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美人崩溃了》 作者：崔罗什 文案 网文大神萧杭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美人李摩空。而李摩空正是萧杭正在连载的小说中的反派角色。一开始李摩空并不知道自己是书中角色，以为自己突破来到上界，见到了“上神”，对萧杭十分恭敬。两人经历了一段搞笑的同居生活，李摩空渐渐感到了异常，最终发现了真相。李摩空感到了崩溃，同时他的生活和感情也发生了剧变。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穿越时空 娱乐圈 主角：李摩空，萧杭 作品简评 网文大神萧杭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美人李摩空。而李摩空正是萧杭正在连载的小说中的反派角色。一开始李摩空并不知道自己是书中角色，以为自己突破来到上界，见到了“上神”，对萧杭十分恭敬。两人经历了一段搞笑的同居生活，李摩空渐渐感到了异常，最终发现了真相。李摩空感到了崩溃，同时他的生活和感情也发生了剧变。本文披着轻松的外皮，写了一个很独特的梗，当创作者创造的人物活了过来，创作者与被创作者之间该如何共处？本文将攻受两个人的心理变化都刻画得十分真实。两个一开始都不太成熟的人因为遇到了彼此而变得完整，相知相恋的过程有苦涩也有甘甜。本文文笔出色，语言生动，既有幽默的元素，也有内心的思索，看完让人回味良久。 第一章 　　群峰之巅，天虞山顶。烟岚云岫，犹如神仙居处。 　　这天虞山上，正是闻天道的几十万年基业所在。经过历代掌门苦心经营，在此建造了闻天道最后一道屏障——一个纵深近百米的巨大洞穴。外面是悬崖瀑布，里面全是密道，隐秘坚固，非掌门心腹，无人知晓此处所在。 　　掌门李摩空正卧在密室中疗伤清毒。 　　自从半年前不慎中毒蛊，他已经再此整整疗养了半年未曾出关了。教中一片混乱，他也无暇顾及。 　　这半年间，李摩空用尽一切办法解蛊毒疗伤。连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解毒神药万年天山雪莲，他都已经吃了不下三棵了。但这该死的毒伤就是好不了。 　　李摩空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当世第一人，怎么这次就栽在一个寂寂无闻的小子手上了！ 　　“掌门……”方非子小心奉上第四株万年天山雪莲。 　　方非子是教中老人，已有百年寿数。既是神医，又能观天象算未来，作为大巫师，是教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李摩空在此疗伤，全靠几个心腹照顾，并探听外面的消息。方非子就是其中之一。 　　“掌门，老夫近来将这山洞中仔细勘探了一遍，又将历任掌门在山洞墙壁上留下的字迹全部仔细抄了下来……” 　　李摩空眼前一亮：“是不是……”他才说几个字就呼吸不畅，一阵猛咳嗽。 　　“……发现了……解毒的方法？”他用手帕掩口，不用看就知道又吐了一口污血。 　　方老头子摇摇头，却又近前，在李摩空耳边低声道：“掌门，我发现了通天井。” 　　通天井，李摩空当然知道是什么，是闻天道的神器之一，用此井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传说就在这天虞山顶上。不过这对普通凡人来说是个神物，但对他们这些修仙之人来说，并不算得稀罕。他们这样修为足够的，可以凭空而飞，不必费力用通天井。 　　所以后来教中渐渐无人知道通天井的确切位置，也没人来寻找。 　　李摩空道：“找到了，又有何用？” 　　如今闻天道元气大伤，他又龟缩在这里养伤，去哪里都不行。 　　方老头子又缓缓道：“掌门，我将这三年的所有大事，与二十八星宿对应，复盘算了一遍又一遍。” 　　李摩空眼神闪了闪，道：“说。” 　　他突然有一种直觉——方老头要说的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揭露一个大阴谋。 　　尽管此时密室中只有方非子与李摩空两个人，方非子却像怕有人听见一样，他小心看看四处，咽了咽口水，道：“掌门，在我们之上，还有神明在。” 　　他看李摩空的脸色，立刻补充道：“我不是指我们修仙一派信奉的神仙。我是指，在这些神仙之上的神仙，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大事都是由这位上神安排好的。” 　　李摩空沉吟片刻，这世上早就有“天命”之说。若真有这样一位至高上神安排好一切天命，他也并不奇怪。 　　“那你所说这些……”李摩空这时候感觉精神稍好，从卧躺慢慢起身坐起，“又与通天井有和关系？难道……你能用通天井去到上神的神境？这恐怕还没有人试过吧？” 　　他又看了一眼方非子，慢慢道：“老头子，你不会试过了吧？” 　　方老头子嘿嘿一笑，说：“没有掌门的允许，我哪敢做这大事。但我在井边开了天眼，试着想看看这位上神的真身，是何面貌。” 　　李摩空愈发好奇：“怎样？可是凶神？” 　　方老头子摇摇头，道：“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大致应该不是一位杀神凶神，看起来似乎十分年轻，俊秀儒雅，宛如书生。只是这位上神每晚都会在一块玄色水晶前做法，然后我们这个世界就会发生大事。所以……” 　　李摩空明白了，他知道方老头子的意思了。所以说这个世界的命数，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只要找到这位上神，他们的命数还有改变的可能！ 　　李摩空抬起头，向密室顶上唤了一声：“雪歌。”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应声飘落。她一身红纱，腰间别着短剑，是闻天道中大名鼎鼎的杀手，也是李摩空的心腹之一。 　　“你都听到了方老头子说什么了吧？”李摩空声音淡淡的，他强忍住胸口翻涌的疼痛不适。 　　雪歌虽然半张脸用面纱遮挡，但露出的半张脸仍可看出美貌无比。她说：“掌门。我都听见了。如果老头子说的是真的，那这位上神，可真不垂青我们闻天道。” 　　她声音冰冷，与她一身红衣恰成对比。 　　方非子又道：“何止是不垂青呢？我们闻天道，简直是倒了大霉！自从赵一凡那个小子横空出世之后！” 　　他没敢告诉掌门，他偷窥上神的时候，发现上神对赵一凡青睐有加，几乎每天都在让赵一凡遇上好事。若是这时候告诉掌门，肯定要把掌门气得伤势加重。 　　李摩空目光更深了：“我说难怪为何，我事事准备周全，居然还会功亏一篑，让六如派钻了空子，让赵一凡偷袭得手。原来有上神助他。” 　　雪歌也道：“如此说来……属下也有这种感觉，有时候明明心中想的是一回事，身体却不由自主反着来。” 　　李摩空道：“你是说你之前遇见赵一凡，本该动手杀他，却错失良机的事么？” 　　雪歌微微点头。 　　其实还有更有甚者，她不敢告诉掌门。遇上赵一凡这个小子的时候，她明明想杀他，却不由自主摘了面纱，给赵一凡看了自己的容貌，还和他调情起来。这是她作为掌门心腹，决不应该做出的事情。 　　李摩空道：“罢了……此事并不怪你。连我都抵挡不住上神之力，何况你们。” 　　雪歌忙道：“难道我们就如此坐以待毙么？” 　　她和方老头子都一齐看向李摩空。 　　李摩空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他是当世第一流人物，说一不二，没多犹豫就道：“雪歌，我有一件任务交给你。” 　　雪歌已然明了。她的眉梢有了淡淡的笑意：“掌门是想要我去会会这位上神么？” 　　李摩空点头，道：“若不是我中毒，行动不便……”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心道，看来这毒一直不好，也和上神之意脱不了干系。 　　“总之，你见机行事。我知你素来果断，下手利落。但这次是面对上神，不同以往，很有可能你也会和之前一样，心身不一，无法行动。不管如何，你先去查看情形，然后回来向我禀报，再做图谋。” 　　雪歌应是。她是江湖上顶尖杀手，知道什么时候看准时机一击即中。查探情报这种任务不在话下。 　　接下来几日，李摩空，方非子，雪歌三人来到通天井边做准备。方非子施法，通天井口上显出异象，果然能看到一些他们平生从未见过的景象，其中有一个年轻男子，更是频繁闪现。方非子说，这就是他们的“上神”。 　　等到七月十五这一日，正是月圆之夜，万事皆宜。方非子在通天井边开始布阵。 　　李摩空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雪歌，你去取五蕴珠来。” 　　雪歌一怔。五蕴珠是闻天道的神物，有各种功用，其中最厉害的一个用处就是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要有五蕴珠护体，就不会魂飞魄散，能保身体百年不腐，聚敛三魂七魄，还阳人间。教中只有两颗五蕴珠，一颗就在掌门身上，为掌门疗伤用。 　　至于另一颗，掌门一直收藏在暗柜中，绝不轻易给人带走。雪歌没想到掌门会让她带上五蕴珠。 　　“此次任务危险，你带上五蕴珠，一定要保住性命回来，”李摩空淡淡道，“去吧。就在密室的暗格中。” 　　雪歌匆匆去了一趟回来，李摩空见她双拳紧握，但仍可见掌心中透出微光，就知道她已经将五蕴珠融进掌心了。 　　方非子对通天井的阵型已经布好，他要雪歌悬空浮于井口，道：“有了五蕴珠，这阵型，老夫就更有把握了。” 　　雪歌正想问这阵法是不是连上了五蕴珠，她还未开口，就听井下似有晃动，隐隐有轰鸣声！方非子兴奋大叫一声：“来了！” 　　一阵雷鸣般的响声劈开了通天井，三人顿时被一片强光笼罩…… 　　—— 　　夏末秋初的晚上，萧杭习惯洗过澡之后喝一杯冰镇过的果茶提提神。每天更新连载之前，他都是一边喝茶一边看看文下的评论。 　　萧杭现在正在连载的《凡人仙神》是网站上热度最高的几本小说之一。 　　每天一更新，评论区都会出现一大批讨论剧情的贴子。萧杭会看看读者的反馈，这些评论中绝大部分都是讨论和赞赏，偶尔零星也会有一些质疑的声音，无非是“主角是个挂B”“主角挂开得还不够大！”之类的争吵，但是萧杭并不会为批评的声音所动摇。 　　这本小说他构思了很久，虽然题材不算新鲜，但是剧情流畅，人物塑造丰满，所以吸引了大批读者。现在剧情进行到三分之一，网站已经开始力推并签约准备出版了。 　　萧杭越写越有信心。 　　他快速浏览着新出现的评论。 　　“赵一凡是不是要去龙骨潭了？激动！” 　　“我喜欢苏容小妖女啊！小妖女太可爱了！同意的请在这里讨论！” 　　“我喜欢阿桐圣女，圣女最美！同意的请在这里讨论！” 　　“只有我还惦记雪歌吗？雪歌和赵一凡眉来眼去，不会被李摩空发现吧？” 　　“你不说李摩空，我都要忘记了，李摩空养伤好久了吧？作者不打算放他出来了吗？不会把这个角色忘记了吧？” 　　“李摩空惨，好歹前期设定当世第一，被一凡哥正面gang了一次之后就废了。” 　　“我觉得李摩空后面肯定还有戏份。我猜李摩空出手杀了雪歌，然后主角又大爆发一次。” 　　…… 　　…… 　　…… 　　看着这些评论，萧杭微笑起来。读者的猜测总是让他感觉有趣，后面的剧情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他更加期待读者的反应了。 　　一杯冰茶已经喝完了，萧杭起身伸个懒腰，准备开始今天的码字。 　　事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萧杭决不会相信这真的发生了。要不是他滴酒未沾，真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那一刻，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他书桌旁凭空出现。没有任何障眼法，没有烟雾，只有一声闷响，那是重物悬空然后砸地的声响。 　　一个高瘦的长发白衣男人就这么掉在萧杭脚边。 　　萧杭第一反应是用力一脚踢上去，他这是吃惊下的应激反应。 　　“唔……”对方痛苦闷哼一声，紧接着就是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对方瘫软在地，而且十分痛苦的样子，再加上萧杭那一脚，对方似乎已经昏死在地上。 　　萧杭一手握着手机随时准备报警，一边小心蹲下，他此时的惊大于怕。这完全不像是遭贼，他脑海中还在回放着刚刚的惊悚一幕，即便是最厉害的魔术大师也做不到，那是电影特效一样的真大变活人！ 　　萧杭仔细观察着这名不明身份的男子，衣服是料子上好的绸缎白衣。那一头长发看起来不像假发，是真头发，一头乌黑长发遮住了男人的脸，只能隐约看到眉毛，直觉就给人英俊的印象。 　　萧杭觉得这一身打扮，就好像从古装仙侠剧片场直接跑出来的。但是萧杭租的这间公寓在大学城附近，这里并没有拍戏的地方。 　　他的目光向下，突然看到男子腰间挂着的腰牌，那块金属牌子颜色黝黑，形状椭圆，上面雕着鸟头蛇身图案，并有篆体闻天二字。正是他文中写过的闻天道腰牌的样子。 　　萧杭心中越发诧异，难道这是个他的疯狂书迷，自制周边，还COS书中人物？他已经红到这程度了？ 　　这么想着，萧杭用手机拨开了男子掩盖住脸的长发。 　　“只见来者面色白净如玉，甚至略有些苍白。一对眉毛不止英气还十分优雅，眼下虽有一颗小痣，却毫无脂粉气，他的鼻子和嘴巴都生得恰到好处，唇边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漠笑意。只是这些还不足以使他成为当世第一美男子……” 　　萧杭心中突然想起自己书中对李摩空的外貌描写。 　　“他五官中最美的毫无疑问就是他的一双眼睛……” 　　陌生男子缓缓睁开眼睛，萧杭与他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形状完美，眼角含情，颜色如琉璃，深邃如幽潭。若对视久了，总叫人莫名心颤。” 　　萧杭脱口而出：“李摩空？” 　　李摩空伸出手，他费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唤道：“上神！” 　　然后他又晕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次是轻松搞笑文，不过还是会有成长的过程，不要因为他们一开始傻嫌弃他们 第二章 　　萧杭知道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选择应该是报警。可惜他并不完全是个正常人。 　　更重要的是，萧杭光是看着“李摩空”的那张脸，心中已一阵惊涛骇浪。他不是没有见过美男子，但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还是无法自持，更不要说打110把人扭送派出所了。 　　他心情复杂，把眼镜脱下又戴上，忍不住轻轻拍了拍美人的脸，低声唤道：“小李？是你吗？” 　　美人已经晕了过去，没有反应。萧杭摸了摸他的颈部，检查了下脉搏，还挺正常，呼吸也平稳。看来没有生命危险。 　　萧杭又盯着古装修仙画风美人看了一会儿，把人扛沙发上躺着，然后他去打了一个电话。 　　打完电话回来，萧杭找了捆行李用的尼龙编绳，把沙发上昏睡的美人手脚都捆了起来。绑完之后，萧杭拉了拉绳子试了试，很结实。 　　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冰袋，往美人脸上猛地一盖。 　　李摩空正在昏昏沉沉之间，脸上突然一阵刺骨的冰凉，他倒吸一口冷气，猛然惊醒。 　　他自从度过筑基期，何曾受此大辱？哪怕之前被赵一帆暗算，也没到这狼狈地步。 　　李摩空紧紧闭着眼睛，他知道自己手脚都被紧紧束住，脸上还被无数细密的针扎了一样彻骨寒冷。 　　这一定是捆仙索和寒冰大法！ 　　更令人恐惧的是，李摩空运转周天，丹田竟然空空如也，他没了半分法力！与凡人无异！他中蛊受伤之后只是法力运行受限，法力都在体内，发挥不了而已。而现在他修炼了整整一千五百七十八年的法力，竟然如装在篮子里的水，不知道漏到何处去了，只剩下这一副无力绵软的躯体。 　　厉害！ 　　好厉害的上神！ 　　李摩空一想到这一千多年来的苦苦修炼全部白费，如受锥心之痛，几乎要流下泪来。但他岂是平庸之辈，这巨大打击面前，他还能暂时稳住心神，心中飞快想着对策——上神出手这么重，他这次凶多吉少。但即便没了一千多年的修为，他也得保住性命再说！ 　　萧杭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一双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颤动，面色愁苦，活像一只一头扎进沙子的惊恐的鸵鸟。 　　他有些好笑，玩着冰袋说：“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过来了……还是你还想被冰一下？” 　　李摩空想，他此刻的身体万不可再受重创，他只能缓缓睁开眼睛。 　　萧杭知道这双眼睛美，但他从来没看过它含泪的样子，美得他心尖一颤。他咳嗽了一下，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怎么会……”他看看天花板。他到现在还在怀疑那是自己的幻觉。 　　李摩空不想像一条被俘虏的死鱼一样和上神说话。他挣扎着坐起来，用一种别扭古怪的姿势对着上神，这实非他的本意——看起来太不庄重了。但他现在手脚都被缚着，能勉强坐起来算他身体柔软灵活了。 　　萧杭沉默地看着美人气喘吁吁的挣扎。 　　李摩空终于看清了眼前上神的样子。虽然他在通天井的幻像中就曾看过上神，但那只是一个隐隐绰绰的形象，眼前才是清晰，完整的上神。 　　上神身材修长，一头短发，实乃惊世骇俗，却又显得格外肃杀。至于穿着，倒是其次了，李摩空从未见过如此的……嗯，旁若无人的打扮，露出的肌肤甚多。可见上神完全不在乎世俗眼光。 　　李摩空心道，是了，既然是上神，又怎会在意蝼蚁！ 　　见美人只是怔怔看他，萧杭皱眉，催促道：“姓名！地址！联系方式！我叫你家人来领你！” 　　萧杭已经断定这美人精神上有问题，迷上了他的小说，cos成这样来骚扰作者。 　　脑子有问题，可惜了这么年轻好看的一个人。 　　萧杭刻意忽略了美人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这个问题。 　　李摩空听出上神的不耐烦，款款道：“卑下闻天道掌门李摩空，在此谒见上神。” 　　萧杭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确信了，美人确实是个病人。 　　他不想刺激病人，只能顺着话头说下去：“好吧……你是李摩空，行吧……你确实像。那你有没有手机号呢？” 　　李摩空一怔：“上神广博，恕卑下无知，守，击，号是什么法器？” 　　萧杭心里窝火，敢情这还十分入戏啊！ 　　他在心中默念，不和病人计较，不和病人计较。他说：“听着……李……摩空，我真的不想惊动110。” 　　李摩空沉思：“原来上神之界还有我从未知道的灵。”神界果然是未知之处！ 　　他学着萧杭刚刚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不定这更上一界的仙气对他的身体都有好处。 　　萧杭：“呃……” 　　他努力了：“你总有家人吧？” 　　李摩空诚恳回答：“请上神明鉴。自我十岁时候入闻天道，已过去一千七百七十八年。家人早已去世。” 　　萧杭的手颤抖了。 　　两个人沉默片刻。李摩空不明白自己的回答怎么会让上神的脸色越来越黑。难道是因为他太诚实了，说出了自己修为一千多年，在上神看来，一千多年根本还不足够来到此处？早知道就说三千多年了…… 　　“上神……”李摩空忐忑开口唤道。 　　“你不要叫我上神！啊！我警告你，不许叫我上神！”萧杭立刻打断他的话，怒气终于爆发。难道他是要被人赖上了吗！ 　　“那我该如何称呼上……圣君？”李摩空认真求问。 　　萧杭平息了一下，他想了想，说：“我怎么称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见我是想做什么？我可以满足你不太过分的要求，然后就请你离开这里，你同意吗？” 　　萧杭心里想的是，这房子是不能住了，等这人一走，他就要去找新地方，可惜了他还挺喜欢这里的，离学校近。 　　李摩空没想到上神居然主动开口答应满足他，他一阵狂喜。 　　他神色越发恳切，道：“不知上神是否知道近来修界有一人名为赵一凡？此人最爱投机取巧，虽然才修炼不满五百年，却巧取盗取了好几件上好仙材，因此灵力大增。前些时日，小贼竟看中我闻天道的一套灵诀！擅自盗取！” 　　萧杭忍不住纠正他：“准确说，是赵一凡发现了你们闻天道已经遗失了五千年的秘诀，本想归还给闻天道。但是你却派雪歌去刺杀他，所以赵一凡一怒之下，反而不愿意给。后来才引发了一系列误会和事情，也因此导致了你中蛊毒……” 　　他一说完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把眼前人当李摩空对话了！ 　　难道这就是，演技太好，被迫对戏？ 　　李摩空不敢反驳上神，连忙道：“上神说的是。” 　　他扭了扭身体，换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他的手脚已经被捆得有些发麻了。 　　他算是听出来了，上神的话外之音，明显偏心赵一凡，他酝酿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派雪歌去刺杀赵一凡，确实是我心胸狭窄，偏激之过。若我早知赵一凡有归还之心，必不会做此卑劣之举！事到如今，我也悔恨交加！竟为这一点误会使闻天道遭此大难，我也……” 　　他说到此处，不由费力咳嗽两声，想咳出点血来引得上神怜悯。但他用力咳了半天，只是干咳，一点血沫子都没有。 　　李摩空心下疑惑，但他立刻道：“请上神治好我身上毒蛊，并将我一千七百年的修为还给我！” 　　萧杭看看时间，他今天要开始写更新了。他走到李摩空前面，把他扶好，坐端正。然后缓缓起掌，又飞快拍在李摩空胸口，然后两掌交替在他前胸后背眼花缭乱连拍十八掌。 　　李摩空只觉得那掌法凌乱无章，掌风更是绵软，出掌极其缓慢，又准确避开了每一个穴位。 　　若是谁在他面前用这一套掌法，他一定会说此人一窍不通。 　　但上神不同，李摩空只觉得被拍过之后，酥酥麻麻的，不轻不重，说不出的舒服。 　　萧杭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好了，你的蛊毒已经解了。” 　　李摩空吐纳一番，果然身上没有蛊毒的痕迹了。但是他的修为却依然感受不到。 　　“上神，修为……” 　　萧杭说：“是这样。在我这里，你的修为太弱了，被稀释了，和周围空气融为一体了。” 　　他忽然觉得胡说八道得很开心。 　　“……等你回到下界，你的修为自然会回来。庸人何必自扰。”他说。 　　李摩空不禁感激涕零，他没想到上神居然这样好说话，但他并非不通世故，连忙道：“等我回到下界，一定会尽心供奉上神，日日为上神烧香祈福！” 　　萧杭说：“烧香就不必了……” 　　他看李摩空被捆了这么长时间了，又兴高采烈，应该不会有过激举动，终于道：“我看你被捆了半天了，也酸疼了吧。” 　　李摩空说：“上神无心之举，卑下没有关系，还受得住。” 　　萧杭笑笑：“受不受得住，我得给你解开你才能走对不对？” 　　他只能顺着李摩空的话说，把他给哄走。 　　李摩空本来还想着，上神就算一直捆着他也无所谓。他这么回去，还能顺一条上神的捆仙索，上神的宝物必然威力不同。看萧杭亲自为他解开索，他还有点遗憾。 　　李摩空终于能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但他立刻对着萧杭半跪，道：“此番大恩，卑下没齿难忘。” 　　萧杭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想想又拿了两百块钱纸币。 　　他把这两样东西递给李摩空，道：“你拿着。” 　　这些钱应该够他回家了，如果在本市有落脚的地方的话。 　　看这人穿着打扮，这一身cos显然花了不少钱，一头长发护理得比班上女生还漂亮，怎么看都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怎么就这么疯疯癫癫的呢！ 　　李摩空颤抖着双手从萧杭手中接过钱和水。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哭了。 　　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仙水和灵符！他这一次冒险值得了！ 　　萧杭准备拿钥匙开门送李摩空离开，他问：“不过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来的？坐地铁？打车？” 　　李摩空说：“不敢瞒上神，我是用通天井来的。” 　　萧杭顿住，他把钥匙拔下来，转身问：“你说什么？” 　　李摩空说：“通天井。我本来没打算亲自来，但是没想到……五蕴珠突然发动。” 　　他这才想起来，本来应该是雪歌来此。他还特意让雪歌带上了五蕴珠。闻天道只有两颗五蕴珠，一颗在他身上，剩下一颗他让雪歌带上护身…… 　　“难道……雪歌……”李摩空心中杀意顿起。通天井打开之后，居然只有他通过，可见雪歌身上根本没有五蕴珠！那另一个五蕴珠去哪里了！ 　　李摩空连忙压制住这一股杀意。他不能让上神看出来。刚刚对话中他看得出上神并不厌恶雪歌，甚至还有几分欣赏。 　　萧杭惊呆的是另一件事——通天井作为闻天道的一处秘境，在小说连载中还没有出现。更可怕的是，不仅已经公开的连载没有，连他在电脑中的存稿中也没有。这意味着，哪怕有人黑进了他的电脑，都不会知道通天井这个设定，更别提通天井和五蕴珠的联系。 　　通天井的设定要到这本书的后半段才会出现，现在这个设定只存在他自己的脑海中。 　　萧杭转过身，死死盯着“李摩空”：“你说什么？你怎么来的？” 　　李摩空陡然感到一阵压迫感，他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是通天井和五蕴珠……” 　　他话音还未落，只觉得身后一阵风起，他被那阵强烈的旋风吸住跌了下去。他手中握着上神给的仙水和灵符，无处着力，只能向下坠去。 　　萧杭惊呆了，他向前扑去想抓住李摩空，但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李摩空的手臂，对方就凭空消失了。 　　萧杭盯着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的地板，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擦！” 第三章 　　《凡人仙神》晚上准时更新了一章，只是这一章的作者留言里，作者扁舟散人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今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竟然梦见李摩空闯进我家里，求我给他治病。凭空而来，凭空消失。真是一个神奇的梦。” 　　读者纷纷评论回复哈哈哈。 　　“是不是大神终于想起来李摩空了？要把这条线捡起来了？” 　　“大神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把李摩空放置了那么久！” 　　“嗷嗷嗷太好了！快点上线！我的李摩空！第一美人！” 　　“上面那个肯定是女读者。” 　　萧杭睡到半夜还是不安心，他一遍又一遍回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他睡不着，拿起手机翻看，有点后悔没有给那个“李摩空”拍一张照片了。 　　过了许久萧杭终于迷迷糊糊陷入睡眠。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真的，那他的麻烦就大了——居然产生了那么逼真的幻视幻听。 　　第二天一早，萧杭去学校图书馆准备毕业论文。他如今大四，时间很自由。 　　休息的时候接到编辑给他的电话，谈了谈出版签售活动的事情。萧杭是网站最近力推的新星，出版社在知道萧杭的长相之后，立刻也想包装他。 　　萧杭并不抗拒，他很清楚名和利是相辅相成的，成名越早越好。 　　中午休息时候，萧杭与祝成功一起去食堂吃饭。 　　祝成功以前和萧杭一个宿舍，两个人玩得最好。 　　两个人打了饭刚坐下来，就有女生过来搭话：“学长，能给我签个名吗？”一看就是大一的妹子。 　　祝成功对萧杭挤眉弄眼，等学妹走了，他才感叹：“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扁舟散人大神是本校的学生，在校内不是秘密。萧杭本身高挑英俊，文质彬彬，还没写文的时候已经被点为校草了，更别提后来写文红了。之前他还没搬出宿舍单独租住，几乎每天都有其他院系的女生甚至其他学校的女生来他宿舍楼下转悠，想办法认识萧杭。 　　但萧杭从不动摇，没和任何女生暧昧过。后来大家渐渐都知道了，大神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高中时候就在一起了，现在在国外读书，大神对白富美女友忠心不二。 　　但今天萧杭对要签名的学妹格外冷淡，吃饭的时候也很安静，都是祝成功在说话。 　　“你怎么了？”祝成功终于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 　　萧杭说：“你下午有空吗？” 　　萧杭左思右想，不能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一场梦放过。下午时候他行动起来，让祝成功打下手，在门口走廊，还有屋子里客厅书房装了好几个摄像头监控。 　　安装好了之后，萧杭还测试一番。这么多角度不同的监控，确保了只要有人出入这间房子，就一定会被拍下来。 　　祝成功去冰箱里拿了一盒冰淇淋犒劳自己，一边问道：“你是要抓贼吗，装这么多摄像头。” 　　萧杭没有说话，他要抓的东西比贼厉害多了。 　　—— 　　天虞山巅。 　　李摩空先是觉得自己飞速坠入一个无底深渊，接着五蕴珠从他掌心发出一圈光晕包裹住了他。他的下坠变缓了许多。 　　最终他落回了通天井边。 　　方非子和雪歌连忙扑上去扶住他：“掌门！” 　　李摩空一把推开雪歌，只让方非子扶他。方非子看了一眼雪歌。之前明明安排的是雪歌通过井口，结果阵法一发动，却是掌门落了进去。 　　方非子对雪歌立刻有了疑心，但掌门不在，他不敢质问雪歌。 　　李摩空站稳，理了理衣服，问道：“总算？我不过去了一两个时辰，这里过了多久？” 　　方非子说：“已经过去十日了！” 　　李摩空感叹：“果然天上一日，地上千年。地上天上时间不同。” 　　方非子亦是感慨，迫不及待想知道李摩空与上神交手的经历。他打量着李摩空：“掌门，上神是否赐了灵药？我看掌门气色好了许多。” 　　李摩空不置可否。他身为掌门，向来骄矜。这一趟经历他可谓是满载而归——既治好了蛊毒，又得到了上神所赐的仙水和符。但也有一些狼狈不堪的场面。李摩空不会说自己是如何被上神捆缚的，中间还误会上神夺去了他的修为。 　　他沉吟不语，只是默默运行周天。上神说，他的修为只要回到这里，自然会恢复。李摩空迫不及待一试，果然感受到了修为！ 　　李摩空对方非子道：“这一次，多亏你查到通天井和上神踪迹。” 　　说着他取出上神给他的那瓶“仙水”。方非子一看那瓶子即知此非凡品，定是上神所赐，立刻颤巍巍接过去。 　　李摩空要方非子善用仙水，做出增进灵力的灵药，说完让方非子先离开。 　　“雪歌，”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你留下。” 　　雪歌心知不妙。 　　前段时日，阿桐受伤，她偷偷拿了五蕴珠去给了阿桐。本想借给阿桐用一段时日，再悄悄拿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掌门不知道自然不会责罚她。 　　没想到阿桐那边出了波折，赵一凡那小子说阿桐还需要用五蕴珠一段时日。掌门要她拿五蕴珠，她只能用另一颗灵珠在掌心糊弄过去，没想到阵法却直接将掌门传去了上神那里。 　　掌门既已回来，那一定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蹊跷。 　　李摩空果然问：“雪歌，之前我将另一颗五蕴珠赐给了你。给我看看你的这颗五蕴珠。” 　　雪歌僵立在原地，她慢慢张开右手。李摩空声音淡漠：“五蕴珠呢？” 　　雪歌动作越发迟疑。 　　看到她这样，李摩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另一颗五蕴珠一定是已经被雪歌偷拿出去了。若雪歌直接向他要这颗珠子，他会给她。但她竟然背着他偷出去，让这件宝物还不知道流落到了何处…… 　　一阵无法言语的失望从他心底涌上，渐渐变成愤怒。 　　按照闻天道的法戒，雪歌此举已经背叛本门。 　　李摩空道：“你无父无母，一个弃婴在闻天道长大……又修炼多年，应该知道本门规矩。” 　　雪歌面色怆然，她想为自己辩白，她从没有想过要背叛本门，背叛掌门。在她心中，再也没有比闻天道更重要的。但是自从赵一凡横空出世，她的命运就好似被牵扯着，无法自控，竟然一错再错！ 　　她早知道这一切总有会被掌门发现的一天，但是她没想到结果会来得这样快。但她还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她只能无力地最后挣扎一下：“掌门……请相信我，五蕴珠一事，我并不知情。” 　　但她很清楚李摩空的性格，绝对不会被这种话糊弄。但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李摩空说：“好。我相信你。” 　　他话一出口。雪歌一脸愕然，李摩空心中更是惊恐。 　　他刚刚明明想说的是：“你以为这话我会相信吗？你在我面前是撒不了谎的！本门规矩，你自己动手吧，不要让我费力！” 　　他心里想了这么一通，一张口却成了：“好。我相信你。” 　　雪歌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勉强过关，她连忙道：“属下一定会查出五蕴珠的下落！”她想着尽快要把五蕴珠拿回来，才好把这件事了结了。 　　李摩空心道：你查什么查，明明是你自己拿去了！把我当傻子骗吗！ 　　一张口又是：“好。你尽快。” 　　他又惊又怒，不明白为何自己说出来的话竟会与所思所想背道而驰。他忽然想到，莫非上神在他身上下了什么咒？难道是因为雪歌命不该绝？ 　　他不死心，心中对雪歌已起杀心，但他刚一运法诀，只觉一阵钻心剧痛，一口鲜血涌上。 　　雪歌震惊：“掌门！” 　　李摩空双手颤抖，他呆在当场。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身上的毒蛊还在。 　　“上神……”他喃喃道，“为何骗我？” 　　雪歌忧心忡忡地看着李摩空，劝他先养伤再说。看来上神只是暂时让掌门看上去好转而已，并没有真正除去他中的毒蛊。 　　李摩空怔怔思索片刻，忽然仰天大笑，他的笑声似哭。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雪歌被他这样吓住，她从未见过掌门如此失态。她小心翼翼问道：“掌门？” 　　李摩空说：“我明白了，原来我的命并不由我掌控。” 　　天命在上，他在上神面前何其无力。他已经修炼一千七百多年，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在天命面前的屈辱。 　　他从前看凡人如蝼蚁，他在上神面前，又何尝不像一只蝼蚁。 　　念及此处，李摩空只觉得从前种种苦修苦炼，千年来为飞升耗费的心血都成了一场笑话，一场空虚。 　　他身上的毒蛊最忌运用灵力，催动法诀。但此刻李摩空毫不在意那蚀骨之痛，运用十成功力，他忍着那一口心头血，勉强全力催动五蕴珠。 　　雪歌心道不好，她大声唤道：“掌门！不可！” 　　李摩空若是这样强行用灵力，会遭反噬，最终甚至会粉身碎骨！ 　　但李摩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 　　祝成功挑了一个海盐味的冰淇淋：“还是住出来爽，要什么有什么。我也得开始找房子了，要离公司近一点的……你要吃什么味的？” 　　萧杭说：“拿个草莓的。” 　　祝成功拿着两个冰淇淋，刚走出厨房，就听到“砰！”一声巨响。他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只见一个人凭空出现躺在客厅地板上，长发凌乱，白衣上全是斑斑鲜血。 　　祝成功尖叫起来：“卧槽！卧槽！卧槽！哎呀妈呀！我去！什么鬼！” 　　萧杭面色冷静，一把抱起地板上的血人，走进房间。他把人往床上一扔，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冰淇淋塞在祝成功怀里：“你可以走了。” 第四章 　　床上的美人奄奄一息。 　　萧杭很确定自己在文中没有对李摩空做任何事情。至少在中毒蛊之后，他一直在让李摩空休养，没有遇到险情。 　　萧杭悚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真把他当做了自己书中的李摩空。 　　但眼下救人要紧。 　　萧杭粗略检查着“李摩空”的身体，想知道他大概伤在哪里，是哪里出血。但这个人身上没有外伤，只有嘴角有血迹。 　　萧杭为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按着他的脉搏数着心跳。 　　祝成功还在客厅里，他拍着房间门大叫：“萧杭！到底怎么了！那个人是谁！” 　　萧杭猛然打开门，低沉又急切地问：“监控呢！” 　　祝成功跟不上萧杭的节奏，他觉得萧杭的重点错了，他小心问：“那个……人死了吗？” 　　萧杭说：“死不了。”他语气古怪。 　　祝成功不知道他这种又懊恼又激动的神色是为什么，似乎像在承受某种独特的负担。他不由问：“你认识他吗？” 　　萧杭没有回答。 　　他虽然断言“李摩空”死不了，但血迹还是让萧杭有些心惊。就算这个人就是他的李摩空，他也不能确定这种失血是否有影响。 　　萧杭让祝成功去帮他买点东西，让祝成功先离开。他用床单把“李摩空”裹起来，打了辆车弄去了最近的校医院。 　　幸好校医见多识广，对奇装异服的学生见怪不顾。 　　一番检查之后，校医表示能在校医院做的检查结果都显示正常。血压正常，心肺正常，血液检查也正常。 　　“咳血很有可能是肺结核，但是看拍的片子他没有结核。你们最好去大医院做详细检查，有些病因不是校医院能查不出来的。”校医也有点奇怪，她提醒萧杭陪这位同学检查之后，最好自己也做个检查。她又问萧杭和这位昏迷不醒的同学，是否要联系家长。 　　萧杭含含糊糊糊弄过去了。他还不能确定“李摩空”的身份。若这个真是他的李摩空，他不能让别人发现，把李摩空带走。 　　李摩空慢慢睁开眼睛，环视四周。他只记得自己发了狂似的催动五蕴珠，毒蛊立刻发作，他在模模糊糊中听到雪歌和方非子的高声呼喊阻止，但五蕴珠已经连上了通天井的阵法，他一下子坠了下去。 　　他又到了上界。 　　李摩空立刻坐起。 　　“李摩空。”萧杭靠在窗边，侧身看着他。他声音中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李摩空看着近在咫尺的上神，他收敛心中的杀意。此处是上界，他贸然行事没有胜算。再者，他刚刚试着运气，又发现自己的修为消失了。 　　萧杭又慢慢问：“李摩空，你怎么受伤的？” 　　他一回来立刻检查了监控视频。镜头下的房子，一切都被拍得清清楚楚——没有人从门或窗进入。天花板上没有入口。祝成功正在厨房拿冰淇淋。他在客厅被凭空而出的李摩空又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确信了，李摩空是李摩空。不是cosplay，不是狂热粉丝。 　　事情变有趣了，也变得难搞了。 　　萧杭很想哄李摩空乖乖回去，不要在这里给他添乱。但他先得搞清楚李摩空这伤是怎么来的，他从书中来到现实世界，又会有什么变化。 　　“让我猜猜看，在下界没有人攻击你。是你自己勉强催动五蕴珠要来我这里，才使毒发。”萧杭淡定猜测。 　　书中一切都是他的安排，每个人的性格他都了如指掌。这点推测很容易。 　　李摩空口中还留有一丝血腥味道，但他身上的蛊毒却没了动静。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上神。 　　第一次上神说为他拿去了蛊毒，结果他一回去，蛊毒仍然发作了。 　　而一到上界，他既感不到修为，也感不到蛊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摩空的头脑更冷静了些。他现在没了修为，感应不到灵力，同时也感受不到危险。他像一个赤裸的婴儿，掉入虎穴。没了修为护体，他唯一能用的只有头脑。 　　萧杭看出来，李摩空神色中的戒备和受伤。 　　显然李摩空已经发现了什么蹊跷，知道他没有为他去掉蛊毒。 　　萧杭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把李摩空的智商设置偏高了。毕竟是书中第一等的人物……他搞不好很快会被李摩空发现真相了。 　　不过萧杭是谁？萧杭写了这本书，李摩空的脸和性格都是他给的。某种意义上，他是李摩空他爸爸。 　　知子莫若父！ 　　萧杭想，岂有老子怵儿子的！ 　　萧杭又柔声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摩空没想到上神会这么问，他起身垂首道：“回上神，我现在不受蛊毒之苦，但灵力空空如也。” 　　萧杭反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会如此？” 　　李摩空一怔，他迟疑道：“难道这是上神有意为之？” 　　萧杭说：“不错！这正是我有意为之。” 　　李摩空不禁面露悲苦之色。他是书中的第一美男子，平日为人清冷傲然，书中形容他如“东栏梨花一株雪”，谪仙之姿,岂是凡品！此刻他这种神色，更是动人心魂。 　　萧杭不由自主微笑起来：“至于我为何要对你这么安排。你还要问吗？” 　　李摩空此刻虽然没有蛊毒在身，却依然被上神问得心口发闷。 　　他苦笑：“是啊，，何须问，何须问！卑下任凭上神喜好处置……”弱肉强食，他从前又何曾在乎过那些比他弱的修仙人？ 　　更何况上神完全高出他一个世界，完全碾压他，这样的大神玩弄他就像玩弄蝼蚁一样。 　　李摩空想，他在上神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至少目前看来是如此。 　　他只能先忍辱负重，在此观察一段时间。 　　“请上神恕我无礼，我愿在此侍奉上神！”李摩空心一横，说了出来。他已经有一千多年不曾侍奉过什么人了。 　　萧杭知道李摩空在想什么。他写的是修仙小说，书里绝大部分人物除了修仙还是修仙。李摩空此时一门心思是想要更大的力量，为了飞升。 　　他说什么做什么，动机和目的都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所以李摩空说要留在这里侍奉他，心里肯定盘算的是怎么拿回修为并且要修为大涨最好直接飞升。 　　然而对不起，抱歉。这些只是书里的故事。留在这里也不可能涨什么修为。但李摩空现在显然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圣域，他深信不疑。 　　萧杭一方面是想立刻把李摩空打发回去，老老实实做他书里的角色。另一方面……他书中的角色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不想多看看多聊聊。 　　萧杭沉吟片刻，说：“我可留你半日。但是半日之后，你必须离开。” 　　李摩空本意是想多留在上神身边观察情形，上神只允他半日，他并不满足，但这只能以后再慢慢图机会，先有半日也不错。 　　得到上神的允诺，李摩空不由对周围事物件件好奇。他小心问道：“还不知上神尊号，仙宫何处？” 　　萧杭问：“怎么，这里不像我的仙宫么？” 　　李摩空诚实地回答：“此处甚为拘谨狭小，肮脏破败，怎配得上上神。应当是上神苦修之地。” 　　他在嫌弃此处小破旧脏。 　　萧杭囧。 　　这里是挺小挺旧的，但脏还谈不上，他已经尽力收拾了。萧杭不怪李摩空。毕竟李摩空在书中是闻名天下的人物，又有掌门之尊，门下有数千弟子侍奉。有钱得很！而且萧杭还给李摩空写了好洁净的设定，总是一身白衣。 　　李摩空又道：“恳请上神允许我换身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全是血迹，不能再穿了。 　　萧杭点点头，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李摩空一直穿的是古装，他这里夏天的衣服只有T恤短裤。 　 第五章 　　萧杭没想到自己会看到一场脱衣秀。 　　若不是他已经知道李摩空是一个刚刚从书里穿出来的角色，他一定会以为李摩空在勾引他。 　　萧杭没有别的衣服，只能拿了自己的T恤和短裤给李摩空。幸好李摩空和他差不多身材，衣服还合穿。 　　萧杭找了一套才买的T恤短裤和新内裤，拿好衣服，转身就看到李摩空正在用一种缓慢，撩人的姿势解开他那一身精致的古装。 　　萧杭一瞬间怔住，嘴像鱼一样张开了，没控制好表情。过了片刻，他突然明白了原因。因为李摩空在书里总是有很多人服侍，穿衣脱衣都有人伺候。另外这也许是从虚拟世界到真实世界的一种不适应症状，一种笨拙的可爱，所以动作才会看起来有些迟缓。 　　更重要的是，李摩空没有丝毫羞涩。 　　他的世界观，其实是一种非常简单粗暴的世界观。 　　在他看来，萧杭比他强，他臣服于萧杭，自愿侍奉萧杭，那他几乎可以算是属于萧杭的。萧杭要夺他的命都可以。 　　李摩空眼里的世界，是谁强谁有理的世界。 　　所以隐私什么的，不存在的。 　　萧杭想明白这一点，就觉得自己好像在占傻子便宜。 　　但他已经，全部，看到了。 　　李摩空的身体。 　　全部，一切。 　　足以使他晚上做梦。 　　萧杭不自然地转过头去，低声问：“这衣服还舒适么？” 　　李摩空正在适应这新奇的感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很凉爽。” 　　他穿好了衣服终于感觉不好意思。 　　他头一次穿这么贴身的亵裤，然后还有这么宽这么短的衣服和裤子，比农民的短打扮布料还少。他只觉得稍一走动，两股间像有风穿过。 　　不过既然上神这么穿，那肯定是好的。 　　李摩空这么想着，很快觉得这衣服穿着果然不同。 　　“是不是有一种解开束缚的感觉？”萧杭笑着问。 　　李摩空看着萧杭，他跟着萧杭一起笑了。 　　他越发觉得上神深不可测——时而严厉，时而可亲，他完全不知道上神在想什么。 　　染了血的衣服堆在地上。萧杭还要维持一个上神的基本形象，没有去动，只说等一会儿会让下人来收拾整理。 　　两个人正说着，一阵悦耳的音乐忽然响起。 　　李摩空看到萧杭举起了手上一直握着的小板子。他之前一直在想萧杭拿着的这个是什么，为何一直不离手还时不时在上面点两下。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上神的本命法器？ 　　萧杭没注意李摩空的眼神，他看着手机。 　　电话是祝成功打来的。 　　祝成功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刚刚你房里是有个人突然进来了吗？他从哪进来的？他是什么人？你认识他吗？” 　　萧杭笑了一声：“认识认识。没事，熟人。” 　　他语气轻松笃定，让祝成功以为自己在小题大做。他又问了一遍：“真没事嘛？我看那个人好像满身是血还晕过去了。 　　萧杭说：“好得很，要不要我让他跟你说句话？” 　　祝成功听他这么说才没纠结了，他还想约萧杭今晚玩游戏。萧杭只说：“今晚没空。”把电话挂了。 　　李摩空恭敬道：“这是否是上神所用的传音法器？” 　　他虽然尽量克制自己，但萧杭能看出来，他很想仔细看看他的手机。 　　萧杭坏心眼又起来了，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这件东西对我十分重大，不能轻易赐予你。” 　　他逗弄李摩空，要李摩空说说闻天道，还有书中其他角色。虽然李摩空的思路想法都在他的掌握中，但是听听李摩空自己说出来，还是挺有趣的。 　　“你觉得六如派怎么样？”萧杭问。 　　李摩空不屑道：“神神叨叨，沽名钓誉。” 　　“圣女阿桐美不美？” 　　李摩空谨慎道：“我没有见过她。传闻中她有千面易容之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难说美丑。不过……” 　　萧杭问：“不过什么？” 　　李摩空垂着眼睛回答：“不过我听闻她与赵一凡走得很近。” 　　赵一凡就是萧杭小说中的男主，绝对的男主。从出场开始便一路开挂，遇到挫折都是为了更大的爆发。这才是作者的亲儿子。 　　萧杭微笑着问：“赵一凡怎么了？他难道不是横空出世的修仙奇才吗？” 　　李摩空仍是垂着眼眸，道：“也许上神会认为我小鸡肚肠，不懂宽容新人。但是我始终认为赵一凡行事不正，有颇多取巧之处。” 　　萧杭心道，那不是取巧，那是主角光环。 　　他淡淡笑道：“是么。但他吃过的苦头也不少啊。再加之父母双亡，一家惨遭灭门，身世甚为凄惨，自幼又被同门欺辱，这些你都该知道吧。” 　　李摩空突然抬头看向萧杭，恳切道：“上神，比他凄惨的人很多，却并不是人人都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他沉声道：“上神明察秋毫，应该知道我当年也受了许多苦。” 　　萧杭问：“你觉得我不公平？” 　　李摩空连忙道：“不敢。只是……我想知道赵一凡哪里入了上神的眼。若有可能，我一定做得比赵一凡更好。只求上神垂怜。” 　　萧杭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问题了，他难道该说，因为赵一凡是主角，你是配角。所以你注定要功亏一篑吗。 　　他只能一脸深沉，继续胡说八道：“天数在此，我只是使你们各就其位而已。” 　　李摩空轻声叹息，他满面怅然。 　　萧杭不知道哪根神经被他触动，他忍不住又说：“不过……你今后还会另有一番际遇。不必自扰。” 　　李摩空眼睛一亮。他的面容立刻浮出光彩，他对萧杭说：“多谢上神宽慰。” 　　萧杭忍不住伸手，食指并中指在他额心中点了点，道：“这不是宽慰，是预言。” 　　天色黑了下来，分别的时候快到了。萧杭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冰可乐，然后叫李摩空跟着他来。 　　他从窗户爬出去，穿过极其狭小的阳台，顺着一道窄窄的铁楼梯爬上露台。 　　当初萧杭租这间屋子，看中的就是它有一个小露台。可以在露台上看风景，尤其是天黑了之后的夜景。 　　李摩空笨手笨脚地跟着一起爬上了露台。 　　萧杭靠在栏杆边，一挥手臂：“看！” 　　李摩空已经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天街……” 　　一眼望去，天街像在燃烧，万盏灯火齐齐绽放。还有许多他没有听过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李摩空一时只觉得自己听不过来看不过来，他虽没了灵力，耳目口鼻却好像比从前灵敏百倍，一切涌进来的体验都是那么鲜活。 　　李摩空指着街尽头最高最亮的那栋大厦，道：“我知道了。那里就是上神的仙宫。” 　　萧杭哈哈大笑，不置可否。那里不过是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商场，连本市最高建筑都不是。 　　他说：“我的仙宫，比那豪华多了。” 　　李摩空看向萧杭的目光，不由更加崇拜。 　　萧杭拿了根牛筋，帮李摩空把长发束起来。 　　“这样好看多了。” 　　然后他打开冰可乐递给李摩空：“小心，别洒了。” 　　李摩空接过这冰冰凉的罐子，好奇问：“这又是仙水？” 　　他想起上次上神赐给他的仙水，他还没有服用，不知道是什么效用。 　　萧杭说：“这是……” 　　肥宅快乐水李摩空一定听不懂。而且太不符合他上神的身份了。 　　萧杭想了想，说：“这是修仙快乐水。修仙必备。” 　　李摩空觉得这名字有些可疑，颇像些邪道会用的药。凑到嘴边的时候还能听到水中有滋滋作响的声音，不像是滚水那种声响，倒像毒药一样的，颜色也是黑褐色。 　　他有些迟疑，但只见上神已经一大口饮了下去。 　　萧杭笑了起来，托起李摩空的手，强逼着他灌了一口。 　　李摩空咳嗽起来。他口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适应了这种口感。 　　凉而极甘，甘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萧杭看着他很文静地像品茶一样品可乐，他突然一阵伤感。 　　他问李摩空：“好喝吗？” 　　李摩空打了个嗝，他连忙掩住嘴，点点头：“要是没有气泡更好。” 　　萧杭大笑起来。 　　萧杭说：“李摩空，你仔细听我说。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自有因果。你的毒蛊不久之后会好，你不用太着急。只是你以后不可再做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明知会受伤还催动五蕴珠。记住了吗？” 　　李摩空连忙想行礼，感谢上神教诲。萧杭叫他不要动。 　　萧杭拿出手机，他说：“李摩空，看这里。” 　　李摩空看向他，萧杭拍了一张照片。 　　李摩空只听到一声响声，然后上神低头在法器上点了点，瞬间之后，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六章 　　萧杭收藏好照片，打开网文站，在连载的更新中输入一行字【此时天虞山上，李摩空仍在为毒蛊苦恼不已……】 　　他想试试这个方法——同一个李摩空不能出现在两个地点，只要让李摩空出现在剧情中，那他就应该在这里消失。 　　果然李摩空在他眼前消失了。 　　可乐罐子落在地上，萧杭弯腰将它拾起。 　　李摩空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平躺于自己房中。 　　身边都是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场景。 　　李摩空看看自己身上的穿着，是他平日的穿着。正在沉思间，有下属进来禀道：“禀掌门，赵一凡与六如圣女结伴去了龙骨潭。” 　　李摩空一听，脱口而出道：“他们竟敢去龙骨潭！叫方非子来！” 　　龙骨潭在极北之地，距离天虞山有三千里。三万年前，当时最厉害的十名修仙者同时来到此处，寻找传说中的“龙焰息”，“龙焰息”出世，若遇其主，便为修界至尊，可挡一切灾厄，不用历劫，立即飞升！ 　　但是这十人来到龙骨潭，不久之后即失去踪迹，引得修界震动，各大门派纷纷出动发动成千上百的弟子来寻找这十位师尊。然而这几百个寻人的人也遭覆灭，只有寥寥几人逃出生天。 　　从此龙骨潭成了一处极其恐怖的密境。然而几万年来，仍陆续有修仙之人冒险前去。一者是因为龙焰息仍未出世寻得其主！二者是因为哪怕没有寻找到龙焰息，这千万年来殒命在龙骨潭的修仙者不计其数，人死了，法宝却遗落在了龙骨潭。所以不少人去龙骨潭，不去最危险的地方，小心在周边探寻，也能寻着些宝器。 　　赵一凡与六如圣女此去龙骨潭，应该不是单纯冲着捡宝去的。 　　方非子一来，李摩空立刻道：“我们也去龙骨潭……” 　　方非子道：“也对！龙骨潭第十八潭中，有无山药师的遗迹在。那里说不定能寻着解开掌门毒蛊的方法。而且近来龙焰息又有动静。” 　　他十分赞成李摩空去龙骨潭。李摩空立刻命他去准备。 　　这一段对话完了，李摩空又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明明想着要问一问他回来的情形，怎么一觉醒来一拍脑袋就决定去龙骨潭了。虽然他一直很想去龙骨潭，但眼下他认为上神那边才更值得去。 　　李摩空正思索着，刚刚出去的方非子又返回，劝道：“掌门今后千万不可再做此鲁莽之举！闻天道已遭重创，再不能失去掌门……” 　　李摩空回忆着在上界的情形，上神允诺了他，说不久之后他的毒蛊会好。给他换了衣服，给他饮了修仙快乐水，还让他看了天街和仙宫。一切都那么光彩绚烂，那些颜色此刻像荧荧星火一样在他脑海中闪动。 　　李摩空淡淡道：“上神那里，等我从龙骨潭回来之后会再去一次。” 　　他起身看到上神给他穿的衣服已经换下来，叠放在床头。他抚了抚那衣服。 　　方非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上界到底与我们此处不同。上神所赐到底不同凡响。”他其实觉得这衣服简陋布料粗糙，但上界之物，说不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特异之处。而且掌门不欲多说与上神的事情，但看起来十分珍惜，方非子越发确信上神牢牢掌控着他们的命运。 　　不说上界，方非子问起了雪歌的事情。 　　“掌门，这一次要把雪歌一起带着吗？” 　　方非子隐约知道雪歌有问题，但这事由掌门来定夺。 　　听到方非子这么问，李摩空神色晦暗了些，他当然知道雪歌有问题。但现在他处置不了雪歌——哪怕他心里想着要对雪歌用刑，却无法行动。 　　此刻他只能说：“带上她。” 　　—— 　　【李摩空又点了闻天道中的几名徒弟，再领上一队人马。休息几日，一行人改换行装。一路低调行事，也往北方龙骨潭方向去了。】 　　萧杭在更新的章节中调整了内容。他本来还要等一等再让李摩空登场，但是要强制让李摩空立刻回到文中，他只有用这个办法。李摩空在他面前，他用手机打开网站，修改了更新内容，刹那之间，李摩空消失了。 　　萧杭又过上了规律的生活。他每天准备毕业论文，打球，同学聚会，码字。李摩空消失了，但萧杭知道这不是他的幻想。 　　萧杭那里还保留着李摩空的衣服。他没注意，扔洗衣机里洗了，结果把衣服洗坏了，甩干之后变得皱皱巴巴，完全不复书中该有的飘飘如仙又垂坠的效果。 　　萧杭对着那套衣服认真思索很久，如果他让李摩空从书里带出来些宝物，到了现实中会如何。 　　他最终推断，大概不会如何。毕竟李摩空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连一个小火花都放不出来了。 　　萧杭大致摸索了点规律出来——李摩空来到这个世界，完全变成普通人，修为消失同时毒蛊消失。五蕴珠和通天井的设定能使李摩空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在这里也没有其他动静。 　　不过下次李摩空再过来，他真可以试试让他多带些东西过来。 　　读者对李摩空重新上线接受良好。毕竟前期李摩空是个颇有分量的BOSS。谁都知道李摩空中了毒蛊之后只是暂时下线，后面肯定还是要搞事的。 　　果然李摩空按捺不住，也去了龙骨潭，很快会与主角一行重遇。 　　对李摩空的态度，在读者中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希望赵一凡好好羞辱彻底碾压李摩空，狠狠把李摩空这个第一美男子踩在脚下，让李摩空丑态百出。 　　另一类则是希望赵一凡用实力和人格魅力感化李摩空。使李摩空能认识到主角的强大，从此对主角心悦诚服，甘愿成为主角小弟。 　　不管是哪样，最终都是希望收下李摩空在闻天道的势力，最好让李摩空把所有法器仙材都献给赵一凡。然后还要承认他自己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是远远不如男主有魅力的。 　　李摩空回去后的第三天，萧杭终于让李摩空与赵一凡又相遇了。 　　读者的评论期望，他都会看，但是赵一凡的命运，李摩空的命运，早就定好了。也许细节会有些变更，但大方向是不会变的。 　　萧杭写得很顺畅—— 　　【赵一凡忽觉空气中有一缕不易察觉的幽香，这味道冷冷清清，却又有几分熟悉，正是从前面的凉亭散出。他对阿桐点点头，道：“这里地势诡异，那个凉亭有些蹊跷。你有伤在身，在这里等我，我先去看看。” 　　赵一凡小心潜行，终于靠近凉亭。他已经看清楚了，那亭子周围围绕着众多弟子，个个身形高大。亭中有四个容貌穿着都寻常的人，看起来是几个普通修者。 　　但他早凭那味道认出了其中一个必是雪歌，只不过她易容成一个中年女子的容貌。 　　“奇怪，雪歌为何会在此处……莫非……” 　　“赵贤弟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雪歌身旁的男人淡漠道。 　　赵一凡手中暗持法器，转身走上亭子，道：“没想到会在龙骨潭遇见掌门，此处人烟稀少，掌门又何必易容。” 　　那个容貌平平的男子微微一笑，他用扇子在面上一晃，瞬间露出真容。 　　赵一凡看着那张脸，感叹道：“一段时日不见，我竟忘记了掌门的容貌乃当世无双。罪过罪过。”】 　　作者有话要说： 　　黑框【】里的内容，就是萧杭小说里的原文的意思，不会写太多，都是和正文有关的内容！ 　　萧杭前期会有点大猪蹄子……毕竟他也才大四嘛 第七章 　　李摩空本来就看不上赵一凡这毛头小子，这下更觉他举止轻佻，似对他有羞辱之意。他忍住不快，越发不明白为何修界众多人物都看好赵一凡。 　　李摩空又想到之前上神问他对赵一凡怎么看，他没想到连上神都十分关心赵一凡。 　　李摩空只是腹诽，面上还保持着矜持，只当没听到赵一凡那些胡言乱语。 　　赵一凡还未归还闻天道的秘诀，他身上毒蛊未消，这都是与赵一凡的旧怨。但李摩空还不打算立刻与赵一凡算这几笔账——他来龙骨潭另有安排。 　　何况龙骨潭是一处诡异所在，必须小心行事。他与赵一凡的账，以后可以慢慢算。 　　赵一凡似乎也不愿在此时与李摩空恶斗，他还得照顾阿桐。 　　就在此时，天边陡生异象，黑云滚滚，闷雷轰鸣。一股股浓重的硫磺味在空气中弥漫，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远处快速移动而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尖叫声出来。 　　赵一凡：“阿桐！” 　　李摩空：“不好！” 　　两拨人马暂时并在一起，联手抵御这突然的袭击…… 　　—— 　　酣畅淋漓的一大章结束之后，萧杭将剧情卡在一个关键点上。虽然读者明知道主角赵一凡一定会渡过这个难关，但就是让人欲罢不能，想要迫不及待等到明天看接下去的剧情。 　　龙骨潭篇萧杭计划一共有二十万字。在龙骨潭篇中，赵一凡接触到了更多的阴谋，他揭开了这个世界持续了几万年的一个骗局，原来“龙焰息”是一个天大的骗局，根本不存在这个所谓能帮助渡劫，直接飞升的“龙焰息”。 　　当初那十个至尊修者，并没有全死，是其中一个将另外九人骗至龙骨潭，然后在此化身为魔，几万年来一直在吸收不断前来探宝之人的灵力精魂。 　　龙骨潭篇在整本文是很重要的一个章节。情节步步推动，赵一凡在力量大增的同时，还和阿桐的关系有了质的发展。 　　不仅如此。赵一凡和其他配角的关系也有了重大变化……这其中包括李摩空。 　　萧杭在李摩空回去之前告诉他，说他的毒蛊会好。他没有骗李摩空。 　　李摩空的毒蛊会好的。但对后来的李摩空来说，毒蛊已经不算什么了…… 　　萧杭更新完之后，像平常一样又看了一遍评论。 　　评论中最多的是对阿桐的关心。还有雪歌和阿桐相遇，会不会吃醋。 　　中间夹杂着几条有关李摩空的。 　　“李摩空肯定会偷袭凡哥！” 　　“这两队人捏在一起肯定崩。现在只是暂时合作保命而已。” 　　这都是很正常的评论，偶尔也会有一个画风不同的。 　　“一凡哥不愧是一凡哥，调戏完女神调戏男神！他是不是调戏了李摩空！我看李摩空很快也会拜倒在一凡哥脚下！” 　　萧杭默默笑了。他这几天总是忍不住想到李摩空——谁遇到这事情能不想呢？他现在似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人物在另一个时空里真正存在着。 　　他点开手机相册。一眼找到前几天给李摩空拍的照片。 　　虽然他给李摩空设定是一千七百多岁，但那张脸分明和萧杭是同龄人。 　　夜色中，李摩空长发束起，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举着可乐在脸旁。远处的繁华灯火虚化，他的俊美最鲜明。 　　给不知情的人看，会以为这是哪个文艺范的男模给可乐拍的广告。整个人的容貌和气质，尤其是眼下那颗小痣，真是妙不可言。 　　那么冷静，又那么清纯。 　　萧杭忽然心中一痛。他划过那张照片，不再去看李摩空那张脸。 　　但他还是在想，既然在他的书里，每个人都真真切切活着，那他们平时不走剧情的时候，都在做什么？文中内容不可能把他们吃饭睡觉二十四小时都写满，在剧情不涉及的时间里，这些人物会自娱自乐吗？ 　　就像现在在龙骨潭，这一晚李摩空，赵一凡几人一起在山洞中避险过夜。在他文中，用“众人鏖战几夜，都困极了，在山洞中终于能够休息一晚。”一句话带过。 　　那他们当真会是一夜无话，倒头一夜睡到天亮吗？ 　　已经来见过他的李摩空，会对赵一凡说什么呢？ 　　萧杭越想越觉得有趣。 　　—— 　　这个废弃的洞府虽然空旷，但七八个人一齐进去休息，燃起了几堆篝火，便不觉得寒冷了。 　　李摩空还是有些讲究的，在地上铺了毯子。雪歌看那边阿桐也在受伤，给阿桐也分了一块毯子。 　　赵一凡对雪歌感激一笑。 　　众人都默默不语。李摩空靠在一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赵一凡抱剑休息。 　　也许是因为众人刚刚死里逃生，此刻都异常安静。 　　李摩空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但他只要一静下来，总会冷不丁想起上界和上神。 　　上神说他的蛊毒不久之后会解除，不知道是否正是应验在龙骨潭这里。 　　上神还说，他会有另一番际遇。李摩空记得上神用两指按住他的眉心一点，道：“这不是宽慰，是预言。” 　　李摩空暗暗想道，上神果然掌控着他的命运，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法违背上神的意愿。 　　譬如此刻，明明是对赵一凡下手的好时机，但他却只能静静看着赵一凡。 　　只是不知道赵一凡，是否也会有这种身不由己之感…… 　　念及此处，李摩空看了看周围都在休息的众人，悄悄用秘音道：“赵一凡。” 　　赵一凡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面露茫然之色，四处张望，不知道是谁在传音给他，一点不像他平日在众人面前那么机灵。 　　李摩空又叫他一遍：“赵一凡，我有话问你。” 　　赵一凡这才看向李摩空，他没想到会是李摩空向他搭话。他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阿桐，谨慎传音道：“掌门请问。” 　　李摩空沉吟道：“我听说你幼年时候身世凄惨，父母双亡，全家灭门。可是真的？” 　　赵一凡回答道：“当然是真的。” 　　有关赵一凡的身世并不是秘密。他自成名以来，有关他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各大宗门。 　　李摩空道：“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名门出身的。” 　　赵一凡回答：“我当然是与掌门不能比的。掌门到底想问我什么？” 　　李摩空越发觉得赵一凡轻浮。 　　他内心深处也有一段往事，他记得这个故事。但是他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何况千年之前的往事，何必再提。 　　他按下心中不喜，接着道：“你确实是世间罕见的修仙奇才。但你有时候难道没有想过么……你这一路太顺利了，好像冥冥中有谁在助你一样。” 　　赵一凡眨了眨眼睛，愣愣看着李摩空。过了片刻，他的声音才在李摩空脑中响起：“没有啊。我好几次都是九死一生。我没觉得我特别顺利，更啥冥冥之力襄助。” 　　李摩空无话可说。他发现了，自己心里常常有杀意，但是显然上神不允许他在此时此地干掉赵一凡。 　　“不过……”赵一凡忽然补充道，“我确实有时候觉得有些事情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赵：亲儿子待遇是什么，我不知道，你别瞎说。 第八章 　　赵一凡这么说，李摩空精神一振，追问道：“是什么蹊跷？” 　　赵一凡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就是吧……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明明自己心里不是那么想的。” 　　李摩空看着他。赵一凡说：“譬如之前与掌门相遇的时候。我说掌门的容貌无双……那话，我真不是有意说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冒出来了。” 　　李摩空不禁蹙眉。 　　赵一凡继续解释：“我有时候会忍不住对姑娘说些甜言蜜语，但这是天性，我真忍不住，也确实发自内心。只是对掌门几次脱口而出……我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李摩空低声喝止：“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赵一凡什么意思，难道羞辱他一遍还不够吗。他冷冰冰道：“我早知道你是轻浮儿，说话浪荡，戏弄我而已。” 　　赵一凡连忙解释：“李掌门，我并不是说你不好看。你当然很好看很好看。但是我毕竟是个男人，怎么也不该当众夸一个男人。” 　　李摩空脸更黑了。他不需要有人来评论他的容貌！尤其是赵一凡。 　　赵一凡看他的脸色，终于不再继续解释。他们两个虽然是在传音聊天，但是一个脸越来越黑，一个竭力解释，眉来眼去的，表情动静太大。雪歌刚才已经看了他们一眼了，再这么下去，他们无声吵架都能惊动所有人了。 　　赵一凡也有点委屈，之前和李摩空的纠葛不谈，这个话头明明是李摩空提起的，他诚实回答了而已。 　　他问李摩空：“掌门忽然问这个是为何？难道掌门也有过不能自控的时候？” 　　李摩空淡淡道：“没有。”他切断了与赵一凡的传音。 　　对赵一凡，他怎么可能说实情。见到上神的情形，他连对方非子和雪歌都没有细说，当然更不会告诉赵一凡。 　　李摩空心中恨恨地想，赵一凡偷了闻天道的灵诀，迟迟不还，还狡辩说是灵诀不愿意回闻天道，他拿不出来。若闻天道够资格，灵诀自然会回去。 　　这才是李摩空和赵一凡之间的大过节。什么美不美的，口头羞辱，李摩空并不放在心上。 　　李摩空在意的是，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言行无法自控的时候。譬如他想处置雪歌，却连对雪歌说一句重话都做不到。 　　他也没指望从赵一凡那里听到完全的真话。李摩空虽然依然十分想把灵诀从赵一凡那里夺回来，但因为去过了上界，见到了上神，他没有那么焦急了。 　　李摩空理了理盖在身上的大氅。他将手伸入怀中，在贴近胸口处，放着上神给他的那两张粉色灵符。 　　这两张灵符很小，薄薄的，却质地精良。上面有他从未见过的人像和符文。李摩空低头看向灵符，将自己仅能看懂的文字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中国人民银行” 　　“壹佰圆” 　　李摩空试着运过这两张灵符，但是毫无动静。他有些后悔当初上神给他灵符的时候，他没多问两句。上界的运法与下界应该大有不同。 　　此刻两张灵符静静躺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李摩空却生出一种温暖的错觉。他第一次生出这种奇妙的温暖——柔软的，淡淡的暖意，护着他的心口。过去有那么多人赏识他，称赞他，倾慕他，但他从没有这种感受。 　　也许是因为过去所有人都没有跳出这个世界。上神是不同的……上神也说过他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能突破去上界的人。上神对他是不同的。 　　李摩空一想到这些，心中安定许多。 　　但这洞府中的平静只是暂时。凌晨时候，洞府中忽生异象，众人突然发现，早已死去的无山药修竟然就在这个废弃的洞府中，且正准备拿他们一行人炼器，显然已经入魔。 　　在这诡谲的洞府中斗法时候，地面塌陷，一行人散落开来。李摩空与闻天道众人分开，偏偏与赵一凡落到一处。 　　这下赵一凡一个人也应付不来，他必须要快点找到阿桐。这次他带阿桐来，寻宝只是其次，更重要是为阿桐疗伤。 　　结果不但失去了阿桐的踪迹，自己也陷入危险中。 　　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李摩空灵机一动，他一边催发灵力，一边咳嗽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给我解开毒蛊，你是要与我一起葬身此处吗！” 　　赵一凡一惊。他此刻满心挂念阿桐，也不知道雪歌有没有抓住阿桐。 　　再加之这几日一直与李摩空同行，他们也谈论过了灵诀之事，似乎之前赵一凡对李摩空也有误会。 　　此刻李摩空是他唯一的帮手。 　　在此千钧一发之刻，赵一凡一挥手，一道亮光闪过，符咒直刺李摩空心口，立时将李摩空身上的毒蛊压制住了。 　　“掌门的灵力不会再受抑制，十二个时辰之后，毒蛊会全消。” 　　李摩空不待赵一凡多言，一跃而起。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充沛灵力，能自由使用。 　　他一声长啸，法诀催动，喝道：“长漓！” 　　只听剑声鸣响，剑光如霜，他手中赫然出现一柄长剑，这正是李摩空的本命法剑长漓剑！ 　　李摩空在心中微微一笑：赵一凡，你还是太嫩了！ 　　 　　十月长假之后，本市天气渐渐转冷。 　　《凡人仙神》小说第一本正在准备中，萧杭已经定下了两处圣诞节签售活动。 　　网站对这本小说的商业开发十分积极，除了小说出版，还打算找画手来在网站的漫画板块开漫画连载。 　　连载也很顺利，龙骨潭篇引入了更强大更黑暗的BOSS。赵一凡还不够老辣，在慌乱之中解除了李摩空的毒蛊，释放了他的灵力，结果引发了后面的故事。 　　最近所有事情都很顺利。萧杭依然是网络上正当红的扁舟散人大神，也是学校中的人气校草。 　　至少在表面上，事事顺心。 　　但李摩空的那套衣服还挂在他的阳台上。刮大风的时候，白色长衣乱舞，有一次半夜时候萧杭听到楼下有喝醉的人骂：“艹！谁挂的戏服！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有人上吊了！” 　　萧杭想，李摩空应该暂时不会过来了。 　　因为毒蛊已清，李摩空正在最得意的时候。他正在天虞山忙着修炼，没有担心，没有恐惧，没有这两个做动力，应该不会冒险到“上界”来。 　　也许李摩空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末，祝成功过生日，几个在学校的同学好友一起约了晚上吃火锅。 　　下午几个人一起打了球。之后看时间还早，大家说去萧杭那里打一会儿游戏看看电影，然后再去吃火锅。 　　萧杭带着祝成功和几个同学，去了出租屋。 　　几个人正议论着最近正火的电竞选手，萧杭用钥匙打开了门，大家一起涌入，然后几个人同时定住，周围瞬间安静。 　　一个画风不同的人正站在不大的客厅中间。很高，很俊，还穿着一身飘逸古装，但绝对不是本校COSPLAY社团那种雷萌雷萌的水准。而是自带了经典仙侠老电影的滤镜，还得是徐克导演那种。 　　五个大学男生和一个古装美男子面面相觑。 　　李摩空看着萧杭：“上……” 　　萧杭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房间一甩门，动作行云流水。 　　祝成功在门外忽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是他！”他告诉其他人他上次在这里就看到过这个怪人。 　　房间里萧杭按着李摩空的手慢慢松开，他在李摩空耳边低声问：“你怎么又来了。” 　　李摩空不由也低声回答：“我……想来向上神道谢。” 　　他毒蛊消解，在龙骨潭归来之后，灵力又大增。在天虞山快活了一段时日，李摩空想起来该来看看上神了，也许上神还会给他什么提点。 　　之前上神赐给他的东西，他都保留着，衣服他偶尔会在无人时候在房间里穿着试试。两张粉色灵符他一直随身携带，但是始终不得其法，不知如何使用。 　　这次李摩空灵力充沛，精神愉快，精心准备一番，通过通天井上的阵法，催动五蕴珠。很快来到上神洞府中。 　　这一次他没有晕倒吐血，只是四肢无力眼前发黑，在地上打坐吐纳了一阵子，李摩空终于能慢慢站起来。 　　果不其然，他身上的修为又没有了。不过这次李摩空已经习惯了，没有恐慌。 　　让李摩空意外的是，上神并不在。 　　他不由更加仔细环视这间房子，一边想着上神会去了哪里。上神是出门访友了么？难道上神已经出关回仙宫了？ 　　李摩空的视线停在了桌上的一块黑色方正之物上。这正是方非子曾经描述过的“黑色玄石”，他说上神每晚都用这块“黑色玄石”作法。 　　之前几次李摩空想仔细看，但上神都没有给他机会。这一次他终于能好好看看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玄石，才发现这既不像石头更不像木头，比石头更软更顺滑，他从未见过这种质地。 　　李摩空心中一动，想到自己密室中的许多机关，他用手指顺着“石头”边缘慢慢摸过去，果然感到几个疙瘩凹凸不平，他立刻按了下去。 　　只见石头上一亮，忽然闪出画面。李摩空又惊又喜，正要细看，门声忽响，一行人涌入，李摩空慌忙又按了一下那个按钮。 　　这时候上神若问他，他绝不会说自己偷窥了上神的法器。还好上神没有发现…… 　　“你来了多久了？”上神只问了这一句。 　　李摩空若无其事道：“回上神，我刚刚才到。” 　　萧杭看着李摩空这样，他也很纠结。首先，他不能在这时候让李摩空凭空消失，虽然他能用手机让李摩空立刻回去。但是门一打开，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怎么解释？说他爬窗子翻露台从五楼跳下去了？ 　　其次，他也不能留李摩空一个人在家里。 　　鬼知道李摩空会干什么。虽说他在书中有一千七百多岁，但实际上他对现实世界的认知，比不上学龄前儿童。他可不想吃完火锅回来，看到李摩空触电了，误食了之类的意外。 　　而且他也不放心李摩空和他的电脑单独在一起。 　　最后只剩下一个选择——带李摩空一起去吃火锅。 　　萧杭长叹一口气，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看了一眼李摩空，道：“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掌门：人民币很温暖！ 　　小赵：我是直男！被逼卖腐！ 　　下章吃火锅啦！ 第九章 　　萧杭对李摩空低声叮嘱几句。 　　第一，在外面不可大惊小怪随意说话，尤其不可议论下界。 　　第二，不许叫他上神。 　　第三，不要对他说的话做任何反驳。 　　最后，还是不要随意说话。 　　李摩空一口应承下来。他问：“不过我该如何称呼上神？” 　　萧杭翻着衣橱，说：“叫我大神。扁舟大神。” 　　他不要脸了一回。 　　李摩空立刻道：“是，大神！” 　　萧杭找出了一套新衣服。他在商场里一看到这套衣服，立刻有个念头冒出来——李摩空穿这个，一定比海报上的模特更好看。 　　“把这套衣服换上。”萧杭淡淡说。 　　一见李摩空开始脱衣服，萧杭转过身去打开一条门缝侧身出了房间。 　　几个同学都看着他，似乎在等他一个解释，为何他的房间里会有这么一个人。 　　萧杭勉强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这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弟，人挺好，也帅，可惜这里……有点问题。我让他换套衣服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众人恍然大悟。祝成功说：“难怪他老是穿成这样。”大家立刻说把表弟带上一起吃饭，把这样的人一个人留在家里，太不安全了，一定得带着。 　　萧杭尴尬一笑，又等了几分钟，敲敲房间门，问：“小李，你好了没有。我们要走了。” 　　房间里没有回答，但门缓缓打开了，李摩空走了出来。 　　他长发束起，穿了一身oversize的莫兰迪白羊绒毛衣，黑色长裤，白色板鞋，恰到好处的露着脚踝。 　　若刚刚他还是从仙侠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那现在他是好像刚刚走完米兰的T台。 　　五个大学男生同时沉默。 　　大家在宿舍里糙惯了，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精致过头的同龄陌生人，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相处。 　　李摩空看这几个人，心里也没底。此处上界，这些人又和上神亲密，上神的朋友必然也是神仙。只是众人看他的目光似乎都有些诧异。 　　李摩空已经大致明白了，自己原来的装束在上界似乎是格格不入，因为这几位大仙都穿的和上神差不多。 　　萧杭清清嗓子，说：“要不我们走吧？” 　　大家这才打破尴尬，都说不打游戏了，直接去商场吧，反正那家店生意特别好，去晚了还得等座。 　　一行人打了两辆车。萧杭和李摩空两个人一辆车。 　　萧杭一言不发。他沉默，李摩空也不敢说话。他只是与上神并肩而坐，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誉。 　　李摩空只是抓紧一切机会看着车窗外面，上界的一切都与下界不同，每一样东西都让他感到新鲜。他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但是上神这时候看起来面容严肃，似乎在闭目吐纳，他不敢打扰。 　　而且在出门之前他答应了上神，不会随意说话。 　　李摩空隐约意识到了，上神让他换衣服，不许随意说话，谎称自己是远房表弟，都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难道下界修者根本不该来这里，被发现了会有危险？ 　　到了商场，两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 　　李摩空第一次坐车，他时常御剑飞行，所以这速度对他不算什么，但神奇的是这车像轿子一样，车夫仅一人便能使车如飞，果然是上界，连车夫都有如此深厚的法力！ 　　今天是周六晚上，又正在搞双11促销活动，商场里人潮涌动。李摩空紧紧跟在萧杭身后，几乎寸步不离。他没想到天上街市是这样热闹。 　　李摩空眼花缭乱，商场中缀满了各种灯光装饰，橱窗里展示着当季崭新漂亮的衣服鞋子，最闪耀的是各种珠宝和手表奢侈品门店专柜，华丽豪奢。 　　李摩空看着钻石海报，目光直了，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萧杭：“大神，我要用什么才能换到那块灵石？”他指了指那海报 　　他一眼就觉得那钻石一定灵力非凡！能炼出极品法器！ 　　萧杭差点笑喷出来。那么多家卖钻石的，李摩空能挑中最贵的一家，果然审美是天生的。海报上的那一款钻戒，至少要五十万起。 　　他想想自己刚刚收到的稿费，有点肉痛。 　　萧杭故作镇定，看了李摩空一眼，道：“这有什么好的，挂在外面唬人的。回头我给你弄个更好的！” 　　这是他爹小时候糊弄他的说法:“这个玩具有什么好玩的，走，爸给你弄个更厉害的！” 　　但他四五岁时候像狡诈的小动物，看破他爸是拿话哄他，他会在商场里固执坚持：“不行！我不要更好的！我只要这个！”足以把大人逼疯。 　　但李摩空听了他的话，立刻浮出喜色，说：“那卑下先谢过大神了。”。 　　他这么好哄，萧杭心中反而有一丝内疚。内疚不多不少，恰好那么小小一丝丝，但足够勾着他的心。 　　萧杭不由看了眼珠宝门店和专柜的方向，那里大多是情侣夫妻，或者长辈晚辈家人一起来买首饰，极少有两个年轻小伙子一起来看首饰的。 　　李摩空只是微笑看着周围的一切，并不时看一眼他的大神。 　　萧杭与他目光相触。 　　妈蛋！这是什么“我很想要但是我要努力乖乖的”眼神！萧杭在心底呐喊。 　　“好吧……”萧杭说，“你在此处等我，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李摩空立刻点头。 　　萧杭匆匆去了李摩空指名的那家珠宝店。 　　李摩空站在原处，他仍仔细观察着路人。 　　促销人流量大，李摩空目光敏锐，他很快注意到了，来来往往的男女，大部分人手里都有一块小板子，样式和上神拿在手里的差不多。 　　李摩空揣测：难不成这就是上界最常用的本命法器？下界最常见的本命法器是剑，比如他自己的本命法器是长漓剑。只是到了上界，他没了修为召不出来。 　　却不知道上界的这小小一块法器，能发挥出什么惊人力量？ 　　李摩空正思索着，忽然又看到有人拿出了粉红色的灵符！和之前上神给他的一模一样。 　　但上神叫他站在此处，不许走动。他只能原地等待。他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位老兄走远了。 　　过了一会儿，李摩空开始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上神还没有回来。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定力这么差过。倒不是他站累了或者无聊，只是路过的每个人几乎都会看他一眼。 　　“咦？” 　　“呵呵。” 　　“快看！” 　　“嗯……” 　　“看看看，那个人！” 　　“好长的头发。” 　　各种窃窃私语，光是好长的头发一句，李摩空就听到了不下十遍。 　　甚至还有两个年轻少女举起法器正对他一闪。李摩空一惊，这个动作上次上神对他做过，之后他立刻不省人事回到了下界。一想到这个，李摩空立刻用手遮面，不许她们对着自己。 　　他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循着上神去时的方向找去。 　　李摩空刚走了两步，忽然被一把拖住。 　　萧杭拉住他的胳膊，生气道：“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走么！” 　　李摩空见上神是真动气了，连忙道：“我只是……” 　　萧杭说：“你只是什么你只是！你根本不知道这里对你有多危险！” 　　李摩空不吭声了。 　　萧杭攥着一只包装精美的小袋子，一言不发，李摩空跟在他身后。 　　萧杭想，李摩空一定以为这里的危险是什么灵力，法术，甚至危及他的性命什么的。但其实不是，这里的危险是在于李摩空现在的状况好比偷渡入境，没有护照，没有身份，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如果他对别人胡言乱语自己是什么闻天道掌门，一千七百年的修者，他只会被当成精神病人，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 　　两人默默去到了商场顶楼的火锅店。 　　李摩空不敢再多说一句。坐扶梯上楼的时候，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惊叹：“天梯！” 　　到了火锅店，其他几个同伴占了个不错的宽敞的位置，已经快点好菜了。大家问他们怎么现在才到。 　　祝成功看到了萧杭手中的珠宝袋子，他激动得差点结巴：“你……你不会是去给我买生日礼物了吧？” 　　萧杭冷漠脸：“我给你发过红包了。这是给我妈买的，她也快过生日了。” 　　李摩空不吭声，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萧杭身边。 　　祝成功说：“那好吧。我还想着你要真给我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回报你呢！”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萧杭其实不怎么爱吃火锅，主要是聚一聚来聊聊天。但今天李摩空在，他有许多话也不能放开了聊，比平时沉默了很多。 　　李摩空其实并不想吃什么东西，他辟谷多年，平时只用饮饮仙泉。吃得多反而不利于他修炼。何况他素来爱洁净，这么多人用同一口锅，锅中什么东西都往里扔，他有点勉强。 　　他以前一直以为飞升之后的仙神直接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了，没想到上界仙神居然会热衷口腹之欲，又是一桩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不过看到上神动了筷子，他也举起了筷子。只是他很谨慎的避开了浮满红油的那一半，看起来太可疑了，选了乳色白汤的一边。 　　刚一入口，李摩空立刻惊住了。 　　一口下去全是浓郁鲜美的汤汁，他从未想到火锅这么……摄魂。 　　但上神吃的不多，李摩空也学他不多吃。 　　萧杭寝室的老大看李摩空一直安安静静听他们说话，便主动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李摩空正要开口说话，萧杭抢着替他说了：“他姓李，叫李童话。”他随口胡诌一句。 　　老大又问：“你现在还上学吗？” 　　萧杭说：“他不上学了，准备找点事做。” 　　老大喷萧杭：“我问你表弟，你老抢答什么？我看他挺好的，没毛病。” 　　老大又对李摩空说：“你表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真的霸道，喜欢自作主张。有时候还挺欺负人的，你别怕他。” 　　萧杭笑了一声。 　　宿舍老大是他们寝室年龄最大的，成绩好人也勤快，在班上在寝室说话都挺有分量。 　　萧杭还是服气他的，他笑着说：“好，你问你问。你看他自己说什么。” 　　李摩空心想，不愧是上界，上神的朋友一定也是个厉害的大神。 　　老大想了想，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李摩空没明白：“女朋友？” 　　萧杭小声给他翻译：“就是老婆，相好的。” 　　李摩空摇头：“没有。” 　　众人发出惊呼。祝成功说：“完了完了，这么帅的都没有女朋友！” 　　萧杭仍是笑。 　　祝成功追问：“不会吧，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吗？” 　　李摩空镇定说：“我有崇拜的人。” 　　萧杭假装没有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出自朱自清《背影》（依然是爸爸梗） 　　萧大猪蹄：不娶也要撩！ 第十章 　　李摩空没想到这些神仙的烦恼如此……凡俗。 　　虽然席间大部分话题他都听得稀里糊涂，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能听懂的。话题很快围着“女朋友”“前女友”展开。 　　李摩空认为，修者不以感情为重。在飞升面前，一切感情都轻如鸿毛，毫无分量。他从未对哪个女人动过情。他心无旁骛，一心修仙，所以才能在短短一千七百年内连续突破几道大关。 　　然后赵一凡横空出世了……比他当年的突破更可怕。 　　偏偏赵一凡暧昧多情，他和圣女的事情早传遍了修界。 　　这也是李摩空对赵一凡不屑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上界众仙还会为此烦恼…… 　　这一晚上李摩空看到的听到的尝到的太多，他一时无从分析。但这么多信息中，他只能努力去辨别有关上神的事情。 　　他听到其他人也叫上神“大神”了，“扁舟大神”！ 　　另外上神还有一个相好的…… 　　“大神就和我们不一样了，老婆在海外，过几个月飞回来团聚，不要太幸福！羡慕啊！嫉妒！”祝成功喝了啤酒，舌头大了起来。 　　李摩空筷子一顿，他没能夹住菜。萧杭帮他夹了一块虾滑。 　　他很快释然。上神这样厉害，当然得海外仙岛上的仙女才配得上。 　　上神是最受欢迎，最讨师尊欢心的，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萧杭有点心虚，他不希望李摩空听到太多。有些事情他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告诉李摩空，不要说李摩空了，他自己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萧杭倒了一杯啤酒，推给李摩空：“喝了。” 　　李摩空本来想要喝修仙快乐水的，但是上神要他喝这酒，他便一口气饮了。酒他还是很能喝的。 　　一杯一口气喝完，李摩空哐当一下脸朝下差点栽油碟里。 　　萧杭眼疾手快用手挡了一下，扶住他的头。 　　几个人都笑了，说萧杭这表弟真有意思。 　　萧杭把一杯倒的李摩空塞进出租车，弄了回去，然后又把他背上五楼。 　　一手架着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一手掏钥匙，还得注意千万别把那只价值不菲的礼品袋弄掉了。萧杭累得有些喘。 　　他想他要怎么告诉李摩空，他其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他没有三头六臂，没有火眼金睛，他没有灵力法术。他甚至不是什么牛逼的X二代。 　　每一个孩子都会有长大的一天，他们会发现自己的父母不是无所不能。 　　若是普通的孩子，顶多只是失望而已。 　　若是李摩空发现了真相……按书中性格，大概只想让他灰飞烟灭吧。 　　此刻李摩空昏昏沉沉，只是依靠在他肩上，面色绯红眉毛微蹙，看起来纯良无害。萧杭低声唤他：“李摩空。” 　　李摩空哼了一声，依然没有醒来。 　　萧杭苦笑，他打开门，把李摩空扶进去，摔在床上，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手脸。 　　安顿好了李摩空，萧杭自己躺在客厅的二手沙发上，他仰面躺着，把礼袋拆开，里面是一只黑色漆面首饰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只指环，中间镶嵌了一粒小小的钻石。 　　他当然不可能买下海报上五十万的钻戒，但买一款这个牌子的经典款戒指还是可以的。尽管如此，买下这枚戒指还是冲动消费了。毕竟他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萧杭慢慢摇晃着戒指，看钻石闪耀。 　　过了片刻，萧杭起身走进房间。李摩空还在沉睡。 　　萧杭站在床头凝视他片刻，弯腰抚了抚他的长发，然后将那枚戒指轻轻套上李摩空的中指。戒圈大小萧杭是比照着自己的手买的，果然很合适。 　　做完这件事情，萧杭悄悄退出来，带好门。 　　门一关上，李摩空立刻睁开眼睛。他确实是被一杯酒放倒了，回来路上还昏沉。但上神把他扔床上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些。 　　上神的手一抚上他的头顶时，他一动不敢动。片刻之后，他似乎听到上神低低一声叹气。 　　这会儿李摩空抬起手，看到自己左手中指上套上了一只戒指，黑暗中看得分明，正中间一点亮。 　　他盯着戒指又看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咧开了嘴，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抵抗不住沉沉睡意，陷入了沉睡。他在梦中还在盘算怎么用这个法器…… 　　萧杭在客厅里又呆了一会儿，才打开电脑。他码字之前，忽然想起来，点开监控看了一眼。 　　监控是不会出错的。 　　倒放显示，李摩空在萧杭一行人到家前半小时就出现在屋子里了。 　　他先是打坐了二十分钟左右，恢复了体力之后，慢慢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 　　萧杭看着视频不由笑了起来。李摩空看到了阳台上他的旧衣服，还用手拉了两下，试图恢复衣服的原貌，发现徒劳之后立刻放弃了。 　　最后李摩空在客厅站定，慢慢小心靠近电脑。 　　萧杭看着视频，不由坐直了身体，把客厅的监控视频放大。 　　视频中李摩空一通摸索之后，居然打开了显示器。因为萧杭没有关机，只是休眠，所以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画面。 　　幸好正在此时他到家了，李摩空慌忙关掉了电脑。 　　萧杭沉思片刻，李摩空为什么会关心他的电脑？照理说在文中的世界里，灵诀多数时候都是以书籍的形式记录，也有出现在各种法器上的。但李摩空肯定没有电脑的概念。 　　他不再多想，继续整理自己的存稿。 　　第二天一早，李摩空在床上醒来，他一下子坐起身，发现自己这一次竟然没有回去。他这一次来之前，特意叮嘱了方非子，守好通天井，不许发动阵法。 　　所以这一次上神没有把他送回下界！ 　　萧杭推开门，叫李摩空洗漱：“起来，我们出去吃早饭。” 　　李摩空一看到萧杭，立刻道：“多谢上神恩赐！” 　　他指的是自己手上的戒指。 　　萧杭笑容很淡：“你喜欢就好。” 　　李摩空说：“不知道这枚法戒，有何作用？”他有一大堆话想问上神，想对上神说。上神能留他在身边，他满心激动。 　　萧杭还真没在文里给李摩空写过戒指。首饰类的法器，一般是女性角色用得比较多。 　　他只能编：“这是……魔戒！” 　　一听到魔字，李摩空一惊：“上神怎么会有魔戒？” 　　萧杭说：“嗯……东西本身并无正邪，关键是看人如何使用。这枚魔戒，你好好收着。你要谨记，必须心无邪念，才不会被引入邪道。” 　　李摩空道：“难道这枚戒指能操控人的思绪？” 　　萧杭说：“嗯……创造魔戒的托老爷子大概是这么说的。” 　　李摩空并不知这位托老爷子是何方神圣，只恨自己孤陋寡闻，暗暗告诫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学习。 　　萧杭带着李摩空去附近他常去的一家摊子吃早饭。 　　豆腐脑，包子，粥，鸡蛋饼都有。萧杭各样点了一份。星期天早晨的早饭店没平时那么拥挤，但人来人往，依然热闹。 　　摊子支在路边，自行车电瓶车偶尔还有汽车路过。等早饭端上来时候，李摩空不住往路边看，他好像总也看不够一样。每次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识到很多时候，这个世界都会使他更惊讶。 　　萧杭默默看着他。在这个时刻，李摩空的眼神很澄澈，每一件新鲜事物都让他欢喜赞叹。 　　早点端上来了。李摩空每样都觉得好吃。 　　萧杭笑了笑：“这里有你觉得不好的东西么？” 　　李摩空忙说：“没有！” 　　萧杭不说话了，他是故意带李摩空来这里吃早饭。李摩空恐怕一千多年没见过这么吵杂的环境了，见了这情形还不起疑，这滤镜也是够厚的了。 　　李摩空看着萧杭的脸色，说：“上界与下界大不相同，我只是管中窥豹，仍有许多事情不明，只盼上神教诲。” 　　萧杭说：“行吧。你有什么事情不明白都问我。” 　　李摩空立刻问：“为何上界一日三餐不可少？” 　　在下界，辟谷之后很少饮食。有时候也会饮宴，但大多是在特别的场合，罕见的食材做成的珍馐。 　　萧杭本来可以接着胡说，说这些食物是如何吸收了天地精华，估计李摩空听了还是照单全收。 　　但他也说不出“不吃会饿死”这种话。 　　他只能说：“想吃就吃。我也不是每顿都吃的。” 　　萧杭暗暗想，中饭不吃了，晚饭也不吃了！ 　　吃过早饭，萧杭带李摩空去人少的地方散步。人多的地方不行，李摩空太打眼。萧杭自己好歹也算个校园名人，带着这么一个大美人在学校里晃荡，太引人注目了。 　　学校图书馆后面是一个小山坡，一大片都是林子，里面还有池塘花园，算是约会圣地，只是晚上的时候人多，白天上午没什么人。萧杭推了辆自行车，在林子里教李摩空骑自行车。两个人边学边聊。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教崽骑自行车啦 第十一章 　　深秋初冬时候，阳光是淡金色，树林里落叶扫不尽。 　　李摩空腿长，自行车一歪，他立马用腿撑住防止摔下去。萧杭跟在他身后，不时扶着他的车子发笑：“听我的，你只要摔一次保证马上学会。” 　　李摩空学得很认真，他虽然不知道这辆形状奇怪的“自行车”有什么用，但是上神说要教他，他当然要学。 　　“上神，既然此车名为自行车，为何它不能自行转动？却还要我来踩？”李摩空练习踩踏的时候问。 　　萧杭说：“你不踩它，哪来的作用力？” 　　李摩空问：“作用力是什么？” 　　萧杭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立刻说：“作用力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你怎么筑基的，气死我算了。” 　　李摩空不吭声了。他发誓回去要翻遍闻天道的书库，查出作用力是什么！ 　　两人在林子里跌跌撞撞教学了二十分钟，李摩空歪歪扭扭把车骑起来了。萧杭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骑远，不一会儿又一脸兴奋的笑容折返。 　　“我学会了！我学会了！”李摩空开心地喊道。他踩着单车飞快冲向萧杭，他把什么修仙，什么作用力一瞬间都抛在脑后，单纯享受这种难以言喻的快乐。他连学会御剑飞行那天都没有这么快乐，说来也奇怪，他甚至记不清他学会御剑飞行那天的情形了。 　　萧杭举着手机，拍下了这个小视频。 　　李摩空骑着车在林子里慢慢转了两圈。萧杭又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这一次他把照片给李摩空看了。李摩空盯着自己照片和视频看了半天，他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图像，不仅异常清晰逼真，最重要的是完全把这一刻给留存住了。下界虽然也有一些保存记忆的方式，但没有如此便利。他终于鼓足勇气，向萧杭提出一个请求：“上神……” 　　萧杭说：“不行。” 　　李摩空说：“我想……” 　　萧杭打断他：“别说了，不行。” 　　李摩空不说了。 　　萧杭说：“你是想要手机对不对。” 　　李摩空立刻点点头：“我想把它炼出来！请上神指导。”他昨天晚上已经发现了，上界几乎所有人都有手机。 　　萧杭想，首先，手机不是炼出来的。 　　其次…… 　　“要有手机必须要有身份……”萧杭把“证”字吞掉了，“你没身份……证怎么弄？”他飞快地说完下半句。 　　但李摩空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什么是身份证？” 　　萧杭服了他了：“你想想闻天道，自由出入闻天道，是不是要有腰牌。身份证差不多类似于腰牌，只是要比腰牌更厉害。” 　　李摩空立刻说：“上神，我想……” 　　萧杭拖着他就走：“你什么都别想，我跟你说，你再想我马上送你回去。” 　　李摩空知道自己算是偷偷潜入上界的，不再强求。他也知道上神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掌控整个世界。好比他，在闻天道呼风唤雨，但出了闻天道，还是要与人周旋，并不可能随心所欲。来个赵一凡都让他头大一圈…… 　　想到下界，李摩空有更多话想对上神说。 　　萧杭把李摩空带回去了出租屋，他不想让李摩空在外面高谈阔论小说情节，万一让人听到了，真要以为他们是一对精神病。 　　李摩空这次回来，其实正是因为近来他一切事情都顺利，闻天道中平静无事。他得空过来，是为了感谢上神，更重要的是想窥知先机。 　　之前上神向他透露过一些，说他毒蛊很快会好，果然应验了。还说他会有“另一番际遇”，这话太含糊了。李摩空想过这话是不是说他快要飞升了，但是又不确定。 　　他想要上神多说些，最好提点他一下，好让他平安飞升。 　　但萧杭不愿意多说。李摩空只能先说自己的见闻，好引得上神点评几句。上神漏一两句话，对他来说受益匪浅。 　　两个人在客厅里坐下，一人一杯修仙快乐水。 　　李摩空将他们在龙骨潭的历险娓娓道来。 　　萧杭只是沉默不语。李摩空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李摩空不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 　　赵一凡在危急时刻解除了李摩空的毒蛊，李摩空与赵一凡共同击退了无山药师。但其他众人失去了踪迹，而且这一番大打斗，引发了龙骨潭的大地震，整个荒野弥漫着毒雾，飞沙走石，岩浆从地下涌出。 　　李摩空不得不与赵一凡结伴同行了一段时间，杀了几个怪物，才暂时安全。他们都受了些伤，又在去哪个方向上吵了起来。 　　赵一凡要李摩空和他原路返回，去找失去踪迹的阿桐和雪歌。 　　李摩空却认为，他们已经到了龙骨潭的中心地带，而且天生异象，很有可能是“龙焰息”要出世了，若在此刻放弃，实在是功亏一篑。 　　两个人一番争执，李摩空终于说服赵一凡随他一起去龙骨潭最中心处的地宫。 　　不料在地宫中，阿桐与雪歌已经在那里了，两人都失去了意识。赵一凡催动灵力唤醒了阿桐。 　　李摩空说到此处顿了顿，道：“接下来之事，我完全没有料到。” 　　萧杭很平静：“接下来阿桐醒来，一剑刺穿了赵一凡，原来她是幕后黑手无山药师的亲女儿。无山药师是杀不死的，至少目前是。此次将赵一凡引来龙骨潭，也是他的指使。” 　　李摩空立刻道：“果然上神知晓一切……” 　　萧杭像李摩空那样，慢慢品了一口可乐，说：“嗯，也不算知晓吧。” 　　李摩空小心问：“是掌控吗？” 　　萧杭不正面回答了，只道：“你不要多想。”他又说：“阿桐刺伤赵一凡，是因为她的神魂受无山药师牵引，自己没有意识。赵一凡没有注意。” 　　李摩空虽然不屑赵一凡与阿桐的卿卿我我，但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要为赵一凡说一句话：“可一开始赵一凡去龙骨潭，确实是她引去的。” 　　萧杭问：“后来如何了？” 　　李摩空道：“后来我，赵一凡，雪歌三人九死一生才逃脱出来。赵一凡受了重伤，我将他带回了闻天道，还派人给他疗伤。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 　　萧杭被他逗笑了：“恐怕不是吧。只是他一死，你怕拿不到那半本灵诀。把他带回去养着，也只是让他住在闻天道最差的地方，吊着他一口气。若不是他有灵诀护体，恐怕你早对他下手了。” 　　李摩空被说中了想法，多少觉得自己这番心思作为有些不光彩，但是赵一凡给他惹了那么多麻烦，难道还要他把赵一凡奉为座上宾吗！ 　　他辩解道：“赵一凡并没有被亏待！在龙骨潭行程中，我已看了出来。雪歌早就认识赵一凡和阿桐了，她对赵一凡颇多照顾。恐怕是不用我操心的。” 　　萧杭说：“你回去，好好待赵一凡吧。” 　　他只肯说这一句，再多了没有。 　　李摩空心中发堵。他没想到这次上神说的这么少，唯一的一句还是关于赵一凡的，还是要他好好招待赵一凡。 　　他只能勉强笑道：“卑下明白了。” 　　两人都各有心思，有些尴尬。萧杭看到他这样，低声说：“你只要记着，你即便犯了错，也错不在你。” 　　李摩空觉得这又是一句说不上好坏的谶言，但至少听起来顺耳。他这才好受了些。 　　两人又说起之前的种种事情。 　　李摩空想起今天骑自行车的事情，笑着说：“今天我骑在自行车上，好像第一天会骑马，第一次御剑飞行一样。但是说也好笑，我已经记不清那些第一次都是什么情形了。好像从没有过这样鲜明的回忆。” 　　萧杭心口一窒。李摩空当然不会有这样鲜明的回忆。因为他只是一个配角，“会骑马”“会御剑飞行”不过是个设定，没有细节，他怎么会有真正的回忆。 　　他转移话题：“那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李摩空点点头：“开心。”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上神，在上界不用继续修炼吗？” 　　他来了几次，似乎总是在玩。 　　萧杭温柔说：“修炼，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李摩空不太明白，懵懵懂懂看着他。 　　萧杭盘腿而坐，说：“我们一起打坐吐纳吧。”李摩空立刻答应。 　　过了小半个小时，两个人都靠在沙发边上睡着了。睡了一个很香的午觉。 　　李摩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着上神的肩头，上神正在低头看手机。 　　“你醒了。”萧杭揉了揉肩膀。 　　李摩空不仅醒了，他还饿了。他第一次这么真切感受到饥饿。他觉得太丢脸了。 　　萧杭也饿了，但是早上李摩空问他吃不吃饭的问题，他不好意思三餐都吃。光是早饭吃的那两个包子一碗粥，到下晚天都黑了，早饿得前心贴后背，快顶不住了。 　　但萧杭还是决定坚持一下。坚持等到李摩空走了之后他再吃东西。他已经设定好了，有关李摩空的剧情今晚十点上线，坚持到十点，他就可以吃夜宵了！ 　　萧杭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忽然听到肚子叫了一声，但不是他的肚子。 　　他看向李摩空，李摩空正一脸羞愧。萧杭与他对视一秒，忍不住笑出了声。 　　“得了，我们叫点吃的吧。”萧杭立刻点了个外卖。大学城附近，最不缺五花八门的美食。不一会儿外卖就送到了。 　　萧杭点了披萨和烧烤。 　　他们坐在狭窄的小阳台边。这时候晚上的天气已经很冷。不过最近萧杭买了一台二手取暖器。旧取暖器在阳台上泛着温暖的橘黄色。他们烤着取暖，几乎要腿碰腿。 　　“尝尝这个。”萧杭拿了个焦黄的烤馒头给李摩空。 　　李摩空即使饿坏了，还是吃相优雅，只是吃的速度明显比昨晚吃火锅的时候快了。萧杭边吃边笑。 　　他们顾不上多话，两个人把一大份烧烤和一个披萨扫光了。 　　李摩空洗过手，回来阳台上坐下，他吃饱了，竟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他在下界的时候不管吃什么，似乎都没有过这种满足感。 　　萧杭打开了一听啤酒，慢慢喝着。 　　十点快要到了。 　　“李摩空，你喜欢上界吗？”萧杭问。 　　李摩空听上神问得认真，他也郑重回答：“我对上界全心向往，只盼早日能突破飞升。” 　　萧杭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李摩空正看向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能得上神恩赐指点……” 　　萧杭打断了他的话，把啤酒递给他：“来，喝一口。” 　　李摩空有些迟疑，上界的酒太厉害，他不敢喝了。萧杭笑了笑：“酒量都是练出来的，这次先喝一口。” 　　李摩空听话，只喝了一口。 　　萧杭说：“这次回去之后，好好对待赵一凡。” 　　李摩空还没晕，但是有些迷糊，他说：“是，我听上神的……” 　　萧杭又说：“李摩空，我们五百年后见。” 　　李摩空说：“嗯。” 　　他和自己的倦意做斗争，问：“五百年后，我飞升了吗？” 　　萧杭说：“五百年后，会发生很多事情。” 　　李摩空看着他，一双眼睛因为困倦像含着水。萧杭说：“困了就靠我肩上。” 　　李摩空靠在他的肩上。几分钟后，十点到了。 　　“五百年后见。”他喃喃说。 　　然后他消失了。 第十二章 　　狭窄的阳台少了一个人，顿时寒冷许多。 　　但萧杭不想进房间，他还在原处坐着，有些无聊地听着楼下的嘈杂声。 　　他正呆着，手机响了一声。 　　是祝成功发来的一个链接。 　　“快看！是你的表弟！”他发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萧杭点开了链接，是一条带图的微博。 　　“天啊，终于轮到我偶遇明星级别的陌生帅哥了！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帅！偷偷拍了几张，不敢去搭话。给你们看看可以不可以！” 　　下面贴了六张照片。正是他们昨晚吃火锅的商场，估计是他让李摩空独自站在那里等待的时候被人偷拍了。 　　这条微博大约是昨晚十点多发出的，二十四个小时已经一万多转发了。 　　转发评论里疯了一片，全都是“帅帅帅”“完全可以！”“博主你怂”之类的评论。 　　博主还不断添油加醋，发誓自己什么滤镜都没开。 　　还有一个超多转发说“博主是在XX城XX商场对吧。这个人是我同学的表弟，那天我们一起去吃火锅了。” 　　萧杭一看，这条是祝成功回复的。 　　他戳着手机差点爆粗。 　　还好祝成功的微博没有暴露他们的位置和学校。转发里也有很多人怀疑祝成功的说法，怎么随便一个帅哥就是同学的表弟？太凑巧了吧。 　　“吃火锅穿白色羊绒毛衣，真是有钱人才能有的任性！” 　　“不差钱的帅哥，我的最爱！” 　　当然也有人质疑这是不是要炒作哪个网红，准备出道了，因为太帅了，像摆拍。 　　萧杭不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他只是把那六张照片又点看了一遍，一张一张存到手机里。 　　李摩空站姿很好看。萧杭离开了，他一个人站在橱窗边，仿佛与周围人群隔绝开来，他在暖色背景中，那么独特又超然。 　　起初他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拍他，他正微微仰面看海报，看商场里的灯饰。他眉目间像有许多欣喜。 　　后来他似乎注意到了镜头，立刻转过脸去，正好显出他干干净净的侧脸线条。 　　萧杭收了照片。 　　祝成功又发来一条消息：“你表弟红啦！” 　　萧杭打了个电话过去：“你别在网上透露他的信息！他不想红！” 　　挂了电话，萧杭想想还是有点心态不平衡，换上了微博小号，去这条微博下面谴责了一下博主的偷拍行为。 　　—— 　　李摩空醒来是在闻天道。 　　他一醒来，先去看了赵一凡。 　　虽然上神是嘱咐了他要对赵一凡好一些，但是李摩空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有热情。 　　他连衣服都没换，就去看赵一凡了。 　　赵一凡正住在闻天道下仆的院子里，人迹罕至。赵一凡独居在此。自从从龙骨潭回来，他一直很消沉，与李摩空雪歌等人一起回到闻天道，是不得已之举。 　　龙骨潭一番波折，他们并未拿到龙焰息，还破坏了龙骨潭大半穴谷，弄丢了六如派圣女。李摩空对解释这件事情没兴趣，也不在乎龙骨潭的阴谋。赵一凡对外解释了，劝其他人千万不可再去龙骨潭，反而遭了几次追杀，众人不信流传了几万年的龙骨潭是一个阴谋。 　　最终赵一凡心灰意冷，只能暂留在闻天道。 　　他也很清楚，李摩空肯收留他在此，目的是为了拿回灵诀。 　　所以留在闻天道，只有天虞山上的风景，和雪歌偶尔的关怀成了他不多的慰藉。 　　所以赵一凡看到和颜悦色的李摩空，也是有些吃惊。 　　而且李摩空还穿了一身他从未见过的衣服，赵一凡想说“你穿的这是什么？” 　　但他一张口把这话略过去了，只问：“今日掌门怎么有空来此？” 　　李摩空道：“不久之后，是六如派掌门的寿辰。请柬已经来了，你说我该不该给六如派送上一份大寿礼？” 　　赵一凡笑笑：“我愿与掌门一同前往六如派。阿桐之事，我始终心有不甘，许多事情，必须去六如派探索才能得知真相。” 　　李摩空微笑道：“一个月后我们动身，在这一个月里，必须做好准备。” 　　正好六如派与闻天道也有一些纠葛。 　　与赵一凡说完这番话，李摩空才回到自己居住的阁楼上，沐浴更衣，召来方非子。 　　方非子见到掌门十分高兴。掌门这次走之前叮嘱了他，只要闻天道不发生大事，不要启动通天井阵法。所以掌门归期不定，方非子正在担心着呢，这六如派的挑衅，算不算大事？ 　　方非子将掌门不在时候的事情大致说了。其实掌门不在时候，闻天道平静无事，连赵一凡和雪歌都没有眉来眼去了。 　　“掌门是知道了六如派的挑衅，所以赶回来的吗？”方非子问，“不知掌门在上界，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李摩空一怔。他之前并不知道。他走之前六如派虽有些蠢蠢欲动，但是没有下请柬来。他是刚刚醒来之后就看到桌上有一封六如派的信，他读了之后立刻去通知了赵一凡。 　　李摩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次显然也是上神送他回来的，和上次一样。他回来一睁眼，马上有事情发生，而且都与赵一凡有关。 　　而这一切上神都知道？ 　　“掌门？”方非子见他失神，小心唤道。 　　李摩空回过神来，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事？阿桐有下落了吗？” 　　方非子摇摇头，又给李摩空呈上了一颗灵药，说是用了之前掌门从上界带回来的仙水。但是那仙水无色无味，似乎与天虞山上的山泉无异，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增进灵力。 　　李摩空收下灵药，道：“我知道了。” 　　他在上界时候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上界神奇之物甚多，但并不是每一件都有灵力。上神给他的一些，都是常见的东西，真正有威力的，譬如“手机”，上神坚决不肯给他。 　　除了他手上戴着的戒指。李摩空抬了抬手，他瞟了一眼戒指。 　　方非子也注意到了，掌门手上的戒指，他从未见过这种样式，中间镶嵌的宝石正发出幽冷的光泽。 　　李摩空道：“你先下去吧。这一个月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他嘱咐方非子准备好各种法器，又召来下属，传了几道命令下去。上次在龙骨潭，虽然带回来些好东西，但闻天道也折损了些人手。这次去六如派的地盘，必须小心行事。 　　布置好了之后，李摩空去了天虞山顶的密室。此处是掌门才能进入，他自己专属的法器，都在此炼成。 　　李摩空取下戒指，准备将它改造一番…… 　　一个月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过去了。 　　闻天道一行人，李摩空和赵一凡，动身去六如派了。 　　李摩空临行时候，忽然回望了一眼天虞山。他想起与上神约定了五百年后再见。五百年对修者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五百年后，他已经飞升了。也许……李摩空没有再想。 　　他情愿在此刻相信，五百年后他会更接近飞升。 　　—— 　　这一年的圣诞节下了雪，而萧杭的时差白富美“女友”依然没有回来探亲。 　　若是一般的男生说自己有个在国外留学的青梅竹马漂亮女朋友，而寝室里的好哥们大学四年一次都没见过这个女友，那大家早会嘲笑他是吹牛了。 　　但萧杭不一样，大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因为萧杭完全没有必要吹牛，更没必要要为虚构的女友守身如玉。 　　只要萧杭愿意，在学校里可以谈好几次恋爱了。 　　不过他的女友总不回来，也难免会让好友调侃。 　　“嫂子是不是不打算回国了，是想要你嫁到国外去陪读？” 　　萧杭只是笑笑：“她真要我出去陪她，我没问题的。反正写小说在哪里不是写。” 　　不过今年圣诞节，萧杭依然注定要和“女友”分隔两地。《凡人仙神》的两场签售都在外地，萧杭要赶去参加签售活动。 　　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签售，更是网站和出版社对“扁舟散人”大神的一场推广活动。网站特意为萧杭请了造型师团队，给萧杭做了造型，务必使萧杭比平时更英俊帅气。 　　签售活动办得很热闹顺利。萧杭一出现在书迷面前，排队的人群立刻沸腾了。前面的女生尖叫起来，中间甚至夹杂着粗犷的男声“大神！大神！” 　　出版社也很用心，做了好几个立牌，还做了好几幅小说封面和插画大海报挂在书店里。 　　萧杭从中午一直签售到晚上，之后和几个工作人员吃了顿简单的饭，才回到酒店。 　　酒店位置很好，是距离书城不远，还给他升了景观更好的房间。 　　萧杭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准备喝完码字。他站在窗前静静看着风景。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萧杭缓缓转过身，他看到李摩空落在不远处，竟没有多少惊讶。 　　对李摩空，五百年并不会使容貌变化。他仍和之前一样年轻俊美。 　　只是他原来标志性的白衣破损了好几处，隐约可见血迹。 　　书中已经过去五百年了。 第十三章 　　李摩空趴在地毯上，他努力抬起头，想看清上神的面容。但他有伤在身，而且每次来到上界都会虚弱一阵。他此刻头晕眼花视线模糊，只能拖着身体，慢慢向前挪动。 　　“上……上神……”他声音微弱。 　　萧杭定在原地。 　　他知道李摩空受了伤。但他以为李摩空会等伤好一点再来，不是这样掐着点恰恰好的五百年。 　　他被眼前这一幕炸得头皮发麻，无法动弹。 　　愣了三秒，他才冲到李摩空身旁，一把将他抱起来揽在怀中。 　　“唔……”李摩空被他一抱牵动伤处，不由发出呻吟。萧杭连忙换个姿势，轻轻抚着他的脸。 　　“李摩空……”萧杭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在发颤，“你怎么样？” 　　“渴……”李摩空虚弱地说。 　　萧杭慢慢把他抱起来，小心放到床上，然后赶紧拿了瓶矿泉水来，扶着李摩空喂给他。 　　李摩空的神色终于不那么痛苦了。萧杭给他盖好被子，让他闭目养神。 　　不管李摩空受多重的伤，只要他来到现实世界，很快都会好起来，只是修为也会消失。 　　萧杭关了大灯，调暗了床头灯光，轻轻抚了抚李摩空的额头，低声道：“李摩空，休息。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李摩空还在昏沉中，他只觉得这个房间很大很安静，垂着厚厚的窗帘帷幔，不像原来的那个洞府。他想问上神在这五百年间经历了什么，他可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上神是不是全都知晓…… 　　但他暂时没有力气说了，只是伸出手来。 　　萧杭犹豫了一下，但他看到了李摩空的那只手上，还带着那只戒指。他握住了李摩空的手。 　　李摩空终于安心，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睡梦中他还是不得安稳，这五百年中经历的种种还不时在梦中闪过。 　　幽深的洞穴……尸体重叠……漫天火光……好像五百年没有尽头…… 　　萧杭坐在床边，一直等李摩空完全睡着了，他才放开了李摩空的手。 　　然后悄悄坐到沙发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凡人仙神》的剧情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人物的命运互相交错，主角赵一凡必须坚定心志走下去。 　　对萧杭来说，也是如此。今年快要结束了，网站数据总结，他的《凡人仙神》各项数据都十分优秀，名列前茅。与小说相关的漫画也开始连载了。 　　如果不出意外，扁舟散人会是网站的新神。但是这一切有一个前提，就是《凡人仙神》小说后半部分也要继续保持前面的水准，并给小说一个完美的收尾。 　　网站对他这本的后续也很关心。萧杭已经把后半部分的大纲和编辑商量过了。基本框架，故事走向他都定好了。至于结局，他思索过很多次了，他会选择一个恰当的结局，俗气圆满是一种选择，怅然若失是另一种选择，但是不管哪一种，主角最后都会成为至高无上，绝对的独一无二。 　　萧杭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李摩空，然后打开小说草稿，写了点后续，充实点细节。 　　到了深夜时候，萧杭也累了，他合上笔记本，在沙发上盖着毯子将就睡了。 　　凌晨时候，李摩空从梦中惊醒了。 　　他又梦到了六如派熊熊燃烧的大火，他耗费灵力牵引云雷，降下大雨灭火……但无济于事……六如派掌门狰狞的面孔朝他扑来…… 　　李摩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 　　这是上神的声音。 　　李摩空立刻坐起，只见上神正坐在不远处。 　　萧杭这一觉睡得也不踏实，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一夜起来三次查看李摩空的状况。天色微亮时候他干脆起身，洗漱好了换好了衣服，等着李摩空醒来。 　　李摩空怔怔看着上神。下界过去五百年了，不知道上界过去多久，上神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变了许多。 　　萧杭的头发重新剪过了，更锐利，也更精英些，所以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来得成熟。他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和西裤，配上大衣可以去拍杂志那种。 　　李摩空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上神。 　　他心中一阵欢喜一阵酸涩，他打量四周，说：“上神是否回仙宫了？” 　　萧杭笑了起来：“这才哪到哪，这也不是我的仙宫。我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他见李摩空醒了，让李摩空也去沐浴更衣，他多带了一套衣服，让李摩空换上。 　　不过他不敢带着李摩空去酒店自助餐厅吃早饭，只能叫了送餐服务。 　　萧杭为李摩空开好了淋浴，李摩空冲了冲身子，换好了衣服。他出来的时候，早餐也送来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默默吃着早餐。萧杭能明显感到李摩空比之前几次沉默许多，他不像从前那么喜欢问问题了。 　　“李摩空。”萧杭柔声唤他。 　　李摩空目光向下有些拘谨，一听萧杭唤他名字，立刻放下手中筷子，低声说：“上神有何吩咐？” 　　萧杭说：“你看着我说话。” 　　李摩空终于与他对视。萧杭也放下了筷子。他终于在白天好好看李摩空——李摩空的容貌没有变化，但他的眼神变了。萧杭原以为自己不该惊讶。 　　因为这一切他都知道，是他在书中这么写的。 　　【事情至此，李摩空和赵一凡都很清楚，修界只是获得了暂时的平静。对闻天道来说，尤其如此。六如派诞生至今，已有十二万年，就此覆灭。李摩空回头看向赵一凡，只见赵一凡面容平静，并无多少怜悯之色。李摩空心中不由一惊，眼中多出一丝沧桑。五百年前他从天虞山出发，怎么会想到有这样一日……】 　　这五百年，由六如派掌门做寿为引子，在这场庆典上，死去了十个有名的修者，正与当年在龙骨潭失踪的十个修者门派身份一一对应。因此引出许多与龙骨潭有关的积怨，酝酿成了一场持续几百年，席卷整个修界的大厮杀。最终的结局是六如派的覆灭。 　　在这场厮杀中，闻天道也受到重创，李摩空受了伤，最后是赵一凡开大挂结束了六如派掌门的性命，使六如派掌门从此魂飞魄散。李摩空欠了赵一凡一份人情。 　　“上神。下界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对吗？”李摩空问。 　　萧杭点点头。李摩空竟笑了笑：“那就好……我不想再把这五百年的经历再说一遍了。” 　　但萧杭看道出来，李摩空的笑容有些疲惫，他这五百年过得不容易。 　　他体贴道：“你要不要再睡一睡？” 　　李摩空摇头：“上神，我的伤都好了，只是心有些累罢了。毕竟这五百年……说来，我也有两千两百年的修为了，但是这五百年来，厮杀得多，真正潜心修为的时候少。我想，难怪飞升的人少，多少都是折煞在门派纷争中了。” 　　萧杭见他低落，顺着他的话说：“你能有所感悟，也算一桩好事。” 　　李摩空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看向萧杭：“上神，这一切厮杀，也都在你的掌控中么？” 　　萧杭说：“是。” 　　他很清楚李摩空的性格。 　　李摩空果然没有责怪他，他只喃喃说：“上神，为何格外偏爱赵一凡？” 　　这五百年中，好几次都是赵一凡救了众人。虽然他也帮助了不少人，但远不如赵一凡在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 　　萧杭说：“李摩空，你累了，这只是你的错觉罢了。我并没有特别偏爱谁。” 　　李摩空这才勉强笑了笑，不再质疑萧杭了。 　　萧杭心里只是发愁。 　　他其实很想带李摩空出去散散心，但是今天的签售安排在上午，他还有半个小时就得出发。而且这里不是大学城，这个城市萧杭自己来的次数也不多，他更不可能放任李摩空一个人在外面。 　　萧杭只能在卫生间悄悄给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会迟一点过去，但保证在签售正式开始前赶到。 　　然后他打了电话给前台，叫酒店工作人员不要进他的房间，不要打扫，他多订一晚房间。 　　萧杭只能把李摩空留在房间里，至于回头怎么回去，等他签售完了再说。萧杭自己是坐火车来的，带着李摩空回去看来是坐不了火车了——李摩空没有身份证，买不了火车票。实在不行只能打车回去。 　　大致布置了一下，萧杭得离开了，他对李摩空叮嘱几句：“我有要事，必须出门，你还没完全恢复，先休息一阵。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详细说。” 　　李摩空乖乖点头。 　　萧杭又叮嘱他千万不要动房中任何东西，尤其不能出门。还有除了他，不管谁来敲门都不要开。 　　等萧杭一出门，李摩空立刻拿起了萧杭留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他并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东西一看就是只有上界才有的。而且在他昨夜睡下的时候，上神立刻偷摸打开了这件法器，还十分小心避开他。 　　李摩空一阵捣鼓打开了法器，但是打开之后他却束手无策，他看了半天，里面的东西他不知道如何打开，试着用上神的手势去操作，依然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他只能又关上法器。 　　李摩空不甘心，他小心搜起房间里每一个抽屉。他早就该这么做了！ 　　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而已。为什么上神这么偏爱赵一凡，为什么上神不肯承认！为什么每次他问起，上神都避而不谈…… 　　但大部分抽屉里都是空的，要么是些小物件。 　　李摩空只搜到了一个礼盒，大概是谁送给上神的，一盒包装精美的糕点。 　　但李摩空这时候没心思吃糕点，他心烦意乱把礼盒随手一推。 　　盒子打翻了，里面掉出了一只信封。 　　李摩空慢慢捡起了那封信。 　　上神大约是不知道礼盒中还有一封信，所以落在了里面…… 　　信封上印着XXX出版社。 　　里面是一张卡片。 　　上面手写着几行字。 　　“扁舟大神，感谢你创造出了这样精彩的一个修真世界，赵一凡，阿桐，苏容，李摩空，每一个角色都那么栩栩如生。虚幻成真，梦想实现，祝《凡人仙神》系列小说大卖！大神红红火火！” 　　李摩空反复看着这几行字，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或者他已经猜到是什么意思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下卡片，冷静将一切东西复原，全部放回原处。 　　萧杭签售一结束饭都没吃，匆匆忙忙赶回酒店。 　　他敲门：“李摩空，给我开门。” 　　门缓缓打开，萧杭进门瞬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一道掌风劈下，萧杭眼前一黑。 第十四章 　　李摩空没了修为，也召唤不出长漓剑，只能靠体术蛮力。 　　他从前没少杀人。用剑，用法术，用符咒，五花八门，不说杀人如麻，但早已习惯了。 　　所以他不应该要为动手感到太过激动。 　　但此刻不一样，李摩空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冷静，他只是在强迫自己冷静，站在门后等待时候他满脑子都是那张卡片上的几行字。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叫“赵一凡，阿桐，苏容，李摩空……栩栩如生……”，他们本来就是活生生的。 　　什么叫“创造了一个精彩的修真世界……虚幻成真……”他的世界并不虚幻！ 　　但从第一次见到“上神”时候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这么想来，“上神”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示过真正的法术…… 　　李摩空不知道自己站在门后等了多长时间。 　　“李摩空，给我开门。” 　　熟悉的声音终于在门外响起。 　　门缓缓打开，“上神”毫无防备地步入。 　　太简单了，太轻松了。他从没有碰到过偷袭这样容易得手的！李摩空一个手刀重重落下。“上神”应声倒地。 　　李摩空关好门。房间外依然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注意。 　　他立刻把“上神”从玄关处拖到房间里面。 　　李摩空先给“上神”点了几处穴道。 　　为了保险，李摩空决定把人捆起来。 　　房间里找不到绳子，李摩空只能把床单撕了几条，他想先绑“上神”的双手。 　　但突变就在一瞬间。刚刚还躺着一动不动像死猪一样的“上神”猛然张开手臂，一把抱住李摩空。 　　李摩空一惊，他用力挣扎。但萧杭哪里肯松开他，双臂只是死死钳住李摩空。两个人这么抱着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李摩空看准了，在滚动中用力一推，将萧杭的背狠狠撞上桌腿。萧杭只觉得背都要断了，他一声闷哼，忍不住破口大骂：“李摩空！你想杀了我吗！” 　　他一松劲，李摩空挣脱出来，坐在萧杭身上，左右开弓一口气扇了他七八个耳光。 　　萧杭被他打懵了，噼里啪啦一阵响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李摩空的双手：“你疯了！” 　　李摩空不说话。 　　萧杭看他脸色，慢慢道：“好，好。我看你是觉得发现什么了。但我告诉你……” 　　他话音未落，李摩空把他掀翻在地，又要来打。 　　萧杭一脚蹬过去，连滚带爬扶着沙发站起来。既然李摩空不肯听他说，那他只能先陪李摩空打这一场架。 　　两个人终于面对面站着。萧杭并不太怵，他并不完全是个文弱书生。他一直喜欢打球，保持锻炼。而且自从李摩空凭空出现之后，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会有这一天了，所以这两个月，他时不时去练拳击。 　　李摩空在书中设定，练的是仙吟剑诀，厉害的是剑。没了长漓剑，没了修为，李摩空也只是凡人之躯，而且到了现实中，他的身手并不会比真练家子更厉害，招式好看罢了！但真打架是要看实战经验的！ 　　就像刚才，李摩空捆他之前还给他点穴！太天真了！点穴并不会把他定住，反而酸酸麻麻的，把他给按醒了。 　　两个人对峙了几秒，李摩空突然起手出招，他一个跃身，身姿漂亮。萧杭眼睁睁看着李摩空的手掌直冲自己脖子来了，他虚晃一下躲过，猛的一个直拳捣在李摩空脸上。 　　李摩空惨叫一声，只见鲜血从他鼻子中涌出。 　　萧杭一下子慌了：“快，快躺下！不对，你站着，我来给你止血！” 　　李摩空瘫倒在地。 　　他忽然明白了，在这里，他原来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萧杭慌忙拿了块湿毛巾，他抬起李摩空的头，给他擦着血：“疼不疼？头晕不晕？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会躲过去……” 　　李摩空表情空洞，目光呆滞，萧杭更慌了：“你说句话，宝宝，你怎么样了，宝宝？”他口不择言。若李摩空从此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萧杭的心直向下坠，胃里泛酸。 　　李摩空终于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到底是哪里？” 　　萧杭略微松了口气，他柔声说：“我叫萧杭，扁舟散人是我的笔名。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李摩空看着他：“真实？” 　　所以“上神”是在说他的世界是假的吗？ 　　两个人对视着，李摩空猛然一个头槌。萧杭吃痛，差点咬了自己舌头。但这一次他没有回手。 　　“你打我一顿出气吧，但别打死我。”萧杭沉声说。 　　李摩空掐住萧杭的脖子。萧杭真怕他把自己掐死，两个人又在地上滚着扭打挣扎起来。 　　片刻之后，李摩空突然松开了手，这胡乱没有章法的打法只让他更觉自己可悲。他的气泄了，他瘫倒在地：“……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崩溃了。 　　萧杭摸着脖子，喘着粗气慢慢坐起来，他也没力气了。他觉得自己脸被李摩空抽肿了，脖子上火辣辣的疼，背撞了一下跟断了一样，胸口泛恶心。 　　李摩空的鼻血还没止住，因为太激动，一直在滴滴答答流着。他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任凭鼻血流出。 　　房间里更是一片狼藉，床单被撕得乱七八糟，笔记本电脑砸了，家具错位，到处都有斑斑点点的可疑血迹。 　　这是他经历过的最惨的圣诞节。 　　萧杭扶住脑袋，他说：“咱们别打了，好好说话行吗？” 　　李摩空不吭声。萧杭爬到他身边，拿纸给他擦着血。 　　“我知道你觉得我骗了你……”萧杭说。 　　李摩空说：“你没有法术，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上界。” 　　萧杭本来就骗了他。 　　萧杭老实承认：“是的。” 　　他指了指笔记本电脑：“你看到那了吧。你以前应该也注意到了，我房子里有一台差不多的机器。这相当于纸笔，我用这个写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你是这故事中的一个人……” 　　李摩空恍恍惚惚，他好像听不见声音，只看到这个人的嘴唇在开开合合。 　　“这个故事对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只是虚构。所以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太惊讶了……” 　　李摩空想起自己第一次出现，就被萧杭捆着手脚捆了半天。回忆太惨不忍睹，他蜷起了身体。 　　萧杭不敢再去动他，只能不停地说，他说了很多，很长时间，直到口干舌燥。他也不知道李摩空听进去多少。 　　萧杭终于停下来歇口气。 　　李摩空忽然说：“我想回去。” 　　萧杭说：“李摩空……” 　　李摩空坚持说：“让我回去。我自己的世界，你说是虚构也好，故事也好。我要回去。” 　　他说话时候完全不看萧杭的脸，因为他现在没办法直视“上神”。 　　他回去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让方非子在另一边发动通天井的逆转阵法，他可以回去。一种是“上神”让他回去。 　　但是他来之前依然是要方非子不要主动发动阵法，所以他只能求“上神”。 　　“最后一次……我求你。”李摩空捂住脸。 　　“不行。”萧杭平淡说。 　　李摩空抬头：“为何？” 　　萧杭抱住他的肩：“李摩空，你是不是决定了回去之后不会再来见我？” 　　李摩空不回答。萧杭说：“所以我不能让你这么走。这时候你回去，只会对我，对这个世界，对你的世界更多误会。听我的，留下来，再多留几天。” 　　李摩空仰面躺着，他没有回答。 　　 第十五章 　　李摩空被“上神”强留了下来。 　　起初他想尽量漠视身边的萧杭，但萧杭不放过他。 　　先是给他鼻子止血，然后又给他敷药。接着陪在他身边一直在絮絮叨叨，到天黑了，又端了吃的到他面前来，就差要喂到他嘴里。 　　李摩空只是缩在毯子里，如果不是无法做到，他想把自己闷死在毯子里。 　　但是萧杭侧身在他身边，扒拉着毯子，还在柔声说：“吃一口吧，你只吃了早饭，这都要晚上九点了，再不吃不喝的扛不住啊，你真要修仙了……” 　　一听到修仙两个字，李摩空身体一僵。萧杭讪讪笑了一声：“来，不吃饭，至少喝口汤吧？” 　　李摩空双手紧紧抓着毯子，他嗓子里又疼又痒，声音暗哑：“你……为什么？” 　　萧杭在外面也抓着毯子：“你说什么？隔着毯子我听不见。” 　　毯子下面李摩空的声音大了一点，但还是闷闷的：“你不必关心我。” 　　萧杭终于拉开了毯子，李摩空与他四目相对，两个人头几乎要碰到一起了。萧杭说：“我不关心你，谁来关心你？有什么话，我们吃过了饭继续掰扯，但不许打架了。” 　　天色已经全黑了，房间里洒下柔和的灯光。人到夜晚时候更容易伤感，李摩空白天时候的愤怒已经过去了大半，变得失落和空虚，只是他心中依然有许多疑问。 　　既然不能回去，那他只能把事情仔细弄清楚。 　　李摩空起身，开始吃饭。萧杭这才缓了点过来，也吃了点东西。 　　刚才一个下午，萧杭大致把房间大致收拾了一下。他终于看到了暴露真相的那盒点心，他气不打一处来，把那张卡片撕了个稀巴烂。 　　接着他清点了一下损失。别的还好，最主要的是笔记本被毁了。大概是他们打斗的时候被摔又被踩了。幸好萧杭的论文和小说都有云端备份，要不然真要他狗命了。 　　然后他还得买些药。他和李摩空都挂彩了。他的脸现在肿得没法见人，唯一的好事两边肿得挺均匀。李摩空的鼻子他看过了，鼻梁没有事，但也青紫一片。 　　萧杭这时候不敢离开李摩空一步，只能打电话买了药，让酒店服务送到房间来。 　　晚饭吃到一半，李摩空突然想要出门。 　　他这一天都闷在房间里，还知道了这种叫他头都要炸了的真相。他消沉躺了半天，现在吃了半份饭，恢复了些精力，但还是闷得慌。 　　他一言不发放下筷子，去洗了手，然后出门。萧杭连忙跟着撂筷子。 　　“你去哪里！”萧杭抓起大衣，跟在他身后问。 　　李摩空说：“随便去哪里，走一走，散散心。” 　　萧杭不反对，他拿了房卡，说：“跟我来。” 　　他本来就打算今晚带李摩空出来玩一玩的。 　　今天是圣诞节。这一片商业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一路走过去，好多打扮入时的年轻情侣。 　　萧杭和李摩空从背后看，都是高挑身材，穿着不俗，但是一看脸——两个人脸上都挺吓人，此刻还自带煞气，在人群中畅通无阻，没人敢靠近他们。 　　萧杭看了眼橱窗玻璃上的倒影，说：“我们以后真的别打架了。就算打架，也别打脸了行吗。” 　　李摩空好像没听到他的尬聊，只说：“从前我不舒心的时候，总是会去天虞山顶……” 　　“在天虞山顶看落霞，对不对？因为你最喜欢变幻莫测的云层颜色。”萧杭帮他说完。 　　李摩空看向他：“你怎么……” 　　萧杭说：“因为不只是你的修为，你的命运由我操纵。甚至你的喜好，你的憎恶，甚至你的容貌……都是我的设计。” 　　李摩空怔怔看着他。萧杭说：“不错，我确实不会任何法术，我不是你心目中希望的那种大神。但是我向你保证，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 　　李摩空瑟缩一下，萧杭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拖着他向前走。萧杭不管周围人是不是诧异两个男人手拉手，反正现在他和李摩空都是毁容脸。 　　李摩空陷入了迷茫：“那我有什么是自己的？” 　　萧杭转过面，冲他笑了：“你发现了真相，这是你自己做到的。” 　　李摩空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萧杭拖着他要去哪里，就这么茫然地跟着萧杭又走了几分钟。萧杭陡然停住了脚步。 　　“我们上去。”萧杭说，他向上说。 　　李摩空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看见空地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铁圆轮，上面坠着一只一只小箱子，在风中摇摇晃晃。 　　“这是摩天轮，”萧杭笑着说，“你看，是不是和你的名字有点像。” 　　李摩空淡定说：“这才不过百来米，算什么摩天。” 　　萧杭不提他的名字还好，一提他的名字，李摩空立刻想到，自己的名字当然也是萧杭给取的。他一直非常喜欢自己的名字…… 　　萧杭不管他扫兴的话，还是拖着他的手，买票登上了摩天轮。因为是节日，来坐摩天轮的人很多，不过要么是父母带着孩子，要么是约会情侣。排队上摩天轮的队伍中只有他们两个年轻男人一起。萧杭忽略旁人的眼神，拉着李摩空跳进车厢。 　　摩天轮缓缓转动，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位置越升越高。萧杭很喜欢高处，他知道李摩空也喜欢高处风景，他指了指远处，兴致勃勃道：“看那边的喷泉和灯光秀。” 　　李摩空眼神淡漠，他说：“这一切都没有灵力？” 　　萧杭说：“没有，这一切都是机械，虽然没有灵力，但是灵力能做到的事情，这里基本都能做到。” 　　李摩空虽然神色冷淡，但也专注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这是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但他不知道该如何看待。 　　他此刻异常想念天虞山巅的云霞。不论是清晨还是傍晚，那里的景色永远那么美，那么宁静。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悬崖边，星辰，日月，风云，一切触手可及…… 　　他忽然看向萧杭。 　　萧杭心中一惊：“怎么了……” 　　李摩空突然又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说一切都是你的虚构。包括闻天道，天虞山，方非子，雪歌，我身边的一切，还有我……所有，都是你的造出来的？难道我的记忆，我的喜怒，都是你的创造？我活了两千两百多年，也是你的创造？”李摩空还在反复想着这件事。 　　萧杭无奈说：“是的。都是。” 　　李摩空说：“你多大？” 　　萧杭说：“二十二岁。” 　　李摩空说：“但我已经经历过两千年了！” 　　萧杭无奈：“你应该明白书里的时间和书外的时间不一样。我在书中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度过百年。” 　　李摩空其实明白。他只是还想抓住那么一丝可能。他喃喃说：“难怪……” 　　萧杭说：“你第一次到我面前的时候是一千七百年，如今是两千两百年。照理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过去的事情你应该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这两千多年中，其实有绝大部分都是空白，好像什么重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日复一日的重复，在你的脑海中全是一片模糊……” 　　李摩空一掌拍在厢壁上，车厢微微晃动。萧杭不敢再说了，他突然觉得，在百米高空刺激李摩空有点愚蠢。 　　李摩空眼睛红了，萧杭知道他是真想杀人了。 　　“昨夜本市最高摩天轮上发生一起事故，两名年轻男子在乘坐摩天轮时发生意外，从高空坠落，造成一死一伤。据目击者说，两人在事发前曾有口角和肢体冲突。目前摩天轮已经关闭，进行安全检查整顿……” 　　萧杭脑内浮现出声音画面，他可不想用这种方式上社会新闻。 　　但李摩空已经逼了过来，萧杭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他，大声说：“是！你是我造的！但不光是你，赵一凡阿桐，龙骨潭，无山药师，也都是我造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我之前说我不会法术，但对你来说不是，因为对你和赵一凡来说，我是你们的创世神！” 　　李摩空说：“赵一凡和我一样，也全部都是你……” 　　萧杭知道李摩空看赵一凡不顺眼。他说：“对，你想想，其实赵一凡比你还惨。你已经知道真相了。赵一凡还蒙在鼓里。你已经和我……” 　　他看看自己和李摩空抱着的姿势：“算是认亲了吧。赵一凡连我一根头发都没见过。” 　　李摩空挣开萧杭的怀抱，重新正襟危坐，讽刺道：“这么说，我叫你上神，并不算叫错？” 　　“哎。”萧杭厚着脸皮认下了。 　　李摩空一脸不快。 　　萧杭微笑道：“你要不想叫我上神，也可以叫我……爹。” 第十六章 　　李摩空两眼一黑，他是又气恼又羞耻，更憋屈的是，萧杭的话竟然还有几分歪理。 　　若他一切都是这个人创造的，那…… 　　李摩空颤着嘴唇，怎么也叫不出那句“爹”。 　　萧杭看他脸色煞白，知道他是个认真的人，肯定当真了，连忙说：“你还是叫我萧杭吧。大神什么的，其实也是别人开开玩笑叫的。其实你以前叫我上神，我都起鸡皮疙瘩。” 　　回去路上萧杭带李摩空去了家很有名的冰淇淋店。买了招牌冰淇淋，一人一份。 　　“尝尝看，你一定喜欢。”萧杭迫不及待等着李摩空的反应。 　　其实事情说破了，萧杭心头也轻松了些。与李摩空相处的时间越长，欺骗的负担越重。现在李摩空知道真相了，他真的恨不得把这个世界上每样好东西都让李摩空尝试一下。明明是平时已经吃惯了的东西，做惯了的事情，因为一个陌生人闯入，一切都变得重新有趣起来。 　　李摩空小心挖了一勺冰淇淋送入口中。冰凉香甜的冰酪在他口中化开，从下午开始一直干痒的喉咙一下子被滋润了。 　　李摩空垂着眼睛，控制自己不流露半分喜欢的神色。他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灵力，那这些食物当然都是些普通食物，不论是什么样的美味珍馐，都是普通人吃的东西。 　　什么仙水，修仙快乐水，根本不存在！ 　　萧杭问他：“好不好吃？” 　　李摩空只是嗯了一声，说：“尚可。”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一勺一勺吃着冰淇淋，显然很享受这味道。 　　萧杭心中暗笑，他大致能猜到李摩空心里在想什么，不再追问了。他也默默吃着自己那一份冰淇淋，不时看一眼李摩空。 　　吃到一半时候，李摩空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店里的环境很好，客人不算多，安静舒适，店内弥漫着浓郁的香甜味道，他们面前是顶好吃的冰淇淋，在夜晚时候温柔抚慰着食客的心情。 　　“修仙快乐水是什么？”李摩空低声问。 　　萧杭说：“可乐。是一种饮料，饮品。” 　　果然如此……李摩空没有太惊讶。他又问：“手机是什么？” 　　萧杭说：“一种通讯工具。你可以用手机和别人联络，很方便，还能干很多别的事情。” 　　李摩空再一次确认了，萧杭所拥有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面色黯然，又问：“你到底是谁？我是说你的身份，你是……方士吗？” 　　萧杭说：“我是学生，现在以写故事为生。你可以把我看做一个书生，或者一个说书人。” 　　他这话说得挺坦然的，这时候再骗李摩空他是什么厉害人物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知道李摩空在书中地位尊崇，眼中只有和他差不多强的人，所以赵一凡一次又一次的闯入李摩空的世界，李摩空才会那么烦。 　　“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我也和你说不清楚。你需要有条理的，系统的了解这个世界，别太心急。我会帮你。至于你喜不喜欢这个世界，对我又是什么想法……我没法掌控。”萧杭认真说。 　　他想这样对李摩空比较好，方便他融入。 　　李摩空问：“那你原来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 　　他现在能比较冷静地说话了。虽然时不时心里还窜点火，但还好，小火苗还能控制。 　　萧杭说：“我本来打算……” 　　他顿了一下，什么时候都不是好时候。 　　“……打算等你更喜欢这个世界的时候。” 　　李摩空扭过头，看向窗外。他淡淡道：“你有句话，并没有说错。虽然你只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但你造了我们的世界，那对我们来说，你确实是上神。” 　　萧杭一时没明白李摩空说这话是什么用意。 　　李摩空问：“你说你是写书人，以写故事为生。你的意思是……我和闻天道的故事，有很多人都看到？” 　　萧杭点点头。 　　李摩空接着说：“你用此来换吃换喝？” 　　萧杭说：“没错。” 　　李摩空吃不下冰淇淋了，感觉跟吃自己的血肉一样。 　　他又看到自己手上还带着萧杭给他的那枚“魔戒”。 　　李摩空猛地撸下戒指要扔，萧杭眼疾手快想抓住他的手：“别！” 　　但戒指已经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从冰淇淋店栅栏式的门面装饰中飞了出去，转眼消失在道路上。 　　萧杭一下子站起身。店里不多的客人和店员一齐看向他们。 　　萧杭本想冲出去找戒指。但是李摩空还神色冷漠地坐在那里，隐隐还有一丝幸灾乐祸，标准的干坏事时候的表情。 　　萧杭这时候不敢离开李摩空身边，他只能忍住。 　　“好。”他忍着割肉般的疼痛，不和李摩空计较。 　　李摩空其实也有几分肉痛。他已经用这枚戒指做了个法器，让戒指可以自由变幻大小，来去如飞。也算一件颇有杀伤力的凶器。但是做成之后，他却一直舍不得使用，只是带在手指上。 　　但这时候看萧杭惊慌失措的样子更值得！ 　　萧杭慢慢坐下来，说：“李摩空，成熟点好吗。” 　　李摩空道：“你不让我回去，也行。但我在这里也不想再看见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他并不怕一个人漂流在外。当年在闻天道，他十岁入门…… 　　李摩空一想到闻天道，又想到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的创造，他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萧杭脸色变了，他说：“李摩空，这里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摩空淡然道：“我有手有脚，难道还能饿死在街头？” 　　萧杭捂住脸，从前那个对他满心崇拜的李摩空已经彻底消失了！没想到孩子的叛逆期来得这么快。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理解你想独立的心情。但是你想一个人闯荡，至少也得对这个世界最基本的了解和常识吧。” 　　他啪地掏出手机往李摩空面前一放。 　　“我现在给你个手机，你都不会操作！”萧杭接着说，“你去买东西，你都不知道怎么付款。你要买东西不给钱，马上会被扭送派出所——就是我们这里的衙门。你别说杀个把人不是事，你想想刚才，你打我一个文弱书生你都打不过，你还想打谁？出门殴打小朋友吗？” 　　李摩空脸涨得通红。 　　他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更不是看不清情势。但这实在是他有生以来，所遭遇的最大最难堪的窘境。 　　他原来虽然自称“下界”，“卑下”，不过都是自谦。在他心中，他是修界最有可能飞升的修者，已是人上之人。只不过“上神”比他地位更崇高，所以他在“上神”面前十分顺从。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上神”所在的上界，并不是仙界，一个个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上神”本身更是平凡普通，毫无特别，一介书生。 　　他陡然到了比他从前看不起的人还要低一层的位置。 　　所以虽然他和萧杭的尊卑关系没有变，但他仍然崩溃的原因。 　　李摩空心思转过几遍，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眼前这个男人踩在脚下！ 　　萧杭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李摩空突然伸出一个制止他的手势：“好。” 　　萧杭陡然住口：“好？” 　　李摩空说：“我这段时日暂时跟随你。我可以供你驱使，用来换取学习经验和……吃穿。” 　　萧杭看他终于想通了些，微笑说：“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李摩空刻意忽略这“父子关系”，说：“但在这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萧杭说：“行，什么都行！” 　　李摩空说：“我想看看你写的故事。” 　　萧杭的笑容凝固了。 　　故事是好故事，修仙很精彩，人物很繁多。问题只有一个，人见人爱的核心主角是他妈的赵一凡。 　　作者有话要说： 　　赵一凡：感觉背后冷飕飕的呢。 第十七章 　　李摩空看着萧杭的神色，问：“怎么？不能看你的书吗？” 　　萧杭说：“也不是不能……” 　　他突然叫服务员，帮他去找找刚才掉在店门口的戒指。 　　因为如果李摩空最终把他所有家当都毁了，他至少还有个戒指。这一晚上的经济损失已经够他心疼了。 　　有个店员人很好帮他们去找戒指了。 　　李摩空还等着萧杭的回复。萧杭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们回学校，等回家了之后我给你看。” 　　李摩空同意了。 　　他对这书其实既好奇又有些恐惧。萧杭说让他迟两日再看，他心中已有估量。想想自己也曾有几次（也许不止几次）用奸猾手段，他并不为自己做恶难过，只是一直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在书中……不仅萧杭一清二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看到了。 　　一想到这个，李摩空倍感耻辱。 　　萧杭想的更简单：李摩空这时候对赵一凡的感情还很别扭，如果让李摩空知道他从始至终其实都是赵一凡的陪衬，赵一凡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李摩空只怕要二次崩溃。 　　他只能先拖着，慢慢开导李摩空。 　　两人从冰淇淋店里离开，萧杭在路边又徘徊了一会儿，始终没有找到那枚戒指。他无奈之下只能给店员留了个号码，请他们如果找到戒指请联系他。但萧杭知道希望渺茫。 　　第二天上午，萧杭从酒店退房离开。房间里的“战场”他尽力收拾过了，但仍可看见狼狈的痕迹。 　　萧杭领着李摩空，坐上了出租车。几十分钟之后他们行上了高速公路。 　　这是李摩空第二次坐出租车，但完全没了第一次的新鲜感。他一直看着车窗外宽阔的高速公路和整齐飞驰的车流。 　　看累了车窗外，李摩空会看看膝头摆放的书。是昨晚路过书店时候萧杭给他买的。一本地图册，一本字典。 　　除此之外，李摩空并不想和萧杭说话。 　　偏偏这次约的这个司机是个话唠，跑长途不唠点东西，司机师傅浑身难受。 　　“你们两个是学生吧？一看就像学生。” 　　“哪个大学？” 　　“你长得蛮眼熟的，帅。像哪个演员，哪个来着……我女儿特别喜欢，那个那个，李谕！你像他。” 　　“现在工作好找吗？你们这个专业吃香吗？我亲戚家有个小孩想考的……哎，你们学校真难考，今年在本省只录了多少个你们知道吗？” 　　萧杭起初还聊两句，到后面也敷衍应付了。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么一路回到大学城。李摩空从前常常闭关，两三个小时不说话对他来说不是事。萧杭也算是沉得住气的，可怜的司机师傅在这冷战气氛中差点被憋死，收了钱一溜烟走了。 　　萧杭走的时候带了一只大行李箱，本来是想顺道在邻市书城装点书，再买点当地有名的点心带回来分给好友。结果回来时候什么手信都没买，只装着摔坏的笔记本电脑，身后还多了一个李摩空。 　　萧杭打开房门，侧身先让李摩空入内。 　　时隔五百年，李摩空再次站在这间破旧的屋子前。他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阳台上，自己的衣服还挂在那里飘荡。 　　李摩空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凄凉。他脱口而出：“原来这里这么小。” 　　萧杭咳嗽一声：“你之前说过了。” 　　李摩空忍不住又强调一遍：“我原来以为里面别有洞天，是壶中天地。没想到它是真的这么小。” 　　换个人说这话萧杭并不在乎，反正这是他租的房子，再过几个月就搬了。只是李摩空的嫌弃这么直白，萧杭脸上有点挂不住。 　　“小是小了点，但对学生来说很不错了，”萧杭一边放好行李，一边说，“我差不多就是在这房子里写了你们的故事，既是修行，也是享受。” 　　李摩空讽刺道：“那上神口中的仙宫何在？” 　　萧杭笑笑，当没听见。李摩空书中性格就是如此，一旦觉得对方不如自己，不如预期，便十分傲慢，算是典型的反派人格。不过现在李摩空处处找茬，更多是因为确实有怨气在心中。 　　毕竟李摩空现在不是脱了滤镜的问题了，简直是带了debuff滤镜。 　　李摩空心中也有懊恼。他本不应该这么明显外露，毫不遮掩。他向来自傲自己冷静自持，但是这种情形，他越按捺自己，似乎越容易失言。 　　他又不说话了。 　　萧杭从行李箱里拿了两本没拆封的新书扔给李摩空：“你不是要看吗。看吧。看不懂的地方问我。” 　　李摩空看着封面大大的“凡人仙神”四个字，犹豫了一下，自己撕开了塑封。 　　他捧着书坐在沙发上，从中午时候一直看到下晚。他看得并不快，一页一页看得十分仔细，好像品味什么名作一样细细咀嚼。 　　萧杭不去打扰他，在电脑边做自己的事情，但他还是会忍不住看看李摩空的神色。 　　萧杭心中暗暗惊讶。他原以为李摩空看个四分之一就会看出来，小说的主角是赵一凡。因为赵一凡的戏份最多，赵一凡的视角，这是赵一凡的冒险。普通读者看这本小说方便代入赵一凡的体验，但李摩空怎么可能不由自主代入赵一凡？ 　　但奇怪的是，李摩空一直没发出抗议，没有表示，他只是默默读下去。 　　或者这是爆发前的冷却？萧杭握着手机，寻思要不要把祝成功找过来，好保住他一条性命。 　　晚上七点的时候，李摩空终于看完了出版的两册小说，正好是到李摩空中毒蛊之前一段故事。 　　萧杭煮了两份泡面。这个圣诞节虽然签售活动很成功，但是他私人财物损失惨重，还多了好几笔莫名其妙的额外支出。 　　他决定艰苦点，李摩空也得跟着他艰苦。 　　萧杭端出泡面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摩空合上了书，正呆呆盘腿坐在沙发上。 　　“后面呢？”李摩空声音有些沙哑。 　　萧杭说：“后面还没出，现在是在网上连载。这两本卖得好，后面会接着出。” 　　李摩空终于抬起头，看向萧杭，他说：“你……” 　　萧杭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他有些心虚，但是唯独这件事情，他不需要对李摩空解释和道歉。这是他的故事，他便是主宰。 　　在李摩空看来，萧杭面孔上是一层冷酷的微笑，正如他从前对那些手下败将一样。他一定也是用这种不屑辩解，无所谓的神色看着对方。 　　李摩空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这个故事是赵一凡的故事。一个关于无名小卒，如何经历磨炼，成为大英雄的故事。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只是强忍着向下看，仔仔细细看，但他也是被吸引了进去。因为有许多事情，他从来没有这样俯瞰过。从赵一凡的眼睛看，从更高处看。 　　看到最后，他的心已经被各种感受塞满了。 　　直到此刻，萧杭的一个眼神点炸了他胸腔中的所有情绪。 　　萧杭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慢慢从他手中抽出书。 　　李摩空死死看着他：“你……”他只说得出这一个字。 　　萧杭说：“就是如此。” 　　他只给李摩空这四个字。 　　李摩空突然一阵寒冷，头很重，身体却变轻了。 　　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萧杭怔住，他没想到李摩空真的气到爆炸，气到晕了过去。 　　“李摩空！” 　　他连忙扶住李摩空软绵绵的身体。 　 第十八章 　　李摩空一时背过气去，萧杭掐着他的人中，十几秒之后，李摩空恢复了神智。 　　“来吃点东西吧。你一个下午都在这里没动了。”萧杭扶着李摩空，给他喝了几口热水。 　　李摩空心头茫然，忽然看见沙发上的两本书，他目光一黯，想起来自己一瞬间失去知觉是为了什么。 　　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地位。 　　他不仅是在故事里，他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做别人的衬托。 　　不错，他在书中刚出场的时候，萧杭字字句句都在描写他是如何惊艳，令修界众人倾倒。看起来是用来显示赵一凡是多么平凡不起眼，但最终这都变成众人有眼无珠的表现，最终每次在关键时刻起作用的都是赵一凡！ 　　李摩空又想起了萧杭对他说的那句话——“你只要记着，你即便犯了错，也错不在你。” 　　那是他上一次离开之前，萧杭与他约定了“五百年后见”，那时候萧杭对他说了这样的话。他一直记着，想了很久，总觉得这句话另有深意。 　　李摩空又想起了萧杭嘱咐他“对赵一凡好一点”。 　　现在想起来，这些话都别有一番含义。原来萧杭是在同情他…… 　　萧杭看李摩空呼吸恢复了正常，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他拍拍李摩空的肩，说：“吃晚饭吧。不吃你顶不住。” 　　萧杭把两碗泡面端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 　　为了不显得太寒酸，他还特意在面里加了鸡蛋和火腿肠。 　　“上次去吃火锅，你不是说这种面条很香吗。今天我们就吃这个面条。” 　　李摩空慢慢端起碗，他默默吃着面。萧杭知道，不管是谁知道这真相，都开心不起来。何况李摩空根本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格。 　　但他真没想到李摩空能把自己气晕过去。萧杭心中有些愧疚……刚刚看到李摩空晕过去的一瞬间，他真的吓出了冷汗。 　　但是这时候李摩空安静与他并排坐着吃面，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有了想笑的冲动，而且他越是告诫自己不能笑，不能笑，却越是忍不住。 　　李摩空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动静，但是他突然听到“噗”一声笑。李摩空愕然看向旁边的人。 　　萧杭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差点被面条呛住。 　　他连连捶着胸咳嗽：“对……对不起。” 　　他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该笑，但是这整件事中有种奇妙的荒诞，让他紧张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发笑。 　　李摩空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也忍了忍，但最终淡淡说：“你知道吗，你真是一个残忍的人。” 　　萧杭仍是微笑，说：“你直觉很准。” 　　夜晚时候，李摩空爬上了小露台。他靠在露台边看着街边，这种天气路边摊生意也不太好，只有下了晚自习的学生在匆匆回宿舍的路上。 　　李摩空从十岁起入闻天道，很快被门中前辈称赞“天资出众”，他从那时候起就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一个普通人。他知道这一路上会有许多伤心，孤独，背叛，杀戮，但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祥和。漆黑的夜色中慢慢飘起了雪，晚归的学生发出几声叫嚷，路边摊忙着收摊。 　　萧杭上了露台，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李摩空的背影，温和说：“下雪了，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仿佛应了他的话一样，李摩空打了个寒颤。 　　萧杭想说，你现在没有灵力护体，这样很容易感冒。但他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走过去盖在了李摩空身上。 　　李摩空侧过头低声问：“你要留我多长时间？” 　　萧杭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你还是想回去吗？” 　　李摩空没有答案。他好像被夹在现实和魔幻的边缘，甚至有点羡慕之前的自己。那时候他一无所知，对每次来到这里都充满了期待，每次见到萧杭，他心中都涌动着说不清的骄傲兴奋。 　　而此刻眼前的景色没有变，人没有变，他知道的更多了，却更迷茫了。 　　萧杭低声说：“你需要时间适应。” 　　他们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之前几次李摩空都没呆多长时间，这一次是真的暂时住下了，萧杭才发现这租房一个人住足够，两个人住真的有些挤了。睡觉的问题，萧杭打个地铺解决了。但是早上洗漱整理的时候，进进出出，真的容易忙中出错。尤其两个人穿的衣服都是萧杭买的，经常搞错。 　　还有两个人一起生活，支出陡然增加。 　　元旦时候，萧杭抽空带李摩空去了趟超市。 　　他除了给李摩空买衣服买吃的，想想还给李摩空买了一些护肤品，电吹风，还差点拿盒面膜——不知道为啥，萧杭觉得这挺符合李摩空设定的。 　　“面膜要吗？”萧杭问李摩空。 　　李摩空皱着眉，仔细读包装盒上的字。看了半天才大致理解这玩意是做什么的。 　　“呵！”他冷笑一声，把面膜从购物车里扔了出去。 　　两个人买了满满两大袋东西回去。 　　李摩空终于忍不住抱怨：“你什么时候买车买房？” 　　他住了几天之后，最直接的痛苦已经从身份问题转移到生存问题了。在闻天道时候，李摩空过的十分奢华舒适。然而在这里……他却不得不和萧杭挤在一起，那房子还没闻天道一个厨房大。 　　除此之外，生活也平静到无聊。 　　萧杭现在基本没有课要上，但是每天都会去学校图书馆。他会在图书馆泡一天，中午食堂吃饭，下晚时候会体育馆锻炼。 　　李摩空来之前，他一直过着很规律的生活，大学校园的资源丰富，他相当满意。 　　但是李摩空来了之后，他去哪里都得带着李摩空，去图书馆只敢找最角落的位置，把李摩空往那一塞，还得带个帽子，恨不得再给他加个口罩。原因无他，李摩空长得太显眼了。 　　萧杭自己已经是校园名人了，再带个李摩空，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就这样还是有小女生来和李摩空搭话，都是各种社团的，什么摄影社，戏剧社，COSPLAY社，五花八门。全都看中的是李摩空那张脸。 　　李摩空自己也受不了。他怪萧杭。因为他不和普通人说话，所以那些来搭话的小姑娘最后都是和萧杭聊得欢。 　　李摩空也知道了萧杭在这里似乎多少有些名气，他认为这些人来搭话其实都是想和萧杭说话。 　　不出几日校内论坛上就出现了一个帖子—— 　　【你们有没有看到最近萧杭总和一个特别帅的男生走在一起？有人知道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还是隔壁艺校的吗？头发好长啊！】 　　祝成功把这个帖子发给了萧杭。 　　萧杭回他：“你怎么总是会看到有关我的东西？少在网上搜我。你再这么下去我要怀疑你暗恋我。” 　　话虽这么说，但是祝成功的作用并不小。 　　因为萧杭总有走不开的时候，这几日幸好祝成功中午总和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帮他们排队打饭什么的。 　　祝成功已经习惯了李摩空的样子。李摩空也知道祝成功只是一个普通人，默认了萧杭说自己是表弟。 　　萧杭原来以为校内论坛上那个帖子很快会结束，没想到过两日突然又被顶了起来。 　　有人在里面贴了一张图——是之前李摩空在商场里被人偷怕的照片。 　　【你们还记得微博上红过的这个人吗！我发现这个人就是这两天跟着萧杭的人！】 　 第十九章 　　萧杭都差不多要把偷拍那茬子事情忘记了。 　　网络上时不时会出现这种“素人美女帅哥”，但如果背后没有推手，总是很快被人遗忘。当时李摩空的照片在微博上转了一万多，但是没有人扒出来他的身份，于是一两天之后再没人提起。 　　萧杭低估了网络的力量，也低估了花痴的力量。没想到他已经尽量让李摩空低调了，还有祝成功为他们打掩护，结果还是被人认出来想起来李摩空就是那个在商场被人偷拍的帅哥。 　　萧杭知道李摩空这么住下去，不被人注意到都难，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现在他早上去常去的早餐店买早饭，老板娘见到他都会问一句：“今天你表弟没来啊？你给他带早饭？” 　　萧杭好歹在大学也享受了四年校草待遇，被超市小妹，食堂大妈偏爱过，但是这短短一段时间，萧杭感受到了，自己的待遇与李摩空的不能比。如果自己是校草待遇，那李摩空就是偶像待遇。 　　他为李摩空感到骄傲！ 　　但骄傲归骄傲，这样下去肯定会有很多麻烦……最关键的就是涉及李摩空的身份问题。如果有人深究李摩空的身份，会马上发现他是一个什么身份证件都没有的人。 　　正好这天周末，几个同学在萧杭的出租屋里自己吃火锅。萧杭买了点烫火锅的食材，几打啤酒。四个同学加李摩空一共五个人，在小几旁围坐下来。 　　李摩空如果不是喜欢吃火锅，才不会和萧杭这么肩膀挨肩膀挤着坐。 　　萧杭自己不太爱吃火锅，只是招待大家，他不时为李摩空添饮料，为他夹菜。李摩空不想受他的殷勤，和祝成功换了个位置。 　　祝成功夹在萧杭和李摩空中间，笑着问：“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 　　“没有。” 　　两个人同时说。 　　只是李摩空说得无精打采，萧杭是笑里藏刀。 　　祝成功喝了两罐啤酒，情绪也涨上来了，他偏要煽风点火：“哈哈哈，不会是因为现在你比你表哥受欢迎的事吧？” 　　祝成功点开手机，给李摩空看：“你看，你看……这么多女生都想要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连我们班的小楚都问我你是谁。” 　　小楚是祝成功的暗恋对象，眼看着快毕业了也没能成。 　　萧杭探过身去，揪祝成功的衣领：“行了啊，我表弟对谈恋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感兴趣。” 　　祝成功正想说什么，李摩空已经开了口：“我为什么不想谈恋爱？” 　　他语速很慢，但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晰。大家都听见了，其他两个人也不由看向他们。 　　祝成功这下觉得夹在中间难受了。 　　李摩空本来并不想与萧杭针锋相对，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形。他现在不得不在萧杭门下学习——学习有关这个世界的知识，并且对自己的修仙生涯看得更加透彻。 　　而且他确实对乱七八糟的人没有兴趣。不论是在书里还是书外，他都不想碰男女之情。 　　但是萧杭又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替他说话，还说得这样理所当然。李摩空不由产生了疑惑，他这样的性格，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因为什么。 　　他单纯是发出疑问——为什么？如果这个性格是萧杭给他的，那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性格？ 　　萧杭与李摩空隔空对视。 　　其他三个人只觉得那对视中有噼里啪啦的火花，说不出的古怪，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一样。但李摩空又平静得吓人。萧杭却没了平时那种冷静，看着有点激动。 　　“不为什么。”萧杭终于憋出这四个字。 　　其他几个人赶紧打圆场，祝成功也在心中埋怨自己嘴贱。还好李摩空没有抗拒这莫名其妙的回答，他垂头思索片刻，低声说：“我知道了。” 　　大家都觉得这对兄弟古怪，但是萧杭是他们大学四年的同学，他们知道萧杭这人一向是有些怪的，不过怪得很有性格。 　　至于李摩空，一个太俊美的男人若不古怪反而不符合常理，没有意思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萧杭把老大叫到一边单独说话。 　　萧杭知道老大的家里有点关系，认识的人多，他问老大，能不能帮一个人补身份证。 　　老大立刻说：“本人拿着户口本去当地派出所直接办就行了。你身份证丢了？找学校开个证明去补办。” 　　萧杭犹豫了一下：“不是我，是我表弟。问题是，他……没有户口本。” 　　老大看了萧杭一眼，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摩空。李摩空也喝了一两口啤酒，不过他不像一开始那样沾酒即倒了，只是坐在沙发边傻呵呵笑着，好像忘记了一切烦恼。 　　老大低声说：“我一直想问你，你这表弟到底什么来头？我怎么看怎么蹊跷。” 　　萧杭苦笑：“他的情况确实有点特殊。但是本人绝对没有任何前科。我现在就想着给他弄一个身份证，后面再把户口证件都办齐了。还是先给他弄个户口？再办身份证？” 　　老大说：“我帮你想想。不过说真的，他其实不是你表弟对不对？” 　　萧杭没否认，只说：“他这么一个成年男人，我也不可能把他拐来的。反正现在能为他操心的人只有我了。” 　　等大家都走了，萧杭一个人收拾垃圾和碗碟。等把屋子收拾干净整齐，回头看见李摩空已经卧在沙发上睡得正酣，萧杭拖过毯子给他搭在身上，取暖器在一旁滋滋作响。 　　萧杭不由凝视李摩空的侧脸，他眼角的小痣被几缕头发遮掩住了。萧杭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李摩空的额角，将那几缕散落的头发撩上去，露出他的眉眼和眼边痣。 　　他一时忘记了时间。直到李摩空缓缓睁开眼睛。 　　李摩空觉得很热。他吃了火锅，喝了啤酒，这时候还盖着毯子，睡着睡着觉得口干舌燥起来，脸上还有很轻柔的抚摸，他终于醒了。 　　李摩空睁眼的一瞬间，萧杭被定住了，手都忘了收回，他甚至轻轻揉了揉李摩空的头发。 　　“水……”李摩空睡得糊涂，那抚摸正好缓解了他的头胀，他甚至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这声叹息一出，两人这才有点尴尬。 　　萧杭不动声色地抽开手，说：“我给你倒杯冰水。”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想做李摩空的好爸爸，但刚刚一瞬间，他真有些糊涂了。 　　李摩空是在心中感叹自己越来越大意了。自从知道这个世界不存在修仙，不用打打杀杀，提防仇敌之后，他警惕性低了很多，睡觉都能让人近身摸脑袋了，这还是一个合格的闻天道掌门吗！ 　　两人各怀心思，消化了这尴尬。 　　接下来几日，萧杭不敢老带着李摩空去图书馆了。他只是找些僻静的地方，或者尽量和李摩空在家里。 　　他给李摩空终于弄了个手机，用的是自己的副卡，只是教李摩空操作。 　　李摩空自从知道手机不是什么法器之后，兴趣不是那么大了。萧杭说李摩空现在是叛逆期，总觉得这不好那不好，都不如有灵力的法器好。要说别的萧杭还能勉强赞同，唯独手机，萧杭绝对不同意。 　　“你说什么不好都行，但我决不允许你说一句手机的不好！”萧杭把手机塞给李摩空，“你必须要自己体验！” 　　李摩空嘴上虽然不屑，但也知道这世界确实人手一个手机。他学了几天，居然连一直学不进去的拼音都要学会了。 　　日子眼看就要到放寒假的时候了，萧杭还没有准备收拾行李。 　　这天周末，他们都睡了个懒觉，萧杭躺在地铺上，问李摩空早饭想吃什么。 　　李摩空说：“我想换一家吃。”他说着打开手机，看着点评。 　　萧杭暗自好笑。 　　正在这宁静的时刻，萧杭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异地号码打了进来。萧杭接了起来。 　　“请问是萧杭先生吗？”一个甜美的业务员的声音。 　　萧杭说：“不需要贷款。不买粉丝。不要热搜。” 　　他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等！我是XXX经纪公司，想问问您表弟的事情！” 　　萧杭在心里骂了一句，他粗声粗气说：“我没有表弟！” 　　他掐断了电话。 第二十章 　　萧杭挂了电话，心里还有点不舒服。 　　网上李摩空的消息已经够少的了，居然还能被人查出来！没有李摩空的身份信息和手机号码，居然能找到他。 　　李摩空躺在床上侧过身问：“是谁打来的？” 　　萧杭说：“不是谁。” 　　李摩空坚持：“我听到你提我了。” 　　萧杭对外称李摩空是表弟，几个同学联络的时候也总称呼他表弟。李摩空敏感地捕捉到了刚刚对话中的“表弟”两个字。 　　萧杭不愿意给李摩空解释那么多。他只坚持说：“总之和你没有关系。” 　　李摩空直觉事情与自己有关。这段时日他在学校里也遇到不少搭讪，大多是些小姑娘，还有要他去什么社团的。 　　李摩空即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也知道这些人看中的是他的容貌。他与这些人有什么可说的，他完全没有兴致参与。 　　但萧杭为他做主，李摩空心中始终不悦。 　　萧杭的话一出，刚醒时候的平和温馨气氛已经没了。李摩空起身，说：“我今天想去图书馆，我要再借几本书。” 　　萧杭没吭声。李摩空每天有大把时间，已经把学校这一片摸熟悉了，他人聪明，学东西也快，一目十行，一天可以翻十几本书，现在萧杭的借书卡都是李摩空在用。萧杭也不知道他具体吸收了多少，但是李摩空肯观察融入这个世界就是好事。 　　萧杭还地铺上躺着，李摩空对他视若无睹，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萧杭一瞬间觉得这个角度更显得李摩空腿长。 　　等萧杭起来整理好被褥，正在洗漱的时候，李摩空压根没吃早饭，把头发一扎，提起背包就出门了。 　　萧杭叼着牙刷跟在后面直喊：“等等我！我送你，你别一个人去！” 　　俨然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李摩空不用萧杭护送，自己在楼下找到一辆自行车，骑着溜了。他现在没了飞天遁地的本事，只能靠代步工具，自行车先将就着。萧杭在阳台上眼睁睁看着李摩空长腿一撑，转眼间消失在街角。 　　孩子大了，能自理了。 　　萧杭来不及感慨，急急忙忙背上电脑包，拿上两个人的水杯下楼去了。 　　这已经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周了，马上就要放假了。校园里最重要的事情是考试和学分，所以来打搅的李摩空的人寥寥无几。 　　萧杭在图书馆找了一圈，最终在楼顶上找到了他。 　　李摩空坐在玻璃窗边晒太阳，闭着眼睛，书搭在腿上，像青春电影的构图。听到萧杭的脚步声，他才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萧杭像被什么电了一下，只是盯着李摩空，以至于忘记了回答。他的灵魂一瞬间被抽走了。 　　李摩空仍看着他，一秒钟之后，萧杭回魂，他能分清记忆和现实，幻想和渴望。 　　“等过两天我放假了，我带你出去玩玩。总在学校，是挺没意思的。”萧杭自顾自说。 　　这段时间萧杭一直很忙。除了日常码字。他还得准备考试和改毕业论文，另外除了正在连载的《凡人仙神》，他还在准备下一本的小说，需要查阅很多资料。 　　李摩空虽然没有打乱他连载的节奏，但生活上的时间不得不重新安排。但他还是没什么整天的时间带李摩空出去玩。 　　他想让李摩空尽量体验这个世界的美好。 　　李摩空说：“我来了快一个月了……” 　　萧杭抢着说：“我知道。” 　　李摩空慢慢问：“书里怎么办？我难道以后再也不出现了吗？” 　　萧杭不说话了。 　　李摩空又说：“其实我差不多该出现了吧？” 　　这是他们自从李摩空看过小说知道赵一凡是真主角之后，真正直接讨论这件事情。 　　萧杭教李摩空操作手机的时候，教了他怎么看小说。 　　所以李摩空这段时间把连载追平了，一直看到了他来到之前的故事。故事发展到持续五百年的门派厮杀暂时休止。各门派都主张休养生息，于是主张几个大门派联合起来，想推举几位德高望重的修者，主持善后事宜，用商议的方法来解决后续的小纷争，决不可再起杀戮。 　　最近这一个月的连载，就是写赵一凡身边的人竭力想推荐赵一凡成为这个联盟中的一员。当然其中还穿插着赵一凡自己的修炼，还有发展阿桐和苏容的故事线。 　　闻天道出现的戏份不多，只寥寥提了几笔雪歌。但是后面马上就要各门派齐聚了，这种场合，李摩空作为闻天道掌门，在这五百年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可能不出现。 　　除非萧杭彻底把闻天道这条线砍了。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吧。”李摩空心平气和说。 　　萧杭终于回答他：“是的。再过几章。” 　　李摩空轻轻笑了一声：“我猜到了。” 　　正在这时候，萧杭的手机又响了，萧杭低头一看，又是早上那个自称是经纪公司的号码。 　　李摩空看向他，萧杭只能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咬牙切齿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表弟。就算我有表弟，我们对娱乐圈也没有兴趣！” 　　“萧先生请听我说，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是XX电视台推出的一个选秀节目，素人很容易……” 　　萧杭说：“你再打电话来，我就报警。” 　　他挂了电话，彻底拉黑那个号码。 　　萧杭理都不想理这些人。是金子总会发光，他相信李摩空掩不住的光芒。但不是在现在，现在李摩空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挂了电话，走过去对李摩空微笑着说：“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我们出去玩。” 　　李摩空没有追问他接的是什么电话。 　　过了两天，萧杭果然带着李摩空出去玩了一整天。 　　萧杭想着带李摩空出去玩，要是逛公园也没啥好看的。李摩空在书里腾云驾雾的，见了多少绝景了，去普通公园遛弯多憋屈啊。 　　萧杭带着李摩空去游乐场，坐过山车，最疯狂的那种。大冬天的两个人坐过山车，跳楼机，风呼呼的在脸上招呼跟小刀子划拉一样，特别过瘾。 　　从过山车上下来，萧杭都有些反胃。李摩空一脸不高兴，他上过山车之前，工作人员特意检查了他的位置，还嘱咐了一句：“如果是假发的话最好摘下来哦，小心被吹跑。” 　　把萧杭逗得哈哈大笑。 　　“不好玩吗？不刺激吗？”萧杭买了两杯饮料，笑着问李摩空。 　　李摩空还不肯承认，说：“我经历过的刺激比这刺激多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排队又玩了两个项目。 　　吃饭的时候，李摩空看到小朋友拿着那种五颜六色的卡通形状的棉花糖，不由多看了两眼。萧杭给他也买了一个。 　　李摩空很舍不得吃，但是他举着这棉花糖太显眼，最终还是吃了。 　　夜幕降临时候，他们又去商场玩了游戏机，体验了VR，最后看了场电影。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萧杭没有急着上楼，他站在楼下，问李摩空：“今天开心吗？” 　　李摩空今天露出的笑容比这一个月都多，但这时候听到萧杭这么问，他仍没有答案，只是反问萧杭：“我可以把这个带走吗？” 　　他指的是手里的手机。 　　萧杭笑笑：“带去了也没信号，你想带就带着吧。” 　　他话音刚落，李摩空在他面前消失了。 　　萧杭慢慢爬上五楼，他环视周围，一切一下子变得冷清许多。学校开始放假了，大家都回家准备过年了，连商贩都离开了。校区变得异常冷清，几乎要成死城。 　　这里只剩下了萧杭一个人。 第二十一章 　　李摩空这一次回到书中，没有了前几次的茫然。 　　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处境——因为他在书外的时候没有落下连载，所以他不会跟不上剧情，他甚至还提前看到了一些其他人心里的想法。 　　此时李摩空正坐在闻天道的议事堂中，他沐浴更衣之后听取了众人议事。 　　众人所议之事，正是书中各门派都在关心的联盟之事。此番联盟，是因为持续五百年席卷整个修界的大杀戮太过惨烈，各个门派损失惨重，六如派整个门派都灰飞烟灭。普通百姓也受波及，强盗四起，魔物横行，民生凋敝，人间犹如魔窟。几大修仙世家与门派在此时必须要担起职责。 　　李摩空坐在桌边，神色平静。众人对参加联盟并无异议，此事人心所向，而且关系重大。闻天道这时候当然要加入。 　　议事完毕之后，李摩空仍留在大厅中。 　　方非子本已出去，见掌门神色寥落，不由回转，四下看看，低声问道：“掌门这次回去，没有见到上神么？” 　　李摩空沉吟不语。他只伸手在袖内，摸着那只手机。 　　手机他刚刚检查过。信号没有了，但照片和视频还在。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两个世界的缘故，它变得有些不稳定。 　　李摩空这时候只是轻轻抚过它光滑的表面，好像抚摸一只活的宠物一样。 　　每次掌门见过上神都会十分高兴，这次却有些不同。 　　李摩空看了一眼方非子。这一眼十分深沉，老人直觉上界出了什么事。 　　“难道上界也陷入混乱中了？”方非子问。 　　李摩空这才缓缓道：“上界十分平和，上神一切都好。” 　　他暂时还不打算把这一切都告诉身边人。之前有关萧杭的事情，他对方非子也只说了一小部分，许多他与“上神”相处的细节，他都不想告诉方非子。 　　这时候若是突然告诉方非子，上神根本毫无灵力法术，他们都是一本书中的人物，方非子只怕要怀疑他中蛊了。 　　李摩空自己都是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接受的，而且他亲眼看到了，亲身经历了。没有经历的人，恐怕很难相信他的话。 　　同时这件事情又如鲠在喉，不说实在不痛快。 　　方非子也看出来了，掌门此去上界一定是遇到一些一言难尽的事情了。老头子眼睛很厉害，突然发现李摩空手上的那枚形状奇异的戒指没了。 　　那枚戒指是上上次掌门去上界时候带回来的，因为是上神所赐，所以一直十分宝贝，随身携带。掌门对身边亲信并不是小气的人，各种法器只要觉得适合，会分赏给下属。但这枚戒指掌门从来不离身，不让人碰。然而在这五百年前，方非子却几乎没有看到过掌门使用这件法器，足见爱惜。 　　“掌门……”方非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他知道李摩空是个好面子的人。若戒指是上神收回去的，那就戳中李摩空的痛处了。 　　但是李摩空注意到了方非子的目光，他笑了一下，道：“戒指是我的扔的。” 　　方非子神色讶异。 　　李摩空道：“上界的境况，我一言难尽。只能说，我们虽然猜对另一部分，但是许多事情却远远超出我们的估算。” 　　他起身感叹：“恐怕这世上最厉害的神算都算不到这真相……” 　　他说得这么恐怖，把方非子几乎吓住，他颤声问：“难道，上神是在炼蛊？这世上所有人都在蛊中？” 　　李摩空摇摇头，再没有回答他。 　　接下来闻天道一行人准备去凤岐山。修界各门派掌门大弟子都会去凤岐山，在此商议联盟之事。 　　李摩空知道这一切都是萧杭的操纵，但他也无法抗拒。 　　自从回到了书中闻天道，李摩空熟悉的生活又回来了。每日身边都是毕恭毕敬的下属，住的是玉宇琼楼，饮的是山间仙露。 　　出发去凤岐山那天早晨，他走出寝宫，走上露台，只见天虞山顶光芒大盛，映照得云层透亮。李摩空看着眼前的景象，第一次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为何天虞山上的风景看起来如此单调？ 　　明明他已经看了千年的风景，以前从来没有看腻过。这次他突然产生了疑惑——为何他在天虞山住了两千年，为何他做掌门之后，从来没有想过要另建一处宫殿？ 　　他终于感觉到了。哪怕萧杭这个“上神”为他安排的故事线再曲折再丰富，依然不足以支撑这整整两千年，这两千年里太多重复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如何飞升，飞升之后如何，都是书中的情节，都掌握在萧杭手中。他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李摩空恍惚觉得自己几乎要厌倦这一切。 　　只可惜萧杭不会让故事停留在这里。 　　“掌门，我们该动身了。”他的属下提醒他。 　　李摩空这时候唯一能享受的便是他在书中的灵力和法术。面对着云层，李摩伸开手，低声唤道：“长漓！” 　　他腾空而起，御剑而行，风声呼啸而过。 　　凤岐山很快近在眼前。 　　李摩空一到凤岐山，在山上住下，立刻有各门派子弟来拜访。 　　虽然大家都是书中人，但这时候李摩空不得不应付。他对这情况也有些哭笑不得。周围人都对这次联盟十分热心，这番热烈气氛似乎也感染了李摩空，他暂时把秘密埋在心里，不显得太冷漠。 　　唯独对一个人，李摩空不能平静相对。 　　这天夜晚，李摩空正在窗边独酌，忽然感到一道影子一闪。 　　他并未仔细思索，但修为已经感应到了。 　　“出来吧！赵贤弟总是与常人不同。”李摩空淡淡道。 　　赵一凡翻过墙头，出现在李摩空眼前。 　　李摩空立刻明白了，他这是进入剧情了。一般他与赵一凡不会见面，若是见面，一定是书中的安排。 　　心中这么想着，他已经不由自主地怼了赵一凡几句。 　　李摩空已经发现了，这几乎是一个模式。他与赵一凡见面，必须先互相损几句，然后才说正事。 　　果然赵一凡道：“李摩空，你有没有觉得这次联盟有些蹊跷？” 　　李摩空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整个世界都很蹊跷！ 　　他原以为自己会十分恨赵一凡。因为赵一凡才是这本书的真正主角。《凡人仙神》听听，赵一凡的名字都在书名里。赵一凡才是萧杭的儿子，亲儿子。 　　但赵一凡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李摩空更不想告诉他。这次回来李摩空见到谁都觉得亲切，有种微妙的难兄难弟感。 　　这时候见到赵一凡，李摩空也忍不住更加仔细观察他，觉得赵一凡也是个大傻子，其实也有几分可怜。至少李摩空不用被几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哦？你也觉得这次联盟有蹊跷之处吗？”李摩空不咸不淡道，他说得毫无激情，语调都是平的。 　　赵一凡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正是如此！” 　　他说不出李摩空有哪里奇怪，明明应该是很激动的事情，他们似乎又在阴谋边缘摸索，但是李摩空嘴上说着感兴趣，脸上却一副“我很无聊”的神色。 　　但他这时候必须要和李摩空商量，反正他的行动是如此。 　　李摩空对赵一凡淡淡道：“屋内说。” 　　两人入了室内。 第二十二章 　　李摩空已经摸出了些规律。 　　只要赵一凡来，必然会发生什么剧情。 　　即便不发生剧情，赵一凡也必然会带些消息来。 　　李摩空猜测赵一凡会说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开启屏障，让赵一凡进屋说话。 　　他虽然追平了小说，但是一进入故事之后，他便不能再俯瞰整个故事了。只能靠前面一些端倪和线索推测。 　　至于那个破手机，过了几天已经没电了，现在就成了一块板子。李摩空还是一直揣怀里带着，他改了一下，弄成了一个小护心镜。 　　李摩空与赵一凡两人到屋内坐下说话。 　　室内灯光明亮，李摩空终于能完全看清楚赵一凡的面孔了。 　　赵一凡这五百年过得也并不轻松，沧桑落拓了不少，脸上有了胡茬，再不是刚一出场时候的毛头小子。 　　这次在凤岐山结盟，有关要不要请赵一凡的争议颇大。赵一凡虽然是结束五百年纷争的大功臣，却与六如派圣女阿桐甚为亲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曾有一段过往。 　　如今阿桐依然下落不明。赵一凡并未放弃寻找她，这件事在六如派覆灭之后，更加令人不安。 　　所以本应该是众星捧月的赵一凡，反被各大门派有意无意的排挤着。连他本门也是如此。 　　若是原来的李摩空，一定会对这情形幸灾乐祸——赵一凡可别以为一个人能做整个修界的救世主，旁人还要对他感激涕零！即便各大门派损兵折将，但是骨子里的倨傲还在。 　　但现在李摩空对赵一凡的处境，多了一个思考的角度——作者的角度。 　　他已知赵一凡是真正的主角，事情大多由赵一凡解决，那么这次凤岐山之盟，一开始对赵一凡打压，很有可能最终还是会被赵一凡翻盘。 　　所以赵一凡的落拓只是暂时，后面肯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导致情势逆转。 　　只是赵一凡自己应该还不知道，所以这时候神色看起来很焦虑。 　　要说赵一凡是萧杭的亲儿子，但赵一凡确实吃了不少苦头。只能说萧杭这个混蛋“上神”，对谁都够狠。 　　李摩空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他终于承认自己有些嫉妒赵一凡。 　　也许他是嫉妒赵一凡是真正的主角，不论前面多么凄惨，最终他都会度过险境，每次都赢。也许会受伤，但必然会有更大的收获。 　　也许他是嫉妒赵一凡一无所知，所以如此富有激情，如此投入。 　　想想自己之前，也是这么认真投入，把修仙当真的一样。 　　李摩空这么思索着，已经不由自主与赵一凡对话起来：“你为何想到来与我商议？” 　　赵一凡回答：“因为掌门与我一同经历过龙骨潭，我很清楚龙骨潭的阴谋与掌门无关！” 　　李摩空想也是如此。 　　他淡淡一笑：“请说。” 　　赵一凡道：“掌门可知这次凤岐之盟，要推出九大长老？这九大长老权力极大，可以自由巡视各门派。” 　　李摩空点头，此事他已经知道了。这也是各大门派都积极参与的缘故，谁都想在这九个席位中占一个。 　　闻天道当然是联合周边几个小门派，全力支持掌门。 　　“我听说掌门会是九大长老之一。”赵一凡盯着李摩空，目光炯炯。 　　李摩空心道，你激动什么，谁做长老还不是作者的安排。 　　他淡定道：“是么？也许是有这样的传闻吧。” 　　话虽如此，李摩空心中还是有一丝窃喜。毕竟这是件名利双收的好事，也算是经历了五百年磨难的回报。 　　他又看了一眼满面激动的赵一凡，忍不住问：“怎么，你也想做这九长老之一？” 　　这下李摩空是真好奇了，因为他真不知道赵一凡这时候在想什么，萧杭会怎么安排。按常理推测，萧杭再喜欢赵一凡，也没办法这时候让赵一凡坐到这个长老的位置。因为赵一凡实在资历不够。 　　赵一凡摇头苦笑道：“我自知没那个资历。而且依我看，本就不该搞这次凤岐之盟。只不过是因为六如派覆灭，许多家族灭门，又连累许多小门派。经历五百年存活下来的人，坐下来分赃罢了！” 　　李摩空平淡道：“逝者已矣，难道任凭那些无主的财物法器烂在那里么？倒是便宜了黑市和妖魔。” 　　赵一凡道：“但这样对小门派和普通修者何其不公！” 　　李摩空也很清楚。这九大长老，必然出自他们这几个大派。有了这个凤岐之盟，大门派之间有制衡，也会彼此商议。但是对看不顺眼的小门派就不必手软了，以后驱使，压榨，乃至掠夺，都成了名正言顺之事。 　　他不以为然：“若他们觉得不公，那该一早投入大门派。” 　　李摩空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看不顺眼赵一凡的原因了。赵一凡嘴上说得好听，但他自己的门派可不亚于六如派与闻天道，而且从一开始，赵一凡身边来往的全是修界的顶尖人物（包括他这个闻天道掌门），身边一个普通人都没有，还和几个绝色女子谈情说爱，这样的人，有啥资格说别人不公啊！ 　　他有时候觉得赵一凡比他还像反派呢！也不知道萧杭怎么写出这么让人讨厌的男主的！ 　　李摩空在心里恶狠狠想，回头他一定得让萧杭给他写这几句台词，他要光明正大地把话摔在赵一凡脸上！ 　　但是这时候，李摩空还得把话拉回来：“你到底想说什么？联盟与九长老之事已不可更改。你难道指望拉上我来反对此事？” 　　赵一凡低落了些，道：“我知道。但我有一事，想请掌门留意。我猜想九长老一选定，你们会立刻去六如派的地库，分掉六如派的东西。” 　　这也是大家都眼馋的一件事情。六如派虽然被大火烧成焦土，但是地下宝库还在，这其中可是六如派的历代积累。 　　李摩空即便一直提醒自己这都是假的，还是想看看六如派到底都有什么珍藏。再说了，就算当是一场虚假的梦，他还是不喜欢落于人后的感觉。 　　赵一凡终于说出了他的来意。原来六如派有一套东西，十分古怪。从前他与阿桐好的时候，曾听阿桐提起过，说看起来是一套灯具，很古，不大，旁人很少知道，但前任圣女曾叮嘱过阿桐保管好，说到时候必有作用。 　　赵一凡没有资格去分六如派的地库中去挑东西，但李摩空可以去。他正是托李摩空把这东西带出来。 　　李摩空问：“你为何不托你的师父？” 　　其实他已知道赵一凡与自己师父的矛盾了。 　　赵一凡摇摇头：“我并不想让他老人家操心。他一向不喜我与阿桐的瓜葛……” 　　他又恳求李摩空几句，李摩空又扯了几句，最终答应下来。 　　赵一凡离开时候，李摩空又感慨道：“这五百年，你也变了许多。” 　　赵一凡回头看向李摩空说：“然而掌门却依然是白衣胜雪，风度翩然……” 　　李摩空心中一动，他已经知道，只要他们在情节里，那每一句话都是萧杭所写。 　　那赵一凡这句话，也是萧杭写的。 　　一瞬间，他耳边听到的好像不是赵一凡的声音，而是萧杭在说话：“然而你却依然是白衣胜雪，风度翩然，仿佛这五百年，不过是一场云烟。” 　　李摩空无言。 　　等赵一凡离开，他推窗望月。这五百年怎么可能是一场云烟，他不知道在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去回忆，去憧憬上界。 　　仔细想来，赵一凡在书中好几次夸他容貌，连赵一凡自己都说过，他本无心把那些话说出口。那不就是萧杭借赵一凡的口在说话。 　　李摩空想了大半夜，还是决定对今后的发展冷静对待，他不会再轻易去“上界”。 　　—— 　　大年三十前一天，萧杭才踏上回家的路。 　　如非必要，他不会回家。因为没有人的家实在不能称之为家。 　　临行前，他接到了老大的电话，老大是本地人，和他说了说补办身份证的事，说是挺麻烦，要表弟本人去填不少表格。萧杭说：“他现在不在我这里……” 　　老大很理解：“回家过年了嘛。” 　　萧杭笑了一声。老大又邀请萧杭来他家过年。萧杭很感激，但还是谢绝了，别人过年都是有安排的，他不想去打扰。 　　大年三十晚上，萧杭才到家。结果好巧不巧，他回来路上还受了风寒，一回家就发烧了。 　　他正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啊！”一声。他正烧得迷迷糊糊，实在不舒服懒动，哪怕是鬼也管不了了。 　　过了一会儿，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第二十三章 　　李摩空本来不想那么快从书里出来，他是真不想见萧杭。 　　赵一凡托他拿六如派的一盏灯，他去了六如派的地库之后，搜刮了不少好东西，这灯具不起眼，李摩空把它放在清单上，并不引人注目，顺利带了出来。 　　九大长老之事已定，大家瓜分了六如派遗产。李摩空是这九大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个，又因为与赵一凡私下串通，携带了这来历不明的法器，本打算见好就收，早早回天虞山。 　　没想到事情又起波折。九大长老之一的重渊派谢守心突然发疯，状若癫狂。重渊派虽然尽力隐瞒，但消息已然传了出去。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入了魔！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刚刚选定的九大长老就折损了一个，虽然重渊派很快另选一名元老补上，但是也给凤岐之盟蒙上了一层阴影。 　　李摩空不得不去了一趟重渊派，查探谢守心的情况。这一路上赵一凡又悄悄跟上了他…… 　　李摩空越琢磨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不得不通过通天井又来到“上界”。 　　—— 　　李摩空落在了一处黑暗的房间里。他每次落下都会无力一段时间，这一次尤其觉得难受——这房间太冷了。又黑又冷，他打坐了一会儿，气息是缓过来了，但冻得要死。 　　他心中疑惑自己是掉到哪里了。按以往的规律，他都是落在萧杭的房间里，附近都会有他的电脑。 　　李摩空在黑暗中摸索着站起来，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刚才那一堆被子一动不动，他还以为萧杭不在这房间里。 　　李摩空走到床边，他试探着伸手摸了摸萧杭的额头。 　　萧杭嘴唇干裂，烧得滚烫。李摩空一瞬间再一次真切感受到萧杭只是一个凡人。 　　萧杭因为这冰凉的触碰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他摸索着打开床边小灯，问：“你回来了？” 　　李摩空立刻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回来的，他一脸气急败坏，问：“你到底想在书里干什么！为什么赵一凡这段时间总跟着我！” 　　萧杭咳嗽一声，有气无力说：“你……就为这个？这是我早就安排好的剧情……没给你加戏。” 　　李摩空气得想骂人：“你明明知道我看赵一凡不顺眼！” 　　萧杭无可奈何，他低声说：“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没看到我都病成这样了？” 　　李摩空一愣，他突然问：“你会死吗？” 　　萧杭差点被他气笑：“大过年的，你这倒霉孩子怎么说话的，晦气不晦气……” 　　李摩空只是看着他。 　　萧杭说：“我不会死。你再多说两句就说不定了。” 　　李摩空暂时不逼问这事情了。但他不会伺候人，他向来是被人伺候的。萧杭说：“你先把大灯打开。” 　　李摩空开了灯，他环视四周，只见这房间比大学城的租房更陈旧，而且除了一张床铺，几乎空空荡荡，地上散落着萧杭带回来的行李，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冷清寂寥，不要说过年了，平时住着都嫌寒碜。 　　若不是萧杭说过年了，李摩空一点看不出这是过年了。 　　“这房间太冷了，”李摩空抱怨，“怎么没暖气没空调？” 　　萧杭说：“空调坏了……你去厨房给我倒杯水。再看看冰箱里有两袋冰冻饺子拿出来。等一会儿我们下饺子吃。过年嘛……” 　　他本来缩在被子里，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死寂中，几乎要晕过去了，但李摩空一来，立刻给这房子带了人气。灯亮了，两个人有对话，他突然又有了点力气。 　　厨房里一阵砰砰声响，李摩空磨磨蹭蹭过了好一会儿才弄了杯热水来。 　　萧杭说：“让你倒杯热水，你搞得像要炸厨房了。” 　　李摩空脸色发红，他确实在厨房里糟了几件东西。 　　萧杭话虽然这么说着，却一口气把热水喝了。李摩空问：“这里又是哪里？还是你租的房子？” 　　萧杭说：“这是我自己家。” 　　他本不愿意多说，但是李摩空看着他。他只好又说了几句：“我上大学之后，这房子租出去了，给我留了个小房间。我只在过年时候回来住几天。正好这时候租客回家过年，我过完年走。所以平时也租客也见不着。你放心吧，过年时候，只有我们在这里。” 　　李摩空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觉得你的房子，一个比一个老旧。仙宫的影子都没有。” 　　萧杭又笑，他是病着没力气，要不然真的要笑出声。 　　这是这几年来，他第一次在这房子里觉得心情愉快。 　　李摩空想萧杭既然是凡人，那一定是有父母的。但是这过年时候，萧杭病成这样，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和父母双亡也没分别了。 　　李摩空没有去追问萧杭父母的事情，他其实对这个不太感兴趣。他更不是为了照顾萧杭，陪萧杭过年来的，这都是凑巧而已。 　　萧杭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道：“来都来了……别急着走。” 　　李摩空从怀里掏出手机：“我先把我手机充上电。” 　　他拔了萧杭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插上。 　　萧杭侧身躺在床上，看他这几个简单动作，不由微笑。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看李摩空做却特别有趣。 　　“你最近和赵一凡常常见面，你有没有告诉他有关这里的事情？”萧杭低声问，“给他看看手机什么的。” 　　李摩空没有脱去他那一声白衣，只是在衣服上又披了一件萧杭的长羽绒服。 　　萧杭不提赵一凡还好，他一提赵一凡，李摩空眉毛眼睛里都有了寒意：“我为什么要告诉他？难道万事都要绕着赵一凡转吗？” 　　这正是李摩空最大的不满——他不愿与赵一凡厮混。 　　这是能正大光明说出口的，然而还有些话，李摩空实在难以启齿，他心中隐隐愤怒，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难以启齿的话便是，这段凤岐之盟的剧情，他与赵一凡时常相见，两个人似乎越来越亲密…… 　　虽然龙骨潭篇他与赵一凡也共处过一段时间，之前五百年他与赵一凡也有几次或交手或合作的时候，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如今赵一凡与他相处，越来越像老友，甚至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亲密！ 　　李摩空一仔细想这事情，头皮都要炸了。他为什么要与赵一凡成老友，为什么要和赵一凡说说笑笑推心置腹！他不是和赵一凡的敌手吗！ 　　萧杭到底是在想什么，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他这时候只能问：“我这段剧情，还要和赵一凡接触多久？” 　　萧杭笑容疲惫，但仍有一丝狡黠。 　　“别着急，后面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李摩空看看萧杭的电脑包，说：“你累了就睡一会儿。当我不在的。” 　　萧杭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说：“别想了。你开了电脑也找不到我后面的存稿的。我隐藏起来了，还有密码。” 　　之前他和李摩空同居了快一个月，他虽然教了李摩空很多东西，但对小说的保护也十分小心，绝对不会让李摩空看到后续。 　　李摩空顿时无聊。他说：“那我走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坐在床边并没有动。 　　他想过了，这段剧情正好在他回天虞山，与赵一凡暂时分开的地方。赵一凡去找一条线索，与他约了三天后再见。 　　李摩空发现自己可以自由行动，立刻来了“上界”。 　　他猜测这正好是在两章之间，到下一章就是三天之后。也就是说，他在书中有三天空闲，而在现实世界中他有一整天。 　　所以他这时候说要走也走不了。 　　萧杭也知道，但他还是微笑着挽留李摩空。他知道李摩空是个好面子的人，得给他台阶下。 　　“你手机还没充好电。”他说。 　　“那我等它充好电走。”李摩空似乎不为所动。 　　“今天是除夕，陪我吃顿饺子吧。”萧杭示弱。 　　李摩空说：“速冻饺子，有什么好吃的。” 　　他想了想又说：“我不会下饺子。” 　　萧杭又笑了两声，慢慢从床上爬起来，他其实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李摩空这样赏光，他这时候不要说下饺子，下油锅都可以。 　　萧杭下好了饺子，洗烫了餐具。在桌上摆放好，倒上饮料，又打开电视，这不大的屋子里终于有了些过年的气氛。 　　这速冻饺子是萧杭回来的时候顺便从门口超市带回来的，味道谈不上好，和家里包的不能比。萧杭没什么胃口，李摩空也说这饺子不好吃，但两人还是吃完了两盘饺子。 　　吃过了饺子，萧杭把被子抱到沙发上，叫李摩空和他一起挤在沙发上看电视。 　　李摩空低声道：“赵一凡的事情你还没个说法。” 　　萧杭说：“你想被冷死吗？你先上来，我们再好好说话行不行？” 　　李摩空确实冷。他真为自己，为凡人感到可悲，为了饱暖得做多少违心事。 　　他不情不愿地与萧杭挤到一床被子里，两个人虽然都穿着衣服，但还是能感到腿脚相触。他披着羽绒服，盖着被子，还与正在发烧的萧杭挨在一起，很快浑身暖意融融。 　　电视上放着热闹的歌舞，两人都看得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又都不由自主被那画面吸引，好像被催眠了一样。 　　“赵一凡。”李摩空懒洋洋地说，他提醒萧杭，他可没忘记这事情。 　　萧杭说：“你不觉得赵一凡也变了很多吗？” 　　李摩空说：“变是变了，但骨子里没变，还是那么……那什么。” 　　他说不上来。 　　萧杭问：“你真那么讨厌他？从心里那么讨厌？” 　　李摩空说：“对。” 　　萧杭喃喃道：“不应该呀。” 　　李摩空听到他的话了，但他没改口。其实他这话多少有些赌气，但他不想告诉萧杭。听萧杭这么说，他更好奇了。 　　“为什么不应该？没人该讨厌你的男主角？”李摩空淡淡道。 　　萧杭摇头，他说：“这一段凤岐剧情，没前面那么沉重，你好好享受，不是挺好吗。赵一凡也成长了很多，不至于拖你后腿吧？” 　　他又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两个人其实都困倦了，还撑着聊天。最终电视还在播着，他们依靠着彼此睡着了。 　　萧杭是被手机声吵醒的。 　　一早上手机响个不停，都是拜年的消息。他试了试额头，温度好像退下去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李摩空还靠在他肩上，睡得正熟。 　　“李摩空，醒醒。”萧杭低声说。 　　李摩空哼了一声，萧杭忍不住微笑。他晃了晃肩膀，李摩空脖子一动，终于睁开眼睛。 　　“大年初一了，新年快乐。”萧杭说。 　　李摩空也顺口道：“恭贺新禧。” 　　萧杭摸了摸身上，说：“我手边也没个红包什么的。照理说这是我们爷俩第一次一起过年，该给你包个红包的。” 　　李摩空刚醒，脑子还没完全转起来，呆呆听着，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萧杭又自称他爹了。他一下子掀了被子：“谁和你爷俩！” 　　萧杭哈哈大笑起来。他真的很久过年没这么开心了。 　　家里空空荡荡的，连速冻饺子都没了。萧杭带李摩空出去吃饭，幸好如今商场初一都热闹。去了外面，也不觉得冷清。 　　李摩空换了衣服，跟着萧杭出门，终于有些好奇。因为萧杭大年三十一个人过，连初一都不走亲戚，莫非他真是个孤儿？ 　　“你家到底什么情形？已经没有亲戚要走了吗？”李摩空问。他虽然修仙两千年，对凡俗不在乎，但萧杭不同，他应该在乎的。 　　萧杭说：“能走的亲戚真没什么了。我母亲去世了，大年三十我给她烧过纸了。”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 　　李摩空问：“那你父亲？” 　　萧杭回答得很简洁：“他再婚了。我上大学之后，我们来往很少。” 　　其实这里面的故事要细说起来，还有一大堆细节，足够街坊邻居好好八卦一通。但是李摩空不是普通人，他想李摩空也没兴趣听。 　　果然李摩空不再问了，只道：“难怪你这样薄情。” 　　萧杭说：“我？薄情？” 　　李摩空看着他，说：“是的。难道你以为我说你薄情是骂你？” 　　萧杭笑着说：“我错了，对你来说，薄情是夸赞。” 　　李摩空微笑点头：“对。” 　　萧杭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在给李摩空做人设的时候，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他写下“薄情”两个字，想想又划去，又写上，又划去。 　　如此反复几遍，最终他小心写下“有时候薄情，薄情又深情，是不是矛盾？” 第二十四章 　　他们一早去了庙会。萧杭带李摩空尝了本地的特色点心。 　　经过了大年三十夜里寒酸的速冻饺子，两个人吃什么都特别香。李摩空也暂时忘记了书中的事情。 　　之后萧杭又去买了些花，买些春联装饰，说是大过年的，家里什么都没贴，一点都没有过年的气氛。他觉得自己太高兴了，真像有个亲人的那种高兴。 　　但他还不敢把这高兴流露得太过，因为李摩空刚刚赞赏过他“薄情”。 　　李摩空这种感情未必明了，即便明了，也未必欣赏。他不能在李摩空面前显得脆弱。 　　李摩空正在认真欣赏兰花。 　　庙会花市什么花都有，萧杭买了些插瓶用的干花，但李摩空更喜欢盆栽的兰花，要他买兰花。萧杭拒绝了：“我顶多在家住一周到十天，兰花买了带又带不走，谁来照顾？” 　　李摩空心里不爽快，只能拿手机多拍几张兰花的照片。 　　萧杭耐心教育他：“有些东西很美好，你欣赏它本身就是一种快乐，不一定要占有它对不对？” 　　李摩空这下脸真黑了：“你还真当我三岁啊？还来教我这大道理？” 　　萧杭十分失落，当初那个会一脸崇拜看着他的李摩空再也回不来了！ 　　李摩空其实是想起了当初萧杭为他买戒指的事情。那枚戒指一定是比眼前的兰花贵重得多，一枚戒指不知道能买多少兰花了，但是萧杭二话不说就买了。如今谎言戳破了，萧杭装都不装了，不用摆那个“上神”的派头了。 　　两个人冷了一会儿脸，吃中饭的时候又好了。 　　他们吃到了一家很好吃的店，一家很有名的烤肉店。两个人边吃边聊。 　　萧杭翻开手机，给李摩空看一张图：“看这个，猜出来这是谁吗？” 　　图上是一张黑白漫画，线条勾勒出美人，李摩空还不习惯看这种画风，但他看出来画中人持长漓剑，而且眼角下有一颗痣，他犹豫说：“这是我……妹妹？” 　　萧杭乐不可支，他说：“你哪来的妹妹，这就是你。” 　　李摩空不信，抓起手机看了又看，他问：“谁画的？凭什么说是我？太像女人了！我肩有这么窄吗！身材有这么单薄吗！” 　　萧杭忙把手机抽过来，怕他一激动甩烤炉上。 　　“这是漫画里的你。漫画开始连载了，这是画手给我发来的，你出场时候的形象。而且这形象在漫画里一看就是男人，一点不像女人。” 　　李摩空怀疑，萧杭又把赵一凡的单人给李摩空看了。李摩空这才相信。 　　但他还是坚持：“你让画家给我的肩再画宽点。” 　　萧杭心情大好，又给李摩空透了点消息。 　　《凡人仙神》的前两本卖得很好，出版社已经决定继续出下去了。这一笔出书收入颇为可观。漫画连载也不错，如果一切顺利，后面说不定还会有后续开发。 　　李摩空不由皱眉：“开发？还有什么开发？” 　　萧杭说：“游戏，影视，都有可能。” 　　李摩空在手机上试着玩过几个游戏，但是他觉得那些和他真正在书里经历的想比太没意思了。 　　不过事情的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萧杭又可以用《凡人仙神》这个故事狠狠赚一笔了。 　　李摩空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他终于忍不住问：“真的有那么多人喜欢看这本书吗？” 　　萧杭不想吹嘘，显得自己很厉害，但他又想逗逗李摩空。他把烤好的牛舌夹给李摩空，还在他耳边低声问：“你想听读者的评论吗？” 　　李摩空的耳朵一下子发烫，他立刻说：“不要！” 　　他虽然追平了连载，看完了小说，但是他从来没看过评论。 　　自从他知道他做的所有事情其实在另一个世界有成千上万的读者见证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勇气去看评论了。 　　是的，对一个掌门大佬来说，这种尴尬比死还可怕。 　　一听萧杭说要念评论，李摩空急了。萧杭还装模作样的去拿手机，李摩空这下真急了，两个人四只手缠一起差点把碗碟摔了。 　　萧杭笑得不行，他们这桌动静大了点，引得对面那桌的小情侣频频看他们。 　　“好了好了，我不会念的，”萧杭抓住李摩空的手，“我保证不念，好了吧。” 　　两个人都停下动作，这才发现彼此靠太近。李摩空先松开手，坐端正了，他低声说：“你不必羞辱我，我知道旁人会怎么看，必然都是喜欢赵一凡的。” 　　书中如此，书外也是如此。每次最终灵机一动的都是赵一凡，而且眼见赵一凡越来越厉害，当然读者的心都跟着赵一凡走。 　　萧杭看李摩空的神色，知道他当真了，立刻说：“我正想告诉你，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赵一凡。实际上骂他的人也不少，还有很多喜欢你的人。” 　　这有些出乎李摩空意料了。 　　他说：“真的？” 　　若读者没看到他做的一些事情，喜欢他很正常。可读者都看到了，他用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也做过些残酷的事。 　　萧杭很肯定地说：“真的。对有些人来说，这就是反派的魅力。” 　　他本想真念几条夸李摩空的评论，但是怕李摩空真的不高兴，便没有念，只是大致说了说。告诉他读者的态度。 　　李摩空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书迷。 　　但萧杭不敢说出全部实情。 　　李摩空确实很多人喜欢，在众多角色中很有人气。但喜欢李摩空的一大特色是女性读者多。而且这其中原因更不好对李摩空说了。 　　下午时候，他们去了一家咖啡店。在店里喝咖啡，玩游戏。李摩空玩一会儿游戏会抬头喊一句“这游戏太无聊了！”然后接着埋头玩。 　　萧杭在群里和别人聊天，他不时看李摩空一眼，问：“李摩空，其实这边挺好的，对不对？” 　　李摩空只敷衍地“嗯”了一声，他没有说话。 　　萧杭又说：“之前给你办身份证的事情，有些手续必须你本人去。我会陪你一起跑，但是你得过来，要不然办不下来。” 　　李摩空终于抬起头，说：“我不会常常过来的。” 　　萧杭温和说：“有备无患嘛。有这个总比没这个强，你也方便得多。这样你可以过双重生活，是不是赚大了？” 　　李摩空说：“除了其中有一重是被你操纵的。” 　　萧杭不在意这话，接着说：“身份证上的名字你想想看，我建议你改个名字。上次我给你取的李童话怎么样？或者你自己想一个？” 　　李摩空立刻说：“我为什么要改名字？” 　　萧杭说：“我以为你不想用我给你取的名字。” 　　李摩空这才想起来，他的名字也是萧杭给的。 　　也许是因为身在其中，太日常的事情反而不会时时想起。 　　现在一细想，他立刻陷入两难。 　　他确实不想用萧杭取的名字。然而更大的问题是，他很喜欢李摩空这个名字。他在哪里都该是李摩空，他若不是李摩空，那他又该是谁？ 　　“即便我不用李摩空这个名字，也不会叫李童话，太难听了。”李摩空说。 　　萧杭微笑道：“对我来说，你像童话里来的。” 　　李摩空问：“那是什么意思。” 　　萧杭低声说：“不真实的意思。” 　　李摩空盯着萧杭说：“我决定了，我只会用李摩空这个名字。” 　　萧杭想，他又触了李摩空的痛脚。 　　不过既然李摩空决定了，他也不在反驳。 　　他只是叮嘱李摩空：“你想好了，上了身份证名字可不能改了。” 　　李摩空没理他的警告，坚持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是要叫李摩空。 　　两个人新年头一天这一整天在外面浪，就这么一会儿吵一会儿好，直到傍晚才归家。 　　萧杭又买了一大包东西带回来。 　　除了早上买的干花，各种新年装饰，还有许多吃的，半成品食材，水果，零食。 　　一回到家，萧杭立刻把春联贴好，干花插上，开了炉灶，准备做几个简单的菜。李摩空坐上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电视。 　　萧杭之前是对过年没有干劲，现在不一样，他突然来了过年的劲头。 　　在狭小的厨房里忙了一阵子，他给李摩空做了一个小火锅，炒了几道家常炒菜，还炸了春卷，小馒头，鸡翅，炖了道羹汤，竟也摆满了一桌子。 　　李摩空帮不上忙，只能摆摆碗筷。 　　这一天的争吵终于在此刻归于平静，李摩空喝了两口果酒，有点晕晕乎乎。萧杭本来不让他喝酒，他知道李摩空一喝了酒会迷糊。 　　他私心里希望李摩空清醒着再多陪他一会儿。 　　但李摩空微笑着，硬是要喝了酒。他知道萧杭一般是十点更新，有时候会在十二点，反正大致在这个时间。他离开过很多次了，每次凭空消失的感觉不好受。所以他想喝些酒。 　　李摩空喝过了酒，很快仰倒在沙发上，让那种燥热和眩晕包裹着自己。 　　萧杭没有急着收桌子，他坐在李摩空身边，与他低声说话。 　　“你真的想好要用李摩空这个名字？” 　　“想好了……” 　　“接下来几章，你和赵一凡都会在重渊派。”萧杭终于稍微透露了一些。但是这事情李摩空早就猜到了，毫无意义的透露。 　　“又被你糊弄过去了……”李摩空喃喃道，“你总是糊弄我。” 　　萧杭低声说：“如果有人问我，要不要提前预知自己的命运，我肯定是拒绝的。” 　　李摩空不想和他吵架，而且他现在脑子晕着，也吵不成。他只是傻笑，过了一会儿才说：“把我的手机给我。” 　　李摩空把自己的手机收好。过了一会儿，他躺在沙发上消失了。 　　萧杭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少了一个人，房子顿时像大了一倍。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要李摩空过段时间再回来。 　　他沉思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突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寂静，萧杭一怔。他是疯了才会错觉这也许是李摩空从另一个世界打来的电话。 　　但他仍怀着一丝期待拿起了手机。 第二十五章 　　一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萧杭立刻泄了气。 　　电话是他的高中同学，高中时候的班长打来的。 　　萧杭在心中大声嘲笑自己，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李摩空…… 　　高中班长打来电话，是说同学会的事情。他们高中同学好久没聚了，正好今年他们的班主任退休了，大家决定办个同学会，把老师也请来，过年热闹热闹。 　　“萧杭，你可一定要来！上次同学会你就没来，大家都问起了。你当初在高中也算风云人物了，你不来多少人都失望你知道吗！而且赵老师当年也特别喜欢你，今年赵老师都来了，你不去看看他？”班长坚持。 　　萧杭本来正沉浸在又孤身一人的失落里，班长这噼里啪啦一通，他更想一口回绝了。也许李摩空说得没错，他是挺薄情的。 　　“初五那天我可能要去亲戚家。” 　　班长哀嚎：“你不是吧！” 　　但班长还是不放弃：“明年大家都工作了，能聚一起的机会更少了！趁着今年是大四，人都还齐。我还说要办一次人最齐全的同学会呢。” 　　萧杭笑着说他有强迫症，打算用开玩笑糊弄过去。 　　班长忽然神秘道：“你来吧，我跟你说，今年祁潇潇会来。你当初不是喜欢祁潇潇嘛，还为了祁潇潇和叶怀礼打了一架。叶怀礼反正在国外是不会来的，没叶怀礼在，你不正好和祁潇潇重新联系……” 　　萧杭突然神色一变。 　　他沉默片刻，终于说：“好，我去。” 　　班长快乐地挂了电话。 　　高三时候，萧杭和同班同学叶怀礼打了一架。这件事立刻传遍整个校园——高三两个最帅的学长打起来了！还是为了他们班的班花！ 　　重点高中很少出现这样狗血的剧情，当事人还动了手，大家能不激动吗。 　　打架事件发生的时候，叶怀礼已经定了出国的事情。但是萧杭还要参加高考，是学校考虑到萧杭的成绩和家庭背景，最终没有处分他。 　　最终这件事情看起来似乎没有谁真正受到伤害，只是变成了一桩趣闻。 　　但是萧杭很清楚，自从四年前那一次冲突之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已经破裂了。 　　他一直躲避着高中同学，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上次他没去同学会，就是因为叶怀礼去了。所以班长也是知道的，有他没叶怀礼，有叶怀礼没他。 　　萧杭的回忆被勾起，他又去了高中同学群看了看。这个群已经被他屏蔽很长时间了。 　　萧杭点进群里的相册，看到了一些当年的班级合照。他高中的时候，虽然身高体型和现在差不多，但是气质实在变化很大。高中时候他还整天带着一副样式老旧的眼镜，永远穿校服，球鞋来回那么两双，刷得起毛边。合照的时候不喜欢正脸对镜头，现在看起来够傻。 　　叶怀礼和他不一样。萧杭点开照片放大看叶怀礼。 　　虽然那时候大家都说他们两个是年级两个最帅的，但是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他随意，冷漠。叶怀礼亲切，精致。他们好像两种完全不同的搭配，但错落着反而有趣。 　　萧杭盯着叶怀礼看了一会儿，他心中有些奇怪。明明高中时候，他发自肺腑地觉得叶怀礼一定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所以他开始写《凡人仙神》的时候，写到一个人物，这个人是天下绝色，他脑中立刻浮现出叶怀礼的形象。 　　但是过去四年了，他再看叶怀礼的照片，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原来人眼中的美丑真的会被感情左右。 　　他曾经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叶怀礼，也在叶怀礼离开后伤心愤怒过。但这一切都应该被时间抚平了。 　　萧杭想了想，关掉了同学群，去打开了他的小说页面。 　　—— 　　李摩空一回到书中，果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上一次赵一凡与他约好了三日后再见。 　　赵一凡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在约定的时间地点，赵一凡没有出现。 　　李摩空不用猜都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现在既是书中人，又是读者，还和作者近距离接触同居过，已经会想很多了。 　　“赵一凡迟到……这里肯定是要搞个小悬念。萧杭就不能让他办什么事情都顺顺利利。”他在心中想，顺便诅咒了萧杭几句。 　　李摩空起初以为赵一凡只是迟个半天一天，没想到一天一夜过去了，赵一凡都没有出现。 　　李摩空又急又气，说好的这几章都和赵一凡一起行动，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怀疑赵一凡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有剧情，所以剩他一个人在这里。 　　李摩空本想去用通天井过去再问问萧杭，赵一凡要他等多久，他才能继续剧情。 　　结果他发现他根本去不了通天井，行动受限，这说明他还在剧情里。 　　最终李摩空发现，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行动，他也确实动起来了——主动去找赵一凡。 　　【李摩空在心中大骂赵一凡，但还是无可奈何地去往重渊派，寻找赵一凡。临行前思索一番，他鬼使神差一般，将赵一凡要他保留的那盏神灯也收入了乾坤囊。】 　　—— 　　这一章小说的最新剧情，赵一凡落入险境，另一边李摩空左等右等等他不来，只能不情不愿地去了重渊派，去找失踪在重渊派地界的赵一凡。 　　萧杭在作者留言说自己过了一个难忘的除夕。 　　有几个读者开玩笑问扁舟大神是不是和白富美嫂子一起过的除夕。不过更多的读者当然是在关心剧情。 　　因为最近李摩空剧情多，评论中关于李摩空的评论也更多了。 　　“掌门真傲娇，嘴上骂赵一凡，实际上还是去找人了！” 　　“你们还记得开头李摩空和赵一凡有多不对付吗……站这一对的我狂喜乱舞！终于等来了吃糖的一天！” 　　“我很担心那个灯啊，不会被谢守心抢走吧？李摩空干嘛要把那个带上啊。要是被抢了，赵一凡又要和他翻脸了。” 　　“不怕。赵一凡和李摩空都翻脸多少回了。每次翻过来翻过去的，都翻成基友了。” 　　萧杭微笑着看完评论，他又平静了一下心绪，终于起身收拾桌上的剩菜。 　　接下来几天，萧杭终于去看了两家亲戚，都是他妈那边的。买了点水果礼盒带过去，拜个年坐了坐就走了。即便是母亲这边的亲戚，他其实和长辈也没什么话聊。 　　至于他爸那边，他爸和继母，继母的孩子，还有他爸和继母生的妹妹一家四口，大年初一上午就飞泰国去度假过年了。他爸在手机上给他发了个红包，萧杭假装没看到。 　　萧杭觉得挺好，省得今年还得去虚情假意吃一顿饭。往年过年去吃他爸一顿饭回来他都胃疼。 　　到了年初五，萧杭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打算初五参加过同学会，初六回大学，时间是早了点，但是继续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了。 　　同学聚会选在母校附近的一家饭店。初五上午，萧杭先去母校逛了逛，值班的校工正好认识萧杭，放了他进去。 　　学校四年来变了不少，不过当年他们的教学楼还在。 　　萧杭站在操场上，看着教学楼，目光慢慢向上，看向天台。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和叶怀礼玩到了一起，然后又不知道是哪一天，他们开始一起在天台上吃中饭，然后漫无边际地闲聊。 　　如今萧杭知道了，那时候他和叶怀礼都很幼稚。一个吻只是一个吻而已，它不是山盟海誓，不是此生不渝，除了青春的冲动，它什么都不是。 第二十六章 　　同学会一共到了三十二个同学。这次班长花了大力气，人算来得很齐全了。除了个别的特殊情况，基本上能来的都来了。 　　萧杭一到，大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起哄声连连：“来了！萧大神来了！” 　　立刻有人把他和祁潇潇推着坐到一起。 　　妆容精致的祁潇潇对萧杭笑笑。她正好不想被几个男生缠着，立刻坐到一边和萧杭聊天。 　　当初打架事件其实和祁潇潇一点关系都没有。祁潇潇当时只不过是在问问叶怀礼出国的事情，两个人正在聊着，忽然萧杭来了。 　　两个人说有话要单独说，让她先离开，她还开了句玩笑：“你们两个大男生还说悄悄话哪。” 　　结果她走了没几步，两个人就打了起来，两个人都凶狠得像要把对方撕了一样，她不敢去拉架，连忙喊人来帮忙。结果话传来传去，变成了两个帅哥为她打架。 　　祁潇潇也是哭笑不得。 　　后来萧杭给她道了歉，但叶怀礼自从打架之后就没有来过学校，连毕业证都是他妈妈代他领的。 　　祁潇潇和萧杭聊了几句，说着说着问到了叶怀礼身上。 　　“你和叶怀礼还联系吗？” 　　她是最清楚他们两个人打架并不是因为她的，而是另有原因，而两个人在这之前明明是玩得不错的朋友。 　　萧杭笑着说：“我和他有什么好联系的。你和他有联系吗？” 　　祁潇潇摇头：“我到大二的时候吧，还和他发过邮件，聊过天，后来渐渐没联系了。群里也看不到他出现。自从上次同学会，大家好像都和他没联系了。” 　　萧杭说：“我也是。” 　　祁潇潇说：“哎，我还以为你这次也不会来呢！见到真开心。叶怀礼太忙了吧，在那边又有时差……” 　　萧杭想起当初，他和叶怀礼同路。两个人的家在同一个方向，只相差十分钟路程，所以经常可以一起上学放学。有时候放学后他们会一起去打球，打完球再回去。 　　只是叶怀礼住在高档别墅区，他住在母亲留下的那栋旧筒子楼里。 　　但他从来不觉得这会是他与叶怀礼来往的障碍。在学校里，他们一样穿校服，一样上课，一样打球，一样踩单车上学放学。 　　所以当萧杭发现他是最后一个知道叶怀礼要出国的人的时候，他像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事实——他与叶怀礼的距离从来不是十分钟自行车车程。 　　他去质问叶怀礼。他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他那时候不知道，先问了这个问题的人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叶怀礼说：“萧杭，你要我怎么办？带你一起出国吗？” 　　“我不认为我们能坚持异国。普通情侣都做不到。”叶怀礼说。 　　萧杭说：“那是你做不到！” 　　叶怀礼看着他：“萧杭，你真的是为我要走难过吗？还是觉得自尊受损了？” 　　他们互相指责，都失去了理智。 　　直到老师来把他们分开。 　　大一的时候，萧杭还接到过两次叶怀礼寄来的东西。他分给了寝室里的人，他默认了自己有个初恋女友在国外的说法。 　　也许叶怀礼说的对，他是更爱自己的颜面。 　　聚会开始之后，大家一起举杯祝班主任退休快乐。吃到一半时候，班长忽然神神秘秘说：“时间差不多了，今天还有一位特别嘉宾。”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平板，打开了视频捣鼓一阵。 　　叶怀礼赫然出现在视频里，和大家打招呼。班长端着叶怀礼绕场一圈。 　　祁潇潇噗嗤一声笑出来，萧杭捂脸：“矫情。”祁潇潇笑得停不下来，用手臂拱了拱萧杭，说：“班长真能搞！” 　　萧杭也觉得可笑了，他现在是真尴尬了，没想到看别人的事情也能尴尬到起鸡皮疙瘩。 　　班长捧着叶怀礼走到萧杭面前的时候，萧杭对班长挥挥手，示意他快进过去。但平板里的叶怀礼出声了：“等等！是萧杭吗？萧杭？” 　　班长定在萧杭面前。 　　萧杭假笑了一下，看着平板里的人，说：“好久不见。” 　　他终于看清了叶怀礼现在的样子，比高中的时候晒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夜，还有点冒痘，但总体仍然是英俊的。 　　两个人打过招呼，都卡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仿佛网络断了。还是旁边的祁潇潇善解人意，化解了这尴尬，她主动挥挥手，说：“叶怀礼，还记得我吗！” 　　叶怀礼在那头仿佛也松了一口气：“我们的班花，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萧杭不再理这滑稽戏，自顾自吃起菜了。 　　—— 　　李摩空一到了重渊派，剧情立刻像装了引擎一样走得飞快。他好不容易找到赵一凡，两个人在重渊派周旋一阵，又去追寻入魔的重渊派长老谢守心。 　　结果两人一起误入重渊派的阵法，谢守心已经狂化，两个人杀了一个谢守心的傀儡替身，虽然暂无性命之忧，但仍被困于阵法之中。 　　两人时刻保持警惕，不敢休息，只能值夜，不时聊几句。 　　赵一凡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问李摩空有没有把六如派那盏灯带来。李摩空淡淡道：“你既说那灯十分重要，我怎敢轻易带着。” 　　赵一凡面露失望之色，道：“也是怪我。” 　　李摩空道：“你既托付我，却又不肯说这灯的来历用途。” 　　他话虽然这么说着，却从乾坤囊中取出了那盏灯。 　　【赵一凡望向李摩空，只见他的面容在夜色中越发显得俊美，神色虽然疲惫却仍有变幻莫测的神采】 　　李摩空被赵一凡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赵一凡同用一件法器。 　　好在赵一凡很快转过目光，说：“这灯名叫追魂灯……曾是六如派的禁用之物。” 　　一听到禁用两字，李摩空更感兴趣了：“有何作用？” 　　“若两人同时用，各持一盏灯，那无论多远，也能牵引彼此，神智可以到处跟随。”赵一凡低声道。 　　李摩空说：“这不是很好，为何要禁。” 　　赵一凡道：“这我便不知道了。阿桐也只告诉我这一半。” 　　李摩空笑道：“你这小子，也会说一半藏一半了。好，今日我们就试试用这灯，摸索着走出这阵法吧！” 　　反正灯都拿出来了，肯定是关键道具，不用白不用。而且李摩空跟着主角赵一凡，根本不担心会在这里挂。他很笃定自己和赵一凡在这里挂不了，顶多哪个重伤。 　　萧杭还指望他们赚钱，才不会在这里稀里糊涂结束。 　　一旦把这当成游戏，还是有点好玩的。李摩空无所畏惧。 　　—— 　　萧杭回到了学校。 　　自从那天参加过同学会之后，高中同学群里又热闹了几天。萧杭好像怀旧病发作，也在群里聊了两句，但几天之后他开始觉得吵了，最终还是把群屏蔽了。 　　叶怀礼给他写了邮件，萧杭过了几天才发现，后来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把叶怀礼设为垃圾邮件了。他也没看邮件，干脆删掉了。 　　叶怀礼想说什么，他没兴趣知道了，他只想免去不必要的浪费精力。 　　这天晚上，萧杭刚更新完，他正想着该进入新篇章了。李摩空又来了。 　　萧杭正在沙发上躺着，李摩空落在不远处。两个人刚对视一眼，李摩空就扑了过来。 　　萧杭一点都不意外李摩空的激烈反应。 　　李摩空虽然站立有些不稳，但这不妨碍他一下子掐住萧杭的胳膊。李摩空面红耳赤，喘着粗气，显而易见是刚刚从剧情里赶出来的。 　　他低声吼道：“你……你他妈才是赵一凡前世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萧大猪蹄：我绿我自己！ 第二十七章 　　李摩空才从书里出来，至少有十几二十分钟左右是无力状态。但这一次他真怒了暴起，萧杭居然不能完全压制住他。 　　李摩空死死按住萧杭：“你给我说清楚！” 　　萧杭被他用手肘抵得呼吸困难，他努力掰开李摩空的手，说：“我们能……换个姿势说话吗？” 　　李摩空头昏脑涨，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萧杭无奈：“你是想压死我，还是要我解释？” 　　李摩空这才发现他与萧杭两个人都挤在沙发上。两个人都体型修长，几乎是身贴身，两双腿交缠在一起。 　　他一分神，萧杭才能趁虚逃脱。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换了个姿势并排坐在沙发上。 　　李摩空的怒气未消。萧杭去给他倒了水，两个人拉开架势说话。 　　“你刚从书里来的，剧情你应该都清楚，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萧杭问。 　　他这一问，又让刚刚的剧情在李摩空的脑子里瞬间走马灯一样过了一遍。 　　在重渊派的迷阵中，他们决定用追魂灯。追魂灯并不用火点，而是用灵力点，两人各携一盏，然后配合五行八卦之术，终于走出迷阵。 　　出了迷阵之后，却失去了谢守心的踪影。重渊派似乎有意隐匿，李摩空与赵一凡只能佯做离开，继续追寻蛛丝马迹。 　　在一处分叉，两人决定分开行动，两人各持一盏追魂灯。只要有追魂灯，他们会立刻发现彼此的异状。 　　李摩空又经过一串曲折经历，巧合中血落在追魂灯上，无意中触发了追魂灯的另一种功能。 　　原来追魂灯不仅能追踪一个人的踪迹，甚至还能追到前世。 　　李摩空在昏迷中慢慢进入一种神魂游离的状态，好像看到了前世的一切。与此同时，赵一凡在赶来的路上也看到了…… 　　他们的前世是蓬莱仙山中的一种精怪。因山间仙草花木之气而生，无父无母，无雌雄之分，三三两两作伴，活一百年有形体，活三百年类似人形，五百年寿终，也被叫做仙虫，仙蝣。 　　李摩空与赵一凡前世是同一个山头的族群，互相照顾，如兄弟又如爱人。 　　这前世的画面一结束，赵一凡就赶到了李摩空身边，两个人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前缘，多少有几分尴尬。 　　其实剧情走到这里，李摩空的内心早已爆炸。他其实恨不得立刻去“上界”质问萧杭，但是他还必须和赵一凡一起做完一个任务，走完这段剧情才能回闻天道。 　　而且更诡异的是，前世浮现之后，赵一凡看他的眼神好像变了一些。李摩空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疑神疑鬼的错觉，但是赵一凡明显比之前殷勤许多，还会特意嘱咐他疗伤的事情，这都是从前从没有过的！ 　　好不容易忍到走完了剧情，他们回到了闻天道，可以自由行动了。李摩空终于忍不住问赵一凡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对这前世感觉不适。 　　赵一凡说：“我是感慨，没想到和你会有这样的缘分。” 　　李摩空说：“你这话是违心的是不是？你心里并不觉得如此，但是不由自主这么说是不是。好比从前你和和说过，有些话觉得不该说的，但还是说出了口。” 　　赵一凡微笑说：“没想到那么久一次闲聊，掌门都还记在心中。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对掌门说的话，都发自肺腑，掌门可以相信我。” 　　李摩空差点绝倒，他面皮发红，对着赵一凡骂了一句：“你这蠢货！蠢货！” 　　他骂完直奔通天井去了，只留赵一凡一个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蠢在何处。 　　这下对着萧杭，李摩空终于能爆发了。 　　他一口把水喝了，怒道：“我前世怎么可能和赵一凡是……”他说不出口那词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写！” 　　萧杭本来想说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想想还是不火上浇油了。他把小说原文翻出来，念道：“我并没有说你们前世是爱人，只说如兄弟又如爱人。如，不是，是，好像而已。” 　　李摩空说：“这是狡辩。再说我为什么要和赵一凡有前世缘分？他前世不应该是和阿桐，或者苏容，或者其他什么鬼！” 　　萧杭说：“你看，一般人都会这么认为。所以赵一凡前世和你才出人意料特别好笑。” 　　他还是忍不住把好笑说出口了。 　　李摩空红着的脸色一下子又白了，他冷冷说：“我不是你的一个笑话。” 　　萧杭知道这种静静的震怒更可怕，他连忙安抚：“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当真。后面不会再有什么你和赵一凡前世的内容。再说了这只是许多世的某一世而已。” 　　李摩空听明白了：“所以赵一凡真正纠葛还是阿桐，只是发生在另外一世。” 　　萧杭点头承认了。 　　李摩空垂头不语。萧杭见他神色渐渐平静，又安抚几句：“这段时间你和赵一凡关系缓和了些，两个强大的人一起做任务不是很带劲吗？……” 　　他正说着，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而过，李摩空一掌对他面门劈下，如闪电一般。萧杭完全没防备，重重摔在地上。 　　“呃……”萧杭一瞬间没感到疼，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倒地之后才感到一阵酸意从鼻梁一直蔓延到口中。 　　他躺在地上，呻吟着说：“我们真的要说好了，不许动手，更不许打脸。” 　　李摩空站起来，淡淡说：“我说了，你不能把我写成笑话。” 　　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他和赵一凡的前世只是搞笑，赵一凡真正的正经前世情缘还是阿桐，他的心中反而更不爽了。 　　他可以忍受悲剧，但不能做一个笑话。 　　萧杭躺在地上摸着脸上的伤处，他仰面看着李摩空，微笑道：“那你相信我，你永远不会变成笑话。” 　　他伸手，示意李摩空拉他起来。 　　李摩空看看他的脸，一口恶气已经出了，他伸手去拉萧杭。 　　萧杭握着他的手起身：“再说了，从没有你这样绝美的笑话。” 　　李摩空一怔，仿佛烫手似的松开萧杭的手。他一瞬间以为那是赵一凡在对他说话。 　　萧杭话一出口，也意识到这话有点不妥。他立刻转移话题：“你想吃点什么？我还没吃晚饭，想吃点夜宵。” 　　李摩空没有拒绝，萧杭点了一个披萨。 　　与此同时，《凡人仙神》这一章更新在网上也炸出了无数评论。萧杭只能趁着李摩空不注意悄悄看看评论。 　　“卧槽！这是什么骚操作！” 　　这是点赞最多的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官方卖腐，直男营业真是简单粗暴。” 　　这是真相帝。 　　“本凡空女孩已经昏迷。不要抢救了。” 　　这是CP党。 　　其他乱七八糟的什么评论都有。知道是卖腐的哈哈一笑而过，但也有很大不一部分人，甚至是直男在考虑把李摩空收入后宫的可能性。 　　“也许李摩空是女扮男装？作者不止一次强调李摩空的美貌，都不亚于阿桐的次数了，反正我现在印象里李摩空肯定比苏容还好看，搞不好后面还有反转？” 　　“很确定李摩空是男人，前面有他疗伤的情节，要是女人凡哥早发现了。不过我认为是男人也可以。完全可以。” 　　“哲学警告。” 　　等等等等。甚至连其他网站都出现了“给你们安利一个文，里面操作太骚了，男主和男配反派前世是一对！”的帖子。 　　萧杭很满意这一波炸鱼效果。小说连载长了，一直在打怪升级不停循环，人物关系容易固定僵化，他还是想持续发掘人物的性格，所以写点这样的内容调剂一下，也不算脱离主线，对后面的故事和性格塑造也有好处。 　　吃完了披萨，李摩空忽然问：“身份证的事情，你办好了吗？” 　　萧杭没想到他主动问起了身份证，顿时心情更好了。 　 第二十八章 　　李摩空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萧杭用双重生活的刺激来诱惑他，他不确定萧杭的用意，他对这种刺激也不感兴趣。但最终他决定，要在“上界”有一个身份。 　　因为他想了很多，观察许久，确定了一件事情。只要他在书中，他的命运只能被萧杭左右。虽然在剧情间隙，他可以有一些自由，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这些话，这些事根本无法撼动重大剧情和主线。 　　甚至剧情还可以自动修复一些他在自由时间做出的事情。比如他尝试过在自由时间把寝宫搬去了另一个山头，但主线剧情一发展，他又回到了原处。 　　李摩空也考虑过其他乱七八糟的方法。 　　比如把萧杭骗进书里，或者干脆弄死萧杭。但是最终都被他否决了。因为他拿不准萧杭消失会对他们的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万一出版社让另一个人来接着写呢？或者更可怕的是，萧杭一死，他们的世界也随之湮灭。李摩空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接触到真相，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李摩空考虑了一大圈，最终发现，其实有一条路一直在他眼前。其实就是拿到“上界”的身份，在“上界”立足生活。 　　只有这样，萧杭才无法操纵他。李摩空已经很明白萧杭的生活了。萧杭只是个普通书生，家中无权无势，甚至亲人都没几个，完全是个贫穷的良民。这样的人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不要说去操纵别人的生活了。 　　李摩空盘算着，他只要能在“上界”立足，很快可以摆脱萧杭。萧杭再也无法掌握他的命运。 　　“前世爱人”这件事，只是更加坚定了李摩空的这个想法。 　　所以他暂时按下对萧杭的不满，问起了身份证的事情。 　　萧杭告诉他，许多表格和证明需要本人去办理。正好李摩空过来了，他会陪李摩空一起去办，手续肯定很繁琐，希望李摩空耐心点。 　　“在外面和人有冲突千万不能用暴力解决，知道吗，”萧杭的脸还疼着，“杀人要偿命，打人要拘留。” 　　萧杭对李摩空的智力和适应能力都不怀疑，他唯一担心的是李摩空那种思维方式。毕竟他塑造初始便是那种追求力量的性格，弱肉强食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摩空淡淡道：“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里难道还会比遍地都是魔物，动不动灭门的世界更难生存？” 　　萧杭听出来他是讽刺自己，在书中杀人如麻，哪一个大篇章的高潮没有人死？他讪讪笑了笑，无法反驳。 　　当天晚上，萧杭又在房间里打了地铺。 　　李摩空睡床，萧杭躺地铺上。 　　通常刷一会儿论坛，在群里聊一会儿天，差不多该睡了，但是萧杭这天总有些睡不着。 　　他加的作者群里还有人在打趣他。 　　“扁舟卖腐卖得溜，这下圈了不少腐女粉吧哈哈哈哈” 　　“到这程度差不多了，要再来真的我就雷了。赶紧让阿桐上线，苏容虽然好，但我更喜欢阿桐。” 　　萧杭聊了两句，说自己去睡了。 　　但他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躺在床上一直悄无声息的李摩空突然说：“你能别翻身了吗。” 　　萧杭立刻说：“你还醒着？” 　　李摩空睡觉一向平躺着一动不动，呼吸很轻，真是修仙中人的睡姿。所以萧杭没想到这一晚他也没睡着。 　　黑暗中李摩空低声抱怨：“你一直动个不停，我怎么睡得着。” 　　萧杭不翻动了。 　　过了片刻，李摩空又低声说：“萧杭。” 　　这是李摩空第一次唤萧杭的名字。一开始他总叫萧杭“上神”。知道真相之后，除了讽刺的时候他再也没叫过萧杭“上神”，但他受自己的逻辑约束，也不会直呼萧杭名字。 　　这时候他终于叫了出来。 　　在黑暗中，这低低的一声，让萧杭的心尖颤了一下，他立刻说：“你想夜聊吗？” 　　李摩空问：“你为什么会想写这本小说。” 　　萧杭无声地笑了：“我喜欢故事。” 　　“还有呢？”李摩空不相信只是这么简单。 　　萧杭说：“还因为我擅长。” 　　李摩空沉默了片刻，问：“为什么主角是赵一凡？为什么赵一凡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过了这么一段时间，李摩空虽然已经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还是会想知道原因。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直到赵一凡出现，他隐隐一种预感，自己的一切优势说不定会被这个无名之辈打破，但是没想到这种预感竟然渐渐成真。 　　萧杭说：“我明白你的痛苦……” 　　“你不明白！”李摩空终于侧身蜷起身体，他把头埋在臂间，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 　　萧杭坐起来，他在黑暗中试着轻轻抚上李摩空的手臂，像是安抚一只躁动不安的野兽。 　　“李摩空，”他的声音轻而真挚，“你以为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吗？不是的。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没有主角，没有配角，只是生活。所以至少在故事里，我们想看到一个小人物成长崛起，得到一切。” 　　李摩空没有说话。他能听懂萧杭的话，但是最终每个人心中都只想着自己。 　　“我最后会怎么样？”他终于问了出来，“我最后会成为赵一凡的踏脚石，会死吗？” 　　他已经看到太多了，之前六如派覆灭，重渊派的谢守心疯癫。作为一条重要支线的闻天派，李摩空已经有预感了，后面肯定还会一场轰轰烈烈等着闻天道。 　　萧杭的手一顿，他柔声说：“你不会死。” 　　他向李摩空保证：“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你的结局会是死。放心吧。睡吧。” 　　李摩空像是终于累了，他终于不再说话。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很快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萧杭都在陪李摩空跑身份证的事情。因为李摩空完全是个凭空出现的人，压根是个黑户，要办身份证得开不少证明。幸好萧杭找学校老师也问过这情况，事先准备过一些材料了，又找了人帮忙，终于能让李摩空办身份证。 　　去拍证件照那天，李摩空穿了一件灰蓝色衬衫，黑色毛衣，长发整齐束在脑后。这一套行头也是萧杭特意给他准备的。虽然李摩空穿什么都好看，但是这颜色拍照片特别正，甚至还有一丝禁欲气质。 　　李摩空五官底子硬，完全不惧证件照镜头。给他拍证件照的是位姐姐，都忍不住笑着说了句：“小伙子真上照，跟我特意给你P过了一样。” 　　照片出来了之后，李摩空拿着照片看了又看，感觉特别不真实。 　　萧杭倒很喜欢：“和我想的一样，正。” 　　李摩空有点惆怅，说：“我也要成普通人了。” 　　萧杭假装没听到，仍拿着李摩空的证件照，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他忍不住说：“留一张照片给我。” 　　李摩空给了他一张。萧杭立刻放在了钱夹里。 　　李摩空问：“这是什么意思？作法吗？” 　　萧杭微笑着说：“这是待你保管。万一你弄丢了就不好了。” 　　身份制作完成还要一段时间，在身份证完成之前，李摩空又回到了剧情中。 　　果然像萧杭说的，赵一凡在剧情中真正倾心的还是阿桐，再次也是苏容。 　　他回到剧情之后，赵一凡又来找他，说有阿桐的踪迹，来道一声别，去找阿桐，顺便和李摩空借几件东西。 　　李摩空虽然腹诽一番，还是把东西借给了赵一凡。两个人没提什么前世的话。 　　李摩空拿好了东西，赵一凡本该要走了，这段剧情已经结束了。但是赵一凡还踌躇了片刻。 　　李摩空不理他，只是整理自己的乾坤袋。忽然有几片小纸片掉落。赵一凡身手极快，一把捞住。 　　“这是……掌门？”赵一凡盯着纸片，好奇道。 　　那是李摩空的证件照。赵一凡盯着照片看看，又看向李摩空。 　　李摩空从他手中夺走，道：“画片而已。” 　　赵一凡喃喃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掌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文真的本质沙雕文。如果看得不舒服，觉得无法接受这样的设定和发展，请不要勉强自己。晋江还有很多好看的故事，千万不要浪费时间和金钱在看得不爽的故事上。也请不要用负面情绪影响其他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谢谢！ 　　PS：虽然萧大猪蹄一直自称老父亲，其实也只是一个22岁的大学生，是一个还没完全成熟的大猪蹄。这个故事两个人会谈恋爱，也会成长。 第二十九章 　　赵一凡本来想说自己从未看过这样的“小画”，但是不由说成了从未看过这样的掌门。 　　“小画”上的李摩空与他平日装扮完全不同，五官清晰，细节纹丝不差。虽然只看到肩膀，但可以看到衣服完全不一样，贴身包裹，更显得精神利落。 　　“这究竟是谁给掌门做的？”赵一凡问。 　　李摩空总不能说“XX市XX区公安局”，他说：“是闻天道中的一个画师。” 　　赵一凡也不是真的大傻子，他直觉李摩空没有说实话。 　　“我不信。” 　　他说着还要去看李摩空手中的画片，李摩空正色道：“闻天道神奇广大，你从未见过的事情太多了。一幅小画而已，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赵一凡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摩空，他知道李摩空的态度越平淡越有可能藏着秘密。他笑道：“正是没见过，所以才会大惊小怪啊！掌门难道是头一天认识我吗？” 　　他为人性格与李摩空截然不同，大部分时候都是有话直说。刚一出场的时候偶尔会显得有点土和呆。但是经过这么故事情节的发展，他也变化了些，不过还是比李摩空开朗。 　　李摩空想起萧杭说过，赵一凡的设定是“比较接地气”，相对来说他则“很不接地气”。 　　接地气的人物，男性读者容易有代入感。 　　“很不接地气的人物如何？”他这么问萧杭。 　　萧杭说：“很不接地气的人物，不用去在乎别人怎么想。” 　　但是又有谁能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李摩空想，到底是他的性格，所以使他成为一个反派。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反派，所以萧杭让他有这样的性格？ 　　赵一凡还想探询他的秘密，李摩空已经冷着脸要赶他走了。 　　“你已经借到了东西，那赶紧上路吧，不要在此耽搁。”李摩空想着要去通天井。要等赵一凡走了，他才能去。 　　赵一凡说：“掌门是有什么事情急着办吗？” 　　李摩空道：“我身为闻天道掌门，自然有许多事情。” 　　赵一凡道：“不知道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李摩空知道赵一凡能在这里和他说这些无用的废话，也是因为他没有在剧情里。虽然赵一凡是剧情最多的人物，但在某些场景转换之间，赵一凡也会有空闲。 　　李摩空不由鄙视起赵一凡来。 　　因为在剧情中，赵一凡除了日常做任务，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拯救阿桐。当然平时赵一凡也没少和别的女性角色暧昧。这些可以说都是萧杭给赵一凡的安排。 　　但是空闲时间里，赵一凡是可以有一些自主的，在这自由时间里赵一凡看起来可没他剧情里表现得那么紧张阿桐。 　　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和他胡扯。 　　“我以为你一心都是去找阿桐的事情。怎么还有空闲关心闻天道？”李摩空轻描淡写道。 　　赵一凡听到阿桐的名字，面孔上不由浮出一层迷茫之色。 　　“说来也奇怪。我心中总是坚信，我一定会让阿桐回来。但是……我有时候也奇怪，我这种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赵一凡道。 　　李摩空心道，你那残酷无情还不靠谱的亲爹给你的呗。 　　赵一凡仿佛对这消沉的话感到歉意似的，对李摩空笑笑，说：“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从这种纠结中逃出来片刻。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但我知道，这只是让我休息一下，让我积攒力气。等我从这逃离中恢复过来，我仍会继续下去。等我找到她的那一天，所有的疑惑都会烟消云散。” 　　他说这话时候神色舒展，眼神明亮。李摩空一时呆住。 　　他以前总是鄙视赵一凡，但是自从知道真相之后，他一直在看《凡人仙神》这本小说，要萧杭解释许多问题。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件事实——赵一凡身上，确实有可取之处。 　　而这宝贵的可取之处，正是萧杭赋予他的。 　　李摩空一声叹息。 　　他拿出了手机，像当初萧杭对他说的那样：“赵一凡，看这边。” 　　他为赵一凡拍了一张照片。 　　赵一凡一看那照片，立刻惊叹不已。他以为这是闻天道独有的法器。 　　他又笑着说：“与掌门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争执不少，但是我觉得越来越了解掌门了！有时候吵吵闹闹真会忘记一些烦恼！” 　　李摩空觉得自己白感动了。谁和赵一凡吵吵闹闹！ 　　他决定收回前言。赵一凡果然和萧杭一样讨厌！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赵一凡，李摩空终于有机会去了通天井，去了“上界”。 　　这几天大学已经开学了。这是萧杭他们这一届在学校的最后几个月。对大四学生来说，这最后几个月全部都是为了离开。 　　萧杭在出租屋的租期到六月底结束。他正在用手机整理着日程表的时候，李摩空来了。 　　两个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流程。 　　如果某一段落剧情结束，李摩空能够自由，那萧杭会注意一下，在这晚上基本不出门，因为李摩空很可能会过来。 　　李摩空一过来，先休息十分钟。随着他频繁来“上界”，他的无力反应从一开始的至少半个小时缩短到了十分钟左右，有时候甚至几分钟就好了。 　　萧杭甚至给他做了观察日志，觉得很有趣，像高原反应一样，适应了之后会渐渐减轻。 　　这天李摩空过来，萧杭喊他明天一起去取身份证。 　　“我陪你一起去。” 　　李摩空环视房子，突然发现房间有些凌乱，他问：“出什么事了？” 　　萧杭看看那几摞子书，说：“整理整理东西，快毕业了，一些用不上的东西准备卖二手或者让底下的学弟拿走。”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兴致勃勃道：“明天取过身份证，我们去学校后面那片树林吧，明天下午会在那一片摆跳蚤市场，去看看挺有意思。还会有人在那里唱歌表演。我们带点吃的过去……” 　　李摩空打断了他的话：“我一个人去取身份证。” 　　萧杭一愣：“你一个人？” 　　李摩空说：“我是一个成年人，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办了身份证，我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去取？” 　　萧杭说：“你知道怎么去公安局……” 　　李摩空说：“我打车去。” 　　他伸手：“给我钱。” 　　萧杭只能掏钱，他无可奈何：“那你手机充满电，我的号码上面有。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早上李摩空准备去公安局。临走之前萧杭又嘱咐他，还要他用手机给他打个电话试试能不能通话。 　　李摩空用了手机打电话。萧杭在旁边盯着，他虽然近视，但是眼尖，突然看到李摩空手机桌面上有一张缩小图，看起来不是他，也不是李摩空，但是穿着古装，好像还背着剑。 　　“那是谁。”萧杭问。 　　李摩空说：“没有谁。” 　　萧杭惊讶的是李摩空竟然肯让别人看见手机：“你不是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吗？谁能让你这么信任？我看那个人很年轻，不像方非子……” 　　他突然顿住。 　　李摩空平淡说：“我觉得我之前多少对赵一凡有些误会。你说得对，你确实给了他很多值得人喜欢的品质。” 　　萧杭头皮一麻，他想把话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但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你告诉赵一凡了？” 　　李摩空笑了：“你说呢？” 　　他接着说：“等我回来。我们可以去看看跳蚤市场，我还是第一次看。另外可以顺便谈谈我在书里的剧情。 第三十章 　　李摩空上午九点半出门，萧杭到十一点便开始心神不宁，频频看时间。 　　他要李摩空拿了身份立刻回家，李摩空嘴上哼哼两句答应了。 　　按正常时间，来回一趟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萧杭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李摩空虽然也曾一个人出门，但那都是在学校附近活动，这里大多是老师和学生，人员简单。 　　萧杭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坚持陪李摩空一起去。 　　也许身份证有什么问题，公安局要李摩空提供什么材料。 　　也许李摩空在路上遇上了什么意外，他老是用鼻孔看天，也不知道过马路有没有好好看红灯。 　　这么想着，萧杭给李摩空发了一条消息：“身份证取好了吗？回家了吗？” 　　但消息一发出去萧杭立刻后悔了。也许李摩空正在走路，却因为低头看手机短信，一下绊倒摔晕了。 　　也许李摩空在路上被流氓调戏了，他一个人打跑了两个流氓。两个流氓边跑边喊你等着我们的大哥会来教训你！然后一辆黑色suv突然停在李摩空身旁，四个彪形大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李摩空绑了进去，李摩空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大汉给了他一针管镇静剂。这辆神秘车辆迅速驶去了郊区的一处隐秘而且外表破败的别墅中。昏沉的李摩空被拖进了别墅，内里却是别有洞天，装饰金碧辉煌，房间里也装上了一整面水晶一样晶莹的大镜子。李摩空呻吟着缓缓醒来：“这是哪里……”他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绯红，浑身燥热，好像吃了春天的药一样。 　　“是你自己脱掉衣服还是我来帮你脱。”一个深沉的男声从高大厚重的窗帘边传来，隐藏在窗帘阴影里的男人缓缓走出…… 　　镜头从男人的脚慢慢摇上去，接着是整齐的裤脚，笔挺的西装，最后是……萧杭自己的面孔！ 　　正好桌上的手机叮一声响。萧杭一下子被惊醒了。 　　他连忙拿起手机，是李摩空回他的消息。 　　“取好了。在回来路上。” 　　李摩空说要打车，但是他出门之后并没有叫车，虽然打车方便得多。他计划尝试着坐公交车去，然后坐地铁回来。 　　因为他想做更复杂的事，并且尽量多接触人。 　　萧杭虽然没有明说过，但他能感觉到萧杭对他的保护，这种保护甚至到了一种可笑的地步。 　　他一开始确实是不习惯不适应这个世界，但是他每一次过来都在飞快地吸收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他只要再多适应一段时间…… 　　李摩空取了身份证，并没有急着回去，他甚至在附近的步行街悠闲逛了逛，找了一家咖啡店吃了个brunch。 　　他并不知道brunch是什么。只是他一进店里坐下，立刻有女孩走过来红着脸微笑着推荐一番。李摩空坦诚说：“我身上钱不多，只有两百元，够吗？” 　　今天萧杭只给了他两百，给他打车并以防万一。 　　若是平时有客人这么问，多少会让人感到好笑。但如此英俊的客人开口，却好像是不慎流落街头的王子一样，侍应反而怕他尴尬，忙一叠声说够了，请他安心享用。 　　李摩空等餐的时候，又取出身份证看了又看。 　　身份证上用了他之前拍的证件照，姓名是李摩空，年龄今年十八岁。 　　李摩空本来想报二十几岁，至少是和萧杭一样的二十二岁，他认为自己至少应该和萧杭同龄。 　　但萧杭坚持他应该报十八岁。 　　“你年龄报小点，以后不管你干什么年龄上都没那么紧迫。要不是你实在不像十六岁，也报不了十六岁，报十六岁才划算。” 　　最终他还是把年龄定成了十八岁。生日选在了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咖啡送了上来，一起送上来的还有一片写着手机号码的纸巾。李摩空收好身份证，风轻云淡反过纸巾。他端起咖啡，举止自然大方。若说现在他身上有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像此间人，那只有一头太过艺术家的长发和英俊的面孔，与素人截然不同。 　　直到下午两点多，萧杭才在跳蚤市场和李摩空碰头。 　　李摩空身边还有一个人，是祝成功。 　　萧杭看到祝成功不由一愣：“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祝成功说：“表弟和我说的，说你们要来跳蚤市场，约我一起来。” 　　李摩空说：“对。多个人多个热闹。” 　　萧杭看着他：“你是喜欢热闹的人吗？” 　　李摩空与他对视不说话。他确实不喜欢热闹。他也不想和祝成功做朋友，他只是拿祝成功练习。想在这世界立足，与人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他不可能总是与萧杭一个人交流，永远拴在萧杭身边。 　　性格简单大大咧咧的祝成功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初始练习对象。 　　他的想法显然被萧杭识破了——他太了解他了！ 　　祝成功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种被夹在两个人中间的直觉又来了。 　　“哎！原来表弟叫李摩空，你上次胡说他叫李童话干什么？”祝成功连忙打圆场。 　　萧杭深呼吸：“童话是他小名。” 　　“噢！原来如此。不过我还和表弟开玩笑，说《凡人仙神》里也有个角色叫李摩空。你这表哥真不地道，用自己表弟名字做反派的名字。”祝成功笑着说。 　　他又对李摩空说：“你有没有和你表哥抗议一下啊？” 　　萧杭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李摩空说：“表弟，你生气吗？” 　　李摩空眼神很亮，他慢慢说：“不生气。要不是表哥，我怎么会在这么好玩的故事里？” 　　祝成功感到自己的调解不太有效果。不过他弄不明白，也随便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又和好了，把祝成功撇一边，两个人粘在一起单独说话。 　　午后阳光很好，他们坐在草地上，萧杭带了茶饮料，还有一些零食，李摩空提着一盒饼干。 　　萧杭问他这饼干哪里来的，李摩空说是在公安局拿的。 　　萧杭差点笑喷。李摩空也不由笑了，他说：“那位阿嬷太热情了，直往我手里塞。” 　　萧杭想，谁能抵抗这样的笑容。他忽然想到自己中午时候的白日梦…… 　　萧杭转过目光，收敛了笑意，故意淡淡道：“看来你出门一趟，收获不少。” 　　李摩空又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学生。一个个小摊子上摆满了各种日用杂物和旧书。不远处还有人在跳舞。 　　这种平静祥和有时候让人身心舒缓，但久了也会有些无趣。 　　李摩空想，难怪萧杭要写一个与祥和现实相反的修仙世界。 　　“你说过我不会死——我是说在书里。”李摩空沉默之后终于切入正题。 　　萧杭说：“是的。” 　　李摩空说：“我会疯吗？” 　　萧杭说：“不会。” 　　李摩空沉默片刻，说：“那就好。”之前剧情中谢守心癫狂，失去神智，这比死更可怕。 　　萧杭看他还想问，立刻说：“我不该说太多。” 　　李摩空说：“你之前说过，如果是你，你不愿预知命运。但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站在自己的造物主面前，有机会一探究竟，你难道不会问吗？” 　　萧杭哑然。他想大概没有人能做到不问，每个人都会有问题。完全不问的人该有多豁达。 　　李摩空说：“我不一定要把真相告诉赵一凡。让他一直做个傻瓜挺好。但如果哪一天故事让我彻底失望，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萧杭听他这标准的反派口吻不由好笑。 　　他想了想，说：“从现在起，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我必须诚实回答你。你只能用三次这个机会。” 　　李摩空立刻用了第一个：“闻天道会覆灭吗？” 　　 第三十一章 　　李摩空除了自己，最关心闻天道。毕竟在书中他一直在闻天道长大，修行。虽然中间有过倾轧，但他是最后的胜利者。在书中提到闻天道便是李摩空，提到李摩空便是闻天道。 　　他不死，不疯，但是若闻天道覆灭了，对他来说依然是灭顶之灾。 　　他看着萧杭的眼睛，问：“闻天道会覆灭吗？” 　　萧杭与他对视，仿佛定住了一样，过了五秒，他说：“闻天道不会覆灭。” 　　李摩空立刻问：“你为什么停顿？” 　　萧杭迅速反问：“这算三个必答问题之一吗？” 　　李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不算。” 　　萧杭说：“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李摩空立刻转过脸去，他感到一阵失落。萧杭用手臂拱了拱李摩空，拿了快饼干递给他：“我没骗你，我回答你的是真话。” 　　李摩空低声说：“即便你说的是真话，但你把最好的都给了赵一凡。” 　　萧杭失笑，李摩空这样真像抱怨父母偏心的孩子。 　　他温和说：“赵一凡是方便直男读者代入的角色。他确实是什么都有，但是如果我给你写三四个美女围着你转，你愿意吗？” 　　李摩空说：“美女不谈，我为什么不能像他那样开挂！” 　　他接过饼干，恶狠狠塞进嘴里。 　　萧杭笑着说：“那你叫我一声爸爸。” 　　祝成功在他们不远处玩手机，突然听到动静，他回头一看，李摩空正猛地骑到萧杭身上了。两个人像要打架一样，他赶紧爬起来要去拉架。刚过去，两个人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又若无其事放开彼此了。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祝成功羡慕地说，“我家全是表姐表妹。” 　　李摩空不说话，自己站起来去看那边跳蚤市场的摊子了。 　　萧杭微笑着看他的背影，祝成功说：“你表弟挺吓人的。” 　　萧杭损他：“你什么眼神？我表弟哪里吓人了？” 　　祝成功说：“可能是他眼神有点……也可能是他太帅了，我紧张。你们家人都这么……与众不同。” 　　他又说：“当初我说过你可以去进娱乐圈，现在看到你表弟，他才是该进娱乐圈的。比现在红的绝大部分男演员都帅！” 　　萧杭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许怂恿他！我不同意他进娱乐圈，太复杂了，全是些红男绿女。” 　　他说完这句赶紧去追李摩空了。不远处的摊子上李摩空已经被几个学姐围住了。 　　祝成功在他身后追了一句：“你不同意有用吗？你是他哥，不是他爸！” 　　萧杭和李摩空逛完了跳蚤市场。萧杭和一个学弟聊了聊，说好了把自己的几件小家电取暖器什么的给学弟，又淘了两本旧书。李摩空看到一柄道具剑，大概是cosplay社团的。他拿起来掂了掂，又遗憾地放下了。 　　“你要吗？你要的话就拿去吧，不要钱。”摆摊的学姐说。 　　旁边看东西的人叫了起来：“你刚才不是说这剑二十块钱吗！” 　　李摩空摇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剑，质地太假了，都不是火中真炼出来的剑，也没开刃。 　　萧杭跟在他身后，其实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在想长漓剑吧。” 　　李摩空淡淡道：“虽然你创造了它。但你永远不会知道把它握在手中时候是怎样的感觉，那种一瞬间血都在为它燃烧。” 　　萧杭没有笑，他不觉得李摩空说的话荒谬。他甚至有些遗憾，因为李摩空并没有说错。 　　普通人玩个游戏还会热血澎湃，沉迷其中。不要说李摩空了，他是真真切切感受着那个世界的。 　　他提醒李摩空：“你还可以问我两个问题。” 　　李摩空说：“我要再想一想。” 　　之后两三天萧杭都在带着李摩空到处玩。他现在正好处在一个相对空闲的时期，论文已经提前搞定了，似乎只等着答辩了。初春的天气又这么好，转眼大家都换上了春装。 　　萧杭有大把时间陪李摩空玩，为李摩空操心。 　　他们先是去了自然博物馆。李摩空问：“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不太乐意什么都听萧杭的安排，但是萧杭保证说很有趣，还说能让他更科学更客观地认识这个世界。 　　李摩空本来有些兴致缺缺，但是一进入展厅，才发现里面全是他从未见过的收集，庞大繁多，他看得入了迷。尽管周末孩子很多，但这并没有打扰李摩空的兴致。每一个展厅他都要看一看，认真带着耳机听讲解。 　　中午时候两个人都逛累了，在休息区喝水。 　　萧杭像是无意一样说：“我下一本书会写探险题材，所以来这里正好搜集素材。” 　　李摩空听出了他的意思。既然在准备下一本了，那《凡人仙神》应该快要结束了。 　　他沉默片刻，说：“我要问第二个问题。” 　　萧杭点点头，他忽然有些紧张。 　　李摩空淡淡一笑：“我不会问有关我自己的事了。你放心。” 　　他谨慎问道：“如果小说完结了。我和书里的其他人物会怎样？时间会凝固了？这算一个问题！” 　　萧杭说：“我也想过这件事情。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是否那个世界的时间是从此凝固不变了，所有人物是否沉睡？我都想过。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即便在小说正式完结了。我还是会定期发布一些相关的小片段，至少保持一种延续性和流动性？让时间继续发展。虽然更新速度肯定不会太频繁了。但是至少……”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李摩空终于出现了一种释然的神色。 　　“那足够了……”李摩空说。 　　萧杭又说：“关于你……” 　　李摩空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又想要捂耳朵，他说：“不用告诉我。真的，不必说了。” 　　萧杭有些迷惑地看着他，他脑中有什么火花闪过。 　　“你，是不是猜到了？” 　　李摩空笑了，他笑着笑着眼中又闪出泪光。萧杭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泪光。 　　“我看了书，又在剧情里。两个世界相加，除了你就是我最了解这本故事的走向。不是吗？而我是最清楚自己会做什么选择的人。”李摩空说。 　　萧杭忽然想去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不要怕。 　　但这是李摩空，他不会怕。 　　从自然博物馆离开的时候，天色半明半暗。萧杭给李摩空买了几件周边，有熊猫，还有恐龙。李摩空特别喜欢恐龙，谁不喜欢恐龙！ 　　李摩空走在路上还不时看看自己手中的恐龙模型。 　　萧杭心中满是欢喜。他们打车回去时候，李摩空似乎累坏了，头一点一点打起瞌睡，萧杭把肩膀给他靠。 　　“还有一会儿才到家。你睡一会儿吧。” 　　李摩空嗯了一声，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他身上。 　　萧杭微微垂首看向李摩空的面孔。昨日那个白日梦中的画面忽然闪现，萧杭呆住。 　　他恨不得把那个梦和梦里的所有画面都敲出自己的大脑。他可以喜欢李摩空，但不能是那种喜欢。他可以喜欢任何人，除了李摩空。 　　萧杭忍不住慢慢坐直了身体，他不能犯这种错误。 　　这一晚两个人都很平静，萧杭好像也累了一样，躺在地铺上一动不动，连句晚安都没说，闷头睡觉。 　　李摩空虽然觉得他和平时有些不同，但以为他玩了一天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萧杭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客厅里有人说话。 　　他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李摩空已经醒了，在和谁通电话。 　　“……嗯嗯，简历？……照片……没有……数据？” 　　萧杭听着觉得有些不妙，他一骨碌起身，走到客厅。 　　李摩空看他醒了，很快挂了电话。 　　“是谁？”萧杭问。 　　李摩空说：“挺有意思的事，这是个经纪公司，说之前和你联系过一次，但是你说没有我这个表弟。” 　　他笑着说：“你知道我在网上有点名气吗？” 　　萧杭一口回绝：“我不同意。” 第三十二章 　　李摩空的脸一瞬间拉了下来。 　　他本来一早上心情愉快。因为萧杭和他说了，今天会去坐高铁。他还是第一次坐高铁。之前他早想试试高铁了，因为没有身份证一直不能成行。现在他有了身份证，终于哪里都方便去了。 　　所以他早早醒了，准备好早点出发。 　　正好这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来了。萧杭告诉过他，有很多诈骗电话，不要相信陌生号码。 　　但是除了萧杭，很少有其他人打电话给他。所以打进来的电话，李摩空都会饶有兴致地接起来。 　　没想到这个电话居然还真是找他的。李摩空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又为什么找他。不知不觉聊了有五分钟，一抬头才发现萧杭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李摩空本来还打算好好说的，但他没想到自己才开口说了一句，立刻被萧杭否定。 　　一大早窗外阳光明亮，小客厅里两个人又拉开要练练的架势了。 　　“你不同意什么？”李摩空问。 　　萧杭顶着一头乱发，冷静说：“你少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接触，不许去混娱乐圈。” 　　李摩空问：“为什么？” 　　萧杭说：“是你了解这世界还是我了解这世界？这些人说得天花乱坠而已！你不至于连这种人的当都会上吧？还不知道是什么小作坊。” 　　李摩空说：“即便如此，我还是会去调查了解一下再说。如果真是乱七八糟的人，我当然不会继续接触。但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不由你命令。” 　　本来娱乐事业还在考虑中，萧杭如此强硬地反对，让李摩空十分不快。 　　“你并不是我的爸爸。”李摩空道。 　　萧杭还没吃早饭，饿着肚子容易暴躁，他说：“我要不是你爸爸，你就没爸爸！” 　　李摩空冷静道：“我没爸爸。” 　　两个人是爸爸不是爸爸，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的互喷了一阵。李摩空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不该拉低层次。萧杭也明白这时候说这些没用，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消李摩空对娱乐圈的兴趣。 　　要说他真是没想到，李摩空居然会对娱乐圈感兴趣！ 　　两个人都生彼此的闷气。萧杭转身去买了个早饭的功夫，回来李摩空人不在家里，跑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气得萧杭差点摔豆浆。 　　幸好他注意到李摩空的手机还在桌上。 　　如今李摩空和普通人一样，出家门不可能不带手机。 　　萧杭放下早餐，想了想，爬上了楼顶的小露台。李摩空果然在那里。小露台上放了块二手瑜伽垫，李摩空偶尔会在这里打坐。 　　听到萧杭的脚步声，李摩空仍闭眼打坐。 　　萧杭总是说最了解他。若萧杭真的了解他，那应该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摩空是不能忍受平庸的人。在修仙世界里，他不论在哪里都是万众瞩目，前呼后拥。哪怕是受伤落魄时候，也有下属跟随。 　　如果他在这个世界长住，他只想一切真实的好东西，娱乐圈名利场算是一条捷径。但是这话说出来便太俗气，好像他一派掌门，不该如此世俗。萧杭恐怕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萧杭能高高兴兴支持他，他也许会轻松些。 　　李摩空心绪纷乱，呼吸吐纳都不能平静。 　　“我买了你喜欢的那家豆浆。”萧杭蹲在李摩空身边低声说。他看李摩空的神色，知道李摩空是真生气了。他多少有些后悔，李摩空这时候对什么感兴趣都正常。他不应该这么强硬否定他的。 　　“来吧，吃过早饭了我们今天还要去坐高铁。你不是一直很想坐火车吗？”萧杭接着哄李摩空。 　　李摩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萧杭不由摸摸鼻子，他转过目光，站起来看向远处，说：“今天我们去看花。” 　　他们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高铁，去某古城玩了一天。去郊外山上踏青看花，之后回城里看了办的半马比赛，下晚返程。因为天气好，赶上活动，街面上游人如织，两个人都暂时把早上不痛快抛在脑后，玩得很痛快。 　　回来的时候，李摩空还是觉得高铁没坐过瘾，他从未体验过这样平稳的高速，一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变得模糊的风景。 　　只是晚上回到大学城时候突然下起了雨。萧杭立刻脱下外套，搭在自己和李摩空头上，两个人跑回去。 　　李摩空洗过了澡，长发披散。萧杭洗过澡出来，李摩空还在那里晾头发。 　　萧杭找了找没找到吹风机，才想起来吹风机坏了。他只能拿了块干毛巾为李摩空擦头发。 　　“我不是不希望你被别人喜欢……”这种气氛，萧杭忍不住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是你这个人的脾气，能受得了娱乐圈吗？我不希望你感到委屈。” 　　李摩空仰躺在沙发上，任萧杭为他弄干头发。 　　他一言不发。 　　萧杭说：“你说是不是？” 　　李摩空这才说：“为能改变的事情付出，那不是真正的委屈。真正的委屈是无论做什么，都无力改变一些事情。” 　　这下轮到萧杭沉默了。过了几秒他勉强开了个玩笑：“我该把键盘给你，你代我写。” 　　李摩空微微摇头：“所以，你再了解我，你也不是我。不会真正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萧杭说：“那我们说点更实际的问题。你对这个世界真正了解了吗？更别提一个行业了。现在我在生活上还能照顾你，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我不可能……” 　　李摩空抢白：“我不用你照顾！” 　　萧杭又有些急了：“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是没有人指导你，带着你，你一个人很难解决所有问题。你的身份证能办下来已经不容易了。将来别人追寻你的身世，你怎么办？你的履历基本是一片空白。你能受得住全国人的审视吗？不说十几亿人了，哪怕只有一亿人，几千万人关心娱乐圈，他们盯着你，你能毫无破绽吗？” 　　李摩空想了想，轻声笑了，说：“我知道了。” 　　萧杭还再说些什么，他设定好的更新时间到了，李摩空消失了。他放下毛巾，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洗发水清爽的味道。 　　萧杭想了想，去给老大打了个电话。 　　—— 　　李摩空回到了书里。 　　他刚一回到闻天道，赵一凡就来了。原来赵一凡已经去走过一圈了，之前找李摩空借的东西，有几件派上了用途，但是赵一凡这次开口是要借另一件更宝贵的东西，连赵一凡自己都觉得难开口。 　　“五蕴珠……”赵一凡有些为难。 　　李摩空心中疯狂吐槽。五蕴珠前面埋了那么久的伏笔，总算用上了！ 　　闻天道有两颗五蕴珠，本是天然一对。其中一颗一直在李摩空自己身上用来疗伤护体。另一颗其实早在李摩空第一次去“上界”之前已经被雪歌盗走失踪。其实李摩空一直知道雪歌拿走五蕴珠的事情，但因为小说中一直没写，所以他还得装作不知道，提也没法提。 　　现在这事情终于提到了，看来通天井也快上线了。毕竟要进入收尾篇章了，再不写没机会了。 　　但他表面还是淡定问道：“你要五蕴珠何用？” 　　赵一凡果然提到了通天井，说在天地初始，最早开始有人修仙时候，那时候天地之间灵气还十分充沛，修仙人也少。所有的修者其实都是源于一派，后来一派分成两派，两派变四派，大大小小门派衍生开来，才有了山头林立。 　　“我不是听你说故事的。”李摩空打断了赵一凡。他说这话有些淡淡的不爽，心中确实也是不爽。因为这种关键解说台词又给了赵一凡。 　　他心中骂萧杭，赵一凡是开了天眼吗？怎么这个世界什么秘密什么设定都由他的口说出！还在他面前装相。 　　“即便如此又如何？这事情早有传说。”李摩空说。 　　赵一凡道：“所以，二十万年以上的法器，是必然可以呼应的！哪怕后来各大派之间争锋相对互相克制。但是只要两件法器，同是二十万年前的，那就能一起发动！甚至威力更加巨大！” 　　李摩空突然明白了：“所以你是要闻天道的五蕴珠来配六如派的追魂灯……” 　　这两件东西都十分厉害，而且都与神魂有关。 　　李摩空目光幽深，他盯着赵一凡问：“赵一凡，阿桐究竟在哪里？” 　　赵一凡说：“冥界。” 第三十三章 　　赵一凡冥界二字一出，李摩空面上神色没有波动，但是他闭了闭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候，李摩空说：“好。五蕴珠我可以给你用。但是有一个条件。这只能在我面前用。” 　　这意思是五蕴珠不能离开他眼前。 　　赵一凡没多犹豫，答应了下来。之前他也和李摩空有过合作。此去风险极大，李摩空与他同去也好。 　　赵一凡又将阿桐的近况说了说。 　　这一部分内容李摩空还没来得及看小说，所以还不太清楚，听赵一凡说了才知道最近发展了这么多剧情。 　　果然是进入收尾篇章了，许多情节都与之前的伏笔相呼应。 　　据赵一凡说，其实早在龙骨潭时期，阿桐便一直受身魂分离之苦。他与阿桐去龙骨潭也是为了治愈此种症状。 　　近来他得知阿桐在龙骨潭之后，已经彻底身魂分离。也就是说，阿桐的躯体已经死去了，三魂七魄中有一魂一魄入世重生，维持阳间寿数。其余几缕魂魄都困在冥界。 　　所以现在他要先去冥界收回阿桐的魂魄，然后找到现世的有阿桐一魂一魄的身体，再让它们合二为一。 　　李摩空听完沉吟道：“此事不容易。你先在闻天道住下，我们好好准备一番。” 　　赵一凡感激一番，离开休息去了。 　　李摩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是在心中吐槽，萧杭写这么多感情戏，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这次去冥界，只怕赵一凡又要毁天灭地了。冥界，惨。 　　又等了一会儿，李摩空独自品茗，忽然道：“风掌门，请当面说话。” 　　一个人从角落中渐渐显出身形，此人正是赵一凡的师父风默语。 　　风默语坐下来与李摩空一起品茶，道：“孽徒之事，还有劳掌门费心了。此番决不能再让此子将凤岐之盟视若无物！” 　　原来李摩空与凤岐之盟的其他八大长老都一直同样关注着赵一凡。赵一凡不信任自己的师尊风默语，却信任李摩空。作为联盟中最年轻的长老，李摩空便一直这样亲自监视着赵一凡，所以凤岐之盟的其他长老对赵一凡的举动都较为清楚。 　　之前赵一凡还没有太过火的举动。但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赵一凡决意要把六如派的圣女阿桐带回来。阿桐本是一个极怪异的存在，又在六如派覆灭之后回来，只怕又要引起血雨腥风！ 　　所以九大长老一致决定，决不能让赵一凡成功！ 　　李摩空对风默语保证道：“风掌门请放心。五蕴珠在我手中，我会在赵一凡身边，时刻注意他一举一动。” 　　风掌门道：“若到了关键时刻……虽然圣女本身没有大错，我也可惜我这个徒儿……” 　　他给了李摩空一个眼神。李摩空了然，这是暗示他必要时候可以对阿桐和赵一凡下手，彻底消灭他们，凤岐之盟也不会追究，甚至乐见其成。 　　李摩空笑了笑，平静道：“我明白。” 　　—— 　　萧杭给老大打了电话。 　　老大是本地人，家里有亲戚在教育口。萧杭之前已经咨询过一次，这次他又问起来，是本地一些私立学校的事。 　　李摩空这情况，刚刚才有身份证，但是其他都是空白，根本没有学籍，没有档案。公立学校的履历是不要想了。只能想想私立学校的办法了，幸好如今各种私立学校很多。 　　老大说：“最好弄的是职高，职校。很快能办好，不怎么费事。文凭也好拿。西风职业学校怎么样？专业多，又有名。” 　　萧杭无语，他说：“老大，你觉得我表弟那张脸，看起来像厨师还是像挖掘机司机？” 　　老大笑着说：“你这是职业歧视知道吗？厨师司机不能出美男吗？” 　　萧杭说：“不开玩笑。我想找个好点的学校，不是职高。” 　　他犹豫了一下，说：“德馨国际怎么样？” 　　老大说：“你疯了啊？我上高中的时候都没上德馨，不是差分，是差钱。一年开销七八万，这种私立，不参加高考，读完了直接出国的。” 　　萧杭说：“是贵，但是它在履历上漂亮啊。你帮我问问，如果我只是想要德馨的毕业证，要花多少钱。” 　　老大又念了两句“疯了疯了”，不过还是答应帮他问问。 　　萧杭挂了电话，又去看看更新下面的评论。 　　今天李摩空和风默语见面了，说出了监视赵一凡的真相，并且准备破坏赵一凡的冥界之行。 　　不过接下来两章李摩空还会有些空隙，因为这两章要用来给赵一凡涨修为，方便在冥界开挂。所以李摩空暂时没戏份。 　　萧杭不知道李摩空会不会来。他想如果李摩空过来，他会带着李摩空一起去德馨看看，也许李摩空会比较喜欢德馨的环境？ 　　萧杭立刻打消了这个妄想。李摩空虽然身份证上是十八岁，但是心理年龄绝对不止十八岁，和一群真正的青春期小孩在一起，他是不可能聊得来的。 　　然而李摩空并没有来，直到剧情发展到他和赵一凡一起去冥界了，他也没有抽空来萧杭这里。 　　—— 　　李摩空与赵一凡两人是通过通天井去冥界的。此井用不同阵法可以去不同的地方。 　　赵一凡运法的时候，感应到通天井有一个旧阵法，似乎是常常使用的，他心下微疑，因为按理说通天井应该许多年未用了，李摩空这样的人物，也不需要用通天井，除非是去什么十分特别的地方。 　　他没有问出来，只是发动了去往冥界的阵法。 　　李摩空注意到赵一凡的疑惑之色，他知道赵一凡是不会问的。因为这时候他们正要去冥界，是在剧情中。赵一凡不会说出与此无关的话。 　　李摩空又抬起头，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天虞山。他有一种预感，他与天虞山，与闻天道，也许不会太久了。他有一丝伤感，但更多是一种嗜血的兴奋。 　　他看向身边的赵一凡，与赵一凡相视一眼，点点头。两人都隐没入阵法中。 　　—— 　　过了两天，李摩空还没有来。萧杭觉得出租屋都变得有些沉闷，他独处的时候忍不住会心烦气躁，好像无法定下心来好好做事。 　　不过老大给萧杭带了个消息，说是德馨那边没有彻底拒绝，但要先与家长面谈。 　　几个同学在一起聚会吃烧烤，临近毕业了，大家三天两头找个由头聚一聚。这次是萧杭请大家吃烧烤。 　　老大告诉萧杭：“德馨那边是我小姨能搭个线，但是具体事情怎么谈，得你们家人去。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谈不好，还是不能保证能成。” 　　萧杭道了谢。老大说：“你的表弟到底什么情况？他没有一个家人长辈管他？” 　　萧杭笑笑，给老大又倒了一杯啤酒：“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兄弟也只有我能依靠了。” 　　事不宜迟，萧杭立刻行动起来。他当初为签售活动买的名牌西装还在，穿起来还有些面子。 　　他又花钱找了两个临时演员，演李摩空的“爸爸妈妈”，他的姨夫姨妈。 　　萧杭这么一折腾才发现自己还有点做导演的潜质。他细心给“姨妈”租了个爱马仕的包，和班上玩得好的女生借了宝格丽的项链和戒指。还带着“姨夫”去剪了个发型。 　　去德馨之前三个人还对好了台词。两个演员虽然是不入流的剧团演员，但是在生活中骗骗人演技足够了。萧杭还和他们约好了暗号，什么时候不说话，什么时候附和一两句。 　　等到了德馨，见了招生老师，三个人坐下来，老师一晃眼只觉得这一家子颜值真高！学生母亲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美妇人，保养极好。中年男士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个年轻人一看更是青年才俊，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这一家子人，看起来非富即贵。招生老师脸上立刻多了几分微笑：“今天我们……”她看看资料。 　　“我们李摩空同学没有一起来啊？” 　　萧杭立刻微笑着回答：“我们今天先来看看学校环境。等一会儿还准备去看看启方。小空的话，等确定了再来比较好。他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他话中暗示，德馨并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招生老师点点头，又与“父母”攀谈起来，问李摩空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学业如此荒废，现在需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拿一个文凭。 　　“都是让他妈惯的！”男士气恼说。 　　女士脸上则立刻露出一丝轻愁。她与老师说了半天，中间萧杭不时帮她说话。 　　十五分钟之后，招生老师立刻拼出了一个故事。原来李摩空的家庭环境有些复杂。他的母亲和父亲一直忙于创业，期间经常搬家，父母感情还有动荡的时候，李摩空又因为太过好看却不善言辞，在幼儿园就遭到过霸凌！ 　　“幼儿园就被霸凌？”招生老师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如今霸凌年龄越来越小，但是幼儿园霸凌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萧杭咳嗽一声：“对。因为小时候长得太像女孩子了。有些小男生很调皮嘛，把他堵到女厕所去。” 　　“哦！”老师恍然大悟。她看看资料上李摩空的证件照，这个男孩子长得确实夺目。 　　“从此之后……小空就很讨厌上学。”女士恰到好处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萧杭在心中为真正遭受过校园暴力的学生道了声歉，他是不得不为李摩空编一个尽量可信的剧本。 　　几个人谈了两个小时，大致把条件说了说。但是萧杭趁着上厕所的机会，给“姨妈”发了短信，要他们不要立刻敲定，只是含糊答应下来。 　　等谈结束之后，萧杭把一切都收拾好，送走演员，才发现自己累坏了。他回到学校，脱了西装外套，慢慢爬上五楼。 　　但是一打开门，他差点大叫一声：“什么鬼！” 　　客厅中端端正正坐着两个人，李摩空和赵一凡正在互相干瞪眼。 　 第三十四章 　　萧杭忙了一天，说得口干舌燥，回来只想灌一瓶冰饮料舒舒服服打游戏放松。一打开门看见两个大活人在客厅里，他一瞬间腿都软了，差点给他们跪下。 　　放过他吧……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一个已经供不起了…… 　　不行，第二个绝对不能留…… 　　萧杭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二十二岁，未婚，居然深切体验到了已婚已育人士的烦恼。 　　听到萧杭开门入内，李摩空与赵一凡双双看向他。 　　刚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变成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李摩空看好戏，赵一凡好奇，萧杭……无话可说。 　　片刻沉寂之后，萧杭对赵一凡抢先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萧杭……”然后他卡住了，赵一凡也不懂握手礼，一双大眼睛傻愣愣看着他。 　　萧杭猛回头看向李摩空：“你把他带来的？” 　　他问得急了些，听起来像质问。 　　李摩空蹭地站起来：“你问他自己。” 　　他还穿着古装，赵一凡也是。说完这话，李摩空转身到房间里换衣服去了，似乎全然不在意萧杭会对赵一凡怎么说。 　　这下客厅里只有萧杭和赵一凡两个人了。 　　萧杭叹了口气，他似乎错怪李摩空了。 　　“你好，”萧杭在赵一凡对面坐下，努力心平气和说话，“再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萧杭，这是我家。” 　　赵一凡看得出萧杭不是一个恶人。他向来心大，便模仿着萧杭说：“在下赵一凡，来自玄黄大陆，是一心门弟子。” 　　萧杭笑笑：“你现在可不止一心门弟子这么简单吧。” 　　赵一凡见萧杭言语中对他的事情似乎颇为了解，他礼貌问道：“不知道萧兄是何方人士？此处又是哪里？与玄黄之地大不相同，我从未见过如此……” 　　他扫了一眼四周，哪怕只是看室内的装饰，还有萧杭的装束，也是与他熟知的一切完全不同。到处都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赵一凡也发现自己修为没了。不过刚刚落到这里时候，他正为这件事情感到震惊，李摩空轻飘飘丢过来一句：“修为没了是吧。别大惊小怪，回去就有了。” 　　赵一凡忙抓住李摩空的手试探一番，发现李摩空体内也是空空荡荡犹如凡人。 　　李摩空又说：“这里的事情等一下会来个人，让他和你交代。”之后他再不肯说话。 　　赵一凡知道李摩空的脾气，拿他无可奈何。于是两人这么僵持着打坐了半天，终于等到第三个人出现了。 　　萧杭一出现，赵一凡立刻知道这一定是李摩空说的能为他解惑的人，因为李摩空当时神色一亮。接下来便是刚刚发生的一切了。 　　赵一凡虽然对修为消失一事感到震惊，但是因为李摩空一起陪着他，他不至于心里担不到底。所以这时候还能心平气和与萧杭说话。 　　他虽然设定也是一千多岁，但是在修仙界还算年轻人，更别提还没李摩空那种掌门心态，所以这时候真的是个摸不着头脑的年轻人，一肚子疑惑。 　　萧杭说：“此处已经不是玄黄之地了……你是和李摩空一起用通天井过来的吗？” 　　他还是要先问清楚赵一凡是怎么来的。 　　按照剧情进展，两颗五蕴珠一颗在李摩空手中，另一颗正是在赵一凡手中。 　　赵一凡一听萧杭连通天井都知道，越发尊重。他此刻完全把萧杭当做了一位世外高人。虽然这世外高人看起来有些太过年轻了…… 　　赵一凡想，在高人面前还是说实话为好。 　　“这件事原是我的不对……”赵一凡略有歉意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门。李摩空进去了之后还没出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掌门带我用了一次通天井，我们去了一处极其险恶之处，略有所获，但也遇上些事情，所以暂时返回闻天道休养，准备重振旗鼓。结果夜间时候，我意外看见掌门又去通天井，我以为掌门要独自涉险，情急之下跟他一起入了阵法，没想到竟是来到此处。” 　　赵一凡说。 　　这话听起来没有破绽。 　　萧杭想着，按照他写的剧情，这时候的时间点是在李摩空与赵一凡第一次去过冥界之后。他们在冥界当然会遇到危险。李摩空与赵一凡虽然没有找齐阿桐的魂魄，但是已经寻得线索，还找到了阿桐留下的五蕴珠，赵一凡瞒着李摩空隐藏下了这颗五蕴珠。 　　两人因为在冥界遇到危险，只能临时返还，先回闻天道。李摩空说再找几个帮手，等找全了人，再闯冥界。 　　赵一凡此时却收到一封信和一些证据，证实李摩空与凤岐之盟其他长老来往密切，动机不纯。赵一凡对李摩空开始产生了怀疑！ 　　小说中情节停在了此处。 　　所以赵一凡说什么“夜半偶遇”只是委婉说法。真实应当是赵一凡对李摩空起了疑心，半夜跟踪李摩空——这书中完全没有的举动。本来跟踪也跟踪不出来什么。但是李摩空如今会在剧情空闲时候，悄悄用通天井来“上界”。这一跟踪便跟踪出事了。 　　萧杭扶额。 　　难怪李摩空不高兴。 　　赵一凡又道：“萧大哥！” 　　不愧是在书中人见人爱开后宫的男主，太会套近乎了。萧杭立刻伸开五指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不要叫他大哥，他心很累。 　　“别……”他虚弱地说，“我不是你大哥……” 　　萧杭话音刚落，房间门打开了，李摩空走了出来，正好听到萧杭那句“我不是你大哥”，他忍不住轻声一笑。 　　萧杭与赵一凡同时抬头看向他。 　　原来李摩空刚刚换衣服去了。他已经脱去了一身白色长袍，换上了这边的日常衣服——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配米色开衫，黑色长裤。一身衣服清爽又显得他更加修长。 　　赵一凡从未见过如此的李摩空，他的目光盯着李摩空从头扫到脚，上上下下好几遍。 　　萧杭注意到了赵一凡的眼神，他咳嗽一声，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小色鬼”。 　　赵一凡恍若未闻，他眼里一瞬间只有李摩空了。他甚至站了起来：“掌门，你之前那张小画……”他想到了李摩空的那张“小画”上的形象。 　　萧杭挪动茶杯发出声响，直接开口道：“小赵，坐下说话！” 　　赵一凡这才想到和萧杭的话还没说完，他重新坐下，只是又看了李摩空一眼。 　　李摩空淡淡道：“你们接着聊，当我不在这里。” 　　他说着去书柜里取了本书，往旁边一坐，翘起二郎腿，一副风轻云淡的悠闲姿态。 　　赵一凡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书，萧杭可是一看便知。李摩空拿的是《凡人仙神》的第一册 ！这怎么可能当他不在这里！ 　　萧杭看向他，李摩空只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一个眼神叫萧杭心头又酸又痒又酥又麻，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仿佛有一股男子气概被李摩空这眼神完全激出来了，萧杭心一横，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骗一个了。 　　“小赵，这事情说来也许难以置信，但是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不到我说完，你不要打断我。”萧杭正色说。 　　他这样郑重其事，赵一凡直觉这件事情应该十分重大。他还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还以为与冥界，阿桐，修仙，凤岐之盟有关的事情。 　　他急切道：“长老们什么事都知道了？” 　　萧凡道：“不要打断我！” 　　赵一凡闭嘴。萧凡说：“其实，你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会修仙，我也只一个普通人，修仙只是一个传说，一个故事。” 　　赵一凡疑惑说：“可是你知道通天井？” 　　他又看一眼李摩空。如果这是一个不存在修仙的世界，萧杭是个普通人。李摩空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再打断我一次试试。”萧杭阴沉沉说。 　　赵一凡再次闭嘴。 　　萧杭也瞟了一眼李摩空。虽然李摩空一言不发坐在一旁，但是萧杭能明显感觉到，李摩空也紧张了起来，他紧紧抓着书，姿势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舒展了，仿佛压抑着什么蓄势待发。 　　萧杭深深呼吸一次，终于接着说了下去。这一次，赵一凡没有再打断他。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萧杭说得很快，而每一句都像一句咒语，把赵一凡定在那里，嘴巴张开，呆若木鸡。他无法打断萧杭了。 　　“所以，最后，我再简单总结一遍。第一，我只是一本书的作者。第二，你与李摩空都是这本书中的角色。第三，是他先来的。” 　　萧杭又看向李摩空。 　　李摩空也不再假装看书了，他已经轻轻合上了那本书，只将它放在膝头，安静听着萧杭说完。 　　赵一凡沉默了半天，扭头看向李摩空：“他说的是真的吗？” 　　本来有一个人遭受和他一样的震惊，颠覆了整个世界，这个人还是他的对头，李摩空本该笑，但是李摩空这时候笑不出来。 　　他只有假笑。 　　“是真的。”李摩空只有这平淡的三个字。 　　赵一凡说：“我不信！” 　　他说：“你和风默语联手骗我！” 　　李摩空看着他，又仿佛看到之前的自己，他不耐烦起来，终于对萧杭又说了一句：“别让他发疯。” 　　赵一凡越发觉得李摩空和萧杭两个人可疑，竟然编造出这么荒诞的话来。 　　李摩空站起身，把那本《凡人仙神》甩到赵一凡面前：“你看看吧，书就在这里。你看了便明白了。” 　　他又添一句：“哦，对了，萧大神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你可是这本书里的男主角。所有人，所有的故事，都围绕着你打转。” 　　他说完这一句，心中终于痛快了些——他到底对赵一凡的男主待遇意难平。 　　赵一凡运气总是这么好！连到了书外都是，他一开始可是被骗了好久……赵一凡这里，萧杭倒是痛快交代了。 　　李摩空想去天台上透透气。虽然赵一凡这时候难以接受，但他相信，赵一凡会接受这个事实的。连他这个配角反派都接受了，赵一凡这个主角怎么会不接受。也许过几日他就会想通了。 　　赵一凡捧起书看起来，才看了一小半便看不下去了。 　　因为书中有许多私密事情，应该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却在这里面记录得清清楚楚，连他当时心中在想什么，都写得无比准确。 　　他颤抖着合上书，只是呆呆看向萧杭。 　　萧杭说：“我们出去转转吧，我带你出去走走，但是你答应我，不乱跑，不乱和人说话。” 　　赵一凡点点头。 第三十五章 　　赵一凡不能穿着古装出去。萧杭舍不得动李摩空的衣服，只能翻了几件自己的旧衣服给赵一凡换上。 　　赵一凡笨手笨脚换好衣服，萧杭又拿了顶假发给他。 　　萧杭觉得带一个长发男子进进出出已经有些奇怪了，再带一个陌生长发男子在身边，简直可疑。所以他让赵一凡把长发扎好，戴上假发。 　　这顶假发其实是他之前为李摩空准备的，但是李摩空很讨厌假发套子，嫌这东西太难看，他坚持不戴。萧杭也没拿去退掉，想着万一哪天李摩空会用到。 　　没想到李摩空一直没用，这下赵一凡来了，正好派上用场。 　　只是男士假发和女士假发不太一样，款式比较少，而且大多是为了掩饰脱发秃顶问题，那种假发很难装下一头浓密的长发。所以为了找一顶合适的假发，萧杭在淘宝上找了半天。 　　这时候赵一凡带好假发，萧杭为他调整了一下，打量了一下：“行吧……” 　　这是顶有点复古风格的男士长款假发，照理说脸帅的人带起来应该不错。但赵一凡头发多，把本来就厚实的假发顶得更高了，看起来头大了一圈……再加上假发那种特有的色泽，把赵一凡忽然整出了点杀马特风格。 　　萧杭又强调了一遍：“还行！” 　　杀马特就杀马特吧，总比原来的仙侠发型低调。 　　赵一凡在书中最喜欢的食物有豆腐脑。萧杭带他去了附近一家豆腐脑摊子，两个人一人一碗豆腐脑。 　　赵一凡只尝了一口，立刻说：“这……” 　　萧杭看向他。赵一凡感动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脑！怎么会如此！” 　　他说得声音有些大，旁边有女生窃笑。 　　萧杭安慰他说：“你慢慢会适应。这里与玄黄很不相同。” 　　赵一凡跟着萧杭在外面走走逛逛快两个小时，把这周边都看了一圈。两个人边走边聊，赵一凡本还疑心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但是这一切都太真实了，他之前入过幻境，但即便在感觉十分真实的幻境中，他所见的也都是平时所见之物。而此刻他身边却是眼花缭乱，太多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我真的来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了……”赵一凡感慨，“因为这边和我那一边……截然不同。不仅仅是截然不同，甚至是……”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萧杭说：“画风不同吧。” 　　赵一凡其实也不太懂这种表达，但是他立刻点点头：“对。” 　　他又看到几个长发飘飘的妹子从他身边走过。虽然天气还不算太热，但爱美的女生已经换上了轻薄的纱裙，透过几层薄纱可以看到线条漂亮的小腿。 　　赵一凡立刻红了脸，扭过头去。他不禁想到了阿桐。阿桐虽然经常变幻容貌衣着，但是从未穿过这种纱裙…… 　　顺着又想到李摩空换的那身衣服。赵一凡想，如果连李摩空这种人都肯老老实实入乡随俗，看来这一切应该是真的…… 　　但是赵一凡脑子里还是像要炸了一样乱糟糟的。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一切到底哪边是真实哪边是虚幻。 　　萧杭也没指望赵一凡一个下午消化并接受这么多消息。世界都颠覆了，他脑子转不动很正常，过载了。 　　“走吧，回去吧。”萧杭说。他一路上把李摩空的情形大致和赵一凡说了说。但没有说自己给李摩空办身份和找学校的事情。只说李摩空偶尔会过来看看，知道了真相之后也郁闷了很长时间。 　　萧杭看看时间不早了，把赵一凡带了回去，顺便打包了一份李摩空爱吃的粥回去。 　　他最近真的手头紧，只能吃吃豆腐脑喝喝粥了。 　　李摩空已经从天台上下来了，萧杭回来的时候，他似乎刚刚和谁刚刚通完一个电话。 　　赵一凡在这里，有许多话萧杭不好当着他的面说。 　　还好赵一凡还晕晕乎乎的，没察觉到萧杭与李摩空之间的微妙气氛。 　　他提出想把小说看完。萧杭求之不得，立刻把前两本小说都丢给他，让他慢慢看。 　　萧杭又把李摩空拖上露台。 　　两个人一起喝粥。萧杭把找学校的事情说了。他没说今天折腾的这一大圈，只说自己给李摩空看了一所学校，可以拿到高中文凭，前提是通过两个考试。 　　“挺好的学校，你先拿到高中文凭，后面再想提升学历也方便得多，”萧杭微笑着说，“你说我古板也好。我想你以后不管走哪条路，有学历绝对比没学历强得多。” 　　李摩空沉默了片刻，说：“你花了什么代价？” 　　萧杭装傻：“什么什么代价？” 　　李摩空说：“这世上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得到的东西。” 　　萧杭不肯说。 　　“你别管了。我还承受得起，只是事情具体操作起来有些繁琐而已。你之后一段时间得专心准备考试，回头我给你补课，还得给你题库，你把题库都背熟了的。” 　　李摩空打断他：“赵一凡也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萧杭长舒一口气，他笑了笑，说：“我暂时还没想那么多。只能让他先稳定情绪再说。等一下你们回去了，趁剧情空闲，你好好和他聊聊，开导开导他。” 　　李摩空忍不住说：“我要负责开导他？我们还真成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萧杭被他逗笑了，说：“咱俩谁跟谁啊。” 　　李摩空低声说：“你个无赖。” 　　夜色降临，但露台上仿佛与街面上的喧嚣隔着一层毛玻璃，所有的灯火颜色都变得朦胧。萧杭一瞬间只听到这句“你个无赖”，他的心脏像被击中了一样。 　　他嘴角忍不住漾出笑意：“对，我无赖。你自己刚刚不是说了，世界上没有东西不需要付出代价吗。我帮你搞定学校，你帮我安抚赵一凡，怎么样？” 　　李摩空与他对视几秒，只觉得萧杭的目光与平时有些不一样，但他还不能辨明究竟是什么，萧杭已经转过了目光。 　　李摩空这才低声说：“好。” 　　两个人又在露台上吹风聊天了好一阵，等到时间差不多才一起下去。 　　赵一凡还在认真看小说，李摩空走到他身边把书一抽：“别看了。” 　　赵一凡诧异：“怎么了。” 　　李摩空看看时间，说：“你最好闭上眼睛。” 　　萧杭在一旁温和道：“接下来的事情光说你很难理解，得亲身体验才会明白。” 　　赵一凡看着萧杭，目光已然不同。他刚刚把《凡人仙神》第一本看完了，正在看第二本。他已经基本相信了这一切，但是里面还是有很多疑问。 　　正在这时候他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把他一下子拽了进去。一片黑暗之后，他失去了知觉。 　　赵一凡瞬间又回到了修仙世界。接下来几日，书中剧情是赵一凡仍然在闻天道做第二次去冥界的准备。但是赵一凡对李摩空起了怀疑，只是苦于没有铁证，他也担心这是凤岐联盟对他和李摩空的离间之计，只能暗暗留了一手。 　　然而在剧情外，李摩空和赵一凡的相处完全乱了套。 　　赵一凡前一刻还在与李摩空一本正经讨论冥界的事情，一出了剧情立刻问：“如果这一切都在书中，那是不是意味着阿桐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失踪过？” 　　李摩空其实没有耐心应付赵一凡。但是他一想到萧杭在天台上看着他的眼神，想到萧杭说这就是他要的回报，只能勉强陪赵一凡聊一聊。 　　“你这是什么弱智问题，阿桐失踪是作者的安排。安排，不懂吗？一切都是他的安排！”李摩空几乎吼出来。 　　赵一凡说：“难怪……” 　　他在剧情中想和李摩空讨论的时候，总是没办法开口。有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想问李摩空，但是憋得挤眉毛弄眼睛脸都要抽筋了，都没法问出口。直到出了剧情，他才能讨论萧杭的事情。 　　赵一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么说来，早在龙骨潭的时候，掌门你就问过我了！我想起来了！难道掌门从那时候已经知道了！” 　　李摩空平淡说：“是的。” 　　赵一凡惊呆了：“几百年了……掌门竟一直瞒着这事情……” 　　提到这事情李摩空脑壳疼——他刻意遗忘的那五百年。 　　他说：“你以为早知道是好事吗？我还宁愿像你这样，后知后觉，一下子把真相灌给你。” 　　赵一凡又说：“上神说自己是普通人，但是却又有至少几百年寿数？” 　　“智障！”李摩空忍不住骂。他把这两边的时间不相等解释了一遍，又告诉他萧杭其实只有二十二岁。 　　如此几次，赵一凡终于完全理顺了这事情。他也觉得有些尴尬了。 　　因为他很确信，李摩空说的书里的“主角”确实是他。因为他这一路确实是“主角”，他有“光环”，还开了很多“挂”。 　　赵一凡看了书，再回忆一下自己的经历，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因为他是“主角”，所以连阿桐这样的圣女都会与他坠入爱河。 　　“哎……这么一想，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赵一凡有点羞赧地对李摩空说。 　　毕竟李摩空是“反派”，是“配角”。 　　赵一凡心地善良，对此也很遗憾。 　　李摩空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冷淡说：“你不必可怜我，我好得很。大家的命运都被人控制，谁也不比谁高贵。” 　　他终还是忍不住讽刺说：“萧杭说过，你是他亲儿子，他是你亲爹。你以后见了他，可是要叫爸爸的。” 　　赵一凡一脸囧。 　　隔了几日，赵一凡与李摩空又有机会用通天井来了。萧杭稍稍调整了几个小节，内容没大变动，但让他们有一晚时间可以自由行动。 　　两个人同时落到小出租屋里，引发了一场小震动。 　　赵一凡还晕着，李摩空只是略打坐了五分钟便能自由行动了。萧杭趁赵一凡晕乎乎着，把李摩空拉到房间里说话。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讲义和卷子，明天我们开始补习，你基础太弱了……你先做一套卷子，我们看看能有多少分。”萧杭说。 　　李摩空说：“赵一凡怎么办？” 　　萧杭笑笑，低声说：“他明天会先去冥界，你可以留在这里半个多月，安安心心复习。” 　　因为书中赵一凡怀疑起了李摩空，所以这次提早去了冥界，布置一番，提防李摩空。 　　李摩空没再多问，他知道到了冥界，他与赵一凡必然有一场大战。这时候再问也没用，他也不想叫萧杭避免这一战。因为他早就想狠狠锤赵一凡了，即便失败了，他只要全力去战过了便痛快了！ 　　他翻翻那天书一样的卷子，不屑道：“不就是背题吗？我背。你在书里写的那些狗屁不通的灵诀我都能背下来。” 　　萧杭又不由笑了两声。他不喜欢被人糗的，但李摩空糗他他觉得特有趣。 　　他们正说着，赵一凡终于恢复了力气，在客厅中弄出些响动。 　　萧杭与李摩空一起走出来看他。 　　赵一凡勉强站稳了，盯着萧杭。 　　“你要不要吃点……”萧杭正想说要不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赵一凡缓缓开口了，虽然有点别扭，但是饱含感情：“爹……” 　　萧杭和李摩空都定住了，萧杭看向李摩空：“我让你开导他，你开导得太彻底了吧？” 第三十六章 　　赵一凡这一声爹在李摩空耳里真是石破天惊。 　　“你叫他什么！”李摩空质问赵一凡。 　　赵一凡说：“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要叫爹。” 　　李摩空怒道:“你傻啊！” 　　萧凡“哈”一声笑出来，问：“你告诉小赵我是……爹？” 　　然后他立刻注意到李摩空的耳垂都红了。这是李摩空感到这事情真羞耻的前兆。 　　萧杭立刻帮李摩空解围：“好了，小赵，你当这是开玩笑吧。”他憋着笑，不能再笑了。 　　李摩空扫他一眼：“看把你乐的。” 　　萧杭还是绷不住了，他笑道：“你不乐意，还是有人乐意的。” 　　李摩空看向赵一凡，无话可说。 　　赵一凡很自信，并不觉得自己是被李摩空耍了。他说：“既然上神造了我，又给了我一切，那我称上神为父亲，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萧杭心想赵一凡这小子，憨傻里藏着精明，他要认真当赵一凡的爹，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一个李摩空已经够他头大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萧杭看看一边李摩空，一边赵一凡。他表面上还是得公平的。 　　“小赵，你也别叫我爹啊爸的。我不占你们便宜。你和李摩空都是一样的。你要叫了我爹，叫他怎么办。”萧杭说。 　　赵一凡看向李摩空：“李掌门，这就是你不对了！” 　　李摩空不说话，走到赵一凡身边单手一个反手就把赵一凡摔在地上用腿压住：“少说话，多做事，明白了吗？” 　　李摩空的身体早已适应这个世界，赵一凡才来第二次，和李摩空当初一样，身体还是软的，不仅修为没了，连体术都施展不出。 　　赵一凡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他在书里好久没被人这么吊打过了。他真怕李摩空把他胳膊卸了，连连点头。 　　萧杭连忙叫李摩空放开赵一凡这倒霉孩子。 　　三个人终于能坐下好好说话。 　　萧杭给三个人做了夜宵，赵一凡给他打下手。李摩空在一边看电视。 　　萧杭用方便面，蔬菜，鸡蛋，火腿肠做了一锅杂煮泡面。赵一凡吃得最多，他本来就饿了，又是第一次吃泡面，吃得特别香。 　　萧杭慈爱地看着这个傻小子，然后让他把锅碗洗了。赵一凡立刻应声洗锅刷碗去了，没有半分怨言。 　　赵一凡在厨房里忙乎的时候，萧杭对李摩空低声说：“你看咱们小赵，多勤快。他一来还帮我减轻负担了。” 　　李摩空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当初也是对你说过，愿意任你驱使的。你忘记了？” 　　那是李摩空还以为萧杭是真正的“上神”的时候，明明是半年前的事情，萧杭这会儿回忆起来好像隔了好几年一样。 　　“那不一样，”萧杭说，“你知道我是个写书的之后，还愿意让我使唤吗？小赵现在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李摩空问：“你到底要我怎样？” 　　李摩空心中也苦恼。 　　他完全没想到赵一凡对这件事情接受如此良好。不仅乖乖认萧杭做爹，还挺满足。 　　若没个人对比还好，这下有赵一凡一对比，好像显得他是个自私自利贪心不足的人。也让李摩空纠结起来，自己之前的激烈反应是不是太过度了。 　　但是他确实没那么容易放下，这是他自己的性格，正如现在赵一凡的表现是赵一凡的性格。 　　而再追究下去，这性格又是萧杭赋予他们的…… 　　李摩空很纠结。 　　所以萧杭夸赵一凡的时候，李摩空并没有生气，他是很认真地问萧杭。 　　“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 　　萧杭其实只是开玩笑。人一飘起来就会忍不住作死的冲动。 　　他好久没这么撩李摩空着急了。 　　不过李摩空一说这话，萧杭看他的神色，听他的语气，知道他是当真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和小赵不一样，你比他敏感得多。”萧杭只能用认真对待李摩空的认真。 　　“我并没有抱怨你的意思……”萧杭又说。 　　“如果……” 　　他想说如果李摩空以为他是抱怨，那完全想错了。他其实是在夸自己对李摩空的珍重，自己对李摩空的纵容。 　　就像一个家长，若是抱怨自家孩子多么不懂事，那言下之意是在说自己的付出。 　　萧杭把话吞了下去，他说：“如果我现在对你有什么希望，那就是好好复习，顺利通过考试。” 　　他问李摩空：“你听明白了吗？” 　　李摩空再不明白，也知道萧杭对赵一凡和自己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由自主开始比较。书里的世界罢了，他是配角，比不过赵一凡的待遇。书外的世界，他早想过要脱离萧杭。那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在乎？ 　　也许人心便是如此。 　　萧杭这时候压低了声音，对他认真说这些话，李摩空心中才好受了许多。 　　不过到了睡觉时候，三个人怎么睡又成了个问题。萧杭只能勉强把赵一凡安排在客厅沙发上，让他在沙发上对付一晚上。 　　这下连赵一凡都觉得有些局促了。毕竟他人高马大的一个，蜷在沙发上是有点不舒服。而且一套小小的房子要睡三个人，比大门派下的仆人还不如。 　　赵一凡委婉道：“若……萧爹还有其他房间，我可以去那里睡。” 　　萧杭尬笑一声：“我在老家还有一套房产。但在本市暂时只有这里落脚。” 　　其实他寝室还有一个铺位。但是他们三个人谁也不合适去寝室睡。 　　赵一凡脸上终于显出一丝受伤的神色。 　　李摩空淡淡道：“这里的人都是这么生活的。你突然来到，能有个地方安身不错了。别总是想着书里那些夸张的事情，动不动神仙洞府的。” 　　这下萧杭是真被雷击中了，这是李摩空知道真相以来，第一次这么明显地维护他，为他说话。 　　好像灵魂过了电一样爽！爽爽爽！ 　　萧杭嘿嘿笑了一声。 　　赵一凡摇摇头，说：“我是怕扰了萧爹休息……只是没想到萧爹平日的生活是如此清苦。这么艰难，还为我们创造了整个世界，我这心中又难受又感动……” 　　萧杭哈哈直笑，李摩空怒道：“你太恶心了！” 　　赵一凡退后一步，先保护好自己胳膊：“你对萧爹态度太不好了！” 　　萧杭把他们两个分开，三个人终于安静下来休息了。萧杭答应明早再和赵一凡聊聊。 　　第二天三个人出去玩了一天。赵一凡还是带着他那杀马特风格的假发套子。经过一个晚上的努力表现，赵一凡终于对萧杭开了口。 　　他确实有刻意讨好萧杭，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想要萧杭给阿桐一个好结局。 　　他很怕阿桐会死去。 　　“我知道阿桐凶险，但是这是我唯一的愿望。让她活下来……”赵一凡说。 　　他才不管萧杭的身份，萧杭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穷人，他看出来了又如何。他只知道萧杭掌握着阿桐的性命，现在剧情已经进行到了最凶险的地方。 　　他们三个人正在公园里吃冰淇淋。李摩空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假装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赵一凡很诚恳地说：“萧爹，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永远不会遇见阿桐。所以……求你成全我们吧！” 　　萧杭微笑着问：“苏容也很喜欢你，甚至不比阿桐少爱你。” 　　赵一凡犹豫了一下，说：“我知道。” 　　萧杭说：“如果阿桐和苏容你只能选一个。你选了苏容的话，她会允许你和别的美女有暧昧。你选了阿桐，她不会允许你看别人一眼。你选谁？” 　　赵一凡这次没有犹豫，说：“阿桐。至少我要她活下来。” 　　萧杭笑了笑，说：“她会活下来。” 　　赵一凡大松一口气：“谢谢！谢谢萧爹！” 　　李摩空的冰淇淋球啪嗒一下掉地上了。他一把拽过萧杭。 　　“你这么轻飘飘给他交代了？”李摩空不服气。 　　萧杭说：“我不是也给你交代了吗？别忘了我们之前说过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你问了两个，还有一个你还没问。你现在要问吗？” 　　李摩空松开他：“罢了。” 　　他不想问了。 　　当天晚上，赵一凡先消失了——他是书中主角，每一章都会出场。书中剧情，赵一凡因为提防李摩空，提前去了冥界。 　　赵一凡一消失，萧杭伸了个懒腰：“可算是清静了。多一个人连事都多了许多。” 　　李摩空还酸一句：“你不是说他来了给你减轻负担了吗。” 　　萧杭笑笑，不浪费时间，立刻搬了一大堆讲义和教材过来，要给李摩空补课。 　　语文还好，数学是要从初中内容补起。英语也差不多，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补。两个人坐在书桌边，一人一杯咖啡，一直熬到快两点。 　　萧杭哈欠连连，给李摩空讲完一个公式和例题，让李摩空自己试着用公式做题。 　　李摩空做题的时候，他渐渐双眼皮打架，忍不住趴了下来。 　　“做好了叫我……” 　　但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杭一下子睁开眼睛，他刚想问李摩空为什么不叫他，才发现李摩空也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们两个人的头几乎挨在一起，萧杭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李摩空。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小赵：感谢我的老父亲！ 第三十七章 　　柔和的台灯灯光下，李摩空的面孔上像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李摩空，”萧杭低声唤他，“上床睡吧，今天太晚了。” 　　李摩空迷迷糊糊还没睁开眼睛，一张嘴：“如果a是b的充分不必要条件……” 　　萧杭怜惜地揉了揉他的肩：“醒醒，你做梦了。” 　　李摩空这才睁开眼睛回过神来，但是他还伏在桌上，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坐直了身体。萧杭把两个人的杯子拿开，说：“怎么样，数理化公式比灵诀有意思多了吧。”他打趣李摩空。 　　李摩空虽然聪明，但是一下子补这么多，他脸上难得显出呆滞的神色。 　　萧杭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李摩空竟然没有动，任萧杭抚过他的长发。 　　接下来几天，萧杭一有时间都陪李摩空做题，但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毕竟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只能又找了两个成绩不错的学弟过来，按学弟打家教工的价格付钱，轮流给李摩空补习。 　　李摩空就辛苦些了。他除了吃饭睡觉，在学校附近活动活动身体，每天十几个小时都在补课，做题，背题。 　　如此突击一周下来，李摩空的各科成绩都突飞猛进，尤其是数学，眼看快要突破及格线了。萧杭终于觉得可以松口气，带李摩空出去透透气。 　　正好德馨那边，萧杭还没有带李摩空去看过。这个周五下午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了德馨。 　　招生老师完全没有想到真人李摩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俊美。每届那么多学生，老师也算看过不少长得漂亮的孩子，但是李摩空还是不一样。 　　招生老师真相信“表哥”说过的“幼儿园霸凌”了。 　　不过李摩空话很少，基本不说话，老师也不奇怪——如今的孩子，尤其是被宠坏了孩子，多少都有些这样，眉眼间冷淡，不爱理人。 　　和老师沟通的依然是萧杭。李摩空在一旁只是静静听着。 　　之后老师又带他们在校园里走了走，虽然李摩空并不会真来这里上学，但是老师也请他们观摩一下，言语间对萧杭很客气。 　　对话中老师提到一句“这批赞助我们很感谢李先生……”，萧杭立刻把话岔了过去。但李摩空已经听到了。 　　之后老师有事先离开了，萧杭与李摩空去了操场上散步。 　　李摩空问：“你赞助了多少？” 　　他坚持要萧杭说出来。 　　萧杭说：“其实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这些都是我愿意的。” 　　李摩空微微蹙起眉头：“那你是为了什么？” 　　萧杭笑了笑：“我欠了你。” 　　李摩空看着他：“你欠了我什么？” 　　萧杭说：“无缘无故把你带到这世界上，还让你在书中吃了不少苦头。” 　　李摩空的目光慢慢移向草坪，淡淡说：“也好。你为我做了这些之后，我们算两清了。” 　　萧杭一时没想到李摩空突然会这么说。这段时间他与李摩空相处得时间越久，他们好像越来越适应彼此的存在，两个人在家的生活，都变得异常默契。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休息，闲暇时候会在露台看风景。如果有争执，也会吵，吵过了很快和好。 　　这种同居生活他已经习惯了。 　　萧杭愣了一会儿才说：“是啊。两清了。” 　　李摩空又固执地重复一遍：“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完立刻转身，背对着萧杭。 　　他不想让萧杭看到自己脸上的神色。他想对萧杭说，他欠他的，并不是在书中的经历。并不是他作为反派要去衬托主角的光彩。 　　至少现在他已经想通了，不再耿耿于怀了。 　　他觉得萧杭欠他的，是一段五百年的等待。唯独这件事情，他无法原谅萧杭。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他想萧杭大约自认为做得够多了。 　　萧杭确实为他做得够多了。那就这么算了吧。 　　两清了。 　　萧杭看着李摩空的背影，他莫名有些心慌。这气氛突然搞得像要离别，明明五分钟之前他们还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他刚想伸手去抓李摩空的手臂，李摩空突然回过身来。 　　“你不用对赵一凡这样。”李摩空微笑着说，他的神色比刚才明亮了些。 　　萧杭安心了些，他也微笑回答：“我想这么对他也做不到了，我现在是有心无力。” 　　李摩空了然：“你果然花了很大一笔。” 　　萧杭笑说：“你一个人就把爸爸榨干了。”他随口一个爸爸笑话，话说出口了脑子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太骚了。 　　他连忙又说：“赵一凡等以后再说吧，他未必会乐意经常过来。” 　　幸好李摩空没反应过来，只说：“可不是吗？以后修仙界他是第一人，天下都是赵一凡的。” 　　萧杭说：“照你这么说，如果你是修界第一人，之后还飞升成仙，在仙界也显赫无比。那你是留在书里还是到这里来。” 　　李摩空说：“你以为我做那么多套真题是为了好玩？” 　　两个人顺着操场逛了一圈又一圈，聊聊天拌拌嘴，一直到夕阳的余晖照在草坪上，他们才准备离开。 　　这一天晚上两个人吃了萧杭自制的煲。之后萧杭用电脑整理文档。李摩空坐在沙发上背英语单词。 　　两个人互不打扰，小屋子里竟然有几分宁静温馨。 　　萧杭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摩空，他正专注地喃喃背诵。于是萧杭悄悄打开了小说页面，看文下的评论。 　　萧杭之前告诉过读者，小说已经进入收尾阶段。许多人都舍不得，并且认为这本小说还能继续写下去，让赵一凡不仅一统修界，还想看赵一凡升仙之后，继续一统仙界！ 　　不过读者也看出来了，最近的剧情更紧张了，果然是到了收尾阶段，几乎每一章都会掀起一个小高潮，揭露一些前面的伏笔和谜团，大家看得都很过瘾。 　　这一周的主要剧情是赵一凡提前到冥界，然后又找到阿桐的一魂一魄。结果赵一凡在冥界布置下的陷阱并没有抓住李摩空，李摩空并没有出现。掉入陷阱的竟然是赵一凡的师父，风默语！ 　　这让赵一凡大受打击！ 　　虽然李摩空没出现，文下有许多评论都提到了李摩空。 　　“靠，风默语太狡猾了！临死还给凡哥使坏。” 　　“下一个该李摩空。” 　　“风默语就这么死了？我怎么觉得这不像凡哥的性格呢？这里面不会李摩空动过手脚了吧？” 　　“就是李摩空啊，别忘了，风默语也是去过闻天道的。李摩空显然是想要凤岐几大长老和赵一凡互相厮杀，他最后坐收渔人之利。估计李摩空要最后才出现了。” 　　“最后出现也好。我早就想看凡哥弄他了。” 　　萧杭慢慢叹了口气。他早在开始构思这本小说的时候，就开始构思这结局了。这一场场的大战，赵一凡的成长，还有李摩空这样的反派…… 　　只是如今想来，好像还和昨天一样，没想到这一两年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到结局时候了。 　　他现在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之后李摩空又呆了半个月。这段时间李摩空只是拼命学习备考，一次都没有问过萧杭有关的事情。 　　即便他有时候知道萧杭是在写小说，整理文档，他都装作不知道，完全不去问。 　　萧杭也注意到了他的这种沉默。 　　四月底的一天，吃过晚饭之后，萧杭让李摩空歇歇，先不用做题了，陪他去露台上吹吹风。 　　李摩空便知道，今晚应该是离开的日子了。 　　他和萧杭上了露台，问：“是今晚吗？” 　　萧杭微微点头：“是的。” 　　李摩空道：“我可以带点书过去。在那里时间长，我做多久题都可以。” 　　萧杭笑了笑：“等你回来做，好吗？你这次过去，我怕你没有多少时间做题。” 　　李摩空本来不想知道任何最后的剧情的，听到萧杭这么说，他突然有点淡淡的不安：“我再上线的时间很短吗？” 　　萧杭摇摇头：“短倒不算短，只是你真的没时间。” 　　李摩空忽然精神一振：“好。” 　　他这次要和赵一凡正面大战一场，确实没时间。 　　之前赵一凡走的时候，还和李摩空叽叽歪歪了好一阵。赵一凡感叹说，自己完全没想到，原来李摩空做的事情都是萧爹安排的，所以李摩空做错的事情并不能怪李摩空。 　　赵一凡还很惭愧自己怀疑李摩空，李摩空原来也是身不由己！ 　　李摩空这么长时间早习惯自己的反派身份了，他对赵一凡这些屁话保持沉默。 　　等到赵一凡快要消失的时候，李摩空突然开口：“我很高兴，我是个反派！你先过去，等我再去的时候，我对你下手不会客气。你也不必觉得有任何愧疚！我们杀个你死我活才痛快！” 　　赵一凡带着一脸惊恐的表情消失了。 　　搞得萧杭还说了李摩空几句。虽然主角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想想赵一凡的心情，萧杭都觉得有点惨。 　　现在李摩空要去兑现自己说的话了。 　　与赵一凡杀个痛快！ 　　一阵风吹过，李摩空消失了。 　　转眼之后，李摩空已经落在了冥界。 　　他下落时候展臂瞬间挥出长漓剑，飘然拄剑着地。 　　李摩空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片刻之后，他发现了，自己标志性的一身白衣消失了，变成了一身黑衣。 　　他嗤笑一声，心中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空空：黑化，就是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空空会更酷炫！ 第三十八章 　　冥界没有日光，只有火，无边无际的火。 　　李摩空携着长漓剑，一步一步穿过火中，走过岩浆遍布的地面。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动他的衣角，热浪吹拂而过。 　　李摩空能闻到空气中焦枯的味道，甚至能听见无数亡魂的哭喊声。 　　令人窒息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李摩空甚至没有回头，他略微一沉肩，便躲过飞来一剑。 　　李摩空慢慢浮出笑容，他转过身来，道：“背后伤人，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赵一凡。” 　　赵一凡与李摩空终于正面相对。 　　赵一凡看着一身黑衣，面色冷酷的李摩空，知道这时候的李摩空是已经撕破了伪装，不打算再陪自己玩下去了。 　　但是赵一凡还知道他也好，李摩空也好，会有这一战都是因为作者的安排。 　　所以赵一凡内心更加复杂，因为李摩空满面杀气没有半分敷衍的神色。正像在“上界”告别时候说的那样，李摩空是真正想大战一场。 　　赵一凡本来想说，算了吧，没意思，因为这一战的过程和结局都是注定的。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悬念是能不能将阿桐完整的带回去。 　　与李摩空一战，一定会是他赢。赵一凡自己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次厮杀。他要么是直接赢，要么是经历些波折，但最终赢的总是他。 　　但是李摩空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事情，他废话不多说，立刻开始与赵一凡过招。 　　“李摩空！”赵一凡呼喝李摩空的名字，“你杀了我师父！为什么！” 　　李摩空冷笑一声：“为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吗！” 　　赵一凡不急于用自己厉害的法器，只用剑与李摩空缠斗，似乎暂时被压制住。这也是通常赵一凡的战斗模式，他喜欢扮猪吃老虎。 　　李摩空黑化之后，立刻开始吸收冥界的气。他的修为肉眼可见的在暴涨——他的身体周围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风暴，风与火在他身边旋转，长漓剑发出阵阵剑鸣，似乎十分痛苦。 　　“早在凤岐之盟的时候，风默语就找上我了。你们师徒真有趣，师徒多年，终于反目成仇，但表面上还要装师徒和睦。但是这种好机会，我岂能错过……” 　　李摩空最不耐烦战斗当中穿插打嘴仗，他这时候根本不想和赵一凡废话，只想与他大战一场！ 　　但是不行啊，萧杭给他写了一通废话，用来解释剧情。 　　“你利用了凤岐之盟的其他长老，也利用了我师父！”赵一凡质问。 　　李摩空微微一笑，长漓剑呼啸而出。 　　“赵一凡，你现在是要为风默语报仇吗？” 　　“赵一凡，你敢说你看到风默语尸首的时候，没有大松一口气？因为风默语一直在阻挠你和阿桐，他可是恨阿桐恨之入骨……” 　　“闭嘴！”赵一凡终于也有了真正的怒气，“你不配提阿桐！” 　　李摩空仰天长笑，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说出心中所想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无拘无束过。 　　“赵一凡，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六如派本想杀你，却被圣女阿桐阻拦，像救一条狗一样救了你。但六如派最终覆灭也是因为你！到底是谁不配提阿桐！” 　　赵一凡怒气大盛，一剑劈来，李摩空一跃而起，地面被劈出一道深渊似的的大裂口。 　　李摩空一边接招还招，一边从容道：“既然天道总是青睐你，那我便舍弃这天道！” 　　赵一凡同时与李摩空发大招，冥界越陷越深。 　　“李摩空！停住！”赵一凡想喝止李摩空。 　　“你再这样下去，会再也无法离开冥界！”他最后一次提醒李摩空。 　　他话音刚落，长漓剑一阵强光闪过，碎成了千万碎片！ 　　李摩空一口鲜血喷出，他神色没有惊变。长漓剑是受不住冥界之力，这本是在闻天道炼出的法器，如今碎了。 　　他张开手，碎片又片片飞回他身边，他双手揉了揉，又展臂一伸。 　　原来美丽的长漓剑已经变成了暗黑色，且剑身斑驳。 　　“赵一凡，受死吧！” 　　整个冥界都震动起来，李摩空不知道是冥界翻转了，还是火焰吞噬了一切。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上升还是陷落。 　　他与赵一凡疯狂地厮杀着。 　　终于整片冥界裂开了，有一个影子升了起来。 　　赵一凡突然停住了动作：“阿桐？” 　　阿桐的最后一缕魂魄出现了：“我在此等候多年。” 　　赵一凡痴痴问：“等我来接你吗？” 　　阿桐摇摇头，她很苍白，但仍然是六如派圣女的模样。 　　赵一凡又问：“那你是在等什么。” 　　他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胸口一凉。他慢慢低头，只见一柄丑陋的剑刺穿了他的身体。那是李摩空刚刚重炼的长漓剑。 　　赵一凡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他是这本书的主角，他不可能死，他更不可能输。 　　“不可能……”他喃喃说。 　　阿桐温柔而悲伤地说：“我在等魔王归位。” 　　赵一凡转过头，只见长漓剑带着血，飞回到李摩空手中。 　　大裂口渐渐将李摩空吞噬。 　　李摩空满面是血，但他的眼睛仍亮得吓人，像个疯子，眼泪慢慢从那双眼睛中流出。 　　他说出了最后一句台词，但这也是他的心声。 　　“我自由了。” 　　李摩空任黑暗吞没了自己。对赵一凡和阿桐后面的事情，他并不关心。 　　他只知道，他自由了。 　　不论在哪里，他都自由了。 　　他并不感激萧杭，也不怨恨萧杭。他只觉得自己的结局就应该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早在他还是闻天道掌门的时候，他已经偶尔隐约有这种预感，他的结局一定会是轰轰烈烈。 　　甚至早在赵一凡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模模糊糊地想过，如果他有一天飞升不成，说不定就与这个人有关。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原来他的路并不是向上的。 　　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一直在渴望着的，并不是飞升，只是纯粹的力量。 　　—— 　　这一章一贴出来，评论区立刻炸裂。 　　李摩空入魔这一点不少人都想到了，但是过程看起来还是震撼。尤其是李摩空最后那一句台词——“我自由了。”击中了不少人。 　　“我在最后几章倒戈反派。” 　　“拜见魔王！” 　　“拜倒在新任魔王的衣角下！” 　　“凡空女孩哭到昏迷，这算是糖还是屎啊？” 　　“凡哥真狗带了？” 　　“怎么可能，凡哥不会轻易狗带的。没看阿桐都出现了吗。有阿桐，有法器，凡哥一睁眼又是好汉一条。” 　　“凡哥要飞升了！” 　　“我自由了。” 　　“说真的，我一直是凡哥死忠，凡哥这一路太爽了！但是看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为李摩空这个反派动心了。毕竟飞升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他放弃了一切，得到的却没有凡哥多，只能说造化吧，所以我很能理解他最后的黑化。其实整个修界对凡哥的追杀，造成了凡哥的成长，但是反过来说凡哥越厉害也把越多人搞疯了，哈哈！” 　　“莫非李摩空也知道凡哥有主角光环了？想想也是，这都几百万字了，也该发现了！” 　　这一天的评论是最多的，比之前的评论都多。大家都知道本文快要结束了，也没有几章了。接下来的情节走向很清楚了。赵一凡和阿桐团聚，也许飞升，也许养伤好了继续战斗，但是故事差不多该结束了。 　　很多人都在感叹，其中光是分析李摩空的长篇大论就有不少。 　　萧杭的心情很平静，他默默看了评论，也想写点什么回应读者，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写。因为没有人会懂他此刻的心情。 　　“我一直觉得作者很喜欢李摩空的！看了这章更确定了！因为真的很帅。感觉扁舟大神虽然没有把最好的东西给李摩空，但是为他注入了一些很特别的特质。谢谢大神！” 　　萧杭盯着这条评论看了许久，他想笑，又想哭。 　　他关了电脑，躺在了沙发上。 　　李摩空的戏份结束了。李摩空成了魔王，后面便没有交代了。这是萧杭一早就想好的，他想后面不必写了，成为魔王之后交给读者自行想象。 　　但是李摩空还存在，还活着。他在魔界是自由的，现在下面是一片没有任何描写的空白的世界等着李摩空。 　　不知道李摩空会作何反应。 　　而且五蕴珠还在李摩空身上，按照道理，李摩空应该知道这个，他还可以从魔界出来，去天虞山，用通天井回来。 　　萧杭忐忑不安地等着。他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万一李摩空不知道怎么办！万一他不想回来了怎么办！ 　　萧杭一下子坐起身，夜已经深了，他却无法入睡。 　　他又打开电脑，想平复一下心情。 　　就在这时候，一声声响落在了地板上。 　　萧杭抬起头，他坐着，李摩空就站在那里，与他静静对视。 　　“你回来了。”萧杭感叹。 　　李摩空点点头。他一身黑衣，比从前更沉静。萧杭也意识到了，李摩空似乎又变了一些。但他不好说这是李摩空自己的变化，还是他书中情节的影响。 　　“你是用通天井回来的？真快啊！”萧杭违心说。他其实等得心急了。 　　李摩空淡淡笑了：“不用通天井。我直接回来了。” 　　他说：“你忘记了吗。我现在是新魔王，我自由了。” 第三十九章 　　李摩空没有受伤的迹象——他的伤口都自动愈合了，只残留着一丝大战之后的疲惫和惆怅。 　　萧杭看着他，李摩空经历过的事情明明出自他的笔下，但是他还是想在李摩空脸上找出蛛丝马迹。他其实是急切想听到李摩空的评价。 　　李摩空喜欢吗？讨厌吗？ 　　李摩空只是微笑着说：“你忘记了吗？我现在是新魔王……” 　　这话一出，萧杭释然了。 　　李摩空说他在魔界里可以自由行动，当然也能去天虞山不被发现。但是他想自己既然已经是魔王，那应该比这还要强大。于是他试了试做了一个从魔界直通通天井的阵法。这样一来，他不论在魔界何处，都能直接来到现实中。 　　这虽然是异想天开，但是李摩空一试之下，居然真的成功了。 　　这下轮到萧杭有些好奇了：“魔界里有什么？” 　　李摩空说：“我说是清新宜人鸟语花香，你相信么？” 　　萧杭笑了起来，他起身给李摩空倒了杯热水，又问他有没有什么身体的不适。李摩空握着水杯，他淡淡说：“以后我偶尔还是会回去看看的。” 　　他指的是书中，萧杭给了他整个魔界。 　　两个人说完这些，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这本书对李摩空来说已经结束了。后面再没有李摩空出现了，不论是在书中还是书外，李摩空都可以把握主动了。 　　“哦！对了！”萧杭突然说，“你想不想看看评论？” 　　他转动电脑显示器，想让李摩空看。 　　李摩空嘴角动了动，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我不看了……但你可以捡几条好听的，念给我听。” 　　他从前是一直拒绝接收任何评论的。但今天他这样淡定又这样温柔，竟然萧杭惊喜又心慌，只怕一眨眼这样的李摩空会消失不见。 　　“好。”但萧杭从来不愿在喜欢的人面前露怯，他慢慢滑动鼠标，声音低沉平稳，那些溢美之词虽然太过夸张，但是他缓缓念出，却不觉得肉麻，只有真挚。 　　李摩空在沙发上躺下，闭着眼睛享受。过了五分钟，他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萧杭停了下来，他走到沙发边，轻轻抚了抚李摩空的头发，低声说：“谢谢你。” 　　李摩空能回来，没有一走了之，他心里已经很安慰了。 　　萧杭说完这一声谢谢，又拿起毯子盖在李摩空身上。 　　“你知道吗……”李摩空忽然说话，他仍闭着眼睛。 　　萧杭顿住手，听他说话。 　　“虽然我在书中一直是配角，一直在衬托赵一凡，”李摩空的声音平平淡淡，“但是今天我有一种错觉，今天，更准确说是此刻，我才是主角。” 　　萧杭说：“这不是你的错觉。” 　　李摩空笑了一声，他没有说话，翻了个身接着睡。 　　第二天一早，李摩空消失了。沙发上摆放着叠整齐的毯子，却没了李摩空的人影。 　　萧杭站在沙发边一阵惆怅。 　　李摩空现在可以自由出入书中，不需要他的帮助。虽然小说还有个结尾，但与李摩空已经没关系了。 　　过了一会儿，萧杭又发现李摩空把几套真题卷子带走了。 　　他愣一下，然后笑出了声。光是想想那情形——魔尊坐在魔窟中，烦恼地做真题对答案，他笑了足足有一分钟。 　　两周后，《凡人仙神》小说正式完结。文下评论掀起了一个高潮。赵一凡终于得偿所愿，与阿桐双双飞升，双宿双栖。 　　几天之后，赵一凡也来到了“上界”。 　　他也是一脸轻松神色，萧杭甚至觉得他长胖了些。 　　“萧爹！接下来我该干什么？”赵一凡问萧杭。 　　萧杭带着赵一凡去了学校附近一家餐馆吃羊蝎子。赵一凡过来几次，萧杭都没带他吃过什么好东西——他最近一直在消费降级。这次下个馆子，带赵一凡吃点好的。 　　赵一凡吃的有滋有味，他问萧杭自己的将来。 　　“接下来你想干什么？你想出来吗？”萧杭问他想不想和李摩空一样来这里长住。 　　赵一凡说：“我还没想好。不过书里还有那么多人得我管。总不能乱套吧？没了萧爹的安排，总得有个人维持秩序。” 　　他的意思是，在书中的世界他可以享受无比的地位，做修界老大。不过“上界”也很好玩。对他来说，两边似乎是可以兼顾的。 　　萧杭说：“你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赵一凡又问起李摩空：“我去魔界找过他几次，但总是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是避着不见我，还是他来上界了。萧爹，你见过他吗？” 　　萧杭点点头：“这段时间他时不时会过来。” 　　他一想到李摩空不由笑了：“他现在可比你厉害。他能在魔界直接来我这里，不必通过通天井。而且他现在每次来也不是必须定点到我身边了……” 　　赵一凡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这么强了！” 　　萧杭笑笑：“他本来就很强。” 　　赵一凡在上界玩了几天，一直住在萧杭这里，说是要等李摩空，有事要商量。但是李摩空一直没出现，赵一凡等了几天，只能回去了。 　　赵一凡前脚刚走，李摩空便来了。 　　萧杭简直怀疑李摩空有什么监视赵一凡的办法。 　　这段时间快毕业答辩了，萧杭正好小说完结了，他也清闲许多，为答辩做些最后的准备。 　　李摩空一来，便看到房间中又少了许多东西，客厅中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赵一凡刚走。你们两个是故意的吗？”萧杭说，“他说找你有事。” 　　李摩空完全不在意赵一凡找他有什么事，只问：“你要出门？” 　　萧杭看了一眼行李箱，说：“那个啊，打算答辩之后几个人去毕业旅行。不去太远的地方，只是去爬个山，然后古镇玩几天。” 　　李摩空没吭声。 　　萧杭说：“你的考试也快到了。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等考试完了再走。正好我答辩也结束了……” 　　他看着李摩空的神色，试探着说：“你也和我一起去古镇玩吧。都是你认识的人，我，祝成功，还有一个篮球社团的同学。” 　　李摩空沉默了片刻，他说：“好。”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答应。 　　他本来想着考试之后就再也不会和萧杭联系，但是再有一次旅行似乎也不错。他还没有和萧杭真正一起旅行过。 　　他们一起度过了这个毕业季。 　　萧杭陪他去考场，参加高中会考。 　　他坐在大学的操场上，等萧杭答辩结束。 　　六月天气晴朗，校园里到处都是绿色。拍完毕业照的大四学生三三两两走在路上，像要马上飞出象牙塔。 　　萧杭借了一部单反，整理好行李箱。李摩空与他一起踏上了旅途。 　　他们一行四个人，本来三个人说是开一间房挤一挤，现在正好开两间房。 　　萧杭与李摩空当然住一间。 　　这似乎与在家中的时候差不多。只是两张床并列，萧杭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李摩空躺在不远处。 　　第一天他们去爬了一座名山。李摩空很喜欢，他和萧杭两个人爬得很快，还走了玻璃栈道。到山巅的时候，李摩空想起了天虞山。 　　虽然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是他还是会想起。他想起之前他问过萧杭，闻天道会不会覆灭，萧杭说不会。 　　果然闻天道没有覆灭，只是他不再是闻天道的掌门了而已。 　　“你在想天虞山？”萧杭忽然问。 　　李摩空不喜欢这种被看穿的感觉，但他没有否认，他只说：“对一个虚构的地方有乡愁……我也觉得奇怪。”他只能自嘲。 　　萧杭说：“不奇怪。李摩空，这一点都不奇怪。” 　　李摩空看得出来，萧杭在很笨拙地安慰他。但是他并不需要安慰，他需要的是更多的空间和时间。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对萧杭笑了笑。 　　第二天他们去了古镇。 　　古镇之行悠闲许多。祝成功一直嚷着昨天爬山太累了，今天不能走太多路。于是他们在古镇游览了半天，等到入夜之后去了酒吧听听歌喝喝酒。 　　李摩空虽然已经很适应这个世界了，但喝酒还是不行。萧杭也不让他多喝，只让他喝了一杯果酒。 　　夜里他们从酒吧回来，李摩空似乎还没尽兴。他与萧杭两个人坐在阳台上，又一人开了一瓶啤酒。 　　萧杭借着酒意，终于问出了口：“你真的准备去娱乐圈，做演员？” 　　李摩空偏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朦胧，但是笑容明显：“怎么？你觉得我不能成功吗？” 　　“怎么可能！”萧杭立刻说，“你一定会成功。” 　　他好像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李摩空喝了一口啤酒：“那你会嫉妒我成功吗？” 　　萧杭笑了：“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我绝不会嫉妒你的成功。” 　　李摩空问：“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了解萧杭，但是有时候他还是不明白萧杭在想什么。 　　萧杭说：“可能是我害怕。” 　　古镇直到夜半还有阵阵音乐声，旅馆下面有人在唱歌。 　　“怕什么？”李摩空笔直地看着萧杭。他隐约猜到了答案。 　　萧杭说：“怕你……太成功了，喜欢你的人太多太多。你会离我越来越远。” 　　李摩空转过脸去，过了一会儿，他说：“但我们总有一天是要分别的。” 　　萧杭捂住脸，李摩空几乎要为他感到难受了。 　　但他应该是个冷酷无情的魔王才对。 　　“萧杭。”他轻声说。 　　萧杭放下了手，他说：“我知道。你该走了。” 　　旅行结束后，萧杭又给了李摩空一张卡，说是算借给他的。 　　之后李摩空没有再回来。 　　半年后，萧杭收到了一张三十万的支票，李摩空让人给他送来的。 　　这个数字正是萧杭付给德馨私立的赞助费。 第四十章 　　萧杭不知道李摩空是怎么知道三十万这个数字的。他当初确实是和德馨谈下来赞助了三十万的教学设备。包括实验室电脑，礼堂舞台设备，甚至还有几台无人机，总价值在三十万左右。 　　但是萧杭从来没有告诉过李摩空。他不想用这些来说明他对李摩空的付出。 　　但是李摩空很聪明，他要有心打听，总能打听出来。 　　所以看到这张三十万的支票，萧杭感慨万分。 　　送来支票的的是个年轻人，自称小陈，看起来是助理模样，对萧杭态度很客气。 　　“李摩空怎么样？”萧杭盯着支票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支票收好。 　　小陈热情说：“李老师特别好！他现在有多红，您上网一搜就知道了！现在势头最好的男星非我们李老师莫属了！” 　　萧杭说：“我不是说他红不红，有多红，是他的身体好不好，人开心吗？” 　　小陈好像觉得萧杭问得很好笑，他说：“李老师很开心啊！这么受欢迎，怎么会不开心？” 　　萧杭看这个小陈，估计二十岁出头，和他差不多算同龄人，但他们显然聊不到一起去。这让萧杭更想念李摩空。 　　“他是不是很忙？”萧杭问。 　　小陈立刻说：“是啊，最近日程排得很满，都排到明年夏天了。” 　　其实李摩空还是有休息的时间的。但是经纪人对他这个小助理交代过，对不相干的人一律要说忙，很忙，日程满的，免得一些无聊的人来约。 　　萧杭说：“噢……我还想问问他有没有空来玩。” 　　其实是他快要搬新居了，给李摩空留了一个房间，想问李摩空要不要来看看。但是想想如今李摩空应该不缺这一个房间了。 　　小陈立刻说：“李老师现在太忙了，昨天还在杭州录节目，过两天又要飞广州。” 　　萧杭笑了笑：“好。只要他开心就好。” 　　小陈觉得这个表哥说话有点怪怪的，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他已经完成任务了——李摩空说欠了这位表哥一笔钱，让他把支票送过来。 　　这点小事小陈没放在心上，他还更记挂要去设计师那里取的衣服，那衣服是李摩空上红毯时候要穿的，先要试穿一下看看哪里要修改，可不能出错。 　　小陈离开萧杭那里，去了市中心商业圈的设计师店中取了衣服，然后乘飞机赶回了京城。 　　只要李摩空来公司，公司中总会弥漫着一股奇妙的气氛。 　　小陈带着衣服坐上电梯踏入公司的一瞬间就能感到这种气氛。 　　照理说，他们这样的公司每天打交道的都是明星，看过太多漂亮的人。一般影视明星在公司中出入，他们顶多张望几眼。那种小明星，网红，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了。大家都是有自己工作的人，忙得很，没那么多闲心思。 　　但是李摩空不同，李摩空一出现，大家说话的声音会突然变小，最终安静下来——这是BOSS出现才会有的效果。 　　而且这种气氛好像会传染，不论男女，不论直弯。只要李摩空走过，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小陈提着衣服，走进化妆间，李摩空果然已经在那里了。化妆师姐姐正在为他化妆。旁边有摄影师在拍照片。 　　小陈一入内，立刻有人上来接过小陈带回来的衣服。 　　李摩空通过镜子看向小陈，问小陈一路上是否顺利。又问：“见到我表哥了？” 　　小陈立刻说：“是的，支票给表哥了。表哥挺高兴的。” 　　李摩空问：“他还说什么了？” 　　小陈说：“表哥挺关心李老师你的，问你身体好不好，忙不忙。还说有空想请李老师过去玩。” 　　李摩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化妆师姐姐低声问他意见，他点点头，表示满意，对化妆师道了谢，让她先去休息。 　　“除了这些客套话，他没说他的近况吗？不是……浮于表面的东西，是他人看起来怎么样？” 　　小陈这下有些惶恐了。他没想到李老师对这个表哥还挺关心。 　　但是他只是一个跑腿去的，事前李老师也没叫他深入调查啊！ 　　他费劲思索着说：“巧了，表哥也说了差不多的话，问李老师最近开心不开心。不愧是一家人！” 　　李摩空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有些惆怅，他看出来小陈大概是没仔细和萧杭聊。想想也是，一般人也不会想到他和这个“表哥”有什么特殊关系。 　　李摩空点点头：“好，辛苦你了。回头我自己和他联系吧。” 　　小陈松了口气，溜了出去。他说不上来李摩空哪里来的这种压迫感。刚出道不久的新人一般不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如今的明星，对着镜头都是亲民路线，但是一转脸私下脾气不好，拿助理撒气的并不少，这种人只是心浮气躁，却没有什么气场。 　　李摩空不同，他不打人不骂人，说话不急不缓，但是他的态度，他的神色，分明含着许多内容。完全不像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小陈出去了，化妆师出去了，摄影师也拍好了照片。李摩空让所有人都出去，留他一个人在休息室里，静静打坐。 　　这是李摩空的习惯，不管什么活动之前，他必须要五分钟时间安静。若是无事时候，他也喜欢打坐。公司里的人都习惯了。 　　李摩空打坐，想清空思绪。 　　但他越努力把一个人从脑海中挤出去，那个人就越顽强地占据着一个角落。 　　李摩空长长呼吸一口气，终于放弃抵抗，开始任由思绪漫无边际地漂流，好让自己身心放松下来。 　　如今他和萧杭一北一南，远隔千里。他来娱乐圈发展，必然要来京中。萧杭以写书为生，倒是哪里都可以写，所以留在了南方，只是换了个城市。 　　有关德馨私立的事情，他猜到萧杭付出的代价不小。因为毕业旅行的时候，有一次祝成功问萧杭：“你不是说一毕业就要买房的吗？最近怎么没动静了？” 　　萧杭说：“你别管我。我炒股亏了行了吧。” 　　李摩空立刻联想到了什么，事后他去德馨问过两次，终于把实情问了出来。 　　萧杭为了他付了三十万，所以首付不够了。 　　他这半年稳定下来，财富开始滚雪球了，他立刻让小陈把这三十万还给萧杭。他不想欠萧杭太多太久。 　　如果他想和萧杭直接联系，那是很方便的，他还留着最开始的，萧杭给他的那个手机号码。那张卡他还在用。 　　但是他们好像自从分开之后便很少联系。一开始萧杭还会给他发一些问候，他没有回应。于是那张卡只会收到一些群发消息了。 　　如果萧杭想知道他的近况是很容易的，不必问助理小陈。 　　因为现在网上能开的社交账号他都有。微博，INS，各种视频网站，他的账号一开，粉丝立刻疯涨。只要他发一张照片，点赞数立刻上万。 　　这半年来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干，只是拍拍照片，拍拍广告，已经有许多人为他疯狂了。 　　所以想要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要上网一搜便知。他的生活变得透明了许多。 　　李摩空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红”，与其说是红，不如说是有许多人在好奇他，注视他。他并不因为这一点视线就感觉不安，更不会就此飘飘然。 　　相反是萧杭，李摩空并不知道萧杭到底怎么样。 　　萧杭的消息都隐藏在小说后面。 　　萧杭新写的小说，李摩空没能看下去。他只看了几章，这本书并不是不精彩。只是太精彩了，总让他回忆起当初的《凡人仙神》，他一想到过去自己也曾在这故事中，立刻会像病了一样。 　　这是他的心病。哪怕他已经离开了。 　　“李老师。” 　　有人轻轻扣了扣门，提醒他时间到了，该出发了。 　　“进。”李摩空起身，换了衣服。 　　今晚他要去一家杂志的活动，他不喜欢去太晚。太晚去红毯上闹哄哄的。虽然工作人员一再告诉他，越大牌去的越晚，要在红毯压轴。去的早的只是去暖暖场的。现在的李摩空虽然很有人气，但是还是只能被安排在前面，他们都热切盼望着李摩空有一天走红毯压轴的那一天！ 　　李摩空只是笑笑。 　　今天李摩空还是早早去了。很快李摩空的红毯照传到了网上。 　　远隔千里之外的萧杭一刷新便看到了一组又一组的照片。他默默看着照片，只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完全不行！ 　　怎么李摩空以前一天到晚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没这么被电到的感觉。现在一看照片，浑身过电。再这么下去，真是沉迷美色，无心写作了。 　　“萧爹！”赵一凡这一嗓子吓得萧杭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赵一凡从厨房里拿了两盒自热小火锅：“萧爹，我能把这个带回去吗？阿桐没吃过。” 　　萧杭摆摆手：“带回去吧。” 　　赵一凡看了一眼萧杭的手机，说：“你又想李摩空！” 　　萧杭咳嗽一声，说：“他在外面闯荡不容易，我看看他的情况。” 　　赵一凡说：“他这段时间都没回来看你吗？太不像话了！书里他也不回去，你这里他也不来。我整个找不到他人。下次非把他找过来。” 　　萧杭说：“你也别说他，你也只来过我这里两三次。每次来就带一大包吃的回去。我怎么……越看你越像个啃老的。” 　　赵一凡嘿嘿一笑，说：“您下次搬家我一定来帮你搬家！” 第四十一章 　　李摩空虽然趁着人少走了红毯，却还是吸引了在场所有媒体的目光。 　　他的身高是实打实的，整个人又高又匀称，大牌穿在他身上，不是华丽的包装，而是服帖的附属。他标志性的长发梳理整齐束于脑后，更为他增添了一种神秘莫测的气质，让人分不清是神性还是魔性。 　　美人的光芒掩不住，他一走过，闪光灯一片，几乎要把人闪瞎。 　　“李摩空！看这边！看这边！” 　　一般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突然乍红，到底会有些露傻气或者飘飘然。但李摩空不同。面对这一片闪光灯，他仍神色坦然，正是这种淡定，更让人好奇他的经历。 　　走完红毯，李摩空被主持人问了几个问题。其中问到了他的造型。 　　“现在有很多人啊，都很关心你的造型问题，特别是你的长发。你会一直留这个长度的长发吗？最近会剪掉吗？” 　　李摩空不假思索：“我很满意我的头发。暂时不会剪掉。” 　　主持人又问：“那你接下来会接影视剧拍摄的工作吗？” 　　李摩空微笑着说：“保密。” 　　其实他的第一部 电影已经定下来了。他会在一部古装电影中演一个配角，正好适合他的形象，也可以不用剪头发。 　　只是制片方和公司还没开始宣传，所以要暂时保密。 　　杂志活动结束后，时间还不算太晚。有几个算是差不多时间出道的年轻男女约李摩空一起出去玩。 　　大家都是年轻美貌的年轻人，李摩空又是这样出色，早有男男女女看中他了。 　　“去干什么？”李摩空问。 　　“喝酒啊，唱K，或者去打牌！今天大家难得聚聚，玩个痛快！告诉你今晚几个太子爷也会去哦！是阮总攒的局。” 　　李摩空对唱K，喝酒，打牌都没有兴趣。当然他心里也很清楚这种局，吃饭喝酒玩乐是一方面，讨好那几个太子爷也是一大目的。 　　“我累了，要回去睡觉。” 　　他拒绝了。 　　见李摩空拒绝要走，他的经纪人蒋毅立刻追上去劝道：“你是年轻人，多出去认识人多好，别老是闷在家里。今晚你和他们出去玩玩呗，别玩太过火就成。” 　　李摩空说：“我累了，不想去。” 　　他声音平淡，但态度坚决。蒋毅不能绑他去，只能作罢。对别的新人，蒋毅有的是办法，对李摩空，他越了解越有点怵，只能这么眼睁睁放他离开。 　　李摩空一走，那几个年轻新人中立刻有人说：“拽什么拽，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几个女孩对李摩空还好，男人对同性小心眼八卦起来更可怕，说着说着就夹杂了脏话。 　　“这个人家里是什么人，有背景吗？” 　　“屁的背景，穷逼北漂一个。那长头发一看就神经兮兮的脑子有病，真他妈不知道我们公司怎么会看中他的……” 　　“傻子玩意！阮总的局都不去。” 　　“呵呵，他这种性格，早晚有苦头吃。真以为靠脸能红啊……” 　　李摩空并没有听到这些背后议论，即便听到他也不在乎。网上骂他的并不少——随着网络热度的增加，喜欢他的人越多，讨厌他的人同样在增多。 　　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情。李摩空冷静看着这一切。 　　他不去饭局，赶着回家，是因为饭局上的人他并不感兴趣。即便他去了，阮总之流也会把他看做阿猫阿狗。 　　虽然这段时间网络上对他很多追捧，他在社交平台上的转发评论数量蹭蹭地涨，但是李摩空内心很清醒。人们喜爱的只是他的脸，图个新鲜感罢了。他现在所谓的“热度”“人气”都是虚的。 　　他要的是真正坚实的成功。 　　虽然如今他是在真实的世界，换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新领域。但是李摩空这段时间揣摩下来，觉得天下之事，道理是可以相通的。 　　如果要成功，基础必须要打牢。 　　现在李摩空就在努力夯实基础。 　　他基本不参加应酬，但他有两个老师，一个教他演技，一个教他英语。另外他有空闲，都是看书，看电影，或者出去旅游，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不错的放松方式。 　　如果像今天这样，他心情不佳，需要一些特别的调整……他会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司机把李摩空送回他的公寓楼。李摩空如今租住在这个豪华小区里，不少名人都住在这里，安保严格，环境清幽。 　　一打开自己家门，李摩空环视一周，一百八十平米的公寓装修简洁，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显得很空荡。 　　他换了一身黑色长袍，喝了一杯水，在客厅中央地毯上坐下，他集中精神，放空大脑。 　　片刻之后，李摩空再次睁开眼睛，四周不再是整洁的公寓，而是深广昏暗的魔王魔窟。正对着他的巨石上，插着的正是重铸过的长漓剑。 　　李摩空缓缓起身，他拔出长漓剑，一跃而出。 　　如今李摩空已经完全适应了两界的穿梭，身体越来越自如。只可惜长漓剑的威力，只有在魔界才能发挥。所以每次心情不好，他都会来魔界，挥动长漓剑，甚至可以将魔界的地形改变。 　　在魔界锻炼过之后，李摩空有时候会悄悄去天虞山看一看，但天虞山上变冷清了很多——似乎自从小说完结之后，整个修界都沉寂了下来，按书中的结尾的说法是“好像在等待下一个天才”，但李摩空知道，这是因为故事结束了。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生活，再没有过去的风起云涌了。 　　李摩空正在天虞山巅漫步，思索着这些过往…… 　　“掌门！”一声颤巍巍的女声从他背后传来。 　　他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李摩空持剑转身，雪歌正在他身后。 　　如今赵一凡虽然是名义上的盟主，但是他不可能一个人亲自打理所有门派，所以闻天道事务由雪歌来打理。 　　“你该叫我魔尊。”李摩空微笑着淡淡道。 　　雪歌的神色激动中有些防备，还有些紧张。 　　“请问魔尊来天虞山有何事？” 　　“来看看而已。”李摩空并不怕雪歌动手。如今他的实力，雪歌近不了他的身，更伤不了他。 　　雪歌终于显出几分伤感：“若魔尊无事，请速离开吧……” 　　李摩空没有回答她，仍静静看着云海。 　　雪歌又加了一句：“赵一凡近来一直在找你！我不知道他找到你会如何！” 　　李摩空听到这话倒有些好奇了：“他找我有什么事？” 　　雪歌摇摇头，李摩空从山巅一跃而下。雪歌上前一步：“掌门！” 　　但李摩空瞬间消失在了云海中。 　　李摩空回去之后很快把赵一凡找他的事情忘记了。赵一凡找上他再说，他是不会去主动赵找赵一凡的。 　　又过了两个多月，临近过年时候。李摩空正在准备新戏。那部古装电影年后开拍，没有几天了，他去和几个同剧组的演员一起读剧本。 　　读完剧本，天色已经晚了，还下起了大雪。李摩空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打的是萧杭给他的那张卡，而且显示的电话号码是萧杭打来的。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肩头。李摩空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最终接起了电话。 　　他还没酝酿好要和萧杭说什么，一声大吼的“喂！”炸了他一耳朵。李摩空把手机挪远点，他很不高兴。 　　“李摩空！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这下李摩空听出来了，这根本不是萧杭的声音，而是赵一凡的声音。 　　“你为什么拿萧杭的手机打我的电话？”李摩空问得很冷静。 　　赵一凡大大咧咧说：“因为我没手机。我告诉你啊，我现在萧爹的新家。今天乔迁之喜，特别好！很大很舒服！还给我留了一个房间！” 　　他说话颠三倒四，李摩空皱着眉说：“你喝醉了？” 　　“喝了喝了，萧爹也喝了！我们想叫你来，你不来。你一声不响的，躲着我们……”赵一凡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人的声音插了上来。 　　“别听他的……没事没事，你忙，不用回来！”萧杭似乎抢回了手机。 　　李摩空听到赵一凡喊了一声：“有本事你过来啊！”然后是两个人似乎撞到一起的沉闷声音，混乱中电话被挂断了。 　　李摩空捏着手机面无表情。 　　—— 　　在新家里，赵一凡已经喝得半醉了。他在书中设定是千杯不醉的，但在这里喝了两罐啤酒就耍起来了，抢了萧杭的手机给李摩空打电话。 　　萧杭好不容易把他摁住，这才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李摩空先挂断的，心里郁闷也不能表现出来。 　　“我再给火锅加点汤。”萧杭叹了口气说。 　　他站起来，穿过客厅去厨房拿了一碗汤，回来时候路过书房，只见有一个人站在他的电脑前。 　　萧杭佩服自己居然没把碗摔了。 　　“李摩……空……”他高兴得结结巴巴。 　　李摩空还穿着大衣，握着手套。 　　他只是蹙着眉头看向萧杭：“你搬家了？” 　　这时候餐厅中传来一阵喧哗。萧杭立刻放下汤碗，把李摩空拖过去。 　　李摩空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赵一凡在，萧杭的两个大学同学，包括祝成功也在，还有两个人李摩空不认识，应该也是萧杭的朋友，一共六个人坐了一桌子在喝酒吃火锅。 　　一看到李摩空，大家都惊奇了，说在餐厅里没有听见门铃，李摩空来得太突然！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祝成功笑着说。他看到李摩空的大衣上，又问：“外面下雪了吗？” 　　李摩空不动声色用手套拂了拂肩上，脱下大衣，说：“没有，刚刚有点下雨。” 　　大家其实吃的都差不多了，饭后吃点水果，聊了一会儿天。赵一凡躺在一边睡着了。李摩空静静听着他们聊天。 　　原来另外两个李摩空不认识的人，一个是萧杭的编辑，还有一个是画手。 　　他们见到李摩空也觉得不可思议。 　　“真没想到你和萧杭真的认识。现在我真怀疑他是照着你写的李摩空这个人物。”画手开玩笑说。 　　编辑甚至说，如果以后《凡人仙神》拍电视剧，李摩空可以演李摩空。 　　萧杭连忙说：“这话说得太早了。” 　　李摩空只是假笑，没有说话。 　　终于其他人都走了，新房中只剩下萧杭和李摩空，还有醉着的赵一凡。 　　萧杭终于能问李摩空了：“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到的？我没有告诉你地址。” 　　李摩空说：“我先去了魔界，然后用魔界定点到你这里——你的电脑。” 　　萧杭一想，还真可以这么操作！他说：“你这是自己摸索出来了。这套办法太厉害了。以魔界为中转，你以后想去哪里都行。” 　　他觉得太有趣了，李摩空虽然在现实世界中没有灵力，但是这种又怎么能说不算异能！ 　　李摩空说：“你真觉得我厉害？” 　　萧杭微笑着说：“夸多少都不过分。” 　　这时候赵一凡哼哼了一声。李摩空踢了他一脚，问：“他经常来吗？” 　　萧杭起身去给李摩空单独做了一份新鲜的炒饭，把赵一凡的情形大致说了说。 　　书的结局是赵一凡飞升之后，修界都归他主宰。故事虽然停滞不前，没有大波折了，但是人物都还在那里，赵一凡暂时还不能彻底离开，他每天要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少。不过这半年下来赵一凡开始有些觉得没意思了，因为再没有之前那么波澜曲折的情节，所谓的修界事务，大多是些鸡零狗碎。 　　李摩空嗤笑一声：“所以，他想到这里来？” 　　萧杭笑着说：“还没说定，先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他想来，我会帮他适应。” 　　说到这里，赵一凡醒了，他迷迷糊糊说：“李摩空，我也得弄个身份证和手机！” 　　李摩空立刻说：“你不许叫赵一凡。” 　　萧杭帮腔：“对，李摩空叫李摩空已经够显眼了。你该改个名字，万一你以后也出名了。我这书就说不清了。” 　　赵一凡嘟哝说：“我喜欢赵一凡这名字……要改改个姓怎么样？萧爹，我和你姓吧，萧一凡？还不错？” 　　李摩空讽刺道：“你这人没自尊的吗！” 　　赵一凡反击：“干哈！我又没逼你叫萧摩空！” 　　萧杭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被他们两个一吵，头都发胀。他撑着头，笑着说：“要不你改个名吧，叫赵……童话。” 　　赵一凡还没说话，李摩空脸都黑了，他放下筷子说：“不行！” 　　萧杭说：“为什么不行？你不要的名字，还不许别人用？” 　　李摩空立刻意识到萧杭是在戏弄他。他这才接着吃饭，低声说：“随便你们。叫他赵狗剩都不关我的事。” 　　赵一凡说：“嘿！嘿！你才狗剩呢！” 　　萧杭最终一锤定音：“这样，你跟你媳妇阿桐姓。你以后就叫欧阳一凡吧。” 　　赵一凡连声说好。 　　他终于想起来有事要找李摩空。他要李摩空把五蕴珠借给他。因为李摩空现在并不需要五蕴珠了。他想把阿桐带出来看看，一颗五蕴珠不够用。 　　李摩空没说可否，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萧杭：“你知道他这打算？” 　　原来赵一凡一个人出来还不够，还想把媳妇带出来见见世面。 　　萧杭一脸“负担太重了”的神色，他无奈说：“五蕴珠你们两个人一人一颗，怎么分配怎么用，你们自己商量。”他不管了。 　　李摩空笑了一声，没有立刻答应赵一凡，只说等约个时间，在书里见。 　　李摩空吃过了饭，又参观了一下新房。这房子不是萧杭一开始想买的，比他之前看中的小了点，但总体还不错。 　　“我还给你留了一个房间。”萧杭推开房间给李摩空看。 　　李摩空靠在门边，懒懒说：“不是给赵一凡留的吗？” 　　萧杭笑了，说：“他啊！他每次来都是在厨房扫吃的。我说把厨房留给他了。” 　　李摩空终于被逗笑了。 　　萧杭低声说：“我们虽然一南一北，但是如果想见面，还是能见到的，不是吗？” 　　好像今天，李摩空只要想来，瞬间能到达。 　　李摩空说：“我快要拍戏了，会很忙。” 　　萧杭不气馁，说：“那我们还是可以在网上聊聊的。我有时候……有些事情只有你能说。赵一凡也可以，但他毕竟不像你，没心没肺的。” 　　李摩空忽然意识到，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笑过了。 　　他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第四十二章 　　自从突然回去过一次之后，李摩空和萧杭恢复了联系，他们时不时会在网上聊聊天。 　　萧杭告诉李摩空自己的几个小号，说自己都是在用小号在关注李摩空。李摩空去看了看萧杭的一个小号，上面果然没有任何扁舟大神的痕迹，只是发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和笔记，内容简单，没有一点花哨。当然，不论大号小号，那上面都没有“李摩空”的痕迹。 　　萧杭似乎是在刻意保持低调，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正在红起来的李摩空和他文中的角色有什么关联。 　　李摩空觉得这样很好。 　　临近过年时候，萧杭终于又主动给李摩空打了一个电话，他邀请李摩空来和他一起过年。但是李摩空拒绝了，他要准备新戏，时间很紧张。 　　这多少有点像一个借口，李摩空想自己也许还是不想彻底与萧杭和解。他还没有彻底放下和解开心结。 　　萧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他在电话那头说：“也好。我最近除了新书连载，还在写一本短篇约稿。过年没什么都没准备。” 　　大年三十晚上，李摩空在自己公寓阳台上看雪景。 　　他忽然想起去年时候，他和萧杭在萧杭的老家过年。萧杭在家孤身一人，但是他们两个吵吵闹闹似乎还挺热闹。 　　李摩空转了转手中的茶，已经凉透了。他刚想起身倒掉，手机忽然响了。 　　是萧杭发来的消息：“新年快乐。愿你新的一年跃往更高处。” 　　李摩空立刻回他：“你没有在赶稿吗？” 　　“在赶稿，但休息的时候想起了你。” 　　李摩空又问：“赵一凡没有去蹭饭？” 　　萧杭立刻回复：“我要赶稿，不许他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李摩空盯着这一句话看了许久，萧杭又发来一条：“你在哪里？今天有聚会吗？” 　　李摩空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回应：“有聚会，人很多，很吵，到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人。声音太吵了，只能发消息，说话根本听不见。” 　　萧杭立刻又回：“如果我是你，会悄悄溜走。如果我有你的本事，我会立刻在这种聚会消失。” 　　李摩空突然被这条回复舒服到了，他忍不住微笑着飞快地打字：“你不是我。你也没有我的本事。” 　　李摩空甚至能想到萧杭看到这条回复时候的表情——他坐在电脑前，双腿交叉，带着一种自嘲的苦笑，不自觉摇摇头。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李摩空出现在了萧杭的家中。 　　李摩空如今已经能不出声，悄然无声地出现了。房间中只留了一盏台灯，橘色的灯光只照亮书桌那一片，萧杭趴在桌边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电视机打开着，声音不大，正放着欢快的节目做背景音。李摩空走到桌边，电脑上显示屏保，萧杭睡得似乎不太安稳，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歪斜。 　　李摩空伸手轻轻摘下他的眼镜。萧杭睁开了眼睛，还有些懵，他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李摩空。李摩空正若无其事地玩着眼镜架。 　　萧杭舒出一口气：“……你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让我以为家里进贼了，把我吓出心脏病。” 　　李摩空说：“我以为这是惊喜。” 　　萧杭揉揉脸，他站起身，与李摩空面对面。他们身高差不多，这时候又站得这么近，房间中灯光昏暗，他们又一起迎来了新年。这时候他很确信应该做点什么表示欢迎和庆祝。 　　萧杭抬起手——握手肯定不对，拥抱似乎又太热情外放了。最终他只是拍了拍李摩空的肩膀。 　　李摩空仍是一脸纯洁无辜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这短短的三秒之间他的心里挣扎了几次。 　　萧杭很庆幸李摩空还没能勘破。 　　他们一起到餐厅坐下，萧杭下了点饺子。这次的饺子不再是速冻饺子了，而是家常风味。 　　他们边吃边聊。 　　萧杭问李摩空有没有把五蕴珠给赵一凡，或者约时间和赵一凡见面。 　　李摩空说：“我暂时不会把五蕴珠给他。让他着急去。” 　　萧杭笑了：“你这是故意给他使坏啊。阿桐着急了和他吵架怎么办？” 　　李摩空无所谓：“那就让他们吵吧。我做过比这残忍一万倍的事情。我并不会良心不安。”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萧杭：“你是帮赵一凡说话？你很想看到阿桐吗？” 　　他想起当初，萧杭问过他阿桐长什么样。在书中，几乎每一个男人都为阿桐的美貌倾倒。也只有他这样一心坚定求道的不为所动。 　　萧杭毕竟是个凡夫俗子…… 　　萧杭笑着摇头：“我虽然不想让赵一凡太着急。但是这件事还是要慎重。” 　　他接着说：“一开始是只有你能来。接着你一不小心把赵一凡带来了……” 　　李摩空不服气：“什么叫我把他带来的？分明是他自己偷渡。” 　　萧杭没和他争执，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赵一凡来了，现在他又想把阿桐带来。阿桐也不是一般人，她还有挚友，挚友又有很重要的人。总之人人都可能有关联。这个通道越多人知道，风险越大。我不希望你……或者赵一凡为此卷入风波。” 　　李摩空只说：“你说过，五蕴珠由我和赵一凡来处理。那这些事情你不必再担心了。” 　　萧杭说：“其实我说的这些你都应该想过吧？所以迟迟不愿意把五蕴珠给赵一凡。” 　　既然李摩空有考量，那他不会再多加干涉。 　　李摩空没有否认。他甚至开了个玩笑：“如今这样不正好。我帮你挡着赵一凡，还减轻了你的负担。” 　　两个人又讨论一会儿，五蕴珠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用？赵一凡和李摩空是最顶级的，阿桐修为时间更长，又有圣女身份，五蕴珠应该也好用。但是再往下，是不是也能通过阵法来到现实世界中。他和赵一凡第一次过来时候不仅修为消失，甚至身体也绵软无力，是否消耗掉了大量能量。如果一个在修界等级较弱的人强行通过阵法，这个人会受伤甚至会丧命吗？ 　　他们聊着聊着又争执起来。他们开始坐在沙发边，边吃卤菜，边给修界所有人物排起综合指数。 　　接着聊天变得越来越漫无边际，两个人一直聊到凌晨四点。电视中的晚会重播都快结束了。 　　他们东倒西歪在宽大的沙发上，萧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时间快到中午了。 　　李摩空已经走了，只有茶几上的空着的零食包装证明昨晚不是一场梦。 　　萧杭拿起茶几上用玻璃杯压着的几张稿纸。那是他们排的修界综合指数表。 　　李摩空在第一行上用笔又重新写了一行字，还画了几圈以示强调——“绝对不可能有人总分超过李摩空！” 　　萧杭微笑着摩挲那张稿纸，将它小心收好。 　　春节过去没几天，李摩空的参演的电影开拍了。 　　这是他的第一部 电影，公司很关心，粉丝也特别关注。 　　这是一部古代群像电影，翻拍名著，讲一个曲折离奇的案件。李摩空在里面演一个哑巴刺客。 　　这个角色是李摩空自己试镜得到的。 　　他拍了一段试镜影像，由公司给了制片人，在这段影像中李摩空舞了一段剑，没有说一句话。制片人和选角导演看过之后，对“李摩空”这个人的名字，形象，动作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制片人又把这个片段给了导演看。 　　李摩空马上得到了第二次试镜的机会，这一次是由导演亲自面试。 　　导演问：“你的头发是为了这次试镜特意留长的吗？” 　　李摩空说：“不是。我一直留长发。” 　　在场每一个人都觉得这个新人太特别了。 　　制片人有些犹豫，因为李摩空只是在表现自己，很难评价他的演技。但导演一锤定音，定下了由李摩空来饰演刺客。 　　导演甚至为此修改了剧本。原本在剧本上，这个角色是“无名的，沉默寡言的刺客”，因为李摩空，导演改成了“无名的，哑巴刺客”。 　　导演为此十分高兴，他认为再不能找到比李摩空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了。因为这部电影需要一些新面孔，而且是有力的，有冲击性的面孔。 　　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李摩空竟然还向导演提出了要求。 　　“我想要一把真正有重量的剑。”他说。 　　导演答应了他。 　　李摩空进剧组那天，天气还很冷。他的第一个镜头是负剑在林中奔跑，逆风雪而行，大雪落满肩头。 　　一组特写拍完之后，导演说：“再拍一组，这次换个机位，要俯视的视角。” 　　李摩空不说话，他暂时忘记了演技，甚至不在意周围的机位和导演，他只是沉浸其中。 　　四月时候，电影杀青。不久后有传言传出，剧组中有一个新人带资进组，原本只有五分钟的戏份，硬生生一直呆在剧组拍的时间和主角差不多了！ 　　这部电影的男主也算正当红的年轻男演员，去年刚主演了一部收视不错的电视剧。粉丝也是战斗过来的，岂是吃素的，不消几天就扒出来了，这个不知廉耻的新人就是李摩空！ 第四十三章 　　谣言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但是很快占据了有关李摩空的评论。 　　只要路人对李摩空这个新星感到好奇去搜一搜几个有名的娱乐网站，大多会看到相似的内容——“扒一扒李摩空背后是谁在捧他”“你们真的能相信李摩空是一个毫无背景的纯新人吗”“如果李摩空后面没有资本操纵，那他将会是下个时代的爆红巨星。” 　　这些耸动的标题再配上一些李摩空的图片，内容似是而非，只说李摩空后面有人捧，具体是谁捧，任凭看客想象。附上的照片无非是李摩空与自己经纪人，或者公司董事在一起的合照。被传得最多的是一张动图，导演在指导李摩空表演，用手抬了抬李摩空的下巴，示意他向某个方向看，慢放1.5倍之后正常的动作看起来便带了些许暧昧色彩。 　　如今的绯闻已经不仅仅限于男女之间了。性别年龄都不是问题，只要是两个活人，随时都可以安排爱的火花。 　　李摩空的容貌，似乎令这种传言更加可信…… 　　电影已经杀青，没演员的事了，剧组演员都各奔东西了。这些网络上捕风捉影的谣言，男主是不会理会的。受到影响的只有李摩空一个人而已。 　　但是不久之后，越来越多的男主粉开始担心男主的戏份问题，甚至把导演主页都刷爆了。他们恳求导演不要被资本影响！一定要保住男主的戏份！ 　　动静搞得这么大，导演工作室终于在微博上说了一句话：“《荒城》的后期正在顺利制作，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才算是把风波平息下去。 　　李摩空自始至终没有正面回应过。 　　他并没有把这些质疑和谣言放在心上过。什么廉耻不廉耻的，这些不过是用来攻击他的借口罢了。 　　他不怕别人把他想象成恶人，强大的恶人，有势力的恶人。如果有人这么想他，那甚至再好不过了！ 　　不过公司还是为他澄清了一番的，发了篇通稿说李摩空的容貌和演技得到了剧组的认可，李摩空很享受电影的拍摄过程，和剧组演员相处愉快。算是否认了“带资进组，恶意加戏”的说法。 　　李摩空对谣言不在意，但不可能所有人都像他这样淡定。 　　李摩空粉可急坏了。李摩空在网上是靠硬照和广告红起来的，不少粉都是单纯的路人颜粉，看起来人多热闹，但实际上一盘散沙，掐不过男主粉丝，还有近来几家也窜红的男星粉丝。 　　等事情快过去了，李摩空的粉丝才能为李摩空叫屈。 　　只是这些铁粉当中，有一个人是能直接对李摩空抒发感情的。 　　萧杭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这段八卦。几个当事人的表现和态度，他摸得一清二楚。 　　《荒城》的导演，制片，男主，男主的粉丝，粉丝中的大粉粉头，李摩空，李摩空的经纪人。 　　萧杭甚至能做个简报，把这一场八卦从头到尾抽丝剥茧再八卦一遍。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做娱乐记者的天赋。 　　“你被利用了。”萧杭在电话里说，听起来很冷静，实际上很气愤。 　　李摩空正在回家的路上。司机送他回家，结果被堵在了路上。他只能看剧本打发时间，所以不介意萧杭和他唠叨。 　　要不是司机和助理在车上，他不想吓到他们，他完全可以穿回魔窟，再从魔窟直接回家。避免堵车好方法。 　　“你说什么？”李摩空翻着剧本，懒洋洋问。 　　萧杭说着说着语气就激动起来了：“男主在拿你炒作，片方在拿你炒作，你们公司也在拿这件事情炒作。虽然最后澄清了，但是给人印象并不好！” 　　李摩空哈一声笑出来，紧接着是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司机和小陈助理从没看过李摩空这么笑得这么奔放的样子，都不由看了他一眼。 　　“没事。”李摩空看到他们诧异的目光，拿开手机说了一句。 　　他接着和萧杭聊天：“你最新写侦探小说写上头了吧？你的推理真精彩。” 　　萧杭说：“最重要的是，你的粉丝太不给力了，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看得我着急。真的，我真恨不得亲自下场。” 　　他其实已经亲自下场了，用小号，可惜单枪匹马势单力薄。不过他最终还是搞了粉丝群起来，并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李摩空说：“你这话太蠢了。我从没听你说过这么蠢的话。你是被赵狗剩附体了吗？” 　　萧杭也笑，他脑子一抽把粉丝群的事情告诉了李摩空。 　　李摩空呆了一下：“你很闲吗？” 　　萧杭说：“最近那本二十万字的侦探小说写完了，已经交稿了。确实有些空闲了。” 　　李摩空聊不下去了，他挂了电话，对司机说：“过了红绿灯，靠边把我放下来。” 　　—— 　　萧杭一回到家就感觉有人，他试着唤了一声：“李摩空？” 　　李摩空抱着一只狗从书房里出来，他举起那只狗：“你没有告诉我，你开始养狗了。” 　　狗不大，是小泰迪，适合在公寓里养。三个月左右大的小狗，正是最可爱也最调皮的时候，不过在李摩空怀里乖乖的。 　　萧杭笑着从李摩空手里接过小狗，说：“这是我的狗儿子。” 　　李摩空脸黑了：“你这么想当爹，可以真正生一个。” 　　萧杭抱着狗，笑着说：“不行啊。我现在要拼事业。专注工作。” 　　他给狗牵上绳索，出去遛狗。李摩空和他一起在小区里逛了逛。 　　小狗在花园里好奇地闻来闻去，萧杭把他栓在树下，和李摩空坐在花坛边说话。 　　萧杭告诉他，他的那本侦探小说，出版社很喜欢，很快会出版，到时候会送他一本。 　　李摩空说：“这样也好。你专注你自己的事业，别来管我。” 　　萧杭说：“我没管你啊。” 　　李摩空说:“那你把粉丝群解散了。” 　　萧杭好笑：“我不能做你的粉吗？” 　　李摩空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不能。” 　　萧杭笑不出来了，他面色有些不好。他看了眼开开心心的小狗，才低声说：“你现在越来越多人喜欢，我很开心。” 　　李摩空不是没注意到萧杭的神色，他有一种残忍的快意，但这种快意甚至隐隐有一丝说不出的，古怪的兴奋。 　　“我也很开心。”他刻意平静地说。不让那种兴奋流露丝毫。 　　萧杭说：“好笑的是，我以前居然还害怕喜欢你的人太多，你会离我越来越远。现在我只害怕喜欢你的人还不够多。” 　　他说得很温柔。李摩空与他对视了片刻，说：“但你不能是我的粉丝。更不能建什么粉丝群！” 　　萧杭好笑：“我怎么不能是？” 　　李摩空说：“因为你太了解我了。我一想到你和那些陌生人一起在网上厮混，我会窒息。” 　　萧杭还想说什么，但是李摩空坚持看着他。 　　他只好说：“好吧。我答应你。” 　　李摩空说：“把粉丝群解散。” 　　萧杭说：“好，我解散粉丝群。” 　　李摩空说：“不许暴露你的身份！” 　　萧杭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没有任何身份，我的小号只是一个路人甲。” 　　李摩空还不满足：“不许……” 　　他还没说完，萧杭打断了他：“但我关心任何人，都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 　　李摩空没有说话。 　　他们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小狗绕着萧杭打转，要他带它去撒欢。 　　李摩空又和萧杭散了一会儿步才离开。 　　夏天时候，萧杭的新书订阅再此登顶网站。网站给萧杭做了一个盛大的宣传活动，将《凡人仙神》和新书一起推广。萧杭已经成为了冉冉升起的新神作者。 　　与此同时，《凡人仙神》的漫画也在如火如荼的连载中。漫画剧情主线，台词都与小说一样，只是在顺序上做一些调整和增补。 　　这一番推介，在网站内外都引起了一些反响。对大众来说，更感兴趣的是《凡人仙神》的游戏和影视化。 　　正好《凡人仙神》周年纪念到了，小说和漫画一起推。网站放的宣传照，除了小说的图片，还有一张萧杭和画手的合照。 　　萧杭坐在桌旁，画手笑眯眯站在他身边。一个年轻英俊，一个娇小可爱。照片一出，读者全都在喊：“在一起！在一起！作者和画手是天生一对！” 　　当然这次推广也造成了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小说读者和追星女孩本来是两个人群，但因为这两个人群不断扩大，终于重合了。 　　原来只有那么一小撮人觉得新人李摩空和小说中角色重名是个巧合，现在突然有更多人意识到了——李摩空这个名字并不是李小明，张小凡之类的大众名字。李摩空，一字不差，竟然有这样的巧合，更别提李摩空的相貌都和书中描写很相似，不仅都是绝色美男子，眼角下还都有一颗痣！ 　　读者们又激动了！ 第四十四章 　　萧杭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被人注意到。 　　他原以为《凡人仙神》已经完结了，李摩空又是刚刚入娱乐圈不久。等过几年，李摩空红起来了，书的热度也该下去了。即便有人注意到，也不会有什么风波。 　　但是他低估了如今的网络，还有李摩空红起来的速度。而且《凡人仙神》的后续开发还正在进行中，这件事很快被许多读者注意到了。 　　甚至很多读者在他的文下面问：“扁舟大神，你知道最近的新人李摩空吗？他太像书里的李摩空了！如果凡人仙神要拍剧，一定要让李摩空来演李摩空！太适合了！” 　　对一大批颜控读者来说，本来他们完全想象不出谁能演李摩空的。谁会有书中那种冷酷的绝色？ 　　每次《凡人仙神》的影视化讨论里面，都会有一堆人提出各种cast。但是李摩空的人选总是难让人满意。 　　“大家不要局限在太年轻的演员里面。其实我觉得李谕很好！够帅，够气质，演技好，可冷酷可邪魅！完全可以演李摩空！” 　　“李谕+1票。” 　　“鲤鱼粉在此。我也想看鲤鱼演李摩空！” 　　“上面几位在做梦。五年前的李谕还有可能，现在的李谕都只拍电影了。就算拍电视剧也只会演大男主好吗。怎么可能来演一个反派配角。” 　　“唉……确实是……” 　　但是如今李摩空横空出世，这种讨论不存在了。 　　“谁演赵一凡我不知道，李摩空必须由李摩空来演！不能更适合了！身材气质绝了！还有眼角的痣，位置都一模一样！” 　　“你们就不好奇吗？李摩空简直像从书里走出来的，我觉得大神可能早就认识李摩空……” 　　“然后就把李摩空原原本本写进了书里？” 　　“但是我记得大神说过书中角色没有原型的。如果李摩空完全照着李摩空写的，已经不仅仅是原型的问题了，这是照搬整个人的人设啊。” 　　这点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于是这段时间，不少读者都在萧杭微博下问这件事情。 　　“大神，你认识李摩空吗？” 　　“大神，你和李摩空是什么关系？” 　　这还算问得比较客气的，但是过了几天，《凡人仙神》的文下和扁舟散人的微博都涌入了一大批质疑的声音。 　　“请作者出来解释一下，是不是用了李摩空的形象！” 　　“这种把认识的人写进文里，还是写成一个反派，算不算侵权？” 　　类似这种评论突然多了许多。萧杭一看这种评论，和他固定读者群画风截然不同。她们并不在乎这本小说，她们只在乎一个人——李摩空，不是书中的那个，而是出现在镜头下的那个。 　　这些人毫无疑问是新人李摩空的粉丝了。 　　另外就是一些和他有竞争关心的作者的粉丝，趁机浑水摸鱼，趁着这机会黑他。 　　萧杭对此暂时保持了沉默。他当然不可能把真相说出来。但是他也不能辩驳说自己完全不认识李摩空，不说种种姓名外貌的种种巧合。之前一年李摩空是经常在他大学附近出入的，很多人都看过李摩空了，这种谎言很容易被戳穿。 　　这件事情不仅仅关于他，更关于李摩空。但萧杭不想让李摩空知道自己遇到的这些麻烦。这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每天一打开手机和电脑，会被各种垃圾评论刷屏而已。一早上他要先清扫这种评论，才能看到几条正经书评。 　　所以萧杭暂时保持了沉默，对一切质疑，他都没有回答。每天仍然是连载新文，除此之外，他暂时停止更新微博。 　　过了几天，萧杭发现，李摩空的微博下面也有一些人在提这件事情。只是相比他文下的气势汹汹兴师问罪，李摩空微博下面的评论几乎是一水的痛心，心疼，怜惜。 　　“空空，你认识扁舟散人吗？他把你写进小说了。” 　　“空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空空，绝对不会是小说中的那种性格。我想你是被人黑了。” 　　“公司为什么一点不作为？为什么不去交涉一下？” 　　这些评论并不少。偶尔出现一个萧杭的书粉，出来说一句“我觉得书里的李摩空也很有魅力啊，李摩空演李摩空多好”，这种立刻会被骂走。 　　萧杭想，李摩空应该已经知道这事情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怪就怪在这里，李摩空那边没有了声音。他们上一次聊天已经快是十天前了。他给李摩空发了消息，李摩空只匆匆回了一句“我正在忙，回头说。” 　　但之后李摩空再没有消息来。 　　这天晚上，萧杭写完了稿子。他在电脑前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给李摩空发了个消息。 　　“最近有关我们的事情，你知道吗？” 　　过了十分钟，萧杭以为李摩空不会回复了，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李摩空回复：“我知道。” 　　李摩空当然知道。虽然萧杭只是没头没脑的一条消息，他很想说有关他们是什么事情，但是他何必装这个傻。不管是萧杭的文下，还是他的官网，最近都在说这件事情。 　　但是他没有和萧杭联系过。他想一个人挺过这件事情。 　　公司那边已经有好几个人问过他这件事了。他的经纪人蒋毅说：“我入这行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成名以后被写到书里的明星很多，像你在成名前就被写进书里，然后这本书也红了，你这个人也红了。这种事情还真是前所未有。” 　　李摩空说：“我和萧杭认识。” 　　蒋毅并不太意外：“那你的态度是什么？我已经查过了，这种情况，并不涉及侵权。因为他写的是虚构小说。如果告他是有点不太现实的。” 　　李摩空说：“我不会告他。我为什么要告他？” 　　蒋毅给他一个眼神：“你没看过这本书吗？里面的李摩空是一个反派，还挺凶残的。” 　　李摩空淡淡笑了，说：“是吗。” 　　他竟然有些怀念那个凶残的自己。他没有父母，但他至少有过去。 　　“看来你和这个作者关系还行？”蒋毅说，“那就出个声，说你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安抚下粉丝。哎，李摩空演李摩空这个想法还真不错！不要和这个作者关系搞得太僵了。” 　　李摩空淡定说：“我和他的关系不会僵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蒋毅和李摩空谈过这事情，助理小陈就把蒋毅拖到一边说话。 　　“蒋哥，”小陈小心说，“我觉得那个作者和李老师关系不一般。” 　　蒋毅眉头一皱：“怎么说？” 　　小陈说：“你还记得之前，李老师让我去送过一张支票吗？说是欠了他表哥的三十万，还钱给他表哥。我发现这个表哥就是……” 　　蒋毅接了下去：“那个作者，萧杭？” 　　小陈点点头。蒋毅叹了口气：“现在的新人，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李摩空虽然是新人，但在团队里，他的话语权最大。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他。尤其是在他的私事方面，公司完全不能插手。 　　蒋毅既然不能让李摩空公开说和萧杭是朋友，只能让几个助理悄悄和几个粉头打了招呼，叫她们约束一下各个粉丝群，不要再刷这件事情了。 　　这个安排下去，粉丝终于消停了许多，不怎么去萧杭的文下面刷了。只是李摩空的微博下面，还是有很多人在安慰李摩空，希望李摩空不要受伤。 　　这时候萧杭发消息来问李摩空知道不知道，李摩空当然知道。事情都快要结束了。 　　“你可以解释的。你怎么什么都没说？”李摩空问。 　　萧杭发了一条语音：“因为我怎么回答，得参考你的态度。” 　　李摩空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萧杭又发了一条语音。 　　李摩空点开，萧杭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听得格外清晰。 　　“我过去有一些事情做得不圆满……是我的不对。如今我要尽量做好，至少要给你尊重。”话语间有短暂的停顿，转折间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这几乎要让李摩空有些惭愧了。他这段时间不发声，没有别的缘故，单纯想让萧杭难受而已。 　　他这边虽然也有些误解，但那种误解他还能忍受。萧杭那边的谩骂可没那么好过。 　　但柔软只有一瞬间。 　　“没有必要。”李摩空硬邦邦说。 　　这下轮到萧杭惊愕了：“什么没有必要。” 　　李摩空说：“你做什么决定，不用考虑我。我没那么脆弱。” 　　萧杭笑了：“你嘴硬吧。我想保护你，你没有一点点感动？” 　　李摩空不吭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你和七颜是真的在一起了？” 　　七颜就是《凡人仙神》漫画的画手，近来网站上有不少人在说，扁舟大神和七颜在一起了。被读者起哄着真在一起了！ 　　萧杭笑了出来：“你从哪里看到的。我都没看到几个人这么说。” 　　他否认了：“我和七颜只有工作关系。其他什么都没有。” 　　李摩空：“哦。” 　　萧杭的声音带了笑意：“我以为你完全不关心我的。” 　　李摩空认真地说：“你如果要娶妻，必须得确保她是个可靠的人。我和赵一凡的秘密，谁都不许知道。” 　　萧杭答应了他。虽然他很想告诉李摩空他并不会有妻子。但他还是安慰了李摩空几句。 　　结束了通话，萧杭又点开刚刚的语音，重复听着回味。 　　他忽然轻轻笑了，李摩空说“他和赵一凡的秘密”不能被人知道——李摩空什么时候在乎赵一凡了？李摩空在紧张什么，要拖赵一凡出来做幌子…… 　　这种小小的臆想足以让他开心。 　 第四十五章 　　“李摩空”撞名事件平息了下来。但这件事并没有彻底过去。因为李摩空星途上升，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新粉涌入粉丝群，不会每个人都知道之前的掐架。另外还有许多路人，黑粉，别家粉在里面掺和，所以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拨人问“你们知道有一本小说吗？里面有个角色也叫李摩空！” 　　大掐暂时没有，小骂战不可避免。 　　不过萧杭经历过前段时间的波折，这点小风浪还能承受。李摩空和他又聊过几次，他心里舒适多了。 　　再者他是网站力捧的新神作者。接下来几年他的任何关注度都为转化为流量。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一个网站写手能和一个正在窜红的男星联系到一起，这让很多写手都羡慕到眼红了。 　　萧杭最近一出现在作者群里，都会有人调侃他。 　　“慕了慕了。原来我们扁舟大神还有这种关系！以前都没给我们透露过！” 　　“扁舟你老实交代，你家里是不是有矿。” 　　连编辑都说萧杭这是要奔娱乐圈去了，这在网站历史上太罕见了。 　　萧杭对他人只能回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事情是他与李摩空的秘密，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在这个大八卦下面，萧杭和七颜的关系都成了小八卦。 　　七颜其实年龄比萧杭还大两三岁，只是人长得娇小可爱，童颜模样，所以看起来和萧杭像是同龄人。 　　自从执笔《凡人仙神》漫画之后，七颜和萧杭会在网络上因为工作联系。萧杭毕业之后在S市定居，两人才真正见面。 　　萧杭搬新家的时候，也请了七颜来家中聚会。一来二去的，都挺熟了。 　　所以后来网站推介的时候，真有人误会他们是一对。 　　这八卦和娱乐圈的八卦一比，相对平淡许多。而且萧杭一直没承认，所以不了了之。只是有些读者感到有些惋惜。毕竟这一对在工作上这么合拍，又男帅女美，不比之前扁舟大神传说中的白富美女友差。 　　不过萧杭没想到李摩空会注意到他和七颜的事情。 　　他后来问过一次李摩空：“你怎么知道七颜的事的？” 　　他想问的是，李摩空是不是一样也在关注着他。 　　李摩空说：“是祝成功告诉我的。他说你那个白富美女友不回国了，你十有八九是和七颜在一起了。” 　　萧杭没想到还有祝成功这个大嘴巴。他失笑：“没想到你和祝成功还有联系。” 　　他想李摩空和祝成功聊天，内容还是关于他，让他十分宽慰，甚至可以说是甜蜜。 　　“我和七颜真没什么。”萧杭再次强调。他一边做晚饭一边和李摩空视频。 　　李摩空在视频那头正在打坐，如果不是他会开口说话，画面好像卡住了一样。不过就算卡住了，那也是一幅美丽的画面。 　　“那你还是想和白富美再续前缘了？”李摩空淡淡说。 　　萧杭瞬间回答：“没有！” 　　他说得太急切，以至于好像在狡辩一样。李摩空缓缓睁开眼睛，他对萧杭说：“放心。我不是想探听什么。只要你保守好秘密。” 　　李摩空当初听说过这个白富美女友，只是那时候他还以为萧杭是“上神”，他的女友会是“仙女”，至少不比阿桐差。没想到后面那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李摩空都把这个“海外仙女”给淡忘了。而且萧杭从没有提起过。所以他以为这个人不存在。 　　没想到其实是真的有这么个人。 　　萧杭说：“真不会再有什么，那时候年纪小，闹着玩而已。” 　　李摩空欲言又止，萧杭说：“你不相信？你跟我住那么长时间，我有没有人你该清楚。” 　　李摩空只是有一种淡淡的失望。他说不上来失望什么，只是他很清楚这种失望是他自己的问题，不应该怪罪萧杭。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他这样，从不把男女情爱放在心上。书中的赵一凡做不到，书外的萧杭也做不到。 　　李摩空在心中道一句罢了，把这一丝不爽放到一边，不再提这话，和萧杭说起了别的事情。 　　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联系。距离不远不近，能大致了解彼此的近况，但是也没有过分亲密。 　　李摩空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掌握萧杭的动态。他的心愿就是成功，而且要比萧杭成功得多。 　　所以他要掌握萧杭的动态，了解萧杭工作的进展。萧杭的新作，那本二十万字的侦探小说刚刚开始预售，他立刻预订了几本。他只是要看看萧杭走到哪一步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如此到了九月，《荒城》电影终于铺开宣传活动了。电影定在国庆档，之前是线上宣传，九月开始大规模的宣传。 　　《荒城》从一开拍，便吸引了各方目光。拍摄期间和之后有各种八卦，还闹出男主粉丝公开信要求导演保证男主戏份的事情，如今终于能赶在国庆期间上映，着实不容易。 　　电影首映那天，会办一个盛大的首映礼，还会有各种现场活动，策划很豪华。 　　公司那边安排了李摩空一个人走红毯，还给了李摩空一些贵宾票，问李摩空要不要请家人亲友参加。 　　李摩空没有父母，但是亲友还有几个。他特意和公司多要了一些入场票。 　　—— 　　九月初，萧杭接到祝成功一个电话，说约他出来吃饭，顺便商量月底一起去帝都的事情。 　　萧杭有些糊涂：“吃饭好啊。去帝都什么事？” 　　祝成功说：“嗯？嗯？去看李摩空的首映礼啊。我还是第一次去看首映礼哈哈。沾了咱们表弟的光。” 　　萧杭没说话。祝成功这才慢慢反应过来：“不会吧……他没告诉你？昨天他给了我票，老大也有，不过他没时间去。粉丝群里应该都知道的。” 　　萧杭说：“什么粉丝群？” 　　祝成功说：“无敌尊贵VIP粉丝群，不到一百人的群。你不在群里吗？我一直以为你在群里。这个群会有一些无敌尊贵VIP福利。” 　　萧杭觉得自己需要捂胸口了，他能听到小心脏破碎的声音。 　　他半晌没说话。 　　祝成功说：“那……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今晚不约了。”他挂电话之前还是说了一句：“你们兄弟，有什么话直接说。怕什么。要我说，你对他那么好，他连我们都想到了，不会忘记你的……” 　　萧杭心灰意冷，说：“我挂了。” 　　他挂了电话，只是躺在沙发上，好像连打开电脑码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就这么一直躺着。 　　连什么时候有人落在房间里他都没注意到。直到有人似乎走到他身边，他才蓦然抬头。 　　“李……”萧杭声音卡在喉咙里。 　　站在他面前的是赵一凡。 　　赵一凡笑着说：“萧爹，你看这是啥玩意。李摩空整的。” 　　他递给萧杭一个信封。 　　“我在闻天道看到他的，他要我转交给你。” 　　赵一凡话音未落，萧杭一把抢了过去。 　　那信封里装的正是首映礼的进入内场的票。 　　萧杭不说话，只是翻来覆去看，又问：“李摩空特意去书里见你的？”。 　　赵一凡说：“我看像是，在闻天道等我，他现在艺高人胆大。我看见他，他就把这个飞给我。要我带给你。哎呀我去，我说，你有什么直接自己给萧爹不行吗。还要我跑这一趟，给他跑腿。我五蕴珠的事还这么拖着。他说，不行，他就要我跑腿。我只能来。你说这人，我是搞不清他在想什么。这不故意折腾人嘛！” 　　萧杭微笑说：“他是故意折腾你。” 　　只不过折腾赵一凡只是顺便。更多是因为李摩空不知道怎么对他开口，他既不想显得太郑重其事的邀请，也不想显得太随便。所以干脆让第三人带过来。 　　赵一凡唉声叹气一番，萧杭这下笑得开心了，说：“小赵，你想不想去帝都玩？” 　　赵一凡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想！” 　　作者有话要说： 　　萧杭：学会自己抠糖吃 　　空空：从不在意男女之情！（不知不觉沉迷男男之情…… 　　—— 　　空空和萧杭的关系是很复杂的，确实有一种类似父子的感觉，这种类亲子关系又和暧昧纠结在一起，会让人做出许多不理智的判断和不理智的举动。 　　空空在本文开头的时候，确实是很软很软的空空，但那时候的恰恰是他的思路完全歪掉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到真相，所以在这种基础上对萧杭产生的敬佩，仰慕，依恋，一旦接触到真相，立刻就破碎了。 　　而且在《凡人仙神》中，空空真的设定是反派，所以有时候他的脑回路和性格还是会带有一丝反派的影子的。不是纯粹的又乖又软。 　　ps，昨天有评论提到皮格马利翁，这本确实是用的皮格马利翁梗，只是有些变异和沙雕233 第四十六章 　　李摩空这天临睡时候才收到萧杭的消息。 　　“首映的票，赵一凡带给我了。谢谢。” 　　李摩空并不想让这事情显得太重要。虽然他去萧杭那里一趟很方便，但是亲自把票送过去，显得他必须要萧杭参加一样——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起点而已。 　　正好他回去魔窟，之前他和赵一凡约过要在闻天道见，顺便把票带上了。 　　赵一凡与他还是谈的五蕴珠的事情，这一次阿桐也在，他们三人还商议了一番今后用通天井这条通道出入的事宜。 　　李摩空是如今对“上界”最熟悉的人，赵一凡差了一截，阿桐是还没有去过。所以三个人坐下来商议，李摩空说话分量最重。 　　最终他们都同意，这件事情仅限他们三人知道，在三年之内，不会再把这件事情扩散。不稳妥的情况下，不会让更多人去试通天井。 　　商议完正事，李摩空让赵一凡把票带给萧杭。 　　赵一凡是看出来了，李摩空自从离开了剧情，什么都想压他一头。 　　“我好歹也是天下盟主，与你这魔尊相比，不说高出一等，至少平起平坐吧。你拿我当下仆使。”赵一凡抱怨了两句。 　　李摩空无视他的抱怨：“你成日无所事事的，我找点事给你做做。” 　　赵一凡不服气：“我在这里做的事不是事嘛？哪像你，魔窟什么都不用管，反正是群魔乱舞。” 　　李摩空不听他废话，倏地一下消失了。 　　这天晚上萧杭就说收到了票，看来赵一凡废话归废话，事情还是做了的。 　　李摩空回萧杭：“你有空可以来看看。” 　　萧杭立刻说：“我一定去。” 　　他说得那么诚挚，李摩空忍不住对他强调了一下：“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电影还不一定成功。” 　　萧杭笑着问：“你紧张了？” 　　李摩空说：“我不紧张。我只是不喜欢失望的感觉。” 　　手机那头沉默了片刻，萧杭又说了一遍：“总之，我一定会去。” 　　从九月份的宣传开始，李摩空的行程拍得很满。 　　《荒城》在电影上映前发了三款预告。其中一个两分半钟的长预告，所有主要cast闪现亮相。节奏强烈的预告中，每个角色都有一句狠话台词。只有李摩空，没有台词，他在其中像一个无声地节拍器，背景音乐鼓噪中，只要出现他的地方，都会突然刹住，那一线寂静中，是李摩空凌厉的身手和眼神。 　　光是放出的预告和花絮，都让人对李摩空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他不是预告中戏份最多的，但他毫无疑问是最俊美的，最让人难忘的。 　　而且第一批影评也出来，影评人对导演多加赞美。虽然导演因为年轻，经验不足，仍有一些瑕疵。但是这仍是一部节奏感，叙事感都很好的电影，情节和抒情都恰到好处，给故事以想象的空间和回味的余地，也给了演员充分的展示。 　　而所有的演员当中，除了女主，最受好评的便是李摩空饰演的“哑巴刺客”。好几篇影评中都提到了李摩空——“李摩空作为新人，表现足够让人惊艳。” 　　李摩空并不觉得自己表现有多惊艳。他只是尽力做到了导演要求他做的事情，另外就是尽情沉浸在其中。 　　导演对他说过，哑巴刺客这个角色是为他特意修改过了。原来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后来导演在见到他之后，发现这个角色可以更进一步——拿去台词，甚至更凌厉简洁，性格更突出。 　　导演和演技老师都给了他很多指导，拍摄期间李摩空也看了很多书，学习了理论。 　　但最终，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拍外景时候无边的雪景，他身负重剑，纷纷大雪中，天涯人独立，他谁也不牵挂，只是想去杀一个人。 　　他让冷酷的杀意自然流动，与风与雪，与怪异的鸦啼相呼应。 　　这一切他信手拈来，毫不做作，更毫不费劲。 　　李摩空不能保证电影是否成功，他只能保证自己的事情都做好了。 　　电影宣传如火如荼，到了首映那一天，李摩空要走红毯。他穿的是黑色的礼服，长发依然束好垂于脑后。 　　周围都是长枪短炮和狂热的影迷，李摩空不喜欢落在后面，他早早走完了红毯入内场。后面的风光留给男主和女主。 　　进了内场，李摩空和几个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聊天，只是目光还留意着周围的人。 　　没一会儿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也看到了他。 　　李摩空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个人已经窜过来了。 　　“摩空！”赵一凡叫得特别亲。 　　李摩空只能对旁边的人说一句：“这是我老朋友……” 　　他说着把赵一凡提溜到一旁单独说话。 　　“你怎么来了？”李摩空问。 　　赵一凡说：“我怎么不能来了？” 　　李摩空打量着赵一凡。只见赵一凡穿了身新西装，说难看也不是，但就是别扭。 　　他勉强忍住嫌弃，又问：“你……哪来的票？” 　　赵一凡得意说：“萧爹给的。” 　　李摩空没控制好，脸色有点晦暗：“他没来？” 　　赵一凡东瞧西看，说：“这里真不错哈。不知道等会有没有酒喝。” 　　李摩空好久没上火了，他久违的有发飙的冲动。萧杭不来也行，他不会当回事，但让赵一凡代替来，他就不能忍。 　　他捏了捏手指，正要开口，但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李摩空。”萧杭在他身后唤他。 　　李摩空转身，但他这会儿已经不高兴了。 　　萧杭似乎看出来他的不满，立刻微笑着说：“小赵老是窝我那里，太憋屈了。正好他证件补好了，我第一次带他出来，给他涨涨见识。入场的票我是从网上买的……” 　　赵一凡适时插嘴：“这年头有钱什么都能弄到！” 　　李摩空知道萧杭在现实世界中有一种奇怪的责任感，所以他当然不会对赵一凡弃之不理。 　　“随你，”李摩空低声说，“你让他等一下看电影的时候别说话。” 　　萧杭笑了出来：“什么？” 　　李摩空看向赵一凡：“没什么，就觉得他是那种会在看电影的时候老说话的人。” 　　赵一凡其实也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对许多规则都大大咧咧，并没有当初李摩空学习融入的那么快那么好。萧杭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由笑得更开了。 　　这时候活动快开始了，李摩空要去后台准备，工作人员请他过去。萧杭叫住他：“加油！” 　　李摩空像不经意一样，转身时候抓紧时间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去？” 　　萧杭说：“不是，我打算国庆在京中玩几天再走……” 　　李摩空看了他一眼：“好，那回头见！” 　　首映活动很成功，观影的气氛也很好。结束之后，李摩空被导演和制片人拖着说了很久的话，等事情全完了，李摩空急急忙忙出来，只遇到了祝成功。 　　祝成功是带着女朋友来的，和李摩空聊了两句，给女友和李摩空拍了合照。这一弄又有好几个人来求合照，耽搁了段时间。 　　等人都散去了，李摩空看看时间，萧杭应该是回酒店了。 　　他有些惆怅。 　　小陈和司机还在等他，李摩空穿好大衣，说：“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他一个人在夜色中散步，这几天空气很好，夜晚的风中有隐约的桂花香味。 　　刚刚过了几分钟，他的手机响了。 　　是萧杭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 　　“看左边。” 　　李摩空看向道路旁边——萧杭正坐在那里，他紧紧裹着大衣，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李摩空想，萧杭怎么会知道要在这里等他？ 　　但他没有问，也许是偶然，也许是默契。 　　他很自然地走过去，萧杭站起身，与他并肩而行。 　　“我们去吃点夜宵吧。”萧杭提议。 　　李摩空看向他，萧杭的头发留长了一点，被风一吹，有几分落拓不羁。 　　“夜宵不用带赵一凡了？” 　　他笑着说。 　　萧杭笑出了声：“给他打包点东西就行。” 　　他们去了一家不错的居酒屋。 　　李摩空不想喝酒，但他仍给萧杭点了梅子酒。两个人不介意上菜的速度，只是慢慢聊天。 　　“电影怎么样？”李摩空问。他在文艺作品的鉴赏方面，还是比较相信萧杭的品味的。 　　萧杭说：“你不应该问我。” 　　李摩空不明白。 　　萧杭说：“因为你在里面，我不会客观的。” 　　李摩空嗤笑一声：“那是你太……” 　　他一时卡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情况。 　　他语塞，萧杭为他续上：“我太容易动摇了。” 　　李摩空摇摇头：“你对自己的作品可不会动摇。” 　　萧杭笑了笑。 　　酒和下酒菜都上来了。萧杭说：“不过我真的喜欢哑巴刺客这个角色。他最后点亮了这部电影。” 　　李摩空说：“是我。我点亮了这部电影。” 　　萧杭说：“对。是你。”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李摩空回家，萧杭回酒店。 　　只是李摩空回家之后还很难睡着，他洗了澡躺在床上，一直用手机刷着有关这次首映的消息。看着各种评论。 　　刷着刷着，李摩空看到了萧杭刚刚发的微博—— 　　“语言不足以诠释。你身上有一些特质，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立场。” 　　配图正是哑巴刺客的官方剧照。 　　李摩空手一滑，点了个赞。 第四十七章 　　李摩空没有意识到自己看了多久萧杭的这条微博，但他最终划过这条微博的时候，在上面竟然点了一个赞。 　　李摩空愣了一下，他并没有觉得这条微博很“赞”，更疑惑自己到底点到哪里了竟然点赞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手滑过，这完完全全是个意外。 　　他立刻搜索了“怎么取消点赞”，然后他迅速回来取消了这个赞。 　　时间只过去了三十秒。 　　但是三十秒足够眼明手快的人截图了。扁舟大神的粉丝虽然没有李摩空那么多，但是依然有人看到了这个点赞，并且截图了。 　　而且更巧的是，这条微博下面正在掐架。 　　之前萧杭在微博上从来没有发过有关李摩空的内容，尽管如此仍被李摩空的粉丝质问萧杭是在蹭李摩空的热度。 　　今晚萧杭看过电影出来，发了微博说自己来看了首映，然后还发了这样一条感慨。 　　他微博下面立刻炸了，真实的炸了。 　　前段时间网站上有个大神作者出轨闹离婚，还有作者A和作者B抱团掐作者C，这么些劲爆的八卦，他们微博下面都不如萧杭今晚这一条微博引爆的能量大。 　　李摩空的粉丝怒了——他们为了空空，忍了这口气，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作者居然还来倒贴！ 　　萧杭的书粉虽然有心维护，但是无奈娱乐圈粉丝战斗力强，掐退一波又来一波。这一次李摩空粉丝甚至提出了明确的要求：第一，不许萧杭再倒贴李摩空！第二，给书中的李摩空改名字！恶毒反派不配用李摩空这个名字！ 　　一边是宅男宅女，一边是亲妈粉女友粉，两边一直掐到深夜。反正假期到了，大家熬夜也不怕，战就战个痛快！ 　　正在战场上飞沙走石，眼看着书粉阵地要失守之际，忽然一个点赞出现了——李摩空点赞了这条微博。如假包换，身份认证的，李摩空本人，点赞了萧杭这条微博。 　　不要说三十秒之后取消点赞，就是三秒之后取消点赞也晚了。在这个点赞出现的一瞬间，局势立刻改变了！两边粉丝还有围观路人，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点赞。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李摩空并不是不认识萧杭，他不仅知道认识萧杭，甚至和萧杭关系不错，否则怎么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视奸萧杭的微博！ 　　萧杭书粉精神一振，仿佛拿到了核武器。 　　“李摩空点赞了。” 　　“李摩空在看着！” 　　李摩空粉丝一时陷入迷茫和混乱，毕竟那么多人，本来大家已经统一好口径的，突发情况一出，各人想法不同，开始各掐各的了。 　　三十秒到一分钟之后，李摩空又取消了这个点赞。 　　李摩空粉丝开始努力想出各种合理解释。 　　“空空宝贝一定是手滑了！” 　　“微博又不一定是空空本人打理，很有可能是助理在上，估计来这边看看动静的。” 　　“微博BUG，我经常会有莫名其妙的点赞。有什么奇怪的。” 　　这时候书粉终于占据了主动，开始花样虐粉，虐李摩空的粉。 　　他们既嘲笑李摩空手滑点赞，又嘲笑李摩空取消点赞。 　　他们坚持说书中的李摩空更有魅力，原来还说希望李摩空来演李摩空，现在拜拜吧您，再美也不可能有书中的李摩空美！ 　　两拨人马骂战正酣的时候，又有人放出了一张今晚首映的照片。 　　“我姐姐今晚也去了，拍到的照片，给你们看看。旁边这个和李摩空说话的是不是就是扁舟大神？其实还挺帅的。” 　　照片上只能看见李摩空的背影，但是那一头长发已经足够证明是他本人。面对他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因为带着眼镜，看起来英俊中略带忧郁，正是萧杭。 　　萧杭正微微倾身，动作神态明显是在认真听李摩空说话。他们靠得很近，与周围人明显区分开来。 　　这张照片一出，笑得最开心的是八卦群众。 　　“散了吧都散了吧，人家早认识的。连电影首映都要去捧场的关系。你们这些粉丝掐了这半天，能去看首映吗？” 　　“其实是李摩空和扁舟联手炒作吧？” 　　“我知道了，扁舟和李摩空两个人很早认识，是竹马竹马，也是同学少年好基友，两个人一个想做明星，一个想做作家。扁舟先出道，把李摩空写进书里，然后李摩空……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被路人这么一顿嘲讽，两方终于偃旗息鼓，各自回到自己阵营中整理思路。 　　萧杭这边还好，书粉完全不在乎，再怎么说，都是书中人物先出的，就算参考了李摩空的名字外貌又怎样！故事情节总是扁舟大神自己想的！而且李摩空自己还点赞了！看来他也没什么不满，如果真不满早出来说了。 　　李摩空粉丝这边就复杂多了。许多人心中都忐忑起来，又觉得空空果然和扁舟认识，甚至关系好到约在首映上见面，其实让粉丝心里有点受伤。难道空空不在意自己的名字被用在小说里，写成一个大反派吗？ 　　李摩空在点赞取消之后，又粗粗看了一下评论。评论太多了，他没法一条一条看，大致看起来是有几拨人在同时骂他，然后又有几拨人在同时骂萧杭。仿佛他们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两边粉丝同时抓狂。 　　李摩空仰面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快入睡的朦胧中，他听到手机一声响。 　　萧杭给他发了消息:“别管网上说什么。除了你没人能演李摩空。” 　　李摩空笑了一声，他想萧杭一定是看到有些评论中说他“一点不像书里的李摩空，完全不如书里的李摩空”，“这个角色给他演就砸了！” 　　他没有负担地睡着了。 　　接下来几日，电影将要在全国范围正式公映，李摩空也去了几次宣传活动。虽然远远没有男主和导演跑得多，但也比平时忙很多。 　　所以萧杭来京，李摩空却没太多时间陪他玩。 　　到萧杭快走那两天，李摩空才终于有时间和萧杭约了一起出去游玩吃饭，顺便还得捎上赵一凡。 　　国庆假期期间，同档期的几部电影评论都出来了。李摩空的粉丝终于对扁舟事件失去了兴致，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电影的票房，口碑，李摩空的表现，才是大家最关心的。 　　萧杭也一直紧张关注着这事情。和李摩空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刷着电影数据，看电影评论，尤其是关于李摩空的评论。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李摩空问。 　　萧杭猛然抬起头：“什么？” 　　赵一凡代李摩空解释：“我们商议过了，书中人物出入这里，会严格控制。暂时只有李摩空，我，还有阿桐三个人知道。等以后慢慢测试了再说。” 　　萧杭点点头：“既然是你们的决定，我会尊重。我只有一个要求。最后不要搞成偷渡。” 　　虽然他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要他们放一个人过来，必然第一站会到他的家里，那样他家里没私密可言了。 　　李摩空淡淡说：“不会的。我们已经定下了，除了阿桐，三年之内不会带任何人来。” 　　还有个话他没说，他认为阿桐也未必会过来。因为阿桐似乎对书中的世界很满意，对赵一凡所描述的“上界”，她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赵一凡最近终于把头发剪了，不那么杀马特了，等上菜的时候，他对李摩空吹嘘起了最近他在学车，很快会拿驾照。 　　“萧爹报了驾校，把我一起捎带上了，两个人学费九五折。人家是情侣套餐，萧爹说咱们这是亲子套餐。哈哈哈哈哈。”赵一凡说着笑得嘎嘎的。 　　萧杭对李摩空说：“你看他晒的，我倒还好，没晒太黑。” 　　赵一凡把袖子一捋，把胳膊放在萧杭的手边对比：“真的，我是比你黑多了！更不能和空空比了。” 　　自从知道李摩空的粉丝喜欢叫李摩空“空空”，赵一凡也时不时这么学。 　　李摩空不吭气。 　　他认为，赵一凡很清楚他在乎什么。他们不是兄弟，但是却有兄弟之间的攀比心理。更使他不痛快的是，他不能承认这种攀比。赵一凡却能毫无顾忌地展示。 　　他还认为，赵一凡此刻只有四个字能形容，表里表气。 　　赵一凡说：“哎，你也应该考一个驾照！你拍戏，用得上！” 　　李摩空淡淡说：“我已经有了。” 　　赵一凡哈哈一笑：“你动作真快！” 　　萧杭说：“他一向聪明，事情想得周全，比我们还先学了。”这话是冲着赵一凡说的。 　　李摩空又说：“我还要去考直升机驾照。” 　　赵一凡“哇”了两声，暂时没法比了。 　　萧杭这下呆住了，显然着急了：“这安全吗？” 　　李摩空倨傲地说：“我不在乎。” 　　其实他只是收到了这方面的广告，拉他去体验。他还没答应。没想到这时候居然脱口而出了。 　　 第四十八章 　　李摩空夸口要考小型飞机驾照，立刻占据了萧杭所有的注意力。 　　他们两个开始滔滔不绝，赵一凡插不上话了，只能闷头享受美食。 　　李摩空和萧杭争论了一番小型飞机的安全系数。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但这仍不失一个愉快的夜晚。 　　李摩空知道萧杭肯定已经看见了他前几天的那个点赞之后又取消的事情，不过那天晚上萧杭没有提起，到现在也没有再提起。 　　他心中为此感到一丝心安。他们很默契地没有提这事情。 　　从饭店出来时候，李摩空告诉萧杭，他过一天又有宣传活动。 　　萧杭有些失望，他过两天要走了。 　　“你不用来送我。” 　　李摩空低声对萧杭说：“你可以改签吗？推迟几天走。” 　　萧杭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光彩，他也一样低声问：“有什么安排吗？” 　　这时候去过洗手间的赵一凡回来了，李摩空立刻说：“回头说。” 　　随着电影票房的节节走高，普通观众间的讨论开始给李摩空带来了新的热度。最近李摩空走在路上，明显认出他的人开始变多了。 　　因为导演发挥出色，《荒城》中几个主角的表现都得到了肯定。但正如前期影评所说，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果然是女主角和李摩空。 　　不论是演技还是长相，李摩空都比男主更令人难忘。他演的哑巴刺客，忠实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哪怕最后是以死为代价。 　　整部电影中，李摩空的文戏很少，几乎全部都是动作戏。文戏只有中间一场被女主误会的时候，女主以为哑巴背叛了自己，她愤怒，迷茫，近乎疯狂地质问，而哑巴无法言说，他甚至来不及用手势解释，这难言之隐，他默默承受了女主的怒火。 　　但那并不是一种卑微的忍受，更无关男女之情。这只是下属对主公的忠诚。哑巴在这一幕中终于有了感情的流露，却是这样的纯粹。所以格外动人。 　　所以电影之外有了许多喜欢女主和哑巴这一对的。正因为哑巴对女主没有任何企图。与男女之情无关，才更让人生出联想。 　　“哑巴刺客在杀人时候抽离，冷漠，精确，宛如机器，然后在最猝不及防的一瞬间，面具裂开时，让你窥见人性。这种风味绝佳的搭配。李摩空完成得太好了！” 　　“虽然男主的经历是明线，女主的成长是暗线，但是哑巴的死，却是最终点题的精华。是怪物的救赎，无声，但震撼。” 　　“好故事，核心诡计很出彩。然而我有一个疑惑，女主既然早认识哑巴，怎么会对男主一见钟情的？早该对男色免疫才对。” 　　网络上普通观影群众对李摩空的表现赞不绝口。 　　李摩空的粉丝数量在稳定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开始暴涨，这一次不仅仅是颜粉，还有演技粉和事业粉。 　　于是李摩空与萧杭的关系又被科普起来，只是最新进展是粉丝也不敢妄断了，只能说李摩空和萧杭早已认识，而李摩空度量非常大，毫不在意萧杭拿了自己的姓名，外貌来做人设。这是何等好脾气，何等的温柔！ 　　“咦，这感情太好了吧，真不是好基友吗！”“无知”的新粉中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 　　“闭嘴！不许萌这一对！”立刻有老粉来科普《凡人仙神》这本罪恶的小说，是如何把他们可爱的空空写得面目全非的！ 　　当然这属于陈年旧事了，如今表面上和书粉达成了暂时的休战。书粉不来粉群撩，粉群也不会去作者和书下要求改名了。 　　如今有关李摩空新鲜出炉的争议，当然是关于《荒城》的。因为电影大热，而李摩空抢去了男主角的风头，即便只是抢走了一部分，也足够男主和男主粉丝难受了。 　　这一次男主团队可不像萧杭那么包容李摩空，都是娱乐圈的，都是正在上升的男星。李摩空一个配角这么多好评，主角粉早一蹦三尺高了，一口咬定李摩空团队买了水军，买了好评。 　　这天晚上网络上出现了一篇影评，也是点评荒城中的演员表演，着重写了男主，女主和李摩空三个人。在这篇影评中表扬了男女主的演技“浑然天成，自然如春风拂面”，然后提到李摩空的时候，开头几句说李摩空不错，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但是，李摩空真的在电影中做到了恰如其分吗？” 　　有了这个但是，接下来的评论话锋一转，说李摩空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因为他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是因为他与男主和女主的风格不能十分协调，正是这种不协调感，才让他显得突兀。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李摩空像香菜。爱香菜的人爱得要死，但始终有很多人无法接受香菜的味道。而且并不是每一道菜都适合用香菜来调味。在一道味道柔和，口味清爽菜肴中，我们想吃到食物的本真味道，但突然撒入了一把香菜。最终的回味只剩下了配菜香菜，这是这道菜的失败，也让食客遗憾……” 　　这篇把李摩空香菜论的影评转发很快就有几万转。这让许多喜欢李摩空的人都感到不满，因为李摩空在电影中的表现是真的惊艳，而不是什么胡说八道的香菜论。 　　很快当晚就有一篇文采斐然反驳影评出炉，里面一条一条有理有据，将每个角色的特点和演员的气质分析都写得十分到位，还引用了许多电影和表演理论分析，一看就是有货的，而不是随口瞎扯“这个演员像香菜”。 　　李摩空的粉丝群立刻把这样一篇好的反驳转起来！还立刻有大粉去问作者，是不是经常写影评，是不是很喜欢李摩空，如果他也喜欢李摩空，欢迎他入群。 　　作者很低调，没有说很多话，只是进了群，然后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粉丝，能写出大家喜欢的影评，自己很开心。 　　“哇，你好可爱，是不是还在上学的妹妹？” 　　萧杭再低调也不能装成女粉，他只能说：“不是，我是男粉。” 　　然后迅速隐身了。 　　大家又讨论了半天，但是这位低调的男粉没有再出现，大家除了欣赏影评，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网络上的舆论还没有平息，李摩空把这些言论交给团队处理，但是在宣传的时候，仍有好事的记者问起了这个问题。 　　“有人说你演了一个好角色，但是不是一个好配角，你怎么想？” 　　李摩空很淡定：“我想是一个好角色就足够了。从观众的视角来看，会知道这是一个故事，谁是主，谁是配，但是对故事中的人来说……他不是任何人的配角。” 　　记者连忙说：“所以对你来说，刺客才是主角对吗？” 　　李摩空的笑容很淡，记者看着他的笑容一时晃了神。 　　“你可以这么理解。” 　　这天的宣传活动和采访结束后，男主林岩走到李摩空身边，他表面上笑着，一边对李摩空耳语时候，却语气不善，他的声音嘶哑：“李摩空，你刚才的话，故意说给我听的是不是？” 　　他身高其实没李摩空高，这时候在李摩空耳边放狠话，就缺了气势。 　　李摩空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因为林岩这样虚弱。他似乎是想做一个张牙舞爪的恶人，凶狠逼问对手，但实际效果相差甚远，只显出胆怯和无力。 　　“是不是？”林岩低声又问了一遍。 　　李摩空说：“不是。” 　　他只是在回答问题而已。如果说那番感悟是一定要针对谁，那也绝不是针对林岩。林岩还没那个资格被他针对。 　　但林岩显然不相信，他皱着眉说：“你不要想羞辱我。” 　　李摩空说：“你在威胁我？” 　　他说得很平静，甚至带着笑。 　　林岩一怔，然后几乎是蹦了一下，远离李摩空。那姿态有点让李摩空想到萧杭养的那只欺软怕硬的狗。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从照片上看他们两个只是寒暄了两句，然后很快散开了。林岩最后那一蹦跶还挺活泼的。 　　这天晚上李摩空给萧杭打了电话。本来萧杭今晚就要走的，但是听了李摩空的话，又推迟了几天。不过他让赵一凡先回去了。 　　“说吧，现在只剩我们了。你有什么安排？” 　　李摩空这才告诉萧杭，他有一个活动聚会会带萧杭一起去，可以见到不少明星。 　　萧杭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追星。”他还矜持了一下。 　　李摩空报了几个名字，不是影帝就是影后。 　　萧杭立刻说：“我去。” 　　他们约好了时间，第二天李摩空的司机顺路来酒店接了萧杭。 　　两个人都穿了大牌西装，一起并排坐在豪车后座。萧杭今天换了一副眼镜，将头发梳理了一下做了个发型，看起来精神许多，也是能上镜的样子了。 　　李摩空突然生出一种，把萧杭带出去不丢脸的念头。 　　就在他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的时候，萧杭笑了一声，他的笑声有一丝紧张。李摩空对他的声音很敏锐。 　　“怎么了？”他问，“哪里不对？” 　　萧杭说：“我只是觉得……”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和李摩空：“你知道这样让我想到什么吗？” 　　李摩空用眼杀他，如果萧杭这时候敢说爸爸和儿子，他一定会把萧杭赶下车——他的司机和助理还在车上。 　　萧杭说：“像新郎……和伴郎。除了差些鲜花。” 　　李摩空“噢”了一声，他又打量一番自己和萧杭，两个人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西装革履一起参加活动。他心情好了许多，微笑着说：“我看你也挺像新郎的。” 　　萧杭一声咳嗽。坐在副驾驶上的小陈正在喝水，差点被呛死。 　　作者有话要说： 　　撩而不自知的空空！ 　　萧爹忍得很辛苦！ 　　下章鲤鱼会出场(现在还是大鲤鱼，小鲤鱼后面来） 　　大鲤鱼和小鲤鱼是作者另一系列小说的主角 　　大鲤鱼是今穿古《朕，是一个演技派》的主角 　　小鲤鱼是古穿今《我们的男神崩坏了》的主角 第四十九章 　　李摩空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好像引起了一些小骚动。他问：“怎么了？” 　　萧杭立刻说：“没什么。只是我从没有想过要做新郎。” 　　李摩空说：“我也是。” 　　他认为自己对男女之情很单薄，从没有考虑过结婚。 　　小陈不敢说话，这两个人的对话越听越诡异。他现在是真看不懂李摩空和萧杭的关系。他跟了李摩空这么长时间，从没见过李摩空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家人，朋友也很少。 　　一开始李摩空说萧杭是一个借给他钱，资助过他的表哥，仅此而已。但是后面有小说撞名事件，还能有说有笑，最近萧杭来这里这段时间，李摩空只要没工作，都是和萧杭一起消磨时间，甚至推迟了两次演技课。 　　要说是兄弟，那真是感情很好很好了，但问题是李摩空每次提起萧杭，都说“不熟，真的不熟。” 　　小陈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幸好过了一会儿，他们不再讨论结婚不结婚，像不像新郎的话题。萧杭说起了自己即将出版的新书，是一本侦探小说，他会寄给李摩空样书。 　　说话间他们到了今天活动的酒店，李摩空与萧杭一起入内。 　　今天的活动是一项慈善拍卖，善款用来助学，这是项传统的慈善活动。来的明星很多。李摩空作为新秀能被邀请，还是因为《荒城》电影的关系。 　　李摩空一入场，立刻就被公司高层带走了，说要给李摩空介绍几个人。 　　李摩空匆匆离去，留下萧杭一个人坐在桌边。 　　今天到场的，除了文艺圈，还有不少富豪商人，慈善是要做的，也是交流联络的好机会。 　　李摩空作为最近的新人，被引荐给了好几个制作人，还有一些时尚圈的主编。 　　李摩空对这种寒暄场合得心应手，并没有不习惯。他在书里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掌门，虽然是“纸面”上的技巧，但他至少不会怯场，态度自然。 　　尽管还有很多人不了解李摩空这个新人，但是他的外形气质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谈吐，在宴会上游刃有余。 　　但李摩空渐渐失去了应酬的耐心。他不知道萧杭一个人坐在那里会怎么样——毕竟萧杭从来没来过这种场合，除了他，萧杭不认识这个圈子里的任何人。他没法和别人攀谈，他会尴尬无聊吗？或者更糟糕，他会失礼别人吗。 　　聊天间隙，李摩空不由看向他们那一桌，萧杭刚刚坐下的方向。 　　萧杭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只是他低着头，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他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焦虑不安。 　　“李摩空，这边！”有记者来为几个大佬和李摩空合影。李摩空只能转过视线。 　　萧杭独自坐在桌边，他在这里除了李摩空没有认识的人，所以除了玩手机似乎也没什么其他能做的事情。但是在这种他很难进入的场合玩手机，实在太浪费了。 　　幸好他早有准备，他带了一本非常小的随手记和一支笔。这时候他可以一边观察周围的人物，一边为他们做速写和文字描述。这些都会是他很好的素材积累。 　　这么想来，李摩空对他算是已经开始反哺了。萧杭在心中自嘲。 　　他不时抬头看一眼李摩空——李摩空在年轻人中无疑是最耀眼的。 　　有时候李摩空也会扫视过来，萧杭故意装作没有发现。他在纸上画着人物小像，想着等一下再给李摩空看。请他品评他画的几个大佬像不像。 　　“萧杭？”有人站在桌边，唤他的名字，那声音满是难以置信。 　　萧杭抬起头，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他怔住了。 　　叶怀礼站在那里。 　　“真是你？”叶怀礼说。 　　萧杭的眼睑抖了抖，他说：“你怎么在这里？” 　　叶怀礼脸上是带着怀疑的笑容：“我和我父亲还有……别人一起来的，我应该问你这个问题才对，你怎么来的？” 　　萧杭沉默了。叶怀礼说得没错，叶父这些年的生意越做越大，叶家父子能来这样的活动正常。 　　叶怀礼大约也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不对，不过他还是笑着说：“我听说了，你现在小说写得很成功。恭喜了。” 　　萧杭平淡说：“谢谢。” 　　叶怀礼回头看了一下，说：“我不能和你说很久，其实我的男友也在……你知道令狐己吗？他是令狐己舅舅的内侄，我们在阿尔伯特城认识的。” 　　萧杭知道令狐己，有名的年轻富豪。他只是不知道叶怀礼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多年前那个和他在学校天台上谈天说地的白衣少年，已经成了一个幽灵。 　　“哦，”萧杭干巴巴地说，“那你快走吧。” 　　他更不想让叶怀礼看见李摩空。 　　叶怀礼有些尴尬，他没有想到萧杭丝毫没有叙旧的兴致。他本来想说萧杭这性子太死较真，他们那一段和过家家有什么区别？但是这种场合还是少生事端为好。他现在的男友比叶家更有钱有势，更别提还能和令狐家拐弯抹角有关系。 　　叶怀礼不再多话，只是对他举了举酒杯，很快转身，准备溜回男友身边。 　　李摩空从大厅另一头走向萧杭那一桌，他脚步匆匆，与另一个同样匆匆走过的人撞了一下肩。 　　这一下不算重，但对方握着酒杯，两个人都躲闪了一下，还是洒了些酒出来。 　　“抱歉！” 　　“小心！” 　　两个人错身，有侍应立刻拿毛巾来给叶怀礼。 　　李摩空正要转身离开，但他突然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他说不上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撞上他的人。 　　那也是个年轻男人，身材和他差不多，不难看，短发修得很精神，完全不难看。 　　甚至可以称得上有几分英俊，只是面色有一种酒喝了不少的感觉。 　　李摩空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他只是默默看着。 　　叶怀礼抬起头，微笑说：“没关系，我要去一下盥洗室。你没有事吧……” 　　他的声音渐渐消失。 　　他见过好看的人很多，但是对面的人，实在俊美，而且让他莫名紧张。 　　李摩空点点头。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吓住，不再说话，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第五十章 　　李摩空走回到萧杭身边坐下。 　　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萧杭温柔问他：“怎么了？” 　　李摩空说：“刚才有个人……”他顿了顿，说：“算了。” 　　萧杭凑近了低声说：“是谁冲撞了我们掌门大人了，我马上去找他算账。” 　　李摩空嘀咕了一句，只问萧杭：“你在写什么？” 　　他刻意忽略刚刚撞到的那个人。他只是觉得有些奇妙，也有些不太舒服。因为那个人的面孔与他有几分相似，但看起来比他虚浮，脸上的笑容很大。 　　虽然不至于说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但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人，他有些懵。 　　李摩空想忘记那个路人，他把萧杭手下压着的小速记本拿过来。 　　萧杭微笑着给他讲解：“这是我刚刚画的，随手写写涂涂。这个是……你看到那边的那个会长了没有？” 　　小本子上虽然是简笔画，但是寥寥几笔，便抓住了神韵。 　　“这鼻子和嘴很像……”李摩空说。 　　又翻了一页，这下不用萧杭解释，李摩空立刻看出来了：“这是李谕！” 　　他抬头在大厅里找了找李谕。果然在前面中间显眼处，有许多人正在围着这位新晋影帝寒暄。 　　图片上新影帝回头的姿势明显透出一股春风得意的劲头。 　　李摩空说：“你很喜欢李谕吧？” 　　萧杭说：“我喜欢他的电影。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学校旁边的房子吗？周末的时候边吃外卖边看电影……” 　　李摩空接着说了下去：“我第一次看的电影，就是他主演的。” 　　他们相视而笑。那些回忆都还在，好像时间将它们过滤了，回忆变得陈旧，也变得更加温暖。 　　李摩空心中放松了些，他说：“你肯定不会相信，刚刚我看到一个人，和我长得有点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和我长得像的人。” 　　萧杭面不改色：“我确实不相信。” 　　李摩空看向远处，想四处搜寻，萧杭一把握住他的手：“别看了！” 　　李摩空看了看萧杭握住自己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渐渐没有了肢体接触。 　　萧杭继续劝说：“你一定是看错了，怎么可能有人和你长得像？你肯定找不到。” 　　李摩空看着他：“你吃错药了？” 　　他很了解萧杭，这反应很不正常。 　　萧杭这才松开李摩空的手，说：“拍卖要开始了。” 　　他们说话间，主持人登场了，大家都落坐了，活动开始了。李摩空的经纪人也来和他们坐在一起。 　　蒋毅和萧杭聊了起来，问问他这个“表哥”的事情。蒋毅知道《凡人仙神》可能会卖影视版权，所以他觉得萧杭并不算完全是个蹭李摩空面子的。 　　李摩空一边关注着台上，一边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萧杭挺有谱，没有被蒋毅吹捧两句，就找不着北。他很谨慎，没有透露丝毫关于李摩空从前的信息。 　　拍卖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离场了。李摩空忽然对萧杭说：“你跟我来。”他起身离席，萧杭跟上他：“去哪儿？” 　　李摩空说：“洗手间。” 　　萧杭陪着他向洗手间方向走去。 　　但是李摩空走得很慢，萧杭笑着说：“我看你不是想去洗手间，你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的。” 　　李摩空说：“这活动太无聊了……” 　　正在这时候，有人从洗手间方向走来，与他们迎面而来。 　　李摩空这下看清楚了，他绝对没有看错，他侧头低声对萧杭说：“就是这个人。” 　　萧杭想若无其事走过，但是对面的叶怀礼的脚步已经顿住了。 　　李摩空也站定了。 　　“萧杭，你是和这位……”叶怀礼笑得有些尴尬，他的目光在李摩空身上停留了更长时间。 　　李摩空自我介绍说：“李摩空。” 　　他问叶怀礼：“你认识萧杭？” 　　叶怀礼说：“我们是同学。” 　　李摩空说：“我认识他很多同学，以前没见过你。” 　　叶怀礼微笑着补充：“我们是高中同学。” 　　他看向萧杭的目光已经从惊讶，探询，变成了一种高深莫测的了然，他一瞬间面对更俊美的李摩空莫名自信了许多。 　　李摩空淡淡说：“原来是这样。你们同学不叙旧吗？” 　　叶怀礼柔声说：“我刚刚和萧杭打过招呼了。我的男友还在等我，下次有空再聊吧。” 　　他说完离开了。 　　短短一分钟，只有叶怀礼与李摩空的交锋，萧杭在一旁变成了透明人。 　　李摩空不想看萧杭。萧杭好像变成了哑巴。 　　他们站在走廊里，有足足十几秒，没有说话，没有对视。李摩空的目光只是盯着墙壁上华美的纹路。他的头脑仿佛在疯狂地运转，但那只是假象。一个巨大的打击之后，人的脑子会变得迟钝，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来理解。 　　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人，是萧杭的高中同学。 　　萧杭隐瞒他的存在，撒谎。 　　这个高中同学还有个……男友？ 　　蒋毅寻到走廊上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两个人木木地站在那里，没有对话，但一个显然在克制愤怒，一个无言以对。 　　蒋毅是怕了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在演什么言情剧，一个好像当场抓奸了一样，一个面对爱人抬不起头。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蒋毅要他们回去，“拍卖都快结束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李摩空好像清醒了过来，他不想追问了。萧杭从来没有改变。 　　他说：“再见！” 　　他转身便走。 　　萧杭一把拽住他，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张，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时候放开李摩空，那“再见”两个字会是李摩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蒋毅帮助了李摩空，他推开萧杭，低声警告：“你不要在这里闹事，你想让李摩空上八卦头条吗！” 　　萧杭立刻松开了李摩空的手，他只是追上去，声音沙哑：“李摩空，我会解释。” 　　李摩空看向他，他竟然笑了。 　　“你会解释，你可以解释。我相信你的解释一定很动听——这是你的天赋，也是你的本能。比喻，隐喻，修饰，夸张，象征，你玩弄文字炉火纯青。”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我已经厌倦了。你既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对我解释。这才应该是你一贯的风格。” 　　萧杭面色苍白，他第一次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就这样吧，”李摩空说，“我们不要这么虚假，好像彼此真是家人一样。我从来不是你的家人。萧杭，你注定一个人，没有亲人。” 　　“再见。”他轻声说。 第五十一章 　　萧杭被钉在原地，他只能看着李摩空远去的身影，无法追上去。 　　李摩空头也不回走了。 　　他的经纪人蒋毅赶紧跟上。 　　蒋毅第一次看到李摩空这样失态，他低声说：“要不我找几个人来陪你？” 　　李摩空说：“不必了。我只想回家。” 　　说到“家”，李摩空喉头一紧。他想去的是书中那个世界，去魔界，或者去闻天道，只有在那里，他的心情才能真正平静。 　　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书中的世界，他就会想到萧杭。想到萧杭，他脑子里像要炸开一样。 　　李摩空回到他那个空空荡荡的家。他在客厅中坐了很久，直到夜深了，他终于拉了拉衣领，脱了衣服，走进浴室。 　　他想好好冲个澡，把这一切不快都冲走。 　　但是刚一走进浴室，迎面而来的，是明亮到刺眼的大镜子。 　　他的面孔，他的身体，一览无余。 　　一瞬间太多记忆涌上。 　　书中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描写他的容貌，甚至借赵一凡的口说出：“掌门绝色，世所罕见。” 　　萧杭一边戏耍他自称是“爸爸”，一边在他睡梦中将戒指戴在他的手上。 　　最后闪过的是叶怀礼的面孔和眼神。 　　现在想来，萧杭那句“错不在你”，又多一层意义…… 　　李摩空抄起漱口的水杯猛地砸向镜子。 　　一声巨响，镜子碎裂。李摩空转过目光，他不能再盯着看了，镜子支离破碎的一瞬间，他忽然产生一种噩梦般的幻觉和冲动，他想抓起一片碎片，狠狠划过自己的面孔，让伤疤贯穿这张脸。 　　但他克制住了这种冲动。打开热水，他让热水从头顶冲刷而过，他甚至有点为刚刚一瞬间自残冲动感到羞耻。 　　没有人值得他这么做，他不可能为萧杭流一滴血。 　　这么想着，李摩空捂住了眼睛。 　　第二天上午，助理小陈来接李摩空一起去公司，今天他们有一个广告合同要谈。 　　李摩空今天带了副墨镜下楼，他上了车看手机时候才摘下墨镜。小陈立刻发现李摩空两只眼睛都又红又肿。 　　“李老师……”小陈忍不住说。 　　李摩空抬起眼睛，冷静道：“怎么了？” 　　小陈不敢问了，他只说：“我这里有眼膜，你要敷一敷吗？” 　　李摩空没有回答，他只说：“你给我约一个造型师。我要剪头发，今天。” 　　等到了公司，蒋毅看到李摩空这样子，并不算惊讶。他昨晚看那现场就知道这事情挺严重，虽然没打起来，但是对李摩空绝对是个大刺激。他看得出来。 　　小陈悄悄告诉蒋毅：“蒋哥，李老师要剪头发！还有他的眼睛……” 　　他比划了一下，意思到了。 　　蒋毅说：“正常。是人都有这一遭。” 　　小陈不明白，蒋毅说：“失恋啊！” 　　小陈更不明白了：“跟谁失啊？”他都没看到李摩空恋，怎么就失恋了。 　　蒋毅想了想，自己也是猜测，李摩空和萧杭未必是那种关系，他也不细说了。只说：“李老师要什么都给他，别惹他生气。” 　　其实萧杭这么离开，蒋毅觉得是一件好事。因为李摩空正在事业上升期。要是老和萧杭这么黏黏糊糊，太分心耽误工作了。而且萧杭又不是真是娱乐圈的人，还不好营业，吸引人气。 　　短短几小时之后，一个全新形象的李摩空横空出世。他的长发一刀剪断，短发让人眼前一亮。 　　剪完头发之后，发型师都一直拿着手机在拍，赞不绝口：“这头型太完美了，太好看了！” 　　李摩空自己也觉得头一瞬间轻了很多，他从没意识到，原来头可以这么轻！ 　　他晃了晃脑袋，像是不愉快的事情都倒出去了。 　　当顶着短发的李摩空出现在大家面前，几乎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因为视觉上的冲击，也因为大家都知道，之前怎么劝李摩空剪短发他都不同意。如今他终于剪了，却比大家想象中还要好看！ 　　这下那些曾今攻击他头发太长，发型怪异的人也无话可说了！ 　　发型师把李摩空剪短发的照片一发上微博，立刻引起了李摩空粉的躁动。 　　颜粉纷纷表示自己晕过去了！早就想看空空短发了！ 　　萧杭那个关注李摩空的小号，已经被刷屏了。全部都是李摩空的短发照，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和虚化模糊的侧面，但足以使人抓狂。 　　萧杭正在回去的路上。他昨晚一夜没睡，今早离开北京。 　　他想李摩空这时候不会再想见到他，他只能先离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才能淡化这一切。 　　但实际上他没有任何把握。他只能这么想。 　　看到李摩空的短发照，和下面的评论，萧杭心中很麻木。 　　下面的评论大部分都是狂欢，开心李摩空终于换造型了。但是其中也夹杂着一些疑问。 　　“为什么突然剪这么短？前段时间空空不是才说过长发是自己的风格，不会轻易改变吗？” 　　“虽然我也很想看空空短发的样子，但是不会是公司逼空空剪的吧？那样真的会心疼。”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照片里的空空看起来不是太开心吗……” 　　萧杭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想马上下车，立刻掉头再返回京中。但是他的身体无法动弹。 　　明明是平稳的高铁，不知道坐了多少次，此刻萧杭却有一种晕车的感觉。他跌跌撞撞冲到车厢中间狭窄的洗手间里吐了。 　　他想，等再次见到李摩空，他也许会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李摩空。这种逼真的想象，让他伤心，甚至恐慌。他俯下身，又一阵干呕。 　　回到家之后，萧杭浑浑噩噩了几天，每天只有遛狗的时候出去转一转，其余时间都在家里呆着。直到他的编辑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停更了！萧杭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存稿已经结束了，他的新连载开了天窗，网上读者都在问“大神发生什么事了？” 　　生活总得继续。萧杭恢复了连载，好像也将生活修复到了原有的轨道中。 　　十一月初，萧杭那本二十万字的侦探小说《铁蔷薇》出版了。预售不错，正式上线之后，正好赶上双十一活动，卖的数字很漂亮。这对萧杭是个安慰。 　　最近他头脑清楚了些。每天工作完之后，他都会给李摩空写一封邮件。不管李摩空有没有看，他都照写不误。李摩空说他爱玩弄文字，但是他这时候不再是编造，只是直抒胸臆。 　　他希望李摩空有一天能看到。 　　—— 　　李摩空这段时间又拍了两个广告，接了一部新电影。之前《荒城》的男主林岩与他私下闹翻，在《荒城》下映之后，依然不依不饶，甚至在综艺上说“以前合作的一个演员，和我年龄差不多吧，性格太坏了，我觉得真的不能靠近他！会受伤的！” 　　很快有人扒出来，说林岩说的是李摩空。一时间舆论又纷纷扰扰。 　　李摩空并不在意，他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调学习和工作，和正常人来往。 　　这天他回到家中，拆了几个快递——他买的一批书应该到了。 　　一本《铁蔷薇》掉了出来。 　　李摩空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本书是他之前预定了的。那时候他和萧杭还没闹翻。 　　李摩空弯腰捡起那本书，心里还是气不过。 　　“呔！”他把书猛地往地板上一砸。 　　书翻滚了两圈，静静地躺在那里。显得有些无辜。 　　李摩空走过去，想抬脚踩下去，但他究竟做不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 　　他把抬起的脚放下去，最后他坐在地板上，看着地板上的那本书。 　　他的家中除了他没有别人，甚至连只猫狗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他会看还是不会看萧杭的这本书。 　　挣扎了许久，李摩空把这本小说拖到了膝盖上放着，然后慢慢翻开了第一页。 　　扉页上写着—— 　　“本书献给L。” 第五十二章 　　李摩空看着扉页，他不去想这个“L”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开始阅读。 　　这次的故事没有丝毫玄幻元素，是现实背景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十五年前，两桩看似寻常的，没有任何关联的杀人案件，却因为一封署名“铁蔷薇”的告密信被联系到了一起。几个家庭卷入其中，正当本地警察束手无策之际，从邻省空降了一位刑侦高手，这位经历神秘的高手，几经周折，终于拨开了重重迷雾…… 　　李摩空本来只想着看一个开头，但是他打开之后从九点一直看到十一二点。他一口气看完了整本小说。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本很成功的破案小说。杀人手法，杀人动机都写得特别好，还有其中的虚虚实实，破案经过格外刺激，主角虽然是近乎完美的性格，但是不招人厌，十分有魅力。 　　故事结尾，主角站在被害者墓前，一切恢复宁静。看得人怅然若失。 　　李摩空合上书。他把小说放在胸口，回味着整个故事。 　　过了片刻，李摩空才慢慢从整个故事中抽离出来，他想起来了，这是萧杭的小说。 　　李摩空站起来，把这本《铁蔷薇》塞到了书柜深处。 　　他只是要确认一下萧杭没有写了一本骗钱的烂书而已。 　　这段时间李摩空真的开始学习小飞机驾驶。他的身体素质极好，正好又剪了短发，训练的时候整个人都飒爽了许多。 　　除此之外，李摩空也试着继续学业。每天时间都排得满满的。 　　圣诞前几天，有位不速之客拜访了李摩空——赵一凡来了。 　　李摩空当天正在一个外景地拍饮料广告，背后有一些群众演员在街头走来走去作为街景点缀。 　　李摩空拍着广告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群演当中有个很像赵一凡的人。但是赵一凡怎么可能来做群演？肯定是他看错了。 　　等换个角度拍特写的时候，李摩空趁着空隙对身边助理说：“你去看看那个群演……对，就是穿淡蓝色衬衫的那个。” 　　穿淡蓝色衬衫的男群演很快被找到了。 　　赵一凡带着灿烂的笑容向李摩空奔来：“空空！” 　　他这声空空一出，周围人立刻紧张，以为是碰上狂热粉了，都围在李摩空周围，不让赵一凡靠近。李摩空摆摆手：“我认识他。” 　　赵一凡化了妆，还有那么点样子。 　　李摩空看着他，问：“你搞什么？” 　　赵一凡说：“我只是来找你的，没想到临时被抓进来做群演。我都说我不是群演了，他们非让我换衣服。看来我这脸，这身材，还是可以的！” 　　李摩空不想评价，直接问：“你找我什么事？” 　　赵一凡说：“阿桐怀孕了。” 　　李摩空觉得早晚会有这一天。之前阿桐不愿意来，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他说：“恭喜。” 　　阿桐和赵一凡在一起，是赵一凡撞了大运。不过阿桐能在全书完结后给赵一凡生孩子，确实是真爱了。 　　赵一凡说：“你会来吃喜酒吗。我是说，去那里。”他神经兮兮地指指地下，对李摩空挤眉弄眼。李摩空知道他的意思，指的是书里的世界。 　　他很久没回去书里了，大概正是因为如此，赵一凡只能来这里找他。 　　“等我拍完了再说。”李摩空说。 　　这里人多口杂，许多事情不能说。 　　赵一凡说等他，然后奔去领盒饭了。 　　李摩空结束拍摄工作，还要去练拳。最近有位大导要拍一部拳击片，传闻中主演是影帝李谕。李摩空虽然争取不到主角，但是能参演大导的片子，和李谕对戏也不错。 　　赵一凡又跟着李摩空去了俱乐部。 　　李摩空跟着教练练了一个多小时，大汗淋漓。趁李摩空休息的时候，赵一凡终于能和他细细说些事情。 　　“你很久没去魔界了，那里长了很多恶心的东西你知道吗？ ”赵一凡抱怨。 　　按照书里的设定。赵一凡和李摩空是维持两极平衡的。李摩空作为魔王不去吸收，魔界就乱了套。小魔物疯长，可算可正道人士找了点事。 　　但是李摩空并不想回书中，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一丝留恋，现在他已经抗拒这种留恋了。 　　“有你在，不会出大乱子。”李摩空第一次对赵一凡表示了充分的信任。 　　赵一凡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你和萧爹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完全不联系了？” 　　李摩空说：“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谁一定要和谁保持联系。” 　　赵一凡终于露出正经的神色：“唉，你别这样……萧爹对我们还是不错的。” 　　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明明国庆的时候萧杭带他来，李摩空还和他们玩得挺开心的。他是过了段时间才发现的，李摩空好像在刻意避开他们，尤其是萧杭。萧杭也是一提李摩空，就转移话题。 　　赵一凡只能自己来问一问，顺便叫李摩空回书里干点活。 　　“我以为你已经不介意了。我们有两个世界啊！多棒，你现在不是挺享受的吗？”赵一凡捡起地上摆放的拳套，试着往自己手上套。 　　李摩空忽然问：“如果你发现这世界上这有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你会怎么想？” 　　赵一凡没太明白：“这世界这么大，肯定会有和我长得像的人吧。不过长得像你或者像阿桐的人估计没有。” 　　李摩空说：“我是说，你是照着另一个人的样子捏出来的。” 　　赵一凡“啊？”了一声，他小心问：“你是因为这个才……不理萧爹的？” 　　李摩空说：“并不完全因为这个。” 　　更因为叶怀礼和萧杭的关系。萧杭对他的隐瞒。这一切结合在一起，让他无法正视萧杭。 　　赵一凡这下也没辙了。他沉默了片刻，说：“其实我来之前，萧爹对我说了，要我别打搅你。” 　　李摩空终于笑了笑：“他了解我。” 　　赵一凡闹不明白。这两个人态度都挺心平气和的，李摩空没戾气，说话也不尖酸了。但是这种平静是为了刻意保持距离。 　　他只能随他们去了。 　　过了一天赵一凡回去了，李摩空这次还给他带了不少东西回去。 　　平安夜那天，李摩空还在录节目。现场有大批迷妹追捧，他不觉得孤单。 　　只是从电视台回去时候，他看着路上的灯火，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发现真相的那天，就是在圣诞节。萧杭带他去坐了摩天轮，然后他们去吃了冰淇淋，他还扔了萧杭给他的戒指。 　　现在想来，实在是有点幼稚。 　　李摩空拿起手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随便划着微博。自从有过不小心点赞的经历后，他现在都是登小号。 　　这个小号关注了乱七八糟不少人。李摩空忽然看到了一张照片，是祝成功的转发。 　　祝成功转发的是七颜的一条微博。 　　七颜发的是和萧杭的合照。似乎又是一群人在萧杭家里玩，打游戏，吃饭，过平安夜。 　　七颜和萧杭不知道谁喝多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姿态亲昵。 　　自从七颜执笔《凡人仙神》的漫画以来，一直有她和萧杭的绯闻。后来又传说萧杭和白富美女友分手了，又有说是七颜趁虚而入的。 　　在平安夜的时候发这样一张照片，几乎像是官方宣布两个人在一起了一样。 　　所有人都在说恭喜。祝成功发的是：“兄弟你终于脱单了吗！为你高兴！” 　　李摩空看着那张照片，终于忍不住手贱，发了个“呕吐”的表情。 　　他如今身在娱乐圈，知道这种照片并不说明什么，他想萧杭应该不会和七颜在一起。但是仍不妨碍他觉得这照片拍得很丑。 　　—— 　　萧杭平安夜的时候喝多了，他很少醉酒。但是这几个月来他需要释放一下，甚至放飞一下。所以他把自己灌醉了。 　　等到第二天他清醒过来才看到那张照片。这是网站的炒作的手段，已经不是第一次把他和七颜拉在一起炒作了。 　　他不得不在网上澄清，自己真没和七颜在一起。 　　然后他又给七颜打了电话，说这事情是网站和编辑自作主张，不好意思了。 　　七颜笑着说：“我把我的账号借出来了。你的书粉虽然不是爱豆粉，但是也挺疯狂的呢！昨天被你的女粉骂了不少条。好啦，你澄清了我也轻松点。” 　　萧杭又说了几句，七颜忽然说：“萧杭，我们真的不能试试吗？” 　　萧杭在电话那头给了她一个略表礼貌的停顿，然后说：“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七颜没想到自己的直球没有丝毫动摇萧杭，他一点暧昧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她。她只能一声尬笑掩饰失落：“我们也算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萧杭这次是真的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我很喜欢他，只要他在，我看不到别人。” 　　七颜死心了。 　　—— 　　果然过了几天，《凡人仙神》小说官网正式宣布，小说卖出了影视版权，一家业内口碑很好的影视公司买了下来，即将进入前期准备工作！ 　　李摩空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惊讶。《凡人仙神》的后续开发一直在进行，影视卖出是早晚的事情。这也说明了之前萧杭和画手只是在炒作。 　　之后网站趁着这一波炒作，宣布了《凡人仙神》的影视版权，还做了一版漂亮的概念图。 　　影视化的消息一穿出，书粉最热爱的推荐演员环节终于到了！《凡人仙神》的书粉一片欢腾，开始各种猜测，列出自己心目中理想的cast。 　　李摩空看了几个大粉列的演员，还有书迷的投票，每个主要角色都有各种备选，让书迷投票。 　　其中李摩空这个角色，投票选项有五个演员。 　　李摩空看着这匿名投票，小心投了自己一票，然后查看投票结果—— 　　李谕 176票 　　郑彦 62票 　　方子进 59票 　　李摩空 8票 　　李摩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正的李摩空，居然只有8票！这8票当中还有他自己的一票！ 　　再仔细一看投票下面的说明，居然有人在科普李摩空粉的彪悍事迹，是如何欺凌书粉的。还有李摩空本人根本和书中的李摩空是两个人，大家不要被名字迷惑了！ 　　“我擦！”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开始觉得萧杭的粉和萧杭一样可恶。 　　相比书粉那边的得意，李摩空粉丝群里就有些分裂。 　　有很多新粉觉得，李摩空应该去争取“李摩空”这个角色，毕竟还有谁的形象更贴切呢？这时候大家又会有些怀念长发的空空。想当初，长发空空往那里一站，就浑身仙气，好像真是从修仙世界走来的。 　　但老粉还记得当初和萧杭书粉的恩怨情仇，虽然他们现在知道了，李摩空和萧杭认识，关系不错，但这不代表李摩空一定要去演这个角色！ 　　“现在只是卖出版权而已。真正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即便拍摄，也要看阵容配置，所谓的豪华制作，也很有可能五毛特效！而且李摩空只是一个配角。空空没有必要一定接这样的角色。大家冷静些看待。” 　　立刻有人符合：“同感。这个网站拍的几部，也有拍砸了的，一个不好还要被书粉骂。还不如晋江男主吸粉！” 　　在这议论纷纷中，一个很少说话的ID“摩天轮”开口了。 　　“其实萧杭这个作者还不错的。你们看过他的那本《铁蔷薇》了吗？我觉得，空空更适合演铁蔷薇的男主。” 　　敢在李摩空的粉丝群里夸萧杭，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群主差点手起刀落踢人，定睛一看，原来这个很少说话的人，就是之前为空空写过长篇影评，质量贼高，狠怼了《荒城》男主粉的人。 　　这样的人才，正是粉群所需要的，群主忍了忍没有踢人。 　　“摩天轮”的话引起一阵小骚动。终于有几个人出声了：“我看过《铁蔷薇》，是挺好看的。不过没有听说《铁蔷薇》要拍的消息。现在卖的不是《凡人仙神》吗？” 　　摩天轮说：“我有内部消息。” 　　他说完就下线了。 第五十三章 　　“摩天轮”留下一句“我有内部消息”，在群里激起了一阵激烈讨论。但是当大家再问摩天轮的时候，摩天轮已经下线了，真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粉丝群中不由纷纷猜测起摩天轮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一个男粉，可能年纪比较大，因为从来不用表情，也不会用网红词汇。说话很沉稳，对表演理解很透彻，也对业内比较了解。 　　种种线索结合起来，这个人好像真的是一个资深业内！ 　　粉丝群里不由沸腾了一阵。群主不得不在群里规范了一下，要求大家不要外传消息，尤其禁止截图外传。一切未经确定的消息不许外泄！违者按卧底论处，一律踢出群！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了。因为现在的话题是《凡人仙神》，所以没什么人再问《铁蔷薇》的消息。 　　李摩空的公司与买下《凡人仙神》版权的飞星影视一直有合作关系。 　　所以制作的消息李摩空很容易得知。 　　蒋毅也问过李摩空，对《凡人仙神》有没有兴趣，如果有，他可以去和飞星谈一谈。不过现在还没有开拍的消息，一切都是未知数。 　　李摩空一谈起这事情，立刻想起那个粉丝投票。8票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虽然选演员并不会根据粉丝意愿来，那个投票只是娱乐。但他一点没有被娱乐到。 　　他淡淡说：“不过是本无聊的爆款小说而已。我会演李摩空。” 　　蒋毅点点头：“对，确实挺套路的……你会什么？”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李摩空这前后两句话怎么没一点因果关系呢！ 　　李摩空重复一遍：“不管这剧什么时候拍，只要他拍，我一定要演李摩空。” 　　蒋毅说：“为什么？”他以为李摩空看不上这本小说的。 　　李摩空说：“因为我想演。” 　　他不能让别人糟蹋李摩空这个形象。电视电影对角色形象的影响有多大他太清楚了。如果让另一个人演了，那现实世界中会有一个和他做对比的李摩空。 　　这事他不能忍。 　　蒋毅无奈说：“好吧……我去谈。” 　　他认为以李摩空现在发展的程度，演这样的配角是合适的。但关键是这部不会立刻开拍，如果过了几年再拍，那时候李摩空未必还会演配角。 　　李摩空最近成功签约了徐导的拳击片，会在电影中饰演主角的一个师弟。这部电影的主演很有可能会有新晋影帝李谕担纲。这样配置精良的电影，对李摩空又是一个提升的机会。 　　自从《荒城》成功之后，许多类似哑巴刺客的角色都找上门来。不过李摩空没有再选择这类角色。现在他的片约源源不断。主要就是因为他异常出色的外形条件，而且气质特别。如果导演想要一个男神花瓶，李摩空可以演。如果导演想要一个边缘人物，李摩空一样可以演。 　　李摩空这边过得精彩，萧杭一样过得不错。 　　《凡人仙神》宣布卖出影视版权之后不久，《铁蔷薇》也宣布了，会改编成电影。 　　只是萧杭这边在正式签约之前，提出了很苛刻的条件。他要求自己参与编剧，有编剧署名，对选角尤其是主角选角也有否决权。 　　这不是普通的卖版权，一下子涉及到分红和制作权，片方立刻犹豫了。他们并不想给原作者萧杭这么大的权力。 　　合同的谈判还在拖拖拉拉进行着，片方先放出了消息，试试看热度。 　　《铁蔷薇》要改编电影的消息一出，李摩空那个粉丝群里立刻有人想了起来，很多人纷纷@摩天轮。 　　“膜拜大神！真的有消息！” 　　“所以，空空真的会接这部？” 　　“大神当时是想说空空有机会争取这部吧，并不是说空空已经定了。” 　　“我看过铁蔷薇这本小说，感觉主角年龄适合在三十岁上下。空空才二十出头，感觉不太合适。” 　　“我相信空空的演技！只要在化妆上用点心就行了，一定能演好的！” 　　这下群主也被惊动了。看来摩天轮真是个内部人士，这消息比他们所接触的业内早多了！ 　　群主告诉了粉头，粉头告诉了经纪人。经纪人蒋毅没想到群里会有这么个能人。他也好奇起来了。再加上萧杭与李摩空的特殊关系…… 　　蒋毅过了两天把这件事情问了李摩空。 　　“你知道《铁蔷薇》这本小说嘛？” 　　李摩空正练完了拳，甩了甩头发，说：“不知道。” 　　他撒谎不眨眼，好像真的第一次听说这本小说一样平静。 　　蒋毅被李摩空的演技骗过了，他说：“是萧杭的小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要改编电影了……他有没有跟你提过。” 　　李摩空舒了一口气：“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他的小说要拍电影，和我有什么关系？” 　　蒋毅这下觉得李摩空在装了，装得跟真的一样。 　　他把“摩天轮”的事情说了，问李摩空：“你觉得这个摩天轮，会是萧杭那边网站的人吗？” 　　李摩空一听这名字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萧杭。 　　当晚李摩空本尊空降一号粉丝群。 　　粉丝群瞬间爆炸！一片啊啊啊的刷屏。 　　李摩空来打了个招呼，然后查看了一下摩天轮的发言记录。只停留了十分钟，他便离开了。只留下几百个粉丝在幸福地回味。 　　萧杭这天来群里的时候，大家已经回味得差不多了。 　　萧杭先是遗憾，然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明显暴露了？但是如果暴露了，李摩空却没有踢他出群，又意味着什么？ 　　他们可以这样默默地和平相处。 　　萧杭这么想着，打开了邮箱，写起了今天给李摩空的邮件。 　　“我猜想你已经发现摩天轮是我了……” 　　“我想着你的声音，你的面孔，写出了铁蔷薇。罪与死之间，你代表冷峻从容的正义。” 　　“我想象着电影的某个镜头，是你穿着风衣走过长长的林荫道，脚步匆匆。” 　　萧杭终于停住，他只是又加了一句。 　　“我很想你。” 　　他刚刚点了发送后，他的手机陡然一响。 　　萧杭抓起手机，这么晚了给他发来消息的是他的版权代理。 　　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制片方答应了萧杭的条件。编剧可以让萧杭参与，主演的否决权也可以。因为制片方提出了一个无法否决的演员，影帝李谕，当下最火的男演员，票房成绩也好。 　　萧杭问对方：李谕不是要演一部拳击片吗？ 　　代理回复：据说李谕看过小说了很喜欢。他拍完拳击片，就准备拍你这部。如果李谕拍这一部，不可能比这更好了！你别犯傻。 　　萧杭说：“我会再想想。” 第五十四章 　　李摩空并不清楚《铁蔷薇》的进展，但是他的公司和经纪人都认为这本更值得争取。 　　蒋毅怂恿李摩空去问问萧杭。 　　“如果那个在你粉丝群里说话的人真是萧杭，那他显然是希望你主演。如果不是，你去问问也没损失。”蒋毅认为这完全不是事。圈子里为资源干的没脸没皮的事情多了，这事才哪到哪。 　　李摩空拒绝了。他并不去想回头去找萧杭，仅仅是为了想索取资源。蒋毅完全不了解他和萧杭的关系。 　　蒋毅还想劝说，李摩空说：“你可以去联系《铁蔷薇》的制片方，安排我试镜。但是我不会去萧杭那边打探消息，请你也不要去问他。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然而萧杭这边的谈判又陷入了僵局。 　　他的代理直接骂他：“你疯了？影帝你都不满意？你这不是故意为难制作方吗？” 　　萧杭说：“我的小说，我的要求，他们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你不用给我施加压力。” 　　代理人说：“我是为了你的利益着想。至少制片方已经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钱方面，完全可以满足你。质量方面，有影帝参与，一定也可以保证。” 　　萧杭说：“我不仅仅是为了钱。” 　　他这话一出，把代理气了个半死，感情萧杭才火了两本书，已经到不差钱的阶段了。他最怕这种头脑拎不清的年轻人了。 　　“不为了钱，你图什么？耍着这些大人物玩的快感？” 　　萧杭笑笑：“可能真是吧。” 　　要不是因为李摩空，他现在这样那肯定是在玩欲擒故纵，在赌一把。 　　过了几天，制片方那边又给萧杭打了电话，透露给他一个消息，说影帝是真的很喜欢这本小说。如果作者对他出演主角有疑虑，影帝可以来拜访一下，当面谈谈。 　　萧杭真没想到影帝这么积极。 　　制片方继续引诱他：“李谕老师和我们都认为《铁蔷薇》有做成系列的潜质。如果第一部 顺利，我们都十分期望你继续执笔，写第二部第三部。” 　　他画了一个十分美好的蓝图大饼给萧杭——成功的电影，编剧署名，再加上电影带动原作小说的销量。 　　萧杭可以在短短几年内实现一个业内地位的飞跃，名利双收。 　　“请萧老师再考虑考虑，如果可以，我们会尽快安排您和李谕的见面时间。”对面仍然很客气。 　　萧杭挂了电话，用脚逗了逗他的那只小狗。 　　“怎么办？爸爸这下要说没受到诱惑是撒谎。” 　　小泰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只是跟着他的动作摇尾巴，并不懂他的烦恼。 　　萧杭弯腰揉了揉泰迪狗头，然后打开邮件，给李摩空写了今天的感想。 　　“我在期待你能把所有信件一封一封读过的那一天。仅仅是想象着你在默读信件的样子，我的脊柱上就会有一束细小的电流窜过。 　　今天我收到了制片公司开出的新条件。他们一再用李谕的出演来诱惑我。若我没有遇见你，不知有你，我一定会欣然应诺，且洋洋自得。我的小说竟能让李谕出演！ 　　但是现在我会想，还不够。因为你存在，我变得贪心了。我想李谕也不够，谁都不够。只有是你，必须是你。这是我的偏执，只能你来开解。 　　我将这本书献给你。若有机会它能以电影的形式呈现，那只能是由你来诠释。” 　　他发出了邮件。 　　—— 　　过了两天，蒋毅告诉李摩空一个消息，他说：“有关铁蔷薇的事情，我打听过了。据说李谕很喜欢这本小说，如果他感兴趣，我想应该没有其他人的事了……” 　　他似乎对李摩空有些歉意：“幸好你没去问萧杭。这要问起来，还真有点尴尬。” 　　蒋毅是正常人的思维，正常人都会选影帝，而不是才开始红的新人。在商言商，别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李摩空一直很喜欢李谕的演技，他听到这消息，挤了个笑容，说：“是嘛，那很不错。李谕一定能把许作舟演得很好。” 　　许作舟就是《铁蔷薇》的男主名字。李摩空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干巴巴。 　　正好隔天有个晚会。影帝作为颁奖嘉宾出席，李摩空也去参加。两人在后台碰上，寒暄几句。因为不久之后会合作徐导的拳击片，两人交流了几句练拳心得。 　　影帝人很和蔼，但是李摩空怎么看，都觉得这种和蔼只是表象。实际上他和其他人一样，充满了对资源的掠夺欲，而且因为最近势头大好，所以志满意得。 　　“听说李老师下一部电影也要谈好了？”李摩空问，“是《铁蔷薇》？” 　　他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李谕微笑着拍拍李摩空的肩膀：“看来大家都知道了？我觉得小说不错。现在好剧本太少了。” 　　李摩空勉强笑了笑：“我看过，确实是好本子。” 　　他们说话间有助理请影帝去化妆间，说是要商量一下过几天参加真人秀宣传活动的行程安排。李谕冲李摩空挥挥手走了。 　　这天晚上李摩空回到家里，他从书柜深处又翻出那本《铁蔷薇》。他又重温了几章，虽然主角的相貌没有详细描写，但是给人的印象是他一定是个很英俊的人。 　　如果李谕出演，确实可以演出那种冷峻的潇洒。 　　李摩空酸溜溜地想，他真希望李谕演不成。打个岔，耽搁他几个月行程，或者有更好的剧本出现，让李谕分心。 　　李摩空没有想到，他这样想着仅仅几天之后，影帝就出事了——在参加真人秀户外活动时候意外落水，住院医治，情况不明。 　　李摩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小小的心愿。 　　“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李摩空立刻让助理去给影帝住的医院送去慰问的鲜花。 　　蒋毅说：“不会。没生命危险，但是掉在野外的水里，谁知道有什么微生物细菌什么的，会住院检查一段时间。可能人也受了点惊吓。” 　　李摩空又觉得这事情有点像炒作了。如果不是影帝，这还真有点像炒作。他暂时不评论，因为拳击片还等着影帝开机。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影帝整个人跟错乱了一样。又是宣布息影，又是通过公司说接下来不拍电影会拍电视剧。舆论一片喧哗。 　　普通网友顶多骂几句，徐导的拳击片剧组是真乱了套，男主演不演了！还得临时紧急找男主，幸好徐导之前有二号人选。 　　李摩空觉得非常不得劲，他不知道影帝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说影帝是抑郁症发作了，还有人说影帝是炒股亏得倾家荡产。 　　李摩空只知道他做配角的拳击片，还有《铁蔷薇》，影帝都不会参演了。 　　—— 　　萧杭正带着耳机在码字，过了许久他忽然觉得室内的光线有些变化，小狗连叫了几声。他蓦然回首。只见李摩空正靠在门边。 　　李摩空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贴身剪裁。他似乎喝了些酒，神色有几分迷离。 　　萧杭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看到短发的李摩空，他差一点没感觉到心跳。 　　“你来了。”他摘下耳机，强作淡定说。 　　李摩空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身在此处一样。萧杭立刻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想扶住他。 　　“你喝了多少？”萧杭问。 　　李摩空觉得头晕，酒精是一方面，他很久没有这么迅速地穿越两界了，那种眩晕感又有点上头了。 　　更重要的是，他一时冲动之后，现在有些后悔。 　　他无缘无故来这里干什么？ 　　萧杭扶他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清水。 　　李摩空这才想起来了，对了，他是来诉苦的。影帝不拍拳击片了，男主换了。他觉得萧杭应该能理解他的不爽。因为现在影帝也不会接《铁蔷薇》了。 　　萧杭在他身旁，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柔声说：“你今天醉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李摩空说：“我没醉！没醉！” 　　萧杭微笑起来。 　　这个笑容映在李摩空眼中，让李摩空有些火大：“你笑什么？你不应该难过吗！” 　　他怎么能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开心？ 　　萧杭反问：“我难过什么？最近一切都很好啊，你又回来了……” 　　李摩空说：“最近都乱套了。” 　　萧杭拿热毛巾来，给他擦了擦脸。李摩空仰着脸，被热毛巾擦过舒服得眯眼睛。萧杭不轻不重，给李摩空做了个脸部按摩。 　　“什么乱套？”他问。 　　李摩空竟然还能把话圆回来：“李谕……掉水里了……片约都乱了。不演你的《铁蔷薇》了，你不难过吗……” 　　萧杭的笑容更深了：“他本来就不会演。因为我不让他演。” 　　李摩空“噢”了一声，恍然大悟的神色。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你不让他演？” 　　萧杭轻轻抚过他的侧脸，低声说：“我在扉页上写的献词，这本书属于你。” 第五十五章 　　李摩空在一阵头疼中醒来，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宿醉的头疼。 　　他一看这房间立刻知道自己来了哪里。 　　“醒了？”萧杭站在房间门口，“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李摩空还在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神色木木的。他记忆有点模糊，感觉昨晚没有做很夸张的事情，但是他似乎和萧杭说了很多话，一直絮絮叨叨。 　　然后他回忆起了引子，他是因为影帝搞乱了拍摄计划，所以心中有闷气，来找萧杭发泄了。 　　他想萧杭那本《铁蔷薇》肯定也拍不成了…… 　　然后萧杭对他说…… 　　李摩空蓦然抬起头，笔直地看向萧杭。萧杭被他这目光看着，突然有点不自然，他摸了摸鼻子，说：“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李摩空脱口而出：“我马上走。” 　　萧杭脸上还努力维持消息，但难免流露出失望，他说：“你昨晚喝醉了，我知道。你如果不是喝醉了不会过来。但我想这也是一个契机……” 　　李摩空静静听他说话。来都来了，还是他主动来的。李摩空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解释。然而他很清楚，来到这里，他有一种回家般的轻松。 　　“我们好好聊聊吧，你今天要工作吗？”萧杭问。 　　李摩空说：“电影开机推迟了，我这两天在休息。”他可以立即走，但是没必要了。 　　李摩空洗漱一番，坐下来和萧杭吃早饭。萧杭似乎特意准备了一番，除了买的早餐，还特意做了鸡肉沙拉——他知道李摩空在准备拳击片，为了保持身材，饮食上有一定的要求。 　　他们边吃边聊。只是先不谈自己的事情，说些熟人近况和圈中新闻。 　　李摩空说到了最近娱乐圈的舆论焦点，口碑崩坏的影帝李谕。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打乱了所有计划，电影都不拍了。徐导甚至放话出来，以后都不会和李谕合作了。而且最近动不动就搞个哭笑不得的八卦出来，按照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这样炒作。” 　　萧杭也感慨：“你不知道这圈子里的人什么时候就突然崩人设了。大概是得了影帝之后放飞自我了吧。” 　　李摩空刚刚其实想起了，昨夜萧杭似乎对他说了“我不会让李谕演铁蔷薇”这样的话，但是他实在不能确定，这是真的还是臆想，又或者是他在做梦。不管怎么样，昨晚似乎是一个不坏的梦。 　　这时候他想确定，只能试探着问：“所以他也不会来演《铁蔷薇》了？” 　　萧杭顿了一下，说：“你忘记了？我昨天晚上和你说的话？” 　　李摩空看着他，萧杭笑了起来：“好，我可以再说一遍，再看一次你的反应。” 　　他说：“我不让李谕演铁蔷薇。因为这本书是给你的。” 　　李摩空抿紧嘴唇，他本想不要笑得太明显，显得他太傻。但是他忍不住。 　　他低了低头，克制了一下，才说：“你昨天这么说了，我什么反应？” 　　萧杭说：“至少比现在坦诚。” 　　李摩空抬起眼睛看他：“你真的这么拒绝制片方了？” 　　萧杭说：“拒绝了。所以现在还在谈判，估计没有了李谕加入，制片方会很犹豫。” 　　李摩空又问了一遍：“你拒绝了李谕？” 　　萧杭说：“我要对我的小说负责。如果不是最合适的人，我不会同意。” 　　李摩空没有再说话。 　　他们有一天时间可以闲逛。萧杭开车出去，带李摩空出门散心。如今李摩空是不少年轻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在路上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帽子和口罩是必备。李摩空换上了卫衣和牛仔裤，穿得和普通年轻人一样，虽然只露一双眼睛，不仔细看认不出是他，但是他和萧杭两个人的身材还是挺显眼的。 　　两个人一起去江边逛了逛，然后去萧杭朋友开的一家工作室去看看，萧杭最近也在考虑工作室的事情。 　　江风吹得人很舒服。萧杭说：“我一直在给你写信，你一定没有看。” 　　李摩空这时候依稀想起来了，萧杭昨夜好像也提到过信啊什么的。他说：“我没有看——我不想看。你写了多少？” 　　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萧杭给他解释什么。他其实有一次看到了萧杭的邮件，但他没有点开。 　　他毫不怀疑萧杭的文字功底。所以信上写什么，在那时候的他看来都是一种动听的狡辩。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多少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知道了《铁蔷薇》的选角风波之后。没有多少人能拒绝影帝。 　　所以他想，他可以去看看那些信。不一定全部看，但是他可以不躲避了。 　　萧杭回答他：“每一天。自从我们在京分开的那一天起。” 　　李摩空突然笑了一声：“你当写日记吗？” 　　萧杭也笑。好像李摩空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任何时候都能立刻明白对方的心思。 　　他们去朋友的工作室，看了看各种稀奇古怪的雕塑品和寄卖的画作。萧杭买了果汁，给李摩空带了蔬菜汁，他们一起坐在落地窗边喝饮料。 　　李摩空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悠闲的休息了。他想偶尔偷懒也很好。 　　萧杭还提起了赵一凡。 　　“你知道吗，阿桐的孩子生了。赵一凡前几天才告诉我的。他几乎没时间过来，都得陪着阿桐。” 　　李摩空说：“哦。那你可以给他们写一个番外了。” 　　萧杭说：“我很想去看看他们，不过不行。你什么时候过去，帮我带些东西给他们。” 　　他恍惚有一种赵一凡定居在国外的感觉。 　　李摩空思索片刻，说：“我确实应该去一趟。” 　　他们又闲聊很久，一直到晚间，李摩空才终于回去。 　　只是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微博粉丝群里就有了目击和照片。有人说在江边看到李摩空了！还有几张偷拍。 　　只见照片上的李摩空带着帽子，坐在窗边，正在喝饮料，和朋友闲聊打发时间的样子，姿态很轻松。大家很少看到这样可爱的空空，都一个个的嚎叫可爱！ 　　然而很快有眼尖的粉丝发现了一个疑点——“旁边那个朋友，是不是萧杭？” 　　很快有人对比了出来，那个在李摩空旁边一起喝饮料的朋友确实是萧杭！甚至照片中还有两个人的饮料位置变化，有人合理推测是交换了饮料！ 　　这个发现让李摩空粉丝相当不爽。因为萧杭在小说中借用空空名字和容貌的事情，他们还没有原谅！但是很快有粉丝安慰大家，现在萧杭的小说很火，《铁蔷薇》说不定也要拍，空空这个小机灵去拉拉关系很正常啦！大家这样一想，是不是好受很多呢？ 　　当然网络上这些研究，推测，为CP萌动，争执是朋友还是利用，李摩空都不知道。 　　他回到家，很快点开了邮箱。 　　他把萧杭的邮件单独选出，果然是每天一封邮件的节奏。 　　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最后一封，也就是昨天的信。萧杭在信里说一些琐事，又说“有时候我会忽然抬头，以为你就站在那里。但是你并不在，我看到的只是窗帘的影子。” 　　李摩空关掉了邮箱。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一下子看完这所有的邮件。他好像承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空空要直面对萧爹的热情了！ 　　影帝李谕是《朕，是一个演技派》的主角，他落水之后穿越啦 　　然后古穿今穿过来的是同名同姓的小王爷，这就是《我们的男神崩坏了》的故事了 第五十六章 　　空旷的房间里，李摩空几乎能听见耳膜里血液鼓噪的声响，好像他刚刚跑完了三公里，或者打过拳一样，心跳在不断加快。 　　这不正常。 　　他明明知道这样的文字对萧杭来说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但是他仍为此感到一阵慌乱，好像即将揭晓十分重大的秘密。 　　李摩空关掉了邮箱。他决定不能一口气看完这么多信，他怕自己的心脏会炸开。 　　他想克制自己，每天只看两三封信，慢慢把这一百八十封信看完。 　　他从日期近的看起，慢慢回溯。那一天他为什么离开萧杭的原因他当然还记得。有关叶怀礼他还会冷不丁想起。 　　最早的那几封信，一定会解释这件事情，但是李摩空暂时不想去确认。因为一旦看到萧杭的解释，他就必须要做出选择。他还需要一段时间。 　　正好一周后，拳击片开始拍摄了。李摩空需要专心致志在剧组拍摄。他这次扮演的是男主的师弟，一个脾气不太好，但是真心实意帮助男主的角色。 　　李摩空在剧组拍摄了一个多月，拍摄行程很紧张，而且这部片子太消耗体力，每天结束拍摄，李摩空这样的都会觉得累。 　　有时候萧杭会打电话来，他们聊着聊着李摩空就陷入了睡眠。 　　李摩空杀青那天，有粉丝去剧组送花。李摩空收到了许多花。之后和剧组导演工作人员打过招呼，李摩空离开了剧组，他只能在当地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还有活动。 　　粉丝一直蹲守在李摩空的酒店，她们只关心李摩空的出入，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低调的男人也住进了这家酒店。 　　萧杭知道李摩空今天杀青，他提前一天飞过来，准备给李摩空庆祝。 　　他在酒店附近订了一家很不错的特色餐厅的包厢，每一个包厢都仿豪华火车车厢的装饰。 　　小包厢两个人坐下来正好，不拥挤又温馨。桌布洁白，木质窗户边有兰花形状的壁灯，复古可爱。 　　桌上铺满了食物和酒，两个人从八点多开始边吃边聊，一直到餐厅十一点打烊，有侍应来委婉提醒他们。 　　李摩空喝了最后一口葡萄酒，但他今天心情很好，并没有醉意。 　　萧杭和他一起走回酒店。夜色很深了，但这个城市空气很好，抬头可见漫天繁星。他们不觉得累，徒步很舒服。 　　走着走着，李摩空忽然赞叹了一句：“《铁蔷薇》真的很好看！” 　　萧杭笑了起来：“刚刚吃饭的时候，你说过了。看来你也很喜欢这本。” 　　李摩空问他：“会写第二部 吗？” 　　萧杭说：“在构思。第二部 的案子必须要比第一部还要精彩曲折才行。” 　　他突然问：“你看了我给你的信了吗？看了多少了？” 　　李摩空仰头笑了几声，天空和星星都在旋转，他好像能看到梵高的那幅名画。 　　“你早就想问我这个问题了吧，憋到现在终于问了！” 　　萧杭还等着他的回答，然而李摩空只是说：“我不能告诉你。” 　　萧杭扶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我想说的话，都在里面。只要你看了，我就满足了。” 　　李摩空说：“那你真容易满足……” 　　快到酒店时候，萧杭放开李摩空：“过了这个路口，你先回去。我等一下进去。你的粉丝都在蹲你。我怕我们两个一起进酒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李摩空点点头：“她们真的很厉害。”他又哈哈一笑：“比你写的闻天道门徒还厉害！” 　　他心情愉快地回了酒店。果然还有十几个粉丝等在酒店门口。李摩空和她们合了影，又打电话给小陈请她们去吃夜宵。 　　萧杭又隔了半个小时才回到酒店。李摩空又在他的房间玩了一会儿。萧杭从行李中取出两只盒子。一只给李摩空，说是庆祝他杀青的礼物。还有一份是让李摩空带给赵一凡和阿桐的。 　　李摩空玩着萧杭给他的那只盒子，并不打开。他说：“我也该去魔界看看了。” 　　萧杭从他手中取过盒子，帮他打开。 　　里面是一只手表，背面刻了李摩空的姓名缩写。还有一本速写本，里面有很多涂涂画画，全都是与小说的人物设定有关。有《凡人仙神》李摩空的部分，也有许多《铁蔷薇》的内容。 　　“你始终是你，独一无二的你。”萧杭柔声说。 　　李摩空收下了这份礼物。 　　隔了一天，李摩空趁着休假，去了书中。他先去了魔界，打理了一下他的地盘。然后去找了赵一凡。 　　赵一凡如今与阿桐隐居在凤岐山。阿桐生下了一个男婴，才几个月大。李摩空看了看孩子，又将萧杭的礼物带给他们。 　　赵一凡特开心。 　　“你终于和萧爹和好了！”他很欣慰。 　　李摩空淡淡道：“谈不上和好。只不过偶尔见面而已。” 　　赵一凡还想劝慰，不过阿桐已经打开礼盒，在问各种东西的用途了。两个人研究半天。 　　李摩空又说：“你们成婚生子，我一直没有表示。如今我也有一份礼物该送给你们。” 　　他从长袖中取出玉盒一只，递给赵一凡。 　　赵一凡打开盒子，他不由一怔：“这是……” 　　白玉盒中荧荧发光的，正是闻天道的珍宝，五蕴珠。 　　闻天道的一对五蕴珠，已有一颗在赵一凡手中。如今李摩空将另一颗也送给他们夫妇。他是将闻天道的都给了赵一凡。 　　之前李摩空一直不肯拿出另一颗五蕴珠，对赵一凡说，怕赵一凡管理不善，又说恐赵一凡被其他人利用。 　　但赵一凡其实很清楚，李摩空其实就是不愿意。一人一颗，李摩空还舒坦点。这珍宝全给赵一凡，他不舒服。 　　“天啊，你这是转性子了？这是怎么了！”赵一凡感叹。 　　李摩空道：“你若不感激，大可还给我。” 　　赵一凡笑着连连道谢，不过他还是要问：“说真的，兄弟，你这是怎么想通了！难道还是我儿子面子大？” 　　李摩空看向闻天道的方向，说：“我不是想通了。只是我现在有更好的东西了，发现不再需要五蕴珠来证明什么了。” 第五十七章 　　赵一凡当然不懂李摩空说的“更好的东西”是什么，但他能大致明白李摩空想要证明的是什么。 　　从他们在书中一开始相遇，到后来都离开书中，他和李摩空一正一反，一直都在被比较。他有主角身份，天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没李摩空那么意难平。 　　不过看来现在李摩空算是放下了，赵一凡觉得挺好。 　　“谢了！有了两颗五蕴珠，我和阿桐方便多了。”赵一凡说。 　　李摩空说：“虽然我把珠子送给了你们，但是通天井的通道打开之事，必须要经过我同意。否则我魔界不会平静。” 　　赵一凡说：“我知道。以后我去上界，还要多仰仗你！” 　　李摩空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好像赵一凡啃萧凡还不够，还想啃他。他说赵一凡：“你来来去去上界也不少次了，每次都是玩，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 　　赵一凡有些赧然：“我这不是当爹了吗……要照顾阿桐。” 　　阿桐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我不用你照顾！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赵一凡哈哈一笑：“其实萧爹也说过类似的话，问我在上界到底想做什么。” 　　他和李摩空一样，原来都是为修仙而生的人。一生的目标就是修仙。如今小说结束了，在真实世界里根本没有修仙这种事业，赵一凡只能慢慢寻找自己的人生目标。 　　他也想过和李摩空一样拍戏，但是没了金手指再加上他的容貌远不像李摩空那么惊艳，不会给人深刻印象，所以除了被抓去跑龙套，大概是没有什么出路。 　　李摩空说：“若你暂时想不出要做什么，可以等一等。我以后会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赵一凡问：“啥位置？” 　　李摩空不说了，他说现在还不确定，免得像在夸海口。 　　从书中回来之后，李摩空心情不错。 　　他在拍完拳击片之后，又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每天除了上课，很少出去玩。 　　所以一到这种时候，李摩空的粉丝都特别难熬——因为有关李摩空的目击太少了！李摩空真心神出鬼没，常常出现在她们想象不到的时间地点。 　　粉丝注意到了，之前电影杀青那一天晚上，李摩空很晚才回酒店，似乎是吃饭很晚才回去。但是这几天粉丝对着那天拍的照片扒拉来扒拉去，终于又让他们发现了！原来同一天在同一家酒店入住的，除了李摩空，还有萧杭！ 　　其实李摩空的人际交往一直都让粉丝很放心。因为空空平时除了和各种老师上课，便是和各行各业的优秀人物接触。或者是去看看展览，欣赏话剧。从来不会和些玩咖去泡吧之类的。 　　所以每次李摩空身边出现萧杭的身影，粉丝群里都要炸一炸。 　　“又是萧杭！” 　　“我真不喜欢这个人。总觉得他偷了空空的名字和人设，很自私。” 　　“这次应该是萧杭主动跑去找空空的吧？还追到酒店去了，真不要脸。对了，我们就在群里骂骂，千万不要发出去让更多人知道了。我可不想XX粉，XX粉还有XXX粉知道这件事。他们要抓着这个还不死劲踩空空。” 　　正在群中的粉丝们为空空和萧杭走得太近，还是萧杭纠缠上空空而忧虑的时候。那个很少说话的“摩天轮”冒了出来。 　　摩天轮：“按理说，萧杭也算是网文界的优秀选手，不错的年轻作家，以后还很有可能继续出作品。还有可能进军编剧甚至制片。你们不用太反感他吧。空空说不定和他会有合作的机会。” 　　这番话听起来还是能说服一部分人的。 　　然而追星女孩并不会那么理智。大家七嘴八舌，有的人说，铁蔷薇最近都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拍不拍了。又有人说，萧杭只是作者，未必有那么大权力决定谁来主演。而且空空靠的是自己的实力！和萧杭走太近反而会被认为抱大腿。 　　摩天轮：“怎么会是抱大腿？我想肯定是萧杭主动希望空空来演的！” 　　这时候有人说“其实我就是不爽萧杭，说不上来为什么！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在空空身边转悠没好事！” 　　摩天轮：“听起来你们只是嫉妒萧杭可以经常接触空空。” 　　这话一出，突然有直觉敏锐的女孩问：“你是萧杭本人吗？” 　　摩天轮下线。 　　这下群里真炸了——大家没想到居然活捉了萧杭本人！这下坐实了萧杭是李摩空粉丝的事实！而且还不是普通粉丝那么简单！ 　　大家又为要不要把萧杭踢出群吵了半天，最终群主一锤定音——不踢。因为萧杭在这群里，搞不好空空知道这事情……而且即便空空不知道，想想看，一个能实际和空空接触的人在他们群里！说不定空空会再来群里聊天，或者萧杭会在群里说说空空的事情。 　　萧杭被一群人追问，他只能逃了。他是一时没忍住，为自己辩护了几句。毕竟在他的设想中，即便他和空空不公开关系，也应该以亲密朋友的身份出现。如果他每出现一次都令粉丝群情激奋，那也让空空不好过。 　　所以他必须为自己辩护！ 　　然而不出24小时，李摩空就知道了这闹剧，他截图了几张，发给萧杭嘲笑他。 　　“和粉丝辩论，你真是大材小用了。”李摩空说。 　　萧杭立刻回复他：“我真有些飘。” 　　李摩空问：“飘什么？” 　　萧杭说：“对，是不该飘，这才到哪里。” 　　李摩空发了个殴打的表情，说：“总之，不要和粉丝吵架。” 　　隔了两天，萧杭去参加一个游戏直播活动。在直播过程中，竟然有人问起了李摩空，问萧杭和李摩空关系很好吗，好像经常出去玩。 　　萧杭假装没有看见这个提问。他不想刺激粉丝，更重要的是，如今李摩空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和他不一样，李摩空的曝光度大得多。他不能在公开活动的时候主动提起李摩空，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就在这同一天晚上，萧杭知道了制片公司决定暂时停止《铁蔷薇》的开发。因为影帝李谕导致的一些不利因素，还有萧杭本人太过强硬的态度，最终制片方不打算签约了。 　　萧杭把这个消息发给了李摩空。 　　“抱歉，可能还需要再等等。” 　　过了一会儿，李摩空出现在萧杭的书房中，与他一起喝茶。 　　萧杭知道，李摩空赶来陪伴，是在安慰他。对他来说，当然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慰了。但他还是会遗憾。因为他真的很希望李摩空出演这个角色。 　　“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多少了？”萧杭忽然问。 　　李摩空说：“也许是三分之一，也许是二分之一。我随便看看，没注意看了多少。”他说得很随意，似乎不放在心上。 　　萧杭因为一个坏消息，心情有些低落，但是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没有看到一些……特别的内容？” 　　李摩空微笑着说：“我看到了。如果我没有理解错……那确实是我从来没有期望过的。” 　　萧杭看着他。李摩空接着说了下去：“萧杭，我现在只想专心工作。其他任何事情，我都不想。” 　　萧杭感觉面门上又被重击。他觉得自己焦躁了些，也许这些话问得太早了。 　　“这是真心话吗？” 　　他怀疑着什么。 　　李摩空微笑着说：“你忘记了吗？这是你给我的设定，对感情之事不感兴趣。” 　　萧杭从没有想到李摩空会用这个借口拒绝他。 　　他不由站起来，靠近李摩空。 　　李摩空靠在沙发上，他仰面看着萧杭：“我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他脸上的笑容有一丝淡淡的戏谑。 　　萧杭突然明白了。李摩空一直在努力做一个独立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书中设定就拘束自己的行为。他只是不愿意轻易让他如愿以偿。 　　萧杭伸手抚了抚李摩空的面孔：“我不会停止。” 第五十八章 　　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萧杭像低声起誓一样说，他不会停止追求。 　　李摩空端坐着，他用所有的自持力控制着自己的举动，他不像显得太过激动。好像萧杭的表白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一样。他见过太多人对他的喜欢，爱，崇拜。萧杭不一样有什么特别。不，正因为是萧杭，所以他更要控制自己，他不能轻易将这控制权交出去。 　　他可以控制躯体，但他无法控制感觉。 　　此刻他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冲击。欢欣，得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以至于他好像失神片刻——他同时在克制和享受。 　　萧杭似乎也很享受这个过程，他又挨着李摩空坐下，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回想起今天，一定会觉得很有趣。” 　　他又看着李摩空说：“谢谢你来看我。我现在完全不为《铁蔷薇》难过了。制片方不拍，是制片方的损失。” 　　他们又一起坐在沙发上聊了很久。李摩空说他回魔界的事情，在魔界的见闻，还有去看望赵一凡的事情。他说起赵一凡和阿桐的儿子，阿桐怎么抢白赵一凡，催促他赶紧找件正经事钻研。 　　萧杭一直笑：“他可以做你的司机兼保镖。” 　　李摩空笑得差点把水杯里的茶抖洒了。他说：“你太刻薄了！” 　　他想一想，又觉得萧杭这话真的刻薄，虽然是真的好笑。他忍不住踢了萧杭一脚：“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小说男主角的？亏他还是你亲儿子。” 　　萧杭也觉得自己是脑抽了，不过他现在心情好，不想批评自己。他对李摩空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我没想到你会为赵一凡说话……好了，我们别笑得太大声了。” 　　李摩空摇摇头。萧杭说：“赵一凡是个开开心心的乐天派，我想他只要专注做一件事情，也会成功的。只是他现在还没想好要做什么——这个世界诱惑太多了。” 　　李摩空说：“我以后可能真会给他找一份工作。” 　　萧杭好奇：“你别真给他安排做司机。那样是浪费他了。” 　　他虽然偏心，但还不至于偏心成那样。 　　李摩空不再提赵一凡的话，他的规划还有一段时间。 　　他现在要专注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让我做一个开开心心的……反派？” 　　他微笑着问，似乎还是没有对书中的设定释怀。他原来可能是另一个人，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人。因为萧杭的种种想法，他才成为书中的那个李摩空。 　　萧杭送给他的那本设定集，有关李摩空的部分，他全都仔细看了。而且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有关李摩空的设定很详细，他好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创造出来。他的外貌，他的形象气质，他的性格，甚至他的一些小习惯。 　　萧杭在笔记上还涂涂抹抹，画了一些画，他的造型和长剑，都在这些简单的涂抹中诞生。 　　他了解了自己的由来。但是他更好奇了。 　　这一切又是为什么？萧杭为什么要这么设定？ 　　“在你看来，我很像他吗？是不是和他几乎一模一样？”李摩空低声问。 　　萧杭很清楚李摩空说的那个“他”是谁。李摩空已经亲眼看到过了。那个叶怀礼。 　　萧杭说：“你看到他了……” 　　李摩空说：“我问的是在你眼中。” 　　萧杭说：“你们不像。” 　　李摩空表示不相信。萧杭说：“可能一开始，我是参考了我当初记忆中他的样子。但是那也只是一种参考。你已经是任何人都不能比的了……” 　　李摩空只是静静听着。其实萧杭给他的邮件，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虽然他一开始是想着一天只看两三封，但是有时候睡不着，有时候闲下来，他不由自主会打开邮箱，去看萧杭给他的那些邮件。 　　在邮件中，萧杭说得那么含蓄又那么露骨。 　　“我在最不应该的时间想念你。凌晨四点，我睡不着了。我刚刚从一个梦中醒来。梦里面我们还住在学校附近那间简陋的小公寓里，你睡在床上，我睡在地铺上。我抬起眼睛，看见你的手从床边垂下。你的指尖很美，我想握住它。但是我没有动，因为我害怕自己握住你的手指之后，会忍不住亲吻它……然后我从这个梦中醒来了，再也无法入睡。” 　　“今天又到了一个月一次惯例给《凡人仙神》写一个番外的时候。不管多短小，我每个月都会写一个番外，放在免费章节。表面上看，是回馈喜爱这本小说的读者。但实际上，只有你和我知道是为什么。我们要一直延续这个世界。这是我们的秘密。 　　今天我写了有关风长老的番外，虽然有点粗糙，但是我觉得还挺有趣。其实我一直想为你再写一些东西，有一些故事，一些细节，已经在我心中酝酿很久了。 　　但是我最终没有动笔，因为那是你的人生。没有你的参与，我不会再一个人塑造了。” 　　“今天网络直播活动上，你的粉丝来捣乱了。我并不生气。有关你的人和事，我完全不会生气。毕竟准确说，我也是你粉丝的一员。但是我不能告诉他们，我和你的关系。我不想用任何话来误导他们，也不想对他们解释什么。但是有关粉丝群里掉马的事情，请你不要再嘲笑我了。真的。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 　　这些信件，李摩空几乎要看得入了迷。他头一次这样阅读一个人的心灵。 　　但有些问题，他仍然要问。 　　“所以你看着我，完全不会想起叶怀礼？”李摩空问。 　　萧杭不回答，他伸手朝向李摩空的眼睛。李摩空躲闪了一下，萧杭低声说：“别动。”他抚摸的是李摩空的眼角泪痣。 　　那一颗小小的棕色的泪痣，在李摩空的眼睛边，是他标志性的特色。他的容貌不知道被多少人夸过。这一颗泪痣也是。 　　“叶怀礼没有这个。这是你独有的。”萧杭说。 　　李摩空能感受到他温暖的指尖，和轻柔地抚摸，他问：“因为你喜欢？” 　　萧杭没有否认。李摩空终于能勘破这其中的一点奥秘——萧杭创造他的时候，放入了许多他独爱的元素。 　　“我喜欢美人有泪痣。哪怕再刚强的人，因为这眼下的一点，也会有显得柔软的时候，很动人。”萧杭说。 　　李摩空看着他。 　　他们彼此对视，萧杭一动，李摩空猛然站起来。差点把萧杭撞翻。 　　“我要走了。”李摩空冷静说。 　　萧杭捂着鼻子，虽然没有成功吻上，但他仍笑得很愉快：“好。” 　　他之前有一段时间没有想明白，总有些犹豫。 　　他与李摩空之间有太多不确定。他有时候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纠结。比如一开始，他常常将李摩空和自己定位成“父子”。他又会想，这种关系是不是会不公平。 　　然而李摩空已经存在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他的一切都令他着迷，让他牵挂，根本无法放下。既然如此，他只能行动。 　　毕竟这不是修仙的世界，百年犹如一瞬间，千年万年的等待都有。他在这里，只有短短的几十年。 　　李摩空回去之后，萧杭立刻又打开邮箱。他当然有一大把情绪要抒发，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些恶作剧版的心思——想想看，空空刚一到家，就收到一大段炙热的表白！ 　　一想到李摩空那种表情，萧杭就有些想笑。 　　不久之后，李摩空和萧杭的交往，不仅粉丝群中知道了。渐渐在一些八卦论坛上也开始有贴子了。 　　因为粉丝群中毕竟不是铁板一块。有一些粉丝把一些独家照片传了出去。这些人虽然被认定是卧底，但也无济于事了。 　　甚至“扁舟大神就在李摩空粉丝群里！”这样的传言也流了出来。 　　这让嫉妒李摩空的另外几家粉丝抓住了把柄，大肆攻击嘲笑了一番，说李摩空一心想拉拢作者，好演《铁蔷薇》，结果铁蔷薇不拍了，白费了一番功夫。 　　还有人说作者是被李摩空主动拉进粉丝群的，甚至变成了“李摩空粉丝去骚扰作者”，说法越来越夸张。 　　李摩空自己并不在乎这些粉丝间的斗嘴，反正斗来斗去，谁也说服不了谁。 　　只是萧杭看着比他还难受。 　　毕竟伤在爱豆身，痛在粉丝心！ 第五十九章 　　李摩空这两年在娱乐圈横空出世，突然红起来，还被各位大导演偏爱，让好几个年轻男演员的团队和粉丝都挺眼红的。 　　最近李摩空又接了国民快消品牌的代言，代言费先不说，光是铺天盖地的刷脸，已经超级值得了。 　　所以一旦有个机会可以给李摩空造点黑点，这些黑子不会放过。 　　萧杭一看到网上那些谣言，就特别心疼李摩空。他比任何粉丝都真情实感，因为李摩空的粉丝不知道真相，他是最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的。 　　现在每天晚上，只有李摩空没有工作，萧杭都会和他聊天。 　　“你说这些黑子怎么这么欠？我想发一条声明，告诉他们，是我希望你来演《铁蔷薇》是我缠着你。不是你缠着我。”萧杭说。 　　李摩空的声音隔着手机，听起来懒洋洋的：“不用。你解释了，他们也能找出新角度。我就喜欢看他们气得蹦跶，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萧杭知道李摩空的脾气，对比他弱的人，他是没兴趣搭理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浪费。对李摩空来说，看这些黑子一边跳脚，一边被迫面对他越来越红的事实，似乎还挺有趣。 　　要不然怎么说呢，萧杭就是喜欢李摩空这脾气，这恶趣味。特别真实可爱，让他的心尖痒痒的。 　　然而李摩空团队的沉默，让一些人好像真以为抓住了把柄一样。开始”认真”扒起了李摩空的履历。 　　李摩空从出道开始就一直神秘低调，除了工作事情，平时访问基本不谈私事，尤其是家庭。他从没提过父母。网络上一直有一种说法，说李摩空可能出身不一般，家里非常有钱，巨有钱。虽然娱乐圈里人人都是满身大牌，用度不菲，但是李摩空身上的那种气质和举止，十分得体，礼仪周正，一看便让人觉得从小教养好养成的习惯，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 　　还有人查到了李摩空高中毕业的那个学校，私立高中，一年学费要好几万。李摩空在高中毕业之后就进入了娱乐圈，只是一遍还在进修一边拍戏。 　　他们怀疑起李摩空的经历，还有和萧杭的来往过程。 　　甚至有人提出李摩空是不是什么人的私生子？所以资源这么好！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下李摩空团队坐不住了，李摩空的履历问题公司一直知道，李摩空的身份证，上学问题，都是这几年才搞定的，之前十几年好像李摩空从来没有正常上过学，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公司一开始要签李摩空的时候也有点犹豫，但是架不住李摩空条件太优越了，往那里一站就是鹤立鸡群，这样的年轻人公司当然要签。 　　只是网络上一阵一阵的扒，没疑点都给歪曲出几个疑点，更别提李摩空这种确实可疑的。黑子粉丝大战，再加上这种探究身份的话题太让人好奇，不少路人也在围观。 　　公司没办法，只能投放水军，转移话题，转移注意力。 　　这些事情萧杭当然知道。他问李摩空：“这下我可以说话了吗？” 　　李摩空终于点头，他让萧杭发声，也是转移网络注意力的一种。 　　“这大概是我唯一的软肋。”李摩空在萧杭面前终于可以承认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愧色，他承认这个软肋，但这个软肋并不是他的问题。 　　如今网络年代，所有人都可以做侦探。李摩空的身份惹人怀疑，但没有能猜出真相。只是这种一波又一波的讨论，对李摩空的事业影响不好。 　　萧杭早就准备了一大堆话了，李摩空一直不让他出声，他只能憋着，现在李摩空同意，他终于可以在网上和黑子正面刚了！ 　　萧杭用自己的大号发了一条内容。他说自己一直很希望李摩空出演《铁蔷薇》，如果《铁蔷薇》有一天能拍电影，李摩空是主角的不二人选。 　　他直接在社交媒体上这样放话，不仅打了黑子的脸，还顺便对之前制片公司出了一口气。要想他卖版权，只能让李摩空来演。这是他的选择。 　　萧杭这边发过微博，李摩空的公司也按照他本人的意思出了一份声明，在声明说李摩空家庭情况特殊，父母钧已过世，家中亲属不愿意让人过多关注，所以从未出现在镜头前，李摩空本人也从不讨论有关家庭的私事，所以希望大众也能给予一些空间和尊重，不要再肆意揣测。 　　萧杭的言论，加上公司这份声明一出，舆论瞬间逆转。 　　抱作者大腿——并没有，是作者一直欣赏李摩空，和李摩空还是好友，很希望李摩空演自己的作品。 　　家庭身份问题——父母去世的孤儿，太让人怜惜了！被黑子这么黑，对他的家庭说三道四，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李摩空粉丝还陷在苦战中，形势突然好转，他们一时间还有点懵，但是这毕竟是好事。虽然萧杭出手帮助有点让人尴尬……“摩天轮”还在粉丝一号群里！ 　　“@摩天轮，在吗？” 　　群里面大家都在问，好奇这次空空的态度。 　　但是粉丝不会知道，空空这时候正在摩天轮身边。 　　李摩空躺在沙发上读剧本，萧杭正在赶稿新章节。过了一会儿，萧杭码完了字，他走到沙发边李摩空身边坐下，他抽开李摩空手上的剧本。 　　“让我看看，你休息一下。”萧杭说。 　　李摩空说：“我要去川地一段时间。这次电影在那里取景，我还要学方言。” 　　萧杭教他：“仙人板板。” 　　李摩空笑着说：“听说那里东西好吃，人好看，风景好。” 　　萧杭翻着剧本，眼睛却在李摩空身上：“我能一起去吗？这本快写完了。我正好也要为《铁蔷薇》第二部 取材。” 　　其实他就是想和李摩空一起去旅游，当然他知道李摩空是去工作的。他也是去工作，只是比较方便假公济私罢了。 　　李摩空看了他一眼，他也想到很久没有和萧杭一起旅游了。他说：“随你。腿在你身上。” 　 第六十章 　　李摩空这一次去拍戏，其实对剧本并不是十分满意。 　　这一次依然是一个文艺片剧本，李摩空演男主。这是他头一次担纲男主。故事主线是一个小城镇小地方的几个青年男女的经历。他们长大后外出打工，之后又因为种种原因回到家乡。有人回来，有人离去，相聚是短暂的，而聚集在一起的人也并未能长久厮守。 　　其中李摩空饰演的主角，父亲因为失手致人死亡入狱，母亲消失了，从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因为是杀人犯的儿子，他从小备受欺凌。后来又因为他出色的相貌，一起长大的女孩都对他抱有一丝别样的幻想。 　　他也曾做过努力，想摆脱杀人犯父亲的阴影，做着年轻人常做的发财梦。他分别和两个爱慕他的女孩发生了关系，但是拒绝了她们。他要去大城市闯荡，在大城市中他也有一段短暂的感情，但失败了，还因此欠了一笔债。回来之后，当初追求他的女孩都已经成婚。他和其中一个又发生了关系，他希望她离婚。一时间好像生活又有了一些希望，他想创业，想重新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女人没有离婚，还是回到了丈夫身边。 　　最终他创业了，他在镇上开了一间小小的超市，凌晨时候骑着电动三轮车去进货，天光微蓝，他叼着香烟哼起了歌。 　　李摩空能读懂这个剧本，也明白它想表达的意思。导演选择他来演这个主角，正是看中了他身上那种漂泊疏离的气质。主角的悲伤，李摩空会阐释得很好。 　　李摩空不满意的，是这个角色虽然已经写得很好了，但是这个角色对他的要求仍是要演出孤独的边缘人物的感觉。 　　最近找他的剧本，大多都是这种。不管角色是什么身份，什么经历，其实来来去去都是这一种，边缘人物，难以融入，又不忍舍弃。最后是否与自己达成和解，要看剧本的走向。 　　李摩空要是拒绝演这种角色，就要把所有剧本都拒绝了。 　　最终他还是挑选了这本，至少在这本当中，他是主演。他计划着，要在这一部里面，把这个角色演到极致，之后再也不接这种角色了。 　　一说到这个，李摩空就想起《铁蔷薇》。他原来以为李谕会拿下，结果没想到萧杭能扛住压力，拒绝了李谕。 　　李摩空现在认真考虑起来，《铁蔷薇》这个项目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 　　不过眼下李摩空是好好拍这部《游戏人间》。 　　李摩空到了山城，拍摄取景的地方范围很大，主要在城外。 　　萧杭比他来得早几天，已经安顿好了，李摩空一到，他就带李摩空去了几个地方尝鲜，也算体验生活。 　　李摩空住在酒店，萧杭这次却没住酒店，而是在酒店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他干脆在这里住一两个月。他还引诱李摩空：“要真正体验生活，该像我一样，住在当地人住的地方。常常住在酒店里，是体会不到当地的风土人情的。那是游客的体验，不是创作者的体验。” 　　李摩空知道他是胡说，只是为了引他去公寓玩。 　　不过李摩空还是去过两次，公寓挺大，虽然有点旧，但是很干净。而且景色真的和酒店不一样——比酒店差多了。 　　萧杭从当地菜市场买了食材做饭，厨房里炒出一股很辣的香味。正好天气转凉，他们把通向阳台的拉门拉开，窗户也打开，凉爽的风通透整间公寓。 　　萧杭把小方桌搬到阳台边，端上炒得酱汁浓稠的香辣蟹，配上这附近味道最好的串串，还有两个时蔬小炒。李摩空开了啤酒。两个人坐在桌边，尽管吹着风，还是被辣得满头大汗。 　　吃过了饭，收拾一番，李摩空背台词。背台词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李摩空有个习惯，他会把和他对戏的人台词也都背下来，这样演起来更流畅，节奏更好。而且这次不少地方都要用方言，所以李摩空更要用心背台词。 　　萧杭整理好白天的笔记，然后帮他对台词。 　　萧杭：“勇哥，你不跟我好，是不是因为小晴那个婊？” 　　李摩空：“瞎说。我跟哪个好，关她屁事。” 　　萧杭：“我那天看到你们两个了。” 　　李摩空：“看到什么？你看到什么？” 　　萧杭：“我看到她亲你了……” 　　李摩空：“你看错了咯。” 　　萧杭不念了。李摩空看着他。 　　他们这一段投入感情的对词突然中断了，李摩空不满地催促了一句：“你走神了？” 　　他这么投入，萧杭居然走神了。 　　萧杭只是盯着剧本，他说：“你等等！” 　　他突然迅速地翻起剧本，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小晴真亲你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看李摩空这本《游戏人间》的剧本。之前他只听李摩空说讲的是乡村青年的奋斗史，还以为是农村致富经那种画风，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好几段贵乱的感情戏，仔细一数，快是六角恋了！ 　　“你要拍吻戏了？”萧杭还有点难以置信。 　　他现在说不好自己是老父亲心态还是情侣吃醋心态。 　　李摩空无所谓：“还有一点床戏，不过我应该只会裸上半身。其实尺度和拳击片差不多。” 　　至于电影宣传的时候会不会用他的吻戏做噱头，那他不在乎。 　　萧杭想了想，说：“我们能对小晴的戏吗？” 　　李摩空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小晴那段台词，我已经被很熟了。” 　　萧杭已经翻着找到了，他说：“熟能生巧，再熟都不怕。” 　　小晴就是一直和主角纠缠的女孩，热情大胆。 　　萧杭开始念起了小晴的台词，只是这一次他比刚刚念得更用心，更低沉。 　　“勇哥，你说五年后我们会在哪里？” 　　李摩空没有看剧本，直接背道：“在哪里？广州，上海，你喜欢不喜欢？总之不会是在这里。” 　　萧杭：“其实我觉得老家也挺好。不过你想去哪里，我都想去。” 　　李摩空：“为什么？” 　　萧杭：“你说为什么。你心里不晓得啊？” 　　李摩空：“我不晓得。” 　　萧杭放下剧本。上面写着【小晴脸色泛红，她笑了一声，凑近阿勇的面孔，轻轻吻了他的嘴唇。】 　　李摩空眼睁睁看着萧杭靠了过来，蜻蜓点水般，他的嘴唇碰了碰李摩空的嘴唇。 　　萧杭微笑着说：“勇哥，你现在晓得了吗？” 　　他说的仍是小晴的台词。 　　李摩空一瞬间失神，节奏慢了一拍，好似他比萧杭对这个吻更投入一样。他觉得自己被捉弄了。他只能立刻接上台词，但是那一瞬间的他让萧杭占据了主动。 　　他有些懊恼。 第六十一章 　　这个吻结束得太快。这段戏对完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萧杭将它融入了其中，好像真的只是按照剧本上做出了小晴的动作。 　　李摩空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段台词了。 　　“我该走了。”他收拾好剧本，起身准备离开。 　　萧杭拉住他的手：“你可以留在这里住。房间很多。在这里你也能休息好。” 　　李摩空很想给他一个白眼，他说：“我不觉得。这里太不安静了。” 　　萧杭笑了：“怎么不安静了。这里环境不错，不会有吵杂声。” 　　李摩空说：“是你脸上的神色太吵了。” 　　萧杭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急不可耐。 　　“不是我太吵，是你的心不静。” 　　李摩空挑了挑眉毛，他拿上自己的东西，还是回了酒店。星级酒店的房间与小区旧公寓相比，当然更整洁奢华。一切物品都位置精确，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氛味道。 　　李摩空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他躺在床上，又看了一会儿剧本。但是他开始回味刚才，距离这里不过一公里不到，却好像截然两个世界。萧杭让那间公寓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他略过那个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只是让那种生活气息加深，这才是和剧本贴合的气质。 　　剧组在山城拍摄了十天，之后又去附近的县城，郊区，拍了两周。这一圈转下下来，李摩空粉丝对空空的行程一清二楚。都知道他来山城拍戏了，山城的粉丝激动坏了。有几次粉丝真的蹲到了剧组拍摄。 　　去探班的粉丝当然在群里还有微博上都放了很多照片。 　　就在粉丝们还在分析这次空空的角色，剧组的配置的时候，李摩空的黑子却发现另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没有人发现，那个写小说的扁舟散人也去了山城？李摩空在山城拍戏，扁舟也跟去了山城。他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论坛上出现了这样一个八卦贴子。在这篇八卦中，先是贴了几张李摩空在剧组的照片，这些照片很好找。剧组出现在当地，很容易被拍到。剧组和李摩空公司都说了李摩空接拍了《游戏人间》这部电影，会在山城拍摄一段时间。所以这几张照片没什么。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有趣了。他们又扒了萧杭的微博。但是萧杭近来很谨慎，并没有在大号上直接说过去山城的事情。发的都是一些和小说有关的内容，要么是给《凡人仙神》的漫画游戏打call，要么是说说刚刚连载结束的第二本网文。内容都很正常。然而黑子细心的找到了一条萧杭出远门的证据。 　　“要把狗子送去朋友家一段时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它不要胖太多。最近这段时间暂时不能秀狗子了。”配的照片是泰迪狗的沙雕表情九连拍。 　　接着黑子又顺藤摸瓜，翻到了萧杭寄养狗子的朋友的微博上。那个朋友前两天发过一条微博。 　　“扁舟给我寄的特产，一级棒！太下饭了！” 　　照片上是山城一家网红店的辣酱还有其他一些好吃的。这些东西看起来是用同一个包裹寄来的。这说明了萧杭很有可能就在山城！ 　　这个发现让黑子异常兴奋。上次萧杭为李摩空发声，说“是我主动希望李摩空来演《铁薇》”，这个声明一出，让许多黑子都被打了脸，说明了是作者真的欣赏李摩空，不是李摩空倒贴作者。所以从此李摩空的黑子把萧杭这个作者也记恨上了——这个作者太没眼光了，太瞎了！怎么就欣赏李摩空了，不欣赏我们家宝宝！ 　　所以萧杭也成了他们重点关注对象。这一次又被他们发现了，李摩空去了山城拍戏，萧杭也去了山城。全国那么多好地方，怎么两个人都去了山城了，他们必定有点什么鬼鬼祟祟的东西！ 　　等八卦论坛上这个贴子盖起来了，不少李摩空粉丝当然要进去反驳——山城本来就是有名的旅游城市，怎么还不许人去玩了吗？再说了，就算萧杭是去了山城又能说明什么？是好朋友一起旅游也没什么！何况现在这些证据也不足以说明萧杭真的是去山城了，也许他是去别的地方了，也许只是路过山城。 　　粉丝在论坛这么控场，但是在粉丝群里，还是有不少人挺忧心忡忡的。一号粉丝群又开始了日常的“吃饭睡觉打萧杭”，一时间@摩天轮又刷屏了。 　　“@摩天轮出来挨打！” 　　“@摩天轮出来把话说清楚！” 　　“@摩天轮出来给个交代！” 　　一号粉丝群诸位要是知道萧杭这时候在哪里，他们一定想打死萧杭。 　　这时候萧杭正在李摩空的剧组里。 　　这天是李摩空在山城拍摄的最后一天，萧杭去他的剧组里探班。这是萧杭第一次去李摩空剧组探班，他带了不少好吃的过去，分给剧组里的staff。 　　如今蒋毅也知道了萧杭和李摩空恢复联系了。有关性向的事情，蒋毅从来没和李摩空谈过，因为李摩空从来不在外面玩，公司从不用为李摩空的形象问题担忧。要不是和萧杭这番来往，蒋毅真要以为李摩空是个绝缘体，对任何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毕竟这么美的人，应该每天看看镜子就够了。 　　蒋毅对萧杭没什么意见——他毕竟不是粉丝有一颗亲妈心。他只要萧杭和李摩空保持低调，不影响李摩空工作就行。异性恋秀恩爱可以炒作，可以卖恩爱人设。两个男人只能卖腐，要真出柜那不是闹着玩的。 　　萧杭正在和李摩空单独说话。 　　“要不要我再帮你对一段台词？”他微笑着说。李摩空抽过剧本压在自己手臂下面，说：“谢谢，不用了。” 　　这里面的暗语只有他们才懂。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说到“对台词”，他们会一瞬间想起什么画面，但是又无法说出口。 　　萧杭正想伸手去抓李摩空的手腕，化妆师进来了，他立刻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李摩空发笑。 　　化妆师在给李摩空化最后一场戏的妆。萧杭一边闲聊，一边看着房间里堆着的东西。除了日常用物，还有各种别人送来的东西，鲜花礼物都有。 　　“这都是粉丝送给你的？”萧杭问。 　　李摩空哼了一声：“鲜花都是。我跟粉丝说过，不收礼物。” 　　萧杭刚刚就注意到了一个很漂亮的花篮，名贵的蝴蝶兰，几种紫色深浅不一的紫罗兰，还有洋桔梗，佐以各种形状优美的绿叶枝条，搭配得既高雅大方又绚烂夺目，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花店能做出来的，像是花大手笔让有名的工作室做的。 　　萧杭不由凑近了仔细欣赏。只是花篮上的绸带和卡片还在。那张卡片也很漂亮。 　　萧杭取下卡片，那上面印了一句情诗。 　　不需要太多联想，萧杭立刻感觉到了这种行为的撩人意味。卡片署名是“许柏钧”。萧杭不由喃喃念了出来。 　　“许柏钧……”萧杭说，“你认识他吗？” 　　李摩空问：“谁？” 　　萧杭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他说：“许柏钧。他送这个花篮给你。” 　　李摩空说：“好像听说过几次，可能是这部戏的投资商之一。但应该投的不算多。” 　　萧杭知道追求李摩空的人很多，并不是只有他。这部戏有人是因为李摩空才投资也不奇怪。主要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一旁的化妆师提醒了他们：“宇视公司的许公子呀，他长得还是蛮帅的，有点名气。” 　　化妆师这么一说，萧杭想了起来。网友好像搞过一个什么提名，几个未婚又长得帅的富二代。这个许公子好像也在其中。 　　李摩空透过镜子看了一眼萧杭：“你认识他？”化妆师在这里，他不好把话说得太露骨，虽然这个许公子什么样子他都不记得，当然他也不在乎。不过看到萧杭那紧张的样子，李摩空觉得挺好笑。 　　萧杭摇头：“不认识。”他虽然不认识。但是对假想敌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假想敌会不会变成真情敌。 　　萧杭立刻用手机打开搜索，搜起了这位许公子。 　　这位许公子和寻常富二代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家庭环境优渥，履历漂亮，从英国留学回来刚几年。另外和一大堆名人沾亲带故。八卦里面罗列着他的家族关系。萧杭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原来这位许公子就是“令狐己的舅舅的内侄”。 　　叶怀礼说过，他现在的男友是在国外认识的，有名又有钱，是“令狐己的舅舅的内侄”。 　　萧杭有些发愣。如果他没有理解错，那是这位许公子，先是和叶怀礼甜甜蜜蜜，后来在知道了李摩空之后，又有了撩李摩空的心思。 　　萧杭把这关系捋清楚，只觉得荒谬。 　　这时候李摩空又问：“那你想认识这个许公子吗？” 　　萧杭立刻说：“不想，完全不想。” 第六十二章 　　萧杭一口拒绝了认识许公子的机会。李摩空察觉到他的异常，萧杭一般不会对这种无聊富二代感兴趣，但这一口回绝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内情。 　　但是李摩空要准备工作了，他暂时按下疑问，不再和萧杭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剧本。 　　最后一天的戏是一场打架的戏份。小晴的丈夫知道了小晴出轨，和阿勇有染，他找上阿勇，两个男人打了起来。在打架中见了血。血从阿勇的身体里流出，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杀人犯！”“他是杀人犯的儿子！”的呼喊，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已经面目模糊的母亲，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他在杀人和被杀的幻象中晕了过去。 　　这是一场难度很大的戏，为了增加真实感还找了不少当地人做群众演员。剧组还问萧杭想不想过一把做群众演员的瘾，萧杭拒绝了。倒不是他对体验生活没兴趣，只是他现在和李摩空得尽量低调，要是出现在镜头下面，转移了别人对电影本身的注意力就不好了。他希望李摩空的作品能十全十美。 　　李摩空拍摄的时候，萧杭一直在等他，顺便和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尤其是编剧聊天，了解他们的工作。 　　萧杭对《铁蔷薇》项目的不了了之一直没放下。他对这本侦探类型小说很自信，其实写的时候他就有意识地考虑到了一些影视化的问题，这本小说本身是很适合改编剧本的。所以他并没有死心。 　　一直到八，九点钟，拍摄终于结束了。剧组收拾行囊，准备回京。李摩空会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走。 　　李摩空换了衣服，但是脸上的妆还没有卸。他就这样，让萧杭陪他一起去吃宵夜。 　　李摩空现在的妆遮挡了他至少一半的美貌，化妆师虽然没有遮住他的泪痣，但是又多点了几颗痣，还给他增加了伤疤，眼袋和皱纹，看起来确实是一个颓废的小镇青年。 　　去夜宵的路上，李摩空不时摸一摸自己的脸，萧杭笑着说：“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先卸了妆吧。” 　　李摩空说：“其实我还挺喜欢的。要不是不能一直这么带妆，我可以一直这么顶着这个妆。” 　　萧杭表示不理解。李摩空说：“你不觉得这很像易容术吗？这样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这种神奇的化妆术让李摩空想起了修仙世界。因为以前拍戏，化妆师都没什么发挥的余地，给他换的造型都是突出他的帅。 　　“我估计这次化妆师可以拿奖。”李摩空说。 　　吃夜宵的时候，李摩空想起了许公子的问题。 　　“说吧，许公子有什么问题？你今天突然问我许公子，又反应那么大。”李摩空问。 　　萧杭沉默了片刻说：“我觉得这世界真小。” 　　他并不打算隐瞒李摩空。如今他再没有什么事情可隐瞒了，再说这事情与李摩空有关，他本就该让李摩空知道。 　　“你还记得叶怀礼吗？”萧杭问了一句废话。李摩空给他一个假笑：“不记得了，他是谁？” 　　萧杭苦笑：“叶怀礼现在的男朋友就是许柏钧。他们应该还是情侣关系。” 　　他今天下午找到了许柏钧的ins，然后很容易就看到了许公子和叶怀礼还互相关注着，上面还有低调的秀恩爱，完全不像分手的状态。 　　李摩空瞬间就捋明白了这关系。萧杭是叶怀礼的初恋，许公子是叶怀礼的现任。他和萧杭是……说不清楚的关系。许公子又来撩他。 　　这个许公子，李摩空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见过，但是此刻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是一只蟑螂了。 　　“我知道了。”李摩空说。 　　萧杭还想说点什么，李摩空制止了他：“不要把我当傻子，我对他本来就没兴趣。知道了这种事情……”他当然更没兴趣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点沉闷。李摩空没有和萧杭再继续一起玩，他说要早点回酒店休息，明早赶飞机离开山城。至于萧杭，还要在山城住一段时间。 　　李摩空回到酒店不久，萧杭发了消息来。 　　“我回到了公寓。在这里能看到你的酒店。但是我数不清你在哪一层，只能看到每一层的灯火。你在卸妆吗。” 　　李摩空又被他逗乐了。他确实在卸妆。 　　不知不觉间这样聊天已经是他和萧杭的一种习惯。有些话当面难以启齿，这样隔着手机好像轻松很多。他有时候也想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因为他是由萧杭的文字创造的，所以他也对萧杭的文字容易接受？ 　　他们不再提许公子和叶怀礼的事情，只是闲聊起山城的这一段时光。 　　李摩空第二天回京，在机场又有许多粉丝去接机。李摩空近一个月的时间都在山城，而且这部电影的造型一直是比较乡村比较垮，所以清清爽爽穿着大牌风衣，带着墨镜的空空一出现，大家都疯狂了。 　　盛世美颜版空空杀回来了！ 　　这让大家高兴坏了。 　　李摩空一回来先休息了两天，然后参加了某门户网站搞的一个活动，去为之前拍的拳击片站台。这部电影有网站投资，是导演的冲奖之作。 　　自从李摩空从山城回来之后，黑子找不到他和萧杭联系的直接证明。所以有关李摩空和萧杭的“关系”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 　　一号粉丝群里还不时有人@摩天轮，不过萧杭一直没出现过，粉丝只好作罢。毕竟这么长时间下来了，理智点的粉丝也都知道了，李摩空和萧杭的关系确实挺好的。萧杭除了一开始写《凡人仙神》的时候用了空空的名字，后面没有干过什么极品的事，也没有一直蹭空空的热度。 　　而且这一次有些细心的粉丝还注意到了，之前网站的拟邀名单里，竟然有几个当红的网文作者，其中就有扁舟散人。大家还有点担心萧杭会和李摩空一起出现，但是活动当天，萧杭并没有出现。这让粉丝对萧杭也多了一丝好感。 　　萧杭以赶稿的理由拒绝了网站。他现在还在山城。李摩空在的时候，他一直在整理素材，还没有动笔，一来是还没有构思好，二来是整天想着李摩空，等他拍戏完，等他来吃饭，等晚间时候和他聊天。现在李摩空走了，他可以安安心心动笔了。 　　不是说他这时候不想李摩空，但是他可以把这种隔了距离的想，变成一种灵感。 　　李摩空走红毯一向快，他不喜欢拖拖拉拉落在后面。尽管蒋毅说他现在的咖位已经可以再晚些出场了，李摩空还是不在意。他早早走完红毯，做过红毯采访，就进入大厅，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拿起座位上的小册子看起来，看看今天的流程和节目安排。 　　正当他看着册子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他旁边问：“我能和你拍一张照片吗？” 　　李摩空还当是哪个工作人员，他随口说：“行。” 　　一抬起头，他才发现面前是一个年轻男人，应该比他大一点，但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看穿着打扮，完全不是工作人员。 　　看到李摩空谨慎的目光，对方微笑着说：“你不记得我了？许柏钧。” 　　许柏钧长相不算帅气，顶多是造型清爽，也带着一副眼镜。但李摩空看他只觉得衣冠禽兽，完全没有萧杭的那种潇洒。 　　许柏钧已经在李摩空身边坐下，拿起了手机，李摩空举起册子，挡住了他的手机。这个动作若是旁人来做会显得粗鲁，但是李摩空这么做，许柏钧仍是满面笑容：“上次我没有机会和你单独说话，你可能没有印象了……” 　　李摩空点点头，反问他：“叶怀礼还好吗？” 　　许柏钧一僵：“你认识叶怀礼？” 　　李摩空说：“认识。”他不给许柏钧机会，起身去和别人寒暄了。 第六十三章 　　许柏钧一瞬间感到被冒犯了，但是美人的冒犯也值得回味。他看着李摩空线条优美的背影，根本挪不开眼睛。 　　当初他对叶怀礼差不多是一见钟情，在他的评价体系里，叶怀礼可以算A-甚至是A级级别美人了。他们能在一起几年，是因为叶怀礼不仅容貌不错，性格也好。许柏钧偶尔在外面会聊骚，但是尽量不让叶怀礼知道，他对叶怀礼还是满意的。 　　许柏钧对男友的要求是各方面要均衡。他固然喜欢美人，但是脾气臭的美人他不喜欢。 　　直到他看到了李摩空。他才发现，原来他不是不喜欢脾气坏的美人，而是那个美人的容貌还没有到能让人忽略他性格脾气的地步。 　　如果说叶怀礼是A级，那李摩空就是S级，甚至是SSS级。李摩空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绝，也没有让许柏钧发怒。 　　许柏钧只是心尖上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呲！”一声之后，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许柏钧在情场上有些经验，知道这时候不能再死缠烂打。他不再追上去与李摩空说话，只是回头让助理又订了一份鲜花和名贵礼物。 　　活动结束后，李摩空回到家中。他洗过澡，第一件事便是打开邮箱，看看萧杭今天的信有没有寄来。 　　萧杭的信还没有来。李摩空划动屏幕，随便点开一封信津津有味看起来。 　　他实在是觉得许柏钧的搭讪有点恶心，需要一些干净清楚又温柔的文字来洗涤一下眼睛和心灵。 　　李摩空原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但是没想到几天后许柏钧又送来了花，甚至还有更贵重的礼物——手表和首饰。俨然正儿八经地在追求李摩空。 　　李摩空当然不会收他的东西，全部都退了回去。 　　一个月之后，萧杭从山城回来了。他写完了《铁蔷薇》的第二部 《方寸之局》的初稿。虽然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但是故事的构架和诡计都已经成型了。主角仍是神探许作舟，这次破解的是一个密室案。虽然密室杀人已经被写得太多了，但是萧杭真正想写的“密室”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环境中的人心之斗。 　　萧杭回来那天，一下飞机就给李摩空打了电话。他回家路上顺便先去祝成功那里把狗接回来。等萧杭到家的时候，李摩空已经在他的书房里等他了。 　　“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萧杭笑着说。他把行李放下，把狗抱进来。 　　萧杭整理行李的时候，李摩空先和狗玩。这只蠢萌蠢萌的泰迪有段时间没见到李摩空了，不过还记得李摩空，绕着李摩空和萧杭之间打圈圈。李摩空又带它去花园里溜了一圈。 　　等天色晚了，萧杭点了几样外卖。两个人边吃外卖边聊天。李摩空提了一句许柏钧，萧杭问：“你拒绝他了？” 　　李摩空说：“我礼貌地拒绝了他。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什么？我总不能杀了他。” 　　他说得一本正经，萧杭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说冷笑话，他干笑了两声。 　　不过他们的话题很快转向萧杭的新作《方寸之局》。萧杭把打印出来的初稿给了李摩空。李摩空一边吃着沙拉一边开始读。 　　李摩空看东西很快，也很入神，他看着看着，就放下了吃的，坐到沙发上去看了。萧杭收拾好餐桌，李摩空已经看了快一半。 　　萧杭沏好了两杯果茶，放到茶几上，然后和李摩空一起坐在沙发上。他们挨在一起。李摩空在专心致志地读着初稿，萧杭在用手机回复邮件和聊天，不时抬头看一眼李摩空。 　　室外这时候有隐约的风雨声，但室内温暖安静，狗子趴在地毯上。萧杭恍惚觉得他已经在和李摩空谈恋爱了。除了缺一些缠绵的亲吻。 　　“我觉得这个赵主任是凶手……”李摩空喃喃说。萧杭把茶递到他手边：“接着看。” 　　李摩空接过茶，舒舒服服喝了几口，又递给萧杭。他们的手指相碰，萧杭放下茶杯又握了握李摩空的手。 　　一直到快十点钟，李摩空终于看完了整本初稿。他长长得舒了一口气：“啊……原来是这么一个故事。是这样的方寸之局。” 　　他发出一声惆怅地赞叹。萧杭笑着说：“我应该把这句话记下来，给主角许作舟做总结语。” 　　李摩空像是还沉浸在故事中，他说：“我又想看一边《铁蔷薇》了。” 　　萧杭说：“就在书架上，作者签名版，我拿给你。你可以一直在这里看下去。” 　　李摩空摇头：“我得回去了。”他不肯留下来过夜。萧杭的诱捕失败了。 　　但李摩空说着要回去，身体还没有动。他又和萧杭聊了一会儿天。 　　“《铁蔷薇》真是一个好系列，它早晚会拍成电影。”李摩空说。 　　萧杭说：“实际上，前段时间在山城有公司来问过我。但是我觉得条件不合适，还是拒绝了。我想要最好的制作，还有你来演。可能是我太贪心了。” 　　李摩空静静地看着他，问：“你真的想要我来演？” 　　萧杭一样认真地说：“我要说多少次？除了你，我想象不出第二个许作舟。” 　　李摩空在他的回答后停顿了几秒，说：“那我买下《铁蔷薇》吧。” 　　萧杭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什么？” 　　李摩空说：“我和公司的合约到期了，不再续约。我会自己做一家公司。如果你愿意，就把这本《铁蔷薇》卖给我。” 　　萧杭忽然想到了自己在《铁蔷薇》扉页上的献词，他写道“本书献给L”。献词是文人的一种浪漫，在扉页上的一笔，并无实质性的付出，但是却留存在印刷品上，被成千上万人翻阅过。 　　但现在李摩空要让这种“献给L”变成现实。他的要求大胆直接，他笔直地看着萧杭，几乎要显出一种嘲弄的意味——如果萧杭拒绝的话。 　　萧杭再没有犹豫，他说：“好。”他感到肋骨之间心脏的跳动，他太激动。他终于可以将扉页上的话成真。 　　“这本书本来就是你的，”萧杭微笑着说。 　　李摩空仍看着他：“你不担心我改编得不好？演得不好？制作不好？” 　　萧杭终于感受到一丝放手的疼痛，因为这一次他觉得特别真实。他说：“不担心……” 　　李摩空说：“你应该担心的，这毕竟是你辛苦写出来的。” 　　萧杭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他一时间有些混乱，但这时候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说：“你这么一说，我确实该有很多担心。我还担心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更要被人胡乱揣测了？” 　　李摩空又翻开小说，他垂着头，微笑说：“我不在乎。” 　　萧杭有些喜悦又有些迟疑地问：“你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们的关系吗？” 　　李摩空抬起头，给他一个狡黠的微笑：“当然不在乎。只要能拿到这本小说拍出票房大爆的电影，我管别人说什么。”萧杭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李摩空现在知道，他能操纵萧杭的喜怒，这比什么都有意思。 　　当然新的公司和买下版权的事情还需要有一段时间。最近拳击片快要上映，李摩空需要开始跑宣传。 　　许柏钧又送来几次东西，一次比一次更奢华。这种行为非但没有打动李摩空，只让李摩空觉得他又蠢又烦。 　　这些礼物全都退了回去，有的退回了许柏钧的公司，有的退回了许柏钧的助理那里。 　　但是东西退得多了，总会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叶怀礼撞见了被退回的限量版手表。他很奇怪。 　　他问助理：“这是哪里来的？这是我之前想要的那支表。” 　　他看到卡片，却不是给他的。 　　助理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叶怀礼再三追问，终于发现许柏钧在背着他追求当红明星李摩空。 第六十四章 　　叶怀礼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通透的人，很多普通人会有的烦恼他都没有。当然，他家庭环境好，父亲生意越做越大，母亲也精明能干，他是独子，聪明英俊。但他通透和这些没什么关系，这些不过是增加了一点他的优越感而已，叶怀礼觉得自己没烦恼，是因为他是个想得开的人。 　　叶怀礼一直知道许柏钧会在外面偶尔和人有些暧昧，但他一向睁只眼闭只眼。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异性恋都难做到一心一意，更别提同性恋+富豪的双重身份了，要这样的人一心一意，从一而终，无异于痴人说梦。 　　叶怀礼没有把许柏钧看得太死，他是个好脾气的人。两个人在一起轻松快乐最重要。而且许柏钧对叶家多有提携，他们交往叶怀礼得益较多。这就足够了。 　　但这一次，叶怀礼觉得事情有点不一样了。 　　助理吞吞吐吐说出了李摩空的名字。叶怀礼表面上风轻云淡微笑着问：“怎么，这么好的表李摩空都不收吗？他难道是欲擒故纵？” 　　助理看着叶怀礼的脸色，说：“小叶总，这个李摩空很难搞的，什么都没有收过。” 　　叶怀礼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2888块，说：“多长时间了？许总送了多少东西给他？他们单独见过面吗？” 　　助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叶怀礼听了心情复杂。 　　听起来，许柏钧对李摩空还没有得手。但是，许柏钧到现在还没有放弃。以前也有许柏钧没撩上的，但是没撩上就算了。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李摩空，许柏钧像是真的着了迷。 　　叶怀礼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摩空的情形。李摩空那时候的名气还远不如现在，和萧杭在一起。一想到萧杭，叶怀礼又有些不自在。 　　叶怀礼揣测着，现在萧杭还和李摩空在一起吗？李摩空这么红，应该已经甩了萧杭了吧？如果李摩空是单身，他能顶得住许柏钧的攻势？ 　　叶怀礼回忆起当初，许柏钧也是这么狂热地追求他。他大概矜持了两三个月，不过偶尔还是会收下礼物，已经被朋友评价为非常了不起了。后来许柏钧还经常说他那时候追得好辛苦。 　　如今李摩空的不为所动，已经超过他的记录了。 　　叶怀礼按捺了一个月，这时候快到新年了。许柏钧有许多活动要参加，叶怀礼知道许柏钧实质上是去追人了。他故意坚持要和许柏钧一起去一个活动，许柏钧拒绝了。 　　“为什么？是因为李摩空也会到场？”叶怀礼问。 　　许柏钧并不奇怪叶怀礼已经知道了，这并不出奇，他追李摩空的动静很大，就差没在媒体上公告了。甚至在媒体上他也说过欣赏李摩空这个演员的话。 　　见许柏钧并不否认，叶怀礼说：“我们分手吧。” 　　这是叶怀礼的杀手锏，他认为许柏钧不会轻易分手。因为许柏钧还没有追到李摩空，总不能鸡飞蛋打两头口空。 　　这时候他提分手，许柏钧应该会在他面前服个软，哄哄他。 　　“好啊，”许柏钧随口回答，“我们分手吧。” 　　叶怀礼原地愣住，他这一下想不通了。但许柏钧已经轻轻松松地离开了。 　　徐导的拳击片在国外电影节上拿了几个奖，口碑非常好。李摩空在里面虽然不是男一号，但是表演也受到了表扬，还提名了几个男配。不过因为李摩空和公司的合约快要到了，所以公司也没怎么营销。 　　李摩空这次在接收采访的时候，透露了一些关于将来道路的设想。不过他没有明确说会离开现在的公司，只说自己以后可能会转幕后，大概会在四十岁之前息影，然后专心幕后。 　　记者很惊讶：“你还这么年轻，已经在计划转幕后了吗？你现在才二十出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完全还说不准吧？” 　　李摩空淡定说：“你觉得二十年很长吗？” 　　他问这句话的语气这么轻柔，女记者不由红了脸，笑着说：“二十年当然很长了，一个小孩出生都足够读大学了。” 　　李摩空说：“如果你觉得二十年很长，那五百年就太长太长了。” 　　记者被他这句没由来的话逗得笑出了声。 　　李摩空在电视台的一个年终盛宴上又遇见了许柏钧。他只觉得这个人真的阴魂不散，他甚至要开始考虑动用一些非正常手段了。 　　只是这一次许柏钧没有再说会送李摩空什么东西，给李摩空提供什么享受和资源，他说：“我和小叶分手了。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诚意的话。” 　　这个倒是李摩空没想到的。不过许柏钧不管和叶怀礼是否分手，都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永远不会在。而且李摩空对这桩“分手”没有丝毫愧疚之情。他只是单纯没有想到而已。 　　但是许柏钧误会了李摩空一瞬间的沉默，他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 　　许柏钧又低声说：“娱乐圈里面都说你特别洁身自好，从来没有绯闻。甚至连你是直是弯都不知道。但我不在乎……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很快乐很满足。” 　　李摩空几乎要被他逗笑了。他为这种年轻富豪的狂妄感到可笑。 　　他终于慢条斯理说：“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许柏钧精神一振，以他的情场经验，他只怕人不开口提要求，只要一开口，他还从来没有拿不下的。这句“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他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许柏钧甚至开始觉得今晚有戏，心中蠢蠢欲动。 　　“你想要什么？”许柏钧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踌躇满志。豪车，游艇，私人飞机，还是买房，他做好准备了。 　　李摩空说：“我想要天地人都在我的脚下，我要是世上第一人。” 　　许柏钧一时有些发懵。他甚至能感到一个巨大的问号从他头顶上升起。 　　“什么？” 　　李摩空平静，甚至冷静地说：“我想要飞升的那天，天上的星辰像火一样为我燃烧。” 　　许柏钧有点恼羞成怒了：“你在耍我吗？” 　　李摩空给他一个凶狠的眼神，警告他不要打断他：“但归根到底，我还是一个贪心的人，什么都想要。全部和零，只有两个选项。” 　　他说得很认真，许柏钧有些害怕，他觉得李摩空精神不正常，中二爆表的话用那么执着的神情说出来，像脑子有病。他完全听不懂李摩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甚至开始怀疑李摩空是不是信了什么诡异的教派。 　　许柏钧有些退缩了。 　　李摩空去和别人寒暄了。许柏钧心中只剩下迷惑，尴尬和一丝后怕，他不介意美人蠢或者笨，但是如果是个疯子，他就要掂量掂量了，毕竟命最值钱。 　　春节时候李摩空有一段假期，他给团队包了几天海岛度假。正好萧杭也打算旅游过年，他也订了李摩空去的海岛。 　　两个人虽然没有住在同一家酒店，但是相距不远。可以一起去沙滩，一起出海看鲸鱼。这一次他们又被目击了。 　　这已经不是李摩空这段时间第一次被人目击到和萧杭有关系了。前段时间有人拍到过李摩空遛狗的照片，但是粉丝都知道李摩空自己没有养狗。李摩空遛的那条泰迪和萧杭晒的太像了，而且遛狗地点是在萧杭家附近不远的花园。粉丝想怎么辩解那都是同一条狗。 　　现在又被拍到过年一起度假，虽然李摩空团队的人也在，但照片上萧杭和李摩空有说有笑，其他团队里的人看起来都像是背景板了。 　　“碧海蓝天中的空空好美！旁边是什么我没看到。” 　　“啊啊啊啊啊我眼里只有空空！” 　　“是不是《铁蔷薇》真的要拍了，所以空空请那个男人出去玩？” 　　“不要提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不觉间，萧杭在一号粉丝群，甚至李摩空粉丝群的代号渐渐变成了“那个男人”。因为他和李摩空经常一起玩，只要一提起萧杭，空空的粉丝都会群情激动，深深嫉妒！所以大家为了心脏好，开始把萧杭称为“那个男人”！ 　　愉快的海岛之行之后，萧杭和李摩空还是低调了些，前后脚回到上海。萧杭在自己的小区附近的写字楼里租了一个小套间，作为办公室，他还弄了个助理。准备今年开始和李摩空一起共同发展事业。 　　李摩空在回城之前还去了一趟书中，见了见赵一凡。现在他的新公司正好需要人手，他可以让赵一凡来为他打工。 　　萧杭先回到家中，正好年后准备开始工作了。他先回去给办公室添置齐全东西，小助理也到位了。这天应该是李摩空回来的日子，说不定还会把赵一凡一起带来，参观一下萧杭的新办公室。 　　萧杭正在和小助理交代工作，忽然听到推门的声音，他以为是李摩空到了，满面笑容地回头。 　　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请问这里……” 　　话说到一半，来者看到萧杭便停住了，他只是怔怔看着萧杭。 　　萧杭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叶怀礼会出现在这里。 　 第六十五章 　　萧杭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看到叶怀礼。 　　叶怀礼拿下墨镜，萧杭看清楚了他的整张面孔——他比上次看起来要浮肿一些，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似乎宿醉几天没有休息好。 　　叶怀礼当然也没有想到萧杭看到他会是这样的神色。他以为萧杭至少还会有一丝老友重逢的感慨，但萧杭此时看起来紧张而戒备。 　　这让他有点受伤。 　　“萧杭，”叶怀礼微笑着说，“恭喜你，我们坐下聊聊吧。” 　　小助理为显勤快已经端上了茶。 　　萧杭始终绷着，他知道李摩空很快会来，说不定赵一凡也会来。叶怀礼突然出现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或者说他已经放下了，他和叶怀礼各自选择，早已各不相干。 　　“二十分钟够吗？”萧杭看看表。 　　叶怀礼露出一个明显受伤的神色：“老同学叙旧，你只留二十分钟给我？” 　　萧杭神色平静：“你也是忙人，我想你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直接有事说事吧。” 　　叶怀礼端起茶喝了一口。小助理已经到隔壁去了。他们能单独说话。 　　“许柏钧和我分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说。 　　萧杭突然觉得好笑。他大概能想到是为什么。许柏钧追求李摩空的事情肯定引发了矛盾，所以导致了他们分手。但这又关他什么事。 　　萧杭说：“这不是我能帮助你的事情。” 　　他说得很平静。 　　叶怀礼说：“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关于李摩空。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萧杭没说话。他不想把自己和李摩空的事情说给叶怀礼知道。 　　叶怀礼自顾自说了下去：“我这两天想了很多事情，有关从前……” 　　萧杭说：“我都忘了。” 　　这不是气话，这是真的。尤其是自从李摩空出现之后，他对从前不开心的回忆越来越少，许多少年时候觉得一生难忘的事情都渐渐淡化了，并不只是关于叶怀礼的事情。 　　叶怀礼笑了起来：“我们打架的事情，你总不会忘记了吧？” 　　萧杭不能否认这个。确实，他和叶怀礼的分手和打架，这事情很难忘。 　　叶怀礼甚至笑出了声：“谁也想不到，我们那时候是一对。” 　　他话音刚落，小助理屁颠屁颠带着李摩空进来了。 　　李摩空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叶怀礼，他透过玻璃墙，看到的是萧杭。他抱着一大捧花走进来。 　　李摩空最近又把头发留长了一些，那束鲜花很衬他的样子。李摩空径直走进来，微笑着把话递给萧杭。 　　但萧杭的眼神有些奇怪，僵硬中还带点惊悚。李摩空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叶怀礼坐在沙发上冲他挥挥手：“你也来了？” 　　李摩空抿紧了嘴唇，他周围空气立刻变冷了。三个人正好一个三角形。李摩空向后退了一步，将他和萧杭的距离拉得稍远一些。 　　他着实想吐槽叶怀礼那句“你也来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该来？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自然地反客为主。但李摩空第一次感到自己在言辞上的笨拙，他不开口。 　　因为一开口必然要留落了下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萧杭说：“李摩空是我请来做客的。”他对叶怀礼说。 　　叶怀礼笑得更开心：“这么说，我是不请自来，打搅了你们？” 　　他话虽然这么说，却丝毫没有起身要离开的意思。 　　李摩空靠到窗边，他仍是仔细看叶怀礼的脸。记忆当中他一直觉得叶怀礼和他的面孔相似，但这一次他觉得是他的记忆夸大了这种相似。仔细看来，他与叶怀礼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叶怀礼能感受到李摩空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像人在观看笼子里的猩猩一样。他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了，只是玩着墨镜，强忍在室内带上墨镜的冲动。 　　“你知道吗，”叶怀礼干脆直接与李摩空对话，“许柏钧一直在给你送礼物。” 　　李摩空说：“我都退还了。我并不需要。” 　　萧杭没有想到李摩空会回答里叶怀礼的问题。他还以为李摩空会狠狠羞辱叶怀礼。现在李摩空的态度出乎他意料的好。 　　叶怀礼笑了笑：“他可不管你需要不需要……甚至还因此和我分手了。” 　　李摩空没回答，他并不为叶怀礼感到难过。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萧杭为这一丝尴尬做了点努力。他说：“李摩空拒绝了许柏钧。这件事与他没什么关系。” 　　他在维护李摩空。叶怀礼不好受，他做了一个手势：“我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 　　“我们没有在一起。”萧杭立刻否认。 　　李摩空忽然笑了笑：“对，我们没有在一起。但是你永远不会想到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到底还是说了莫名其妙的，不必要的话。明明是实话，却好像他要对叶怀礼炫耀什么一样。 　　萧杭和叶怀礼都看向他。李摩空只与萧杭对视。 　　萧杭的眼睛在发光，他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李摩空的这一句话，或者说这种表态点亮了。 　　叶怀礼越发狐疑，这两个人即便还没有什么，看起来也会发生什么。但是他还在努力。 　　“萧杭，你还记得以前吗？我们在学校天台上。你对我说过……” 　　萧杭想制止他。但来不及，叶怀礼已经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说我们坚持不了异国恋。你说那只是我做不到……我一直想问，如果那时候我坚持，你会坚持吗？” 　　他把这道难题抛给了萧杭。 　　李摩空也看向萧杭，他脸上又挂上了假笑，显得颇为好奇。 　　萧杭一瞬间模拟出了两种情况。 　　第一种，他回答“是，如果你坚持，我也会坚持”。这是破镜重圆文。但在李摩空那里死路一条。 　　第二种，他回答“不是，即便你坚持，我也坚持不下去”。这比上一种好一点，但是也没好多少。 　　再说了，现在是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萧杭说：“这个问题只有在当时才有意义。事情过去了，答案已经固定了。我们谁都没有坚持。现在我过得很好，很满足……” 　　他看了一眼李摩空，接着说：“所以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会再去想了。” 　　叶怀礼看明白了。萧杭这么多话，不是在回答他，不是在安抚他，全部都是深思熟虑说给李摩空听的。 　　他的失落感比来之前更强烈。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后悔和萧杭的分手，但是李摩空的出现让他有一丝说不上的滋味。 　　他终于带上了墨镜，起身离开。 　　萧杭让小助理去送他。 　　等叶怀礼和助理一离开，萧杭立刻反锁了门。他终于可以和李摩空独处。 　　李摩空仍靠在窗边，阳光笼罩着他。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萧杭走到他身边，说：“我只想着你。” 　　李摩空问他：“过去你真的能轻易放下吗？” 第六十六章 　　李摩空问：过去真的能轻易放下吗。 　　他问得很认真，是一种深思熟虑的神色。 　　萧杭觉得自己又陷入了一个窘境。他当然是对叶怀礼已经放下了，但是李摩空问的也许是他自己的心结。他不能强求李摩空也痛快放下——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他也不想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支支吾吾来糊弄李摩空。不真诚的敷衍更行不通。 　　萧杭说：“我是因为找到了出路，有事情能付出热情。还有遇到了你，才能放下过去。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不是因为遇到你，我想我不会像现在这么快乐。” 　　李摩空仍觉得他的回答空泛，他们还没有触及真正的问题。 　　但是这时候赵一凡来了，他的出现暂时拯救了萧杭。 　　赵一凡并没有注意到萧杭和李摩空之间的气氛，他笑着说：“我刚才上电梯，看到一个人，长得有点像空空！哈哈哈哈。萧爹，你要是看了肯定也会觉得像！” 　　萧杭装作不知道：“不会的。没有人会像空空。” 　　他仍然让这件事是他和李摩空之间的秘密。不让赵一凡知道。 　　李摩空没有戳穿他。在赵一凡面前他们默契地没有提之前的话题。 　　只是说些有关新公司的事情。 　　现在萧杭有了新的工作室，李摩空也将有自己的新公司。他们打算合作的第一个项目就是《铁蔷薇》。萧杭打算在写完《方寸之局》之后，先暂时不开新连载，专心打磨《铁蔷薇》的剧本。 　　这部电影他和李摩空会倾注全部的心血进去。 　　至于赵一凡，他性格随和，很适合和人打交道，李摩空打算让他负责一些人事方面的工作，只是他要求赵一凡还得继续学习。 　　赵一凡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从剧本到演员，他们随意讨论着。好像一场小小的头脑风暴。 　　李摩空后来更多是在听萧杭和赵一凡説。萧杭像是注意到了他的沉默，时不时与他对视。 　　他们眼神相触，萧杭好像在用眼神向他解释什么。 　　李摩空又想起了刚刚离开的叶怀礼。 　　萧杭永远不会知道，他曾经如何调查过叶怀礼。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在他与萧杭分开的那段时间，他用了很多手段去弄清楚叶怀礼这个人。 　　网络上的资料，他的履历，叶怀礼的同学，同事对他的评价。他把这些信息拼凑起来，想了解叶怀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件事情他不可能让萧杭知道。 　　他并不是在嫉妒叶怀礼，他只是想搞清楚一些事情。他想知道萧杭在创造“李摩空”的时候有多少借鉴了叶怀礼。他们除了相貌，是不是还有更多相似的地方。 　　他在追寻的是他的源头。 　　调查的最终，李摩空甚至觉得叶怀礼也变成了一个他曾经熟识的人。 　　他也确定了，叶怀礼与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叶怀礼并不执着，甚至有些轻浮。叶怀礼对感情的态度更是如此，轻易开始，也能轻易结束。 　　在调查结束后很久，李摩空看到了萧杭的邮件。后来萧杭又送了那本设定集给他。 　　李摩空想，萧杭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恐惧什么。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开口说过。 　　就像现在，表面上他们是几个人在谈论即将开始的新工作，谈论《铁蔷薇》，但实际上他和萧杭的思绪在另一件事情上。 　　萧杭在思考着怎么回应他。他则为掌握这种隐秘而感到一丝愉快。 　　又过了五分钟，赵一凡发觉只有自己在滔滔不绝了。 　　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说：“你们是饿了吗？” 　　李摩空笑了起来：“是的，我们都饿了。” 　　他们带上小助理，还有李摩空的司机，一起去了一家餐厅。 　　之后赵一凡去和小助理一起买东西去了。 　　李摩空又和萧杭有了独处的时间。 　　李摩空没有再问他能否放下过去的事情，是萧杭问了起来。 　　“你是觉得我还没有忘记叶怀礼吗？”他温和地问。 　　李摩空说：“我没有那么蠢。” 　　萧杭思索了片刻，问：“那是什么事情，你觉得无法轻易放下？” 　　李摩空说：“我很想让你试试等待五百年的滋味。” 　　萧杭想说什么，但李摩空打断了他：“也许你觉得书中的五百年很容易就度过了。但你不是我，你没有体验过。” 　　萧杭说：“那是我自作自受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一天之后，他们常常见面。因为《铁蔷薇》的项目，他们的见面变得越来越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李摩空的粉丝没有惊讶太久，因为大家都知道了，《铁蔷薇》确实要拍摄了。 　　李摩空主演，萧杭作为小说作者参与编剧。这样两个人时常见面，在一起工作，工作之余有些接触，实在太正常了。 　　但是不少业内并不看好这部电影。因为导演是一位新手，这部电影又是李摩空公司的第一部 作品，原作者参与太多编剧，李摩空的年龄演一个经验老道的神探太年轻了，每一项因素看起来都会让这部电影失败。 　　几个月后，《铁蔷薇》还在前期准备中，剧本改了两遍，还没有完全出炉。《游戏人间》即将上映了。 　　《游戏人间》是李摩空第一次作为主演出演的文艺片。虽然是文艺片，但在票房上也是有期望的。 　　制片和发行都很看重这部片子。然而就在上映前夕，一些刺耳的评论出现了。 　　一个很有名的影评人发了一篇评论，在这篇评论中，他称赞了导演的调度，但是剧本和演员都有一些让他无法忽视的问题。 　　“……李摩空的表演一如既往，他很擅长边缘人物，是因为他本身的气质。这部电影中，他个人部分将这种天真的游离，做了最大程度的诠释。然而和几位女性角色的对手戏中，却始终弥漫着一种尴尬。以至于在电影结尾，观众和他一起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团乱的男女关系了。” 　　简言之，李摩空不擅长演爱情戏。 第六十七章 　　《游戏人间》的一大宣传看点便是几位年轻男女演员之间的感情戏。 　　其中李摩空这个主演的感情戏当然更是重中之重。这位知名影评人的评论显然对电影宣传是反作用。 　　“爱的失落”变成了“让观众和男主一起松了一口气”，这种尖酸刻薄，让电影还没有上映，就让李摩空的演技遭到了恶评。 　　不少还没有看过电影的人开始跟风黑李摩空。李摩空一直以来在电影中塑造的形象和戏外的表现也重合起来。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李摩空是一个没有温度的人吗？” 　　“李摩空很适合演那种自恋的变态。他没办法演那种奉献型的，为别人付出一切的那种。” 　　这场关于李摩空演技的争论居然在电影上映前就爆发了。 　　不少影迷和李摩空的粉丝都竭力维护他。 　　“说李摩空不能演奉献型人格的人，是忘了《荒城》吗。李摩空第一部 电影就演的是隐忍奉献型，演得不要太好！” 　　“但他真的不适合演感情戏。那种和女主卿卿我我，谈情说爱，暧昧缠绵那种，就很奇怪。不过也许是我的内心深处想独占他吧哈哈哈哈。” 　　“《铁蔷薇》还是应该鲤鱼来演！给李摩空我觉得可惜了。鲤鱼推了太可惜了！预感李摩空会毁了这本。” 　　这一片争议中，《游戏人间》如期上映了。 　　李摩空并不在乎网络上的评价。他知道影评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票房才是客观的。 　　幸好这些争议最终都转化为了票房。 　　只是蒋毅也认为李摩空以后不该接这种感情戏太多的电影。 　　“你不适合。不是你演的不好，就是不适合。” 　　李摩空在面对舆论的时候，只能保持礼貌。 　　在《游戏人间》的宣传活动中，李摩空一再被问起各种感情问题——电影中的感情戏，还有电影外的感情生活。 　　虽然他一再表示自己没有在恋爱中。但记者仍会问一些五花八门的问题，总能与他个人的想法关联。 　　“如果你是电影中的阿勇，你会接受已经分手的前女友吗？” 　　“你觉得在一段感情中，是三观相符更重要，还是身体上契合更重要？” 　　“初恋是几岁发生的？” 　　“有没有过一段特别想重来一次的感情？” 　　“将来有没有计划结婚生子？” 　　李摩空第一次对访谈有招架不住的感觉。他只能回答一些不太过分的问题。甚至开始准备一些程式化的回答，才能应付过去。 　　李摩空参加了一圈《游戏人间》的宣传活动，又回到了《铁蔷薇》的准备工作中。 　　萧杭进来一直在改剧本，很少出去玩。但是他还是抽空去看了《游戏人间》。 　　李摩空问他：“你也觉得我不适合感情戏吗？” 　　萧杭矢口否认，他看不到李摩空的缺点。 　　“没有的事！”他很坚决地说，“我觉得很打动人。” 　　李摩空正在和萧杭一起吃披萨，听到萧杭这么说，他擦了擦手。他原以为他是想要萧杭的支持，但是听到萧杭的肯定，他却又有些失落。 　　“但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我确实没有发挥好。”李摩空平静说。 　　他说：“我在拍的时候觉得很好，很投入。但是在屏幕上看到成品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地方太刻意了……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萧杭坚持说：“别人不知道你的情况。” 　　李摩空问：“什么情况？” 　　萧杭说：“你的恋爱状况。你从来没有恋爱过，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恋爱是一个麻烦，不需要的事情。” 　　李摩空察觉到话题又开始变化了，他说：“不是一定要恋爱过才会演爱情戏。那演员怎么演杀人？抢劫？犯罪？” 　　萧杭说：“那不一样。” 　　他坚持说李摩空是因为没有体验，只要有过体验，他会突飞猛进。 　　“你还记得我们在山城时候的对戏吗？”萧杭问。 　　李摩空立刻想到了那个吻。他意识到这是萧杭的陷阱，一个超级超级巨大明显的陷阱。但是他没有戳穿。 　　“记得。你觉得我那时候演得很好吗？”他问萧杭。 　　萧杭说：“你那时候反应很自然。因为那时候是你最真实的反应。” 　　李摩空又拿起了一片玛格丽特披萨。好像这一片饼子能保护他，隔绝开什么正向他奔涌而来的热情。 　　萧杭为他又倒了一杯果茶：“你想再试试看吗？” 　　李摩空笑了起来：“试什么？《游戏人间》的剧本？那个已经结束了。” 　　萧杭说：“我们可以试一段即兴表演。你的表演课应该学过吧。我们两个人，有一个情景设置，然后即兴互动。” 　　他说着，立刻兴致勃勃起来。 　　李摩空像受到了挑战。他说：“好，但是情境必须由我来定。” 　　萧杭才是那个会编故事的人，但是李摩空拿走了他编故事的权力。萧杭同意了，他似乎对李摩空给出的情境更感兴趣。 　　他们收拾好披萨盒子，萧杭有些雀跃：“现在开始吗？” 　　“现在，你应该好好写完《铁蔷薇》的剧本。”李摩空说。 　　李摩空同意了一个游戏，但是这个游戏什么时候开始，由他说了算。 　　《游戏人间》上映两周之后，有关这部电影的议论和八卦已经形成了规模。影迷论坛上有许多影评来分析这部电影中人物的关系和心理。 　　当然戏外的事情也依然让人关心。一部票房不菲的文艺片，很有希望冲击奖项，但是李摩空在里面的表现，尤其是在爱情方面又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那正是爱情中最致命的元素——迷乱。 　　李摩空作为一个明星，在感情方面似乎空白到乏味。对他这样一个俊美的人来说，完全不现实。 　　这也让大家越发好奇他的感情经历。 　　不过对网络上的纷纷猜测，李摩空并不需要回应。另外至于奖项的事情，也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 　　《铁蔷薇》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正式开始拍摄了。李摩空既是主演，也是制片人之一，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这个项目上。萧杭作为编剧一直跟在剧组里。 　　事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突然有一天网络上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爆料”——李摩空没有异性绯闻，并不是因为他洁身自好，而是因为他一直有一个同性情人！ 　　而且这个爆料有图有真相。是一张最近的偷拍，李摩空和萧杭一起从萧杭的公寓中出来，看起来像是一起过了一夜。 　　除了最近的这一张偷拍，还有很多照片，两个人的微博，ins补充。 　　照片有两个人一起在江边吹风喝饮料，还有李摩空给萧杭遛狗。两个人有同款风衣。还有一起去海岛度假的照片，两个人的距离和笑容都足够暧昧。 　　当然除了这些，最强大的证据，便是即将开拍的《铁蔷薇》。这部电影一开始传闻会有影帝李谕主演，制片公司给萧杭开出了丰厚的条件，已经在签字的边缘，但最终被萧杭硬生生拒绝了。最终这部电影拖了那么长时间，以象征性的价格卖给了李摩空的公司，主演李摩空。 　　这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好朋友来解释了。 　　这一发猛料一下子在网上炸开了。因为张张照片看起来都特别真实，李摩空算是一个性格比较高冷的人，但是在这些和萧杭单独的相处的照片里，他看起来像另一个人，他看起来随意，轻松，温柔。 　　而且萧杭看李摩空的眼神，对他的照顾更是毋庸置疑，从平日相处的细节，再到将他奉为小说的缪斯。还有萧杭早期的第一本小说，里面更是直接用了“李摩空”这个名字，写了一个第一美男子。可见早就迷恋李摩空了。 　　黑子狂欢，粉都吓傻了。虽然他们一直调侃怀疑萧杭，但是当有一天这种“好基友”变成“真基友”的时候，粉群全都炸了。@摩天轮立刻被踢出了一号粉丝群。 　　这个“爆料”在网络上一下子铺开了，传播极广。李摩空离开了老公司，虽然他的公关团队还在，但是对这种爆发式的传播，还是一时没有办法压下去。 　　萧杭暂时与李摩空这两天没有见面。他们现在都在八卦风波中，萧杭连点外卖都得小心，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等到半夜的时候萧杭才打开了手机——白天的时候打他电话的人太多了。他完全没办法工作。 　　即便这时候，还是有人不停发消息给他。 　　萧杭随手删了几条消息，他忽然看到一条信息，是叶怀礼发来的。 　　“萧杭，这个号码是我，我想给你打个电话。叶怀礼。” 　　手机响了起来。萧杭接了他的电话。 　　叶怀礼问他怎么样，萧杭只问：“有什么事吗？” 　　叶怀礼说：“网络上的事情你不要在意。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个情形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我做的。” 　　萧杭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他说：“我没有以为是你做的。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叶怀礼沉默了一下，说：“我想是许柏钧。他说李摩空耍了他。他大概有点咽不下去这口气。很抱歉把你卷了进来。” 　　萧杭说：“我挂了。” 　　叶怀礼叫住他：“萧杭！上次我去你那里，有些话想对你说。但是因为李摩空来了所以没说成……” 　　萧杭只是听着。叶怀礼说：“我以前总以为我是成熟的那一个，你不够成熟，不够理解现实状况。现在我才明白，你这样的有多难得。” 　　叶怀礼说：“我不在乎你和李摩空是什么关系。我只想问你，你心里，还有一点我的位置吗？” 　　萧杭说：“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会好好走下去，希望你也是。” 　　他挂段了电话。他一转身，李摩空就在书房门口。萧杭吓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你来了，为什么不出个声。”他又一次抱怨李摩空这样突然出现不出声。 　　李摩空假装没有听到他刚刚的电话，说：“我半夜睡不着，突然想试试那个即兴表演游戏了。” 第六十八章 　　《铁蔷薇》中没有恋爱戏。主角有搭档，有被配角暗恋，但并没有感情线。这在悬疑片中也比较常见——毕竟谈恋爱很容易冲淡悬疑和破案的节奏。即便有感情戏，也不会是重点。在《铁蔷薇》中，萧杭干脆没有设置主角的感情戏。 　　所以对李摩空来说，锻炼感情戏，并不是当务之急。关于这一点，萧杭与他都心照不宣。 　　萧杭靠在桌边，他放下手机，一种紧张攫住了他：“你想好一个故事了吗？” 　　李摩空答应了萧杭的这个即兴游戏，但是情境由他自己来设定。 　　李摩空看出了萧杭的紧张。 　　“你担心什么？担心我想不出一个好故事？”李摩空又走近几步。 　　萧杭慢慢叹了一口气，他说：“我只怕我太投入。我们已经开始了吗？你是什么角色？” 　　李摩空说：“我是……一个画家。” 　　萧杭继续问：“我是？” 　　李摩空说：“你是画家的模特。” 　　萧杭露出一个细微的微笑。李摩空想，也许萧杭已经觉察到了这个模拟身份与现实的某些重合之处。 　　“好的。”萧杭没有异议。 　　李摩空继续补充：“我在画你，画了很长时间。我们很少交流。对彼此并不熟悉，但是你对我产生了兴趣。” 　　他们进入了情境，面对面坐下。 　　李摩空面对一张空白的画布，他说：“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接着画。你先走吧，我来锁画室。” 　　萧杭立刻出声叫住了他：“李老师！” 　　李摩空看向他：“有什么事吗？” 　　萧杭笑着说：“我想看看你的画——我做了模特有段时间了，但是你从来不给我看你的画。” 　　他是作家，知道怎么抛出一个冲突。 　　李摩空立刻说：“在你做模特的时候，我们说好了的，你不会看这幅画，也不会干预我的创作。” 　　萧杭顿了一下，他说：“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模样。如果我不能看画，那你能告诉我吗？” 　　李摩空说：“你很丑！” 　　萧杭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笑场，李摩空也绷不住了，两个人狂笑一通。 　　但李摩空还是不甘心，他说：“你能不能好好应对？”他怪萧杭先笑场。 　　萧杭说：“是你自己先胡说八道崩坏了。” 　　他看着李摩空问：“我很丑吗？” 　　他微笑着，温柔地问。李摩空看着他，轻轻摘下了他的眼镜。 　　萧杭的眼镜度数很浅，摘下眼睛，他的一双眼睛与李摩空直接对视，好像少了一层保护。李摩空觉得他看起来竟然有一丝脆弱。 　　萧杭低声说：“李摩空……” 　　李摩空抬起眼睛。他已经预料到今晚注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萧杭伸手将他抱在怀中，他说：“我们会一起度过所有的难关。” 　　李摩空说：“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萧杭与他拥在一起，他们的气息纠缠融合，好像从一开始便是这样。 　　李摩空将萧杭稍稍推开，他们又看着彼此。 　　下一秒他们吻住了彼此的嘴唇。 　　这是一个很慢的吻。天花板好像在慢慢倾斜，融化。灯光越发昏暗，好像遥远而黯淡的星辰。他们在这长夜中依偎，亲吻，他忘记了自己是谁。 　　好像过了很久，他们才分开。李摩空说不出话，萧杭也是。他们跌坐在沙发上，再一次接吻。 　　李摩空喃喃说：“你早有预谋……” 　　萧杭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一直在等你。” 　　李摩空不再说话，他知道萧杭一直在等他。今夜他们不再纠结过去，不再忍耐。 　　清晨时候他们一起在沙发上醒来。萧杭还是没有拉开窗帘。他给两个人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饭。 　　他们昨晚一直在接吻和聊天，最后就在沙发上挤着睡着了。虽然姿势并不舒服，但是李摩空毫不在乎。 　　李摩空吃着白水煮鸡蛋和切片面包，说着自己该离开了。 　　他们还有更多实际的问题需要面对。 　　“现在我们把绯闻基本坐实了。”李摩空说。 　　他并不怕舆论，而且这时候什么都不能让他害怕。 　　萧杭也在傻笑。他说：“即便我们昨天没有发生什么。绯闻也不算错得太离谱。” 　　现在他们好像都很心安理得。 　　两天后，李摩空终于参加活动，在“绯闻”后第一次公开露面。虽然参加的活动不相干，但是李摩空不免被记者问起，对网络上的“爆料”有什么看法。 　　李摩空的粉丝，路人影迷都在等着李摩空本人的回应。之前李摩空的公关已经发过一份声明了。但是那份声明中主要是谴责肆意偷拍，打搅李摩空的私人空间。对李摩空的感情生活没有任何正面回应。 　　但李摩空面对记者的问题，他也没有直接回答是或否。 　　他只说：“希望大家不要打搅扁舟的生活，他毕竟不是在镜头下的人物。他需要相对安静的环境。” 　　尽管如此，这也足够大家发散了。 　　相信李摩空和萧杭只是普通朋友的人，觉得李摩空这个回答，是充满歉意的。因为打搅了朋友，所以请大家不要去打搅萧杭。 　　至于反方，想法更强烈——李摩空都没说一句“我们只是好朋友！”，这不是心虚是什么！还要大家不要去打搅，这不就是护着对方吗！已经是明晃晃的态度了！除了没有直说。 　　但是也有人驳斥——如果每一个荒谬的绯闻明星都要回应，那大家整天什么事都别干了。以前一些很荒谬的绯闻，当事人也没回应啊。难道就是真的吗？ 　　这样的一阵风波之后，《铁蔷薇》依然如期开始了拍摄。剧组正是拍摄第一天。李摩空和萧杭就被拍到了同时在剧组，而且两个人正在看同一本剧本，头靠得很近，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这下聪明的八卦群众突然恍然大悟了——莫非搞了半天，这两个人是在为了电影炒作？ 　　李摩空和萧杭没有避嫌，他们在剧组依旧常常同出同入，在拍摄间隙大笑，心情愉快，好像外面的风波只是一场玩笑，丝毫不影响他们，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第六十九章 　　李摩空对绯闻采取了不承认不否认的态度。可以说是任凭想象，粉丝可以选择自己相信的。 　　相信李摩空和萧杭不是情人关系也好，相信李摩空和萧杭是情人关系也好，都能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正反两方都坚持自己相信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再加上李摩空在进剧组之后，一向都是专注拍戏，不会在剧组之外多露面。所以在《铁蔷薇》开拍之后，舆论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娱乐圈中天天有新鲜八卦产生。李摩空的绯闻能持续那么长时间已经很罕见。最近的大八卦是影帝李谕是某富豪的儿子，富豪抛妻弃子，抛弃了当时年幼的李谕。这桩八卦综合了各种豪门狗血元素，十分劲爆。媒体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转移了，八卦群众眼下最关心的事情是影帝是否会参与豪门争产。 　　《铁蔷薇》剧组正好可以安安稳稳拍戏。 　　李摩空是这部戏的灵魂人物，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主演。还因为他是这部片子的制片人，他的公司对这部电影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剧组所有人都知道李摩空和萧杭的绯闻。所以当导演和编剧之间意见不一致的时候，李摩空的态度突然变得至关重要。 　　所有人都很好奇李摩空会不会偏袒萧杭，给他一些超过编剧界限的权力。 　　但是这种想象中的冲突没有发生。李摩空在工作中总是很理智，对工作人员很礼貌，对导演更是如此。 　　除了一开始会有一些争论，但很快大家都相处融洽。拍摄的节奏也越来越好。 　　李摩空和萧杭在拍摄间隙会聊天，仅此而已。他们的房间不靠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不住在同一家酒店。 　　剧组工作人员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们。他们工作结束后，总是各自回自己房间休息。很快不少人都认为他们并不是所谓的情侣关系。 　　只有李摩空自己知道，他可以躲过所有人的目光。通过书中的世界，出现在萧杭的房间里。然后他们可以消磨掉两三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他再返回去休息。 　　萧杭喜欢在房间里只留一盏小灯，他们有时候会一起洗澡，然后躺在床上。有时候他们会谈论《铁蔷薇》的剧情。有时候他们会进入别的情境。 　　“上次那个故事还没有完结……” 　　“什么？” 　　“画家和模特。” 　　于是他们继续游戏。 　　只是有一次出了些意外。李摩空穿到书中，他路过魔界，正好与赵一凡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都是一怔。李摩空问：“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魔界是他的地盘。 　　赵一凡怒了：“你这么多天不来！魔界里面的东西又要漫出来了！” 　　他好像一个住在楼上的住户，不得不来帮楼下疏通下水一样愤怒。 　　李摩空说：“我在拍戏。你也应该多上来适应‘上界’。” 　　赵一凡说：“我正好想和你谈谈这事情。以后你，我，阿桐三个人要轮流做好轮换值日。否则这魔界没人约束不行。” 　　李摩空表示这个问题他一定会解决，但是今天他没空和赵一凡谈这个。 　　赵一凡说：“你是要去萧爹那里吗？我正好和你一起去。” 　　因为李摩空如果不是回来这里休息，而只是把这里当一个通道用，多数时候是去萧杭那里。 　　李摩空立刻拒绝了他：“不行。我不能带你去。” 　　赵一凡不解：“为啥？” 　　李摩空语塞，含糊搪塞了一下，他迅速离开了。 　　李摩空一出现在萧杭房间里，不等萧杭说话，他立刻说：“赵一凡很可能会过来。” 　　他不太高兴。 　　萧杭立刻明白了今天李摩空迟到的原因。他安慰李摩空：“赵一凡早晚会知道的。” 　　李摩空立刻与他接吻。他本来很享受每天工作之后的这两三个小时的“偷情”。别人看不见他的魔法，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在一天疲惫的工作之后，他和萧杭在一起随便吃点什么，说些无意义的话，做点亲密的事情。这种隐秘的快感让李摩空很惬意。 　　有些事情他还不想告诉萧杭，但是这不妨碍他与萧杭享受这些亲密的时光。 　　赵一凡像个搅局的人。 　　“他是个傻子，我根本不想对他解释。”李摩空气呼呼地说。他一想到赵一凡也许会瞪着眼睛大呼小叫，就觉得心情被破坏了。 　　萧杭没有一点不安，他对赵一凡没有李摩空那么复杂的感觉，他说：“他并不傻。如果你不想解释，我来对赵一凡说。” 　　李摩空想了想：“算了。我们什么也不用解释。他有手机，他只要搜一搜，马上会知道我们的事情。” 　　萧杭问：“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李摩空的坏心情中有了一丝恶劣的愉快：“我们正好可以检验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傻。” 　　过了几天，赵一凡果然在剧组出现了。他处理好了书里的事情，来找李摩空和萧杭。 　　李摩空让赵一凡先在剧组里实习。赵一凡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尤其是摄像。 　　工作结束后，萧杭和赵一凡一直在聊天，他们弄了些啤酒去房间里，边喝边聊天。 　　李摩空还和平时差不多的时间到萧杭房间里，只是今天还多了一个赵一凡。 　　赵一凡完全没意识到李摩空这个时间到萧杭房间里有什么不对。既然他可以在，那李摩空也可以在。他以为李摩空和他一样，是来聊天的。 　　但李摩空没有喝啤酒，他只是坐在一旁，似乎在听他们聊天，又似乎只是在发呆。 　　赵一凡正说得高兴，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萧杭越来越心不在焉，他更多时候只是对赵一凡微笑点头，赵一凡终于问：“萧爹你累了吗？” 　　萧杭看了一眼李摩空：“还好。不是很累。” 　　赵一凡立刻体贴说：“你和我们不一样。我和空空不容易累。你早点休息吧。我和空空再聊一会儿。” 　　他说要去李摩空的房间和李摩空玩。 　　李摩空拒绝了：“你有自己的房间——我让助理给你开了房间。你好好休息吧。” 　　他赶走了赵一凡，自己留下了。赵一凡叮嘱他：“你也早点回去。” 　　接下来几天，赵一凡一直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奥秘。剧组里偶尔也会有人问赵一凡，问他和李摩空的关系，和萧杭的关系，李摩空和萧杭的关系。赵一凡总是很认真地说，他们是好朋友，萧杭对他和李摩空都很照顾。 　　因为赵一凡态度如此诚恳，甚至还残留着男主说服（嘴炮）能力光环，他的这番简朴的说明，听起来格外有说服力。 　　剧组的进度很顺利，原计划六周的拍摄计划，提前几天完成了。剧组杀青那一天，工作人员一起聚餐。李摩空和萧杭都去了。 　　这是美好的一晚，正好遇上节日，在酒店可以看到远处广场上的烟火，十分应景。 　　距离李摩空和萧杭的绯闻爆出来已经快两个月了。《铁蔷薇》初期也因此备受关注。现在《铁蔷薇》拍完了，一切好像都平静了许多。 　　但是只要关注李摩空的粉丝都会知道，李摩空并没有减少和萧杭的来往。 　　而且现在他们有了一段空闲，来处理自己的私事了。 　　李摩空需要面对的主要是他的粉丝，另外赵一凡勉强算一个。其他人，李摩空都不必费心。 　　萧杭不一样。他原来以为自己没什么亲人，朋友也不算多。但是自从和李摩空的绯闻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亲戚朋友格外多，人人都想做他的生活指导。 　　尤其是他那已经缺席很久的父亲。 第七十章 　　《铁蔷薇》拍摄结束之后，李摩空和萧杭都有一段假期。这时候已经临近冬天，他们打算和之前一样，去海岛上住一段时间。 　　只是新年快到了，一些萧杭的亲戚一直在催促他回家过年。 　　萧杭的父亲也一直在打电话给他。 　　萧杭有时候假装没有看到不接电话，有时候接起来，匆忙说两句结束。 　　李摩空对萧杭之外的人并不感兴趣，好像萧杭就是萧杭，萧杭一直就是这样。 　　他只知道萧杭的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又另娶。父子之间并不亲密。 　　李摩空从前一直有萧杭是个孤儿的错觉——他记得他第一次出现在萧杭老家，度过的第一个除夕。萧杭没有什么亲戚，老房子的除夕夜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自从《铁蔷薇》开始拍电影，同时爆出了他和萧杭的绯闻，萧杭好像突然多出了一大堆亲戚。 　　萧杭告诉李摩空，他被拉进了一个亲戚群。“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然后又是很多人开始给他打电话。大致都是在问萧杭今年会不会回来过年，能不能见面，大家想见他，要办一个大酒席，必须的。 　　除了这些打扰，他们在海岛的度假很轻松。 　　李摩空选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酒店，再加上李摩空的本事，他们不用太担心。再者他们的绯闻已经不新鲜了，再曝一遍已经失去了价值。 　　这天他们刚游泳完回来，萧杭的手机又响了，他没有接。 　　李摩空冲了个澡出来，看到萧杭坐在阳台上。他似乎有些忧心忡忡，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他看着萧杭，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摩空刚想问有什么事，萧杭开口了。 　　“我爸生病了，”他说，“是阿姨打电话的。他要动一个手术。” 　　他说的阿姨指的是继母。 　　李摩空问：“你会回去吗？” 　　萧杭给他一个微笑，好像他问了一个很可爱的问题。 　　李摩空说：“怎么了？”他一直在按照这里的规矩努力，但有时候他还是掌握不好人与人之间的尺度。 　　萧杭说：“我会去看看他。” 　　李摩空说：“我一直以为你恨他。” 　　萧杭说：“我不恨他。我们只是……不常来往了。” 　　李摩空想，有时候萧杭比他还多愁善感。但他并不会阻止萧杭。 　　“你想回去。我就陪你回去。” 　　他们这段时间正好比较空闲。虽然话这么说，李摩空心中对萧杭的父亲没有什么好感。 　　萧杭把他父母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他的母亲病故之后，他的父亲很快又娶了他的一个同事。萧杭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说父亲和同事之间早就有暧昧。也有人说萧杭母亲生前就知道，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 　　这些事情都是萧杭在母亲生前闻所未闻的。 　　这些故事和流言纠结在一起，让萧杭父母两边的亲戚大吵一架。萧杭对两边都保持了距离。 　　“这就是我的故事。”萧杭说。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萧杭这时候再提起来，没有太多伤感，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上中学的时候，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萧杭说。 　　李摩空问：“什么？” 　　他们在阳台上可以看到海滩上的夕阳。这一片沙滩是白沙，海潮起伏，落日每天都有，但颜色永远变幻。今天的颜色是蓝紫色。 　　“人不能太沉湎于自己的悲喜，生活不会等任何人。”他说。 　　李摩空听明白了他的话。如果萧杭那时候太过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中，他很难走出来，也很难有今天。 　　为了保护自己，萧杭只能和一切都保持一定距离，他只能控制好自己。 　　李摩空不想看他这么低落。通常是萧杭鼓舞他的情绪，但这时候李摩空果断说：“我们今晚收拾一下，明天就可以回去。” 　　萧杭看向他。李摩空舒展身体，说：“就像你说的，人不能太沉湎在情绪里。既然你想去看他，那就去看看他。至于什么决定，之后再说。” 　　萧杭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他想说谢谢，但最终他只是吻了吻李摩空的手。 　　这天夜里的时候，他们都不怎么睡得着。两个人横七竖八躺在床上，听着海浪拍打悬崖的声音。 　　萧杭的笔记本搁在身上，李摩空在看一本最近很火的小说。 　　他一边看小说，一边和萧杭聊天。 　　萧杭在写《凡人仙神》的番外。这是他很久之前和李摩空约好了的，每过一段时间会给《凡人仙神》写一段番外，不一定有什么情节，主要是为了保持书中世界的活力。 　　但今天这个番外不一样。今天萧杭写的是有关李摩空的番外。 　　只是内容并不由萧杭来定，而是由李摩空来口述。 　　“好了，练剑这一段写完了。你还想要什么？”萧杭问。 　　李摩空这个人物一出场的时候已经基本定型了。李摩空脑子里很多事情没有记忆，只是个设定。 　　李摩空说：“给我写一段我怎么被选为闻天道掌门的回忆。” 　　萧杭微笑着问：“我在书里写过……” 　　李摩空不满：“那只是一笔带过。你要写那一天的天气，闻天道上上下下的气氛，还有我是如何精心准备的。” 　　萧杭说：“那是怎么样的？” 　　他把决定劝交给李摩空。他说：“这样吧，这篇番外可以用第一人称来写。你来口述，我来记录。” 　　李摩空合上小说，他真的开始口述。他想象着那一天的情形，萧杭在一旁为他打字。 　　“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最后这篇“我”（李摩空）的番外，还在结尾加了一句，本番外为李摩空的真实回忆。显得格外搞笑。 　　萧杭把这篇番外贴在了《凡人仙神》的免费章节里。很快一下子多了许多评论。 　　萧杭把评论念给李摩空听。 　　“很棒啊！又有番外看了。扁舟大神真是售后最有良心的作者了！” 　　“李摩空的番外，太好了，我爱空空！” 　　“嗯……虽然有免费番外看很开心，但是这一篇写的好像有点敷衍，文笔不如前几个番外！” 　　李摩空嘀咕：“谁说这篇文笔不好的！” 　　不过还有很多评论都是赞美，表示知道李摩空的前情很开心。 　　萧杭说：“我也很开心。” 　　他俯身吻了吻李摩空。李摩空伸手拥住他。 　　第二天中午，他们离开了海岛。走不同路线返回，再在萧杭老家碰头。 　　萧杭先回到老家，他去了医院看看住院的父亲。李摩空和他通了电话。 　　李摩空问他病人情况。萧杭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多了：“不严重，心脏上的手术，很快能出院。” 　　李摩空还是如约去了萧杭的老家。 第七十一章 　　萧杭一回到家乡，先去了医院。他的继母和两个妹妹都在。一个是继母带来的妹妹，在读大学。一个是继母后来和父亲生的，快升初中了。 　　萧杭一出现，大家都有些紧张。只说些他父亲动手术的事情。继母已经找好了医生，萧杭给了她转了一笔钱。 　　萧杭父亲精神不好，看到萧杭面色还是有点激动。但说话间又有点拘束和冷淡，只问萧杭最近有没有新书。 　　聊了一会儿，他的父亲才说：“之前我给你打电话也提到过……有些事，等我动过了手术说。” 　　萧杭知道他指的是李摩空和他的绯闻。他早就料到了。他问父亲在医院还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不便都可以告诉他。 　　从病房出来，继母和萧杭又聊了几句，她委婉说：“你爸爸身体不好。有一些你的事情，我们怕刺激他，所以一直对他说那些都是网络上的胡编乱造，现在假新闻太多了……当然，你写书，还有拍电影的事情他还是很高兴的！” 　　萧杭觉得很可笑。他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反而不敢直接问有关李摩空的事情了，甚至不敢直接提李摩空的名字。好像这件事情一旦说破，他们会比萧杭更尴尬。 　　他们还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说起，而眼下的手术正好可给他们拖延的借口。 　　不过萧杭也不需要向他们交代什么，他和继母客套了两句，然后说自己去买一些给病人用的东西，晚上可以来值夜。 　　继母终于觉得萧杭很有诚意，她连忙道谢，又请萧杭先把小女儿送回家去。 　　萧杭带着最小的妹妹一起去了商场，他买些日用，顺便问小妹想要什么。 　　小妹长得像爸爸，所以和萧杭也有一丝面貌上的相似，这让萧杭多少感慨血缘的奇妙。 　　“我想吃快餐——妈妈不让我吃炸鸡这些垃圾食品。但是好吃嘛！”小妹对萧杭很有好感，她立刻提出要求。 　　萧杭和她一起吃了快餐和冰淇淋。小妹说自己会看小说，她也看过萧杭写的小说。 　　“我和我同学说扁舟大神是我哥哥，他们都不相信。”小妹还是小学生，她并不知道上一辈的那么多纠葛，也不懂这个大哥为什么和这个家庭这么疏远。 　　但是萧杭并不会因为她的不懂而生气，事实正相反，因为小妹什么都不懂，萧杭和她在一起很轻松。他笑着应付小妹一个又一个问题。 　　小妹吃着冰淇淋，问：“大哥，你真的是李摩空的男朋友吗？” 　　萧杭差点被咖啡呛住，他说：“谁和你说的？你知道什么是男朋友吗？” 　　小妹嘿嘿一笑：“你太小瞧现在的小学生了吧？再说我也快要升初中了。我当然知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李摩空啊！我们全班女生都爱他。” 　　萧杭扶额。他没想到自己成了小学女生的情敌。 　　他说：“你妈听到你这话会打你。”他只能很老套的搬出家长恐吓大法。 　　小姑娘嘀咕了两句，不再问萧杭和李摩空的真实关系，她说：“但是你见过李摩空吧？我看到你们经常在一起玩。” 　　萧杭答应了会帮小妹要李摩空的签名。 　　当天晚上萧杭打电话，把这桩趣事告诉了李摩空。李摩空从来没真实接触过小学生这个物种，表示好奇。 　　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很久，李摩空说他第二天就会到。 　　李摩空在去萧杭老家之前，应付了一下公司里的事情。蒋毅仍是他的经纪人，对他和萧杭的事情很清楚——公司最近一直在应付媒体，顺便也用这桩绯闻炒作了一下《铁蔷薇》。 　　在蒋毅看来，李摩空的这点问题其实压根不是问题。他这么长时间只和萧杭有关系，在圈子里堪称模范情侣了。 　　如果两个人是一男一女，早就可以炒恩爱人设炒上天了。但是两个男人不行，因为会影响李摩空的戏路，影响李摩空在观众心中的观感，所以李摩空必须不能承认。 　　这次李摩空和萧杭一起旅游，还要去萧杭老家，蒋毅就一直提心吊胆。蒋毅担心的是萧杭那边有什么亲戚把他们卖了。虽然公关可以和媒体沟通，但是现在网络太发达，亲戚在网络上乱说还是挺烦的。 　　“我讨厌亲戚，我真的讨厌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蒋毅在公司里一直对李摩空唠叨。 　　李摩空难道安慰了他的经纪人：“我去那里，不是为了见萧杭的亲戚的，我是为了去支持萧杭的。” 　　蒋毅惊诧地看着李摩空，他不相信这是高冷的李摩空说出来的话。他从没有想到李摩空谈恋爱是这个画风。 　　“萧杭的运气真好。”蒋毅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李摩空去了萧杭老家，为了避嫌他住在酒店。萧杭仍是住在那间老房子里。 　　晚间的时候，李摩空去了老房子。萧杭已经做好了一桌菜。 　　“我今天早上回来，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收拾了一下。”萧杭说。 　　李摩空很久没来这间房子了。他还是好几年前来过一次。那次是他第一次和萧杭一起过年，他们一起吃了速冻水饺。 　　萧杭看他站在客厅中间定定地环视周围，笑着问：“怎么了？不认识这里了？” 　　李摩空说：“我只来过这里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挺怀念的。” 　　萧杭微笑起来。李摩空有些怅然，他没有告诉萧杭，他是想起了大学城的那间公寓，那间公寓又破又小，但是因为带了一个露台所以有好街景。 　　前两年李摩空曾想过去把那间公寓买下来，但是打电话问过中介，中介说那间公寓已经卖出去了，而且房主会翻新出租，不打算卖。 　　现在想起来，李摩空还是很遗憾。 　　不过眼前小屋里的温馨能暂时弥补这种遗憾。萧杭亲手做了几道李摩空喜欢吃的菜。 　　李摩空问起了萧杭医院里的情形。萧杭说：“明天早上动手术，手术是微创，成功之后很快可以出院。” 　　李摩空说：“他们没有骂你吧？” 　　萧杭笑了一声：“目前没有。离家久了，关系疏远的好处。现在没人能管我了。他们说的话不中听，我随时可以走。” 　　他想了想，又说：“再说了，我也不必和他们解释有关你的事情。” 　　李摩空自嘲：“搞得我来的时候还想着要准备面对大阵仗。” 　　萧杭摇头：“我最不愿把你拖进泥沼里。” 　　萧杭并不要李摩空见什么亲戚。因为手术而忙乱的时间结束后，萧杭父亲出院了，回家之后，他终于问起萧杭的感情生活，只是他仍然没有提起李摩空，他催促萧杭应该多认识女孩，谈恋爱结婚。 　　萧杭什么也没答应。萧杭临走那一天，继母一家要送萧杭去机场。只有小妹没有去。 　　小妹约了同学去商场去看李摩空了。李摩空在本地商场有一场活动。小妹兴奋得很，继母念了她两句。 　　继母虽然觉得萧杭和李摩空前后出现在这个城市有点怪怪的，但是她也不好点破，只能对萧杭委婉说：“这次你帮了不少忙，你爸挺开心的。你要是常常能回来，再早点结婚，他肯定更开心。” 　　萧杭说：“阿姨，我一直努力做好该做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小妹在商场里抽到了和李摩空合影和签名，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小女孩。 　　李摩空比萧杭晚半天离开，萧杭约他在大学城见面。 　　现在是寒假，大学城这时候是最冷清的时候。 　　李摩空爬上熟悉的楼梯，走到那间老公寓门前的时候，他还有点恍惚。 　　萧杭在里面把门打开了。 　　李摩空笑了起来：“是你把它买下来了？” 　　他早该猜到的，除了他和萧杭，还会有谁这样怀念这几间房间。 第七十二章 　　这是李摩空在离开大学城之后第一次回来。公寓里面的格局和布置和以前一样。客厅里的书桌和旧沙发还在。 　　萧杭说：“我留了钥匙，过段时间会有家政来打扫一下。” 　　他试着打开那台旧取暖器，但它太老了，只发出滋滋的声响，温度却很难上来。 　　李摩空又走进房间，房间里仍是那张床。一个人睡很宽敞，两个人睡有些挤。但他和萧杭从来没有一起睡在这张床上过。 　　那时候他们同居了一段时间，萧杭一直是在地上打地铺。有时候他的手垂下，都能碰到萧杭。 　　一瞬间许多记忆都回来了。他想起早晨他们在卫生间出入，挤在一起刷牙。楼下的早餐铺子，他骑着自行车去图书馆。 　　甚至还有他的那身从书里带来的衣服，挂在阳台上飘飘荡荡了很长时间。 　　“我们今晚可以睡在这里。”李摩空轻声说。 　　萧杭笑了起来：“虽然经常打扫，但是一直没人住，房子里还是有些脏，还需要些东西。你还是住酒店去吧。” 　　李摩空第一次觉得萧杭不解风情。他坚持：“我想住这里。” 　　萧杭说了一句：“好吧。我还以为你有洁癖的……” 　　但他没有再反对，去超市临时买了些东西。毯子，新取暖器，新水壶，毛巾，还有一些洗浴用品。 　　李摩空和他一起把这些东西布置好。晚上洗过澡，这一次萧杭再不需要更多暗示，他们终于一起挤在了床上。 　　两个人贴在一起，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萧杭握住了李摩空的手。 　　“我们这是来圆梦了。”萧杭在他耳边低声说。 　　李摩空装作听不明白：“圆什么梦？” 　　萧杭像是无法克制说甜言蜜语的冲动。他觉得自己之前说得太少了。 　　“我那时候太傻了……”他说，“以为面对你，我还是能克制住自己……那怎么可能呢。” 　　李摩空在黑暗中看着他，他抽出手，抚摸着萧杭的眼角，然后到唇边。萧杭侧过头吻了吻他的手指。 　　此刻世界缩小至只剩下他们两人，而他们正紧紧贴着彼此的身体。 　　李摩空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 　　他曾有一段时间不敢回忆第一次见到萧杭的样子。虽然那时候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萧杭其实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也不相信他是从书里出来的，是他提到了通天井萧杭才察觉不对的。 　　有一段时间李摩空一直在责备自己，他为什么一开始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这个“上界”的异样。尤其是在这里住久了，熟悉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之后。 　　他会想，其实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萧杭不是修仙之人，他那时候怎么那么执着地相信萧杭是“上神”。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萧杭确实是“上神”，但是并不是他一开始想象的那种。 　　“我有段时间……”李摩空终于开了口，把这段难堪的过程说了出来，“是在责怪自己，所以迁怒你。” 　　萧杭吻住了他的唇。 　　他们不需要再说更多话。 　　第二天一早，他们还是依偎在一起。李摩空说：“不知道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早点铺子还在吗。” 　　萧杭说：“现在是寒假，店都关门了。这个要等开学了之后才知道了。” 　　他们在说着些没有用的话，更多是享受这样的早晨。 　　两个人正在房间里黏黏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客厅里有一声响动。 　　萧杭和李摩空都听到了那声音。 　　然后客厅里传来一声试探的呼唤——“萧爹？” 　　萧杭和李摩空两个人立刻开始穿衣服。萧杭手忙脚乱，一边穿裤子一边低声说：“我先出去。” 　　赵一凡站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萧爹，你在家吗？” 　　萧杭大声说：“我在！你在客厅等我！” 　　萧杭把房间门打开只够他一个人侧身而出，然后立刻随手带上。 　　“你怎么来这里了？”萧杭问赵一凡。 　　赵一凡说：“我也很奇怪。一般现在都是去上海的家的。今天突然来这里了。也许是因为萧爹你在这里吧？不过萧爹你为什么来这里？” 　　萧杭清了清嗓子：“我不是前两天回老家嘛，顺路来这里看看。” 　　赵一凡也有些感慨：“没想到这处房子萧爹你还留着啊。我还记得我那时候第一次到上界就是在这里。” 　　萧杭哼哼哈哈了几句，他起来太急，袜子都没穿，套头毛衣也穿反了。 　　他只想哄着赵一凡离开，但赵一凡显然有点察觉。 　　“萧爹，房间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个人？”赵一凡笑着问。 　　萧杭摸着头发，说：“没有，没有。我一个人。” 　　赵一凡嘿嘿一笑：“都是男人，萧爹你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他指着桌子上的两只杯子，还有房间里的拖鞋。显然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而且刚才赵一凡也听到一些动静了。 　　萧杭终于抱怨：“你一大早来干什么？” 　　赵一凡有些委屈：“现在十点多了，也不算一大早了吧。你们还真是不知道时间了啊。” 　　他很好奇萧杭一声不响突然有了伴，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件事李摩空知道吗？”赵一凡问。 　　萧杭徐徐说：“嗯？为什么问李摩空知道不知道？” 　　赵一凡说：“因为我觉得他挺依赖你的。这桩大事，最好还是让他有点心理准备比较好！我得找个机会和他说说。” 　　他话音刚落，房间门打开了。李摩空走了出来。 　　萧杭一只手捂住脸。他希望赵一凡这一次终于能明白，免得他再受一次这种尴尬的酷刑，已经够致死了。 　　李摩空走了出来，他很冷静，对赵一凡说：“我在房间里就能听到你的大嗓门。” 　　赵一凡有点卡壳。他看看萧杭，又看看李摩空，说：“李摩空……空空，原来是你也回来了啊？” 　　李摩空微笑着看向萧杭：“我就说他是个傻子。”他自顾自走开，去烧热水准备早饭了。 　　萧杭不能再让赵一凡折磨自己了，他干脆对赵一凡说：“你不用对李摩空做心理工作，因为……他就是那个人。我和他，在一起了。” 　　赵一凡哈哈哈笑了几声，然后他说：“你没有开玩笑？” 第七十三章 　　赵一凡终于明白了。 　　“所以……那个……”他无意义地挥舞着双手，视线在萧杭和李摩空身上来回飘忽不定，但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杭给他一个肯定而安抚的眼神：“是的。”是的，这两个字足够了。他再次确认了自己和李摩空的关系。 　　赵一凡还是一脸震惊，难以置信，他又看着完全淡定的李摩空，结结巴巴：“可是……空空不是……不会吧？” 　　萧杭简直要觉得太对不起赵一凡了，他对赵一凡温和说：“我们坐下慢慢说。” 　　李摩空煮了几个白水蛋。他把蛋煮好，拿过来吃的时候，萧杭还在安慰赵一凡，帮他消化。李摩空看着赵一凡的傻样，没话评价。 　　赵一凡这时候不那么震惊了，但是看起来有些沮丧。萧杭也给了他一个鸡蛋。 　　赵一凡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李摩空说：“你难道没有用手机吗？前段时间网络上的八卦没有看到？你如果想在这里工作，最好还是多关心这边发生的事情。” 　　赵一凡回忆了一下，好像似乎是看到过这个网络上的八卦。 　　“我以为那只是媒体误会你们了……毕竟我知道你们喜欢在一起玩。” 　　赵一凡真切感受到了什么是当局者迷，他应该也算半个当局者了。 　　“再说了，你们一直是这么好，我哪会知道……”赵一凡好像有些不自在地顿住了。 　　“你们不会从一开始就……”他说。 　　萧杭连忙说：“那倒没有。我们真正在一起才几个月，还不到一年。” 　　赵一凡还是惊叹了几句，他又懊恼自己完全没察觉。李摩空又把他当一个大笑话看了。 　　他这么一嘀咕，李摩空立刻说：“我要真想看你笑话，我可以一直瞒着，过个十年你都不会发现。” 　　赵一凡讪笑一声：“十年也太夸张了……” 　　自从知道了真相，赵一凡很难和萧杭，李摩空的视线直视了。他虽然是个心大的人，但这样他也有些别扭。 　　萧杭也觉得三个人都在这里不自在，他和李摩空本来就准备回去的，现在提早一天回去。 　　他把房子又收拾了一下，去楼下扔垃圾了。 　　萧杭刚一出门，赵一凡立刻趁着他不在，对李摩空说：“你疯了吗！” 　　李摩空淡定说：“你冷静。我们两个并不是真兄弟。在小说里的缘分也全靠萧杭安排。” 　　他不用赵一凡评论他的生活。 　　赵一凡几乎要锤头，他说：“我能明白萧爹……”他一提到萧爹两个字，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这么叫下去要被李摩空占便宜了。他立刻改口。 　　“我能明白萧杭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你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但是你们两个不应该在一起！” 　　李摩空终于被他给逗笑了：“嗯？我第一次知道你还有这么一面。” 　　他这是真没料到了，赵一凡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赵一凡说：“我真没想到你这种聪明人会干这种蠢事！” 　　李摩空脸色不变，他说：“这是我的决定，也是萧杭的愿望。” 　　赵一凡说：“你有没有想过……” 　　他刚想继续说，萧杭回来了，赵一凡只能把话吞了回去。 　　萧杭问：“你们吵架了？” 　　他看得出李摩空和赵一凡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但是两个人都否认了。 　　三个人分成两路离开了。萧杭正常离开，带着赵一凡一起坐火车回沪。李摩空穿书回去。 　　赵一凡离开前对李摩空低声说：“我们有空单独聊聊。”他说得很诚恳。 　　赵一凡跟着萧杭走了。 　　回去的路上，赵一凡终于不再叫萧杭“萧爹”了。萧杭也觉得好笑。 　　“我早就叫你不要这么叫我了。你坚持这么叫我，我都要觉得像一种讽刺了。”萧杭说。 　　赵一凡丧着一张脸：“现在我是真不知道面对你们的关系了。” 　　萧杭微笑：“习惯了就好。” 　　赵一凡欲言又止：“萧……大神，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萧杭说：“什么？” 　　赵一凡说：“就是那个……”他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只能说：“李摩空也算是你塑造的，你喜欢的会不会是你想象中的一个人？” 　　他胡乱说了一个问题。 　　但他很快后悔了。 　　因为萧杭开始细致地，详尽地描述起李摩空这个人，全是赞美的话，赵一凡被迫听了一路李摩空是多么好，李摩空是怎么完美。 　　他算是明白了，李摩空才是萧杭真正的心头肉。而他这个《凡人仙神》的男主，只是为了迎合大众口味！ 　　几天之后萧杭和李摩空又一起去看《铁蔷薇》的剪辑。和剪辑师，导演一起吃了饭。 　　这次聚餐照片也被拍到了，不过因为是和导演，剪辑在一起，所以李摩空和萧杭并不显得太突兀。 　　粉丝虽然还是对萧杭还是又酸又恨，但也不由期待起《铁蔷薇》，因为看起来导演挺靠谱，制作也顺利。又是空空自己第一部 制片，所以大家都希望这部电影能成功。 　　聚餐这天晚上，萧杭和李摩空都喝了一点酒。 　　李摩空出现在萧杭房间里的时候，两个人抱在一起，就有些酒气缠绕。 　　萧杭抱住李摩空的腰，低声说：“我们一起洗澡。” 　　李摩空笑了一声：“好。” 　　他们两个人一起坐在宽大的浴缸里，李摩空倚在萧杭怀中。萧杭在为他洗头。 　　李摩空舒服地叹息了一声。两个人一直弄到很晚才终于躺在床上。 　　第二天萧杭清醒了之后和李摩空闲聊，两个人东拉西扯了一阵子，萧杭才问到赵一凡。 　　“我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他又回书里了。你有没有看到他？” 　　李摩空顿了一下，说：“没有。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一时接受不了，很快会好的。” 　　萧杭沉思着说：“我觉得他主要是不满我。” 　　李摩空看着他，萧杭在床上没戴眼镜，头发都垂在额前，看起来没那么精神，但比平时更温柔。 　　他捋着萧杭的头发，说：“他挺崇拜你的，怎么会不满你。” 　　萧杭笑了笑，他知道李摩空是在安慰他。听到这种安慰，他已经足够了。 　　“下次你看到他，帮我说说好话。” 　　他又合上了眼睛。最近事情太多，他来回奔波也很疲倦。 　　李摩空又陪他躺了一会儿。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李摩空穿去了书里，去处理他在书里的“工作”了。 　　清理了一番魔界，李摩空去找了赵一凡。 　　在这里，他和赵一凡两个人可以随便说话。而且因为他们是最强的两个，基本没人有胆敢打搅他们。 　　赵一凡终于说敞亮话了：“空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和扁舟本质上不一样？我们有两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我们甚至还能不断变强。而他只有一个世界。” 　　李摩空淡淡说：“你想说什么？” 　　赵一凡说:“我知道，在你心里，那个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我们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世界。但真实也好，虚假也好。我们能一直在这里活下去。李摩空，你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要亲眼看着萧杭比你老，甚至……这就和修仙世界里爱上一个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人一样！” 　　李摩空笑了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凡凡：我不傻，我是大智若愚！ 第七十四章 　　赵一凡认为的阻碍很现实，他认为萧杭和李摩空是不同世界的人。萧杭是凡人的生命，虽然现在还很年轻，这几年看不出变老，但他总有一天会老。而李摩空不同。 　　他们在书中，几乎不会有“老”的感觉。 　　赵一凡甚至认为自己很幸运，他在书中已经有了最爱的阿桐，还和阿桐有了孩子。 　　至于李摩空，赵一凡一直认为李摩空是那种对情欲毫无兴趣的人，所以也无所谓有没有爱人了。他相信李摩空离开任何人都能活得很有劲。 　　但是现在这情况不一样了，赵一凡完全没想李摩空会和萧杭在一起。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看着萧杭比你老，甚至……”赵一凡的意思不言而喻。人间短短几十年，在修界只是弹指之间。 　　李摩空仍很淡定，他微笑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这样干脆利落地否定，让赵一凡一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赵一凡忍不住说：“我胡说八道什么了？” 　　李摩空说：“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吗。” 　　赵一凡说：“你想过，还是觉得无所谓？” 　　李摩空说：“萧杭在这里的寿命只有几十年，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死后……” 　　他说到这个词的时候，赵一凡明显有些不安。李摩空失笑：“你还怕听到这个词吗？” 　　赵一凡没有吭声，他示意李摩空接着说下去。 　　“在那之后，书中的世界会怎么样。谁也不能保证。你是乐观派，认为书中的世界会一直存在。但是我也想过，也许书中的世界会渐渐凝固，最终失去生命力。” 　　赵一凡的眉毛蹙了起来。 　　李摩空又说：“其实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再者我还有时间，还可以去尝试。” 　　赵一凡问：“尝试什么？” 　　李摩空给他一个眼神：“尝试让萧杭也能去书中。” 　　赵一凡无声地张开了嘴。 　　他完全没想到李摩空有这样的决心。 　　李摩空踱了两步，看向远处风景，说：“既然你问起了，我也可以和你说了。之前我试过把一些小活物带进来。” 　　赵一凡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很久都没有起鸡皮疙瘩了。他问：“怎么样？” 　　李摩空说：“小白鼠，基本都活了下来。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要赵一凡一起协助他。 　　赵一凡说：“你是认真的。” 　　李摩空并不想表现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说：“总之，你不要以为这事情没有办法解决。另外，你所想象的也未必都正确。”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这种还不确定的担忧，完全无法阻止他和萧杭的关系。 　　而除了这个原因，赵一凡确实也没什么理由反对。赵一凡只能答应会帮李摩空试验。毕竟萧杭不管怎么说，都创造了他们，回报他是应该的。 　　等李摩空走了，赵一凡又回味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他居然一点没奇怪，萧杭是喜欢男人的！李摩空也是喜欢男人的！ 　　李摩空晚上的时候去了萧杭那里。他把见到赵一凡的事情告诉了萧杭。 　　“我们谈过了，他现在好多了。”李摩空隐去了他们具体谈到的一些细节。 　　萧杭对赵一凡其实挺放心的。赵一凡的性格是大众男主性格，天塌下来他也跟没事人一样，自信得很。虽然这事情他可能会有一时冲击迷惑，但是过几天就好了。 　　萧杭和李摩空一起逗狗玩了一会儿，然后整理打包东西——萧杭准备搬去京中，找个离李摩空不远的房子。 　　现在他们的约会模式是一大半利用工作机会见面约会。另外就是李摩空通过穿书到他这里来，对李摩空来说十分便利，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来，来去自如，还没人能察觉。 　　但是对萧杭来说，两地之间千里的距离却是个真真切切的问题。他还是搬去和李摩空同城比较方便。 　　所以过完年之后，萧杭一边联系委托中介找房子，一边打包收拾，顺便把他的办公室也要搬过去。 　　《铁蔷薇》第二部 《方寸之局》已经写完了，出版社编辑那边也认为这第二本很出色，完全不比第一本逊色。出版之间也和电影联动。安排在电影上映前一个月上市，只要电影不是太坏，一定会大大带动销量。 　　这一次在《方寸之局》的扉页上，萧杭依然留了一行献词。 　　而且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 　　“本书献给L。” 　　在出第一本《铁蔷薇》的时候，编辑就问过萧杭，这行献词是什么意思。萧杭没有明说，只说L是一个对他的写小说有很大帮助的人。 　　自从李摩空和萧杭爆出绯闻之后，萧杭的一切细节都被粉丝扒过了。《铁蔷薇》小说上明晃晃的献词当然也被注意到了。 　　之前不少人也猜过这个L是不是就是李摩空的L。当然这在当时也成了李摩空和萧杭有一腿的佐证之一。 　　如今第二部 《方寸之局》也要出版了，萧杭决定还是保留这一行献词。 　　在《方寸之局》快上市的时候，《铁蔷薇》电影宣传也快开始了。 　　这一天李摩空坐飞机去国外拍广告，他在飞机上又被人拍到了。他现在特别红，经常被人拍，但是这一次粉丝的重点不仅仅是李摩空多么帅，而是空空在飞机上在看书。 　　多么可爱的空空啊，抓紧时间在充电！看书的样子那么认真，一看就是个爱看书的好孩子！ 　　夸着夸着，有人发现了，李摩空在看的书好像是一本小说，而且正是萧杭写的新书！这本小说《方寸之局》还没有正式上市，李摩空已经拿着读起来了，显然是提前拿到的样书！ 　　理智事业粉认为，这是空空在为《铁蔷薇》做宣传。这当然是做宣传！《铁蔷薇》快要上映了，空空不能在这时候和萧杭闹翻，当然还要再炒最后一把。 　　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前期的投入？而且萧杭作为《铁蔷薇》的编剧，给李摩空送一本第二部 小说，真是太正常了！ 　　但除了李摩空的粉，对许多路人来说，这却是货真价实的糖。李摩空和萧杭的绯闻刚爆出来的时候，虽然被李摩空粉黑一通猛掐，萧杭粉丝数量虽然不能跟明星比，但也不甘示弱。所以那时候萌这对CP的都是些看热闹的路人，闹着玩似的喊“好萌”。 　　结果过了一段时间，这对据说是“炒作”的男男CP，不但没有散伙，没有决裂，还时不时发糖。倒圈了一些CP粉开始真的找糖吃了。 　　看到今天的糖，萧李粉丝群里又是美滋滋的。 　　“看到空空拿的书，我立刻去下订单了。太甜了！从上飞机到下飞机，空空全程都带着扁舟的新书。” 　　“要说是炒作也可以。但我怎么感觉更像是在给老公做广告呢！以前空空看剧本都要包个书皮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扁舟的绯闻的，这么大大方方，真的是不在乎！” 　　“我作为独立公正的第三方宣布，他们已经结婚了。” 　　“原来大家都是萌萧李吗？只有我一个人萌李萧？” 　　“逆家姐妹请出门右转，好走不送……” 　　李摩空自己并不会仔细去看网络上的反应，他也看不过来。不过他的助理会告诉他。 　　而且有些粉丝并没有猜错。他带着《方寸之局》上飞机下飞机拿在手上格外显眼，并不是无心之举，他是算计好了的，既是为了《铁蔷薇》电影，也是为了宣传萧杭的新书。 　　除了这些原因，李摩空甚至有一种隐秘的炫耀感。他也觉得自己自从和萧杭真正在一起之后，脑子变得有些奇怪。 　　晚上李摩空和萧杭通电话的时候，也说到了这件事。 　　李摩空说：“我大概是太闲了。闲得发慌了。” 　　萧杭笑着问：“怎么说？”他的声音在电话中听起来更低沉温柔。 　　李摩空说：“我现在像在做一个测试。试试透露出各种小细节，到底要透露出多少，才能让大众都猜测，我们真的是在一起了。” 　　萧杭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发出了笑声：“你这是在玩火。我们又不想真出柜，完全公开。” 　　李摩空低声“嗯”了一声，说：“对，我们不想真公开。”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在不断试探大众和粉丝的底线。 　　“不过我也挺好奇的……”萧杭说，“而且我喜欢看你暗搓搓地秀恩爱。” 　　李摩空纠正他：“这是一个测试！不是秀！” 　　萧杭边笑边说：“你说不是秀就不是秀吧。” 　　四月份时候，《铁蔷薇》正式上映。 　　一开始除了粉丝，大众并没有对这部电影抱太高期待。因为档期并不算好，而且导演和主演都比较年轻。编剧萧杭也是第一次做编剧。能拍成一部有头有尾的电影就不错了。 　　因为这是一部悬疑片，最重要的是杀人手法和诡计。在电影上映前几天，同档期另一部竞争对手电影，使出了一种很下作的破坏手段——在网络上散布剧透凶手和结局。 　　“你们没有看过《铁蔷薇》原作吗！凶手就是XXX！他因为这个原因杀了四个人！” 　　这篇恶意剧透一时间被刷得到处都是，只要一点进几个电影购票，评论网站都能看到。 　　这种竞争手段不仅让李摩空粉丝气愤，书迷也怒了——真正喜欢这本小说的人，才不会干这种恶意剧透的事情，来破坏电影的观赏体验！ 　　这一次李摩空粉丝又和扁舟大神的书迷站到了一起，和水军战斗。然后李摩空的公司，还有电影宣发公司也立刻和网站沟通，清理了一些网络上的刷剧透评论，也出声谴责了这种恶性竞争。 　　因为这些种种因素影响，各大网站在电影上映前夕都调低了票房预期，认为票房大概会比较平庸。 　　李摩空的心情并不坏。和电影未知的票房比起来，近来的好事是萧杭终于搬好了家。他卖了沪上的房子，在京重新置家，为了早日入住，买的是二手房，所有家当都已经搬来了，还有他那只肥肥的泰迪，也千辛万苦带来了。 　　李摩空开玩笑说要用穿书大法帮萧杭搬运一下泰迪，但是萧杭当然是断然拒绝了，搞了托运带了来。 　　此时此刻，李摩空正在萧杭的新家里，抱着那条狗，和萧杭聊天。 　　最近李摩空一直在宣传《铁蔷薇》，萧杭相对轻松许多，他是编剧，很少有需要他参加宣传的场合。不过他作为原作者，会有一些杂志和网站的电话，书面采访。 　　今晚李摩空一结束宣传，就回来了，明早又要赶去外地做宣传。只是今晚他们还可以腻在一起温存一番。 　　萧杭在准备下一部小说。他暂时不去写《铁蔷薇》系列的第三本，想再在网站上连载一本长篇小说。他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和李摩空闲聊。 　　萧杭还是有些在意《铁蔷薇》的票房的，毕竟他自己亲自参与了编剧，这部作品又是他和李摩空一起花了心血做的。他希望更多人能看到，能得到大众的认可。 　　李摩空说：“我已经很满意了。” 　　他说得很真诚。 　　“这部电影拍完的时候我就很满意了，”李摩空说，“票房差也无所谓。整个拍摄过程我都很享受。” 　　他说得太过安静从容，甚至到了恬静的地步，萧杭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吗？这不像你的风格……” 　　李摩空拍了一下泰迪的屁股，泰迪汪了一声，他说：“废话！我当然希望票房越高越好！我们两个一起做出来的电影，要是失败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萧杭哈哈大笑。他放下手上的书，走到李摩空身边，搂住他的肩，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顺着额头向下，他们眼中只有彼此，被挤在中间的狗一下子窜了出去。 　　这下他们两个人中间再无其他，萧杭的手顺着李摩空薄薄的衬衣伸了进去。他能感受到李摩空光滑的后背，他的手在上面摩挲。 　　李摩空已经吻住了萧杭的颈间，在耳垂边轻轻来回嬉戏。 　　萧杭终于将李摩空慢慢压在了沙发上。 　　完事之后，他们又去浴室洗了澡。这处公寓虽然是二手房，但还很新，而且前主人是个好享受的富豪，浴室修得尤为豪华，颇有些罗马浴场的风格。大理石拼接出繁复的几何图案，墙壁上有壁灯和花纹装饰，中间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正对着浴缸。 　　在氤氲水汽中，镜子中只能映出模糊的影子，但仍可看出是两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李摩空一早上起来的时候，萧杭还躺在床上。 　　他轻手轻脚地起来，不想吵醒萧杭。但他刚掀开被子，萧杭就伸出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李摩空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轻巧，他说：“你醒着的吗？” 　　萧杭闭着眼睛只是微笑，他低声说：“再陪我躺五分钟。” 　　李摩空说：“其实我用穿书的方法，瞬间就能达到目的地。但是要跟其他satff一起走，只能老老实实坐飞机……” 　　萧杭听他说坐飞机，想起了他上次带着《方寸之局》，他笑着问：“今天还要带小说吗？” 　　李摩空说：“不，今天不看小说了。今天要穿同款卫衣，和同款不同色背包。” 　　萧杭完全被他这恶趣味娱乐了，他笑了一会儿，才放开李摩空。 　　李摩空却还是坐在他身边，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说：“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些？” 　　最近萧杭一直忙着搬家和添置家具，写新书的事情都有些耽搁了。 　　萧杭吻了吻他的手，说：“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李摩空今天穿了和萧杭同款的卫衣，相似的背包，立刻又被火眼金睛的粉丝扒了出来。 　　CP粉又是狂喜乱舞。 　　“天啊！这两个人是一起去买衣服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同款？” 　　“一起工作，私下还一起买衣服，四舍五入等于同居了吧？” 　　“真的，我真的觉得他们已经悄悄同居了。不过空空很强。只要他想，不会有人发现的。也不知道空空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空空想，就没有人能偷拍到他。所以是不是能反推，出现这些同款，是空空希望我们能发现？” 　　当然，这些只是很小一部分人的关心。在《铁蔷薇》上映的这档口，所有人最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票房。 　　预售普通，网站预测下调，竞争对手以为已经得手。然而《铁蔷薇》上映第一天就赢得了口碑。 　　第一天的观影观众满意极了。即便有些人已经被剧透了结局，但是整部电影的节奏，故事推进，都紧紧抓住了观众。到结尾真相揭晓时候，依然让人感到震撼和心碎。 　　还有李摩空的表演。上一次《游戏人间》的时候，不少人说他不适合演男女间的感情戏，看得人有些尴尬。这一次他在《铁蔷薇》中，却突然散发出一种致命的魅力。没有人和他谈情说爱，他也不需要任何爱情点缀，但是他在故事中，却像一把剑一样，有一种劈开一切，粉碎一些的力量。 　　这种魅力，让人只想崇拜他，爱他。 　　这样故事加上这样的人物，立刻成了一匹黑马。 　　接下来几天，《铁蔷薇》的票房将同期竞争对手碾压成了尸体。 第七十五章 　　《铁蔷薇》第一个周末的票房，刷新了这个档期的记录。谁也没想到这部会成为黑马跑出来。 　　李摩空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也是备受认可。影评人全部都在夸，更重要的是观众都在夸。 　　而且因为口碑很好，票房后劲可期。电影在第一周结束已经开始盈利，电影制片方和发行方办了好几个庆功会。 　　李摩空也是异常忙碌，因为电影反响热烈，为了回馈影迷，不少城市的宣传活动都增加了。李摩空又多去了四个城市参加宣传。 　　萧杭是编剧和原作者，因为电影大卖，原作小说也跟着上了畅销书排行榜。第二部 《方寸之局》正好上市，跟着大卖，网站甚至都来不及补货。 　　一下子萧杭的采访预约也陡然增多。甚至连时尚杂志都来约萧杭拍硬照。 　　因为很久没有红过萧杭这样的作家了——年轻，英俊，写一本红一本，还和正当红的明星有牵扯不清的绯闻。 　　萧杭想推掉时尚杂志的采访，但是杂志主编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还承诺以后萧杭有新书还会帮他宣传，甚至要和萧杭约一个专栏。 　　“每个月不用多，只要两千字左右。我知道现在有好几家杂志在联系你，想约你的专栏，但是请考虑我们这本杂志在年轻女性中的影响力，是其他杂志无法比拟的优势。这个合作一定对你有裨益。” 　　萧杭最终接受了这本杂志的采访，但拒绝了专栏。他并不是一个专栏作家，两千字虽然少，但他也不可能随便糊弄。 　　他和李摩空这段时间好像一直在忙着庆祝。一直过了两三周，他们终于有机会一起参加一个庆功会。 　　这次是大庆功会，所有的剧组成员都几乎到齐了，记者来了很多。 　　所有人都在问：“第二部 什么时候拍？一定要有第二部！” 　　李摩空和萧杭一直在聊天。时不时有人会来和他们合照。 　　萧杭也开玩笑一样问：“李老师，下一部什么时候拍？” 　　李摩空说：“那就要等你的剧本了。” 　　他们互相开着玩笑，庆功会最后放了烟火。李摩空不得不靠得很近与萧杭说话。 　　这次庆功会的照片网络上有很多，随便一搜都能看到李摩空与萧杭相视而笑，两个人一起说话，喝酒，与别人合照的照片。 　　他们站在彼此身边是那么自然，甚至连眼神都有些相似。 　　谁看了这种照片都很难说服自己，这是装出来的好朋友。李摩空粉丝本来期望着等《铁蔷薇》一结束，这两个人的合作关系到头了，空空也不用和萧杭假装关系很好了。 　　然而现在电影票房大爆，李摩空作为主演完全证明了自己的演技和票房实力。这件大好事里面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李摩空和萧杭的关系，一时半会是解不开了。 　　而且这部电影的原作是萧杭，编剧也是萧杭。电影的成功萧杭的功劳是巨大的。李摩空的粉丝只能憋着，不能再对萧杭唧唧歪歪挑三拣四了。 　　有些空空亲妈粉也算想明白了，萧杭这样的，年轻英俊，有创作能力，目前也算低调不作妖，总比找个无脑花瓶或者什么不入流小网红好。 　　不管外人怎么想，李摩空和萧杭在庆功会后又缠绵了一整晚。 　　李摩空也知道了萧杭要接受时尚杂志采访的事情，他笑了起来，告诉萧杭：“我想你采访那一期，应该是我的封面。” 　　萧杭倒是没想到这个，他说：“你不介意？” 　　他想时尚杂志编辑不可能不知道他和李摩空的绯闻。 　　李摩空无所谓：“这样不是挺好？只要收藏一本杂志就行了。” 　　萧杭想了想，说：“看来我还要感谢这本杂志，居然没有邀请我们两个一起拍照。” 　　幸好这个采访中规中矩。采访的问题大纲萧杭事先准备过了，采访的时候记者也没有过超出大纲的过分的问题。 　　在采访中，记者问到了萧杭对李摩空在《铁蔷薇》中表现的看法。 　　萧杭微笑着说：“他超乎我的想象。他赋予了这个血色真正的灵魂。我想象不出第二个演员来演这个角色。完全没法想象。” 　　记者问：“也就是说，如果有第二部 的话，你们会希望是原班人马？” 　　萧杭说：“对第二部 我也很期待，但要看时间的安排。” 　　在采访的最后，记者终于拐弯抹角问到了感情问题。她问萧杭有没有考虑过家庭。 　　萧杭很礼貌也很套路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自己现在很满足，这几年都会努力事业，想写更多的书。 　　这一期杂志出来之后，瞬间卖空。因为封面是李摩空。这次的摄影师完全抓住了李摩空的特质，他的眼神虽然像放空，却还是有一种特别的光彩。总之夸夸夸，夸一段李摩空的容貌。 　　李摩空的封面加上一组硬照，粉丝当然要收藏。而且是在电影票房大爆之后，李摩空的路人粉又疯狂增长了。 　　粉丝群八卦李摩空和萧杭。 　　在外面的庆祝都结束后，萧杭自己在公寓也办了个私人的规模不大的庆功会，请的都是剧组相关的人，包括导演和其他制片人。因为之前他搬家还没有请人来玩过，所以也算是乔迁之喜办一次聚会。 　　赵一凡也来了。赵一凡还是第一次到萧杭的新家来。他这段时间在修仙界也想通了。这是李摩空自己的事情，李摩空说的也不无道理。谁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呢？说不定萧杭一死，书里的世界就跟电影里的末日一样整个崩塌了也说不定。 　　赵一凡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时间紧迫起来。 　　他在萧杭的新家里参观了一圈，看到了在书房里书架显眼处摆放着的杂志，李摩空封面。 　　“显摆！”赵一凡笑了一声，拿起来翻阅。他看了一会儿就看到里面还有萧杭的访谈。越发觉得这两个人是不是故意的，怎么大家有意无意都在把他们往一对凑。 　　赵一凡看了会杂志，客人陆陆续续徐都到了。之前赵一凡在剧组呆过，来的人他都认识。个别不认识的萧杭也为他介绍了一下。 　　大家吃了东西，聊了聊电影，主要还是第二部 的开发。这一次聚会其实也是为了大家坐下来谈谈这件事。 　　来的客人中有些算是看清楚了，萧杭和李摩空的关系，外面虽然没有公开承认，但是两个人私下还这么亲昵，两个人都没有女伴，李摩空还对萧杭的新居了如指掌。 　　如果说拍戏的时候大家还不确定，但是看到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人肯定是一对。 　　大家相谈甚欢，导演也建议萧杭快点写剧本。他已经看过了《方寸之局》的小说，电影拍出来一定不输第一部 。 　　萧杭和导演单独聊了很久，李摩空带着赵一凡和几个大佬聊投资。等客人终于都散了，萧杭把杯盏大致收拾了下，等着明天的钟点工来清洗整理。 　　李摩空把赵一凡留下来，又交代了几件事情。 　　“之前我在书里几处地方都留了小白鼠。不过还不够，你这这次回去也带些小白鼠。我另外还准备了十二对兔子。明天我让助理给你。你记得放在不同的地方观察。” 　　“另外一件事，是有关你每次穿过来的地点。你不像我能在任何地点自由出入。你每次过来的地点都是相对固定的，必须要在萧杭附近，这很不方便……” 　　赵一凡听到这里立刻说：“可不是吗！我也不想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啊！” 　　他自从知道了萧杭和李摩空是一对之后，一琢磨就不对劲。以前一些觉得李摩空和萧杭之间很默契的亲昵也变了味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李摩空接着说：“我想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固定一个穿越点。选一个比较方便的地方，以后你每次穿越都从那里出来……” 　　赵一凡点点头。 　　李摩空说：“还有一种办法，是提高你的权限。让你变成和我一样能……” 　　他还没说完，赵一凡立刻叫了起来：“这个好！我要这个！” 　　萧杭擦着手走进书房：“你要什么？” 　　李摩空把事情大致说了。赵一凡当然是要更好的权限。萧杭说：“我可以在番外里给你试试。不过固定地点你和李摩空最好还是搞定。” 　　赵一凡神色有点不自然：“今天晚了，我先走了。” 　　虽然萧杭在新居里给他留了个客房，但是赵一凡还是坚持出去睡酒店了。 　　赵一凡一走，萧杭不由好笑：“我觉得自从他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之后，就没有和我对视过，一直躲着我的视线。”他觉着赵一凡迟来的叛逆期说不定也来了…… 　　李摩空心里很清楚，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风轻云淡说：“是吗？我都没注意到。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萧杭环住他的腰，低声说：“谢谢你。” 　　李摩空看向他：“谢我什么？谢我欺负赵一凡？”他问得很认真。 　　萧杭笑起来，他拖着李摩空去了浴室。 第七十六章 　　李摩空休息完这段时间，又开始忙碌起来。因为《铁蔷薇》的影响，商业片的片约也多了很多。 　　李摩空这边挑选着剧本，但他先要拍一部之前定下的片子。这部电影的背景故事设定复杂，要在东南亚拍很多外景。李摩空其实不太喜欢潮湿闷热的气候，但是为了拍这部电影只能忍受了。 　　萧杭也读了李摩空新电影的剧本，觉得很值得为这样一部电影辛苦。 　　他正好这段时间也要静下心来写新书。自从《铁蔷薇》拍摄以来，萧杭一直在忙着这个系列。到电影成功之后，采访纷至沓来，还有各种活动，他虽然已经有了助理的帮助，但是还是很难有完整的时间写新书。 　　李摩空临行前一晚，是在萧杭家中度过的。 　　他早早洗过了澡，趴在床上玩着游戏。萧杭正和他一起玩的时候，接了个电话。他说着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李摩空听到萧杭和电话那头隐约的声音。是萧杭父亲那边打来的电话，萧杭的爸爸经过手术和住院治疗已经基本痊愈了，应该是在家休养。 　　过了几分钟，萧杭才挂掉电话回来。 　　李摩空问：“有事吗？” 　　萧杭摇头，他神色中带着一丝苦笑：“他身体一好，人也精神了不少。打电话来怪我没和他商量就搬来了京中，说离家太远了。” 　　电话中他的父亲中气十足，一直在责怪他。他不想再把那些话再复述一遍了。 　　李摩空嗤笑：“你离家不远的时候，他也没有去看过你。” 　　他对萧杭的爹完全没有好感，而且毫不掩饰。 　　萧杭说：“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了。” 　　李摩空又想起他第一次发现萧杭近乎是个“孤儿”的情形。他们第一次一起过的除夕，在当时他好像并没有十分心疼萧杭，但是时间过得越久，他越是对那时候的记忆印象鲜明，现在回忆起来，多出了一些隐隐作痛。 　　李摩空从来没有为谁心痛过，因为心痛使人软弱。但现在不一样，他与萧杭抱在一起，那种心痛好像在两个人的低语和摩挲间渐渐消解，他甚至只想一直和萧杭这么在一起。 　　“老实说，”李摩空懒洋洋地开着玩笑，“你是不是因为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爹，所以才这么热衷想做一个好爸爸的。” 　　萧杭笑起来，他好久没提这个话了，没想到李摩空主动说起了。他觉得好笑，但是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是不是有这原因。 　　“你这么说，可能真有这个原因……” 　　他柔声说着，伸手探进李摩空的睡衣。他们顺势倒下。萧杭的身体覆压住了李摩空，他轻轻吻着李摩空的额头，鼻尖，到嘴唇。 　　他们一直到下半夜才安稳躺下来，李摩空差点睡过头。 　　萧杭送走了李摩空之后，赵一凡终于多来了两次。 　　赵一凡这次一出现，就对萧杭抱怨李摩空。 　　“他把什么事情都丢给我。我怎么办？我只能两头跑。书里的事情我得管，外面的生意我也得学习。我还得管他带到书里的老鼠兔子。我真没想到做个普通人这么多事！” 　　萧杭问：“兔子怎么样了？” 　　赵一凡说：“死了几只。我带上来，给人送去解剖查死因了。其他大部分都活下来了。” 　　他问萧杭：“大神，李摩空和你说过了吗？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些吗？” 　　萧杭说：“我知道。李摩空都告诉我了。” 　　赵一凡点点头：“也是，他毕竟和你……阿桐有什么事情也会和我商量的。” 　　萧杭建议他：“如果你实在忙不过来，让阿桐多帮帮你。她的才能不在你之下，来了这里，一定能独当一面。” 　　在设定的时候，他给阿桐的设定就有好几个方面都是强过赵一凡的，尤其是智力。 　　赵一凡摸摸头发：“是啊。我觉得是该让她来了。” 　　他和李摩空之前讨论过两次了。 　　他们都不确定书中的世界和现实中的世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他们两边的穿越，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目前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所以在目前穿越通道稳定的情况下，多一个可靠的人来观察，肯定是一件好事。 　　李摩空正在东南亚拍着戏。因为戏份非常紧张——剧组要在一个月内拍完东南亚的取景，还有两场大的爆破戏，所以李摩空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去，只是和萧杭电话视频联系。 　　这天李摩空结束了一天的戏份回酒店休息，他一上车，就要助理把手机给他。他一般拍戏的时候都不带手机，只有拍完了戏才会看手机。 　　小陈把李摩空的手机交给他，支支吾吾说：“李老师，网上不论有什么，你不要在意啊！” 　　李摩空一听他这口气，便知道网络上肯定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要不然小陈不会这么说。 　　“又是我和萧杭的事情？我人都不在国外，他们还能编什么新闻？”李摩空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打开app。 　　他立刻看到几张照片，照片上是萧杭和一个女人，一个即便是素颜，还是看起来十分美貌的女人。萧杭提着几大包东西，然后带她上车，开车回家。买的东西有不少大牌衣服，还有很多玩具，两大盒乐高，还有一个早教品牌的大礼包。 　　照片中两个人举止看起来很亲密，女人甚至还挽了下萧杭的手臂，笑容满面，更显得容貌娇妍。 　　在萧杭家附近，他们似乎终于发现了狗仔。萧杭匆匆入内，女子一下子找到了镜头，对着镜头说：“你瞅啥？”很快被萧杭拉走了。 　　李摩空看着这则八卦，看着看着笑得停不下来。 　　小陈担忧地看着他：“李老师？” 　　李摩空摆摆手：“没事，这个女人我认识。” 　　照片上的女人他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正是赵一凡的心肝宝贝阿桐。这一到了这里，换了身装束，看起来一点不输娱乐圈的大牌女星，容貌美，气场又强，难怪会被狗仔做文章。 第七十七章 　　阿桐是在李摩空走了之后来的。赵一凡已经把萧杭和李摩空的事情告诉了她。阿桐以前并不讨厌李摩空，但对李摩空也没有太大好感。她总觉得李摩空身上有一种距离感，猜不透，看不明白，所以有些戒备。 　　但是赵一凡把萧杭和李摩空的事情告诉她之后，阿桐突然哈哈大笑。 　　赵一凡还摸不著头脑：“这事好笑吗？” 　　阿桐连连点头：“原来李摩空还是会有在乎的人的。我还以为他是个冰块，谁都不在乎呢！” 　　不过这次阿桐来，还是特意挑了个李摩空不在的时候，免得打扰了李摩空和萧杭。阿桐想来和萧杭好好聊聊。她在书里可没少吃苦！ 　　阿桐给孩子加了几道保护符咒，交给了可靠的心腹照看。然后就和赵一凡一起穿了过来。她在这里适应了几天，赵一凡就先回书中去看儿子了。 　　陪阿桐逛街购物的任务便落到了萧杭身上。 　　她一路上都在问萧杭各种问题。从书里问到书外。虽然很多事情她都明白，也和赵一凡讨论过很多次了，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和作者说说。 　　萧杭也很开心。如今李摩空已经完全不需要他来为他解释这个世界了。赵一凡也完全适应了。他很久没有带谁重新领略过这个世界的魅力了，所以阿桐一来，他好像又带了一次孩子。 　　而且这次还是女孩子。萧杭一直觉得自己虽然天生喜欢男人，但是外在表现得太像直男了，这时候和阿桐在一起，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挺弯的，尤其是在陪阿桐买衣服的时候，他非常耐心。 　　结果开开心心出去，回来就被拍了。 　　阿桐还不知道这是狗仔，她直觉偷拍的人没好心，差点和人有口角，被萧杭拖走了。 　　回来之后，阿桐还有些不快：“大神，你是真脾气好。现在我算是明白李摩空为啥能和你处了。” 　　萧杭一脑门黑线：“狗仔的事情先不说。你这脾气一上来就冒口音是被赵一凡带歪了，别和他学。” 　　阿桐这才笑起来了：“好，我知道了。” 　　她又问萧杭拍他们的狗仔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拍他们。萧杭说：“大概是因为李摩空不在国内，所以盯着我。” 　　阿桐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可能造成了些误会。不过李摩空是知道她的，大家都是熟人，李摩空应当不会误会她和萧杭有什么 　　李摩空知道这是老熟人阿桐，可普通大众不知道。 　　萧杭也算是年轻才俊，身边有这么一个超模似的大美女好像一点都不违和。 　　在普通粉丝看来，之前萧杭和李摩空的交际圈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美女，结果李摩空出国拍戏不久，萧杭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大美人，显然有些可疑。 　　两个人大包小包买了那么多大牌衣物，还买了玩具和早教用品，难不成已经怀上孩子了？ 　　本来李摩空和萧杭都没用公开承认过关系，没有出柜。所以哪一天李摩空或者萧杭突然宣布有女友，旁观者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这一天好像来得有点太快了…… 　　杭空粉丝群心碎了一片。 　　“这两个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铁蔷薇》临时组合一下吗。电影拍完了，大家也要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了。” 　　“空空现在是不是在金边？他不知道知道了没有。” 　　“如果他们是商量好的，空空应该不会在乎吧？” 　　“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倔强的萌着吗！我真的觉得空空对萧杭和别人不一样啊！绝对不是普通朋友！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大家不用急着看图说话吧？也许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只是萧杭的闺蜜呢？” 　　“我也想相信他们还是好好的在一起。但可能是这一对太美好了吧，总有点悲观，觉得这么萌这么完美太不现实了。其实他们只要一直是朋友，我就很满足了。希望不要闹得太难看……” 　　网络上各种猜测和议论都有，主要美女太美了，如果是直男，大概真的很难逃掉。 　　李摩空一看这照片，立刻给萧杭打了电话。 　　“阿桐还在吗？” 　　萧杭说：“她觉得这里很好玩，玩得挺开心的，还会再呆一段时间。” 　　李摩空有些责怪他：“你怎么不做个回应呢？我不喜欢网络上乱写。” 　　萧杭的声音有淡淡的笑意：“我以为你不在乎网络上说什么。” 　　李摩空立刻说，他不喜欢看网络上乱写萧杭“出轨”或者说“背叛”，或者猜测他们“散伙”。 　　李摩空回到酒店，又和萧杭视频了很长时间。萧杭说自己在准备新书，不打算出声，理会网络上的动静，想安安静静写作。阿桐这事情过一天就平息了，一时的误会而已。 　　李摩空说：“我希望你澄清一下。哪怕委婉地澄清一下，别让人攻击你。” 　　萧杭微笑了，他点点头：“好。” 　　结束了和李摩空的通话，萧杭很快发了条微博，发的正是阿桐的照片，说“小侄子生日快到了 ，和他妈妈买了好多东西，准备送给他”。 　　这么一说，下面评论都是夸阿桐漂亮的。一些蹦跶的评论也不见了——萧杭都说这是小侄子的妈妈了，显然是在否认和这位大美女有其他关系。 　　各群粉丝也终于平息了下来。 　　李摩空在拍完了东南亚的戏份之后回国了，萧杭亲自开车去接他。 　　萧杭给赵一凡和阿桐在自己公寓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作为他们的定点使用。赵一凡和阿桐自己也会比较方便。 　　李摩空回来的路上还说起这一对夫妻，说他们两个是一对活宝。不过阿桐还是比赵一凡靠谱些的。 　　萧杭一边开车一边说：“我写的时候，设想过阿桐选择赵一凡是因为他能使她开心。现在看，他是让她太开心了。” 　　他说话神色如常，但李摩空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李摩空问：“出什么事了吗？” 　　萧杭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除了阿桐来闹的这一出，没有其他事……哦，还有狗子前两天拉肚，我带它去看过兽医了。” 　　李摩空有点不太高兴，他感觉得到萧杭没有说实话。萧杭的神色平静中隐藏着什么，虽然他在笑，在尽力逗他开心，但是他能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但是一到家中，萧杭把行李扔在一边，立刻吻住了他。 　　“我在机场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萧杭喃喃说。 　　李摩空把疑问暂时甩在一边，他全心全意地回应了这个充满热切和渴望的吻。 第七十八章 　　李摩空和萧杭度过了酣畅淋漓的一晚。萧杭做的时候话不多，李摩空也是。暗昧的房间啊中只有他们深深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 　　结束之后，他们依偎在一起说话。李摩空说起了在柬埔寨的见闻，萧杭默默听着。 　　“你的新书写得怎么样了？”李摩空问。 　　萧杭的声音有些低：“还在找资料。不是很顺利。” 　　李摩空问：“你是因为这个消沉的？” 　　萧杭嘴角弯了起来：“我看起来很消沉吗？” 　　李摩空说：“我不知道。你告诉我。我只觉得你看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萧杭轻轻用指尖划过李摩空光滑的肩膀：“可能是吧。大概是铁蔷薇两本写得太猛了。这一本不太顺利有些挫败感。而且网站一直催我快点开连载。” 　　李摩空叹了口气，他头枕在萧杭胸口上。 　　“你别管他们。他们只是想着赚钱。” 　　萧杭笑了一声：“网站想赚钱有什么错。” 　　李摩空说：“你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或者干脆去写《方寸之局》的剧本。” 　　萧杭顿了一下，说：“《方寸之局》的剧本我已经写完了。” 　　李摩空一下子坐起来：“你什么时候写完的？” 　　他还以为萧杭这段时间休息得很好，忘记了萧杭并不是那种会松懈的人。 　　他这下真有点担忧萧杭了。 　　“好像不知不觉就写完了。”萧杭说得很自然。 　　李摩空不说话了，他只是又吻上了萧杭的唇，手向下抚去。两个人再次交叠在一起。 　　第二天李摩空和阿桐终于在这地界见面了，赵一凡也来了。他们三个人加上萧杭一共四个人，一起去了一家俱乐部吃饭。 　　李摩空和萧杭一对，两个人穿着同品牌相似款式的黑色薄款风衣，和情侣装差不多。萧杭带着眼镜更斯文些。 　　阿桐和赵一凡两个人嘻嘻哈哈，阿桐做了个发型，穿着贴身朱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在三个男士当中，更显得亮丽夺目。 　　四个人吃过了饭，又要了几杯酒和甜点，然后在包厢里玩牌。阿桐很快学会了规则，两对人玩得很开心。 　　他们玩了几轮牌，吃了甜点，开始边玩边商量事情。 　　阿桐笑着说：“这下我们正好是四个人，二对二。人数虽然一样，但是大神你对书的影响和我们完全不同，所以还是你们这一对更强。” 　　萧杭看着牌，说：“我有什么强的，书里面的事情我都已经写完了，现在都交给你们自己处理。你看完结了之后，我还有没有干预过你们的生活——除非是你们提出的要求。” 　　李摩空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阿桐，说：“你怕我和萧杭联手欺压赵一凡啊？” 　　赵一凡哈哈一笑：“她是我老婆，当然心疼我了。” 　　阿桐说：“我们四个人要是意见不一致的时候怎么办？” 　　李摩空说：“投票。” 　　阿桐说：“平票怎么办？我们正好二对二。你不许说大神自动多带一票。那样的话还不是每次都听你的。” 　　李摩空说：“那你说怎么办？” 　　阿桐说：“我们总共就四个人。如果有一个人说不行，那决议就不能通过。怎么样？” 　　李摩空和赵一凡都不同意，阿桐说赵一凡：“你到底和谁一家的！” 　　他们开始讨论起谁该有否决权，又说起最近书里的情形。商量以后的穿越名单，甚至可以想办法复活一批人。 　　阿桐又说起她和赵一凡的孩子。她认为孩子至少要到五岁之后才能穿越。 　　说到孩子，阿桐又说自己的孩子太娇惯了。她和赵一凡都花了挺多时间陪孩子。而她，赵一凡，还有李摩空的身世都不怎么样，基本都可以用“凄惨”两个字形容，不是一出生就是孤儿，就是被抛弃成孤儿，成长经历太艰辛了。 　　三个人一说到这话，都看向萧杭。萧杭不得不对他们投降。 　　聚会结束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司机来接走了他们。 　　李摩空是特意安排了这一次约会，他知道萧杭上次虽然澄清过了，但还是有人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铁蔷薇》电影之后分开了。 　　这一次聚会，目击的人不少，还有粉丝在俱乐部门口和李摩空合影了。李摩空是想用行动证实萧杭没有说谎。 　　回到家中之后，两个人心情都不错。只是萧杭走路有点踉跄，最后他喝了好几杯酒，这时候有些醉了。 　　人一醉，情绪好像都不受控制。他一时间觉得所有的烦恼都远去了，李摩空在他的身边，他完全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萧杭抱住李摩空：“空空……你怎么这么可爱……”他粘在李摩空身上絮絮叨叨。 　　李摩空没喝那么多，只是微醺。萧杭的情话他已经听过很多很多了，还有那些邮件，只要他不在萧杭身边，萧杭仍会发邮件给他。 　　但这样的夜晚，萧杭在醉后这样无意识地抱住他嘟哝，还是让他忍不住微笑。 　　“我可爱在哪里？我一点都不可爱。”他扶着摇摇晃晃的萧杭，故意这么说。 　　萧杭握住他的手腕，笑着说：“你所有的样子……从里到外……全部……” 　　他们重心不稳，一起跌落在沙发上。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他们开始互相抚摸彼此。果酒和香水的气味，分不清谁是谁的，李摩空一瞬间恍惚，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在和萧杭互相品尝，甚至超越了融为一体，他们在变成彼此。 　　在这享受的时刻，萧杭忽然停下了动作。 　　“我要去洗澡……”他喃喃说。 　　李摩空没有拽住他，他也有点洁癖，洗过澡了当然更好。 　　过了二十分钟，李摩空觉得有些不对劲。浴室里一直没有水流的声音。 　　他走到浴室门口叫了一声：“萧杭？” 　　里面没有回应。李摩空立刻推开门，他一眼看见萧杭蜷缩着躺在地上。 　　“萧杭！”他扑过去，将萧杭小心翻过来。 　　萧杭像是摔倒在地上的，额角青紫一大块。李摩空试了试他的呼吸，呼吸虽然有些弱，但还算平稳。 　　“萧杭，萧杭……”李摩空跪在那里，轻轻拍了拍萧杭的脸。 　　萧杭慢慢睁开眼睛，他好像一时间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摩空轻声问：“怎么样？能起来吗？” 　　萧杭点点头，但他还是没有能立刻站起来。李摩空立刻去拿来毯子，裹好萧杭。 　　他想叫救护车，萧杭终于回过神来：“不用……我缓一下就好了……” 　　李摩空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握着手机：“不。” 　　他坚决说：“如果你不知道你怎么了，我只能叫救护车来。” 　　他知道萧杭的顾虑。这时候叫救护车来，明天他们立刻上头条。深夜，醉酒的两个人，叫救护车进医，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猜测，基本等于公开出柜了。 　　但这时候还顾得上计较这个吗？ 　　萧杭说：“我只是刚才有些头晕……” 　　李摩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机。 　 第七十九章 　　救护车很快到了，萧杭被抬了上去。李摩空带了个口罩，一起跟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医生问了李摩空几个问题，然后给萧杭的摔伤简单处理了一下。但晕厥和站立的问题要做详细检查。 　　虽然是在深夜时候，但这条消息在第二天上午还是在网上出现了。不少论坛都在说这件事，最终成了全网话题。 　　但是李摩空这时候并不关心这些。他一直在医院里。他在萧杭的单人病房里守着。 　　赵一凡也来了，他带了吃的过来。是家务阿姨做的粥和汤。 　　“到底是怎么了？”赵一凡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杭和李摩空虽然同处一间房中，但显然两个人都在生闷气。 　　李摩空说：“今天还会接着做检查，才会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萧杭这时候已经完全酒醒了，他坚持说：“我没病。我只是喝醉了，摔了一跤。根本不需要叫救护车。” 　　他认为李摩空是在惩罚他。因为并没有紧急到如果救护车不来，他会丧命的地步。 　　李摩空淡淡地说：“总之，他不肯说他怎么了，我只能叫救护车来。” 　　赵一凡眼见他们要吵起来，他不想卷进去，只能委婉地表示他跑路了：“我明白了，你们两个好好说说。我再去买点水果什么的。” 　　赵一凡一离开，萧杭和李摩空都陷入了沉默。 　　但病房里并不安静，两个人的手机都在响个不停。李摩空不想接电话，只是和经纪人蒋毅发消息。 　　蒋毅一直在问李摩空的情况，他告诉李摩空，现在网络上有不少照片，有他们昨晚和赵一凡夫妇聚会的照片，还有几张李摩空在医院的模糊偷拍。 　　李摩空告诉蒋毅，他和萧杭很好，没有出大事。没有吵架，没有动手，不会惊动警察，绝对不是网络上谣传的那些情况。 　　萧杭也扶着额头，看着手机。这正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形。但是看着各种议论，他反而平静了许多。 　　“最近是有一些事情。”萧杭终于开了口。 　　李摩空看着他，萧杭的喉结动了动，他接着说了下去：“我妈是癌症走的，骨癌。发现的时候不算晚，还比较乐观，但是拖了几年，还是走了。” 　　李摩空很清楚癌症意味着什么，他说：“你是……” 　　萧杭摩挲着自己的右腿，说：“我不知道。它疼了一段时间，我不敢检查。” 　　他苦笑着说：“同一条腿。 ” 　　李摩空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直接关了机。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室外是一片欣欣然的绿色。李摩空深深呼吸几次，他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他很想责怪萧杭，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但是这时候责怪于事无补，而且他不忍心。 　　他只能走到萧杭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肩膀。 　　萧杭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他原以为自己说出来会更沉重，但是他这时候心里却轻松了些。 　　他甚至能笑着说：“也许只是小毛病，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 　　赵一凡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氛不一样了。 　　李摩空正坐在病床边，与萧杭头靠得很近，两个人在低声说着什么。看到赵一凡进来，李摩空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赵一凡想着刚刚两个人冷战的气氛，这两个人要是闹翻了还真可怕，他夹在中间很难办。所以继续恩爱亮瞎他的狗眼他也无所谓了。 　　当天下午，萧杭做完几项精细检查就先回家了。检查结果要过几天才能出来。他现在能站起来走动了，医生暂时没有留他住院，只是嘱咐他回家之后静养。 　　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制定详细的治疗方案，也有可能需要手术。 　　李摩空和萧杭一起回家了。结果车还没进小区，就看到有许多记者，只是被保安拦在了小区门口。 　　看到他们的车过来，记者立刻来了精神。 　　赵一凡低声骂了一句，他说:“没事，我们进去了就行。” 　　李摩空和萧杭坐在后排，尽管司机按着喇叭尽量绕过记者，但还是有人对着车窗一连拍了好几张。 　　一回到家，狗子立刻扑上来。萧杭揉了揉狗子，被李摩空赶回房间躺下休息了。 　　萧杭上午时候在微博上发了一条，说自己是因为醉酒，所以摔了。其他一切都好。 　　这条微博下面，关心他的人不少，但更多是怀疑他。评论里面又是吵成一团。 　　现在网络上关于这件事情最离奇又最信誓旦旦的版本是，李摩空和萧杭是炒作情侣，但是李摩空动了真情，然而萧杭这个渣男居然趁着李摩空去国外拍戏的时候，和一个大美女有暧昧。等李摩空回来，萧杭拉上这个美女和李摩空见面，还要一起其乐融融喝酒。但是李摩空到底不忍其辱，回来之后终于爆发，对萧杭动了手，把萧杭打得头破血流到昏迷，惊慌之下叫了救护车。 　　“我擦，明明昨天聚会我也在！怎么我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我才是阿桐的正牌！”赵一凡看完这个故事立刻叫了起来。 　　李摩空觉得这个故事前半段黑萧杭，后半段黑他，而且看起来十分荒谬，但荒谬中还透着一丝合理。 　　他现在完全没心思工作了——他的电影还没有拍完，他只是拍完了在东南亚的戏份。棚内戏份明天就要开始拍摄了。 　　萧杭的小助理也来了。他带了一箱子出版社送给萧杭的书过来，顺便来和萧杭交代一下工作。 　　李摩空让他把书放在书房里。 　　“萧杭已经睡了，今天先不谈工作的事情了。工作上的邮件，你先暂时拖一拖。” 　　小助理点点头：“萧老师是应该休息一下。” 　　李摩空问他，萧杭最近是不是有一些异常，是不是太累了。小助理犹豫了一下，说：“其实自从拍铁蔷薇以来，一直有一些人写邮件辱骂萧老师。甚至还有直接快递来恶心的东西的。我也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李摩空一怔：“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小助理离开了之后，李摩空坐了很久。赵一凡和阿桐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没有察觉。 　　他想着萧杭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和甜蜜。但是这段甜蜜的背后，萧杭承受了比他更大的压力。 　　李摩空轻轻推开房间门。萧杭正卧在床上，他还没有睡着，在看电子书。 　　李摩空一言不发，他上床，挤到萧杭身边。他们很快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依偎着躺好。 　　“你在看什么？”李摩空问。 　　萧杭说：“《苦炼》。” 　　李摩空说：“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萧杭低声笑了，他吻了吻李摩空的额头。李摩空与他头碰头，问：“萧杭，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萧杭的声音既心疼又宠爱，他回答：“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爱的证明。” 第八十章 爱的证明。（正文完结） 　　他们睡睡醒醒，差不多说了一夜的话。 　　快凌晨时候，李摩空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相当逼真，他看到医生在自己面前，递给他萧杭的检查结果。 　　他说萧杭的病情很严重，情况很糟糕，要尽快动手术。李摩空要签字，医生拦住了他：“你是他什么人？你不能为他签同意书。” 　　不论李摩空说什么，医生始终不为所动，不让他签字。而萧杭的家人全都消失了。李摩空急得团团转，好像萧杭的生命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最终无法挽救…… 　　李摩空一下子睁开眼睛。 　　萧杭还好好躺在他身边，刚刚只是一个梦。李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梦中的情况不会发生，至少萧杭如果需要做手术的话，还不至于找不到家人。 　　而且天色一亮，李摩空心情也振奋了些。结果未必像萧杭预测的那么坏。医生说得虽然谨慎，但也没有表现得很紧张。 　　他换了个姿势，萧杭也醒了。 　　“你今天该去拍戏了。”萧杭提醒他。 　　李摩空说：“我可以下午再去。就算去拍戏。我还是可以每天都回来陪你。还有一些棚内戏，我想快点拍完。” 　　萧杭的面色有些苍白，头发经过一夜也有些乱。李摩空轻轻伸手梳理着他的头发。 　　“你不用一直陪我。”萧杭说。 　　李摩空想起来另一件事。 　　“我的个别粉丝攻击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萧杭说：“也未必是……” 　　网络上各种人都有。他没法一一分辨那些ID后面都是什么身份。如果与这些人缠斗，他根本没法工作。 　　有可能那些人是李摩空一些极端的粉丝。有可能是和他有竞争关系的作者的粉，也有可能不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这些人利用他和李摩空的关系来攻击他太简单了。 　　李摩空说：“不管是不是，你都应该告诉我。” 　　萧杭说：“这点小事，我还是应付得来的。” 　　李摩空知道萧杭是想保护他，但这时候他觉得萧杭才是更应该被保护的——这样下去不行。 　　萧杭还逗他开心，一边看手机一边说：“你看到没有，网上猜你对我家暴，佩服他们的想象力。不过也不算完全猜错吧。” 　　李摩空立刻说：“我什么时候家暴你了！” 　　萧杭笑着说：“你忘记了？以前，我们一起去坐摩天轮那天……” 　　李摩空立刻想了起来，他喃喃说 ：“这好像是八百年前的事一样了。” 　　他想起来那时候他和萧杭打做一团，他记得自己那时候很气愤，但是再回忆起来，已经释然了。 　　李摩空到底请假推迟了一天工作。一来他实在没办法工作，二来今天去片场，肯定有很多记者等着。 　　现在他和萧杭都不出声，让网上的传闻冷一冷。 　　李摩空的各大粉丝群，也对这件事下了禁口令，只是澄清李摩空绝对没有不会殴打萧杭，他们是好朋友。还有绝对没有两男争一女，或者是因为卖腐引起的争风吃醋之类的事情。 　　但是粉丝私下是不可能不议论这件事情的。 　　从李摩空出道开始就喜欢他到现在的老粉丝基本都心脏强大的铁杆粉丝，不少人都已经默默接受了萧杭。但是李摩空每年都会有很多很多新粉，对这些人来说，还没弄清楚萧杭这个人和李摩空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不就是一个写书的朋友吗？明星有几个这样的朋友不正常吗？为什么要这么当真？不是一起合作了电影吗？走得近很正常吧？不一定代表有什么呀。 　　这些都是新粉的疑惑。只有那些一直看着李摩空的老粉才知道，他们和萧杭的粉丝战斗了多久！ 　　这一次的事情，李摩空这边没有出正式声明，因为不需要。但是有些铁杆老粉已经从经纪人和助理的渠道得知，李摩空这次很生气，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生气。这么生气的空空，很少有人预测到他会做什么事情。 　　但这时候李摩空的心思并不在怼媒体在，他只想着萧杭的检查结果。 　　去医院看结果那天，李摩空和萧杭一起去的，赵一凡为他们开车，阿桐先暂时回书里了，她要两边都照顾。 　　在去医院的路上三个人都有点紧张，连赵一凡都不怎么说话。 　　李摩空一直握着萧杭的手。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结果不好。我要带你回书里。”李摩空说。 　　赵一凡也应和了一声。 　　萧杭被他们两个人逗笑了。他说：“如果结果不好，我当然是要找医生，动手术，再休养。” 　　他看向李摩空说：“当然，如果最后最坏最坏的结果……你就带我去书里吧。” 　　萧杭坚决要一个人去听结果，但是李摩空不同意。他要陪萧杭一起。 　　萧杭拗不过他，两个人一起去听结果。 　　主治医生一看到他们，露出的是一个大大的笑容。李摩空一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他没有事？” 　　萧杭甚至没有坐下来，他只是看着医生。 　　医生点点头：“是一个良性的组织。手术取出就好，不用太担心。” 　　萧杭和李摩空同时叹气，大笑，萧杭看着李摩空说：“看来我得迟一些去书里了。” 　　李摩空笑着抓住他的手：“不管你什么时候去，我都奉陪。” 　　医生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不管他不关心，情侣间总会有有些疯疯癫癫的秘密语言。 　　交代完病情，医生说了一些手术建议，之后他又委婉提醒了一下。 　　“看得出来，你母亲的去世对你的影响很大。建议你做一些心理辅导。有时候工作上压力太大了，身体上也会有反应。这要靠休息和自己调整……” 　　萧杭这时候已经没有了负担，他甚至想抱着李摩空，亲吻他。 　　他们确定了手术时间，很快离开了。 　　一周后，萧杭动了手术。他在微博上说了自己动手术的事情，并且说出了之前住院的虚惊一场。 　　这下萧杭微博下一片鼓励加油，这时候终于没有人来攻击一个病人。即便有，萧杭也不会在意了。 　　李摩空去赶完了棚内戏，他结束那天，萧杭已经出院回家休息了。 　　李摩空深夜回来的时候，萧杭已经睡着了。李摩空从口袋里取出一只首饰盒，他轻轻放在了萧杭枕边。 　　第二天一早，萧杭醒来，立刻发现了这份小小的礼物。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李摩空想起之前萧杭说的话。萧杭说，他在的每一天，就是爱的证明。但是他觉得还不够。 　　首饰盒里是两枚戒指。和萧杭第一次买给他的戒指一模一样。他们现在当然能买更好的戒指，更大的宝石。但是他还是喜欢最初的那一枚。 　　萧杭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为李摩空戴上戒指，然后自己也戴上了同款。 　　萧杭休息了一段时间，腿疼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他开始慢慢增加运动量，医生也说他的恢复得很好，很快能像原来一样跑步打球。 　　随着萧杭的出现，八卦媒体又有了新发现——李摩空之前手上多了一枚戒指，不管记者怎么追问，李摩空都不肯说这枚戒指是为谁带的。现在萧杭手上赫然出现了同款！这又为他们暧昧的关系增添了新线索。 　　媒体所不知道的是，李摩空已经策划好了。 　　不久后电影节，《铁蔷薇》有四个提名，剧组在电影节重聚。李摩空和萧杭作为重要主创，当然会出席。 　　这一次，李摩空告诉经纪人蒋毅：“红毯上的安排，我要迟些出场。越迟越好。” 　　蒋毅感动极了：“谢天谢地，你总算开窍了。” 　　以前李摩空总是喜欢早早走完红毯。走红毯跟赶火车似的，也算李摩空的一大特色。当初不红的时候他这么走，大家说他谦逊，后来他大红大紫，还这么刷刷的走红毯，记者都是诸多抱怨——根本来不及拍他，要是在个差点的位置，都拍不到什么好照片。 　　李摩空又对蒋毅强调了一遍:“记者，越迟越好。” 　　红毯那天，李摩空的豪车座驾果然不同以往，姗姗来迟。红毯上明星已经走过大半，他才出场。 　　只是这次红毯上，并不是李摩空一人，他身边有萧杭陪伴。这一下，闪光灯一片亮如白昼。 　　“李摩空！你们是什么关系？” 　　“空空，看这边！” 　　“萧杭，萧杭！据说你们在国外秘密注册了是真的吗？” 　　他们两人只是微笑，李摩空偶尔停下来为粉丝签名。粉丝也万分激动。李摩空今日心情格外好，温柔微笑，像冰山融化。 　　快到红毯尽头时候，李摩空冲萧杭眨眨眼睛，萧杭不禁笑意更深。他们牵住彼此的手，在这光辉的时刻，轻轻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明天一口气放番外 　　撒花！ 　　接下来的耽美新坑《恣意行舟》，重生生子文 　　叶行舟以为自己有三个最大的遗憾： 　　第一，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没谈过恋爱就因为商业联姻嫁给了徐封。 　　第三，他好不容易怀了徐封的孩子却流产了。 　　然而叶行舟发现流产是一场阴谋，徐封和他的弟弟在滚床单。他的养父其实就是亲爹。 　　他把别人当至亲，别人当他是工具。 　　一怒之下，叶行舟唰的一下回档了！ 　　重生之后的叶行舟：遗憾是什么，能吃吗！ 　　这一世他是恣意的，快乐的叶行舟。 　　App地址请搜索文名《恣意行舟》或者作者名【崔罗什】就能找到。 第八十一章 番外合集 　　番外一出柜之后 　　红毯上李摩空与萧杭一吻，激起在场一片惊叫，闪光灯一直跟随他们离开红毯。 　　然后当晚微博抽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恢复。这次不仅仅是李摩空，萧杭的粉黑下场了，这些人虽然数量多，但是在激起的巨大波澜中，粉和黑的声音显得格外弱小。 　　那些稍微关注过李摩空和萧杭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李摩空这个人一直极其保护自己的隐私。从来没有恋情曝光过。而且不论参加什么采访访问，都不提私事。好像整个人干干净净，甚至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私生活的地步。 　　没想到，这是不曝则已，一曝就曝个大的！大大方方在红毯上牵男友的手，甜蜜亲吻。 　　即便是异性恋也很少有这么高调宣布兼当众秀恩爱的。 　　普通影迷都被震惊了。 　　“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他们不是搞什么鬼，他们是搞了彼此。” 　　“这是《铁蔷薇》的主演和编剧？天啊……我再也无法直视这部电影了。” 　　“女演员和导演o编剧在一起的太多了。怎么换成男演员你们就受不了了？” 　　“真的太震惊了。不过两个人好配啊。这照片太养眼了……” 　　这红毯上一吻的照片确实非常养眼。李摩空和萧杭都穿了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差不多身高。他们接吻时候，萧杭的手轻轻按在李摩空的后背，动作亲昵自然，纤长的手指上戒指显眼。李摩空微微侧头，额角边一缕头发落下，半遮住他的眉毛，使他眉梢眼角更多风流，仍可见眼中笑意。 　　这样的一张照片，抛开一切它所传达的信息，本身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更别提还有许多角度的拍摄，各种角度都有，将这一刻完美记录了下来。 　　网络上就像任何一对突然公开关系情侣一样，全部都是不可置信。 　　普通八卦群众都被惊呆了，然而这时候李摩空的大部分粉丝才是最震惊的。 　　很多李摩空的粉丝虽然知道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但是说他们仅仅是好朋友也可以，而且因为《铁蔷薇》炒作之说在粉丝当中很流行。 　　粉丝都以为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不承认不否认，两个人有时候看起来是有点暧昧，但是又像是直男好兄弟。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李摩空是个事业心重的人，好像也没必要一定要出柜。 　　但是李摩空出了。出其不意，用一种最浪漫最惊喜的方式秀着恩爱出柜了！ 　　女友粉都失恋了，亲妈粉也哭着喊着心碎了一地。 　　“空空这个眼神……我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嫉妒萧杭啊！我要把我的大头P上去代替萧杭！” 　　“为什么感人的爱情总是别人的？” 　　“我看错空空了。我一直以为空空是冷面霸道总裁型的。没想到他只是对别人冷而已。他对萧杭太温柔了。” 　　“我想找找时光机。已经凌晨两点了，我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今晚大家注定睡不着。” 　　网络上开始出现了各种分析。有分析李摩空和萧杭是怎么开始的，什么时候真正在一起的，还有 　　分析两个人星座星盘的。 　　这时候逢人塞糖最兴奋的当属两个人的cp粉了。再没有比这更梦幻的一天了——萌着萌着，两个人竟然当众出柜了！ 　　一位不知名的萧李粉丝是这样描述整个吃喜糖过程的—— 　　“我知道今天有红毯嘛，所以早早准备好了零食看直播。看到空空出现在红毯上的时候，我的心脏立刻漏了一拍，因为今天实在是太帅了！当然空空没有不帅的时候！但是今天一出现就让人觉得特别神采飞扬。然后我再定睛一看，陪空空一起走红毯的时候萧杭，我心跳又漏了一拍！因为之前想着他们都是铁蔷薇剧组，会不会一起走红毯。还想着他们真是好懂！ 　　然后重头戏来了！我这时候已经感到今天的糖又大又好吃了，还想着两个人穿着西装一起走红毯，还带着情侣款戒指，真是好有结婚的感觉啊。然后我就看到两个人握住了彼此的手，萧杭的右手握着空空的手，左手落在空空的背上，我那时候已经尖叫出声了。然后下一秒，我屏住了呼吸，完全无法相信啊啊啊啊，我哭了！瞬间炸成烟花！” 　　网络上的狂欢持续了一整晚，李摩空和萧杭瞬间成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的话题。 　　在现场也同样让人震惊。李摩空和萧杭亲吻之后，一进入会场，蒋毅就冲了过来。 　　蒋毅觉得自己被李摩空玩了一道一样。 　　他气得恨不得当场辞职，但李摩空立刻安抚了他，而且蒋毅知道李摩空的性格，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即便今天不出柜，还是会找一个良辰吉日公布。 　　很快蒋毅的手机都被打爆了。所以媒体，杂志，记者都想要李摩空公开恋情之后的第一个采访，第一次上杂志。 　　蒋毅一边忙着安排一边还是警告了李摩空：“你不要以为出柜是闹着玩的。现在看起来所有人都在抢你的新闻，但是等这阵热闹过去了，你才会知道影响到底是好是坏。” 　　李摩空微笑着说：“哪怕受到最坏的影响，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萧杭在他身边，握了握他的手，他对蒋毅说：“我们两个人之间有很多事情，是其他人不能明白的。但是我们两个都相信这样的选择最好——我们很开心。” 　　蒋毅苦笑着说：“我能说什么呢？你们开心就好。” 　　这天晚上李摩空是回了萧杭的公寓。他们趁着这股激动，一直做到快凌晨时候。两个人这才知倦。 　　李摩空起来倒水喝，他去阳台的窗前，拉开窗帘一角，看着远处。在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小区门外，他不必担心偷拍。 　　李摩空回到床上，萧杭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你感觉怎么样？”萧杭低声问。 　　李摩空伸手摸了摸萧杭的胸口：“我的心跳很快。你也是。” 　　他也忍不住微笑：“虽然我一直想着这件事情，但是真正做了之后还是很爽。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爽。” 　　第二天萧杭在微博上也为两个人的亲吻照点了赞。关于这件事，他没有说太多，只说他很幸运。他不想太炫耀，只想低调地炫耀。 　　李摩空选择了一家关系最好的杂志，来做出柜后第一次采访。 　　他不能在出柜之后假装没有出柜，对这件事情避而不谈。 　　在杂志中，他第一次说了很多有关萧杭的事情。并不是以往那种客套的，套话似的表扬。 　　他说自己和萧杭很早认识。两个人一起经历了一些变化，正是这种变化将他们紧紧联结在一起。他信任他，也喜欢他。 　　“甚至有一个时期，我坚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保护我。”李摩空说。 　　访谈记者不明白：“怎么会？你这样……”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她想说又强大又美丽，但面对李摩空，她竟一时没有勇气说出口。 　　“我以为你即便小时候，也会是那种很坚定的小朋友。”她只能这么说。 　　李摩空笑了笑：“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了。” 　　他接着说：“当你相信一个人能保护你的时候，爱上他是很容易的。” 　　李摩空还说了萧杭前段时间的手术，说到萧杭曾经遭受的误解和攻击。他坦诚这也是出柜的动力之一。他们不想给人误解的空间。 　　记者最后问：“你觉得爱一个男人和爱一个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李摩空淡定说：“对我个人来说，我无从比较。但是我想，山就是山，水就是水，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这本杂志出来之后，又掀起了一番议论。 　　李摩空亲妈粉又为李摩空落泪了。 　　因为李摩空说他没有办法比较，言语间又透露很早认识萧杭，让人间接推论出空空的初恋就是萧杭！空空怎么能这么纯情啊！ 　　总体来说，这本杂志的采访效果特别好。因为两个人都是除了彼此几乎没有别的绯闻，所以给人印象很好。 　　当然也有那么一小撮人对这杂志访谈反应不良。 　　叶怀礼是一个。他完全没有想到李摩空会对萧杭这么深情。他好像错过了本世纪最大的潜力股一样。自从和许公子分手之后，叶怀礼一直都没有找到完全称心如意的。要么是家世钱财方面欠了了点，要么是长相吃得不痛快。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再去求复合，只会自取其辱。他以前的照片自拍还时不时有人称赞他有点像李摩空，但是最近两年已经越来越少有人这么夸他了。李摩空的明星光环在身，没有人再觉得叶怀礼像李摩空了。 　　萧杭的父亲也很厌恶这件事。萧杭和李摩空公开之后，他打电话来骂了萧杭一通，似乎是怪萧杭恬不知耻，是被娱乐圈腐蚀了，扭曲了。他叫嚣萧杭以后不要再踏进家门一步，免得带坏妹妹。 　　萧杭冷静地反驳了他：“不管是妈在的时候，还是妈走了之后，我所有的重要时刻，你都没有认真陪伴过我。这一次也是，你本来可以恭喜我，分享我的喜悦。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和解的机会。但是你不在乎，你还是宁愿失去我。那我也只能如此。至于妹妹和我的来往，我会让她来决定，而不是你。” 　　还有一个人，虽然还谈不上厌恶或者不满，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这个人就是赵一凡。他和阿桐逛街的时候一起看到了这本杂志。 　　阿桐试衣服的时候，赵一凡看完了李摩空的访谈。 　　“酸得我要都要掉了……他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李摩空了！现在我还有点怀念那个冷酷无情，怼天怼地的李摩空了。”赵一凡大发感慨。 　　阿桐拿过杂志看了看，她笑了起来：“你不用这么孩子气吧，不管萧杭和李摩空的关系怎么变，他们对你永远都不会变的。” 　　赵一凡揉揉鼻子：“我才不是……” 　　阿桐又赞叹：“山就是山，水就是水，爱男人和爱女人没有什么不同。说得多好啊。你也该多说说这样好听的话给我听。” 　　赵一凡立刻把李摩空，萧杭丢到脑后，认真想起给阿桐的情话。 　　番外二日常 　　李摩空和萧杭公开几个月之后，大家终于习惯了这一对的节奏。 　　萧杭已经开始了新文的连载。经此一事，萧杭在网站上的数据也爆炸了。网站编辑恨不得请李摩空吃饭。萧杭开玩笑：“你想请就请，大家又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 　　于是网站CEO真的请了李摩空吃饭。 　　自从公开之后，李摩空和萧杭再也不用打着“朋友”“好朋友”的幌子了。他们去参加彼此朋友的聚会变得轻松自然。 　　其他事情也是，他们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不用遮遮掩掩。他们可以一起去超市，一起遛狗，光明正大一起去度假。 　　他们只要有空，总是在彼此身边。这么亲密，很快媒体也不再总是盯着他们了。他们的私生活好像和普通情侣没有什么不同。 　　萧杭和李摩空还在准备《方寸之局》的电影。这部是《铁蔷薇》的第二部 ，萧杭早已写完了剧本，只等李摩空和导演的档期。现在大家终于把档期凑齐了。萧杭和李摩空想在正式开拍前出去玩一趟。 　　他们选了一处度假城市，风景很好，在那里住一周。 　　每天他们睡到很迟才起床，然后在城市里游荡，因为是淡季，所以中国游客不多。不过他们还是会偶尔被人认出来，和游客合照。 　　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很闲散。 　　最后一天晚上，他们一起去泡温泉游泳。在室外温泉中，他们看着星空，玩真心话大冒险。 　　轮到李摩空的时候，他选了真心话。 　　萧杭说：“我想知道，你一直想对我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话。” 　　李摩空笑出了声：“什么意思？我才不会这么纠结。” 　　萧杭说：“游戏规则。” 　　李摩空想了想，说：““我一开始确实以为你是‘上神’，我那时候想，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上神，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年轻得像我门下的后生，但是又那么随和，一个‘上神’怎么那么随和。我从来没有全身心的依赖过一个人。我从一出生起，就在挣扎着生存，十岁时候入闻天道，我就知道，谁也不能倚靠，能倚靠的人是只有我，只有我自己。但是那时候和你在一起，我竟然想，如果我能一直在‘上神’身边就好了……” 　　李摩空说完了这段话，慢慢把自己沉到水中，“想说又不好意思说”，这种话说完了还是有些尴尬。 　　萧杭立刻把他从水中捞出来，他吻住李摩空的唇。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们第二天一起回程，在去机场的路上。李摩空用手机看了看最近的娱乐新闻。 　　看着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萧杭问：“怎么了？” 　　李摩空说：“你肯定想不到XX周刊怎么写我们的。” 　　萧杭一时摸不着头脑：“以前这个XX周刊不是一直致力猜测我们的关系吗？现在能怎么写？我们都公开关系了。” 　　李摩空说：“它写我们分手了！” 　　两个人都无奈发笑。公开关系了，恩爱也秀了，现在开始编他们分手了。 　　李摩空问：“怎么办？” 　　萧杭说：“我们只能在机场再秀一秀了？” 　　李摩空说：“我们干脆说已经结婚了好了。” 　　萧杭大笑，他说：“好。” 　　番外三穿书 　　萧杭最终还是去了书中。 　　李摩空一直盛情邀请他，赵一凡也很好奇，想知道萧杭在书里会变成什么样。他们在书里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确保萧杭进书之后还能活动如常。 　　赵一凡和阿桐的儿子小宝已经满五岁。他们第一次带孩子上来的时候，小宝睡了大半天才恢复体力。然后这孩子就疯了——萧杭带他去了游乐场，他在游乐场玩疯了。 　　小宝长得像阿桐，性格也大大咧咧，他才五岁，并不觉得这两个世界差异大到无法接受。对他来说只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而已。对他来说，爸爸，妈妈，李摩空叔叔只是住在两个地方而已。 　　阿桐也对小宝解释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两个地方来去。 　　至于萧杭叔叔，小宝时不时问：“萧叔叔，你为什么不能去凤岐山啊？” 　　现在萧杭终于要去书中了。 　　但他还是难免紧张。李摩空握住他的手，说：“别怕。一瞬间的事。” 　　为了顺利，他们甚至在手心中划了一道口子，让两个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萧杭说：“你确定要这样吗？当然我们两个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们都是只有彼此一个床伴。但是从卫生角度来说……” 　　李摩空知道他在紧张，他说：“闭嘴，亏你还写了修真小说！” 　　他话音刚落，萧杭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白光。他知道这就是穿越了！要不然就是他吃了啥不该吃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杭缓缓睁开眼睛。李摩空正看着他：“你醒了？” 　　萧杭摸了摸后脑勺，问：“我昏睡了多久？” 　　李摩空说：“没多久，大概也就一百多年吧。” 　　萧杭怀疑地看着他，李摩空笑了，说：“放心，你睡了不到五分钟。对第一次穿越来说，适应力很强了。” 　　萧杭环视四周，立刻说：“这里是……闻天道？” 　　李摩空说：“我总不能第一次带你来去魔界吧？赵一凡把这里安排得很舒适，也很隐蔽。你在这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你。至于我，我完全可以易容。也不会有人认出我。” 　　萧杭想了想，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说：“我觉得……” 　　李摩空看着他，萧杭说：“我觉得我好像有了修为。” 　　李摩空不以为然：“这里空气特别好，周围灵力充沛。你是会感觉有点不一样，但是修为不是那么简单的……” 　　萧杭伸出手指，对着床头的水罐轻轻一点。那只铜水罐瞬间变成了金水罐。 　　李摩空一句话没说完，被堵住了。 　　萧杭兴奋地说：“空空，你看！” 　　李摩空终于久违的有了一种要崩溃的感觉——他之前担心那么久都白担心了，早该想到原作者到了书里还不是想怎么开挂怎么开挂！ 　　接下来半天，李摩空和萧杭是上天入地，萧杭把各种神迹都尝试了一遍。搞得不出一日，修界便有许多人声称看见一个神奇的物种，不知道是人还是神。气得李摩空要萧杭马上回去。 　　不过傍晚时候，萧杭陪李摩空坐在闻天道山巅。 　　这里曾经是李摩空最喜欢的地方，他时常在这里看云。李摩空恍惚间仿佛回到从前，只是当初书写他的人，如今坐在他身边，是他的神仙伴侣。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番外，希望大家喜欢 　　全文完结，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