的钥匙,低头开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床边的那个女人,嘴角轻轻翘起。   叶知微被带出牢房,经久不见的阳光刺目,她半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沐浴在阳光下。   警察带着叶知微来到大厅,一身白衣黑裤的宁越已经焦急的等待在大厅中,他看见叶知微被人带领着出来,急忙赶过去,站在距离叶知微半米的地方。   “叶姐姐,让你受苦了。”   叶知微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她视线偏向宁越,眼神带着赞赏,“比我想象中还要早一天。”   宁越脸上泛起粉色,对叶知微的夸奖不知所措,小声扭捏道,“是他们蠢,还有律师厉害,他们没有实际证据证明你非法做人体实验,也没有证据证明鲛人的实际存在。”   “而且,羁押期限一满,他们案件却还没能结案,这才能将你保释出来。”   叶知微点头,坐上宁越叫人开来的车。她整理衣领,向宁越询问情况,“事情还顺利吗?”   宁越点头,“就是林顿那个老头子那里烦得很,催的急。”   叶知微了然,正色道,“地下通道的情况呢?”   叶知微一提到这个,宁越脸上忍不住扭曲一瞬。   叶姐姐为什么一出来,就要想到那个鱼人呢,真该死啊,那个勾引叶姐姐的鱼人。   “嗯,好着呢,死不了。”   叶知微瞥一眼宁越,不说话,只叫司机将车开去宾馆。   在里面呆好几天,她要好好洗漱一番。   叶知微半降下车窗,车辆开走。   黑色的轿车正巧和一辆进来警局的车碰上,两辆车插肩而过。   坐在警车后座的鱼月月恰好一偏头,看见另一辆车中的叶知微。   两个人实现对上,叶知微也看见鱼月月。   叶知微莞尔一笑,冲着鱼月月勾起唇角。 第89章 【二合一更】   第肆章   叶知微,那是叶知微。   黄小雯坐在鱼月月的身旁,她感受到身边人身体突然紧绷,她捏住鱼月月的手问道。   “怎么了,是身体还有不适吗,难道是?还有什么后遗症?”   黄小雯很紧张。   鱼月月摇头,她从黄小雯温热的手掌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没事,只是,我刚才看到和我们相遇开过去的那辆车里,坐着的好像是叶知微?”   原来是因为这样,王小雯松口气,拍拍胸口。   “如果你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的,案子还没有完结,监管时间到,她可以被保释出去。”   “保释。”   鱼月月轻轻咀嚼这两个字,不知道怎么心头忽然一突,总觉得叶知微从局子里出来,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嗯,应该就是保释。”   鱼月月这次来警局是黄小雯带她道警局做笔录,因为她也是当时下去地下迷宫的一位参与者。   不过,救她出来时,鱼月月昏迷过去,没有办法进行笔录。这次她出院,黄小雯第二天一早就给她打电话,通知她要过来警局做笔录。   顺便黄小雯也从THE SEA研究所那里回警局,正好碰见要来警局的鱼月月,顺路,就让鱼月月坐上顺风车,这才两人一起坐车回来警局。   黄小雯在的警局,管理A大以及周边区域,算是老城区里的老警局。   后来因为城市发展,A大周边有很多文化古迹需要保护,规划发展地区就没讲A大作为主要城市规划区。所以,绻缩在老城区的这个小警局也是半旧不新的模样。   “好了,到了,下车吧。”   黄小雯松开方向盘,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   鱼月月紧随其后,在黄小雯下车后,她也下车将车门关上。警局就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黄小雯领着鱼月月往警局里走。   警局里很安静,特别是大厅,空荡荡的,只能看见一个牌子摆放在大理石台面上,上面写着:青山区警局。   黄小雯走到大理石前台,手指在大理石台面上敲动,“大哥,上班呢,等会在喝你的豆浆行不行。”   黄小雯的语气十分无奈。   大理石台后,坐着和喝豆浆的男人赶紧将豆浆放下,头颅四处张望,脸上紧张,看见四周除了黄小雯没有其他身着警服的人,立刻向面前的黄小雯询问,“黄小雯,我喝豆浆没被文队看见吧。”   黄小雯无语凝噎,“拜托,上班时间能不能专业一点,这个点可能会有人来警局咨询的,要是看见你偷着摸着喝豆浆,我们青山区警局的脸往哪搁?”   那男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除了黄小雯,没人看见他刚才的行为。   男人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拿起还没喝完的豆浆,“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昨天凌晨一两点才从那个鬼研究所回来,早上又被催着过来警局帮忙。”   “你不知道,早饭我吃两个包子的时间都没有,那包子一口吞下去,差点没把我噎死…”   男人还想吐槽,黄小雯直接侧过身体,将身后的鱼月月露出来,让男人一眼能看到。   果然,男人立刻正襟危坐,咳嗽一声,“咳,黄小雯同志,我刚才上班喝豆浆的行为的确不对,我以后会改正的。”   说完,男人立刻扬起微笑,对着鱼月月说,“这位女士,请问你来到我们青山区警局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鱼月月被这变脸惊叹到,摇头。   黄小雯趴着大理石太上,勾着身子拿到一筒纸杯子,拿出两个,一个递给鱼月月,“不用理他。”这话是对鱼月月说的。   “对了,文队在哪,今天有个笔录要做。”黄小雯接上一杯热水递给鱼月月,又从她手里接过空杯子灌满热水。   “文队在资料室里,你找文队做笔录,这不是大材小用,我也可以。”   “那倒不用麻烦您这个大忙人,文队之前交代我回来找他的,你好好工作吧。”   说完,黄小雯带着鱼月月进入警局内部,警局内有个院子,他们主要的办公区域和资料室都在院子后的那一座大楼中。   前面那一栋小楼,只是用来解决一些小事,比如居民办理身份证等等。   鱼月月被黄小雯带到后一座大楼。   她四处看了看,院子里还停着几辆车,都是警车,有的新有的旧,都停放在院子里。   除此之外,院子里竟然还种着月季花,用花盆种在墙角处。此时正开着化,花香肆意。   黄小雯注意到鱼月月目光看向那几盆月季,黄小雯笑着和鱼月月说,“月月,你绝对想不到这几盆花是谁种在警局的。”   “嗯?”鱼月月带着疑惑,看着黄小雯,黄小雯此刻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   “你看那些粉的、红的月季花哟,全是我们少女心不死的文队种下的,几盆花,他宝贝的和自己的闺女一样,又是浇水又是施肥还要防治各种病。”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文队养护的好,这几盆月季真的每个月都开花,好看的花朵让看到它的人心情也会变好。”   鱼月月顺着黄小雯手指指向看过去,果然,那几盆月季花花盆里还细心的用导管导气,应该是种花的人害怕花盆里土壤板结空气少,让花根部缺氧。   确实很用心的在照顾月季。   黄小雯在资料室找到查阅资料档案的老文。   “文队,鱼月月以及来警局里,现在就可以做笔录。”   老文手里还拿着一份档案,很多档案是具有电子档的,但是档案室内依旧要保存其的纸质版,这种备份是十分具有必要性的。   在很多时候,警局系统的更新,有时部分档案可能会被抽掉,这个时候,如果技术人员第一时间不能将之恢复,这份档案又需要调用,这个时候纸质版的档案就起关键作用。   老文手里的档案不是档案原件,这一份档案也是从资料室中调动出,打印的复印件,   老文听到黄小雯的声音,他迅速将档案袋塞回档案柜中,麻利的将柜门关闭,“好,我马上就来,你先去做好笔录前的工作。”   柜门关闭,档案袋又被尘封在柜中,黄色得档案袋纸面上,用黑色中性笔写上的程芙二字也随着柜门的关闭,藏匿在黑暗中。   鱼月月稍微等了一会,黄小雯和老文警察两人就一起走进来,坐在她面前,面容不负之前的融洽,带着一些严肃。   鱼月月心情并不紧张,她在黄小雯和老文警察的对视中,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毕竟,笔录要记录的这个故事,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回转过几千遍。   “好了,感谢你的配合,鱼月月女士。”   黄小雯站起身,上半身微微前倾,向鱼月月伸出右手。   鱼月月同样起身,握住黄小雯伸过来的手。   老文拿着鱼月月的笔录,仔细翻看,一只素白的手同样伸到他的面前。   “不握手一下吗,文警官。”鱼月月巧笑倩兮。   老文放下手里的笔录,伸出手和鱼月月绅士的碰了碰,“感谢您的配合,鱼月月女士。”   “不用谢。”   黄小雯和老文警察走在鱼月月身后,三人出门,走到警局大厅,黄小雯送鱼月月离开。   鱼月月站在大厅中央,回头看向老文警察,出声问道,“对了,文警官,不知道我的朋友有没有消息,我非常担心他的安危。”   黄小雯非常能理解,毕竟失踪的是鱼月月的男朋友。   被两双漆黑的眼睛注视,老文警察克制住自己倒退半步的欲望,咳嗽一声,“咳,虽然目前还没有进展,但是我们仍旧在全力行动中。”   咦~   黄小雯、鱼月月两人虽没有直接说出那个字眼,但是所有的肢体表情都在述说着:咦~   “干什么呢,小黄同志,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让我们也赶紧投入到工作中吧!”   老文警察揪着黄小雯的衣服,将她扯回警局。   黄小雯从老文警察的臂弯里,将脑袋探出来,对鱼月月比划嘴型:他急了。   鱼月月看着黄小雯笑嘻嘻,她自己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青山区警局外有一颗大树,常青树。这种树作为城市绿化树很常见,四季常青,秋天的时候,书上还会挂上绿色的小果子,小果子带着一股浓厚的绿叶味。   鱼月月走在这棵树下,脚底下就踩在几颗小果子上。   绿色的小果子只有半个拇指大小,圆溜溜的,还很坚硬。   鱼月月穿着的是软底的鞋子,走在小果子上,脚底会感觉到小果子随着她的走动,也同样在滚动。   她就顺着树荫走,绿色的小圆果子布满真个树下,连带着树木周围也都是它。   这一整条道上都是这样的绿化树,也许是树叶换新太快,维护城市环境卫生的工人还没能及时将那些落叶和果子扫走。鱼月月就这样一直顺着这条铺满落叶和果子的路,往前走。   老城区的路是被翻新过,路上一辆洒水车嘀哩嘀哩的开来。   鱼月月听到这个声音,赶忙从路边退到路里,站在原地等着洒水车经过。   洒水车过去,路面上的灰尘都被冲刷干净,露出它原本的面貌。   鱼月月哼着小调,看着洒水车还在嘀哩嘀哩的往前开,水从车的两侧冲到路面上,它所到之处,人都退避开。   一辆越野车和洒水车相对开来。   然后,停在鱼月月面前。   鱼月月:?   越野车的车窗被摇下,露出一张脸,脸上带着硕大的墨镜,只有墨镜下的嘴唇和高挺的鼻梁,能窥视出一两分其主人的美貌。   “上车,月月。”   这声音一出,鱼月月就知道是谁。她伸手拿下来人脸上的墨镜,看着墨镜下露出的那张脸,和自己的脸尤其八分相似。   “哥,你在车里还带什么墨镜,而且这周围有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你的粉丝。”   鱼昆玉对于,鱼月月摘下自己用来臭屁的墨镜的这一行为,十分不满。   不戴墨镜怎么才能让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与众不同,进而发现自己呢。   “哼,你不懂,墨镜还我,你赶紧上车。”   鱼昆玉伸手找鱼月月要墨镜,鱼月月看见开车的人是荣珂,二话不说将墨镜还给鱼昆玉。   拜托,鱼昆玉最大的靠山就坐在他旁边,谁敢惹他炸毛。   就算是鱼月月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在荣珂手下翻几个跟斗。   鱼昆玉拿到墨镜,往脸上一戴,谁也不理。   鱼月月爬上越野车坐在后座。   荣珂开车,看见鱼月月在车上坐好,荣珂将越野车开起来。   鱼昆玉回头嘱咐鱼月月坐后座也将安全带系好。   鱼月月点头,刚把安全带系上,荣珂随手从前座往后扔出一个文件袋,正好落在鱼月月左手边。   白色的塑料文件袋,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圈着一个数字七。   荣珂注意力集中在路途上,看见后视镜里的鱼月月,直接说道,“文件袋打开看看吧,是和你有些关系的。”   鱼月月的指尖微动,将几乎是放在手边的文件袋拿起来,打开。   厚厚的一踏文件,单一只手托着手碗会感觉累。   鱼月月将文件放在膝盖上,翻开一个文件,视线一碰到文件上的文字,她整个人就如同被开水烫到,忍不住轻呼出声。   “这是…”   鱼月月想要询问荣珂,这份文件是从哪里找到的。   荣珂却不慌不忙,甚至察觉到身侧坐着的鱼昆玉有一丝躁动,她还顺手将车内的空调打开。   “你先看完。”   荣珂这样说,鱼月月也按耐住心头的躁动不安,沉下心来仔细地阅读膝盖上的文件。   文件上白纸黑字的写着:   新生代偶像身世之谜,惊疑,是娱乐造星的噱头,还是背后另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黑色产业链。   很好,很长的文明,十分符合网络传媒的:惊!×××,这种爆烂但是引人注意的标题党。   如果以下配图不是深蓝的图片就更好。   鱼月月后来查询过有关深蓝的信息,但是网络上的信息应该是被人清理过,上面很干净。   但是,这份文件上的很多照片和文件都是有关深蓝的讯息。   最可怕当然不是这份,而是文件最上面的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上有一只男人的手掌,粗糙的手掌心中间,躺着一块蔚蓝色的鱼鳞,鱼鳞占据半个掌心,十分晶莹剔透,隔着照片也能看出那种独特的美丽。   而,不凑巧的是,鱼月月对这种鱼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为这和深蓝的鱼鳞一模一样。   这样一张照片如何不让鱼月月心生惊虑,要是这人只是将这鱼鳞当坐普通物件把玩,当然也好,可是,就怕这个人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   要是真的拼接这块鱼鳞,将它的主人挖出来,那就是可怕的事情。   鱼月月耐着性子,将所有的文件大致翻阅一遍,接过越看越心惊。   后面的文件都是关于这个找到鱼鳞的人,拿着鱼鳞去找专家鉴别,还将这些事情全都记录下来。   更甚至,有他在网络上发文,寻求有没有见过同样鱼鳞的人。   鱼月月着急翻看后面的文件,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回答他。   下一份文件上,鱼月月看见一个具有莫名熟悉感的id,头像是一只浑身泥巴,冲着镜头笑得龇牙咧嘴的哈士奇,昵称叫做,不拆家不二哈。   他的评论有两条评论,都没有被顶到最上面,但是两条都有作者点赞,其中一条被回复。   而那条被回复的评论是:哎,我好像看到过,不过比这个要小得多。   作者回复是:私聊。   上面是一堆人群嘲他,作者出现后,群嘲就立刻闭麦。   第二条点赞的评论是:哈哈哈。   有人在下面问他,博主说什么,让他别哈。   他回复的是:我们聊到一个小明星,哈。   然后,再有人追问,他也不说话。   鱼月月看着,那句话单独带上的一个哈,不知道为什么,立刻就可以极度确认,这个人是施玉。   如果真的是他也解释的清楚,毕竟当时施玉确实看见过深蓝的鳞片,还是施玉他,亲手从鱼月月的背后,将那块鱼鳞摘下来。   “看完了吗?”荣珂从车前,回头问鱼月月。   鱼月月手里只剩下一张纸没有看完,那张纸上写着的是那个博主的一些信息。   鱼月月低头瞟了一眼。   是一个杂志记者,姓包。   “看完了,嫂子,这件事。”   “这件事,上面也已经知道了,然后这边的一些事情后续,我会更进。”   听到蓉儿这话,鱼月月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更加紧张,这是荣珂。   荣珂是谁,年纪轻轻的女指挥官,可不是吃素的。   “好的,嫂子。”   鱼月月捏着文件,突然有一丝不知所措。   如果,深蓝的事情爆出去,这件事对深蓝、对人鱼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鱼月月不知道,此刻的她陷入迷茫中,不知道该如何陈述此刻的心情。   就如同一直走在浓雾中的人,坚定的往一个方向走,突然,被告知,你的方向是错的,这个方向不可能有结果,他已经被人折断,你往下走只能见到一片断崖。   “月月,这或许不是坏事,你应该放平心态。”   荣珂的声音很冷静,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什么时候都能让自己保持冷静。像一个拥有生命的机器人一样。   “或许事情不会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鱼昆玉突然回头,对着鱼月月说。 第90章 醒过来吧   第伍章   “或许吧。”   文件袋被荣珂重新收回,鱼月月偏头看向窗外。   鱼昆玉还想说些什么,开解鱼月月,荣珂对他摇头。   有些事情,自己相通才能走出来,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可是荣珂不知道,鱼月月永远也从这中,独自走出来。   荣珂的车开往研究所,鱼月月并不想去研究所,她让荣珂把她放在地铁口。   荣珂将车停下,手放在方向盘上,“月月,你应该对他们多一些信任。”   鱼月月开门,将要下车,手搭载车门上,她听到荣珂的话,忽然回头,冲着车里的荣珂问道,“嫂子,当年那件事现在有结果吗?”   荣珂眼神一窒。   荣珂良久的沉默下,鱼月月嘲讽一笑,利落下车,头也不回的走入地铁中。   鱼昆玉捏住荣珂的手,声音惋惜,“她还是没能放下当年的事情。”   荣珂不言,将车启动,开入车道中,“她会放下的。”   鱼昆玉没有反驳,但是他知道,想要鱼月月心里将这件事放下,没那么容易,竟那是她的小姨程芙。   鱼月月直接坐地铁回家,她家菜花还在家里等她吃午饭。   当摸到猫咪身上软乎乎得毛,鱼月月舒服得叹息一声,将菜花放在膝盖上,脸颊埋进他的肚皮,深深的吸上好几口。   好软,好香,呜,还是猫猫好。   吸猫完毕,鱼月月舒坦的抱着菜花,菜花蔫吧的斜躺在她的臂弯,如同失去被吸干精气的小猫咪。   鱼月月给菜花弄好午餐,锅里顺便煮个鸡蛋,将煮好的蛋黄弄出来,喂给菜花吃。   刚把蛋黄都喂菜花吃完,家里的门铃响起。   有人在按门铃,鱼月来不及去洗手,只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勉强将黏在手上的蛋黄渣擦干净。   “谁啊?”   门铃按的急促,鱼月月来不及从看清楚门外面的的人,那人就直接开口表明身份。   “是我,鱼淮。”   鱼月月一听,将门拉开 外面站真的果然是鱼淮。   “小叔,你是来看我的吗,正好饭点到了…”   鱼月月高兴的话还没说完,鱼淮打断她,“不是,月月,这次我来是想找你要一点血。”   鱼淮一边往里走,一边顺手将门带上。   鱼月月还未反应,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屋里,在鱼淮脚边打转的菜花猛地烦躁起来,拼命咬着鱼淮的裤脚,攻击这个伤害他铲屎官的人类。   “我不会伤害她的,菜花。”   鱼淮推开脚边的小猫咪,将昏迷的人抱到沙发上。   菜花喵呜喵呜的叫着,毛茸茸的爪子在笼子里乱抓,急得打转。   它感受到室内鲜血的味道,越来越浓郁,红色的液体从铲屎官的血管里,由软管导出,那个它同样信任的人类,却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   “喵呜~”   鱼月月胸口沉重,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后颈酸痛,四肢软绵,还是强撑着力气,将眼皮掀开。   “喵呜~”   一颗毛茸茸的猫头蹭向鱼月月的下巴,湿漉漉的粉色舌头舔着她的脖子。   鱼月月翻身,将压在她胸口的菜花圈在沙发和她之间,手抓住猫咪的肉垫,“菜花,你差点将你妈咪压死,忒重了。”   鱼月月颠颠菜花的胖屁股。   菜花还没从惶恐中走出来,丝毫不计较鱼月月的‘大胆包天’,坚持的用舌头给鱼月月上味。   鱼月月撑着沙发坐起来,将菜花抱在怀里。   她胳膊上留有一块圆形淤青,鱼月月伸出手指轻轻按压上去,仍不住闷哼一声。   又酸又痛。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距离她被敲昏,过去四个小时。   鱼月月盘坐在沙发上,深深叹气。   从她私人感情上,她是愿意相信鱼淮的,只是…   鱼月月看向自己手臂上的淤青。   只是,鱼淮为什么要抽她的血液呢,她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类。   而且,为什么要敲昏她。   或许是感受到铲屎官没事,菜花黏糊糊的蹭着鱼月月的手臂,听见她叹气声,菜花的蓝眼睛圆溜溜,从鱼月月怀里一跃而下,跳到地上。   鱼月月刚要从沙发上下来,菜花咬着一顶帽子,托着帽子来到鱼月月面前,然后朝着鱼月月喵呜喵呜的叫。   鱼月月蹲下,摸着菜花的猫头,问道:“菜花,这是什么?”   帽子是冬天的羊毛帽子,鱼月月突发新奇买的一项圣诞老人帽子,她就带过一次,后来不知怎么就是找不到。   帽子里明显装着东西,被拖在地上,显露出两个坚硬的轮廓。   菜花咬着鱼月月的衣角,将她拖到帽子面前,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像是在要她拿出帽子里的东西。   鱼月月将帽子捡起来,里面装的是一块手机。   白色的手机,鱼月月认识,是她之前拿去手机店修,修好之后放到家里却忘记的那个。   鱼月月手里拿着那个手机,她看着那个手机,魔怔一样,将手机的开机键打开。   手机屏幕微闪,几秒过后,手机正常开机。   看来是修好了。鱼月月捏着手机,登录自己的账号。   手机界面并没有被重置,鬼使神差,鱼月月划开录音机。   录音机的界面上,一条几个月前的录音安静的躺在手机里。   鱼月月看着上面的时间,“8月?”   八月她有用手机录过音吗。   怀着疑惑的心情,鱼月月点开那条录音。   “如果还能听见这条录音,请你无论如何要记住,你曾经在无垠的大海上,遇见过人鱼,其中一条蓝尾的人鱼,你给他取名,叫做深蓝,不能忘记。”   叮——   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碎裂。   “深…蓝…”   鱼月月捏着手机,喃喃自语。   记忆如同潮水将她裹挟着,带回那个璨日烈阳的小岛上。   穿着薄荷色上衣的女孩,试探的抱上石头边垂落的蓝色鱼尾,脸颊贴在鱼尾上,笑眯眯。   “哇,好漂亮的鱼尾巴,还冰冰凉凉的。”   拥有蓝色鱼尾的鲛人,骄矜无比,却允许这个人类女孩放肆用他尾巴解热,甚至翘起强壮的鱼尾,将女孩连带着鱼尾一同举起来。   引来欢快的笑声,银铃一般洒满整片金黄沙滩。   “深蓝…”   水雾侵袭眼框,顺着脸颊在下巴汇聚。   鱼月月抹干眼泪,手机里的录音还在继续——“这件事情一定和OCEAN有关。”   OCEAN   鱼月月默念这个单词,在舌尖翻滚着。   叶知微、宁越、OCEAN,鱼淮是不是也和他们扯上关系。   想到这一点,鱼月月立刻捞起一套衣服,披在身上。   她蹲下,摸着菜花的猫头,菜花乖巧的趴在地上,对着她露出肚皮。   鱼月月眼睛还是红的,她亲亲菜花的额头,“菜花,现在妈妈要去找一个人,你在家里乖乖的哟~很快妈妈就回来的。”   菜花像听懂她的话一样,喵呜喵呜叫着,走到猫爬架上趴着,纯净的蓝眼睛看着她。   鱼月月给菜花安排好猫粮还有水,最后嘱咐菜花一声。   菜花像是能感受到她的心意一样,明明是个那样粘人的孩子,却还是乖乖趴在猫爬架上,只是用那双蓝眼睛目送她离开。   鱼月月不舍,却仍旧要关上上门,离开。   鱼月月拿到驾照,但是很久没上过路,只是现在距离她最近的网车,也需要二十分钟才能赶到。   鱼月月只能捏着钥匙,跑去车库将车开出来。   “反光镜、手刹、离合…”   车库里,在鱼月月的碎碎念中,黑色的SUV正常启动,竟然平稳的开出车库。   手不敢离开方向盘,鱼月月眼睛仔细盯着前方,嘴上和智能AI对话,“打给荣珂。”   “好的,已经帮您拨通荣珂的电话。”   车辆平稳行驶,电话却无人接通。   “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   鱼月月摁掉电子女音,专心开车。   像她这样的人,从不喜欢拐弯抹角,喜欢就是喜欢,是不是人类又有什么关系。   鱼月月车开得平稳,二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她用十五分钟跑下来。   车停在THE SEA前,鱼月月利落下车,借着那张荣珂给的调令,畅通无阻进入研究所B座。   老文对于鱼月月的到来一点也不新奇,也是允许手下人将她放进来,他看见鱼月月,原以为她是来问情况。   “还没新进展,荣指挥官也带队下去,你大可放心。”   鱼月月一挥手,“我来不是找荣珂,文队,你看到鱼淮没有?”   老文一愣,摇头,“没有看到鱼淮。”   鱼月月点头,直接跑进B座大楼,直冲鱼淮实验室。   老文看着鱼月月的背影,突然摸不着头脑。   “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可真像她小姨。”老文豁然一笑。   鱼月月的身份卡能够刷开鱼淮办公室的门禁,却打不开他实验的门。   鱼月月直接在杂物间找出一把扳手,搭着□□将实验室的窗户给砸开,翻窗户进入实验室。   这一翻不要紧,打眼一看就要紧得多。   鱼月月捂住口鼻,克制住拼命向鼻腔涌过来的腥味,她盯着实验室台面上那一玻璃管红色液体。   红色液体咕噜咕噜冒着泡,一个个血泡咕咚一声,在空气中炸开。   鱼月月忍不住干呕一声。   怪不得,鱼淮不让任何人进入他实验室。   靠,那不会是她的血吧。   鱼月月仔细打量实验台面,其上有着一座由一根根玻璃管链接起来的仪器,一起中间游走的就是红色的液体。   低温冷萃?   蒸馏?   鱼月月看着排列在一起的几个蛇形玻璃管,头都大了。   她叔,这是要作甚啊!   她血里能提炼出什么来,血清球蛋白?   鱼月月在实验室没看到什么东西,刚打算离开,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两只小白鼠,突然暴躁起来,互相殴打,并且,胜利的那只小白鼠直接将另一只小白鼠吞吃。   鱼月月冷静的看着笼子里的这一幕。   知道那只小白鼠片刻后,突然浑身抽搐,哺乳类动物的身躯上长满黑色鳞甲。   鱼月月正要打开笼子,将小白鼠拿出来,那只原本倒地死去的小白鼠,又突然活过来,带着半身鳞甲在笼子里转来转去。   鱼月月大骇不已,急忙将笼子关上。   甚至直接摸出一个玻璃罩来,将笼子一并罩在玻璃里。   这是什么怪物。   鱼月月离开实验室,立马赶往鱼淮的办公室。   她仔细找文件,试图从鱼淮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关于那只小鼠异常的原因。   然而,鱼淮的办公室文件干净无比,每日一项数据都显示着他所攻克的两项专题:   《癌细胞自然代谢衰竭可能》   《有关减缓人体细胞衰老的实验研究》   鱼月月什么也没找到。   她稍有泄气,看着四周雪白的墙壁,脑袋一抽,在墙上四处找机关。   竟然还真给她找到。   文件柜后的大门缓缓开启,鱼月月敛眉定神,走入大门内。   门内是一个电梯,很老旧的那种电梯。站在里面,鱼月月甚至能听见电梯吊绳一卡一卡的声音。   电梯里只有一个按钮。   鱼月月按下去,按钮立刻由红变绿。在一卡一卡的声音中,电梯不断向下。   很冷。   温度的变化,是鱼月月在电梯不断下降中的第一感受。   冷的如同进入冰窖一样。   鱼月月搓手,过度的温差变化,让鱼月月在大门打开时,没有第一时间出去。   裸露的胳膊上寒毛立起,鱼月月环臂,走出电梯。   雪白,雪白,无穷无尽的白充斥整个空间。   白色比其他颜色更能充分反射能量。   在寒冷的空气中,看见这样的雪白,更是让鱼月月感到冷。   她顺着出口走,白色、白色无数的白色,映入眼帘的全是白。   鱼月月干脆利落的闭上眼睛,扶着墙壁继续往前走。   温度随着她的向前,越来越低。   就在鱼月月牙齿打哆嗦时,一阵熟悉的声音终于让她睁开眼睛。   “六年七个月二十四天八个小时,程芙你不能在抛下我偷偷休息啦。”   鱼月月瞳仁猛地一缩   这声音,是鱼淮。 第91章 花动   第陆章   一束火红的月季躺在冰棺中。   黑发女人沉睡一般,捧着月季面容安详。   冰棺旁,放着一件椅子,椅子上的男人脸上汉水津津,压抑的痛苦,变成横纵在额头的青筋。   可是他对待女人的动作还是那样温柔,如同在抚摸一片云朵。   男人手指贴在女人冰凉的脸颊上,轻轻触碰女人的脸颊。他的眼角都是化不开的爱意,沉甸甸缀在眼尾。   火红的月季被覆盖,男人像是看不见女人脸上浮动的黑色斑点吗,他俯身,温热的唇瓣轻轻碰上女人的额头。   近乎虔诚的一个吻。   “我好想你啊。”   鱼淮伸出胳膊,青筋毕露的手掌将最后一支红色药剂注入血管中。   药剂的注入让人类的身躯颤抖起来,鱼淮的背部绷紧,如一张被拉满的弓。他喉管里发出压抑的哼叫,痛苦让他整个人从椅子上翻滚下去,在地上囚成一颗虾米。   一颗红色的、被煮熟的虾米。   一阵红色的血雾将鱼淮包裹,地上的男人痛苦的脸上露出一个怪异满足的笑容,他哆嗦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刀。   刀狠狠的向着他的手臂划下,皮开肉绽,从血管中汩汩流出的血液让腥味更加浓郁。   鱼淮盯着手臂上的伤处,眼睛一眨不眨。   是肉眼可见,那近寸长的伤处逐渐愈合,狰狞的伤口在活跃的细胞下消失不见,只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和地上的血污宣告着,刚才的一切都不是作假。   身躯上的痛苦逐渐消失,鱼淮抱着手臂大笑起来。   “成功了!”   鱼淮的笑声渐止,眼角的泪滴被一只手抹干。   鱼淮从地上爬起来,甚至顾不上身上的脏污,他温润的脸上被似癫似狂的笑容占据。   “成功了,成功了,程芙我要你醒过来!”   一只手将冰柜拉开,拉起女人的手,贴向男人的面颊。   鱼淮拿出一对红蓝药剂注入女人的手臂中,他耐心等着女人的反应,脸颊亲昵的贴着女人的脸。   没有呼吸,没有温度。   鱼淮脸上笑容仍旧,只有颤抖的双手泄露他的情绪。   “第二支…第二支…”   慌乱的大手,拿起身下的药剂,继续输入女人的肌肉中。   女人的肌肉仍旧是僵硬的,注入的红蓝液体甚至都没有能够在她的身躯中游走,只是淤积在女人的手臂上。   抱着女人的男人慌了,他紧紧搂住女人的身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一向沉稳的人,竟然发出低泣声。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做过实验,注入药剂的小白鼠都可以活过来,程芙你怎么醒不过来呢,别睡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沉眠的人听不见生者的呼唤。   温热的液体打湿女人的后颈,男人轻柔的将女人放下,放在冰棺里。月季花躺在女人身边,火红的一片映不上女人苍白的唇色。   男人擦干净女人脸上的血液,声音的温柔,如同安抚妻子的丈夫,“等我一等,就一会,你就能醒过来。”   鱼淮笑着轻吻女人的额头,将冰棺拉上,转身,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一片漠然的冷峻,时隔多年又出现它主人的脸上。   室内,所有的声音消失殆尽,冰棺内的月季也安静的躺在女人身边。   等到鱼淮走后,一串细碎的脚步声,谨慎的从门外穿梭进入。   鱼月月蹑手蹑脚的将门带上。   鱼淮情绪波动大,忘记将门关上,这才给予鱼月月便利。   进入室内,寒冷的空气像利剑一样朝着鱼月月扑来,鱼月月捂着裸-露的皮肤,忍不住打哆嗦,她跺跺脚,环顾四周。   雪白的空间内布置得当,碎花桌布,毛绒软垫,原木桌子,柔软沙发将这个冰冷的空间装扮,温馨的如同有一个极其顾家的两夫妻共同打造的一个家。   除了没有窗户。   屋顶两旁是两根硕大的矩形铁管,冷气不断从铁管往室内输送,将室内的温度维持在低温范围内。   鱼月月捡起沙发上一块软垫披着,朝着房间内唯一一个大型物件走去。   那是一个雪白的透明冰棺,因为玻璃隔断的遮挡,鱼月月只能看清冰棺的一角,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   鱼月月不断靠近,她越过地上那一滩红色血液,看着血色的手上从地上延绵到冰棺上。   而冰棺里躺着的正是她熟悉的人——她的小姨程芙。   肩上的垫子滑落,鱼月月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如同哑了一样,喉管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姨…”   颤抖的声音在空气中打着旋儿,鱼月月靠近冰棺,泪水糊满脸颊。   “原来是这样啊…”鱼月月自嘲一笑。   “难怪,难怪…”   如果是小姨,那鱼淮做的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释。   鱼月月一抹脸,眼睛还是忍不住湿润。她趴在冰棺上,对着里面的女人说话,“小姨,我也好想你,他们都不肯让我知道你的墓地在哪里,都瞒着我…”   程芙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是作为卧底,里应外合,将大毒枭交易的地点传递给警队。   按照一些人说法,任务很成功,只牺牲五名警察,就将盘桓良久的两个毒枭揪出来。   缉毒警察,身前不露脸,死后不立碑。   程芙就是那五个警察中的一个,最年轻的那个。   被垂死挣扎的毒枭注射新-型-毒毒-品、被虐打,她被找到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五个警察,被示-威一样丢在人群最集中的地方,毒-品发作的时候,被所有人看见。   毒枭被绳之以法,执行枪决。   但是,对于程芙的死亡,到现在,鱼月月仍旧不能释怀。   她小姨明明是可以活下来的。   泪水再一次模糊视线,鱼月月推开冰棺,俯下身握住程芙的手掌。   “小姨啊,你怎么就那么倔呢,你知道吗,国家现在对于禁毒宣传力度越来越大了,很多人不会再抱有侥幸心理的去尝试;似乎一切都在变好呢。”   她的感概没有人听见,陷于永久沉睡的人,又如何给予她同样温暖的拥抱。   鱼月月还想说什么,大门被嘭的一声打开。   鱼淮一脸肃穆的站在门口,冷然的盯着闯入的鱼月月。   那样冷漠的眼神让鱼月月感到无比陌生。   “小叔。”   鱼淮没有回答鱼月月的呼唤,他坚定的往前走,身后拖着两条鱼尾。   鱼月月看见鱼淮身后的鱼尾,眼睛瞪圆。   那是深蓝和银月。   鱼月月挡在鱼淮面前,鱼淮冷漠的伸出手将她扔开。   他白衬衫下的手掌上布满黑色的鳞片,连他的眼睛也变成竖瞳。   鱼淮直立向前走,拉起因松手掉落在地上的鲛人。   鱼月月捂住胸口,沉闷的痛感从她的胸口扩散。   她看向那两条失去意识的人鱼,轻呼出声,“深蓝!”   软绵的鱼尾被仍在地上,鱼月月的呼唤没有叫醒任何一个人。   鱼淮磨着锋利的刀,雪白的刀刃就要落下。   银色鱼尾的主人忽然醒来,长叹一声,看着失去理智的鱼淮,说到,“你这样做救不了她。”   鱼淮的动作顿住一瞬,但是刀尖仍旧往下。   银月叹息,“鲛人的肉,人类吃下只会如□□,你想让她死的更快吗?”   沉默不语的鱼淮打破自己的沉默,“她已经死了,不会更糟糕。”   “会的,鲛人的血肉会让她腐烂的更快。”   果然,鱼淮的动作停下,刀尖插在蓝色鱼尾上,银月微微阖目。   鱼淮抽出刀,横在银月的脖子上,声音冷冽,“要怎样做,才能让她醒过来。”   银月抬眸,对上鱼淮已经失去人类特征的眼睛,微微摆头。   “你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吧,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将自己变成这样,但是用你自己的血肉或许可以一试。”   鱼淮的刀还没有放下,刀刃割破银月的脖子,红色的血液从银月脖子上流出。   红色!   鱼淮敛眸,眸色暗沉。   银月倒是不在意,他很好奇人类是不是真的会爱上人,不参杂欺骗、虚妄是真诚的爱意。   “如果你爱她,将你的血肉分给她,爱人温热的血脉或许会让她活过来。”   鱼淮放下刀,掐住银月的脖子,“你的血液为什么是红色的!”   “因为,我不爱她了,这是对于曾经我承诺的惩罚。”   鲛人爱人的死亡会带走他们长生的能力、不爱也就意味着爱人在心中的死亡。   就像是,童话里得不到爱的美人鱼会变成泡沫。   失去爱人的鲛人会失去一半的寿命。   鱼淮一下就明白银月的意思,他站起身,走到冰棺前,注视冰棺里的爱人。   手臂横贯在宾馆之上,紫色的血液疯狂从伤口涌出。   鱼淮盯着伤口,一旦伤口要愈合,刀刃就会再次降临,新的血液重新补充。   血液喂入死去的□□,得到的真的是失去良久的爱人吗。   鱼月月看着鱼淮的一意孤行。   鱼淮盯着冰棺里的女人,视线不曾移开。   火红的月季上溅落古怪的血液,一个滚烫的圆点落在红色的花瓣上。   僵直多年的手指,缓缓地,在鱼淮惊喜的目光中,动了动。 第92章 复生   第柒章   银月看向鱼淮。   那男人的眼睛亮起来,里面是满到即将溢出来的惊喜,他双手搂住冰棺里的女人,头搁在女人的颈间,两个人交颈而坐,像两只缠绵的海鸟。   “真的,她刚才真的动过一下,你们也看见了对吗?”   鱼淮的声音如同湖面上突然跃出的鱼,破开他自己沉稳、温柔的‘湖面’,颤抖的激动变成‘湖面’上的主题曲。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程芙的手,温热的劲动脉贴着她冰冷的身体。   在鱼淮的注视下,那冰冷的脉搏并没有重新跳动,仿佛,他之前所见都是幻觉。   银月也看出来这具失去生气已久的躯体已然腐朽,在难以抽出绿色的枝桠。   但是男人不信,他黑琉璃一样的眼睛染上赤红,红血色在他眼白上横行,软软的水光浮上眼框。   “不会的,刚才手指动了,我亲眼看见的,程芙你给我醒过来…”   鱼淮手臂上血肉翻滚,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刀子胡乱的在手臂上割动,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顺着女人的唇瓣滑下。   鱼淮小心翼翼地掰开女人的嘴唇,将血液渡到女人嘴中。   伤口一次次愈合,他就一次次划伤,血肉模糊的手臂几乎不能看。   银月看着漫延的血色,皱眉,看向男人,“她死亡的时间太久,就算将你全身的血肉都流干,她也活不过来。”   鱼淮割裂手臂的动作一顿,他抬眸,赤红的眼睛让人心惊。   “你骗我!”   银月皱眉,“我没有骗你。”   鱼淮听不到银月的话,他痴了一般,呢喃着‘你骗我’。动作轻柔的将程芙放下,自己站起身,低头看着手里的刀,半面在阴影中的脸勾勒赤红的眼睛。   “为什么要骗我呢,该死,真该死。”   皮肉翻滚处可见白骨,淋漓的鲜血顺着垂落的手臂滴落在雪白地面,鱼淮手握着刀,痴痴一笑,藏在阴影中的半张脸刷的一笑侧过,暴露在光影中,赤红的眼睛盯着地上的银月。   银月被男人冰冷的目光注视,心跳如鼓,被狩猎者盯住一样的惶恐漫上心头。   鱼淮冰冷的目光移开,转头看向鱼月月,冷漠勾唇,一步步走向鱼月月,他手里握着的刀泛着森冷的光。   “小叔…”   鱼月月看着鱼淮,鱼淮一步步逼近,他面上的癫狂只叫鱼月月心生悲哀。   鱼淮走到鱼月月面前,闭了闭眼,他对鱼月月说,“抱歉。”   鱼月月看着鱼淮手上那么大一把刀,有些悲伤,这个时候抱歉有什么用,抱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鱼月月无语凝噎,只在鱼淮靠近之际憋出来一句,“叔,别冲动。”   只是,这个时候的鱼淮,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一步步靠近鱼月月,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臂拽住鱼月月,将她往冰棺处拖。   鱼淮的手像钳子一样,握住鱼月月的两只手腕,让她无法动弹。   鱼月月犟着身躯,整个身躯向后倒去,朝着鱼淮手臂相反的方向使劲。   瘦瘦弱弱的鱼淮,此刻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鱼月月就是那被压在山下的猴子,任凭她如何反抗,还是被鱼淮拖到冰棺面前。   鱼月月被按在冰棺前,手臂被鱼淮横放在冰棺上。鱼月月用脚蹬着冰棺,想要逃脱,可是鱼淮赤红的眼睛和手上的刀让她冷静下来。   “小叔…”鱼月月看着陷入魔怔的鱼淮,声音轻轻生怕刺激到他,“小姨她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鱼淮手上的刀一顿,混沌的目光恍如中闪过一丝迷茫。   如果程芙看到他这个样子…   鱼月月感到手上的力道稍有放松,心中一轻,刚要继续开解,鱼淮猛地扣住鱼月月的手,冰冷的刀锋直接抵到她的皮肉上。   “她不会看到的。”   鱼月月瞳仁一缩,手臂上一阵锐利的冷然晃过,接着就是细细密密的疼痛和急吼吼从血管中奔腾而出的血液。   鱼淮冰冷的手上是粘腻的血液,他冷漠的看着鱼月月的血液滴入冰棺中,声音如坚冰碎裂。   “月月,你突破心理防线的方法还是我教给你的,这种程度的语言刺激对我没用。”   手臂上的大量失血,鱼淮漠然的话,让鱼月月这个时候比任何时间都要清醒。她调整呼吸,让情绪稳定下来。激动的情绪,只会让她血液流速更快,失血更多。   “小叔,”鱼月月抬头,看向鱼淮的眼睛,两双同样黑色的眼眸碰撞,一双暗藏疯狂,一双全然冷静,“小姨已经逝去六年。”   鱼淮眸光不动,他定然回话,“我知道六年,”他眼睛里突然漫上温柔的笑意,声音也染上一丝暖意,“月月,你小姨她睡过头了,今天我就把她叫醒。”   说着,鱼淮对着鱼月月笑一下,慢慢说道,“你帮帮小叔好不好,和我一起将她叫醒。”   鱼淮边说,作势又要在鱼月月的手臂上划下一刀。   鱼月月看着溅血的刀,挣脱不开鱼淮的手掌,下意识的别过头去。   “铮——”金属撞击的声音叮的一声响。   鱼淮的刀被挡住。   鱼月月抬眼望去,全身鳞片如铠甲一样包裹住的深蓝手悬在半空,刀铮然其上,刀口崩断。   “深蓝!”   鱼月月惊喜出声,看向深蓝。   深蓝对她,唯一透露出的那双金黄色眼睛含着温暖的柔光。   鱼淮抬头,刀锋往下压。   深蓝一抬手直接将鱼淮连人带刀一同掀开。   鱼月月被深蓝拉起,护在怀里。鱼月月这才发现,深蓝此刻拥有双腿,而不是如同在巢山中那样是鱼尾。   深蓝手掌放在鱼月月受伤的臂膀上,宽大的手掌几乎将鱼月月整个小臂包裹住。   鱼月月感受到小臂伤口处传来麻麻的痒意,深蓝再次抬手,鱼月月手臂上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连疤痕都没留下。   “好厉害。”鱼月月低呼。   深蓝金色的眼睛眸光柔柔,不着痕迹的将那只手掌背在身后,用另一只手臂环住鱼月月的腰身。   鱼淮也看见鱼月月完好如初的手掌,他低笑出声,竟然拥有八分喜悦。   鱼淮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液,看向深蓝,然后转头看向银月,他轻笑两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双手放在耳旁,合十,轻拍两声,一声清亮的哨声从他嘴中传出。   从室内向外,穿过七拐八弯的黑暗,那只正在和人群对峙的黑色怪物尾巴轻摆,两方对上的紧张时刻,黑色怪物竟然直接转身跑开,几个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荣珂脸色一冷,看向怪物消失之地。   她身后,谭副官上前一步,问道,“指挥官,追吗?”   荣珂还没说话,站在她身旁的叶知微轻笑一声。   荣珂偏头看向叶知微,叶知微收敛脸上的笑容,看着荣珂腰上的枪,说到:“或许,荣指挥官会更想要走另一条路,而不是在这黑布隆冬的地下管道中迷路。”   荣珂压在腰上的手没有移开,锐利的眉眼正气昂然,“当让,如果叶博士愿意配合的话,节省时间配合完成任务,自然是我所愿。”   叶知微瞅见荣珂手下的枪,点头。   荣珂看见叶知微点头,脸上客套一笑,“那就是叶博士愿意喽,劳请叶博士带路。”   荣珂这话一说,她身后的人群直接分成两队,将叶知微和宁越两人空出来,让他们走在前面。   宁越墨绿色的眼睛闪过不忿,叶知微捏住他的手,让他冷静。   荣珂可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好糊弄。   荣珂带着小队走在叶知微身后。   叶知微站在原地转身,朝着回路走。   谭副官皱眉,荣珂朝他摇头,谭副官压住内心的奇怪。一群人跟着叶知微走出地面,来到B座大楼鱼淮的办公室。   叶知微稍一点头,宁越明白,立刻将按照叶知微的指示将房间内的机关打开。   看着文件柜背后的电梯,所有人心下一动。   荣珂带着叶知微等共五人先行进入,留有五人在办公室内时刻待命,其余人都随她一起下去。   荣珂五人一从电梯出来,就看见那个从迷宫中消失的怪物正向着一个方向奔跑。   荣珂对着谭副官点头,两人看住叶知微,荣珂和谭副官直接带着枪跟上怪物的脚步。   怪物跑的飞快,荣珂两人稍慢一步,竟在三个拐角后又将怪物的踪迹跟丢。   “指挥官,怪物又跟丢了。”   荣珂摆手和谭副官兵分两路,寻找怪物的踪迹。   那被两人寻找的黑色怪物正闯入室内,站在鱼淮身后和深蓝对峙。   怪物粗大的尾巴长满尖刺,一尾巴能将墙壁砸出一个坑来。   深蓝护着鱼月月难免身形缓慢,接连硬抗怪物三次攻击,深蓝手臂直接被打弯。   鱼月月着急不已,要深蓝将自己放开。深蓝摇头,继而躲过怪物的又一次攻击。   鱼淮仍旧拿着刀,伺机等候在一旁,恍如一头藏在丛林的饿狼。   鱼月月盯着怪物,发现怪物虽然凶横,但是每次攻击的对象都是她而不是深蓝,只是她被深蓝护在怀里所以,怪物的攻击都落在深蓝的身体上。   为什么只攻击她呢?   深蓝一个弯腰躲过怪物的攻击,却被鱼淮靠近。   鱼月月猝不及防和鱼淮正视,鱼淮漠然,举起手中的刀。   他那只握着刀的手臂上已经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被黑色鳞片占据的利爪。   鱼月月低呼一声,看见鱼淮同样变成竖瞳的眼睛。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怪物只攻击人类而不攻击人鱼和带有人鱼体征的人,这些都被它归为同类,所以这只怪物可能也是人鱼。   “深蓝,或许这个怪物是人鱼,你可以试着和它交流。”   深蓝摇头,如果要和它交流,深蓝就需要舍去这个形态,而这样一来他不能保证完好的将鱼月月护住。   将伴侣至于危险境地不是鲛人的作风。   鱼月月看着怪物的攻击越来越密集,忍不住趴在深蓝的肩头,向他耳语几句,俗称咬耳朵。   深蓝的耳鳍发烫,只能点头向鱼月月妥协。   怪物的又一次攻击,深蓝躲开,借着力道将鱼月月推远,自己堵住鱼淮和怪物的前进方向。   鱼月月丝毫不拖泥带水,她在这里就是个大写的累赘,能跑多块跑躲开离开这里就是对深蓝最大的助力。   她才不要上演苦情剧里的‘你快走’、‘我不走’。   鱼淮时刻注意着鱼月月的动向,鱼月月一跑,他就闪身追上。   深蓝将鱼淮拦住,鱼淮脸色一变,用刀劈向深蓝。   那怪物已经不动,站在原地打转,鱼淮再次吹响哨声,那怪物头颅一顿,却不听鱼淮的命令,只是在原地打转。   鱼淮眸光一暗,脸色一沉,握着刀的手臂肌肉鼓胀,黑色的鳞片竟然逐渐蔓延开,黑色的如同胶质一样的铠甲将鱼淮包裹,他竟然变成和深蓝除却颜色一般无二的模样。   “挡我者,死。”   鱼淮话一出,手中的刀直接横向深蓝的脖子,其力道之重直接将深蓝脖子上的鳞片劈开,刀锋卡在裂缝中。   深蓝挡不住鱼淮,将自己改造的鱼淮比被药剂注射过的深蓝,要厉害的多。   鱼淮冷笑一声,将到□□,直接一掷,插在门上,距离鱼月月的头只有一寸。   鱼月月推门的动作止住,她回头一看。   鱼淮掐着深蓝的脖子,将深蓝举起,然后扔在地上。鱼淮的眼睛猩红,他一步步走向鱼月月。   鱼月月拔出头侧的刀,将刀握在手中,刀尖对着鱼淮。   “小叔,执迷不悟。”   鱼淮已经没有人类特征,他冷漠的眼睛是红色竖瞳,全身上下被鳞甲包裹。   深蓝被甩在地上,浑身上下的鳞甲也因为失力而消退,整个人俯卧在地上,强撑着要起来。   鱼月月瞥见深蓝,又看向不断逼近的鱼淮,手中的刀捏的更紧。   鱼淮刚要贴近,鱼月月一刀挥下,想象中的金属撞击声并未出现,在鱼月月耳边响彻的是一声剧烈的爆破——子弹出膛的声音。   砰的一声响,鱼淮的脑后爆出一阵血雾。   鱼月月看着缓缓倒下的鱼淮,她手中的刀惊然落下,一股难言的悲呛自心底漫延而上。那是鱼淮,是她的叔叔。   冰棺内,红色的月季黯然垂落,一滴泪从女人的眼角滑落。 第93章 墓园   第捌章   这只是一个无比平常的工作日,对很多人来说和昨天没有什么分别。   连早间新闻女新闻主播都说着和昨天差不多的话:“天气晴朗,微风,适合出行,早晚温差大,注意保暖…”   街道上的来来往往的人匆匆忙忙。   所有的人步履不曾停歇,他们匆忙地,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这个过程被称作为生活奔波。   在湍流不息的人群中,鱼月月是模糊人群中唯一清晰的剪影。   这个平常的日子,对很多人来说和昨天也没有区别。   但是对于程芙的亲人来说,这个日子是不同的。   程芙沉眠的地方是公墓,管理严格的公墓并不允许烧纸钱。于是,聊以寄托哀思的,只能是一束花。   鱼月月从拥挤的人群走出。   她看见一间花店。   花开的正茂盛,绿色的枝叶托着灿烂盛开的花朵,粉的红的、白的紫的、黄的蓝的,各色缤纷。   阳光从透明的玻璃从上而下将花朵照耀。   花店的门上挂着一块猫猫头形状的木牌,粉色的猫耳下写着:欢迎光临。   鱼月月推开门走入花店,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悄悄告诉花店的主人,有客人上门。   阳光房玻璃窗,一间花店里全都是灿烂的花木。几个透明的鱼缸摆放在花木之间,小拇指长的各色鱼儿在其间游动。   在大片大片的花木中,鱼月月看见盛开在其间的各色月季。   月季花藤长大高大,累累的花朵盛开其上,她站立在阳光房的角落,自顾自地绽放,不知觉吸引其他人惊艳的目光。   鱼月月乱花迷眼,在被开辟的过道上,停驻良久。   “好久不见啊,小朋友。”   火红的月季盛开。   在养护充足的条件下,月季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每月都会盛开。   鱼月月听见声音,诧异回头。   花店的老板拿着一把剪刀,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我…您…”鱼月月指了指自己,想问她,自己与她认识吗,怎么叫她小朋友,她这个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不小。   花店老板年岁不小,编制帽下漏出一两缕华发,拿着剪刀的手更是有岁月流转的痕迹。   “我虽然岁数大,但是记性比你们不少年轻人都好,你以前上学还来我这花店买过花,你肯定不记得,但是现在你父亲每个月都还会来买花。”   花店老板将剪刀揣在围裙兜里,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小喷壶,对着鲜嫩的花枝喷水。   “我父亲?”鱼月月的声音太过疑惑,让花店老板放下小喷壶,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   “对啊,一个高高瘦瘦、文质彬彬、还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一个男人,有一次看见他手机没电用现金付钱,他钱夹里转的还有你和你母亲的照片。”   鱼月月了然。   花店老板看见的应该是鱼淮,那张照片也是她和小姨程芙的照片。她父亲和鱼淮是堂兄弟,母亲和程芙是亲姐妹,她长得像两人实在不足为奇。   只是,她的母亲,早在她回到家庭之前就去世了。她又怎么可能有和母亲的照片呢。   那不是我父亲,那是我叔叔。   鱼月月本来想解释,可是一想,鱼淮和程芙,在她生命力担任的角色几乎就是父母的角色,说是父亲也不为过。   这样一想,鱼月月也就熄却想要解释的心情。   花店前端是玻璃顶的阳光房,放在这里的花木可以充分沐浴日光,各色各样的花朵在阳光房里开的肆意。   鱼月月看见盛开在角落的一树白色月季,指着它,对花店老板说:   “要一束月季花,白色的。”   花店老板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手上浇花的动作都停下。   “这树白色的月季可能不行,她已经被人早早定下,若不然你看看其他的花,你若是想要白色花朵,还有百合、雏菊、马蹄莲…”   鱼月月摇头,她的目光停留在白色的百合上,剔透的水珠缀在白色百合之上,清新淡雅的百合开的安静。   “百合就不用了,我小姨她不喜欢的,还是月季更适合。”   花店老板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实在不好意思,店里只剩下这一株白色月季。”   鱼月月摇头,“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祝您生意兴隆。”说完,她拉开门,走出花店。   外面阳光盛大,鱼月月打开遮阳伞,走入一家又一家花店。   月季有很多,但是白色月季很少。找遍了整条街,她也没能找到一束白色月季花。   最后,鱼月月还是回到最初的那间花店,她路过那间花店,看到阳光房里的白色月季,白色月季开得灿烂,还没有被人从枝头摘下。   花店老板隔着玻璃窗看到她,连忙丢下手中的剪刀,从花店里跑出来,对鱼月月喊道:   “小姑娘,月季花你还要吗?”   鱼月月脚步一停,连忙回头,“要!”   花店老板要用色纸和丝缎将月季包起来,鱼月月阻止。   花店老板拿着花不知如何,鱼月月看着桌面上剩下的红色缎带,指着缎带对花店老板说:“用这根缎带绑住就行。”   老板一愣,还是动手帮她绑住,但是在将花递给她时,一直叮嘱,“小心花枝上的刺,会扎手。”   接过花,鱼月月写过花店老板,捧着花,从花店出来,她站在路边等待计程车。   白色月季的花香是淡淡的甜味,鱼月月捧着花,站在街边,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她的正对面就是就是那间阳光房花店。   花店的右侧,白色月季花藤仍旧站在哪里,亭亭玉立,枝头的花朵在阳光下舒展枝叶。   鱼月月捧着花束,看着对面那颗月季花。   真好啊,做一棵花藤,只要盛开就好。   网上叫的车停在面前,白色的新能源汽车被洗刷的很干净。   鱼月月拉开车门,最后向那颗月季花树看去。   却看见阳光房内,花店老板正和一个男子说话,男子的身影被郁郁葱葱的花木遮挡,他的手上拿着一束艳丽的火红月季。   是同样喜欢月季花的朋友。   计程车在街边停了一会儿,司机有些不耐,赶忙催促道,“快上车吧。”   鱼月月点头,捧着白色月季坐进车中。   司机想来是很着急,鱼月月刚一坐下,车子就飞速向前跑去。   鱼月月只能扒着车窗,朝同样后移的花店看去,窗外飞速移动的景物中。   花店门外,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拿着一束红色的月季花,火红的月季花灼灼开放,比天上的火烧云还要热烈几分。   男子的身影不断的被遮挡、被模糊,鱼月月看不清,心里却觉得那个高瘦的剪影十分熟悉。   车开得快,没有色纸包裹的花朵,花瓣受不住风吹,鱼月月小心护着花瓣,又重新坐回车内。   白色月季被安稳的放她在身侧。   计程车在公墓前一段路停车。   鱼月月走入公墓,她顺着石板路找到程芙的墓碑。   墓碑周围略有几片旧叶子,灰尘也不少。   鱼月月掏出手帕,擦拭墓碑。   灰尘拂落,鱼月月坐在墓碑旁,偏头看着前方。   “小姨,好久没来看你,又是一年,我给你带来一束白月季,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鱼月月絮絮叨叨,将最近她身边发生的事情说给程芙听。   父亲从北极回来,又跑到南极去观察南极企鹅,对南极企鹅数量增长速度下降的现象找出原因。   “从前,我觉得我父亲最没心肝,母亲去世,他还沉浸在企鹅、北极熊当中,满世界跑。只把我当成筏子,逼着我学医。可是现在看看,其实父亲看得很清楚。”   就是太清楚才不甘心。所以自私的让她承继母亲遗愿。   鱼月月想到落在程芙腮边的那一滴泪。   “小姨,你是不是也清楚。”   最可怕的是程芙连自私都不愿意自私一下。   鱼月月叹息一声,公墓寂静并没有人能回答她。   “好了,时间不早,我也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呢。”   鱼月月忽然转头,“对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要当姑奶奶喽。”   公墓的风静悄悄,两旁刚冒头的青草随风摇摆,好像在说知道了。   鱼月月回头看着墓碑上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挺阔的警服,戴着警帽,微翘起的唇角是压抑不住的快乐,灿烂如烈阳。   “真的走了。”   鱼月月低声,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说给周围的风听。   鱼看着墓碑前两束月季,一红一白,安静的躺在墓碑前,灿烂的花朵如同照片上女人灿烂的笑容。   鱼月月看着晴朗的天空,天上白云稀疏,天空是水洗过的蓝。   她低下头,笑一声,摇摇头,大步的向前走去。   ——“一颗子弹杀不死他,他还活着。”   在她走后,墓碑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脖子上带着一根红绳,红绳上绑着一个白色小瓷罐。   男人视线盯着墓碑,握住小瓷罐,定定看了好久。   最后离开,留下一句,轻声的,“知道了。”   风将周围得草叶吹起,草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追逐男人的脚步,风止、草停,草叶依依不舍地落下。 第94章 结局   第玖章   鱼月月到家,一开门,厨房饭菜的香味钩子一样吸引肚子中馋虫。   阳台上的花藤绽放,粉色、红色的月季在阳光下活泼动人。   菜花轻快一跳,从猫爬架上下来,走到鱼月月腿边。   “我回来了~”   鱼月月换上拖鞋,一把抱住菜花,亲上菜花的脑门,被菜花用肉垫抵住额头,从她怀里跳下,急忙跑到厨房中,见她不更上自己,还转过头朝她喵喵叫两声。   鱼月月看着菜花的背影,又气又好笑,穿好拖鞋跟上菜花的脚步。   菜花从半掩的厨房门进去,蓬松的大尾巴消失在门后。鱼月月正好走到餐厅前,正对着厨房门。   厨房的磨砂玻璃后,一个高大的身形在里面动作,菜花就在男人脚边打转,不时喵喵叫两下。   不知怎么回事,看见玻璃后那副模糊的画面,淤积在她心中的愁绪一下吹散,鱼月月拉开厨房的门,脸上挂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厨房里,男人正好将一道菜做好,正要装盘,一个柔软的身躯钻进怀中,黏黏糊糊的抱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心口。   鱼月月抬头,对上深蓝的眼睛,她搭在深蓝腰后的手就叛变一般移动到前方。鱼月月感受到掌心下温柔的肌肤,指腹按压下是一层薄薄的脂肪,稍有用力,坚硬的肌肉就可能让你指尖酸软。   “哇哦~腹肌。”鱼月月惊呼。   掌心传递舒服的触感,鱼月月脑袋里冒出一个疑问,她捏捏深蓝的腰侧肌肉,仰着头,十分疑惑的问道:“有宝宝之后,深蓝腹肌会消失吗?”   “不会。”   深蓝语言简洁,视线飞移,左顾右盼,脖子上红云浮现。   饭菜热气腾腾,某人的脸颊也是人气腾腾。   鱼月月不是一个喜欢犹豫的人,相反,在发觉自己的心意之后,她非常直截了当,甚至热情。   热情的让深蓝招架不住。   鱼月月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她拍拍深蓝的手臂,让他低头。   深蓝低头,侧耳倾听。   只见鱼月月在深蓝耳边小声嘀咕两句,那原本攀爬至男人脖颈的红霞直接飞至耳尖。   鱼月月放开男人的耳朵,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深蓝的眼睛,期待的等着他的答案。   深蓝喉珠滚动,略微闭眼,盖住眼中翻滚的情-潮,声音喑哑,道:“不会。”   “深蓝。”   “嗯。”   深蓝听着鱼月月叫他,腾出手揉了揉她的头,接着将菜装入盘中。   “深蓝。”   “嗯。”   “深蓝。”   “嗯,我在。”   锅碗瓢盆被放开,深蓝安静的被抱着,就这样静静的陪在鱼月月身边。   鱼月月从深蓝怀里抬起头,眼睛雾蒙蒙的盯着深蓝。   “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深蓝定定的看着鱼月月的眼睛,缓缓回答。   “好。”   *   吃完饭,鱼月月窝在沙发上,抱着菜花,头枕在深蓝的肚子上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的是无聊的综艺,可是鱼月月看的却哈哈大笑,快活得很。   空调吹着冷风,阳台上的太阳热的吓人,窗外还能听见树叶被热风吹的哗啦作响。   或许,让她感到快活的不是综艺,而是身边的一人一猫,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做无聊的事也会很开心。   茶几上的手机铃响。   鱼月月还没动作,深蓝先她一步将手机送到她手边。   鱼月月笑嘻嘻的凑上去,亲了一口深蓝的脸颊,在深蓝面目通红中,鱼月月划开手机,接通电话。   “喂,嫂子。”   是荣珂打过来的电话。   荣珂的声音有些许疲惫,她的嗓音喑哑,向电话那头的鱼月月问道:“月月,你确定了吗,真的要那样做,你哥哥…他知道你的决定后很伤心。”   鱼月月还没说话,她被深蓝握住的手突然被捏紧,那只大手的主人很紧张她的答案。   鱼月月朝着深蓝笑笑,又亲亲他的嘴角,叫他放心。   那只大手忽而放松,拇指指腹压在她掌心,两只手交握,两颗心相交。   “嫂子,我确定。我看见过太多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人,人的一生实在太短,我想要和相爱的人相守,简单又坚定。至于哥哥…”鱼月月暂停一息,“哥哥还有你呢。”   鱼昆玉和她不同,鱼昆玉从小被众星捧月般长大,小时候有大院的爷爷奶奶,青梅竹马,长大后有荣珂,所以啊,鱼昆玉才能单纯、那样简单的认为事情只要说开之后就能恢复原样。   可是,不是的。   人心易变,鱼月月不敢拿深蓝的性命去赌。   荣珂知道劝鱼月月是没用的,她只是长久的沉默,然后两人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鱼月月扔开手机,像乳燕投林一般扑到深蓝怀里。   深蓝摸着她的头发,声音轻柔,“怎么了?”   鱼月月张嘴报复一般咬住深蓝胸口。深蓝闷哼一声,却没叫她松口,纵容的让她磨牙。   鱼月月听见深蓝的闷哼,牙一松开,鼻音重重的哼一声,不大口大口的咬,反而含住那块揉,反复地用牙齿在上下磨蹭着,比之刚才的疼痛更是磨人。   只叫深蓝浑身发软。   “别…”   鱼月月不理,她的男朋友,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就不,我的。”   说着,鱼月月一横手,将深蓝圈起来,抱着她的腰不松手。   深蓝扶额,拿她没办法,也会回抱她。   好歹,这样子她不能上嘴啃他。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室内的空气都变得缠绵起来,深蓝喜欢这样安静的和鱼月月带着,就好像,在这一个时刻,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呆着,互相拥抱,体温相依。   可是,他怀里的‘烦人精’哪能让他如愿。   鱼月月闻着深蓝身上的味道,老是想要在他身上咬一口,鱼月月哼哼唧唧,跟只小狗似的在深蓝脖颈处嗅来嗅去,拱来拱去,让人上火。   深蓝却很开心,他亲亲鱼月月的发漩,心里欢喜的不行。   鱼月月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对上深蓝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深蓝,我和你一起回到大海好不好,我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在荣珂那颗子-弹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在鱼淮的实验室和家里,发现很多叶知微和宁越做非法实验的证据,还还有鱼淮为OCEAN提供一种叫做CF-99的药剂。   几天前,叶知微和宁越终于证据确凿,被定罪,连带THE SEA和OCEAN背后的一系列关系也暴露在阳光下之下。   荣珂最近就是在调查OCEAN背后的力量。   倒是银月在荣珂的部-队达到之前,也消失不见。   后来,深蓝带着鱼月月又去找到银月。在荣珂的帮助下,银月早已坐上去往大洋的渡轮,算算时间也该到家了。   而那那只怪物和THE SEA下的地下迷宫直接被荣珂看管。   网络上关于‘人鱼’的消息在暗处愈演愈烈,但还是被压下来。只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倒是,施玉再后来又向鱼月月询问过,两个师兄妹在实验间隙谈笑两句。施玉忽然问道,“小师妹,你相信有人鱼的存在吗?”   鱼月月手上的动作都没晃动,她抬眼,看着施玉的脸,她从那张清俊的脸上看出他是不相信的。   鱼月月摇头。   她不相信人鱼的存在,因为不需要她去相信,他们本来就存在,拥有热爱,拥有亲人,拥有爱人,在情感上几乎和人类没有分别。   她甚至深爱着他们其中的一个。   鱼月月在实验过半时,在从导师的办公室走出来,她就决定休学一段时间,施玉不理解,追问她为什么要休学。   鱼月月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冲他笑笑。那个笑容开阔又明亮,也让担心她遇到困难的施玉放下心来,不再追问。   只有鱼月月知道,她自己的脚步有多沉重。   她每天都和深蓝在一起,她抱着他脖子的时候能感受到他后颈那一块肉。   每天都被他偷偷挖掉,等到长出新肉,再一脸平静的为她准备好饭菜,送她去学校。   可是,她怎样又能装作不知道呢。   鱼月月伸手,胳膊环在深蓝的脖子上。忽然想起叶知微那个神秘又带着一丝怜悯的笑容。   鱼月月脸上笑得灿烂,吧唧一口亲在深蓝额头,然后掰开指头数道:   “深蓝,我们带着宝宝、菜花一起回大海好不好啊,我陪着你,你开不开心?”   “开心。”   深蓝满心满眼都是她,怎么会不开心。   “只是,月月我也可以陪着你在陆地。”   最后,还是深蓝妥协,两人收拾东西决定回那个小岛,他们相遇的小岛。   鱼月月将钥匙托付给施玉,让他帮忙看一下房子,客房他也可以用就当作是看房子的感谢,家里的水电也没有断。   只是施玉家就在附近,根本用不上,除了想要躲避家里那条傻狗,想要喘口气的时候。   于是在半个月后,施玉艰难的联系上鱼月月。   鱼月月正在沙滩上树荫下睡觉,沙滩上一只菜花正在和一只绿色的人鱼崽崽堆沙子。   绿色小人鱼的身边,一个粉色的人鱼崽崽歪歪倒倒的坐着,对着菜花的猫尾巴虎视眈眈。   深蓝在浅滩处晒太阳,一尾红色的人鱼叽叽喳喳的控诉深蓝奴役他的海豚。   鱼月月看着眼前的一起,忍不住勾起笑容。   他们回到小岛的第三天,虹就找到他们。   一看见深蓝,虹就气吼吼的将陆苓和一尾更小的人鱼崽崽丢到两人面前,控诉这段时间当奶爸的痛苦时光。   虹表示,他还是个单身青年鲛人,奶孩子这种事情,他真的不在行。   而那条粉色的小人鱼崽崽,就是当初李花月和霓虹的孩子,现在很黏陆苓。   “喂。”   “你可算接通电话了,好家伙鱼月月,你冰箱里还放着针剂你知道吗?你放的啥呀,告诉我,我好给处理掉。”   “针剂?”   “对啊,还藏得挺深,在一堆水果蔬菜后面放着,用一个月季花纹的玻璃盒子装着。”   鱼月月直觉那盒针剂就是鱼淮放在她冰箱的。   “等着,我回去,你别给我丢了。”   鱼月月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深蓝身体愈发虚弱,她忽然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推测,那个盒子是鱼淮留给她的,里面装的就是CF-99药剂的解药。   CF-99!   鱼月月眼神一凛,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豁然开朗。CF-程芙,药剂是鱼淮研制的,那他解药也能研制出来。   鱼月月压下心底的雀跃,跑到海边,跳入海中,吓得深蓝立刻游过来将她抱起。   “你怎么…!”深蓝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鱼月月以吻封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