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惡魔o0絕愛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锦绣书香 作者:墨戋 ============ ☆、亡命天涯   “爹——娘——”   稚嫩的喊叫声在马车里响起,年轻的妇人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小女孩,脸上早已泪雨如柱,只是嘴里不停地安慰道:“暝儿,娘在,娘在呢……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曲秋暝惊醒,抬眼看着抱着自己的年轻妇人,决堤的泪水扑簌掉落,滴在前襟和她的衣上,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小脸。   看着年轻妇人,曲秋暝脑海中闪现出各种以前的画面记忆,以前的她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只是现在,她们正在逃命。父亲被人陷害,遭株连九族,只有她和母亲被友人搭救换了出来送出京城,现在正往南方逃亡。途中,母亲徐氏为了照顾生病的女儿,逃避官府追查,原本三个月的身子落胎。   曲秋暝伸手为母亲擦了擦泪水,失去亲人之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只得弱弱地叫着娘。   母女俩在应天府停了下来,用身上仅有的几两银子租了两间房暂时定居下来。徐氏对外称丈夫病逝,母女俩在此地投亲无门,并以自己的姓代了夫姓,靠着给大户人家浣衣制裳过活。曲秋暝也没了往日的骄纵,一夜间竟像长大了般,乖巧地和徐氏学着刺绣制衣。徐氏感叹女儿的懂事伶俐,学刺绣极快。   只是徐氏每每看到女儿为自己分担的懂事模样,总偷偷抹泪,本是前呼后拥的千金之躯,如今一夕剧变,女儿一夜长大,不吵不闹,反而来劝慰自己。   在应天府住了两年多,眼看着女儿出落得水灵,心中也算是欣慰,却不想新来的府台是京中熟人,徐氏只得在惊恐中带着曲秋暝仓皇搬家。   此后,每到一处,母女两人总住不过三年,有时候甚至不过半年就要搬走。她们从应天府搬到徐州,在徐州留了一年多,后搬至楚州,七个月后又转至扬州,在扬州住了两年半又迁到江宁府,可还没安定三个月,又被迫搬走。搬到歙州住了两年多近三年,后因为朝廷定南都江宁府,歙州离江宁府很近,曲秋暝和徐氏商议后搬到了杭州,到目前为止,在杭州住了一年零七个月了。   曲秋暝已经快十七了,越发明艳动人,徐氏高兴又忧虑。若是以前,十五及笄后就能定下亲事,按如今这个年纪,怕是早为人妇。可现在,女儿要担起养家重担,照顾病弱的自己,还要担忧朝廷之人会知道她们的存在。   这日,秋暝送完手中的绣活,回来和徐氏商议搬家之事。   徐氏听闻,心中惊疑,问:“暝儿,是不是你在外面遇到京城来的人了?”   秋暝安慰,“不是,娘。女儿只是在想,虽然杭州富庶,但苏州绣艺一绝。我想去学一学苏绣,且苏州离京城和江宁府较远,也更安全一些。”   徐氏知道女儿偏爱刺绣,且拥有一手绝佳的绣艺,搬家虽然麻烦,但她们早已经搬习惯了,说:“为娘听你的。”   需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三天后,秋暝自己买了一辆宽大的马车,将东西装好车,徐氏坐车内,她则扮作男子模样赶车离开杭州。   苏州距杭州六百多里,母女俩走得慢,还要中途休整,等进到苏州城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秋暝想着常住,便拿出所有的积蓄,在城西靠河边的街上买了一处院楼,又添置了一些家具物什,归置了两三天才算安了家。秋暝还雇了一对母女照顾徐氏,那小姑娘叫五儿,五儿的母亲姓李,唤李婶。   五儿不喜欢自己的小名儿,见小姐的名字好听有出处,便求着李婶要改名,李婶只得向秋暝求名字。秋暝笑着问她喜不喜欢“入画”这个名字,小姑娘欢欢喜喜地要了,然后越发积极干活去了。   秋暝一直想开一家绣坊,虽然买了街面上的院楼,铺子解决了,但是布匹、装修、针线、绣架等等物件需要添置,又是一大笔钱;还要整理花样、衣物式样、绣线等等都需要去忙活。   秋暝和徐氏说了一下这件事,徐氏虽然不愿意女儿出去抛头露面,但是如今她不是世家夫人,女儿也不再是千金小姐,她们只是和李婶入画一样的普通人而已。徐氏表示了支持,并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银票都拿了出来。   秋暝拿着母亲给的积蓄,慢慢开始规划起了绣坊。   入画是个很好的帮手,这偌大的苏州城哪里的染坊最好,哪家的布匹质量上乘,哪家的针线绣具回头客最多……两个姑娘跑了十来天,先是解决了绣坊装修的事,好在木匠师傅是入画的亲戚,暂时把工钱赊账让秋暝不至于拮据。   苏州绣房不少,也各有特色,但是秋暝不担忧,她买的这间铺子在城西,城西有几家大户,但是苏州的绣房多集中在城东和城南,且她有独特的经营模式,也有很多他们想不到的衣服式样和绣花花样。和入画一起在布庄定了订单,又和丝线铺子签了单子,归置好所有物品后,秋暝挑了个好日子正式开张营业。   六月初六,日子大吉,秋暝的山居绣坊开张。李婶和入画买了两串鞭炮在门口放了,秋暝和徐氏躲在门口捂着耳朵,心里有些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这会是一篇很短的文,不会超过十万字,但是我写得很顺畅,很早就想写一篇这样的文章,然而写着就不免落入一些套路了,我尽量不把他们套死了。 对于很多细节就没有过多描述,比如旁枝末节的感情、里面提到的刺绣、宋朝的社会生活等都是简单带过,没有细查,你们也别介意。 最后,希望能喜欢这样清汤挂面似的文。 ☆、山居绣坊   刚开张没多久的绣坊,生意并没有起色,但是秋暝也不着急。   山居绣坊一开始决定开起来,打的口号是在精不在量。秋暝绣工好,有独特的花样和式样,就连包装和服务都独树一帜,只要把口碑打出去了,生意不愁,赚钱自然也就不愁了。   这日天气不错,秋暝把绣好的手绢、锦囊等一应小物件归置在陈列架上,又打点好了布匹、花样本、式样本,交代了入画看店,才背了竹篓出城。   秋暝虽然定了丝线,但是颜色不全,要想绣出好看的绣样,还得要自己去采集可以染色的花草。秋暝自从对刺绣感兴趣之后,除了跟着徐氏学习,还会向绣艺好的师傅学习,向染坊学习染色,所以这简单的染色到也难不倒她。   秋暝出了城,沿着河流往北走,到了虎丘山附近。先拿出干粮吃了几口饱腹,才拢了衣袖往山上走,边走边找花草。等日头向西去的时候,秋暝背上的背篓里有了不少可以做染料的花草。秋暝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打算往回走下山。   走到途中,就快到山脚了,秋暝看到泉眼处有茜草,可以提取染红色。秋暝过去,用手铲将那一笼都挖了出来,将就附近的泉水透洗干净放进背篓,才起身准备往回走。只是她蹲的时间太久,起身一阵眩晕,脚下没踩稳,便连人带娄摔了下来,晕在了路边。   侍书驾着马车往城内赶,结果发现路边倒着一个姑娘,急忙拉住马,掀开帘子冲着里面的人说:“少爷,有位姑娘晕在了路边,看着像伤得不轻。”   那人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走到秋暝身边,半跪下轻声叫道:“姑娘,姑娘,醒醒……”   侍书在旁边干着急,“少爷,这姑娘不会是摔死了吧?”   “不准瞎说!”蓝沐白制止,简单看了一下她的伤势,摔晕过去了,有些皮外伤,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蓝沐白又叫了两声,秋暝觉得耳边嗡嗡有声音,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见蓝沐白精致的五官,正担忧地看着她。   “少爷,她醒了!”侍书满脸喜色。   秋暝挣扎着坐起来,手撑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痛,险些又倒了下去,好在蓝沐白一把扶住了,也看出了她手受伤。   “姑娘,你手受伤了。再看看还有没有别处有伤?”蓝沐白问完,才仔细打量秋暝,虽然比较狼狈,但是丝毫没有掩盖她身上的温雅气质,脸上的灰尘也掩盖不了她明艳动人的样貌。   秋暝试着站起来,好在只伤到了左手,腿脚都没事,只是可能摔青了,轻声道:“多谢公子,小女子无碍。”   “你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回城,和我们一起回吧!”侍书一脸笑意。   秋暝见了也染了些笑意,致意道:“多谢公子好意,小女子能走回去。”   蓝沐白皱着眉,不太赞同,“姑娘,且不说我和侍书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你受伤了,要及时救治,免得落下病根,便听我们的一同回城吧。”   知愠想着徐氏,怕她担忧,只得同意,又看向不远处的竹篓,侍书见了过去把散落一地的花草拾进竹篓拿了过来,蓝沐白将秋暝扶上了马车。   蓝沐白见竹篓里有不少花草,有些可以入药,猜想她是否是采药草,便问了,“姑娘是来山中采药?”   秋暝扶着疼痛的左臂,摇头,“这些是用作染色的。”   蓝沐白受教,“在下蓝沐白,字晨熠,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秋暝有些惊讶,蓝沐白的名字已经不陌生了,就连家中帮忙的李婶也会谈论他。苏州有名的才子,十六岁中了秀才,和母亲相依为命,经营一家书肆,还就在山居绣坊对面。李婶和入画说,他相貌堂堂、十分英俊,在整个姑苏都是说一数二的俊杰才子。   秋暝短暂发楞之后,微微福礼道:“小女子徐秋暝,见过蓝公子。”   蓝沐白心中一惊,秋暝二字出自王维《山居秋暝》一诗,能取这样的名字,又有着这般知礼温和的性子,定不是普通人家,想来也是书香门第;但她衣着朴素,打扮素雅,没有值钱的首饰装扮,又只身一人背着竹篓来山上采集,绝不是娇贵千金能做到的。   “徐姑娘家住何处?”   “城西柳明街。”   秋暝看着马车里面装着一摞摞的箱子,蓝沐白见了解疑:“我去江宁府添置了一些书画笔墨,这一去近一月,不知徐姑娘何时搬到了柳明街?”   秋暝知道他也住在柳明街,必然是对街坊邻居都熟悉,笑着答:“刚搬来不到二十天。”   “徐姑娘不是姑苏人吧。”   秋暝点头,“我们从杭州来。”   蓝沐白便不再问了,不然会显得唐突。马车进了城,侍书把马车停在医馆门口,才说:“少爷,医馆到了。”   秋暝疑惑,蓝沐白说:“徐姑娘的伤势还是看一下大夫为好!”说着扶了她下车进了医馆。   大夫检查之后,好在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伤到了左手经脉,休养一个月就好了。大夫扎了针,又开了两副药,秋暝却为难了,她出门之前没想到要用钱,根本没带钱出来。   蓝沐白使眼色,让侍书过去付了钱,拿了药。   秋暝说:“给蓝公子添麻烦了,回去后,小女子便取了银钱还给公子。”   “不打紧。”   蓝沐白又扶秋暝上了马车。   回到山居绣坊,天都黑了,入画和徐氏焦急地等在门口,看着秋暝从马车上下来,还很是奇怪,但一看到她满身狼狈,就知道出了事,赶紧过去扶着。徐氏一脸担忧,“暝儿,你这是怎么了?”   “娘,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弄得有些狼狈。”   徐氏不信,“真的只是摔了一跤?”   “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秋暝宽慰道,“真的没事。”   入画从侍书手里接过竹篓和药包,又偷偷看了一眼蓝沐白,看到药包有些不淡定了,“小姐,你没事怎么还有药?”   一看徐氏的脸色转阴,秋暝赶紧道:“娘,蓝公子路过捎我回来,顺便去看了一下大夫,那大夫大惊小怪开了药。对了,入画,你去取四钱银子还给蓝公子。”   入画风风火火拿着东西进店里拿钱,蓝沐白本想拒绝,可入画手脚快,已经拿了钱递到了自己面前。   “蓝公子且收着,还要多谢蓝公子相助。”秋暝感激地福礼,蓝沐白只好接过。   “徐姑娘好生休养,晨熠告辞。”   马车走远,秋暝才在入画的相扶下进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了一下,宋朝一两银子=1千铜板=300元人民币,所以按照现在去一次诊所大概一百元左右的状况来看,四钱银子也差不多了。另外,设定在苏州,大地名不能出错,但是什么街道巷子的名字就不细究了。 ☆、半两银子   秋暝带着入画每天开门做生意的时候,都能碰上蓝沐白带着侍书从街头走过来管理书肆,每天早上,四人简单打过招呼,就各自忙自己的。   最近绣房生意有了起色,还能迎来回头客带着朋友亲戚过来买绣帕锦囊,定做衣服。秋暝不慌不忙,每定做一套衣服,都会根据客人的布匹要求和花色式样酌情定价,不是很便宜,但是也不是漫天要价,客人们也能接受价格。   秋暝的每一套衣服都会给出富余的时间,会和客人商议好送货,倒也不会着急。   这天早上,秋暝派入画去给城南的客人送货,自己坐在绣架旁边安静地忙着刺绣,这件衣服是街头赵府少奶奶定的外衫,要的杭州丝绸,这种布轻盈细腻,在上面刺绣难度极大,需要十分的耐心和细致。   蓝沐白进到绣坊正好看到一袭蓝衣蓝裙的秋暝坐于绣架前,微微低头,手中针线穿梭,绣架上的水红绸布上隐隐有了花色模样。而那个姑娘秀发轻拢于后背,耳边两绺细微发丝调皮地随风晃动,给静谧好看的秋暝平添了些灵动。   察觉到人影,秋暝抬头看去,只见蓝沐白立于十步之处,晨光照进绣坊,也打在他身上,氤氲了一片温暖。秋暝起身福礼:“蓝公子。”   蓝沐白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如沐春风,只微微愣神,也回了一礼,“秋暝姑娘。”   秋暝问:“蓝公子是想做衣服吗?”   蓝沐白点头,“过段时日是家母生辰,想给家母做一套衣服。”   秋暝绕到柜台后面取册子,请蓝沐白靠窗坐下,将册子递给他,“蓝公子可先看看想做什么样的衣服,想什么样的花色。   蓝沐白依言翻看,又道:“秋暝姑娘有没有好的建议,我对这类事物了解不多。”   秋暝为他倒了茶,想到他时常是同样款式的衣袍,想来是对这些事不甚上心,主动将册子翻到女式衣裙那一类,道:“既然是送伯母生辰礼物,不在意实用性,衣服式样相对宽大正式一些,像这款交领绸裙就可以,再外搭一件宽袖对襟外袍,颜色可以稍微喜庆一些,不知公子觉得淡红色可行?”   “秋暝姑娘觉得合适就可。”   秋暝又问:“那不知令堂喜欢什么样的花色?以我的想法,生辰可以绣牡丹、芍药,或者山茶也可。”   “家母素日不曾养花,我觉得山茶倒是极好。”   “嗯,若是山茶,配淡红色的绸布,可以绣粉色的花朵和湖绿的叶,再勾以缠枝草。蓝公子,可行?”   蓝沐白略微踌躇,便点了头。   “不知道蓝公子想选什么样的布匹,可到前面挑选。”秋暝起身曼步到旁边布匹陈列架旁,蓝沐白跟过去,打量了片刻,指着架上的绵绸说:“便是这个吧。”   秋暝点了点头,又另取了册子登记,蓝沐白不经意一撇,那小楷轻盈灵秀,颇有虞世南之楷书的特点,心里有些惊异。   “还要劳烦中午带令堂过来量尺寸。”秋暝说着做了记号。   蓝沐白闻言回神,“家母与伯母身形相仿。”   秋暝想着或许是他想给母亲惊喜,便也不强求,若是身形相仿,做出来也差不太多,点了头算是应承了。   “需要多少钱?”蓝沐白问。   “只半两银子就够了,待衣服送到了再给就行。”其实按规矩是要先给两成定金的,送货后再付余下的,但秋暝觉得他的不按规矩来也是可以的。   蓝沐白从腰间取了钱袋,拿了半两银块放在柜台上,说:“无碍,秋暝姑娘做好了送到杨柳巷第六户。”   “还没问令堂生辰何时,若是紧急,我便先做这套。”   “还有十天,时间可紧急?”   “尚可。”秋暝温和一笑,“倒不需要赶工。”   蓝沐白谢过,又逢添福过来叫人,便辞了离开。秋暝送到门口,折回去继续绣那件外衫。   秋暝仔细整理了蓝沐白定的衣裙和外衫,叫入画取了一个漆红色的盒子装好。山居绣坊的盒子是跟城南郊的农户定制的,全部用竹篾编织成大小不一的筐栏,单独做了配套的盒盖,再刷以不同颜色的漆,结实好看还可多用。   秋暝拿过信笺,用小楷写了祝辞,又放了一张徐氏亲自绣的手绢在里面,才改好盒盖准备送去蓝沐白家,本来是拿到晨熠阁就好,但今日蓝沐白大概是要回去为母亲祝寿,早早关了书肆。   “入画,你看一下店,有人来订货就让我娘来登记,若是买些别的绣品,你按价出售就好。我去送衣服。”   “好嘞,小姐你去吧。”入画拿着鸡毛掸子送秋暝出了绣房。   六月底的太阳高照,倒也不是很热。秋暝捧着盒子往杨柳巷去,进了巷子,远近都能听见巷子里面犬吠相交,孩童嬉戏。有认识秋暝的孩子妇人主动和秋暝打招呼,秋暝也笑着回应。   走到第六户人家门口,秋暝敲了一下半掩着的大门,一时间没有回应。   过了片刻,一位着深绿色衣裳的妇人自巷子深处走过来,见一位样貌秀雅清丽的姑娘捧着礼盒站在自家门前,也还有些惊异,上前问道:“姑娘你找谁?”这便是蓝沐白的母亲陈氏,陈氏哪见过这样气质优雅、姿色貌美的姑娘,还有些看呆了。   秋暝微微福身见礼,说:“我是山居绣坊的徐秋暝,大娘,此处可是蓝沐白蓝公子家?”   “是,你找我儿子?”陈氏早听说过山居绣坊,大家都传山居绣坊有位绣娘绣艺一绝,长得美若天仙,如今见了,那些个嫂子妇人的果真没有夸张。   秋暝听她说蓝沐白是她的儿子,便知道她就是陈氏了,又行了一礼,“伯母好!”然后递上盒子,解释道:“这是蓝公子十日前在山居绣坊定的衣服,今日前来送货,还请伯母代蓝公子收一下。”   陈氏接过盒子,那盒子制作精细,虽然材料普通,但编织细致,又上了漆,打磨的光滑,竟是比街上卖的竹筐还好。“还劳烦秋暝姑娘亲自走一趟,怪不好意思的。这一共多少银子,带我去取来。”   秋暝笑道:“蓝公子已经付完钱了。另外,祝伯母生辰吉祥,福如东海。”   陈氏一听心里乐开了,明日是自己的生辰,想来是自己的儿子给自己定的衣服,再听见秋暝的祝辞,心里更加开心了,越看面前这姑娘越是好看顺心。“哎哟,这真是谢过秋暝姑娘了,瞧你,还给我这老婆子道喜。”   秋暝掩唇笑,又道:“伯母试过衣服后,若是不甚合身,让蓝公子到绣坊来说一声,秋暝过来给您改改,您就不劳烦再跑一趟了。”   陈氏应了,请她进屋稍作,秋暝辞了,“近日绣房生意较忙,我还得赶回去,请伯母见谅。”   “好好好,既然你忙,那伯母就不留你了。”陈氏一脸笑意地送走了秋暝。   陈氏进屋,蓝沐白从后院出来,看着她手里的盒子,道:“是山居绣坊送来的?”   “是呀!”陈氏心里高兴,“你这孩子,还偷偷去定了衣服。不过,那秋暝姑娘长得是真漂亮,知书达理的,竟不似一个普通的绣娘,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一样。”   陈氏打开盒子,有一张信笺,写了祝辞,还交代了衣服的浆洗,提到了附赠的手帕,“这可怎么使得呀,哪有定衣服就要送这么好的手帕的?”陈氏摸了一下手帕的料子,可是丝织的,绣工也是一等一的好。   陈氏又取出衣服来看,这一看又惊住了,“晨熠啊,你这套衣服花了多少钱呀,这式样极好,还有这绣花真是好看,这布匹用的是杭州绸缎吧!”   蓝沐白闻言,果真是杭州绸缎,并不是自己当时定的苏州绵绸,又听见陈氏问了一遍价格,才道:“只花了半两银子。”   “你这孩子,可是诓我呢!你那半两银子怕是连这件开衫外袍都不够啊,更何况还有这两件顶好的衣裙?”   蓝沐白也很是惊讶,“娘,我出去一会儿。”说完起身往外走。   蓝沐白走在柳明街上,一路都在想着怎么和秋暝说衣服价钱的事,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可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秋暝见他在门口徘徊,过去问:“蓝公子?”   蓝沐白进到店里,入画在打扫,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大概是要打烊了。蓝沐白犹豫了一会儿,道:“秋暝姑娘,我定的衣服是……是苏州绵绸的料子,你……换成了杭州绸缎,我应该……应该再补你银钱。”   秋暝看他说的犹豫,知道他并没有因为换料子而生气,悬着的心落定,才道:“蓝公子,不用补钱,就当是我也添一份给伯母祝寿了。”   “你这样……做生意会折本的。”蓝沐白无奈。   “只这一套,可以从别的里面赚回来。”秋暝道。   蓝沐白轻声笑了,熠熠生辉,秋暝有些痴了,堪堪回过神来,听见他说:“这样,我那里新到了书画墨宝,秋暝姑娘先去挑选吧。”   秋暝微微福礼,应了:“好,那就先谢过蓝公子了!”   入画在旁边看了,一直嘀咕:“蓝公子怎么一见我们小姐话都说清楚了呢?”   “嘀咕什么呢?”秋暝过去问。   “啊?”入画巡视一圈店里,早没了蓝沐白的身影,“蓝公子走了啊?”   “嗯,关店吧,还要回去做饭。”   “哎!” ☆、中秋花灯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入画早就嚷嚷着要去城南河边逛花灯,徐氏和李婶也劝着秋暝去玩一玩,秋暝笑着应了,中秋那天便没有开店。   入画一直想自己做一个花灯晚上提着去玩,秋暝也觉得有趣,两个姑娘找了材料,一早上都在那里敲敲打打地做灯。   “小姐,这灯架做好了,灯罩子用什么做呀?”   秋暝本想着用浅色纺纱做灯罩,在上面绣一副喜欢的山水画,但是入画图新鲜非要做六面花灯,用刺绣纺纱的话,这一下午是绣不完的,秋暝想了一下,便道:“那就用宣纸吧,薄的透光也好,作画比刺绣快得多。”   “好,那小姐快去画画!”入画一听拍手赞成。   秋暝看着她收拾木屑碎渣,便洗了手进屋。   “灯做好了?”徐氏放下手中的绣活,上前给秋暝铺纸磨墨。   “嗯,娘,先前买的宣纸还有吧,用宣纸作画当作灯罩吧。”   “有呢。”徐氏去书架上取画纸,又道:“上回你在蓝公子那里买的彩墨,这次可以用上了。”   秋暝笑了笑,比照着花灯的高度,略作思考构画,便想好了要画什么。徐氏磨着墨,看女儿娴静地立于桌边作画,觉得就这样挺好的,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不做多求。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空谷深处,彩蝶绕花,幽兰盛放便跃然纸上。秋暝着好色,又用小楷题了两句七律小联才换纸画另一幅。   华灯初上,夜色醉人,入画欢欢喜喜地拉着秋暝往城南而去。   出门之前,入画好一通劝说,才让秋暝换上现在身上的这件湖绿色对襟收腰抹胸纱裙,外罩了一件水蓝的宽袖丝缎外衫,又强拉着她梳了时下最时兴的流云髻,挑了一支白玉流苏步摇和浅绿翡翠装饰的银钿打扮,格外娴静温雅。   入画提着那架空谷幽兰花灯,秋暝的则是王维的《青溪》,浓淡相宜的布局,再添以清清淡淡的颜色,自是一片唯美静谧。   一蓝一黄的两个身影漫步在城南河边的花灯街道,入画性子洒脱开朗,一路讲述苏州城好吃的好玩的,倒是让秋暝大为吃惊。   “小姐,其实今晚还有题诗呢!”入画指了指前方宽阔的街道一边,“每年中秋,城里的大户会一起来举办中秋题诗大会,不只是可以填词作诗,还有挥毫作画的,苏州城的才子佳人便是这么评选出来的。除了蓝公子,还有城东黄府的大公子黄天浩也是苏州城有名的英俊才子,才女的话,要数城东郑氏坊刻的千金郑兰溪了。”   秋暝也只是微微点头,倒是对街边各色花灯兴致盎然,不少花灯的灯罩制作精良,好些还是纱纺质地,绣以淡色花纹,不会掩了灯光,反倒是那灯光映在灯罩上,透出那花色的美妙精致。   “入画,这街上可有卖月饼的?”   “月饼?小姐说的可是中秋吃的月团?”   秋暝不动声色,似乎月饼一词还并未流传至民间,还只是宫中说法,秋暝平静点头称是。   “那要去前面的五香阁,那里的月团做的极好,他们家的糕点在苏州都是一绝的。”   “我们去买几个回家吃吧。”   入画欢欢喜喜地在前带路,两人还没到五香阁,被后面追上来的人叫住了。   “姑娘,请等一下。”来人一身书生打扮,手里还拿了一把折扇,比较突兀的是手里还有一张鹅黄色的手绢,绣了缠枝莲,那书生问:“方才看见姑娘落了这手绢。”   秋暝看着递到眼前的手绢,微微福礼道:“公子认错了,这手绢并非小女子的。”   “呀!”入画一声惊呼,在秋暝耳边耳语:“小姐,这是我的手绢。”   秋暝无奈,也不斥责她,只道:“既是你的,还不谢过这位公子?”   入画接过手绢,福礼道谢:“多谢公子拾到我的手绢。”   那公子见不是秋暝的,心里还有些失落,只淡淡回礼了,又道:“在下竟没有在苏州见过这位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秋暝和入画都觉得这书生实在唐突无礼,脸上已有不悦,入画正准备开口,秋暝制止了,“公子见谅!小女子对公子的姓名不甚感兴趣。”   那书生听了,知道自己失礼了,抬手作揖道歉,秋暝淡淡点头,携了入画转身继续往五香阁去。   “那书生胆子也太大了,哪有这样唐突地问姑娘名字的?”入画一路埋怨,秋暝微微笑了,只说:“好了,你也别嘀咕了。来之前,我说不必大费周章地打扮,你非不听,现在倒好,有你埋怨的。”   “小姐这样哪算大费周章的打扮了?小姐长得好看,这一般的衣服头饰就能让别人艳羡呢!”   秋暝微微摇头,也不再和她讨论这个。   “小姐,你看,那不是蓝公子和侍书吗?还有郑小姐,他们怎么也在五香阁门口?”   秋暝也看见了蓝沐白,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袭白衣,侍书在旁边四处张望。蓝沐白应该也是来买月团的,旁边站了一位粉衣清丽佳人,看着倒也气质温婉,身边跟了一个绿衣姑娘,倒是没有入画灵动。   五香阁门口排队买月团的人不少,两人偶尔交谈两句,只是蓝沐白似乎并不想多说。   侍书张望着看见了秋暝和入画,特别是看到秋暝的时候,一时间愣住了,还抬手揉了一下眼睛,拉了一下蓝沐白的袖子,呆呆地说:“公子,那是徐姑娘吧?”   蓝沐白闻言看去,她今日略加打扮,虽然素雅,可是那温雅娴静的气质,加上秀美的面容,一身清逸的衣裙,手里提着花灯,灯罩上是摩诘居士的画,只消站在那里,便是一副画。   郑兰溪看着蓝沐白略微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一位样貌气质绝佳的姑娘款款而来,不施粉黛却也是艳丽动人,只她身边的丫环有些吵闹了。   秋暝走近了,冲着蓝沐白施礼,“秋暝见过蓝公子。”然后看向郑兰溪,行礼问道:“姑娘好,姑娘可是城东郑家小姐郑兰溪?”   郑兰溪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向来自恃美貌气质在整个苏州都是无人能比的,可看见眼前这位女子,竟然生出了自卑之心,察觉到自己失礼,赶紧回礼道:“正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也不知是哪家小姐?以前可从未见过。”   秋暝淡淡一笑,道:“郑小姐换我秋暝便好,姓徐。秋暝并非苏州人士,刚搬到苏州不过两个月,住在城西,郑小姐没见过是自然的。”   “秋暝?”郑兰溪略作思索,道:“可是出自王维的《山居秋暝》一诗?”   “正是。”   郑兰溪觉得她的名字极好,想着多交一个朋友,上前拉着她的手说:“秋暝姐姐长得极是好看,名字取的也好,不知兰溪可与秋暝姐姐交个好友?”   秋暝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眼前这郑兰溪,她的眼睛里有着与通身气派和谈吐不符的傲慢和清高,但也不欲拂了她的好意,浅笑道:“是秋暝的荣幸。”   说话间,前面买月团的人已经走完,侍书上前买了一份,问入画,入画又去看秋暝,秋暝上前道:“请问有些什么馅料?”   “有五仁、芝麻、豆沙、花生、腊肉的,姑娘要什么馅料的?”   秋暝说:“每一种馅料都来四个吧。”   “小姐,怎么买这么多?”   秋暝打趣她:“你是拿不动吗?”   入画嘟嘴,秋暝付了钱,接过月团,入画接过提在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月饼原来是“胡饼”,月饼一词南宋的时候才流行起来的,之前民间都叫月团、小饼,不过“月饼”最先出现是在唐明皇时期,唐玄宗嫌胡饼不好听,杨贵妃看见月亮随口说了月饼,唐玄宗就改了,后来宫中逐渐就说月饼、月团了。一开始是什么时候都吃的,到后来宋朝才渐渐有了中秋吃月团的习惯。 ☆、州试首名   中秋夜回来,入画的花灯不见了,秋暝便问了一句,入画想着那晚侍书跑来跟自己说很喜欢那副画,把那盏花灯要了去,便也这么和秋暝说了,秋暝便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侍书觉得奇怪,自从自家少爷让自己去问入画要了花灯之后,把灯放在自己房里,天天要看上一眼,有时候还念念有词。侍书觉得,少爷定然是喜欢人家徐姑娘了,只是自己嘴上不承认而已。   桂花快要谢了,秋暝看着院里最后一点花束,让入画搬了梯子摘下,又拿出前些天买的核桃剥了,将饴糖熬化了,倒入核桃碎、桂花搅拌均匀,盛入劈成半开的竹筒里冷却凝固,切成手指宽度的半圆形桂花核桃酪。   入画早嘴馋了,夹了块放嘴里,饴糖的甜味裹着桂花香、核桃脆,真真是别样的美味,“小姐,真好吃!”   “你呀,天天就馋嘴!”李婶本来打下手,看着自己的女儿没个丫鬟样子,抬手就是一掌打在她手上,“小姐也是,别总惯着她,都没个姑娘家的样子了。”   “入画还小呢,等大了就好了。”徐氏也闻着香味进了厨房。   秋暝拿了几个碗大的竹盒,用干净的油纸铺在里面,每个竹盒里面放了十来点核桃酪,用竹篮装好,才招呼入画前去开店。   “入画,你先归置那些绣件布匹,我去送点心,很快回来。”   “小姐去吧!”   秋暝八月二十那天十七生辰,这街上熟识的街坊邻居送了薄礼,按这儿的习俗,姑娘是要自己做了点心去感谢的。   去过了前几家邻居,秋暝才折回来进入晨熠阁。   上午人少,晨熠阁里就蓝沐白和侍书在,秋暝一进去就看见蓝沐白在桌边坐着抄写。   “蓝公子,”秋暝行了一礼,才取出竹盒放在桌上,“这是秋暝自己做的桂花核桃酪,谢谢蓝公子前几日送的端砚。这核桃酪有些甜,但桂花的香味和核桃的香脆倒也还不错,你和侍书尝尝鲜。”   蓝沐白打开盖子,金黄诱人的核桃酪散发出阵阵香味,他拿了一块尝,的确有些甜,不过有隐约的桂花香和核桃碎的齿感,很是好吃,“秋暝姑娘手艺真好!很好吃。”   秋暝笑了,去旁边架上浏览,一眼看见了架上的镇尺,声音有些颤抖着问:“这镇尺?”   蓝沐白取下镇尺,道:“这是好友在京城买的,我见这镇尺有些年头了,水晶镇尺极为罕见,心生喜欢,便要了过来,秋暝姑娘喜欢?”   秋暝拿过镇尺,仔细抚摸过,棱边的缺口还在,那是她小时候偷玩弄坏的,记忆中父亲还训了她一顿,她便再也不敢进父亲的书房乱动东西了。   蓝沐白见她似有所思,眼中隐隐泪光,心道莫非是熟识之物,道:“秋暝姑娘,可是认识这镇尺?”   “这是家父的东西。”秋暝忍住泪水,看向他问:“蓝公子可否转手给秋暝?”   “既然是令尊的东西,便物归原主。”   秋暝虽极想拿回,但是想必他也花了大价钱,道:“我让入画送银票过来。”   “秋暝……秋暝姑娘,这镇尺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与我不过是普通墨宝之物,你,不必与我谈钱财。”   “这……”   蓝沐白想了一下,“这样好了,秋暝姑娘替我做两套衣服吧。”   秋暝点头,赶紧谢过,蓝沐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你以后不要这么多礼。也,也不要再唤我蓝公子了,便……便直接叫我晨熠就好。”   秋暝眼中泪光仍在,抬头看向他,让蓝沐白心中一动。秋暝心里同样一惊,心思异样,也道:“那,蓝公子……不……晨熠,你也直接唤我……秋暝就好。”   蓝沐白浅浅笑了,心中欢喜,道:“好,秋暝。”   侍书在旁边直嘀咕:“少爷就是喜欢人家徐姑娘嘛,见到人家就笑得那么开心,还死不承认!”   秋暝用自己最好的料子给蓝沐白做了两件衣衫,式样虽然是蓝沐白常穿的,但绣艺绝对上等,蓝沐白舍不得穿,妥帖的保管着。   九秋之菊开得繁盛,蓝沐白动身前往江宁府参加今年秋季州试,秋暝前去送行。   “秋暝,便要麻烦你多照顾我母亲了。”   秋暝应了,道:“你且安心去考试,相信你定能取得好名次,届时伯母也会很高兴的。”   蓝沐白自添福手里拿过一个布包交给秋暝:“这里面是王摩诘诗集,送与你。”   秋暝道:“前些日子见你抄写的便是这本诗集?”   “嗯,知道你喜欢摩诘居士的诗画,便想着送你一本诗集,但那些刻本不好,便想着亲自抄写一本送给你,可喜欢?”蓝沐白看着她。   秋暝紧紧捏着那本诗集,心里极为欢喜,点头道:“嗯。”   蓝沐白见她面容喜色,心里也轻松异常,侍书已在催促,蓝沐白道:“那我出发了。”   “等一下,”秋暝拉住他的袖子,自腰间取了一个香囊递给他,“这个你拿着,里面是薄荷香,若是深夜苦读劳累疲乏,可以闻一闻缓解劳累。”   蓝沐白接过,又看了她一眼,上了马车。   入画见自家小姐一直看着马车走远,道:“小姐,我看你和蓝公子真是极配呢!”   秋暝心中一惊,自己隐姓埋名逃亡至今,若是……断不可连累于他,只好忍了心思,道:“蓝公子算起来是我的救命恩人,且邻里乡亲,多加帮扶也是应该的。”   入画见她突然变了称呼,连语气也不如之前那么亲切,心中纳闷,还想再问,又听见秋暝说:“以后断不能再说这般玩笑。我们回去吧,明日要去给城东黄府老夫人送衣服,今日还要再整理一下衣裳。”   入画见她脸上没有表情,便不再开口,随她往回走。   估摸着州试结束了,秋暝心里在担心蓝沐白,想着他是否能取得好成绩,又想着自己对他的心思,偏天气不好,连下了几天的小雨,秋暝的心思越发忧虑起来。   徐氏通过入画知道了一点,心里虽然可惜,但是也明白女儿的决定是好的,如今她们的身份,万不可暴露,更不可能和朝廷有任何牵扯,而蓝沐白要走仕途,便意味着两个人注定有缘无分。   “暝儿。”徐氏坐到秋暝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安慰道:“好孩子,我们便也只能认命了。蓝公子应该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为妻,我们不能拖累他。”   “娘,我知道。”秋暝觉得很冷,依偎在徐氏的怀里,默默地流着泪,“我……我就是难过……”   “孩子,想哭就哭吧。”徐氏心里跟刀割了一样,眼中同样泪眼婆娑,只是看了会儿外面的雨天,低头用手绢给秋暝拭泪。   秋暝安静地靠在徐氏怀里,流了一会儿泪,觉得有些累了,徐氏便陪她回了屋,看着她躺在床上闭目不言,只得心里长叹,一言不发地出了秋暝的屋子。   入画和李婶也看出了小姐的异常,李婶只能再三叮嘱入画不可聒噪,入画也明白小姐心里难受,倒也安静了下来。   秋暝整理了心思,去杨柳巷看望了陈氏几次,蓝沐白送了信回来,提到考试结果,他得了州试首名,不日便启程回家。秋暝为他感到高兴,明年春,他便要进京参加省试,若是进入首榜,还会参加殿试封官授职,那时,他们便要离开苏州了。想着便又难过了起来,他们注定有缘无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宋朝的科举考试分三次考试,州试、省试、殿试,州试在秋季,考过的是举人,考完后来年春进京参加省试,考过的是进士,另外取得优异成绩者进宫接受皇帝的考核——殿试,皇帝钦点名次,然后任职授官。 ☆、提亲遭拒   天已经冷了,已是冬月中旬,自蓝沐白回来之后,秋暝便很少出门了,店里的客人一概是入画在招呼,她跟着秋暝学识字,现在能处理登记,秋暝便在后院里做衣刺绣。   蓝沐白回来后忙着各种邀请宴席,倒也没注意到秋暝的异常。   这日徐氏在绣坊店里忙,只见城西有名的媒人若娘又来了。   “哎哟,我说徐家夫人呀,你别看见我就变脸呀!”若娘一脸笑意地进了门,道:“虽然之前那几位托我来说媒的人家,人是稍微次了点,和你家姑娘不登对,但这次可是位俊俏公子哥来着。也不瞒你了,是城东黄府的少爷,黄天浩。那黄少爷也不知何时见过你家姑娘,便心心念念要来提亲。这不,人家刚参加完州试回来就向家里人说了,那黄老夫人也是甚是欢喜你家姑娘,这不就让我来和您说道说道嘛。”   徐氏知道这若娘有张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托媒人家的公子姑娘说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也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再加上他们娘两的处境,还不等若娘说那黄公子如何如何好了,徐氏想着秋暝的说辞便道:“你且回吧,也替我向黄府致歉。我家秋暝福薄命浅,配不上黄公子那样的上好人物。而且,我们秋暝也还小呢,我舍不得她离开我。”   若娘又吃了闭门羹,心道这姑娘心也太高了,连黄府的公子都瞧不上,这和蓝公子门对门的见了,莫不是真只看得上蓝沐白那样的人物?   若娘悻悻地走了,入画看着徐氏垂着脸在一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无奈,入画也只好跟着叹气。   蓝沐白终于赴完了必要的宴会邀请,能安静先下后,陈氏却没法平静了,一大早坐在正厅候着蓝沐白。蓝沐白和侍书正打算出门去晨熠阁,看到陈氏在正厅正襟危坐,心里一阵惊疑。   “娘,这是怎么了?”   “我问你,你对徐家姑娘到底是什么想法?”   蓝沐白疑惑:“徐家姑娘?娘,你说的是秋暝?”   陈氏点头,道:“我可听说了,这几天若娘可一直在山居绣坊进出,甚至还听说有不少人托了她去说媒。”   蓝沐白心里一紧,道:“娘,这可是真的?”   “你这几天忙,整日也见不着人影,先前郑家的意思被你拒了,我就想着你是不是对秋暝有心思,可又看着你这几天不着急,又想着你是不是没那个意思……”   “娘!”蓝沐白打断她,又犹豫片刻道:“那秋暝和徐伯母是怎么回若娘的?”   “听说都拒了。”陈氏瞧着他着急了,倒也放下心来,“我是极喜欢秋暝的,若是你也有这意思,那我也去托若娘说媒。”   “多谢娘。”蓝沐白有些期待,他能看出来秋暝对他也是有情的。   陈氏得了他的肯定,欢喜地下去准备了。   蓝沐白心里欢喜,到晨熠阁后,准备去山居绣坊看看秋暝,似乎很久没有见她了,却被入画告知她出门送衣服去了。蓝沐白只好先回晨熠阁。   看到蓝沐白离开,入画摇了摇头,瞥了一眼靠在穿堂墙壁后面的秋暝,只见她落寞地回了院里。   “小姐,你没事吧?”李婶看见她失魂落魄地沿着走廊走过来,眼中没有亮光,很是担心。   秋暝微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回屋坐在绣架旁,拿了绣针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徐氏在门口见了,也只能微微叹气。   第二日若娘又来了,这次直接进了后院。   “徐家夫人,我这次不是代表黄府来的,而是蓝家。就是咱苏州最俊俏最有才华的蓝沐白公子,我是蓝家夫人所托来说媒的。”   徐氏一愣,犹豫道:“你说蓝家?”   “可不是嘛,我之前就在想呀,你家姑娘拒绝了这么多的公子,莫不是看上了更好的蓝公子,这一想啊,没想到蓝家就来托我说媒了。”若娘脸上笑意不减,可心里却惊异得很,这蓝公子前途无量,到底是看上这徐秋暝哪一点了,虽说长得极为好看,那通身做派宛若大家闺秀,但到底只是个绣娘,宁愿拒了郑府小姐也要来说徐秋暝。   秋暝在屋外听了有喜有忧,终于是狠下心来进了屋。   “劳累若娘走这一趟了!”秋暝礼貌行礼,做到若娘对面,道:“不过,怕是还要让若娘去拒了蓝家伯母和蓝公子的好意了。”   “这是为何?”若娘以往觉得是她心气高,如今竟连蓝沐白也要拒了,心里倒是真看不懂面前这有些不同的女子了。   徐氏也只是默不作声,她虽然可惜,但是也支持女儿的决定。秋暝道:“若娘便说是秋暝的意思,秋暝只是一个普通的绣娘,和母亲相依为命,漂泊无依;而蓝公子非池中之物,前途大好,明年春便会进京应试,以蓝公子的才识必然高中,有更好的姻缘,又如何看得上我这平凡无奇的绣娘?再有,秋暝无心出嫁,只想陪着母亲,过着简单普通的生活。”   若娘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她说了一辈子的媒,不说阅人无数,但也是看人极准,哪里看不出这姑娘对蓝沐白有那心思,只是听她这话中之意,倒像是处处为他着想,不想自己拖累蓝沐白的前程,倒也有些佩服她了。还想说些什么,秋暝道:“还有,还要麻烦若娘,以后不管谁托您来说我的媒,都请你拒了,秋暝深表感谢。”说着起身行了大礼。   若娘哪里敢承受大礼,赶紧上前扶起,道:“你这姑娘,倒让我这看不懂了。也罢,既然你这么决绝,我就替你回了。只是,不可惜吗?”   秋暝笑了笑,“这世间,可惜遗憾的事情太多,秋暝不强求。”   若娘微微叹气,看向徐氏,她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便起身告辞了。   “暝儿……”徐氏上前握着她的手,心里极是担心。   秋暝心里苦,可是,“娘,若我真是徐秋暝,哪怕真的是一个平凡无奇的绣娘,也就答应了,可我不是,我是曲秋暝,我不能……”   徐氏看着可怜的女儿,心疼却也无法,只能把她抱在怀里给与她温暖。   入画在走廊这头看着若娘走远,又看了看屋里决然的秋暝,觉得这天真冷。   蓝沐白说不清楚心里是怎么想的,每天都看着对面山居绣坊的大门,但是每天忙碌的身影只有入画,或者徐氏,偶尔能看见秋暝,也只是一个她的侧脸,待自己欲起身再看,她已经进后院去了。   “秋暝姑娘说,蓝公子你非池中之物,以后前程大好,她只是个普通的绣娘,出身配不上公子。待你明年高中,去了京城,有更优秀的世家千金,自有更好的姻缘,不要把心思放在一个小小的绣娘身上。”   每天总会想起若娘的回话,蓝沐白便匪夷所思,明明自己能感觉到她的爱意,自己对她的情意也很明显,为何她要如此决绝?   蓝沐白想不明白,侍书和入画自然也想不明白,只能看着自家的主子暗自神伤,却无能为力。   “入画,你知道徐姑娘为什么拒绝我家少爷吗?”侍书坐在茶摊里面,看着对面唉声叹气的入画。   入画哪里知道,只是叹气,“我哪里知道呀!”   “是不是你家小姐看上了别人啊?”   入画一听就不高兴了,“我家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她要是看上了别人,怎么会让若娘全部拒绝那些上门说媒的人呢!”   “也是!”那么侍书就更不懂了,“那你说,我家少爷心里有徐姑娘,徐姑娘也对我家少爷有情意,怎么两个人现在就不能在一起呢?”   “我也觉得可惜啊,可是小姐不说,夫人也不说,我哪里知道!”入画托腮叹气,“我怀疑是不是小姐以前被伤过心。你看啊,小姐和夫人是今年五月中搬来苏州的,我和我娘到小姐家也就这几个月,对小姐和夫人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小姐一个姑娘家的,要照顾夫人,要打理绣坊,她只是个弱女子。定然是以前出了什么事才会搬到苏州来!”   侍书也觉得在理,“但是会出了什么事呢?”   入画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以前小姐被欺负过?”   侍书震惊了,“啊?”   “你想什么呢!”入画又生气了,小姐在她眼里那是个倔强不屈的女子,“我说的是,小姐以前是不是喜欢过哪家公子,但那家人看不起小姐的身份,便拆散了两人,然后她们才搬家的。”   侍书挠头,“我也觉得徐姑娘是个倔强的人。”   两人只得唉声叹气,为两人可惜。 ☆、晨熠剖白   过了腊月二十三,徐氏和李婶忙着过年的年货,绣坊也停了接单,秋暝和入画也只把手里头有的绣活加紧完成送到客人家中,便收拾着关门准备过年了。   李婶死了丈夫,没有亲戚走,便和入画留在秋暝家过年。   秋暝和入画裁了红纸写对联,李婶剪了些窗花贴,家里倒是喜气洋洋的。   二十九那天,街上只有卖鞭炮杂货的店铺和酒庄粮铺还开着门,极少的贩子摆摊。秋暝和入画出门买酒和鞭炮炒货,还买了些骨头肉菜,便大包小篮地提着往回走。   过完年,秋暝也还没打算开店,想等到上元之后。   还没到上元花灯呢,秋暝接到了来自城东郑府小姐郑兰溪的帖子,请她去郑府赏春梅。   秋暝本不想去,但是徐氏看了觉得去散散心也好,秋暝便应了。   初八早上,秋暝换了新的袄裙,穿了夹绒的外衫,又取了绒领披风披上才和入画出了门。马车一路往东,到郑府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秋暝递了帖子,便有丫鬟领着两人进了郑府。郑家是坊刻大家,家大业大,府邸修得豪华气派,入画一路眼睛都看直了,连连惊叹,一旁领路的丫鬟见了嗤笑不停。再观秋暝,只见她平静无波,一派娴静优雅。也不怪秋暝不惊,再大的府邸院子都进过,连皇宫都去过,这郑府虽然豪华大气,但连她家以前的尚书府都比不上,就别说是王府皇宫了。   到了内厅,郑兰溪正陪着不少姑娘小姐在厅中取暖闲聊,见甬道处走来一位明丽佳人,具都看惊了,但再一想她的身份,虽然再如何美艳优雅、知书达理,但到底也只是个绣娘,如何比得过她们这些闺阁小姐。   郑兰溪起身出来迎接,携了秋暝的手道:“秋暝姐姐你可来了,就差你了。”   “抱歉,今日天冷,到得迟了。”   “无碍无碍,正好我们也还没开始赏梅呢!”郑兰溪将她引入坐,命人换了茶水,才道:“这些都是苏州城各家小姐了,不少想必秋暝姐姐都认识呢!”   秋暝看了大概,的确不少都认识,那些个姑娘小姐地七嘴八舌。   “我的衣服是秋暝姑娘做的呢。”   “我也在山居绣坊做过衣裳。”   “我这帕子也是在山居绣坊买的。”   秋暝一一和她们打了招呼,便坐在原地品茶不言。   这时有妈妈过来请,郑兰溪才起身道:“好了,我们到园子里赏梅去吧。”   “好呀!”姑娘小姐们都应了,秋暝也起身,入画拿着披风跟着后面。   众姑娘说笑着往花园去,秋暝走在后面,听到身后有声响,转身看见郑家的公子带着几位苏州的才子公子从另一边的走廊往花园去,一眼看见了蓝沐白,他也看了过来。   今日她穿了白色袄裙,裙身绣了粉白的并蒂莲,外罩了翠色的披风,披风上绣了银白的绣纹,晃动时像是湖面上的涟涟波光,而他一如既往的白衣,白色的披风不加点缀,可秋暝看见了,他身上穿的衣衫,是自己做的那件,上面绣的是祥云纹。   秋暝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身安静地跟着郑兰溪她们继续往花园去。   过穿廊,对面是郑四海的院子,圆形石门正对着他的书房,此刻正开着,里面坐了三四个人,正在交谈着什么,秋暝却停了下来。   入画见自家小姐停在石门口,看着郑老爷的书房一动不动,出声叫她。   秋暝看清了那坐在上首的中年人,略微后退了半步,死死盯着那人的脸,捏紧了双手,指甲都快嵌进手心了,眼中流露出的怨恨和悲戚让入画心惊。   “小姐!”入画再叫,却看见秋暝身子颤栗,不过眨眼的工夫便倒在地上。   “小姐!”入画急了,蹲下去扶,不停叫着她。   前头郑兰溪听到后面的动静,折回来看情况,没想到秋暝晕倒在地,一时也有些惊慌,正想开口招呼人来帮忙,已经有人过来接过了秋暝。   蓝沐白一直注意着秋暝这边的动静,看到她停在石门前,突然倒在地上,也顾不得其余人和什么男女大防,只知道到自己心里很慌,径直冲过去将她一把抱住,唤了两声不见醒来,心急如焚抱起就往外走。   郑府大公子郑时谦知道父亲在书房招待贵客不得打扰,便赶紧道:“没事了,有晨熠兄照看,秋暝姑娘定然没事,大家继续到花园赏梅吧。”   众人便又往花园走,只郑兰溪看着蓝沐白抱着秋暝离去的背影,咬着唇一言不发。   蓝沐白抱着秋暝径直往医馆去,入画和侍书也是焦急地跟在身后。   大夫看过了,道:“姑娘是肝火郁结、急火攻心晕倒的,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就好了。”   蓝沐白这才放下心来,谢过大夫,将秋暝送回家,看着她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徐氏在旁边守着女儿,也顾不上招呼蓝沐白。   “爹——爷爷——不要!”秋暝大叫着惊醒,梦里那场行刑挥之不去,下令之人的脸就像恶魔一样在面前晃悠,秋暝觉得这辈子都忘不掉。   “暝儿……”徐氏早落了泪,一把抱住秋暝,哭道:“暝儿……暝儿,没事了,没事了。”   “娘——”秋暝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经被抽干了,软在徐氏怀里,脸上泪雨如柱,“娘,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   徐氏心里一惊,看到蓝沐白还在,对入画道:“入画,你请蓝公子到前厅喝茶,我一会儿出来。”   “是。”入画起身去请蓝沐白,蓝沐白见不好多待,便行了礼跟着入画去了前厅。   见人都出去了,徐氏才问:“暝儿,你见到谁了?”   “杀爹和爷爷的人,在刑场执刑的人,我看到他了。”   徐氏大惊,难道他们找到她们了吗?“暝儿,你在哪里看到的?”   秋暝道:“我在郑府看到了他,他和郑老爷在书房议事。”   徐氏便不再说话了,只安慰道:“没事了,暝儿。他们可能是来苏州有公务,不一定就是找到我们了。你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心里过不去。”   秋暝知道,她父亲虽是被陷害,但她仍旧是戴罪之身,逃亡十年,若是被他们知道,她和徐氏都难逃一死,那么,就辜负了父亲和救命恩人千辛万苦把她们换出来了。   徐氏扶她躺下,道:“暝儿,你先休息一下。”便出了屋子,收拾了一下往前厅去。   蓝沐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秋暝的晕倒与自己也有关系,见徐氏出来了,上前行礼道:“伯母,晨熠能否单独和秋暝谈谈,我就在屋外与她说。”   徐氏见他对女儿十分上心,心里宽慰却也遗憾,也罢,让他和秋暝说清楚也好,便道:“你去吧。”   蓝沐白走到秋暝的屋外,屋门微开着,能瞥见她躺在床上,背靠着房门。他站了好一会儿,才道:“秋暝,你睡着了吗?”   秋暝一直醒着,心里的悲愤还没消下去,便听见他的声音,忍了一下没有开口。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蓝沐白靠在墙上,“秋暝,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有你。你让若娘转告的那些话,我知道那并不是你的真心话。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爱慕你,只是因为你是你。我心里有你,便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秋暝忍着泪水,泪水却不听话地流出来,只听他还在说,“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你说我会有更好的姻缘,但是我想,没有你,我便不会再有姻缘了。你要照顾你母亲,那我便等你,若是伯母百年之后,你愿意嫁给我了,那我就那时候娶你。若是你一直不嫁人,那我就一直等你,我也不会另娶的。秋暝,我蓝沐白对天起誓,这辈子非卿不娶。我很快就要进京赶考了,不知道结果如何,若是落榜了,我还回来开那小小的书肆,照顾我娘等着你;若是高中了,那我也请恩回苏州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秋暝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紧紧拽着被子默默流泪,却无法出声回答他。不敢告诉他真相,也不能告诉他真相。秋暝等了一会儿,以为他走了,只又听见他说:“秋暝,你好好休养,不要再忧思了。只有你好了,我大约才能好了。我先走了,你快些好起来。”   秋暝听着他这次是真的离开了,才转身看着屋外空荡的院子,闷声在被子里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门当户对要求极严,但是蓝沐白会喜欢上秋暝也很正常。本来他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也要靠经营书店维持生计,没有朝廷、富贾背景,说起来和秋暝的状况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也算门当户对了;蓝沐白是读书人,又不是读死书的人,他追求功名,却也重情重义,秋暝知书达理又独立坚强,所以会相互喜欢也很正常吧。 ☆、京中故人   文剑英来苏州的确不是因为查到了秋暝和徐氏的存在,而是今年秀女的选拔。   虽然他只停留了十天,但那十天仍旧让秋暝和徐氏胆战心惊。待文剑英走后,秋暝才敢出门送衣服。   入画和李婶只以为是秋暝在躲着蓝沐白,并未多想。   正月末,黄府派人来请,道是今年黄府二小姐得了秀女的资格,请秋暝去为黄小姐量身做衣。秋暝让入画看店,带了绣坊新招的弄琴前去。   自是免不了会见到黄天浩,秋暝礼貌行礼,唤了声黄公子。黄天浩见她神色如常,眼中没有丝毫杂色,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却也释怀。自从自己得知蓝沐白倾心于她,为了她甚至拒绝了郑兰溪的情意,他便放手了,和蓝沐白比起来,自己对秋暝的情意似乎不及他的一丝一毫。   秋暝和弄琴进了后院,被府中丫鬟带着进了黄小姐的院子。   黄府二小姐名唤雨嫣,去年刚及笄,秋暝来过黄府数次,两人自然熟识,打过招呼,秋暝便让弄琴替黄雨嫣量尺寸。   “秋暝姐姐,奶奶上次还跟我说,你不能成我嫂子,她觉得很是可惜呢。”   秋暝笑着道:“老夫人的心意,秋暝心领了。只是秋暝自知身份低下,配不上你兄长那般公子。”   “其实,缘分这事,谁也说不清楚。”黄雨嫣心里虽然可惜,但还是觉得自家兄长以后走仕途,娶秋暝为妻不太好,只也这么想,是万万不能说的。   秋暝淡笑不说话,一一记下弄琴说的尺寸。黄雨嫣又说:“之前我觉得蓝公子极好,还动了心思,让奶奶去为我说亲。可后来听说,他拒了郑家兰溪姐姐的情意,便想着,兰溪姐姐那般好的女子,蓝公子都看不上,那便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谁曾想竟让自己有了秀女的资格。”   秋暝笔尖一顿,蓝沐白拒了郑府的说媒?他不会真的要等自己一辈子吧?   “不过,做秀女也不是什么好事。奶奶请了以前在宫中当差的嬷嬷到家里教礼节,这两日跟着学了,可是累得慌,不知道京中那些个世家姑娘、宫中贵人们每日这么端着,不累吗?”黄雨嫣毕竟才十五六岁的姑娘,没见过那般严苛的礼节,秋暝自然理解。   秋暝想了一下,心中一笑,可不是吗?自己从小就有管事嬷嬷教导,就是徐氏也是对此管教极严。不过倒也多亏了此,每每去到太子府,总不会叫人挑了错处,反倒能得到太子妃娘娘的夸赞,就是怡华都羡慕的。   两人说着话,把尺寸记完,又选了几个衣裳式样和绣花花样,秋暝才叫弄琴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芝儿是黄雨嫣的贴身丫鬟,将两人送出她的院子,两人便跟着之前领路的丫鬟往外走。还未出后院,与前头进来的一拨人碰了个面对面,秋暝和弄琴退到旁边等着。   来人中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嬷嬷,面容慈祥,但眼神总叫人见了威严,秋暝一惊,已经认出那人是谁。正准备侧身遮挡,却见那老嬷嬷停了下来,看着秋暝好一阵,脸上大为惊喜,上前紧握着秋暝的双手,欢喜道:“曲小姐……曲家秋暝小姐?您真的还活着?”   旁人一见京中来的孙嬷嬷拉着秋暝,满是惊喜和恭敬,大为震惊。   秋暝却心里一惊,连连否认:“这位老嬷嬷您认错人了。”   “秋暝小姐,老奴虽然老了,可这眼睛和记忆可不差,再说,你眉角这颗小痣老奴可记得清楚。太好了,娘娘和陛下说您还活着的时候,老奴还不信,今儿见到了,可算是心里落下来。”孙嬷嬷说着眼眶就红了,抹了抹眼角溢出的热泪,又道:“秋暝小姐,您受苦了。您还不知道吧,文恪那个大奸人已经死了,杜大人告知陛下您还活着,陛下已经派人找了您两年多,没想到今儿让老奴在苏州见到您。”   “您说什么?文恪死了?”秋暝震惊,便也没在意是否暴露身份。   “是呀,曲大人的案子虽然还没有昭雪,但是娘娘和陛下说了要将您找回去,好好照顾呢。”孙嬷嬷听她话中之意,已明白她承认自己就是曲秋暝了,也是,逃亡十年,早已胆战心惊,任谁都怕被故人认出。   “死了,死了……”秋暝茫然了,“可是,死了又怎么样……”   孙嬷嬷没在意她的怅然,握着她手道:“秋暝小姐,老奴这就修书给娘娘,娘娘一定开心,很快就能来接您回京了。只是可怜了秋暝小姐,在民间受了这么多苦,娘娘怕是要心疼死了。”   秋暝看看回过神,听到她说修书到京城,道:“嬷嬷,秋暝已经无心回去了,只要我爹能翻案,秋暝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秋暝小姐,你就不想再见见娘娘、陛下,还有怡华公主吗?”孙嬷嬷不明白,“还有,您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让娘娘也不放心啊!”   秋暝笑了笑,道:“嬷嬷,秋暝并非孤苦无依,娘亲也还活着呢。”   孙嬷嬷大喜过望,“真的,夫人也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老奴跟着小姐去拜见夫人。”   秋暝欢喜,孙嬷嬷让人去知会黄老夫人,便跟着秋暝去了山居绣坊。   孙嬷嬷看着面前的山居绣坊,心里忍不住难受,眼眶瞧着就红了,道:“这十年,小姐受的都是什么苦呀!”跟着到了后院,看见小小的院落,家居摆设都简单,连佣人都没有几个,徐氏已经不再衣着光鲜,也没有往常的神采,心里更加难过起来,上前就跪在了徐氏面前,早老泪纵横,“老奴见过夫人,夫人,老奴以为夫人已经去了,可没想到夫人受了这么多苦……老奴……娘娘若是见了,只怕是该心疼坏了啊……”   徐氏赶紧将孙嬷嬷扶起来,道:“孙嬷嬷这么大年纪了,况且我只是个普通人,哪里受得起您这么大礼!”   “夫人啊!”孙嬷嬷一听更伤心了,便将文恪之死,皇帝的找寻一一告知了。徐氏虽然欢喜,但也只剩了怅然。   秋暝道:“嬷嬷,我与娘亲在这里生活习惯了,虽然之前受了不少苦,但是现在都好了。娘亲不太想回去,我也暂时不做打算,还请嬷嬷成全,暂时不要告知娘娘了。若是我们以后想回去了,便会回去,到时候再去向娘娘请罪。”   秋暝真诚请求,孙嬷嬷见母女两人态度坚决,便也只得作罢。   秋暝和徐氏欲留孙嬷嬷晚饭,但黄府派人来请,便也作罢。   入画和李婶在屋外一阵怅然,没想到自家夫人小姐曾经是京中大官人家的夫人小姐,曾经受了那么多苦。难怪小姐宁愿自己受苦也要拒绝蓝公子,难怪她们以前要经常搬家,难怪夫人和小姐都那么知书达理,竟不似普通人家的媳妇姑娘……   “暝儿,以后,我们便不需要再躲躲藏藏了。”徐氏心中宽慰。   秋暝自然轻松,但一想到父亲的案子还没有平冤,文恪虽然死了,可文家还在,便心里仍旧欢喜不起来。   “暝儿,现在,你和晨熠的事情 ……”   秋暝闻言看向母亲,心如擂鼓,没了这些羁绊,她与蓝沐白的确有了未来,道:“娘……”   徐氏心里自然高兴,道:“你这孩子,如今也不小了,娘明日便去找若娘来。”   “娘,可否暂时不去找若娘?”   徐氏不明白,“这是为何?”   秋暝道:“我想着,我亲自去和晨熠说吧,其中缘由必得由我亲自说才行。”   徐氏一想也是,便也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秋暝的转变不突兀吧? ☆、约为婚姻   第二日,秋暝早早出了门,到城南南风茶社定了位置,坐在窗边品着茶,等着蓝沐白前来。   蓝沐白跟着入画,一行到了城南,进了南风茶社,入画停下,道:“蓝公子,我家小姐在楼上雅座,您上去吧。”   蓝沐白致意谢过,上了楼。行至窗边,见秋暝坐在桌边,桌上铺了茶具,袅袅水气,氤氲地她不甚真实。   “秋暝。”蓝沐白上前,轻轻叫了一声。   秋暝笑着请他入座,替他斟了一杯热茶,道:“喝喝看,听说这家的西湖龙井甚是不错。”   蓝沐白不知道她此行叫他过来所为何事,依言喝茶,茶是好茶,但是他却没有品茶的兴致,心里不安,道:“秋暝,我……”   秋暝抬手制止他说,道:“我今日是想与你说一些心里话,我说完之后,你再说可好?”   蓝沐白看着她,脸上是坚毅的神情,便点头。   “我之前拒了你的情意,并非因我无情,也并非因我自认为身份低下配不上你。”秋暝说完这句,蓝沐白觉得很是轻松,又听见她说:“我的确有苦衷。我并非徐秋暝,或许说我并不姓徐,徐是我的母姓,我其实姓曲。我也非杭州人,甚至也不是南方人,七岁以前,我都是生活在京城的。”   “难怪那次你看到那个镇尺……”   秋暝点头,“我父亲名叫曲临风,十年前是朝中二品兵部尚书。”   蓝沐白听到曲临风这个名字便已经明白了,当年那桩震惊朝野的谋逆案,重要人物均出自曲尚书府。   “我爹是当时太子的左膀右臂,一生为官清廉,军功赫赫,只因触及当朝太师文恪的利益,是太师所支持的齐王的大阻碍,便买通了我爹身边的亲信,伪造通敌卖国的信件和证据,触怒先皇,株连九族。我爹、我爷爷、叔父,整个族家全部入狱,择日问斩。太子鞭长莫及,短时间内找不到证明我爹清白的证据,也只有无奈。我爹的好友,如今的吏部尚书杜明德受我爹之托,在行刑前用两个死人将我和我娘换出。”秋暝讲得平静,可蓝沐白知道那是锥心之痛。   “我和我娘亲眼看见亲人在刑场被砍头,却只能忍痛往南逃命。途中,我娘落了胎,受了很多苦,才算是逃过了文家的眼线,在江宁府周围住下来。我们不敢说以前的事,甚至连姓氏都不能提,在民间过着贫苦又胆战心惊的生活。直到搬到苏州,到你在山脚救了我。”秋暝说到此处有些羞涩,接着道:“我们不敢跟官府有任何联系,也怕和他们打交道,所以,我只能拒了你的情意。如果,我嫁给了你,被朝廷知道我的身份,不仅我和我娘有性命之忧,还会连累你和伯母,我们万万不可做这样的事。我便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便隐姓埋名和母亲过下去了。”   “那你现在……”蓝沐白大概想到她为何要告诉他真相了。   秋暝点头,“之前在郑府晕倒,也是因为看到了文剑英,一时悲愤异常。昨日,我在黄府见到了在宫中当差回乡的嬷嬷,知道文恪已死,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早动了为我爹翻案的心思,已经从杜大人那里得知我还活着消息,并且派人在找寻,所以,我知道,我的身份已经不会再连累你了。”   “所以,你愿意答应我了吗?”蓝沐白问。   秋暝看向他,“你……”   “秋暝,我不日便要动身进京,如今我两既然心意相通,便早日让我母亲和伯母商量定下婚期吧。”蓝沐白心里极为欢喜,便直言。   秋暝心中惊喜,“可我早已不是尚书府的千金,只是一个小小的绣娘……”   “那又如何!”蓝沐白握住她的手,秋暝欲挣扎反被他握得更紧,他继续道:“我说过,这辈子非卿不娶,你何时愿意嫁给我,我便等你到何时。”   秋暝羞到低头,也不再挣脱他的手,声若蚊蝇道:“我听我娘的安排。”   蓝沐白大喜,“我回去就让我娘上门提亲,只是,婚期怕是要推迟到下半年了,等我考完科举可好?”   秋暝娇羞,点头轻声道:“嗯。”   若娘又来了,这次是和陈氏一同来的。陈氏听蓝沐白说了大概原因,知道秋暝一心为了蓝沐白好,反倒是对她越发喜爱。徐氏和李婶在前厅招待她们,四人商量了下聘、婚期,到黄昏时分,陈氏和若娘才离开。   蓝沐白和秋暝的婚事定了下来,二月初八,蓝家来提亲下聘,接下来的两日纳吉、定期。待蓝沐白春试结束完成婚礼,故而迎娶之日定在了七月初八。   二月十五,蓝沐白动身去京城参加三月中旬的省试,秋暝又去送行,不过这次,心境俨然不同。   陈氏和徐氏早早说完该说的话,便回了城,把时间留给两个年轻人。秋暝站在马车旁边,蓝沐白带着笑意站在她身边,正要开口说话,秋暝先他一步道:“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伯母的。”   蓝沐白笑道:“更要照顾好自己。”他携了她的双手,因长期拿绣花针,指腹之间有薄薄的茧子,又道:“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秋暝脸红,低头不敢看他,道:“嗯,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蓝沐白想了一下,还是把她揽入怀中,下颌抵在她的额头,轻声道:“秋暝,若是有机会,我定会亲自为岳父大人翻案。”   秋暝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听到他说话,心中难言的感动和缱绻,紧紧拽着他的袖口,知道翻案不易,若是得罪文家,更是危险万分,道:“晨熠,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万不可因为此事得罪文家,虽然文恪已死,可文家实力盘根已久,文剑英也不是善茬,你千万不可冒险。”   蓝沐白知她担忧他,将她抱得更紧,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我还要回来娶你。”   秋暝耳边一阵热气,被他包裹在他怀中,心里欢喜,脸上娇艳似要滴血,只是轻声嗯了一下,不敢开口再说话。   蓝沐白还想再抱着她,却也明白到底要暂别,便放开她,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道:“我走了,等我。”   秋暝抬头看他,主动去握住他的手,但到底也没说什么,放开,看着他上了马车。侍书跑来驾车,入画也走到秋暝身边,看着马车走远才道:“小姐,蓝公子他们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去吧。”   “嗯。”秋暝轻声道,转身回城,再回头,一看不见马车的影子。   接下来的日子,秋暝依旧开着山居绣坊,顺便打理着晨熠阁。陈氏收留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孤儿,秋暝给他取名叫落棋。平日里,落棋看着书肆,入画偶尔过去相帮,秋暝除了完成客人的订单,还要抽时间做自己的嫁衣,好在弄琴的绣艺不错,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陈氏和徐氏两人倒像是一见如故,常常约着上街添置,也帮忙打理着两个店铺的生意,日子过得倒也平凡充实。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定情订婚了我才写牵手拥抱的,不然,他们这样的行为在古代是要千夫所指、被侵猪笼的……一点不夸张…… ☆、新科状元   再说蓝沐白,三月初,走了半个多月的行程,蓝沐白和侍书进了城,住进了太学给进京赶考的举人设置的客栈,略作休整便参加省试。为期三天的考试,蓝沐白倒也轻松应对,考完后,带着侍书游京城。   这日,两人到了郁坊,此处住的多是朝中官员,各府修得雄伟宽阔,好不气派。   “少爷,你看那户怎么如此落败?”侍书指向前方一户府邸。   蓝沐白走向前,大门斑驳,门口的石阶生尘,连那两座石狮子都没了威严,门上贴了封条,早被风雨吹打泛黄,上头悬挂的牌匾也摇摇欲坠。侍书看了一会儿,道:“曲府?少爷,这家人原来姓曲的,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侍书不知道秋暝的身世,自然口不择言。   蓝沐白脸上没有情绪,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这里便是秋暝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吗?他们没有进去,可只靠近便已经感受到了萧瑟落魄,之前的繁荣又是怎么样一种景象?   蓝沐白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侍书看着少爷一言不发抬脚便走,心里捉摸不透,只得跟上。   五日后放榜,蓝沐白名列三甲榜首,周围人皆道喜,蓝沐白行礼谢过,等着进宫殿试册封。   宫中来人宣今年科举三甲进宫殿试,蓝沐白换上宫衣,与另外两名考生进宫。   皇宫守卫森严,雕梁画栋,好不壮观。蓝沐白样貌出众,有着读书人的气质和风度,倒是让不少人眼前一亮,待谢过了皇恩,便开始接受皇帝的考查。   蓝沐白不急不缓,有理有据,对答如流,皇帝颇为赞赏,一旁太学的大小官员也是连连点头。皇帝大喜,钦定蓝沐白为今年新科状元!   蓝沐白谢过恩,与同行的二人回客栈,等着宫宴。   怡华公主听说今年的新科状元样貌好、学识好,风度翩翩,是少见的好儿郎,便偷偷在状元游街的那日躲在酒楼看,看到蓝沐白一身红火的状元服,骑马路过,便一颗心被吸引着住了,回宫央求皇帝赐婚。   宫宴那日,蓝沐白同样身着状元服出席,全程礼节得当,于上于下都相处得体,躲在一旁的怡华见了,更是欢喜。宫宴之后,有内侍来叫他留下,将他带到了御书房。   “草民蓝沐白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道,见他的确相貌堂堂,气质有加,无奈的瞥了一眼躲在屏风后面的怡华,道:“朕还要恭喜高中呢!朕难得人才,已拟旨将你留在吏部,明后日便该下达了。”   “微臣谢皇上!”蓝沐白一听去到吏部,心中一动,又是一阵谢恩。   “快快起身!”看着他已起身,才道:“朕最宠爱的怡华公主今年二八年华,虽是颇为好动,但也是知书达理、清秀貌美的,有意招你做驸马,你可愿意?”   蓝沐白震惊,大不敬地看了一眼皇帝,捏紧拳头一把跪下,伏在地上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大惊,“为何?莫非你已成亲?”   “回皇上,微臣虽然没有成亲,但已经定了亲事!”   怡华听到他拒绝,早已坐不住,干脆出来,道:“只是定亲,又还没有成亲,退了就是!本公主要招你做驸马,你竟敢拒绝?”   蓝沐白跪直看向突然冒出来的怡华,的确清秀貌美,但是……“皇上恕罪,公主恕罪!微臣已经定亲,和心仪之人约定了,待微臣考完科举,便回乡完婚。况,微臣和她两情相悦,微臣不能做公主的驸马!”   皇帝虽有些可惜,但没说什么,倒是怡华嚷了起来:“本公主可是公主,身份高贵,样貌在整个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想要招你做驸马也是看得上你。你和那个女子情谊深,我倒是很惊讶能有什么样的女子竟能把本公主比下去!”   “公主恕罪!”蓝沐白请罪,但是马上换上坚毅的神色,道:“微臣的未婚妻虽然身份普通,不能和公主相比,但是她与臣经历许多艰难困苦才走到一起,微臣曾经答应过她,这辈子只娶她为妻。”   怡华气愤,见他虽然跪在地上,却处处维护他的未婚妻,甩手不悦地离开!   皇帝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让他起身,道:“朕这女儿被惯坏了。都说人最易见异思迁,可蓝爱卿倒是痴情重义!”   “皇上谬赞了!”蓝沐白想着秋暝的温婉娴静,眼中染了温柔的神色。   皇帝见了,只心里微微惊异,道:“朕了解过你,没有旁的纠葛,交往清白,再好不过。朕意欲提拔年轻有为之士为朕效力,不知道蓝爱卿?”   “微臣愿为皇上分忧解难!”   皇帝笑了笑,道:“你的策论写的好,想必对安邦治国有独特的看法,所以朕把你放到吏部。太师在时,朕要顾及他,现在既然他已经死了,文府一家独大,朕看着也不太好看。你到了,便着手查一查这文府,尤其是当年曲尚书一案,你可愿意?”   “微臣定不辱使命!”蓝沐白见是要为曲家翻案,自然应承。   皇帝看他尤其坚定,心中大为赞赏,又想到怡华,道:“怡华娇惯,你只当她闹着玩。朕很欣赏你对未婚妻的痴心,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如今你在京城,又要着手查案,不如将家人接到京中来,也好照顾。”   蓝沐白称是,心想着也好,他也希望秋暝能亲眼看见文家的下场。   圣旨很快下达,蓝沐白立即到吏部报道。皇帝赏识他,赐了一座四进的府邸给他,京中都在传言,皇帝看重新科状元,留京重用,又是赐府邸,又是赐家仆的,怕是要召为驸马。   蓝沐白不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安置了皇帝赐的家仆,修书回苏州告知科举结果,也让陈氏和秋暝徐氏进京。   侍书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又是大院子,又是家仆的,关键是少爷还让他管事,让他好不惶恐。好在那些家仆中有两个做过管事的人,侍书得了两人的相助,倒是把蓝府慢慢给拾掇出来了,各处安排了人,倒也有个官家的模样。   吏部尚书正是杜明德,他早得了皇帝的密旨,要让蓝沐白协助秘密查当年曲临风的案子,早盼着人来了,见到蓝沐白一阵惊异,略作认识,正式开始布置。   曲临风当年是兵部尚书,自然要从兵部查起,又涉及文家,所以与文家有联系的一干人等,蓝沐白和杜明德一概没放过。   书信半个月后到了苏州,秋暝见了,既欢喜又犹豫。   “暝儿,晨熠考取状元,你怎么还不见高兴?”   “娘,他高中,我自然高兴,但他让我们进京。我,不知道如何决定?”   徐氏笑了笑,道:“暝儿,晨熠得皇上重用,以后必然是都要留在京中了。你以后是要嫁给晨熠的,他在京中,难不成你还留在苏州?”   “可娘,我们现在回京?”   徐氏点头,道:“暝儿,娘想好了,我们回去。晨熠不是也说了,皇上有意要查清楚你爹的那桩案子吗?等到翻了案,为你爹伸了冤,你难道不想亲自看着文家被问罪吗?”   秋暝略作踌躇,终于下定决心同意一同进京。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秋暝,就让蓝沐白开挂吧。 ☆、物是人非   同陈氏商议之后,决定六月中旬启程去汴京。   山居绣坊自五月底便不再接衣裳的定制,简单的绣件倒也还售卖。秋暝和弄琴加紧将最后几单做好,在六月初送到客人家,便开始收拾关店,准备进京的事宜。   李婶和入画的去留,徐氏和李婶提了。   “夫人,我是个粗人,又没了丈夫,带着入画没去处,亏了夫人和小姐的照顾。若是夫人和小姐不嫌弃,我们还跟着服侍。”   入画也说:“小姐对入画好,跟姐妹一样,入画要一直跟着小姐,小姐去哪儿,入画便去哪儿!”   秋暝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道:“好,我也习惯了你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没了你还不习惯了。”   “小姐!”入画嗔怪一声。   “小姐!”弄琴突然进屋跪在秋暝面前,秋暝吓了一跳,去扶她,可她不起,道:“小姐,奴婢遭了难,是小姐救了弄琴,弄琴愿意跟随小姐,为了小姐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   秋暝失笑,“我哪里要你们上刀山下油锅!只是,弄琴,此去京城,轻易是不会回来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小姐,家中父母有兄长照顾,还有个姐姐就嫁在附近,我跟小姐去,我爹娘是同意了的。”   秋暝问徐氏,徐氏点头应了,便道:“那行,你们两都跟着我吧!”   弄琴欢喜,才起身,和入画相视一笑。   秋暝一行五人,陈氏带了落棋和侍女彩屏一并三人,两家各有一辆马车,又买了一辆马车,共三辆,装了必要的物品。山居绣坊连带的院子卖给了城西的许府,晨熠阁也处理了,只留了杨柳巷的院子。给蓝沐白去了书信道六月十二启程,便由落棋、秋暝、入画一人驾了一辆马车往汴京而去。   半个月,路过扬州、楚州、徐州、应天府,每到一处,秋暝便怅然一番,当初和徐氏在这些地方落脚,和街坊邻居熟识了不多久便又搬走。   七月初二,慢程走了二十天,三驾马车终于进了汴京城。   秋暝着男装,倒是颇为英气俊秀,看着记忆中的繁华汴京,一时竟不知心中是何感触,看着来往的人流,看着熟悉的街巷,唯余物是人非。   蓝沐白早收到了信,估摸着六月底七月初到,早命人收拾了院落屋子,随时派人在城门口等着,让接了马车就派人到吏部通知他。   侍书带人看见秋暝亲自驾了车进城,让人赶忙去通知蓝沐白,他则带人过去迎接。   “徐姑娘!少爷早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了,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侍书欢喜道。   秋暝下车和他见礼,侍书又和陈氏、徐氏问过好,才和秋暝道:“少爷这几日都在吏部忙,不过他说了,我接到你们之后,就派人去叫他,我们现在回府,想必少爷已经等着了。”   秋暝笑道:“还麻烦你在此等候多日。”   侍书身后的两个家仆开始见到侍书叫她姑娘,想到她便是未来少夫人了,但没想到她居然着了男装驾车,心里有些怪异,但又见到她行为做派皆有大家风范,又是一阵惊异,面不改色上前见礼:“奴才见过姑娘!”   “不必多礼。”秋暝笑着免了礼,又道:“便麻烦你们驾车引路了。”   侍书笑道:“徐姑娘哪里话!”   秋暝上了马车,进去和徐氏一同坐定。   另两人前去接过落棋和入画的缰绳,侍书在前引路,三辆车复又启程往蓝府去。   大约行了半柱香时间,马车停在一座府邸门口。侍书下车上前道:“少爷,夫人和姑娘到了!”   蓝沐白接到消息便告了假回家等候,连常服到都没来得及换,在门口站了不到一刻钟就见马车驶来,心里雀跃,终于能见到母亲和秋暝了。   门房搬了脚凳,一旁的丫鬟去掀了车帘,见一俊秀小公子先钻出马车,心中惊异,却见她下了车,原本在石阶上站着的大人此刻却欣喜地走到她身边,眼中尽是温情和激动,竟然握住了那小公子的手,道:“秋暝,终于到了,可让我好等。”   秋暝余光扫过周围的丫鬟仆人,见他们神色讶异,再想自己着了男装,立刻羞了脸,挣扎着双手,道:“别人看着呢,先去将伯母扶下车,这一路上劳累了。”   蓝沐白一笑,听她的到后一辆车上去请自家母亲。刚才给秋暝掀车帘的丫鬟听见她的声音,心道:“竟然是位姑娘,瞧大人的神色,定然就是未来少夫人了。”惊讶之后,又扶徐氏下车,见徐氏虽年近四十,衣着普通,但那通身做派竟不像一个普通妇人,倒比一般世家夫人还要端庄。   秋暝上前扶着徐氏,唤了声娘。蓝沐白也扶了陈氏过来,众人便相携着进了大门。   休整了两日,正逢蓝沐白休沐,秋暝提出想去郁坊走走看看,徐氏和蓝沐白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便同意了。   秋暝穿了一身月白素净的烟纱襦裙,蓝沐白也一身白衣,两人带着入画和侍书出了府,慢慢往郁坊而去。   “这里的府邸大都没有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秋暝一路走来,回想着儿时的印象。   蓝沐白也不说话,只拉着她的手听她说她小时候的事。   “这条街是去太子府的,每次爹爹要去议事,我都悄悄钻到马车里,爹爹看见了也只是瞪眼睛,却不赶我下去,我便欢欢喜喜地去太子府玩儿。后来,我娘不让我去,我爹便不坐马车了,改骑马。我哭闹着拉着我爹的衣摆不让他丢下我,爹爹无奈,只好带着我一起骑马去太子府。”秋暝指了指前方的一处小摊子,是卖包子的,道:“每次路过此处,爹爹总要买两个包子,我们一人一个在马上吃,等我吃完了,我们也就到太子府了。”   蓝沐白看着她唇边带有笑意,但眼中早已动容,安慰道:“岳父在天之灵,必然希望你每日都像那般欢喜地吃包子。”   秋暝点头,说着说着,便到了曲府门口。   秋暝上前摸了摸右边的石狮子,道:“有一次,我与堂姐在门口玩闹,她要我的珠花,我不给,便推了她一把,不想她没站稳便撞在了这里,后脑撞破了,流了血,我吓得半死,哭着去找娘亲,反倒是秋容姐姐,拉着我说没事。后来,我把珠花送给了姐姐,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戴那朵珠花了。”   蓝沐白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她心里的痛,只有哭出来才会好受一些吧。   秋暝看着紧闭的大门,门上封条早已破损泛黄,曲府的匾额悬着摇摇欲坠,曾经,她每每出入,都不曾细看过那匾额上的烫金大字,如今看得仔细了,却不再是当年的曲秋暝了。   “我们回去吧。”秋暝道。   蓝沐白签了她的手,道:“好!”   入画和侍书一阵怅然,特别是侍书,真没想到,当初自己随意谈论的地方竟然是少夫人以前的家。   再次路过那卖包子的小摊,蓝沐白上前买了两个包子,递给秋暝一个,道:“以后,我每日也买两个包子,我陪你吃。”   秋暝捂着热乎的包子,泪眼朦胧,轻轻咬了一口,含糊道:“嗯,我们一人一个。”   蓝沐白握紧了她的手,道:“马上就七月初八了,府里早已准备好了,我们成亲吧。以后,换我来照顾你,照顾岳母。”   秋暝点头,“嗯,好!”哽咽着吃着包子,晶莹的泪水滴在手上,身旁是温暖的怀抱,秋暝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婚礼要不要写得详细一点,之前还要交代一些事情,比如秋暝的救命恩人,所以,下下章才写婚礼吧。 ☆、救命恩人   蓝府正在忙着婚礼,陈氏和徐氏自然不得闲,天天招呼着上下打点布置。   蓝沐白告假,回家准备成亲。杜明德想着近日的成果,完全出乎意料,下面站着的年轻人尤其积极,功不可没,虽然自己急切查清楚故友的案子,这么短的时间能查到这么多完全意料之外,而且奇怪的是,蓝沐白比他还急切。   “晨熠啊,这案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么多,你功不可没啊!我没想到你这么热心查案!”   蓝沐白看着上司,笑了笑,他是曲临风的好友,是秋暝的救命恩人,也许告诉他秋暝之事也未尝不可,道:“大人,晨熠想早日查出真相,于公,一是还已故曲大人一家清白,二是不想犯罪之人逍遥法外、为祸朝廷。于私,是想替未婚妻子报仇雪恨。”   杜明德一惊,蓝沐白的未婚妻子与这件案子也有关系?   蓝沐白稽首答道:“大人,下官还想请大人与夫人到府上一聚,请两位见一见故人。”   杜明德一听这话,心中已有考量,到他身边低声道:“莫不是……”   蓝沐白微微稽首,杜明德便已然明白,道:“你且先回,我回府携了夫人便到你府上叨扰。”   蓝沐白作揖,道了声:“是大人,下官便在府中等候大人。”   看着蓝沐白离开,杜明德长叹一声,想起十年前老友抓着自己的手,第一次艰难地求自己救他的女儿和怀孕的妻子。杜明德回神,迈步出了议事堂,若是夫人知道,必然高兴万分。   陈氏得了蓝沐白的告知,早早开始安排席面。   秋暝和徐氏听他说杜明德会和夫人来府上,心里感激,早早收拾了等候。   “娘,别着急,伯父和林姨还有一会儿才到呢。”秋暝上前握着徐氏的手,缓解她此刻的焦急。   陈氏和蓝沐白看着徐氏在厅门口焦急的神情,多少有些明白缘由,要来的是救命恩人,又是故交,这两份情意,如何能不紧张焦急。   两刻钟后,小厮奔进来告杜大人到访,蓝沐白起身出去相迎,徐氏和秋暝面露喜色,陈氏也到厅门口站着一起等候。片刻,蓝沐白领着一拨人进来,为首正是杜明德夫妇。   杜明德与曲临风年纪相仿,如今年近四十,精神奕奕,面上一片喜色;杜夫人林氏端庄,但是那快步显露了她的焦急,也顾不上失了礼数,快步到徐氏面前,眼眶早已红了,一把抓住徐氏的双手,道:“可算是亲眼见着了,我这悬着的心可算是落回肚里了。”说完一手拿了手绢去拭泪。   徐氏亦是两行清泪,擦了又流,道:“若不是当年有杜家相救,我与暝儿早已随夫君共赴了黄泉。”说完,拉着秋暝齐齐跪在了杜明德夫妇面前。   “这是做什么!”杜明德和林氏大惊,林氏眼疾手快去扶徐氏,杜明德也去扶秋暝,打量片刻道:“一晃这么多年,秋暝都成大人了。若是曲兄见了,不知该多安慰!”   陈氏在旁见了也是动容,道:“如今搬到京城了,以后见着的机会便多了。已经招呼了晚宴,大家到里面慢慢说。”   “好好好……”林氏又与陈氏相互见了礼,众人往屋里去。   林氏与徐氏坐在一处,两人多年未见,说了些话,又拉着秋暝聊了片刻。杜明德听着她们相聊,便也听了些大概,得知母女两人在外的不容易,徐氏未出世的孩子没有保住,杜明德和林氏一阵惋惜。   同来的还有杜明德的长子杜远修,秋暝想起小时候他顽皮,还与他一同玩耍过,只没想到如今大了,倒是成熟稳重了,行了礼,道:“秋暝见过远修哥哥。”   杜远修倒是难得笑了,道:“一晃,小时候总缠着玩耍的娇贵丫头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远修哥哥便不要打趣我了,倒是你如今大变了模样和性格。倒是越发像伯父了。”   杜明德大笑,杜远修也笑了笑,去和蓝沐白说话:“晨熠告了假要成亲了?”   秋暝低头为三位夫人布菜,像是不关注他们的谈话。蓝沐白笑着看了看对面的姑娘,道:“日子定在后日,初八,还望远修兄来喝喜酒。”   杜远修淡笑,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和眼中的情意,和杜明德道:“父亲,您是长辈,又是晨熠的上司,不如由您来做主婚人吧。”   陈氏自然高兴,也说由杜明德做主婚人。徐氏同意,蓝沐白也没意见,杜明德便应了下来。   “我们回京城,谁也没告知。如今暝儿就要成亲,还想着找一位全福太太帮衬着,不如也交给林姐姐吧。”徐氏道。   林氏自然乐意,便商量着初八日一早过来。   众人用了晚饭,又说了些话,杜明德才带着夫人长子告辞离开。陈氏和徐氏今日劳累,早早下去洗漱休息了。   蓝沐白拉着秋暝的手到院子里散步,蓝沐白看得出来秋暝很开心,让他也为之欣慰。   “本来成婚之前,于礼,我与你是不能见面的。但母亲和岳母都没有说,我也想每日见到你,所以,你不可觉得我无礼放荡。”   秋暝忍俊不禁,掩唇笑道:“你我情意,我如何不知,哪里会介意这般礼节。”   蓝沐白握紧了她的手,终于还是将她带入怀中,下颌蹭了一下她的额角,道:“秋暝,很快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秋暝知道他说的事父亲的案子,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才道:“我虽着急父亲的案子能够平反,但是,我更担忧你的安危,无论如何,你切记不可犯险。”   蓝沐白搭在秋暝肩上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突然觉得,明天就是初八就好了。”   秋暝噌得一下就脸红了,听着他胸腔处的心跳,抬手推了一下他,道:“我……我要回去了。”   蓝沐白又紧了紧怀抱,片刻后才放开,道:“好,早些歇息。”   秋暝不敢抬头看他,只点头:“嗯!”便手忙脚乱地往内院去。   初七是乞巧节,陈氏徐氏带着秋暝在院里设案拜织女、穿针乞巧。过完七夕,天已经暗了,蓝府却开始忙碌起来。   丫鬟们服侍秋暝焚香沐浴,蓝沐白那边,同样不得闲,府里的孩子要去压床过夜。   徐氏又来和秋暝说话,递了个册子给她,叫她没人的时候翻看。秋暝大概知道是什么,不过只大致翻看了两页便红着脸压箱底了。   晚上睡得时间极少,初八日天还未亮,林氏便带着人到了,一进门就来秋暝房中开始忙碌起来。洗漱、净面、开脸、梳头、换衣,等一应事情完成,本困顿的秋暝早已忙醒了。   “暝儿,今日忙碌,定是顾不上吃东西的,先赶紧吃点垫垫肚子。”徐氏端了一碗面进来,还铺了个鸡蛋。   秋暝见林氏没有异议,便赶紧吃了,哪怕是已经饱了也还是将那碗面吃完。吃过面,林氏才招呼丫鬟开始上妆。   大约是因为徐氏以后与自己一同住,所以秋暝也没有嫁人的伤感,徐氏倒是有些怅然,不过更多的是高兴,女儿长大了,而且嫁了一个什么都好的人,家室简单,以后不会吃苦受累了。   蓝沐白被一群同僚、好友打趣着收拾好,便一大群人吆喝着去接新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文一些从简……(#^.^#) ☆、洞房花烛   蓝沐白是被侍书和落棋扛回来的,两人将他放下就匆忙退下去了。   秋暝蹙着眉,叹了一声,“不是让你少喝点嘛,一会儿该难受了!”说着起身去拿巾子给他擦脸,结果手被紧紧抓着,秋暝被带回床沿坐下,再看蓝沐白,眼神清澈,哪里像喝醉的人,一阵惊疑。   蓝沐白撑起身,笑道:“还是远修兄出的主意,往身上泼了酒,喝了几杯便装醉,他们也就放弃不闹了,不然……”   秋暝没忍住笑了,道:“远修哥哥这主意真是……”   蓝沐白将外衣脱下,身上的酒味淡了许多,又去净面漱口,再回来又是那个如沐春风的蓝沐白。秋暝开始还大胆地看着他,不一会儿,脸色微红燥热,便低着头紧张地扯着下裙。   蓝沐白过来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耳语:“秋暝,我们终于成亲了。我很是欢喜,你呢?”   秋暝这下连耳朵都红了,心里自然欢喜,点头却不敢看他。   蓝沐白心里满足,去亲她的耳垂,秋暝一阵颤栗,想要推拒,蓝沐白哪里肯,抱紧了她,自耳垂向脸颊、美心、眼睛、嘴角到红唇一遍遍吻过来,秋暝早已没了主张,只得任他放肆。   “秋暝,我们成亲了。”   秋暝听他一遍遍说这句话,也只能一遍遍嗯声回答。   蓝沐白眼中热切炽烈,温柔地看着秋暝,道:“娘子,你要唤我什么?”   秋暝浑身一抖,他唤她娘子,自己便要改口叫他夫君的,声若蚊蝇,道:“夫君。”   蓝沐白笑得越发满意,在她愣神之际一把吻住晶莹的红唇,撬开牙关霸占领地,两人吻得热烈,早已忘了何时何地。   蓝沐白一手扶住她的后颈,一手轻轻去解她的衣带,将她抱上大红喜床。   秋暝害羞,不敢睁眼看他,手也不知道放哪里。蓝沐白抓住她的一只手,吻了一遍,让她环住自己的脖颈,才又俯身去吻她。   一番番疼爱怜惜,两人大汗淋漓,交织的身心随着一阵阵爱意充盈着整个新房。   秋暝已经没了力气,任由他抱在怀里,□□疼痛也阻挡不了睡意。蓝沐白到底怜惜她,唤人在外间打了热水,抱她去洗完,才拥着她躺回床上。   秋暝昏昏欲睡,窝在他怀里,蓝沐白抱着她,觉得心里被填满了,道:“睡吧。”   秋暝醒来,一睁眼见蓝沐白正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见她醒了,道:“疼不疼?”   秋暝轰得一下清醒,脸又红了不敢去看他,蓝沐白忍不住笑道:“娘子,你难道以后都要这样害羞?”   秋暝咬了一下唇,忽略他喉头一动,看着他,轻声道:“我,腰疼。”   蓝沐白深呼一口气,伸手去给她按摩,秋暝心里暖意十足,唇边笑得幸福。   过了一会儿,入画和弄琴来服侍,两人收拾妥当才去请安敬茶。   陈氏和徐氏喝过茶,递了封红,两人才起身入座一同吃早点。秋暝其实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做的简单,陈氏喜欢她,不挑剔,反倒是叮嘱自己的儿子对她好点;又不用自己下厨动手,至每日晨昏定省,日子过得实在太过安逸。   两人回院里坐着,秋暝只笑着不说话,蓝沐白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秋暝扛不住他那双炙热的眼睛,埋头问:“一直看我做什么?”   “因为你好看。”蓝沐白笑答。   秋暝心里高兴,脸上却红了,蓝沐白靠过去亲她,秋暝一惊,险些没坐稳,蓝沐白微微摇头扶住她,道:“娘子莫不是以后天天害羞?”   秋暝睇了他一眼,道:“哪有你这样天天腻歪的!”   蓝沐白哈哈大笑,秋暝觉得他大笑也不会影响他玉一般的形象,竟有些看呆了,缓过神来道:“你何时去办差?”   “我刚成亲,杜伯父准了我三天的假。”   秋暝也只点头,去寻绣活来做,蓝沐白看着他刺绣,秋暝微微叹气道:“你,去寻些别的事情做吧,看着我,我没法静下心来刺绣。”   蓝沐白怕她害羞,只好去书架上寻了本书,看了不到两句,注意力又移到秋暝身上去了,秋暝无奈,也好任他看了。   这三日,蓝沐白和秋暝形影不离,白日刺绣看书作画,夜间缠绵,秋暝仍旧没法自然面对蓝沐白晚间的热情,虽然心里欢喜,可是身体承受不住,最后只能告饶。   之后,蓝沐白正常去吏部做事,秋暝便开始跟着徐氏学习管家。陈氏以前也没管过这么大的一摊子事,好在有徐氏,又府里两个管事,现在秋暝成了少夫人,便慢慢放手让她接管了。   秋暝悄悄和蓝沐白说了山居绣坊的事。   “如今,我还是有能力养你和两位母亲的。”蓝沐白觉得她不必要去劳累。   秋暝知道,道:“皇上赏识你,你前途无量。养活一大家子我可不担心,我只是想着,平日里在家也没什么可忙活的,就当是打发时间了。且你放心,如今你是朝中人臣,我是你的妻子,不会出去抛头露面给你失体面的。”   “我并不在意所谓面子,只是不想你出去受委屈。”蓝沐白将她带入怀中。   秋暝伏在他怀里,笑道:“我不出去,自然没有委屈可受。我想着交给入画和侍书去做,入画跟我学了一年,侍书又是个伶俐的,交给他们我也放心,请几个绣活好的师傅,招两三个跑腿的丫鬟。我只在后头指点一下,偶尔绣一两件,如何?”   蓝沐白听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又向来尊重她,答应了,又道:“为夫那两件衣服穿了好久,娘子什么时候替为夫再做两件?”   秋暝嗔笑着推了一下他,反被他抱得更紧,道:“我这就着手做,让你天天穿新衣!”   “那我可舍不得!”蓝沐白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她指腹的薄茧,又道:“你日夜劳累,我很是心疼的。”   秋暝脸红到耳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结果蓝沐白一把将她抱起进了里间,好一阵疼爱缠绵,脸埋在她颈边,轻声道:“秋暝,我越发爱你了,你定不能离了我。”   秋暝嗯声点头,道:“我也越发爱你了,你若是令我伤了心,怡华说了不会放过你的。”   蓝沐白心中镇定发誓,面上却是笑意十足,打趣道:“我今晚便不会放过你!”说着也不顾秋暝阵阵告饶,一阵一阵缱绻相融。   蓝沐白同意秋暝再开绣坊,还得了他不少银钱的支持,一个月后,一家名叫山居绣坊的绣房在京城开张。 作者有话要说:  小短文,一切从简…… ☆、旧案真相   过了中秋,转眼到了八月底,汴京地处北方,已经开始降温,金秋硕果,落叶飘零,倒生了些萧索。   朝中不平静,按制蓝沐白这样的从五品的书令史是没什么机会去早朝的,这日却早早唤秋暝收拾了进宫,秋暝心中讶异,却也没好问。蓝沐白只说是好事,秋暝笑着道了声万事小心,便送他出了院子。   皇帝前两日便收到了刑部送来的东西,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还是让他大吃一惊,这文家手伸得太长,沾的可不止曲临风一家人的血,于是,皇帝很生气,立刻下旨,命刑部、大理寺、开封府查,而且要好好查,狠狠地查!   府衙的人和禁军一同出动,将文府围了个严实,文剑英也似乎知道大势已去,在家中气定神闲地等着杜明德。文家涉职的大小官员全部捉拿入狱,文恪的直系心腹自然也没有逃脱的。风风火火地紧张了四五天,文家倒塌的传言早已散布大街小巷。   当年那桩震惊朝野的兵部尚书曲临风叛国谋逆案也终于重新翻出来审查,果然查到了蹊跷之处,刑部和大理寺重新翻看卷宗,又审问当年涉及此案的大小官员、文家门客,终于让蓝沐白和杜明德找到了证明曲家清白的证据。   “当年,文家买通曲临风身边的亲信孙藻,也就是后来的兵部员外郎孙大人,模仿曲大人的笔记,编撰了与番邦来往的信件,并且将文家准备的番邦间谍安排进兵部和曲家。陛下面前的这些便是当年所安排的间谍的名单,还有编撰的信件原件,通过与曲大人的笔迹对比,会发现虽然与曲大人的形似□□分,却仍有区别,又对比过了孙大人的笔迹,还在孙大人家里找到了当初模仿学习的信件,请陛下过目!”蓝沐白说完退至杜明德身后,神色平静地站定。   皇帝那里还需要看这些证据,早已怒火中烧,一声巨响传来,原来是皇帝至怒以掌击案,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沉沉道:“岂有此理,残害忠良、藐视王法、蔑视皇家,罪无可赦,传旨:文家贪赃枉法、残害忠良、勾结细作、欺压百姓,罪不可恕,与文家、与此案相关一干人等全部压入天牢、等候处置!”   大理寺和开封府得了旨意,又要抓好大一片人了。   皇帝缓和了心情,又道:“曲临风忠臣良将,一门老小枉死,朕心甚悲,追封曲临风衷毅公侯,曲老爷子追封太子太保。”   “皇上圣明!”百官跪地,杜明德和蓝沐白心里一阵怅慰。   “此案真相大白,刑部功不可没,酌情嘉奖。蓝爱卿功劳尤甚,升刑部员外郎,赏!”   刑部众人又跪恩,待皇帝让众人起了,蓝沐白复又上前道:“启禀皇上,微臣有奏!”   “爱卿请讲!”   蓝沐白掀了衣袍跪下,朝中众人讶异,只听他道:“启禀皇上,微臣请罪!”说完伏地。   皇帝疑惑了,百官也疑惑了,皇帝问:“爱卿何罪之有?”   “微臣有欺瞒之罪。”蓝沐白直起脊背,道:“微臣之泰水大人徐氏,之妻曲氏秋暝乃前尚书曲临风曲大人之妻、之女!微臣出于保护之心,隐瞒皇上其身份,请皇上降罪!”   皇帝听完震惊,站起身来道:“你说什么?曲大人的夫人和女儿……”   “是,微臣的妻子正是曲秋暝,曲大人的女儿!”   得到肯定,皇帝摇晃了一下身形,大喜过望,带着哭腔着道:“好,好,好……朕……对不住子敬哇!”   杜明德紧了紧拳头,上前跪下,“皇上……”杜明德何尝不知,当年他们几人要好,时常说要辅佐他治理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曲临风冤案,身为太子的他鞭长莫及、只能咬牙忍住痛失亦师亦友的心腹。这么多年了,皇帝心里的愧疚,杜明德比谁都清楚。   皇帝缓了神色,笑道:“哈哈……蓝爱卿好样的,如此情形,都能在朕面前严词拒绝怡华,子敬知道了,定是十分欣慰的!”   蓝沐白轻松下来,道:“秋暝曾因为自己的身份拒了微臣,还因为身为绣娘,遭了多少白眼和委屈,岳母也是……”   皇帝便明白他所言何意了,心里多少有些高兴,道:“皇后每每与朕谈及秋暝,皆是惋惜,如今倒好了。寻个日子,蓝爱卿携曲夫人、秋暝丫头来看看皇后!”   “是,微臣遵命!”   回到蓝府,蓝沐白身心疲惫,秋暝服侍他盥洗,蓝沐白圈着她坐在榻上,下颌埋在她颈边,低声道:“秋暝,都结束了,过段日子,我带你去刑场,你怕吗?”   秋暝眼眶早红了,这么大的案子,他用半年的时间查清楚真相,又打击文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压力和危险可想而知,但是,他为了自己和父亲,堪堪顶住困难,只是为了自己能开心,能堂堂正正地回到京城。秋暝环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前,轻声道:“这辈子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蓝沐白心里松快,又道:“我已经和皇上说了,等文家伏法,我带你和岳母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秋暝点头,是时候去谢恩了。   徐氏和陈氏在陈氏屋里说话,关于曲家,关于她和秋暝在外逃亡的十年。陈氏一阵叹息,拉着徐氏的手,道:“如今看来,倒是我家晨熠高攀了暝儿。”   徐氏笑道:“谈不上高攀,我们早已不是世家之子。倒是晨熠,高中状元,深得皇上器重,不过半年就升了官,才二十岁就已是四品刑部员外郎,再过个两三年,政绩卓然,更是平步青云。他对暝儿好,我已经觉得是老天厚待了!”   “晨熠与他爹一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年,他爹也是文采斐然,可偏偏娶了我,公家待我不好,他爹便带着我们分了家出来过活。可他爹身体不好,没过几年就去了。好在,晨熠也懂事了,学识好,肯下功夫,没两年成了秀才,又赶上下场州试,今年省试又取得好名次。”陈氏谈及儿子,也觉得欣慰,“晨熠当初看上暝儿,我也是乐意的。第一次见到暝儿,就觉得她样貌极好,知书达理,竟不似普通的绣娘,倒像是大家闺秀。后来也是越看越喜欢,经过拒婚那事,更是对暝儿越发喜欢。亲家母可放心,我们没有那启子富贵思□□,胡乱纳妾的做法。我也是做过人家媳妇的,知道都不容易,有晨熠重情,暝儿知礼,他们两人过得好好的,我做个通情婆婆,何乐而不为?”   徐氏笑道:“我知亲家姐姐心善,待暝儿也极好,跟亲生姑娘一样,哪里有不放心的。”   “是呀,暝儿就跟我亲生姑娘一样的。”   两人说了话,徐氏告辞回去休息。   彩屏服侍陈氏盥洗,道:“夫人,您心真好!”   陈氏呵斥:“你知道什么!人都是将心比心的,当年我刚嫁给晨熠他爹的时候,没少的被婆婆刁难,天天吵着纳妾立规矩。吃过的苦,便知道那启子苦是不好吃的。暝儿好,待晨熠好,待我这老婆子也跟待她亲娘一样,我还有什么好刁难的。”   “可若是……”   陈氏知道她想说什么,道:“都还小着呢,再说了,晨熠和暝儿成婚才多少日?我也想着儿孙绕膝,过两年,再过两年,就让你去照顾我的孙儿。”   彩屏低声应了,服侍陈氏就寝。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结束了…… ☆、淑瑜郡主   九月初五,文家一案判裁已定,文家抄家,大小官员一应斩首示众,族内近支一应女眷充为奴妓,尚未成年的男子发配边疆;其他涉案官员量罪判刑。初六正午,文家斩首由开封府尹执行,杜明德监斩,蓝沐白带着秋暝去了刑场。   秋暝穿了素白的袄裙,蓝沐白亦是一身白衣,两人站在人群中间,听着周围人对刑场上的文家人指指点点。蓝沐白侧首看着秋暝,她神色平静,可他知道,秋暝是在强撑着。   蓝沐白将秋暝带入怀中,秋暝闭眼靠着他,觉得身上一阵温暖,已不在意刑场上何种情形。   “晨熠,我们回吧。”   蓝沐白轻声道:“好。”遂两人携手走出人群,往蓝府而去。   “方才那是新科状元蓝大人吧?”人群中有人议论。   “可不是嘛!他身边那位是他的新夫人吧?真是郎才女貌啊!”   “长的倒的确标志,可再如何貌美秀雅,也只是个绣娘而已。你说,蓝大人以后前程似锦,连公主都欲招他做驸马,怎么就为了一个绣娘而抗旨呢?”   “这说明蓝大人重情重义啊。换句话说,蓝大人谪仙一样的样貌才学,定是他的新夫人也是才识过人,高于普通绣娘罢。”   行完邢,人群渐渐散了,谈论蓝沐白的几人也各自散了。   秋暝和蓝沐白经过郁坊,曲府门口围了好些官兵宫人,还有不少宫人进进出出在收拾,不少东西有抬出的,也有抬进的。周围也有百姓在围观,嘀嘀咕咕地讨论着。   蓝沐白问:“想去看看吗?”   秋暝闻言,知道他定有办法进去,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如今的曲府已是物是人非,看了也徒增伤感,还是走吧。”   蓝沐白握着她的手,带她离开曲府门口。   初九重阳,蓝沐白得了旨意,领着徐氏、陈氏、秋暝一道进宫拜见太后、皇后。   陈氏从未进过宫,一路紧张难安,徐氏和秋暝心境不一样,一路安慰着陈氏,等交代了各种礼节,便到了太后所住的慈宁殿。陈氏一路战战兢兢跟着徐氏、秋暝一道行礼谢恩,规矩地站在一侧。   太后与秋暝感情不亲厚,只说了几句受苦了,倒是拉着徐氏说了好一会儿。皇后侍奉在一旁,等太后累了,便遣了众人。   皇后回仁明殿,徐氏和秋暝自然要过去说话。陈氏也要跟着过去,蓝沐白早已去勤政殿见皇帝了。   刚一进到仁明殿,皇后便遣退了宫人,眼眶微红,拉着徐氏和秋暝好一阵伤心,陈氏在一旁看了一阵震惊,那可是皇后娘娘,怎的待徐氏和秋暝感情如此要好?   “子娴,秋暝,可让我好生想念。我那时以为,以为……真好,真好,多亏了杜大人,定要好好赏他,重赏!”皇后以前因着皇帝和曲临风的情谊,和徐氏向来亲厚,两人极为要好,又是看着秋暝长大的,自然待她也极好。   “娘娘,不可废礼!”徐氏诚惶诚恐地福身欲下跪,皇后一把拉住,喝道:“我已遣了宫人,这里没有娘娘,也没有虚礼。子娴,十年不见,便是你与我生分了!”   “民妇不敢。”徐氏虽然嘴上还坚持,但语气和动作已是缓和,顺势扶着皇后去坐下。秋暝陪在陈氏身边,解释道:“娘,我娘以前与皇后娘娘一向交好,皇后娘娘极好,宽厚慈爱,您不用担心。”   陈氏让自己缓过神来,秋暝又安排她坐下,陈氏道:“这,不合礼数,娘娘并未赐坐。”   皇后见了,道:“蓝夫人坐,我与子娴十年未见,恕我不能与蓝夫人多说。”   “民妇不敢,多谢娘娘赐坐。”陈氏好一阵惊慌,竟让皇后给自己致歉,这是沾了徐氏和秋暝多大的光啊。   秋暝扶着陈氏坐定,皇后才招呼她过去讲话,“暝儿,如今长得这么样美貌,都已经嫁做人妇了。真好,蓝爱卿待你可好?”   秋暝回话:“娘娘放心,晨熠待暝儿极好,婆母待我也极好。”   皇后放下心来,便拉着徐氏嘘寒问暖。   “母后,秋暝姐姐呢?”   还没见人,便听见怡华的声音传来,秋暝起身相迎,怡华已经快步进殿了。   “秋暝姐姐!”怡华见到秋暝,脚步迈得更快,拉着秋明一阵打量,才道:“极好,极好。看来秋暝姐姐没有被欺负!”   “怡华!”秋暝低呼,歉意地看向陈氏,道:“晨熠和婆母待我极好,没有人欺负我!”   “这样最好!若是有人欺负你了,你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怡华要替谁出气?”   怡华、皇后和徐氏闻声都起身,秋暝和陈氏便知道是皇帝来了,也赶紧起身迎接。   “参见皇上/父皇!”   “免了!”待   皇帝坐定,蓝沐白才向皇后和怡华行礼。   “怡华,你轻易不得出宫,与其让你给秋暝丫头出气,不如朕给个恩典,让别人不敢欺负她,如何?”皇帝笑道。   怡华最是赞同,欣喜道:“父皇最好了,封个公主,这样别人就不敢欺负秋暝姐姐了。”   秋暝上前拉住怡华,道:“怡华,不乱说话,公主哪是轻易封的!”   “哈哈哈!”皇帝大笑,身边的皇后也是一阵乐,道:“公主不可轻易封,宗人府那边不太好过去。但是封个郡主倒是容易得很!”   皇帝听后连连点头,道:“皇后说的在理,便封个郡主也可,只是委屈了秋暝丫头了!”   秋暝赶紧跪下,道:“皇上、皇后隆恩,秋暝已感激不尽!”   “如此,曲氏秋暝,封淑瑜郡主!正三品的郡主!”皇帝说完,秋暝和徐氏都惊了,异性郡主向来只从四品,正三品的郡主,这身份已经是赶上一个皇室宗亲郡主了,和公主也不差多少。皇帝继续道:“徐氏,赐一品国夫人。怡华觉得如何?”   “极好极好!父皇圣明!”怡华自然乐意,皇后也没有异议。秋暝和徐氏只好谢礼。   皇帝赏识蓝沐白,又封了陈氏四品淑人,蓝沐白和陈氏谢了恩,皇帝又问了秋暝好一些事,才道:“曲府已经命人在收拾了,改为郡主府,秋暝丫头看着什么时候搬过去住吧!”   秋暝愣神,徐氏先镇定下来,拉着秋暝又是一阵谢恩。秋暝去看陈氏和蓝沐白,蓝沐白温和的笑着,牵着她的手道:“我还想着置一个大一点的宅子,现在多亏了皇上。”   陈氏也安慰道:“暝儿不必担心,我呀,是跟着你和晨熠沾光呢!”   秋暝一阵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差不多是宋朝嘛,所以,查了一下宫殿的名字,众说纷纭,取了比较靠谱的。下章结束! ☆、锦绣书香   十月初,蓝府一家男女老少搬进郁坊的郡主府。   以前轻视秋暝的京中贵妇小姐、平头百姓,得知秋暝是曲临风的女儿,现在又封了淑瑜郡主,再也没了歧视,也不敢有,人家是郡主,还是个正三品的郡主,和公主也差不了多少,后头有怡华公主、皇后娘娘,甚至皇帝撑腰呢。   在郡主府安定下来,少不了各家宴请走动,秋暝不想去,便想各种法子推了,实在推不过去的,便和陈氏、徐氏一同去。有徐氏,她以前经常应付这样的宴请,秋暝倒也轻松许多。   黄天浩是和蓝沐白一同进京赶考,得了二甲进士,在太学供职,黄雨嫣先是秀女进了宫,但因为身份问题没有资格伺候太子,便赐婚给了吏部尚书的幼子。   吏部尚书夫人宴请,黄雨嫣和秋暝见了,两人皆是唏嘘。   秋暝见她过得不是太好,似乎是在京中贵妇小姐圈子里说不上话,妯娌之间关系也不甚亲厚。秋暝席中一直与她说话,倒是让黄雨嫣一阵感激。如今秋暝是郡主,又是忠臣之后,各家夫人小姐都对她客气亲热,秋暝肯同她说话,并且一直照顾有加,让她也能在圈子里说的上一两句话了。   黄天浩也很是感激,他虽在京中,但妹妹已嫁做人妇,自己轻易也见不着她,知道她过得艰难却也无能为力,如今亏了秋暝,才让她好过很多。黄天浩和蓝沐白交好,偶尔到郡主府做客,京中各官员见了,也对他客气了起来,黄天浩心里感激,蓝沐白和秋暝却并不觉得是他们的功劳。   冬月底,山居绣坊开分店,秋暝看了入画送来的账册,决定选在城南一处热闹的街上。又让弄琴去帮忙,雇用了三四名绣艺好的绣娘,六个帮忙的小厮丫鬟,城南的分店在年前就开了起来。   蓝沐白带着秋暝还去捧了个场,不过是装作去做衣服的。   秋暝和怡华本就要好,便也没想着瞒她。秋暝和蓝沐白到了没多久,怡华也到了,吵嚷着让弄琴给她量了尺寸,悄悄在秋暝耳边道:“这套衣裙,我要秋暝姐姐亲自做,上次见你的嫁衣绣得可好看了!”   秋暝笑着道好。   弄琴让丫鬟上了点心和茶水,秋暝和怡华坐在雅间说话,蓝沐白在一旁体贴地照顾秋暝,怡华见了一阵打趣。   “秋暝姐姐,这点心味道不错。”怡华吃着点心,又道:“嗯,竟然是腊肉为馅的。”   秋暝道:“婆婆做吃食很是不错,便让他们也学了,可以像这样招待等候的客人。”   秋暝也拿了一块,刚咬了一口,腊肉的味道一阵传来,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蓝沐白夺过她手里的点心,道:“怎么了?是这点心不对?刚才还好好的。”   秋暝摇头表示没事,只不敢吃了,道:“点心没问题。我只觉得胃里不舒服,喝点水就好了。”   蓝沐白倒了水,递给她。秋暝漱了口,又喝了点水,稍微好了。   怡华却在一旁愣一下,突然道:“秋暝姐姐,你这个样子与太子妃嫂嫂好像啊!”   “嗯?”秋暝和蓝沐白疑惑地看向怡华。   “前几天,太子妃嫂嫂也是这般遇到油腻荤腥就反胃,太医诊了脉说是嫂嫂有身孕了!”   蓝沐白一阵紧张,秋暝迟疑了一下,道:“不会吧?”   怡华风风火火让锦时去请大夫,等大夫认真号完脉,众人皆直勾勾看着大夫,大夫诚惶诚恐道:“郡主这是有喜了,已经月余。”   怡华高兴,让锦时重赏大夫,道:“衣服不做了,养胎最重要!”   秋暝一阵茫然,有孩子了?和晨熠的孩子。   “回家,回家!”蓝沐白说着一把抱起秋暝,“不忙了,你以后就在家好好待着,一步也不能出门了!刺绣也不能做,什么都不做!”   怡华偷笑着看蓝沐白抱着秋暝出门上了马车,锦时在旁边嘀咕:“蓝大人待郡主真好!”   怡华心想,他要是待秋暝姐姐不好,看我不收拾他!   孩子出生的时候,把蓝沐白吓得半死,看着产房里一盆盆血水送出来,早已不顾陈氏徐氏的阻拦冲了进去,好在是母子平安。蓝沐白看着秋暝毫无血色的脸,一阵心疼,那里还顾得上孩子,紧紧抓着秋暝的手不让她睡着。   徐氏为难地看着陈氏,虽然心里高兴他重视女儿,可……好在陈氏也没说什么,招呼着丫鬟端来参鸡汤让秋暝喝了,才高兴地抱孩子去了。   蓝沐白见母亲和岳母都说没事了,才去看了一眼儿子。   孩子取名毓澄,小名儿唤小流儿,正好出生在七月流火的时节里。   皇帝皇后派人的送来好些赏赐,怡华更是亲自来看望秋暝和小流儿。   转眼小流儿百天,宫里又是好些赏赐,百日宴来了不少人。等送完宾客,小流儿早已偎在蓝沐白怀里呼呼大睡。   秋暝眉目柔情,将孩子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才和蓝沐白松快下来。   蓝沐白抱着爱妻,十分满足,道:“秋暝,真好。小流儿今日很乖,众人都夸他长得好。”   秋暝知道他心里欢喜,在他怀里也笑了,道:“小流儿是我们的孩子,当然好了。以后,你教他读书,我们一起教他琴棋书画。”   “好!再过一两年,等小流儿大一些了,我们再生一个像你的女儿好不好?”   秋暝轻声道:“好!”   蓝沐白紧了紧怀抱,一阵阵汲取她身上的温柔味道,秋暝看着床上睡得安慰的孩子,偎在蓝沐白怀里极为幸福,这辈子,如此便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这就结束了! 本书由 惡魔o0絕愛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