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奋斗日常》 作者：孙家小娘 　　文案： 　　屠欣穿越到了古代，幸好的是父母仅她一个孩子，屠欣承担起本该属于这个时代的男子的责任，挣钱，养家。 　　旁人都觉得屠欣苦，却不知屠欣自己乐的不得了，她要在男尊女卑的古代，活出自己的样子。 　　事业线为主。 　　女主比男主大一岁。 　　女主负责赚钱养家，男主负责貌美如花。 　　女主最大的金手指就是她有现代女性的独立思维，还有见识。 　　本文家常里短，建议养肥食用，不喜勿喷。 　　时代架空，时间段平行清朝中后期，开放，很多东西都有了。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市井生活 小门小户 　　主角：屠欣，王子阳 ┃ 配角：屠大纲，刘氏，屠老娘等 ┃ 其它： 第1章 屠家的小娘子 　　卯时正，王家村村头一家院子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懒婆娘！快起床了！”屠大纲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声，睡在他旁边的妇人窸窸窣窣的开始穿衣服，屠大纲此时已经穿好衣服去院子，从水井里往上提水。 　　听到父母声音的屠欣在床上发了一会呆，也开始穿衣服。 　　屠欣如今十三岁，不过鲜嫩的身体里住了一个不算年轻的灵魂。 　　据她自己推测，她应该是穿越了，穿越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时代里。她本来是一个上班族，年龄跟现在正好倒了个个，三十岁，上班族一枚，没有结婚，没有父母，没钱没房没存款。 　　其实她自己觉得自己上一辈子活的挺逍遥的。她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是难了很多，但是最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她已经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自己挣自己花，挺好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一个刚从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小娃娃，本来还觉得是自己在做梦，可是日子一点点过去，她已经十三了，如果是梦，那未免也太漫长了，她已经彻底打消这是梦的念头了。 　　屠欣向来看的开，白得了一个鲜嫩嫩的身体，还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她觉得现在的日子也还不错。 　　屠欣起来的时候刘氏正在做饭，她爹在收拾割肉的物件。 　　看见屠欣从屋子里出来，屠大纲条件反射地露出来笑容。“囡囡，你咋又起那么早，我跟你娘忙的了，你快去再睡会儿！” 　　“没事儿，爹，反正我也睡不着了！”说着，屠欣就着屠大纲打好的干净水开始洗漱，用了她宝贵的小香皂。 　　屠欣研究过，这个世界还是有明朝的，不过明朝之后就是如今的赵王朝，没有清朝，赵□□励精图治，赵王朝目前也是蒸蒸日上。 　　跟清朝不一样的还有赵王朝，商人的地位并没有那么低下，赵□□初建立赵王朝，就废除了明朝的海禁和闭关锁国政策，之后在鼓励农业发展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支持商业的发展，之后的几代继任的帝王，也都没有抑制商业，所以到了现在，商业的发展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像她用的小香皂，着实不算是便宜，一块就要半两银子呢，不过让屠欣惊喜的是，像小香皂这样的东西，在赵王朝已经是十分普遍的小物件了。 　　商业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像这种让人们过的更舒服的东西也是不再局限于王公贵族，越来越普及到更多的阶级中来。 　　当然，再怎么普遍，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是不可能用到这些东西的，即便是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事商业活动，粮食的价钱也是上升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 　　屠家几代都是王家村的屠户，本来过的不错，在屠欣悄无声息的引导下，她爹屠大纲在县城里买了一个小门面卖猪肉，现在小日子也是过的越来越红火。 　　半年之前家里打了口井，本来整个王家村只有三口井，一个是王员外家，他们王员外这一脉，曾出了个举人，这位举人在世的时候，给他们那一脉治了几十亩良田，算得上是耕读之家。 　　还有村长家，村长家这一脉，都当了好几任村长了，家中也是富裕。 　　最后那一口井在村中间，供全村人用，他们家是外来户，虽说都过了好几代了，但是他们家在村头，屠欣小时候，几乎每天屠大纲都要扛着扁担跟桶，去村中间那口井里提水，就这样，一家人用水也是小心翼翼，毕竟只有两桶水，他们家是屠户，用水要比常人家多，再加上吃饭什么的，屠大纲常常还要去第二趟。 　　刘氏跟屠欣心疼屠大纲，用水都是一点一点挤着用。 　　他们家在县城里的铺子挣了钱，攒了很久，打了这一口井。 　　洗漱完，屠欣就进了厨屋，刘氏一见她进来就挥手“你进来干啥？快出去！这烟熏火燎的，再把你衣服弄脏了！” 　　屠欣不听她的，刘氏正在烧火，她瞅见放在案板上的大白菜，紧紧袖子就拿刀剁白菜。 　　看她动手了，刘氏也再没说什么，母女俩一起做了个早饭，刘氏盛菜，屠欣就洗手叫屠老娘起来吃饭。 　　屠老娘是屠欣的奶奶，说起来也是个人物，据刘氏讲的，当年她爷爷去山上打猎，再也没有回来，村里人都说她爷爷是被山里的熊瞎子给吃了，她奶奶一人，不但承担起了家里的生意，而且拉扯大了她爹屠大纲。 　　别看现在屠老娘修身养性，没在跟别人吵吵，当年是村里有名的铁娘子，吵架打架，十里八村的女人，没一个比的过她的。 　　当初说这话时，刘氏神色还有点难过。屠欣知道她娘是为啥，屠家几代都是单传，到了她这一代不知道，反正现在她都十三了，她娘肚子也再没个喜信，从刘氏生了她，屠老娘对刘氏都颇为冷淡。 　　当然，屠老娘对屠欣还是很好的，这让屠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奶，起来了！”屠欣敲敲屠老娘的门。 　　“嗯，马上！”几乎立刻屋子里屠老娘的声音就响起来。 　　屠欣帮刘氏把饭端到堂屋桌子上，正好屠老娘洗漱完，屠大纲收拾好要带到铺子里的肉，一家人开始吃饭。 　　吃完饭，辰时，屠家的牛车从村子里出发，前往县城。 第2章 卖肉 　　屠大纲忙活着把挑好的肉挂在铺子门前，屠欣拿着抹布把铺子里都擦一遍，猪肉已经摆上了，不能用扫帚，会把肉弄脏，还好昨天走之前地上的尘土都已经扫过一遍了。 　　到无论脏还是不脏，他们每天来到铺子里都要把铺子擦上一遍。 　　做这种生意，说要多干净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给人一种脏乱的印象，要不然谁都不会买你的肉。 　　什么都收拾好，天也亮了，屠大纲打开门，正式开始一天的生意了。 　　大清早的人不多，用不着屠欣帮忙，她给牛端了一盆饮水，跑了一路，让牛也休息休息。 　　这牛也是他们家这几年买的，县城里的生活成本太高，他们家现在还负担不起，所以他们还是住在村子里，每天早上都要从村子里往县城里，没个车子是真的不方便。 　　因为屠欣来了，刘氏跟屠老娘就没来，都在家里收拾剩下的猪肉。 　　家里只有屠欣一个孩子，无论是她爹娘还是屠老娘，都是打算给屠欣招赘，将来要办个女户的，所以像这种让未订婚的小娘子露头的事情，屠家也不像普通人家那样反对。 　　“屠大哥，给我留上半斤五花肉！等我放衙了来拿！”一个捕快打扮的中年男人远远的冲着猪肉铺子的方向吆喝。 　　“好嘞！”屠大纲高声应和，拿着刀快准狠地朝着一只整猪的腹部割过去。 　　屠欣提着称，把屠大纲递过来的猪肉放在托盘上，不多不少，刚好半斤，屠大纲瞄了一眼，又剁下小小一块跟那半斤肉放在了一起。 　　“做生意，有时候吃亏是福！”屠大纲言传身教。 　　“爹，我晓得的。”屠欣笑着说。心里想着，家里这几年日子过的好，她爹的功劳绝对大的很，别看她爹长的憨厚，心里却是明白的很，只多给了这么一点肉，却多了很多的老客户。 　　俩人没时间多说话，人已经开始上来了，屠家的猪肉生意一直是这条街上最好的，每天人都很多。 　　不过无论是屠大纲还是屠欣都是利索人，一人剁肉、称重，一人收钱，快的很。 　　这么一忙乎，就到了晌午，今天早上准备的肉基本上已经卖完了，只剩下一些便宜的猪内脏，还有昨天剩下的一点臀尖肉，臀尖肉其实是很好的肉，不过因为太瘦，没有油水，价钱又算不上便宜，所以一般人家都不喜欢吃。 　　不过屠欣倒是很喜欢吃，臀尖肉肉质鲜嫩，跟里脊肉味道差不多。 　　“张秀才来了啊！今天剩下的不多了，您想要点什么肉啊？”屠大纲对着铺子前一副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殷勤地说。 　　也不怪屠大纲这样，虽说这个朝代商人的地位高了很多，但跟读书人还是没有办法比的。 　　这是封建社会，无论风气怎么开放，官僚阶级的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而有功名读书人，在中国这个国家里，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官僚阶级。 　　这位张秀才，不止有功名，而且人人都明白他前程远大，因为他年轻。张秀才中秀才功名时，才十八岁，他老师是府学里的大儒。 　　张秀才也不摆架子，认真地打量了铺子上剩下的肉，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块臀尖肉上。“就这一块吧！” 　　“好嘞！”屠大纲大手抓过那块臀尖肉。“也不称了，您给二十个大钱吧！” 　　这绝对是给便宜了，臀尖肉的价钱是三十二个大钱一斤，这块肉眼瞅着是要有一斤。屠欣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带着笑收过来张秀才递过来的铜钱。 　　张秀才眼神一点都没落在屠欣身上，装着屠大纲给的肉就转身走了。 　　“囡囡啊！你记着一句话，民不与官斗，咱们做生意的，宁愿赔上一点，也不能得罪了这些人！”屠大纲挑到一点空就向屠欣传授他的生意经。 　　当然，赔钱是不可能赔钱的，就算是只买了二十个大钱，还是有的赚的，只是赚的很少而已，不过要是再加上他们家在杀猪、洗猪肉等这些事情上花费的时间精力，却是不赚钱的。 　　“爹，我知道了！你中午想要吃啥？” 　　屠大纲看看外边，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不急，你娘今天给我们送饭。” 　　说的是刘氏过来送饭，事实上来的却是屠老娘。 　　“娘，你咋来了？”屠大纲纳闷。 　　“今天你跟你媳妇一起去收猪肉，我在这儿卖东西！”屠老娘，放下篮子说。 　　下午来买肉的人少，基本上到下午也只剩下一些便宜的内脏，也不需要屠大纲呆在这里，所以一般情况下，屠大纲在下午都是跟屠老娘一起去附近村子里收猪肉。 　　他们家生意好，需要的猪肉多，所以基本上过个一两天屠大纲就要去收一回猪肉。他们家给的价钱厚道，无论是自己村子还是附近村子里的人都乐意把猪卖给他们家。 　　甚至因为他们家需要的猪肉多，有一些人家一下子养了十几头猪。猪好养，不像羊还需要漫山遍野的放，只要有圈，再给点食儿就能养了，不过要是想多养，那就要麻烦一点了，比如要经常清理猪圈，要不然容易得猪瘟。 　　听屠老娘说，最多的那户人家养了将近三十头猪呢！那家的媳妇勤快，三十头猪都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算起来，他们家猪卖的价钱比可比卖粮食还多了不少呢！ 　　吃完饭，屠大纲就急匆匆赶着牛车往家里跑。 　　“奶，你有啥事儿要跟我说？”屠大纲刚走，屠欣就看着屠老娘说。 　　她爹孝顺，她奶说啥就是啥，没事儿屠老娘怎么会愿意白白的在这里坐一下午？屠老娘也有很多老人有的毛病，年轻时太勤快，老了也闲不下来，让她休息好像是要害她一样。 　　屠老娘摸了摸屠欣的头。“囡囡啊，我今儿突然想起来，你今年也十四了。” 　　“咋了？”她好奇地看向好像万分感慨的屠老娘。 第3章 是定亲的年纪了 　　“说起来你也是该定亲的年纪了。”屠老娘脸上带着笑，慢慢地说。 　　屠欣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三年了，她是胎穿，如今刚好十三岁，不过这里寻常都是以虚岁论年纪的，明年便是及笄之年，定下亲事也不算早。 　　“你自己可有觉得不错的？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屠老娘直接说道。 　　赵王朝风气还是非常开放的，比起来前朝，赵王朝对女子无疑是十分宽容的，什么鼓励寡妇再嫁啊，现在甚至经常有未出嫁的小姑娘上街买东西，当然像屠欣这样，常年出面卖东西就非常少了，现在，屠老娘竟然直接问她对自己婚事的看法了。 　　屠欣从后世来，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已经真正实现了女子能顶半边天，女子和男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屠老娘这样问她只是感叹。说起来跟屠老娘相处比她跟屠大纲夫妇相处还要舒服很多。 　　屠大纲夫妇只有她一个孩子，又是个女孩，虽然说已经决定为她招赘，平时对她也是以疼宠为主，屠老娘却是真正的把她当做继承她们家香火的人看待的，所以要求会更多，也是更把她看做大人。换句话说，是认为她能自己决定自己人生。 　　对屠欣来说，她这具身体还小，思考婚事为之过早，但当今时代潮流就是这样，她也没有硬扛的想法。 　　“只要人家自己愿意就行了。”屠欣认真地说。婚事是一辈子的，她的要求肯定不少，但只提了一条。 　　她知道，其他的她的意见跟屠老娘屠大纲刘氏都是一样的，比如说人品啊，自然就不用多说。 　　屠老娘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心里想着方圆几里内的后生。 　　“长的要看的过去。”屠欣突然想起来，补了一句。 　　屠老娘瞪了屠欣一眼，心中想着果然还是年少，喜欢长的好看的，却不知道这世间最不值钱的就是容貌。 　　屠欣怂了怂肩，浑不在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起来好看她其实想起了他们村子里的一个人。 　　小孩子的圈子好像是有一个定理，总是要有一个孩子是所有孩子所讨厌排斥的，他们王家村也不例外，王子阳就是这个人。 　　王子阳生母早逝，父亲早早地就娶了继母。继母也是很快就就怀了孕有了孩子，指望继母对王子阳有多好那是不可能的，小小的王子阳那个时候瘦小瘦小的，比同龄的孩子看起来都小了不少。 　　那王子阳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早的就跟父母分了家。在这个孝道至上的年代，这样的行为是为人所不耻的。如果单是这样，屠欣还不至于说她不是好东西。这王子阳的父亲，不仅同父母分了家，并且把父母一辈子的积蓄都抢了过去。 　　没错，就是抢，虽说打着算计的皮子，但后来算计被发现了，后边就近乎明抢了。 　　老两口险些没气死。 　　他这样的行为自然是不惹人喜欢，王子阳做为他的孩子，也承担了村子里的一部分白眼。 　　大人的看法决定了小孩子的看法，再加上王子阳在家里的待遇也就那样，瘦不拉几的跟个猴子一样，头发衣服什么的也总是灰扑扑的，村里的小孩子好点的是不愿意跟他玩，有的还欺负他。 　　屠欣小的时候王家村的孩子王，小孩子都爱听她的，因为她最会玩，还不会被大人批评。但她嫌弃这些小孩太幼稚，不愿意总跟他们玩，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是王家村孩子里人缘最好的。 　　她看不惯那几个孩子总是欺负王子阳，教训过那几个孩子，从那以后，这小孩看她的眼神总像是闪闪的发着光。 　　王子阳是他们这一辈最好看的孩子。 　　屠欣算是生的好看的，屠老娘常说她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但在屠欣自己看来，也远远称不上美人，只是个清秀而已。 　　王子阳就不是了，他真是生的英俊帅气极了。在后世，也是男神级别的长相。 　　于是，鬼使神差地，屠欣就来了一句。“我觉得咱们村就有可以的。” 　　“咱们村？”屠老娘倒是没打趣屠欣，反而是若有所思。 　　下午剩的肉不多，都是便宜卖的，不过一会儿就卖光了，屠老娘跟屠欣收拾铺子打算回家。 　　像这个时间，她们再回去就是步行了，王家村离县城也算不上远，三四里地而已，对于如今的屠欣来说，真的是轻而易举。 　　毕竟，从来了这个世界，虽然说屠大纲刘氏心疼她，但屠欣还是真没少干活，她从九岁开始跟屠大纲在县城里买肉，现在十三，牛车又用的时候她经常要跑上一趟。最开始的时候走的脚底板通红，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屠欣敢说，她现在的身体素质，绝对不输于高中时候班里的体育生。 　　走进村子里的时候几个妇人正围在一起，看见她们回来眼珠子不断地在她们手上转，看她们手上只拿了一些轻巧的东西，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屠婶子，今天生意好啊！”其中一个胖胖的妇人笑眯眯地打招呼。 　　“这两天天气好，生意还成。”屠老娘胡扯。 　　“那看来是今天没有卖剩下的肉了。”另一个妇人接话。 　　“没了没了，都卖完了！你们要是想要提前说一声，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还能不给你们留吗？” 　　几个妇人被堵了话，本来想问为啥没给她们剩下一些的，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说了，开始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屠欣就站在一边微笑，也不说话。长辈们说话，她不适合插嘴。他们家猪肉铺子生意好村里人都知道，有时候肉剩的多了，她们会把肉拿回村里便宜卖给村子里的人，这样的时候不多，但一个月也有个四五天。 　　惯的这几个爱占便宜的妇人天天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堵她们。 　　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情，只是每天都来这么一回让她有点无聊。 　　一群人扯了半天才各自散去。 　　等到家屠欣才发现，屠大纲跟刘氏去收肉还没回来。 第4章 王子阳 　　现在正是春天，春天的王家村是真的美丽的很。王家村附近有座山，名字叫桃花山，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山中有好大一片桃花林。听村里的老人说，明朝末年有个隐士隐居在这山上，这位隐士爱桃花，所以种了一大片桃花。屠欣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个季节她也喜欢往山里去。 　　现在是三月中旬，他们这边比较冷，桃花刚出了个小花苞，不过衬上嫩绿的桃花叶，成片成片地堆积在一起，美的很。 　　每年的这个时候，县城里的读书人就有一些爱往他们村里来，登高观景赋诗。 　　这个时候他们家往往会在村里也出上一个摊子，能读得起书的都是有钱人，生意也会很不错，这是他们家最忙的时候之一了。 　　不过做生意嘛！谁都想一直忙着，特别是他们这种小本生意，只有忙了才能转更多的钱啊！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屠欣平生最爱两样东西，一种是美食，另一种就是钱财了。 　　天将将要黑屠大纲跟刘氏才赶着牛车回来了，屠欣打眼一瞅，正好瞅见车上两头已经收拾好的猪，顿时就开心起来。 　　“娘，今天怎么收了两头猪啊？”屠欣好奇地问。 　　“说起来也是巧的很，我们今天不是去隔壁刘营子收猪肉嘛！回来路过咱们村西头，你粪堆叔家的猪正好跑了出来，跟疯了似的，就一头撞在了村西头那块大石头上，撞死了，这不才收了两头猪嘛！”刘氏正心急着，听见屠欣问，絮絮叨叨地就说了起来。 　　“我爹看了吗？猪没有问题吧？”屠欣皱着眉问。 　　做吃食生意，干净健康是最重要的，他们家这方面做得最好，现在的天气还好，在夏天，他们家的猪肉是从来不会超过两天的，超过两天就算是没有味道也一定会便宜卖，就像是病猪肉，就算是再便宜他们家也从来不买。 　　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规矩，所以也都乐意买他们家的肉，能在县城里生活的，家境能差到哪里去？就算是他们家的猪肉比其他家贵上一些，他们家的猪肉铺子生意也一直都是县城里最好的。 　　其实，这样不仅声誉好，赚的钱一点都不少。 　　但是也没人敢跟他们家学习，毕竟，人家也没他们家生意好，这样卖的话迟早要赔死。就算是他们家，县城里铺子刚开业的时候，因为她这个主意，差点把家里的老底全都给赔进去。 　　想到这里，她放下心来。她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要不然当初赔的那么很家里也坚持不下来，她爹杀了那么多年的猪，有没有问题，他一眼就能瞅出来。 　　转眼又想起王子阳来，他家的猪撞死了，他们家猪向来都是他伺候的，出了这么一件事，指不定他那继母要怎么埋汰他呢！ 　　说起来王子阳，小时候他受欺负的时候屠欣帮过他，从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王子阳都偷偷地跟在她背后。王子阳那个时候瘦瘦小小的，格外惹人怜惜，俩人关系也好。 　　不过随着他们的长大，虽然说村里男女大防要宽松很多，再加上当今社会风气开放，但免不了村里总有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自然而然的，俩人就疏远了。 　　不过他也就是忍这几年了。王子阳比屠欣小一岁，现在十二了，在其他家，十二岁都能当个大人用了，估计过不了几年就要成家了，只要成家就有理由分家，分了家就什么都好了，在这个对男性格外宽容的社会，男子只要愿意干，总能把日子过好。 　　前提是，王子阳这么些年没被继母打压的连个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屠欣突然觉得，其实王子阳是她招赘的很好人选。 　　长的好看，爹不疼娘不爱，勤劳能干，人品也没有什么问题，她也能管的住。要是他们家给点银子，相信他那继母很乐意把这个不招她待见的前妻之子给送出门。 　　要知道，王子阳是长子，他们这边的规矩是长子要有额外的两亩地的。 　　原来是把王子阳当弟弟看，如今心思一转，屠欣倒是觉得当真是个不错的对象。 　　屠欣有了想法，要问问王子阳自己的看法。毕竟在她看来，入赘跟娶妻都是过日子，没什么区别，但在更多人眼里，这差别还是大的很呢！万一人家稀罕她给的小康生活，那也没办法。 　　扭头瞅见刘氏已经懒懒的坐在椅子上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腿。 　　“娘，要不你今天歇着吧！我来做饭？”屠欣知道她今天累着了，有点心疼。 　　“成，你自己看着做吧！”刘氏也没拒绝。村里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在家里帮家人洗洗衣服做做饭，都很正常，甚至那家里劳动力少的，还要去地里干活呢！只是他们家有屠老娘跟刘氏，洗衣做饭根本轮不到她，他们家又没有种地，所以那些重活也轮不到她。只是不常干是不常干，不是不会干，屠欣饭做的还是挺好吃的。 　　只是她两辈子就好吃这一口，吃方面难免讲究了一些，刘氏做的时候她没话说，不干活没有发言权，不过等她自己做，炒个菜都变得繁琐了许多。 　　屠欣今正瞅见院子里的茄子熟了一颗，想了想，决定今天做个菊花茄子，正好她前几天弄了一小罐番茄酱。 　　她的小罐是她花了银子自己找人烧的，一共烧了一套小罐共十二个，还有三个小缸子。缸子里她打算腌上一些黄瓜什么的，至于小罐，就用来装一些调料啊酱啊什么的。 　　不过现在她小罐也只用了两个，一个装的番茄酱，另一个装的还是她前几天无意中发现的芝麻，磨成的酱。 　　别看菊花茄子以菊花命名，事实上并不用菊花下菜，菊花茄子最重要的是茄子，屠欣爱往里头放上一些胡萝卜丁。 第5章 菊花茄子 　　屠欣办事儿，向来是喜欢有条有理的。她先准备食材，从茄子架上摘下了那颗最成熟的茄子洗干净，又准备好胡萝卜、姜、蒜。洗干净之后把姜、蒜都切成末，装在同一个碗里。 　　这一切都准备好屠欣才打算切茄子。她把把茄子去蒂洗净去皮，把茄子切成小小的的墩状，然后在墩的横断面剞上十字花刀，撒上一点细盐稍稍地腌上一会儿，再用面粉沾均匀。 　　切完茄子屠欣开始切胡萝卜丁，胡萝卜丁倒是有切茄子那么讲究，只要切成丁状就可以了。 　　弄好胡萝卜，屠欣扭头看见屠老娘已经开始烧上大锅了。 　　“奶，小锅也可以烧上了！” 　　村里其他家，大多都只有一口锅，平时煮饭炒菜都在一口锅上，慢就罢了，关键是麻烦。从前屠欣家也是只有一口锅，这不日子过好了，就另支了一口小锅，只用来炒菜。 　　看锅热了，屠欣用勺子舀了一满勺的油倒进了锅里。 　　正瞅着自家孙女动作的屠老娘眼皮子抽了抽！这个败家孩子！她一向都知道自家孙女在吃方面讲究的很。讲究了就肯定会浪费一些，不过家里也不缺这一点钱，而且孙女儿做的菜确实好吃，她也就一直没当回事儿。可是！也不是这样浪费的呀！以前也没见她这么作啊！ 　　“奶，这油这次用完了还能再用呢！”屠欣抢先说道。 　　她这么一说屠老娘就明白了，估计就是炸上这么一下，尽管还是不懂为啥做的茄子这么费劲儿，但到底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了，屠老娘就不吭气了。 　　她本来就是拿屠欣当继承人看待的，所以在某些方面就宽容很多。 　　屠欣可没时间想她的心思，她等到油八成热，就把切好的茄花放进锅里炸，茄子好熟，微微在油里过上一遍就成了。看茄花炸好了，就用笊篱捞出来沥油。 　　把茄花捞出来，屠欣就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个没用过的小甑(zeng)，用水涮了一下，就把油舀进了甑里，只留了一点点在锅里。 　　装好油屠欣就立马将自制的番茄酱舀了两小勺放锅里炒，微微炒出香味，再入葱末，姜末，汤，白糖，胡萝卜丁，盐，其实还差一味味精，只可惜至今屠欣都没有找到能替代味精的调料。用湿淀粉勾流芡，加明油，烧淋在炸好的茄花眼。 　　至此，一道菊花茄子就做好了，屠欣看着成品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手艺没退化。 　　屠欣上辈子虽然是孤儿，但是她自己争气，后来过的还算是可以，至少有稳定的工作。她好吃这一口，于是闲暇的时候就常常自己研究吃食。 　　没办法嘛！她也没个父母补贴，吃喝住行都靠自己的死工资，要是天天在外边吃，还真是承担不起。 　　吃上头她要求的又精细，既然自己做饭了那当然是怎么好吃怎么来了。 　　所以这辈子，像学校里学的知识啊，什么手工小香皂啊，别的穿越女主拿来发家致富的东西她啥都没记得，就记得哪个菜好吃了。 　　一整个茄子做好以后刚好一盘子，屠欣看看又觉得少，又把刘氏前头腌的咸菜挖了一小勺。 　　这边屠欣弄完，那边屠老娘烧的锅刚好元气，屠欣再去洗了洗手，屠老娘就掀锅吃饭了。 　　饭桌上，屠老娘提起了今天在铺子里跟屠欣说的事儿。 　　“咱们欣儿也该考虑这个事儿了，咱们家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你们要是看见合适的，也注意休息！”屠老娘直接拍板。 　　屠大纲跟刘氏没有任何异议，屠欣心里想着，虽然说家里当家的是她爹，但她奶说的话，她爹估计也不敢反对。 　　王子阳的事情她倒是没提，她还不清楚王子阳自己是怎么想的，等她弄清楚了再决定说不说。 　　忙碌的一天过去了，屠欣躺在床上基本上片刻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屠大纲跟刘氏依旧早起，屠欣今天倒是没起来，她今天不打算跟屠大纲去县城里铺子上，所以也没必要起来这么早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整个屋子都是亮堂堂的，屠欣心情超美。 　　上辈子她绝对想象不到，自己的潜力竟然这么大，能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环境里生活这么多年，而且还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还不错。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哪有什么做不到，只是因为不想做而已。 　　屠老娘正在院子里摘成熟的黄瓜跟西红柿。黄瓜摘下来的时候正鲜嫩，屠欣没忍住要拿着去洗。 　　“奶，你吃吗？”屠欣问。 　　屠老娘头都没扭。“不吃，你想吃洗你自己的就行了！” 　　屠欣耸了耸肩，只拿了一根黄瓜洗。西红柿在这边叫番茄，她向来就不爱整个吃番茄，番茄汁水多，整个吃总是弄的整个脸上都是汁液，屠欣喜欢把番茄切成块，拌上白糖吃，酸酸甜甜清清爽爽的，十分爽口。 　　“奶，我出去找二丫玩。”吃完黄瓜，屠欣就跟屠老娘打了声招呼出去了。 　　二丫算是她这辈子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说感情有多好，平时也是能分享小秘密的。 　　而屠欣今天去找二丫，当然不是为了说什么秘密，二丫家离王子阳家很近，她今天是为了王子阳。 　　她现在是看中了王子阳做她的上门女婿，但是还不知道王子阳自己乐意不乐意，这种事情，屠欣也不打算让别人带话，还是自己问的好。 　　她们家在村子的最南头，王子阳家在村子西头，二丫家也在。 　　屠欣到二丫家时，二丫的娘宋氏正在扫院子。 　　“二婶子好。”屠欣打招呼。二丫的爹在他们那一辈排行第二，所以平时她都叫二丫娘二婶子。 　　“是欣丫头啊！你是来找二丫的吧？进来吧快，二丫正在缝衣服呢！”宋氏热情地招手。 　　屠欣佯做害羞地低下头，进了二丫家的院子。她要是不害羞，宋氏能拉上她说上一两个钟头。 　　平时屠欣没事儿的时候也不介意跟村里的妇人说说闲话，现下她心里有事儿，当然就不乐意听宋氏絮叨了。 　　屠欣来过二丫家，知道二丫的屋子在哪里，说是二丫的屋子也不准确，应该说是女孩的屋子在哪里。 　　古代嘛！都信奉多子多福，孩子越多越好，要是一个孩子一个屋子，那他们这种庄户人家肯定是养不起的。 第6章 你愿意吗？ 　　这厢正在给弟弟缝褂子的二丫也听到了屠欣跟她娘说话的声音，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伙计，从炕上跳了下来。 　　“欣儿，你今儿咋想起来找我玩了？”二丫好奇地问。 　　屠欣当然不会大喇喇说出来自己的来意。“看看你咋样。” 　　二丫抿嘴笑。“我还能咋样啊！就那样子呗，天天在家里做家务，偶尔出去捡捡野菜。说起来现在是野菜最多的季节了，我去摘野菜的时候咋没看见过你呢？” 　　俩小姐妹就这样聊了起来，过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扯到了婚事上面。 　　“我大哥定下亲事了，就是那个跟你娘一个村儿的那个叫杏花的。”二丫说。 　　屠欣在脑海中仔细回想刘杏花的样子，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爹屠大纲去收猪肉的时候屠欣从来都没跟着去过，一年也只有大年初二跟她姥爷姥姥生辰的时候会跟着刘氏回娘家去过刘营子，刘营子是个大村，比王家村大出来一倍还多，她去姥姥家最多也就是见见关系亲近的表哥表姐。 　　这个刘杏花，还真的是没有任何印象。 　　二丫脸上失望的神色显而易见，她比屠欣过的还要封闭，自从知道自家大哥定了刘营子的亲事之后天天都在想自家大嫂会不会是个不好相处的性格。 　　她跟屠欣交好，屠欣本来就是个理智的人，跟她玩得好的肯定不会天真无邪，她是屠欣村子里少有的理智姑娘，并不是说其他的小姑娘不理智，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要比她上一世的姑娘要早熟，只是二丫思维已经跟个成年人差不多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她过不了几年就要出嫁了，她大嫂进门之后跟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女人出嫁了之后过的好不好一是看本人，二就是看娘家了，她爹她娘肯定会老，这个家，将来还是她大哥大嫂说了算。 　　要是大嫂是个不好相处的性格，那将来有她作难的时候。 　　屠欣一眼就看出来二丫咋想的。“你大哥是你家长子，你放心，刘杏花将来进门就是长嫂，你娘肯定看的很慎重。” 　　屠欣也没说什么肯定的话，各家的小娘子都是养在家里的，是好是坏都看名声，名声这个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二丫听了屠欣的话，想想觉得也是，就微微放下了心，随即又羞涩起来。 　　“我娘说，定下了大哥的亲事，接下来就轮到我了，也不知道我娘打算把我说到哪里。” 　　不是谁家都跟屠欣家一样，亲事还要考虑本人的意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多就是疼爱子女的父母定下婚事以后会让未婚夫妻见上一面。 　　“对了，你也该考虑亲事了，你父母咋想的呢？”二丫没等屠欣调侃她，又直接问道。 　　屠欣之所以在村子里这么多同龄的女孩里跟二丫关系最好，还因为二丫这精明而又直爽的性格。 　　“我的亲事，肯定要比你们费劲儿的多。”屠欣做出一副忧愁的样子。 　　“要是可以，谁都想多费点劲儿！”二丫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俩人对视一眼，又齐齐地笑了起来。 　　“你今天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二丫问。她也不傻，没事儿为啥非要来她家，明明在这个季节里，几乎每天傍晚她们这些小娘子都会结伴去找野菜，她也是差不多每天都会去。 　　要是只是想跟她说话，在她采野菜的的时候说什么不行？所以屠欣今天来找她肯定是有事儿。 　　“确实是有事儿。”屠欣坦言。 　　“你让你大弟把王子阳叫出来，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二丫稍微一想就知道屠欣的想法了，所以答应的特别爽快“成，他正好在家。” 　　王子阳也是跟她一起长大的，而且两家离得近，她也很同情王子阳的遭遇，只是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她能帮当然也要帮。 　　当即就去了她大弟的屋子里。 　　屠欣一个人呆在二丫家屋子里，心里难免地觉得有点忐忑。想她屠欣，上辈子活到三十岁，都没有因为感情的事情这么纠结过，这辈子才十三岁，就要为亲事而发愁了，感觉真是有点奇怪呢。 　　屠欣这样想着，余光瞥见二丫的二弟石头过去。 　　“我让石头叫阳子来我们家。”二丫回来跟屠欣说。 　　不过一会儿，石头领着一个穿着短打的少年过来了。 　　“这小子真是长大了呢！”屠欣看见王子阳的第一眼心中这么想。王子阳现在长的比石头要高上一些，浓眉大眼，明明是一直在继母的压迫下，却没有一丝丝的瑟缩味道，只让人觉得实诚敦厚。 　　看着就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正气的少年。一个人是否好看，不仅取决于他的长相，还取决于这个人的气质。 　　难怪现在，虽然村子里仍然是有人讨伐王子阳的爹，也就是她粪堆大爷，但提起来王子阳都是夸赞。 　　王子阳一个土生土长的乡村少年，当然也培养不出名门贵公子的气质，但他能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舒服， 　　王子阳也看见了屠欣，他愣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笑了。 　　“欣姐。”王子阳有点害羞地说。心里想着欣姐现在好漂亮。 　　对于王子阳来说，屠欣代表了他童年时期基本上是唯一的善意，在他弱小无依时唯一的依靠。像是一把伞，遮住了一些他本来不应该承担的恶意。虽然后来两人疏远了，但在王子阳心里，屠欣永远都是那个温暖的姐姐。 　　屠欣看懂了他的眼色，难得的觉得有点愧疚，也许当初她的帮助让王子阳铭记于心，但对当初的她来说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子阳，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屠欣正了脸色。二丫已经很自觉的退了出去，去找她二弟去另一个房间说话了。 　　王子阳抬眼看她，温润干净的眼眸让她想起她们家牛还小的时候。 　　“这还是个孩子！”屠欣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把，但唾弃完了以后，该说的还是要说。 　　“子阳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是要招赘的，你愿意入赘我们家吗？” 　　屠欣的话像是仙乐一样响在王子阳的耳边，他觉得自己的浑身都酥麻起来，嘴巴不自觉地咧到了耳朵根上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 　　“愿意啊！我当然愿意了！” 第7章 腌香椿芽 　　王子阳回答的太干净利落，让屠欣觉得他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子阳，你知道当赘婿意味着什么嘛？” 　　“意味着你以后都不能做你们家的长子，也自愿放弃了长子的那份家产。” 　　“意味着，将来你不能不让你的妻子出门，我将来肯定是要做些生意的，抛头露面都很正常，我跟其他的女子不一样。” 　　“甚至意味着将来别人谈到你，不会说你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会说你是吃软饭的。你明白吗？” 　　屠欣看着王子阳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她虽然觉得王子阳是她赘婿的最佳人选，而且是两人互利。但是她也不希望他就这样草率地决定，将来后悔。 　　招赘，不怕赘婿没本事，就怕赘婿不甘心。 　　王子阳垂下了眼睑，屋子里安静地让人有点害怕。 　　“欣姐，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那份属于长子的家产，我能不能得到还是一回事儿，就算是能得到，我也不想要他的东西。”王子阳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这样的神色只过了一瞬，却被一直盯着他的屠欣看了个正着。 　　“至于其他的，我并不在意的，欣姐。”王子阳接着说，眼里的诚意仿佛要冒出来。 　　话都说到这里了，屠欣也就不再说其他的了，她站了起来。 　　“那行，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跟我大母说这个事儿，你等着我的消息吧！” 　　屠欣万分潇洒，她从现代来，也没有什么把婚姻真当成一辈子的事情。要是后来是在不行，那就和离呗，反正她这种情况，也不怕什么。不过出门前瞅见王子阳巴巴地看着她，到底是有点心软，嗯，这将来是她的小丈夫呢！ 　　“有事儿跟石头说，二丫会告诉我的。” 　　王子阳赶快点了点头，让屠欣想起了上辈子听过的一个形容词:小奶狗。现在的王子阳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奶狗。 　　屠欣自以为一切都安排周到了，就放心地走了。 　　刚出了二丫家门，就正好碰上二丫娘串门子回来。 　　“欣儿走了啊！咋不再呆一会？”二丫娘说。 　　“家里还有事儿呢。”屠欣客气地说。她跟二丫关系好，但跟二丫娘真没说过几句话。 　　二丫娘点点头就放屠欣走了，到了自己家里又瞅见王子阳在她儿子石头屋子里说话，她觉得挺巧，但也没多想。 　　屠欣回到家已经是晌午头了，屠老娘正打算做饭。 　　屠欣瞅见案板上切成墩状的茄子块还有胡萝卜丁。 　　“奶，你也打算做菊花茄子吗？”屠欣心中暗笑，面上装做不懂的样子问道。 　　屠老娘狠狠地戳了一下屠欣的脑门。“长了胆子了你啊！都敢笑我了！” 　　昨个儿屠欣做这道菜的时候屠老娘没少说屠欣浪费油。结果今天中午自己就又要做。 　　“哎呦哎呦，我哪里敢？好奶奶，我错了好吗？”屠欣求饶。 　　屠老娘佯做恶狠狠地瞪了屠欣一眼，又自己笑了起来。 　　俩人合作做完了一顿饭，俩人的饭，也好做。屠大纲跟刘氏会在猪肉铺子旁边的包子铺里买包子吃，中午不回来吃饭。 　　想当年他们家刚在县城里开铺子的时候，手里没钱，边上有包子铺也舍不得吃，每次屠大纲跟刘氏早上走的时候，都是带上中午饭，到中午饭都凉了。 　　现在他们家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了，偶尔屠大纲还会去饭馆里搓一顿。 　　“今天下午我们腌香椿芽！”屠老娘放下筷子说。 　　“等会儿我们摘香椿。” 　　屠欣家里有一颗很大的香椿树，听屠老娘说这棵树快一百年了，是棵老树。 　　香椿是个好东西，基本上没有人不喜欢吃，椿芽营养丰富，并具有食疗作用，能治外感风寒、风湿痹痛、胃痛、痢疾等，村子里基本上每户人家家里都有香椿树。 　　屠欣自然也是喜欢的，所以吃完饭就立马去准备东西。找出了他们家摘香椿芽的工具，两根分别在前端绑上了铁钩和网兜的长竹竿。 　　屠老娘找出一个大盆，准备等会放摘下来的香椿芽。 　　屠欣先用带钩子的竹竿钩住比较低但是手又碰不到的枝条，把它往下拽，屠老娘这个时候就上去用手掰，低处的摘完了，盆里的香椿还不到半盆，屠欣又看中了远的，她用钩子钩住枝条，这时候就不用屠老娘用手拧了，只用她用网兜在下面接好，屠欣把钩子用力一拧，香椿芽便会掉落下来。 　　屠欣有点得意，经过这几年的锻炼，她摘香椿的技术已经越来越好了。 　　俩人合作，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的一大盆。 　　香椿只吃最嫩的，新鲜香椿芽摘去蒂叶、杂。现在是头茬的香椿，最是鲜嫩美味。 　　择完香椿，屠欣跟屠老娘合力提水，本来满满的一盆香椿芽，择完就只剩半盆了，水倒进去。屠老娘淘菜，屠欣去烧热水。 　　等屠欣把水烧滚，屠老娘也把香椿芽洗的干干净净了，直接把香椿芽放进去烫上一会儿，等香椿芽全部变成绿色，就立马捞出来。 　　捞出来的香椿芽立马放进干净的冷水机，用凉水浸泡，她们家里现在还没有表，所以时间只能自己把握，觉得差不多了就捞出来挤干，再晾晒。 　　这个晾晒的时间比较长，差不多快到太阳西斜才开始收。 　　摆香椿芽一定要摆的整整齐齐的，一层香椿芽一层盐，保证咸味进去。 　　这样腌好的香椿芽放上两天，吃的时候把盐洗干净就行了，方便的很。 　　其实他们家四口人根本没有办法在香椿芽放坏之前吃完它们，这回腌的足足有半盆，主要还是要送人。 　　从她十岁开始，他们家每到这个季节就会腌上很多香椿芽，送给经常买他们家猪肉的老客户。 　　城里基本上没有香椿树，爱吃香椿的会在每次集会的时候买上一点，自己弄着吃。 　　她们家香椿树很老了，当然也很大，每年都吃不完，又没有时间卖，以前都是白白浪费掉，于是屠欣出了这么个主意。 　　结果没想到效果特别好，很多人家认为他们家厚道，直接成了他们家的忠实客户，所以这习惯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这样折腾了一下午，腌好的香椿芽也不是自己的，屠欣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转头又想起了香椿炒鸡蛋。 　　“奶，今天晚上吃香椿炒鸡蛋好吗？”屠欣盯着剩下没腌的香椿夜。 　　“成，回来让你妈给你做！”屠老娘额答应地爽快。 　　屠欣喜笑颜开。 第8章 大生意 　　今天不收猪肉，屠大纲也没提前回来，在傍晚屠大纲刘氏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回来了。 　　没等屠欣说出来自己晚上要吃香椿芽炒鸡蛋，屠大纲就先宣布了一件对他们家来说一个特别大的事儿。 　　“鸿运饭馆跟朱家的猪肉铺子闹矛盾了。”屠大纲站在饭桌旁边，说这话时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与野心。 　　屠大纲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去县城里开铺子。屠欣的潜移默化是一回事儿，重要的还是屠大纲他想，这个家里的当家的还是屠大纲，屠大纲不愿意，屠欣就算是出了再好的想法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同样的，他的野心也不仅仅止步于现在的局面，他想做更好的铺子，想有更好的生意。 　　他们家现在的生意是好，但他们家的生意主要还是局限在县城里的普通住户。 　　那些县城里的大户人家跟客栈饭馆，基本上没有在他们家买猪肉的。事实上这才是真正的大客户，屠大纲也不是没有想过跟这些人接触，但苦于没有人脉。 　　他们家才在县城里来了几年的铺子，那些大户人家或者是饭馆客栈的采买人员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他们有自己固定的购买渠道。 　　鸿运客栈别看这名字起的庸俗，事实上这位老板可是个能耐人，他不仅把鸿运饭馆开成了他们县城最大生意最好的饭馆，而且还在郡城里有分店！ 　　屠大纲心里有一个不敢跟人家说的想法，他也想把猪肉铺子开到郡城里去。不过他心里也明白，猪肉铺子嘛！这种东西没什么竞争力，大家都是卖猪肉的，猪肉都是从乡户人家收的，味道都差不多，价钱也差不多，谁家人脉好肯定谁家生意就好了。 　　在一个县城里站稳脚跟就废了他几年功夫，开到县城里基本上就是痴心妄想。所以他不敢跟别人说，感觉跟说梦话一样的。 　　这回鸿运饭馆跟朱家铺子闹矛盾的原因也很简单，采买的人回扣吃的太多了，朱家铺子为了赚钱就不得不提高了猪肉的价钱，提高一点还没什么事儿，可一下子提的太多了。 　　听说这事儿还是鸿运老板娘发现的，老板娘管着他们家里的采买，老板娘无意中提到了猪肉价钱越来越贵，结果发现饭馆买的猪肉竟然比他们家买的猪肉价钱都贵上很多。 　　这负责采买的人基本上都是老板十分信任的人，所以稍微吃一点回扣都是老板默许的，鸿运饭馆的采买的是老板小舅子，也就是老板娘的弟弟。 　　老板娘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没等老板开口就直接撸了她亲弟弟采买的位置，还把朱家铺子列进了黑名单。 　　屠欣听完她爹说的来龙去脉就清楚地意识到，朱家铺子开不下去了。 　　猪肉铺子跟大户人家饭馆的生意，其实基本上就看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是扎根在你信誉的基础上了，这档子事儿一出，信誉没了，向来跟朱家铺子有生意往来的其他户估计也要换合作对象了。 　　就算是不换，估计心里也要琢磨一下，再探探其他家猪肉铺子的价钱。 　　屠欣可是清楚，朱家铺子给采买的回扣可不低，价钱也不会低到哪里去，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没了大户人家的生意，城里的普通住户基本上都被其他铺子瓜分完了，所以，屠欣觉得朱家铺子开不下去了。 　　随即就想到，这可是他们家的机会啊！ 　　“爹！我们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屠欣眼神发亮地看着她爹。 　　“那是当然，我明天就去鸿运客栈找他们老板说说话！”屠大纲声音中带着喜意。 　　这消息是他快收铺子的时候听说的，鸿运跟朱家铺子断了生意，但猪肉本身又是做饭馆生意不能少的。 　　于是今天鸿运掌柜的亲自买猪肉来了，说起来也是巧，他们家的猪肉基本上都是到收铺子都不剩下了，可昨个儿刚阴差阳错地多收了一头猪，有剩下的猪肉，今儿个这事儿就发生了。 　　“老天保佑啊！”屠大纲朝天拜了拜，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辜负老天给的这机会。 　　屠欣并不清楚屠大纲的野心，但是也朦朦胧胧地知道她爹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样子，也很高兴。 　　说实话，乡村生活说起来挺好的，空气清新民风纯朴，但是一年这样，两年这样，屠欣虽然还是喜欢这样的景色，却并不想一直生活在这里。 　　别的不说，只说最普遍的问题，家里的脏水，屠欣家有个粪堆，专门存放垃圾，堆一年收拾一回，不靠近还没事儿，一靠近就是一股臭味。听二丫说，村里大部分人家拉屎撒尿都是挖一个坑，就地埋了，他们家还好有专门用砖瓦垒成的粪坑，还专门用水泥砌的。 　　在村里人看来，他们家就是顶顶讲究的人家了，可曾经用过抽水马桶的屠欣怎么受的了？特别是当粪坑满了，惯例就是用粪水肥树，那个味道哦，让人难以接受。 　　一下雨，水就会汇集在路上坑洼的地方，走个路都麻烦的很。 　　城里就好很多了，什么都规划的好好的，虽然比起来她上辈子来说还是算不了什么，但毕竟不是一个朝代，她也不强求。 　　但是屠欣算过，他们家以现在的赚钱水平，要在城里买宅子的话还要个两三年。 　　屠欣是在受不了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其他的赚钱方法，毕竟是从现代来的，可是她上辈子忙着工作赚钱，什么自制化妆品啊的都没干过，什么值钱的配方都不清楚，更别提卖了。毕竟她上一辈子除了挣钱之外的时间基本上都献给吃了，在做饭这方面她还是有点信心的，而且她还有领先现在几十年的眼光。什么佛跳墙啊，这种大菜，她虽然不会做，但是她当年出于好奇看过攻略啊！她知道怎么做，不过后来她发现，她缺的不是菜谱，而是能把她脑子里的菜谱做出来的人，这个时代生活水平挺高，好的厨师也是千金难求，至少屠欣是请不到。 　　后来她还想过做甜品铺子，在这个时代叫糕点铺子，她上辈子也买了一个小烤箱，有时候会自己做甜点吃。这个想法是屠欣知道了这个时代烘烤糕点用的饼鏖【áo】，也就是我们常听到的“吊锅烘烤”。这个饼鏖神似平底锅，她实在是没有办法用平底锅做出糕点，火候掌握不好。 　　这个时候屠欣才清晰地认识到，她只是个普通人，即便她有了活了两世这样堪称奇迹的经历，她也只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一些见解而已。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家里的现状，只能从旁侧击，过火的话不敢说，怕违背了这个时代的规则。 　　说起来很怂，但是一种生存的智慧。怂并不代表委屈自己，她在尽力地让自己活的更好。 第9章 商谈 　　第二天屠欣跟着刘氏屠大纲一起进城，屠欣跟刘氏在铺子上卖肉，屠大纲特地穿的精精神神地去了鸿运饭馆。 　　屠大纲有两身常穿的衣服，都是短打，冬天里头加上小袄就不冷了，像现在这样阳春三月的季节，他里头套个薄薄的秋衣就完事儿了。 　　他身体好的很，一身腱子肉多少年青人也比不过他，从来也没有生过病。 　　这两身衣服他平时收猪肉时杀猪宰猪，在铺子里卖猪肉都穿的好好的，虽然平时去杀猪都会穿上罩衫，但还是难免有血迹在上头，穿的年岁久了，怎么洗都洗不掉，他又生的高大健壮，瞅着就不好惹。 　　不过今天他特地穿了他今年过年刚买的长衫，月白色的细布做成的，花了好些银子，是成衣铺子里顶好的款式，不过屠欣觉着她爹穿着这身衣服并不好看，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屠大纲长相仔细看起来还是有点帅气的，是那种高大的英俊，有点星眉剑目的味道。不过可能是因为穿着的问题，初看只觉得凶神恶煞，等看久了，能够无视那股子煞气了，就能直视他长相了。 　　这点不用屠欣多说，只看刘氏都跟屠大纲夫妻十几年了，现在有时候屠欣都能看到刘氏看着屠大纲面红耳赤，眼神滴水。 　　不过屠欣真觉得她爹不适合穿长衫，人家穿长衫都是翩翩公子，风流倜傥，她爹穿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屠大纲自我感觉良好，还若无其事地老在刘氏面前转悠。显然刘氏也觉得她爹这样穿好看，眼神老是不自觉的往屠大纲身上转。 　　得，她娘觉得好看就成，屠欣也不多说什么。 　　于是屠大纲特别自信地去了鸿运饭馆。 　　正是吃完早饭的时候，鸿运饭馆里人不多。他们做的是大菜，早上城里的人家都很少去饭馆吃炒菜，都是包子油条胡辣汤或者是粥，这种小店街头巷角可不少，他们又不做包子，早上生意就不是很好。 　　掌柜的正百无聊赖的在柜台上啪啪啪地打着算盘，店小二手脚利索地擦桌子擦板凳。 　　掌柜的抬眼瞅见屠大纲进来了，就从柜台中走了出来。“屠老板来了？” 　　“张掌柜好！”屠大纲从前不懂这些规矩，现在生意做的时间长了，不敢说精通，但到底算不上是一窍不通了，也跟着拱了拱手。 　　张掌柜的伸出手来。“屠老板这边请！我们老板在这边等着呢！” 　　鸿运饭馆家的老板姓孙，孙家老板有本事，这饭馆的生意不仅开在他们县，甚至附近县里也有鸿运饭馆的分店，县城里谁没有吃过孙老板家鸿运饭馆的饭，那可真是奇怪了。 　　屠大纲对着这样一个人，心里是有一点崇拜的。他觉得自己也算是有出息了，不仅在县城里买了铺子，还计划着买宅子。他们屠家几代都是屠户，没一个达到他现在的成就，就算是百年之后见了老祖宗，他也觉得自己是有功的。 　　虽然他没能生儿子，但他让他们屠家的生意做到县城了啊！ 　　可他这点成就，在村子里提起来是了不得了，在这孙老板面前，却算不了什么。 　　屠大纲心里存着把猪肉铺子做大的主意，自然也对县城里生意好的几家饭馆客栈老板的事迹如数家珍，这位孙老板只是出身于农户家，父亲早亡，少年体弱，耕不得家中田地，又不舍得母亲操劳，就索性卖了田地在县城里买了一家铺面，开了一家小饭馆，慢慢地做大做好，最让屠大纲敬佩的是，孙老板发迹之后，还是遵守了自己的婚约，娶了一个农家女为妻，并且至今都没有纳妾。 　　当今朝廷并不提倡男子纳妾，但如同他们这样的商户，律法规定最多纳三个妾，还只能是贱妾。但依他闺女的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有钱，养个外室什么的，官府也不会管这点小事儿。 　　这种事儿在商户中是不少的，算是一条公认的潜规则，但屠大纲被他闺女洗脑了，觉得男子这样让人羞耻，既辜负了家中的结发妻子，又辜负了那些委身与人的外室，要了人家身子，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难免薄情。这位孙老板不纳妾也不养外室，实在是难得。 　　于是，屠大纲跟孙老板打招呼时真心诚意的很。 　　“孙老板的猪肉可有商定商铺？”屠大纲直接问。屠大纲今天来这一趟目的就在这里，也不东扯西扯。 　　一旁还没走的张掌柜意外地看了一眼屠大纲，注意到他不怎么合适的穿着，心里想着果然是土包子。他这样想，脸上却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孙老板倒是没什么意外。他是个细心人，这边猪肉进价贵的事儿他早就清楚，不过他也不差这点钱，又跟夫人感情好，不想要夫人不开心，所以一直装成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这事儿被夫人发现，夫人这样处置也不出他预料。以他的习惯，在夫人发现这件事儿的时候他就派人去了解县城里的各家猪肉铺子了，这位屠大纲算是他的重点考察对象。 　　有了对屠大纲经历的了解，自然对他张嘴直说的话并不意外。 　　“倒是还没有定下来。”孙老板很是温和地说，语调不快不慢，自有一股从容意味。 　　“那孙老板觉得我屠家怎么样？”屠大纲接着问。屠大纲倒不是真的心里不能藏一点事儿，但是他也清楚，真要是绕圈子他也绕不过来，索性直接说。 　　孙老板意料之内地笑了笑。“比起来县城里其他家猪肉铺子，你家似乎也不是特别有优势？” 　　屠大纲明白，这是要自己拿出来真东西了，屠大纲自然是有备而来，他早就想着这一天了，看起来信心十足。 　　“恰恰相反，我觉得我家铺子很有优势！” 　　孙老板做出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首先，在整个县城里，我家铺子里的猪肉绝对是最新鲜的！这一点整个县城的都知道。”屠大纲脸上露出来一点骄傲。 　　孙诚点了点头，这是真的，但还不够。他家饭馆生意好，谁家铺子接了他家的猪肉生意，只要不是那种一下子从下面收过来几头猪，肉都不会不新鲜。 　　“孙老板也知道，我家猪肉是整个县城里价钱最贵的，但是给孙老板，我只要这个价钱！”屠大纲比了个手势。 　　孙诚终于正视起来，他当时最先看的就是屠家猪肉铺子，但屠家的猪肉确实比其他家贵，他知道屠大纲是个倔性子，怕他不肯降价钱，现在屠大纲给的这个价，倒是很好了。 　　“最后，孙老板，我们会送货上门！每日饭馆里没用过的肉还能给我们送回去，还是按原价退！”这个还是屠欣说过的，现在可没有什么送货上门，都是饭馆里专门找人采买，价钱什么的也都是采买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猪肉铺子送货上门，那这样东西就不用经过采买的一道门了。 　　孙诚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觉得也就是这样了，对他来说，在哪一家买都一样，屠大纲是第一个找过来的，现在给的诚意也足够让他满意，这就够了。 第10章 孙家之事 　　于是他笑着站了起来，还挂着那副温和地微笑:“那屠老板，我们合作愉快？” 　　事情这么容易成，屠大纲有点不可置信，他昨天跟屠欣说的时候，准备了很多话，她闺女听过以后让他把这两条放前头，估计就能成了。 　　屠大纲想着，自己闺女看来比自己有天赋，说不定将来他闺女能达成他的野心呢？ 　　事情都说完了，屠大纲就不打算多留，张掌柜又客套地留屠大纲吃饭，屠大纲推辞，俩人又说了一会儿，屠大纲才走出鸿运饭馆。 　　屠大纲走了，留下孙诚一个人思考今天屠大纲的主意，别看这人可能算不上聪明，但这个主意，的确有不凡之处。 　　他们家不止这一家饭馆，需要的也不仅仅是猪肉，如果这些东西都照屠大纲的主意来，省下的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他饭馆多，不可能每一家都自己进货，多是派专门的采买人员，而且这些人多是他信任的家仆，可是人就难免有贪欲，采买的时候吃点回扣这种事情他也清楚。 　　但他向来不是苛刻的主人，这些人虽是他家仆，平时也是给月奉的，这样的话还要吃回扣，就算知道这是潜规则，心里也难免不舒服。 　　可不舒服归不舒服，又不能不用，家仆还好些，有身契在自己手里，就算是吃回扣也不敢多吃，撤掉了这些家仆换成别人，吃的只会更多，比如说这次他舅兄。 　　他已经决定要在自己所有饭馆里实行这样的规矩了，反正他舅兄都已经被夫人亲自给撤了，剩下的都是家仆，无需担心得罪人。 　　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这屠大纲真是一个有福之人。他走到现在这一步，自认为就是因为有运道，如今又觉得屠大纲有福，就想要交好屠大纲。 　　于是就跟夫人说以后家中的猪肉都去屠家铺子里去买。 　　孙诚的夫人姓赵，土生土长的农家丫头，就是脾气硬的很。当初孙诚父亲去世之后，赵家觉得孙家缺了个顶梁柱，又卖了地，就不愿意将她嫁过去。 　　赵氏那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就敢拿着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 　　后来孙诚发迹，也不是没想过纳妾，毕竟赵氏姿色平平，孙诚跟赵氏感情也挺好，但有时也想尝尝鲜，他接触的人都是这样，他也没觉得自己不对，也没觉得自己这样做会让赵氏难受。 　　孙诚第一次提出自己想纳妾的时候，向来坚强的赵氏哭了。孙诚都傻了，忙问为什么。 　　赵氏就说要是孙诚纳妾，她就跟孙诚和离，自己领着大郎过日子。 　　后来孙诚就真的只有赵氏一个女人，孙诚脾气好，什么事儿都跟赵氏说，赵氏的性子也就越来越强硬，但对孙诚确实真的喜欢，基本上是事事都为孙诚考虑。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些年两口子处的也越来越好。 　　“你什么时候操心起了这种事儿了？”赵氏好奇地问。 　　孙诚于是神神秘秘地凑到赵氏身边。“我跟你说，我发现这个屠大纲是个有福之人！” 　　赵氏好笑地看着孙诚，她知道自家丈夫向来都信这个东西，也没打击他，反正不过是小事儿，在哪里买都差不多。 　　“你发现了什么？” 　　“我今日见了屠大纲，我觉得他是个明白人，可却称不上是精明人！这世上从来不缺明白人，可是偏偏他发迹了！他今日随口出了一个主意，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赵氏有点好奇了。 　　孙诚于是如此这般地将屠大纲的主意跟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这样好的法子，竟让他这个不甚精明的人随口说了出来，你说他有没有福气？” 　　“应该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吧？”赵氏这些年过的轻松，甚至还找了女夫子识了子，如今说话也显得文气了。 　　“非也！”孙诚摇摇头。 　　“你可知他只用五年的时间久将猪肉铺子开成了县城里生意最好的猪肉铺子？原来差的只是饭馆生意，如今也有了！” 　　“那也不如夫君啊！”赵氏脱口而出。 　　孙诚摇摇头。“那不一样啊！” 　　饭菜这个东西，味道好味道差吃一次就知道了，味道好生意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但猪肉哪里知道好坏呢？而屠大纲就是有本事让县城里的人都觉得他们家铺子里的猪肉新鲜卫生，都买他们家的。 　　本来孙诚觉得屠大纲内秀，见了一面倒是觉得是运气好，有福气。 　　赵氏不太相信，不过她向来哄着孙诚，也不与他争辩，随口吩咐负责采买的婆子日后猪肉从屠家铺子里买。 　　屠大纲十分开心地回了铺子，路上碰见卖糖葫芦的，特地买了一串给屠欣。 　　屠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屠大纲从门外走进来，迫不及待地问:“成了吗？” 　　屠大纲先把糖葫芦递给屠欣。“成了！” 　　屠欣立马笑得看不见眼，有了这桩生意，他们家赚钱买城里的宅子指日可待！ 　　“我今天下午再过去问问张掌柜的一天大概要多少斤肉！”屠大纲说。倒也不是他不愿意一趟解决，这主意先前也没有先例，张掌柜的也不能马上告诉他一天需要多少肉。 　　鸿运饭馆一天的生意基本上都在中午，因为有宵禁，晚上在外面吃饭的很少，其实如今宵禁比起来前朝已经宽松很多，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一更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五更是早上三到五点。而如今的宵禁政策，也只是三更开始到五更，以屠欣以前的时间来算，宵禁只有四个小时。 　　屠欣以前还觉得宵禁不好，浪费时间，但现在她倒是很清楚为什么要宵禁了，实在是安保问题不能忽视，这个时代又没有监控摄像头什么的，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句俗语可不是瞎说的，赵王朝一定程度上开放了宵禁，却大大加强了县城里巡逻的人数，他们这只是一个小县城，每天晚上都有三班巡逻人员。 　　张掌柜倒是没等屠大纲去第二趟，半下午就派了一个小二过来跟他们说他们饭馆一天大概需要多少肉。 　　这还没有屠欣想的那么简单。他们需要的肉还不是笼统地要多少斤肉，鸿运饭馆讲究的很，什么梅花肉、前排肉、里脊肉、猪排骨都是分别算的，拢拢总总加起来只是鸿运饭馆，一天大概需要在他们家拿四五十斤了，现在后世那种长白猪波中猪那种能想到四五百斤的猪可还没有呢，现在的收的猪，基本上都是二百多斤。屠欣听屠大纲说种猪要重很多，但谁家也不会把种猪给卖了。 　　相当于，只是鸿运饭馆，一天从他们家能拿四分之一头猪！ 第11章 好生意 　　初初算了这个账的屠欣很惊讶，她原来以为鸿运就算是生意好也是有限的。他们家原来平均三天卖两头猪，有了鸿运的生意，他们家现在大概每天都能卖上一头猪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鸿运选择了他们家铺子，原来朱家铺子的一些大客户也会留到他们家一部分，全部留过来不可能，毕竟除了他们家，县城里还有一些猪肉铺子，跟这些采买的都有联系，但是肯定能留大部分。 　　屠欣觉得，没多久，可能他们家就要愁着没地方收猪肉了！ 　　他们家在村里固定合作的养猪的就十来家左右，这十来家里头，只有一家养了三十头猪，其他的也就是七八头，除了这些固定的也有一些自家养的猪那种三四头，这种人家猪肉有的就是做喜事的时候自家用，但他们家也能收上一些。猪现在的生长周期是十个月，基本上也就是一年只能有一茬猪肉，当时屠大纲跟养猪的商量的时候，刻意地分了时间，基本上每个季节都有猪收。 　　生意是好了，但眼看着他们家并没有承受这么好生意的能力！真是甜蜜的烦恼啊！屠欣想着。 　　屠欣思考了半天，觉得有钱大家一起挣，只能联合更多的人家来养猪。 　　愿意大规模养猪的人还真是不好找，猪这个家畜，算是比较省事儿的，但有两个问题，第一就是卫生问题，猪好样，但猪多了就容易生瘟，一生瘟猪就容易死，白做无用功；第二就是食物，猪吃的不少，不能又要马儿跑又不要马儿吃草，猪卖的就是肉，不能不让吃饱，平常自家养猪，都是那种泔水猪，所谓泔水猪，就是用泔水养的猪，家里建猪圈养猪，厕所和猪圈相连，厕所位置略高于猪圈的粪坑，人在方便时，粪尿落入猪圈坑，然后被猪吃掉，这样养出来的猪就是泔水猪，听着恶心，但这样养出来的猪肉质非常好，脂肪含量高，口感紧实，回味长。 　　但是养的多了肯定不能这样养，泔水不够，也不干净。 　　那家养了三十多头猪的，是家里盖了猪圈，又用荒地种马齿苋，以及薯、芋、菜叶等东西喂猪。 　　但是不是人人都有用自己家地种草养猪的决心的！毕竟这是小农经济的古代，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就算是荒地也珍惜的很。 　　思来想去，屠欣还是想不到合适的人选，最后只能跟屠大纲说了她的想法。这种事情，肯定还是屠大纲更清楚，毕竟她出门的时间少，对村里了解也不多。 　　“你觉得我会让谁家来做这个？”屠大纲问。 　　屠欣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舅家？”屠大纲说。 　　刘氏有两个兄弟，待刘氏都挺好，舅舅家的几个小孩也都挺好。 　　“我舅家？他们怕是不愿意吧。”屠欣迟疑地说。 　　她姥爷是一个老实到古板的人，当初刘氏嫁给屠大纲，就是因为他们家太穷，屠家富裕，而屠老娘看中了刘氏的能干和这家人的老实，不是那种奇葩亲戚，要说多有本事，那真没有。要不然以他们家五个壮劳力，她外祖父，大舅二舅，还有两个表哥，一家人怎么着不能过好啊！但是事实上到现在刘家的日子还是过的紧紧巴巴的。 　　其实屠欣很搞不清楚外祖父的想法，明明瞅着女婿家的日子过得那么红火，为什么不想个出路让自己家日子也过的好起来呢？做生意也好，不想做生意也能再买几亩地啊！ 　　说起来现在地贵，当初刘氏回娘家，觉得娘家的日子过得实在不好，就想要借钱给娘家买地，这事儿屠老娘跟屠大纲都默许了，就是外祖父死活不同意，外祖父脾气还死倔，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而两个舅舅被外祖父教的也是那个样子。所以屠欣虽然很喜欢两个舅舅，但是也有点奇怪他们的做法。 　　但是无论怎样，她只是个小辈，长辈做啥事儿都轮不到她说。 　　“我觉得以外祖父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拿地去种猪草的！”刘氏不在这里，屠欣一点都不顾及地说。 　　“你啊！”屠大纲笑了。“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家离刘家村近的那块荒地先借给他们种！” 　　屠欣撇撇嘴。“外祖父是不会同意的。”外祖父人很好，就是这个性子，倔的像头牛，明明没读过书，却偏偏有个老学究一样的性子！ 　　“不无偿借给你舅家就行了！”屠大纲干脆地说。 　　对于自家老丈人的脾气，他也清楚的很，但他并不怎么在意，甚至可以冷血地说，就算是那边饿的揭不开锅，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不是他挨饿，他让自己妻子闺女吃好喝好穿好，那是应该的，不过到那边，就是两个大舅哥的事儿了。他本来也没打算要沾妻子娘家的光，当初找媒人的时候他就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了。 　　过日子这种东西，没人能替代你的，自己不想着过好，谁都帮不了你。 　　这次之所以出手，一是确实是需要人帮忙养，并不是他收猪肉，他自己出地种猪草，自己出猪圈，养出来的猪也是自己卖，只是他没有时间养，就打算雇佣几个人帮忙养。他们家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收猪肉就有点不划算了。 　　本来他是想着直接买两个人的，不过太贵了，加上盖猪圈的钱，手里难免捉襟见肘，所以他才想着请人帮忙养。 　　人选当然是泰山家了，也是存了帮妻子娘家的心思，当然更重要的是，泰山家的人，性子死板是死板，做活的质量压根就不用人操心，一家子都是利落人。 　　他这个养猪，又脏又累，还怕人偷懒。当然，屠大纲从来都不是小气人，钱他也不会少给。 　　他真正想跟泰山家的合作模式是这样的，屠欣却误以为是直接让舅舅家养，还有点忧心忡忡，怕外祖父不同意。 　　屠大纲知道她想差了，却没有纠正她的意思。 　　他这个闺女，什么都好，做生意的天赋比他强的多，将来走的肯定比他远，但是到底是宠大的，想法还有点天真。 第12章 过寿 　　晚上屠大纲把自己的想法跟刘氏说了，把刘氏好一阵感动，一番殷勤伺候暂且不提。 　　这事儿是这么决定了，差的就是跟屠欣姥爷那边说。正好再过不到半月便是屠欣姥爷五十二岁的生辰，便暂且决定到那时刘氏跟屠大纲一同过去商谈。 　　这两天铺子里都会比较忙碌，真正需要屠大纲自己去的，就只有鸿运饭馆一家，做成了鸿运饭馆的生意，就是直接打通了这一块的市场，所以总会有不同的采买人员来铺子里商量。 　　对于这些由采买人员过来的，屠大纲跟鸿运饭馆的合作方式自然不能直接说，倒也不是送不过来，人家本来就是采买人员过来的，你这方法算是直接撸掉了人家的伙计！人家要是愿意跟你们做生意才怪呢！ 　　负责采买的都是各家主家信任的人，消息也算是精通，孙家鸿运饭馆现在没有负责采买的人，这事儿他们都清楚，只是不清楚鸿运饭馆跟朱家铺子用了什么样的合作方式。 　　鸿运饭馆采买的吃猪肉太多回扣这种事，他们主家还真不清楚，主家都是做大生意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考虑这点小事儿，不过这事儿发生了，他们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他们也吃回扣，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对他们来说，肯定还是主家的信任重要，毕竟身契还在主家手里捏着呢，所以尽管主家不清楚这事儿，他们还是一致地换了采买的地方，到时候就算是主家知道这回事儿了，问起来也能有个说法。 　　事情的起源在鸿运饭馆那里，所以他们都看着鸿运会定下哪一家猪肉铺子，但是鸿运迟迟没有定下采买的这种事儿让他们觉得很奇怪。 　　只是任他们万般试探，愣是从屠大纲嘴里什么都掏不出来。 　　心里想着，能从村子里出来，挣这么多钱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鸿运饭馆的孙老板是第一个，这个屠大纲，怕不是要成为第二个。 　　若是屠欣知道了他们心里咋想的估计要笑，她爹心里确实是个明白人，但真不是什么四面玲珑的性子，跟那个真有大本事的孙老板根本没法比，屠大纲应付人就两个法子，要么直言相对，要么闷不吭声。 　　三月下旬，刘家姥爷生辰前一天，屠大纲多收了一头猪，第二天就带着屠老娘去县城，半晌午，过了人最多的那段时间，屠大纲就自己赶着牛车回来了。 　　这事屠欣跟刘氏都准备好了，屠欣特地穿上了她那套齐胸襦裙。这是她目前最繁琐精致的衣服了，桃红色的襦裙，衬得屠欣皮肤白皙，再加上屠欣本来就生的好看，更是眉目如画，刘氏欢喜地自夸，怕是县太爷家的小姐都比不过她家闺女。 　　自从她有次在成衣铺子看到县太爷家的小姐之后，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姐就成了刘氏嘴里一等一的精致人。 　　为了这身襦裙，刘氏还咬牙给屠欣买了个金钗，用玉雕成的花朵，下面坠着长长的流苏，流苏上还有两颗小珍珠，美的很，当然，价钱也美。 　　说实话，屠欣也喜欢这身装扮，但她却不常穿，太麻烦，她又常常做活，没闲下来过，穿上这一身，万一磕了碰了，脏了污了，心疼的还是她，索性不穿。 　　屠大纲见俩人都收拾好了，急忙回去换了前两天还穿的长衫。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去了刘家村。 　　五十二岁不是整寿，刘家这边也没打算大办，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就成，屠欣家的牛车才赶到门口，两个舅舅就迎了上来。 　　刘氏有两个兄弟一个妹妹，屠欣大舅叫刘大强，二舅叫刘二刚，妹妹闺名二丫。 　　其实屠欣也不明白，明明起个名字对村里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为啥还有这么多大丫二丫的。 　　王家村跟刘家村离得近，他们还赶着牛车，来的很快，一会儿就到了，但刘氏的妹妹嫁到了离这边十来里地的宋庄，刘二丫嫁的人家家境也一般，家中没有马车，因此屠欣他们到的时候刘二丫跟女婿还没到。 　　说是来向刘家姥爷贺寿，但事实上屠欣来了都没跟姥爷说几句话，便被刘家表姐拉到了她们屋子里去，刘氏去厨屋帮屠欣两个妗子做饭，屠大纲就在堂屋跟刘家舅舅和姥爷说话，至于两个舅舅家的几个小子，大表哥二表哥今年都是已经订过亲的了，被家人当做成年人看待，也在堂屋里陪着说话，小一点的都在外面乱跑呢！ 　　两个妗子一共生了三个闺女，大妗子生了她大表姐春草和小表妹春花，二妗子生了她二表姐春英。 　　大表姐春草二表姐春英都是已经订过婚事的人，在家中待嫁，小表妹春英才八岁，眼巴巴地瞅着堂屋。 　　她娘来的时候带的糖块，被姥姥抓了一把放盘子里，搁在堂屋了，当时小表妹的眼睛就落在盘子上了。而两位表姐的目光确实是不是地落在屠欣衣服上，她们没什么恶意，只是艳羡罢了，可屠欣却被瞅的浑身不舒服。 　　其实这身儿，她先前大年初二的时候来已经穿过一回了，当时屠欣就这么被两位表姐看，屠欣本来以为第二次了，两位表姐总该过了这个劲儿了。 　　不过再怎么艳羡，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孩子，心思单纯内向，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因此屠欣只是不舒服了一会儿就放开了。 　　几个小姐妹在一块，能聊的无非是东家长李家短，哪个小姐妹又定了婆家了，哪个小姐妹又被后母磋磨了。 　　“你呢？按理说你也是该定亲的年纪了，他们跟你说这事儿了吗？”二表姐春英看着屠欣说，有点好奇。 　　对于春英她们来说，屠欣无疑是最奇怪的女孩儿了，她不会做针线活，也不像她们一样天天在家里做家务，她简直像她们的哥哥弟弟一样，她还能卖东西。这些对她们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她们还没有记事儿的时候也是满村子乱跑的，但后来知道了男女有别，外出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无非是出去挖点野菜，或者是农忙的时候帮父兄送送饭，外面是一片广阔的天地，让人向往。 第13章 劝劝你娘 　　她们村也有常出去的姑娘，她们有位小姐妹，父亲早亡，弟弟还小，母亲养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苦，农忙的时候，小姐妹也要去地里帮忙。 　　小姐妹至今还没有定亲，村里有长嘴的婆子说小姐妹嫁不出去了。 　　但屠欣跟她们都不一样，她们不清楚这种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只能归结于屠欣家里有钱。 　　“说了啊！不过还没定下来，我的情况不太好找。”屠欣大大方方地说。 　　春英却以为自己戳中了屠欣的伤心事，有点自责，亲事艰难，在她眼里，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不知二姨啥时候到。”春英转移话题。 　　屠欣看了一眼外面，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了，该是辰时中了，就是十点多。“也该快了！” 　　屠欣话音刚落，门口那边又热闹起来，屠欣的两个舅舅跟屠大纲都朝着门口走过去，屠欣的姥姥也从厨屋走了出来。 　　屠欣看过去，笑了。“你们看，说曹操曹操到，这可不就来了吗？” 　　屠欣的小姨刘二丫现在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跟屠欣一样大，叫宋大梁，小儿子叫宋二梁还是个一岁多的奶娃娃，闺女宋杏。 　　宋杏才五岁，正是可爱的年纪，最爱跟屠欣玩，所以一进院子，跟大人打了个照面就朝着这边屋子奔过来了。 　　“欣表姐！”小丫头特别活泼地扑到屠欣身上，屠欣费力地接住她。 　　“哎呦，杏儿你可重了啊！”屠欣喘着气。 　　小丫头撅起了嘴巴，有点不开心。 　　屠欣坏心眼地戳了戳她的小酒窝。 　　小丫头看着马上就要哭了，屠欣眼看不妙，把刚才给春草拿的糖块塞了一个到她嘴里。 　　宋杏瞬间就笑了起来，口齿不清地说“追喜欢欣表給了！” 　　一群姑娘都笑了起来。 　　“那我呢？”大表姐春花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小丫头脸上有点纠结，为难的看了一眼刘春华，又看了一眼屠欣。“最喜欢欣表姐，第二喜欢大表姐！” 　　“那我呢？”春英表姐挑着眉毛问。 　　小丫头眼泪汪汪地，委屈地看了眼春英表姐，屠欣又笑了起来。 　　跟春草的腼腆害羞不一样，宋杏这丫头是活泼的很，她小姨就是个泼辣性子，还只有一个闺女，自然是疼宠，所以虽然家中也算不上富裕，但小丫头却是从小都没受过什么委屈的。 　　春草不是大妗子的长女，虽然也疼宠，但到底有限，刘家丫头多，儿子也多，刘家也不是苛刻闺女的家庭，但要说有多娇宠，那也没有，所以春草性子就偏内向。 　　刘二丫抬头进来就瞅见一群丫头开心的很，自家的正眼泪汪汪，她也不生气，把还在睡觉的小儿子塞到了最大的春花怀里。“替姑姑看会儿他。” 　　其实春花也不过十五岁，在屠欣上辈子，十五岁的小少女，照顾自己都让人不放心呢，也没有人会放心地让她去照顾小孩，但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个，十五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该会的都要会了。 　　刘二丫拉着屠欣的手。“欣姐儿又长好看了，瞅着样子就让人开心！” 　　屠欣的这位小姨算是这个家里的异类，明明一家子老实人都不善口舌，她这位小姨却比谁都会说。 　　屠欣还记得当初她三四岁的时候，刘二丫回娘家，刘家村一户地跟刘家挨着的人家跑到刘家门口撒泼。 　　原因是那户人家耕地的时候占了刘家一垄地，刘家让人家把弄好的庄稼弄出来，这事儿搁哪里刘家都是有理的，可偏偏刘家全家老实人，碰上个泼妇是有理说不出，就是那回屠欣见识到了她小姨的威力。那一张嘴啊，啵得啵得地没个停，把那泼妇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灰溜溜地回家了。 　　见屠欣没说话，刘二丫也不在意，继续说。“欣姐儿我记得你今年十四了吧？” 　　屠欣点点头，觉得小姨可能是要给自己介绍人了，不过让她觉得有点奇怪的是，这种事儿不是应该直接跟她娘说吗？跟她说什么啊？ 　　“你看这眨眼间你都十四了啊！可有都是相看人家的年纪了。”刘二丫了不知道屠欣心里想的啥，接着说。 　　屠欣觉得果然是要跟他介绍人了，不禁想着自己要怎么拒绝小姨的好意。 　　谁料刘二丫话音一转开始说了。“那欣姐儿你可知道，你娘啥时候有再要一个的打算？”刘二丫希冀地看向屠欣。 　　刘二丫虽然比刘氏小，但刘氏温柔敦厚，所以从小到大，俩人还是刘二丫操心刘氏操心地比较多。刘二丫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有儿有女，吃喝不愁，丈夫被她治的服服帖帖地，婆婆又被她哄的向她向的很，唯一让刘二丫操心的，就是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姐姐刘氏了。 　　自己姐姐跟姐夫结婚那么多年了，还只有一个闺女，姐夫的生意眼看着是越做越大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姐姐性子软，又没有个儿子，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做啊！ 　　换句话说，就算姐夫没变坏，姐姐不给屠家生个儿子，那屠泼妇会愿意？这事儿她是越想越难受，但她家离她姐家不近，她也没机会问她姐姐，眼瞅着这么个机会，她肯定不能放过。 　　当然，她没有直接去问刘氏，她怕这话跟姐姐说惹姐姐伤心，所以打算先从屠欣嘴里面敲出来一点话。虽然她知道自己侄女聪敏，但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还啥都不懂呢！问个事儿应该不难。刘二丫自信地想。 　　万万没想到刘二丫问的竟然是这个事儿，屠欣板下了脸。“小姨，你这事儿不该问我，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是我知道，这是我能说的事儿吗？” 　　屠欣的声音里没有火气，但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连最闹腾的宋杏小丫头都不吭气儿了。 　　“你这丫头！”刘二丫摸了摸头发。“我不就是问问吗？你板什么脸啊？我还不是担心你娘吗？换成其他人，他们给我钱我都……” 　　“小姨！”屠欣打断她。“小姨你要是真操心，那你可以直接去问我娘，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啥都不知道！” 　　刘二丫脸有点青，她向来泼辣，但奈何这事儿她自己内心也觉得自己干的不太妥当，当然，她是不会认的。“问你娘就问你娘，你这丫头脾气怎么这么大啊！” 　　说完扭头走了。 第14章 养猪一事 　　刘二丫走了，屠欣扭头瞅见几个表姐表妹正襟危坐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咋了啊？这么严肃！” 　　“欣姐儿，你是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吓人，我觉得你比阿爷发火的时候都吓人！”二表姐春英拍着胸脯说，一副后怕的表情。 　　屠欣被她逗的笑出声来。“小姨管的有点太宽了，而且这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 　　这话屠欣敢说，在座的几位可不敢接，屠欣也知道，又说去厨屋帮忙做饭。人都来齐了，饭菜也该上了。 　　杏姐儿跟春花两个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帮忙做饭好啊！到时候再帮忙尝尝味道，多棒！ 　　杏姐儿迫不及待地从炕上蹦了下去，拉住屠欣的手。“走！去帮忙！” 　　春花也跟着下了炕。 　　大表姐春草伸手揽住杏姐儿。“想的倒是挺美，你娘跟你大姨，还有两个妗子，我们不去厨屋都要塞不下了，我们去干嘛？而且，你们俩够得到灶台吗？还帮忙？” 　　屠欣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大表姐是家里女孩子的长女，有一定的威严，屠欣也没有反驳她。 　　这边小孩子吵吵闹闹，那边那人就在说正事儿了，都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先聊的一定是庄稼，刘老汉抽了一口旱烟，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容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这几年年景好，朝廷听说又是研究出了新种子，麦子的收成也是越来越好，但是他也有难言之处。 　　麦子价钱涨了，家里却存不下钱来，各种东西也都涨了，前些年他年轻的时候，老婆子纺的纱线还能卖点银两，现在这些东西都没人要了，家里孩子又多，现在的日子比起来他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要好很多，但谁不想让日子过得更好呢？ 　　家里的孩子，哪一个都是他刘家的人，他都疼，但却不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有心再买上几亩地，但现在朝廷对买地这种事儿管的严的很，价钱他们家也承受不起。 　　他一辈子都在地里混，却不希望他家后辈世世代代都在地里混，而且他们家这几亩地，也实在禁不起分啊！ 　　他有俩儿子，俩儿子又有五个儿子，他当初分家的时候，只从老爹手里分出来二十亩地，他这辈子没多大本事，也只买了五亩地，好在都是上等田。二十五亩地，五个孙儿，一个人只能分到五亩地。 　　五亩地，对庄稼人来说，够干嘛的呢？大孙子二孙子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成亲了，孩子还会远吗？ 　　四世同堂，说起来好听，到了他孙子那里，再分家要怎么办？ 　　他愁啊！日思夜想，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想送他三孙子四孙子去读书！上学堂！ 　　他想的很好，三孙子是大儿子家的，四孙子是二儿子家的，公平的很，也不用担心引起老大老二的不满，而且三孙子最机灵，四孙子最细心，说不定真能出个读书的好苗子。 　　他也没多大野心，他就想着，两个孙子考了功名，他们家也不用再为这几亩地而发愁了。 　　“大纲，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刘老汉磕了磕他的烟斗，希冀地看向屠大纲，他眼里他们家最有本事的人。 　　两位大舅哥听了自家老爹的话，都十分意动，他们是老实，但不是傻，比起来种地，当然是读书更有出息了！同时也十分愧疚，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老爹为他们发愁。 　　屠大纲被两位大舅哥还有老丈人注视着，压力有点大，他苦笑了一下。 　　“爹，您有没有想过让石子跟朋子读书的话，咱俩要花多少呢？”屠大纲说。 　　“首先是就是束脩，王秀才那里是稍微便宜一点的，去县城里就更贵一点。其二是书本，私塾里可不给提供书，书可比猪肉贵的多了，听说牛肉也比不上！”国家律法是不让杀牛的，有时候会有老死病死的牛肉卖，价钱都是天价。 　　“这些都还是一次性的，我听城里的秀才说过，想要通读一本书是要很长时间的，还有笔墨纸砚，石子一套，朋子一套，像纸，还要常换。” 　　“石子朋子都念书了，你总不能让他们跟咱们一样穿布衣短打，总要买体面的衣服的，俩孩子又是长个子的年纪。怕是要一年一身。” 　　“这么大的开销，家里能不能承担的起？”屠大纲问。 　　屠大纲说一句，两位大舅哥脸上的色彩就暗淡一分。他们也不觉得现在的日子差，又吃有喝，妹夫家是卖猪肉的，就算是他们不爱占便宜，两家离那么近，他们家也没少过肉吃，本来他们现在也都没当家，也没算过这账，只听屠大纲粗略一说，他们就有点害怕了。 　　刘老汉倒是镇定很多，他想了很久了，事情屠大纲说的这些事情他都考虑过。“这些我也想过了，俩人买一本书，他俩不看了还能传给后辈，束脩这个一年一回也不用愁，最后衣服……先让他们跟着王秀才读，就在村里，要什么好衣服？要是他们真有这本事，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们去城里，这说起来还早。” 　　刘老汉又抽了一口旱烟，烟从他的鼻孔中钻出来。 　　“至于笔墨纸砚，笔跟墨是肯定要有的，俩人买一套就行了，纸也要买，买不了多少，先让他们用手沾水在木头上写，等写好了再在纸上写，这样算起来，也用不了多少钱。” 　　“就算是这样，加上凯子跟东子成亲盖房子，家里的银子也不剩下什么了吧？”屠大纲一针见血。 　　他不知道他丈人家存了多少，但盖房子，两桩亲事，加上供孙子读书，就算是他，手里也干了，何况是他丈人？ 　　刘老汉抽烟的动作顿了顿，苦涩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屠大纲又说。 　　“最近猪肉铺子的生意好，猪有点不够收了，我打算用我在我们村东头的那块荒地种猪草，再在那里盖猪圈，我能租给石子跟朋子，让他们自己挣自己的花费，说不定，这俩小子连将来娶媳妇的钱都能自己挣了！” 　　屠大纲本来的主意是让刘家帮忙养猪，但老丈人说了这么一通，他却想出了更好的主意。 　　直接让俩侄子帮忙，他们自己挣得，知道有多难，读起来书肯定也认真，不花家里的钱，其他几个小子也没话说。 　　他老丈人还是把他大侄子二侄子看成了小孩，都要成亲的人了，有自己的家了，说不定现在多花的这一点钱，将来就是争吵的炮仗。现在让石子朋子读书了，将来大侄子二侄子有了孩子，侄媳妇也想让孩子读书怎么办？家里能掏出来这个钱吗？ 第15章 事定 　　他是刘家的女婿，当然是只盼着刘家过的好的。最后这个只是个搭头，让两个侄子记着他的好。 　　当然，两个侄子能出头的可能性不大。大家日子都变好了，但仕农工商，科举做官确实大家共同的追求，都有钱了，也更多人去读书了，现在科举可比原来难得多，能考上的都是有真本事的，单是有本事还不够，还要有运道，谁知道两个侄子有没有这个命呢？ 　　总归也不用干什么，养猪这个本来就是给丈人家的，给谁都一样。 　　刘老头人老成精，看的懂女婿的意思，但他生性固执，是怎么都不肯占女婿便宜的，“那怎么成？不就是两本书，我难道还供不了！” 　　“爹，我可没吃亏，我总是要请人养猪的，我家里太忙，肯定也顾不过来，请谁不是请？咱家里人，我也清楚，干活仔细，换其他们，我还不放心呢！”屠大纲笑着劝。他来之前就想到这一出了，本来还有点发愁劝不了老丈人，但这个突如其来的主意却让他有了信心。 　　“要不咱直接问问石子跟朋子？他俩的事儿，本来也就该他们家自己想。”屠大纲又接着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村里的孩子哪家懂事都早，十来多岁的孩子就已经当大人用了，石子跟朋子一个七岁，一个七岁半，是有点小，但是也懂事儿了。 　　也不等刘老汉点头，刚说完就冲着院子里喊石子跟朋子。 　　一群孩子正在院子里追逐着闹着玩，听到屠大纲的吆喝之后，两个小孩走进了堂屋。 　　“石子，朋子，你俩愿不愿意自己挣钱供自己上学？”屠大纲问。他向来是沉默寡言的，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姻亲姻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妻子娘家也不是那种吸人血的家庭，他跟妻子娘家的关系其实挺好，老丈人家的情况，没办法的时候他帮不了，现在是有办法，自然是希望能帮到他们。 　　猪说起来是两个孩子养，但大舅哥二舅哥肯定是要帮忙，当然，钱他也不会直接给孩子，怕他们没有自制力给花光了。 　　俩孩子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姑父，我们愿意！” 　　“姑父打算盖几间猪圈，养几头猪，你们愿不愿意过来帮忙？姑父给你们发工钱，这工钱你们就能直接用来买书什么的。”屠大纲问。 　　“愿意！”俩孩子大叫着，两张同样稚嫩的脸上都是兴奋。 　　俩孩子出去了，大人都瞅着刘老汉，这个家，能做主的还是他。 　　“大纲啊！你跟我说实话，你家铺子是真的猪肉不够收了？”刘老汉盯着屠大纲的眼睛， 　　屠大纲笑了，他长的凶，笑起来也显得凶神恶煞的，不过大家也都熟悉，没人怕他。“爹，您这是说什么啊！我是做生意的，还能让自己赔钱？这赔本的生意我也不能干啊！” 　　“那就让朋子跟石子去帮你养猪！”刘老汉拍板了。 　　一屋子大人，特别是刘大舅刘二舅，看着都松了口气，正巧这个时候刘姥姥进来说饭做好了，可以吃饭了。 　　男女大防，到了现在这个朝代已经宽松了很多，但像这种场合，男女同桌吃饭仍旧是不可能的事儿，一般都是一屋子男子在堂屋一桌子，屠欣她们女子就直接在厨屋摆上一桌子。 　　堂屋那边的饭菜当然是最好的，炒的肉菜大多都搬到堂屋只留下一点在厨屋，撑个场面，展示这边也是有肉的。 　　这是屠欣不喜欢在姥姥家吃饭的一个原因。 　　刘姥姥高高兴兴的捧出了自家两年前酿的一罐子酒到堂屋，男人那边正事儿都说完了，剩下的就是喝酒吃肉侃大山，刘二丫的女婿跟刘家二舅舅在行酒令，一堆人在一边起哄。 　　女眷这边就斯文多了，刘氏拿过来的有一罐甜酒，甜酒只有微微的酒味，不醉人，味道也好，他们自己家是酿不出来的，每次刘氏来都爱掂上一罐，她姥姥爱这一口，一人倒上一小碗也就差不多了。屠欣不怎么喜欢这个酒，甜不甜辣不辣的，所以也就没要。 　　她上辈子没有长辈，这辈子也不知道怎么同不熟悉的长辈相处，所以在她姥姥这边的饭桌上，屠欣从来都是不说话的，不过今日的话题倒是落在了她身上。 　　把话题往她身上引的，是她二妗子。 　　“二丫可定下亲事了？”二妗子问。他们女子，所面对的事情本来就小，儿女亲事，就是她们心中天大的事情，所以她们也乐意谈这回事儿，春花跟春英已经定亲，刚才也讨论过两个女婿的人品跟家境，春草跟宋杏还小，剩下的可不就是屠欣了。 　　“哪有这么容易？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就这么一个闺女，生怕她不好，亲事就更要注意了！”刘氏温柔地看着屠欣。 　　屠欣有点脸红，虽然她对自己的婚事很是坦然，但这样被一群人讨论，她还是免不了脸红。 　　“我娘家村子里倒是有个好人选。”二妗子接着说。 　　“这也是人家找到我问了，我大伯家的二儿子，他们家日子过得不好，给二儿子分不了多少东西，就打算给二儿子说自家说个家境殷实的娘子，就算是入赘也可以，妹子，我也不坑你，我大伯家的二儿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是过得去的，长相也是浓眉大眼的。” 　　二妗子说的很好，刘氏却没有立刻答应，闺女的亲事，不是她能决定的，丈夫跟婆婆，哪个都比她重要。不过她也动心了，那小伙子要是真跟她二妗子说的这么好，相信丈夫婆婆也是愿意的。 　　刘氏心里愿意，却没有答应。做了这几年生意，她心眼没长多少，却牢牢记住了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她虽然不聪敏，但一件事儿反复琢磨总不会出错。 　　她也觉得她二妗子说的不错，但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宝贝闺女的亲事，就更要看好了。 　　屠欣了解她娘，也不担心她答应，就是觉着她也该把王子阳的事情说一说了，免得所有人都在为她的亲事操心。 　　这感觉十分奇怪，她上辈子活到三十岁都没人催婚，这辈子才十三，在别人眼里竟然都已经愁嫁了。 第16章 他就行了 　　事情完满解决，刘老汉送走了两个外嫁的闺女，家里所有人都很开心，带的他也忍不住露出了笑。 　　家和万事兴，他们家和，总有一天会兴起来的，就算是他睁眼的时候看不到，知道家里好，并且会越来越好，他死了也能无愧列祖列宗啊！ 　　刘氏在路上就忍不住跟屠大纲说了她二妗子说的人。 　　屠大纲没说话，心里想着她二妗子大伯家。村户人家，附近几个村子大多都是世代的亲家，十里八村，大多都互相认识，屠大纲是屠户，在城里又有铺子，这附近村子里，他不知道的还真没有。 　　不一会他就想起来了，她二妗子出自窦家村，当即就皱起了眉头，那可不是和好相处的人家。 　　刘氏在观察着屠大纲，屠大纲沉默，连着表情也很少，但刘氏跟他十几年的夫妻了，关系又一向好，对他的一些小动作可谓是了如指掌，自然看出了他的不悦。“咋的了？她二妗子的二伯家不行？” 　　说这话时她语气中已有不悦。刘氏脾气软的很，但人有逆鳞，刘氏的逆鳞就是屠大纲跟屠欣，任何人动了这逆鳞，她就算是兔子，也要是咬人的。 　　屠大纲听见妻子的语气，知道妻子不开心，回头安抚地看了妻子一眼。“记得不太清楚了，这家人好像不太好相处。” 　　刘氏仍旧不太开心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在她眼里，自己闺女是最好的，说亲也是要说个最好的，可是她也明白，他们家招赘，能入赘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的。 　　每想到这里刘氏就万分自责，自己没有为闺女生个弟弟，累的她一个女孩要承担起男孩的责任，连说亲，都落了下乘，村里的女孩，哪个有自己闺女标致能干，偏偏人家就都能找一个养自己的丈夫，自己的闺女就要自己养自己，甚至将来还要养丈夫。 　　屠欣不是刘氏肚子里的蛔虫，看不出来她想的啥，她思考着该怎么跟家里人说自己看上村里最好看的小郎君了，甚至都跟人家说好了。 　　到了家里都已经半下午了，屠大纲又匆匆忙忙地赶着牛车去收猪肉，明天还要用。 　　昨天收的猪肉，今天生意格外好，屠大纲回来的时候就卖的差不多了，屠大纲刚走没一会儿，屠老娘就回来了。 　　屠老娘自己走回来的，王家村离县城十来里地，在屠欣以前看来走十来里地是不可思议的，到现在，这只是平常。 　　晚饭时一家人又讨论屠欣的亲事，屠老娘吃了筷子菜，听刘氏说屠欣她二妗子给推荐的小孩，想了想。 　　“我明天找她大成婶去问问，欣姐儿的事儿也该定下来了，就算是这个不行，总有其他家的好孩子。” 　　屠大纲跟刘氏深表赞同。屠欣见他们三俨然是要定下来的样子，心里有点焦急。 　　她还没想好还怎么跟他们说，但是正要是屠老娘去找大成婶了，估计这个有这个年纪孩子的人家都知道了，屠欣倒是不害怕这个，她怕的是，王子阳这个小孩知道了，会不会难过？ 　　她觉得她比王子阳大，觉得王子阳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总是想要格外疼他一些。 　　屠欣的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里格外不可思议，屠欣也知道自己说出来有多么惊世骇俗，所以她也没说过，但她就是这么想的。何况她都已经跟王子阳说过了，再去找其他人，也不是她为人处世的准则。 　　一着急，屠欣也不想了，直接就坦白了。 　　“我觉得咱们村就有一个可以入赘的。” 　　屠欣突然来了这一句，吓得另外三人同时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三人互相对视，屠大纲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屠老娘也很淡定，只有刘氏脸色有点难看。 　　“欣儿！你可是有看中的人了？”刘氏饭也不吃了，焦急地问。 　　这可是……太不合常理了！这个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人亲自看中的道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屠欣说完之后就淡定下来了，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我觉得王子阳就很不错。”屠欣说。 　　刘氏想起的是王子阳的继母，屠大纲想起来的是王子阳这个人，屠老娘想起来的是王子阳的家庭，三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他那个娘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啊！”刘氏说。 　　“那个小孩看起来也不想是要吃软饭的人。”屠大纲接着。 　　“他们家有点乱。”屠老娘最后。 　　屠欣叹了口气，认真分析。“我是招赘，我们家也没有万贯家财给人继承，所以我也不指望找一个万事都好的，真是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入赘咱们家？” 　　“左右我是招赘，又不是出嫁，他娘怎么样，跟我又有多大的关系，将来又不跟她娘一起过？何况又是后娘。他那个后娘，可能还巴不得他入赘呢！” 　　“至于爹说的，难不成要我找一个只能吃软饭的小白脸？一点忙都帮不上，天天在家吃饱等饿的？爹你愿意吗？” 　　“他们家关系乱，这我也清楚，可是世人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理放在男子身上也该是这个样子吧！何况大家都知道，王子阳跟他家里关系又不好，将来我们也只要尽到义务，就没人敢说我们。”屠欣果断地说，反正她是肯定做不到把那户人家当做正经亲家来看的。 　　她现在已经把王子阳看成自己的人了，王子阳这些年受的委屈，就让她有点心疼了。 　　“看来你是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屠老娘复杂地看着屠欣。 　　从前只知道自己孙女本事，但是都不知道这么本事，都会自己拱小白菜回来了！ 　　“也不算，还是要问你们的意见的，毕竟我将来的丈夫，能不能跟你们好好相处也很重要。”屠欣坦然地说。 　　别的女孩子要是谈到这回事儿，肯定就已经羞得不能行了，屠欣比人家多活了一辈子，其他本事没有，脸皮但是厚的很。 　　对于屠欣这厚脸皮，全家只有刘氏一个人不适应，屠老娘跟屠大纲都适应良好，而刘氏又温顺，也没敢提过什么异议。 　　不过亲事不能这么草率地决定了。 　　“我明天去见你大成婶，问问王子阳。”屠老娘说。 第17章 大成婶 　　今天屠老娘什么计划都没有，起床吃完饭就一个人出去了。 　　其实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去找大成婶去了。大成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她为人热心，交友广阔，介绍的婚事都是靠谱的，但是有一个所有妇女都具备的毛病，爱八卦。 　　别的妇女八卦就算了，她八卦起来可是不得了，毕竟她是媒婆，知道的东西多，之所以现在还没失业，是因为她还没有八卦到别人的底线，比如说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这个东西十分重要，男女结亲，不是双方父母看好了就成，还要找人合八字，八字不冲突，才能让人安心结亲家，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哪怕再穷，结亲之前都要先合八字。女方的生辰八字尤其重要，不亚于女子的名誉。 　　请媒婆说亲，要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说给媒婆，由媒婆传给另一方。大成婶也算是没有大嘴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能说的东西她也不敢说。 　　屠老娘跟大成婶的关系说不上近，但也不远，屠大纲跟刘氏的亲事，就是大成婶说成的，那个时候大成婶才开始做媒婆。但屠老娘本身不是一个爱多嘴的人，也不爱跟人家说八卦，所以跟大成婶的关系也就那样。 　　“呦，屠家婶子啊！难得的忙碌人呀，今天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情啊？”大成婶一瞅屠老娘踏进自己家院子就笑着迎了上去。 　　做生意，和气生财，特别是她们做媒婆的，要跟所有人都打好关系，就算是打不好，也不能得罪人。 　　“是有一点事情。”屠老娘也笑着，还在院子里，她也没多说。 　　大成婶心里明白的很，伸手请屠老娘进屋。“哎呀！屠婶子，可不要嫌弃我家的茶水不好，来尝尝？” 　　屠老娘本来是个格外冷峻的女人，她是冷静的，也是悲观的，屠欣来到这个时代十几年，当了屠老娘十几年的宝贝孙女，也没见屠老娘失去过理智，也从没见过她格外喜欢，或者格外讨厌过什么东西。本来这么理智又有点悲观的女人该是常年面无表情的，但屠老娘不是，她的那一点悲观被冷静遮盖住了，她虽然不经常笑，但在别人眼里也是温和的，甚至在有些时候，她能笑得很灿烂，比如说现在。 　　大成婶被屠老娘的态度感染到，也格外高兴。“屠婶子，你今天来是不是为了你家欣姐儿的事儿？”她问，算来算去，也就是这一出了，屠欣年龄到了，屠老娘来找媒婆，那肯定就是为了亲事了。 　　“当真是什么事儿都逃不出你这只眼。”屠老娘笑着捧她。 　　大成婶更开心了，屠欣的情况放到人家自己家里，会觉得烦难，但在媒婆眼里，其实算不了什么，她心里过滤附近村子里合适的后生，这个村子的谁谁谁，那个村子的谁谁谁。 　　“那屠婶子，你家可有什么要求？”大成婶自以为已经知道了屠老娘所来为何，习惯性的占据主导权。但她真没想着屠家这边会有更多要求，毕竟是招赘，能找个人品过得去的，都是烧了高香了。 　　“她大成婶，你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屠老娘仍旧是笑着。“我是找你问个人。” 　　这其实也是坦然了，基本上直接告诉她自己家有看中的人了。 　　“噢？不知道是谁啊？”大成婶身体前倾，语气有点急切。她最爱八卦，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东西。 　　“咱们村的那个叫子阳的后生怎么样？她家中可有托你说亲？”屠老娘问。这些话问她是最好了，大成婶绝对是个合格的媒婆，附近几个村里年纪差不多的后生闺女，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子阳？那可是个好后生啊！可惜被她娘耽误了。”她嘴里这个娘不止是后娘，还有他早逝的亲娘。这年头，可不会可惜她英年早逝，只会说她福薄狠心，儿子都生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这样一命呜呼，可不是福薄怎么吗？孩子小小年纪，就抛下了，可不是狠心吗？倒是后娘，大成婶觉得虽然也不能说人有多好，但能够理解，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孩子，还真能要人家视如己出不成？子阳这些年过的再不好，不也是平平安安长大了？她可知道不少人家，前头那个死了，后头那个直接把前头留下的孩子磋磨死了，比起来这些个，王子阳的后娘可以算得上是心慈手软了都。 　　她也心疼王子阳，毕竟长的好看，总是让人心软，换个丑不拉几的，就算是知道他可怜，这心疼也要打个折扣。“王子阳这后生，人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个我就敢这样下保证，但是你家是招赘，他毕竟是家中的长子，我觉得成的可能性不大，要不我再给您瞅瞅其他的后生？咱们县啥都缺，就是不缺好的后生！” 　　在任何人眼中，让长子入赘别人家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觉得这粪堆叔人品是不怎么地，可总不至于糊涂到这种程度。 　　屠老娘不置可否，她孙女的性子自己还不清楚吗？要是没问王子阳自己的意见，屠欣根本不会跟家里说这事儿，但这话她能说吗？不能啊！男为亲女未嫁，这是私相授受啊！现下世风是没前朝那么苛刻了，不至于浸猪笼的程度，但说起来不好听啊！ 　　“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这边会问问子阳这孩子自己的意见。你帮我探探那边的口风！”屠老娘说。所谓那边，就是王子阳的父母亲。 　　“哎呦！屠婶子，你可别为难我了，我虽然说碎嘴，可从不干这种事儿！”她到底是没说出来缺德这俩字儿，可不就是缺德吗？入赘了，可就想当与子阳那孩子断了香火啊！可她不敢说眼前这婆子缺德，这屠老婆子，当年可是敢拿着杀猪刀跟男人怼的，别看这些年看着是修身养性了，但她可不敢招惹。 　　屠老娘心中嗤笑，面上不显，掏出两串大钱。“她大成婶，我可不亏待你，这一串，你替我问问那位，另一串，无论这事儿成还是不成，都是你的。” 　　活脱脱的恶人形象，屠老娘一点都不怕人说她，她早就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了，做事儿但求问心无愧，她肯定自家孙女儿都跟那个王子阳都说过了，人家肯定也是同意的，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亏心，人家自己都愿意，旁人觉得再怎样都是没用的，不用考虑。 第18章 陈氏 　　从那两串大钱从屠老娘手里出来，大成婶的眼睛就落在上头了，她这人，好钱，大家都知道。她艰难地移开自己的眼光。“屠婶子，你可别这样，我是好财，但这事儿，我也真的不敢干。” 　　心中万分可惜，虽然她家也不差这这一串钱，可谁会嫌弃钱少啊！她平常跟人说媒，寻常人家，说好了一桩亲事也差不多就只能得这一串大钱。 　　所谓的一串大钱，也就是五百个大钱，半两银子。 　　屠老娘笑了。“她大成婶，你觉得我像是那种缺良心的人吗？这种事儿，我肯定是要问后生自己的想法的。” 　　大成婶像是放下了心，一手抓过大钱，笑得露出牙齿。“那咱可说好了，您可不能诓我这没见识的妇人啊！” 　　至于到底是真的放心了，还是钱财动人心，谁在意呢？ 　　收了钱，事儿就要办。大成婶吃完晌午饭就去了王子阳家。 　　王子阳的爹叫王强，小名是粪堆，这么些年了，叫他王强的人寥寥无几，辈分长的叫他粪堆，辈分低的叫他粪堆叔粪堆爷，谁都不会嫌弃，村里人，名字都贱，贱名好养活，叫着叫着，大名就没了。 　　粪堆这辈子也算是个狠人，他不是长子，上头有个大哥，下头有个弟弟，在家里也不受宠，爹娘偏心大哥，偏宠小弟，他过的不如意，分家出了个狠主意，坑了爹娘一把，把自己的小日子过的风风火火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命不好，娶了个妻子，还算得他的喜欢，生了个儿子就没了，又娶了个陈氏，他这日子就变得好过了起来，凭着从爹娘那里坑过来的钱财，在地价还不算高的时候买了几亩地，又凭借屠屠户，家里养了几头猪补贴家用，日子过得美滋滋 　　他觉得陈氏这个妻子娶的好，当时合八字的时候就说了，陈氏旺他，果真，自从陈氏进门，他这日子就好过了很多。所以陈氏的一些小心思，他也就懒得理会。 　　世人都在意长子，他自己受过不公平待遇，倒是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当然也不是同仁的好，他这人心里除了自己谁都没有，他觉得自己看的十分透彻，对人家再好有什么用？他小时候不受爹娘疼爱，就拼命干活，也没见爹娘对他好一点，等他心冷了，知道为自己打算了，过的也好了。 　　孩子嘛，管口饭而已，就当为将来给自己的伙食费，再多的心思，那是真没有的。 　　现下正是三月底，四月初清明时节耕种，如今就要开始平整土地了，所以大成婶到他家的时候，王强并不在家，王子阳也跟他爹在地里忙活，只有一个陈氏。 　　大成婶挺开心，只有陈氏在家，这事儿才好说，毕竟不是亲娘，当着人家亲爹的面，她也不敢说这种话。 　　“子聪她娘！我来可是跟你送好消息来了！”大成婶满脸笑容。 　　他们这一脉王子阳这一辈，家谱上给的字是子，粪堆心中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又让所有儿子都用了这个字。王子阳是他前妻的儿子，陈氏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子聪跟子明。 　　他小的时候趴在秀才的院墙上听人家讲课，自以为有点文化，所以儿子的名字也要跟旁人不一样。 　　陈氏正在喂鸡，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盆子，随意地在罩衫上擦了擦。 　　“他大成婶，您可是稀客啊！有啥好事儿值得您走这一趟啊？”她虽然这样说，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意。 　　众人所知，大成婶是媒婆，来这一趟，还能为了什么？为了那个小崽子的婚事。 　　她没进王家村的时候就清楚，后娘难当，对前头留下的孩子再好，都会有人以怀疑的眼神盯着你。她初进王家村的时候，自认对王子阳还不错，毕竟当时她也是个小姑娘，王子阳小小的，长的也好看。可任她对王子阳再好，也从没人说过她一句好，她不在意这些，可日子过得越久，王子阳就越是碍眼，有王子阳在，她儿子永远都只是次子。 　　她慢慢地对丈夫上了心，可越上心她越明白，她不是王强的结发妻子，她是继室，就算是对王子阳那个短命的娘的牌位，都要行妾礼，这让她越发不是滋味，每当这时，她看见王子阳就心情复杂。 　　或许刚开始对王子阳不好的时候还有点怕，怕丈夫生气，但是丈夫没有，无论村里人是怎么看丈夫，怎么看她的，但丈夫对她很好，夫妻关系越好，她越看王子阳不顺眼。 　　王子阳是要说亲的年纪了，她早就意识到了，但是，她不想给王子阳那长子的两亩地！所以一直没有说，他丈夫一个男人，也不会考虑这种事儿。 　　这个多事儿的大成婶！无亲无故的，用得着你操心吗？她心中这样骂，面上不显，谁都能得罪，大成婶不能得罪，她儿子闺女将来也是要说亲的，还指望着他大成婶给说个好的呢。 　　“我这可一直操心着咱们村的后生呢！这算着，你们家子阳也十二了吧，虚岁十三，你指望着给子阳找个啥样的啊？”大成婶拉着陈氏的手，热情地问。 　　问的陈氏一阵不自然，她能给王子阳找个啥样的？她甚至都不想给王子阳找！光棍一辈子最好！但这话不能说。 　　“我这不也愁着呢吗！大成婶你也知道，做后娘难啊！我是想给他找个好的，可你看他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哪个好闺女愿意嫁给他啊！”陈氏真心实意地说。在她眼里，王子阳当真是处处不好的。 　　她这样一说，大成婶当即就明白了，这陈氏怕是没在王子阳的婚事上安什么好心思，她也不意外，脸上笑都没变一下，心中倒是减了愧疚。 　　王子阳是个老实孩子，这陈氏但凡是有点坏心思，在亲事上动手脚，王子阳怕就要被她拿捏一辈子，与其这样，说不定还不如入赘到屠家呢！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屠家那个欣姐儿，长的也是出了名的俊俏。 　　“她子聪娘，我也知道啊！我做了这么多媒，咋能不清楚后娘难当？倒是子阳的婚事，我有一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你家愿不愿意了！” 第19章 入赘怎么样？ 　　“哦？啥主意？”陈氏看着大成婶说。 　　“你也知道咱们村的屠屠户吧？那可是咱们村有名的有钱人，人家可是在县城里有铺子的人，这你也该知道，咱们村养的猪，除了自己吃都卖给他们家了，这日子过得是舒舒服服的。”大成婶并不明说，先是夸了一通。 　　“可这屠屠户，啥都好，就是有一点，没儿子！他只有个闺女，整天待的跟珠宝似的。” 　　陈氏心中一动，不吭气。 　　大成婶也没打算让陈氏接话。“欣姐儿今年也十三了，是该说亲的年纪了，他们家几代单传，也没个亲族过继啥的，就寻思着给他们丫头招赘。” 　　“这不，今儿个上午，咱屠婶子就过去找我了，让咱给他们家丫头说亲。” 　　“我这一寻思，可不就寻思到子阳了嘛！这事儿可不就是专门为了解决你的烦心事儿吗？”大成婶意味深长地笑。 　　笑得陈氏浑身不自在。 　　“你好好想想啊！我明个再来找你，你可别犯傻，为了那些没用的东西放过了这么个好机会，你要是不答应，后头可还有好多人巴都巴不来呢！要不是咱们一个村儿的，这事儿可轮不到你。”大成婶借着拍陈氏的手，将屠老娘给的一串大钱塞到了陈氏手里。 　　话都说完了，大成婶自以为自己该干的都干完了，至于陈氏答不答应，那就不干她的事儿了。 　　大成婶拍拍屁股潇洒地走了，留下了沉思的陈氏。 　　他大成婶说的没用的东西，不就是名声吗？在王子阳身上，她还有一点名声吗？她真不在意这个了，事实上，在大成婶刚才说的时候，她心里就同意了。 　　本来了，王子阳是长子，不但要多分两亩地，将来也要供养父母，她可不乐意老了老了还天天瞅见这么个碍眼的，再说，她对王子阳不好，谁知道老了以后，王子阳会不会磋磨她啊？入赘好啊！入赘了，她也不用心疼那两亩地了，将来也不用天天在王子阳的眼色下过日子了，她思考的是，怎么说服丈夫。 　　从前她磋磨王子阳，她也没敢干什么特别坏的事儿，都是一些小处，她丈夫也没说过什么，但这回不一样，这可不是小事儿，可相当于直接要他少个儿子啊！这事儿，可要好好想想。 　　陈氏做晚饭的时候咬了咬牙，用了两勺油，连带着月半买的一斤猪肉，做了个香喷喷的红烧肉。 　　这是她的拿手菜，家里人都喜欢吃，到太浪费，往往一年也吃不了一回，陈氏这回下了本钱。 　　傍晚，粪堆跟王子阳，王子聪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在外头疯玩了一整天的王子明也回来了，等人在饭桌上坐齐，陈氏才端出那碗还热乎的红烧肉。 　　男人们的眼光瞬间都聚集在了红烧肉上，无论是玩还是干活，一天了都累了，这个时候要是能吃上油汪汪的红烧肉，那可真是莫大的满足了。 　　这家人吃饭跟屠家不一样，屠家吃饭时菜在桌子上，要吃自己夹，这家人是要陈氏分的。 　　陈氏先是挑了最大的五块放到了王强碗里，一群小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其中不包括王子阳。 　　他想吃红烧肉吗？想的，但是他也清楚，落在他碗里的，肯定是最瘦最小的那块，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可这次，却不一样了，陈氏给了王强之后，第二个给了王子阳，平常，她第二个是给王子聪的。 　　她是挑了最肥的两块给了王子阳，王子阳惊讶地看着她，王子聪也很惊讶，王子明到底年纪小，已经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了，在他眼里，这些红烧肉都是他的。 　　陈氏瞪了王子明一眼，所以王子明并没有哭出来，她又补偿性地给了两个儿子一人一块肥的，自己给自己夹了一块瘦的，剩给两个闺女的就只剩肉渣了，她们也不嫌弃，吃的津津有味。 　　王强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不知她又在想什么，左右不会惹到他，他也没说话。 　　晚上要睡觉了，王强正在脱衣服，陈氏说话了。“今天下午，他大成婶过来了。” 　　“说咱们家子阳，也是要说亲的年纪了，也怪我粗心，一直没想到这一出，总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当年我刚进你们家门的时候，他就那么小一点点，现在都是要说亲的年纪了，我也老了。”陈氏语气中带了一点点惆怅。 　　王强心有戚戚焉，不是因为儿子大了心有感慨，而是今天干活时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逐步老去。 　　“我愁啊！”陈氏叹了口气。 　　“子阳这孩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但到底是我养大的，我是亲眼瞅着他从一个小奶娃长到了现在大人的样子，总觉得谁家的闺女都配不上咱们家子阳。” 　　“可咱家条件不行啊！”陈氏瞅了一眼靠在床头柜上的丈夫，见他没有表情，心中十分紧张。 　　“我总想着，咱们家子阳，是个怎么都长不胖的，他吃好东西都胖不了，更不能吃坏东西了，这么个身体，真是，唉～”她一口接着一口叹气，仿佛一个关心孩子的母亲。 　　不管王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她不止信了，还把自己感动地不行。 　　“子阳啊！他从小就老实，你说咱们家就这几亩地，能分给他多少？将来他娶了妻子有了孩子，他该怎么养活自己啊！” 　　王强已经从刚才的惆怅中回过神来了，听着陈氏说的这一大套话，心知她是又打了什么主意，他也不吭气儿，就等着她说。 　　陈氏到底心虚，又瞅了王强一眼，还是没表情。 　　“她大成婶跟我说，屠家看上咱们家子阳了，想让咱们家子阳入赘他们家。”陈氏接着说。 　　她改了话，大成婶可没跟她说屠家看上他们家了，只说这是个好机会，不过她倒是误打误撞说对了。 　　“我是拒绝了他大成婶，子阳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家长子，怎能入赘呢，可是她大成婶走了之后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挺好的。” 　　“屠家有钱，日子过得好，咱也不图他们家钱，可到底，要是做了屠家的女婿，那日子，可是县城里的老爷们才能过的了！” 　　不图才怪，她不知道多想要屠家的钱，可她不傻。把前头留下的儿子入赘到别人家就已经落人口舌了，要是做很多，那名声才是真的臭不可闻了，她不在意，可她儿子还要娶妻，她闺女还要嫁人呢！这些钱，她不想舍也要舍。其次，屠家那一家手里沾满鲜血的，可不是好惹的，想占他们家便宜，不容易。 第20章 定了 　　“她爹，你觉着呢？”陈氏问。她心中忐忑，看着王强的眼神确是丝毫不虚。 　　她不觉得这个事儿对王子阳来说是个坏事儿，正如她不待见王子阳，她也不觉得王子阳又多待见她，她不想让王子阳为她养老，王子阳肯定也不想给她养老，相见两相厌，就是这样的了。再说，虽说让王子阳入赘，家里是不用再分他田了，可本来他就不需要了啊，屠家那么有钱，过去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只是，她觉得自己算不上坏心，但她怕王强误会她！ 　　王强躺下来，扭了个身。“这个事儿，明天再说。” 　　陈氏心中急切，不由得脱口而出，“为啥还要等到明天！” 　　王强装做没有听见的样子，不理她。 　　陈氏刚才是失去理智了，现在反应过来了，自然不敢再逼问，心中想着这个事儿，她一夜都没睡好。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跟她躺在同一个床上的王强。 　　他在想，这事儿办了到底值不值呢？名声这个东西，他早几百年都不在乎了，他考虑得是，将儿子入赘，他能得到什么呢？ 　　他不在乎儿子同不同意，虽然王子阳是他第一个儿子，但俩人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王子阳还小的时候，他全部心思都在那个家上，分家了，他第二个儿子王子聪也出来了，他当然也没有时间打好关系，这些年，王子阳长大了懂事儿了，父子的关系就更僵硬了。 　　跟陈氏想的一样的是，他也没觉得自己对不起王子阳，他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还养他这么大，他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对不起？ 　　他也是个很有自尊心的男人，所以要是让他入赘，他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这个人要是换成他儿子，他就没有更多感觉了，再加上儿子入赘能给他带来利益，那他就巴不得把儿子送到其他家了。反正他也不止一个儿子。 　　他一点都不在乎王子阳自己的看法，反正他是老子，不愿意也要听他的话。 　　他不缺钱，但钱这个东西谁都不嫌多，何况，钱能给他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连至亲骨肉都不能给他。别的人家，都是女人管钱，他们家钱都在他自己手里捏着，陈氏做为他的枕边人都不知道家里的钱都在哪里。 　　第二天，王强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去地里，接着平整土地，为春耕做准备，他没给陈氏答案，只说自己再想想，心中却已经确定了答案。 　　王子阳今年十二，虚岁十三，现在在地里帮他干的是一个成年壮劳力的活，但王子阳长大了，对他而言并不仅仅是好事，还有另外一个方面，他要分家产了。 　　王子阳是长子，他家产的大部分都要分给他的，这并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他必须要做的，因为有宗族，如果他敢违背，族里一定会找理由回收他的土地。 　　而他不想把土地给任何人，哪怕这个人是他儿子。所以他一直没讲王子阳亲事的问题，不止是陈氏一个人在装聋作哑。 　　他们这个时代，女子十五成亲，男子要晚上一些，他就算是往后推，也推不了几年，他也不会让王子阳一直不成亲。 　　让他入赘！不仅能解决他的烦恼，而且能让他从屠家手里抠上一笔利益。陈氏说是屠家看上他们家的，他不太信，但这无关紧要。平生生要人家的儿子给人做赘婿，总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 　　屠家的日子过得好，随便掏出来一点就够他享用的了。 　　想明白了这些，中午回去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陈氏。 　　陈氏受宠若惊，她真没想过这么简单，见王强没有跟王子阳商量的意思，她怕再横生变故，也不多嘴了，刚送走爷三人，就急匆匆地去了他大成婶家，说了自家的决定。 　　大成婶惊异地看着陈氏，没想到她还真把这事儿给办成了，又摇摇头想着，果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个粪堆，还真是个狗东西，自己的亲儿子，说卖就卖了，一点都不犹豫的。 　　她心里这样想，笑得确实越来越灿烂，这事儿给办成了，屠家那边她能得的辛苦费可是少不了，王强家多少也要给一点，肯定的她又能发一波。 　　送走了陈氏，她也是立马就去屠家告诉了屠老娘这个事儿，屠老娘高兴，当即又给了她一串大钱，把他大成婶高兴的是好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边冒。 　　屠老娘不是那种爱人吹捧的性子，今天也是孙女的亲事眼看着是解决了，高兴，也很高兴的应和。 　　屠欣从屠老娘口中听见这个事儿，倒是没什么意外，她这些年没事干，也没少分析村里人的性格，王强跟陈氏，算是她钻研很久的，她当初想着王子阳合适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她但凡是提了，王强跟陈氏就不可能不同意。 　　那边口头上已经答应了，剩下的聘礼什么的，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屠欣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了定亲对象了，四舍五入，她已经定亲了，再四舍五入，她觉得自己在家里也应该被当成个大人看待了。 　　她是想要在这个时代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的。刚到这个时代，她的内心无疑是绝望的，你能想象吗？一个新时代能养活自己的女人，突然到了一个女人地位十分低下的古代，屠欣算不上一个胆子很大的人，不敢与整个时代对抗，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小说里的玛丽苏主角，到了古代还能肆无忌惮地生活。 　　幸好的是，她还有那么一点运气，这个时代虽然是古代，但到底没像清朝对女子那样的苛刻，她又托生到了一个好家庭。 　　说实话，刘氏生不了儿子，她虽然为刘氏遗憾，但内心还是有一点庆幸的。 　　如果她有个哥哥或者是弟弟，刘氏跟屠大纲绝不会这么纵容她，他们仍旧会十分疼爱她，会给她买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却绝不会给她想要的自立。她会像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一样，被父母关在家里，做做家务，听着村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嫁给一个自己不认识但父母看好的人，然后一辈子家长里短，没有机会见识到这个时代更多的东西。 　　因为父母没有儿子，所以不得已拿她当儿子看待，所以她才有机会活的像个有独立人格的女性，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就是整个世界的被束缚的女人。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没有良心，因为无论是屠老娘还是屠大纲刘氏，他们对她都很好，也是真的想要儿子，甚至会因为让她承受了不该是这个时代女孩子承受的东西而内疚自责。但她清楚，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不可改变。 　　她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亲眼看到，她是十分享受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的。 第21章 事业 　　要做到这个，她要有自己的事业。虽然说她只需要继承家里猪肉铺子的生意，再加上她前世锻炼的眼光，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但是她并不满足。 　　杀猪是一件十分辛苦的活，她明明有能力让自己挣钱不那么累，为什么要选择更累的这个呢？ 　　她很久之前就为自己想好了她要自己做什么生意-开饭馆。 　　她想过更简单的法子，比如说开个胭脂铺子、首饰铺子，多好，漂漂亮亮的，挣钱还多，但后来她发现行不通。 　　首先是，她并不知道现代那些自制的胭脂配方，因为她没做过，她是知道很多好看的首饰样式，但是她没有本钱，再好看的东西只有在金银玉这些有价值的东西上，才会有人买，她哪有那个本钱，而且有些首饰，样式太复杂，人工做起来太费时间，于是这个主意也不行。 　　最后她就想到了吃。她是爱吃的一个人，她脑子里有很多小吃的做法，虽然她写不出来，但是她可以教人家做呀！ 　　没错，她也没打算自己做。她对自己在这个时代最满意的一个地方，就是自己这嫩嫩的脸蛋了，所以并没有让她加速衰老的意思。 　　但是菜谱这个东西并不是随便就能给别人说的，这个算是行业机密。要开一家饭馆，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厨师问题，别的饭馆愁的是找到厨艺好的大厨，屠欣愁的是找到能信任的厨师。 　　她娘刘氏跟屠老娘就不用考虑了，让刘氏天天做饭，她也舍不得，屠老娘今年四十六，在她上一世，只能算是一个中年人，但在这个人均寿命不到六十的时代里，已经算是高龄了，当然也不能让她去天天厨房里炒菜。 　　还是去年腊月，快过年了，家里生意好的不可思议，一家四口人齐忙活，最后过年的时候屠老娘还累病了一场，屠大纲就想了个主意，打算买个人。 　　屠欣是想不到这一层的，她就算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三年，骨子里还是那个原来的人，人人平等在她观念里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她有时候甚至都意识不到这个时代还有一群人，是不被当成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的。 　　屠欣不得不承认，如果身契捏在自己手上，她会有很多安全感，她敢把菜谱给这样的人。 　　最棘手的问题都想通了，屠欣打算跟自己爹说一下这个事儿。 　　每天晚饭的时候，是屠家每天固定的唠嗑联系感情的时间，吃完饭，一家人心满意足准备休息，屠欣把她爹叫出来了。 　　不是她不想跟屠老娘还有刘氏说，而是她知道刘氏百分之八十都不会同意。屠老娘不知道，但是怕把她吓出个意外来，屠欣觉得还是晚点对她说好。 　　“爹，我想自己开家店。”屠欣开门见山。 　　“你想干嘛？”屠大纲问。 　　“开家店，饭馆。”屠欣回答，一脸乖巧。 　　屠大纲好似是嘴角抽了抽。“闺女你是觉得开饭馆很简单，都跟孙家的那个鸿运饭馆一样，还挣很多钱？”屠大纲不晓得闺女为啥会有这个想法，苦口婆心地说。 　　“闺女啊！真不是爹打击你，开饭馆不是你想象中的这么简单的。” 　　“首先是地方，你要开在人多的铺子，那些铺子现在都没有了，都被人买了，就算是谁家有个意外卖了，咱家也买不起。” 　　“再说手艺，闺女啊！我知道你做饭好吃，但是开饭馆不是咱们的手艺就行了，咱这就是家常水准，谁乐意吃啊？” 　　屠大纲被闺女的异想天开打击到了，一反常态地多话起来，他其实也不知道屠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虽说有野心，但他的野心也是只限于自家的猪肉铺子上头，他也从来没想过干其他的生意，没想到自家闺女人虽然小，口气却不小，张嘴就要开个饭馆。 　　屠欣知道屠大纲刚开始一定不会同意。“爹，我知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饭做的好吃，不怕没人的，这些我都想好了。” 　　“我也不打算弄那些大菜，卖的就是小菜，价钱相对便宜一点。” 　　“爹，我想买个人。”屠欣最后说。 　　她不能说她自己打算做的饭馆跟现在已经有的饭馆模式都不一样。 　　她打算做一个类似于上一世沙县小吃那样的小饭馆，快捷便利。甚至是菜品方面，她都打算参考沙县小吃，主打炒面，其次是卤菜米饭，加上一点添头，就是炸类食品。 　　本来屠欣想的是做一个单纯的炸类的，既挣钱又省力，但很多东西这个时代并没有，像鸡柳，面筋……这些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所以这个只当做添头，不会是她店里的主打。 　　炒面是一个很考验臂力的东西，所以她打算买一个男人，这个时代的女人，鲜少有有力气的，因为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也鲜少有家庭会让女儿去干重活，就算是农户家中，闺女也是娇养在家里的。 　　屠大纲都没话说了，如果有烟，他现在很想抽一口。开店子不是小事儿，何况他们家家底也不厚，干的好了自然是好，干不好了，血本无归。 　　但是闺女的意志像是十分鉴定，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也向来尊重闺女的意见，不想直接打击她。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屠大纲问，他还是决定听听闺女完整的计划。他就养了屠欣这一个闺女，别人家的闺女都是如珠似玉的疼着护着，但他家情况不一样，他闺女一定要自己立起来，他心疼，但是他还是想着能早天把闺女锻炼出来。 　　他肯定不能陪着闺女一辈子，他走了，闺女又没个兄弟护着，单靠女婿他不放心，只有她自己立起来了，他才能安心。 　　屠欣心中舒了一口气，只要愿意听，那就行，她就怕屠大纲连听都不想听就觉得她不靠谱，没有屠大纲的支持，这店子不可能开起来的。 　　这个时代放松了对商业的限制，但也为了更好的管理定了很多有关于商业的规章制度。比如说，商户要在官府登记画押，不然是不允许开店摆摊的，还要有担保人，有屠大纲在，她的担保人怎么可能是其他人？ 　　除了这个，还有店子，她这些年是存了一些钱，自从她有意识自己要做生意开始，就已经存钱了，但她存的，不够买下一家店面，她还需要屠大纲的资助。 第22章 店的设想 　　“爹，我想开的饭馆跟现在的饭馆都不一样，我想开一家快餐店。” 　　“就是速食店，我不打算买那些很耗时间的菜品，就卖那些很快就能做出来的饭。”屠欣说。屠欣也想过，这是古代，大家的生活节奏并不块，一家快餐店是否有市场呢？ 　　最后的答案是，有。无论什么时候，对饭馆来说，味道才是最重要的，快餐店只是一种形式，只要快餐做的好吃，照样会有人喜欢。她相信，她家的炒面，会让大家喜欢的。 　　他们这一带，有吃炒面的习惯，但都是自己在家里面做，并没有买炒面的饭馆，所以屠欣觉得卖炒面是有市场的。 　　“我打算主卖炒面。爹，我之前看过了，咱们县城里还没有卖炒面的饭馆，再卖一些论人卖的份菜，就是像面一样的，一人一碗能吃饱的。” 　　“这样的话，其实不需要厨师有多好的厨艺，但是价钱不能太贵，不过做的快，薄利多销，挣得也不会少。”屠欣条理清晰，态度认真，但并没有完全跟屠大纲交代，因为很多东西，是她上一辈子的经验，解释起来十分麻烦。 　　事实上这个计划她都想了几年了，她觉得已经十分完善了，差的只是执行而已。 　　屠欣说的十分顺畅，屠大纲问不由得认真起来，努力在脑海中想象屠欣所说的饭馆的形象。 　　“我回去想想，这事儿明天再说。”屠大纲最后说。他觉得不能随便打击闺女，看起来闺女想了很久，随便就否定不好，他要仔细考虑一下闺女的想法。 　　这是屠欣最庆幸的一点，他爹在她看来有很多缺点，比如说大男子主义，这是古代男子的通病，但对她这个闺女是真的没话说，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屠大纲对她的好，并不是那种使劲儿宠，而是给她最大程度的自由，甚至是对她独立人格的尊重，他的表现跟现代男人宠闺女的样子媲美。 　　“成。”屠欣笑着说，心里觉得这个事儿基本上成了。 　　屠欣睡了个好觉，屠大纲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屠大纲跟屠欣说。“我觉得现在并不需要买个店子。” 　　屠欣心里咯噔一声。 　　“闺女，虽然我感觉你的计划挺好，但是现在没有这样做生意的，谁知道是挣是赔，咱们家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说这样的话让屠大纲心中万分愧疚，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有本事，不能让闺女的想法能够得到实施。 　　“不过咱们可以先在咱们家铺子门口摆个小摊子，我想过了，你打算卖的东西，并不一定非要有个店子，你先摆个摊位，看看能不能挣钱，要是能，咱就买个店子，要是不能，你就老老实实的守着咱们家猪肉铺子成吗？”还没等屠欣心中有更多的想法，屠大纲就接着说。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可以把本钱压到最低的程度，还能满足孩子的需要。 　　至于不顾一切地按照闺女的想法做，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一个很实际的人，他疼闺女，但不是无脑疼，他把自己当做屠欣头上的保护伞，但并不代表他要把屠欣的话奉为圭臬。 　　屠欣听见这话，心里清楚这就是屠大纲最大的退步了，心中开始谋算只是开个小摊位的话，应该怎么弄，利益会怎么样。 　　最后，屠欣点头表示同意，由店子变为小摊位，屠欣有一定的心里落差，但她毕竟有成年人的心智，仔细思考之后，就觉得她爹这个主意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被模仿。 　　但是要是摆个小摊子，再把炒面当做主打，摆个小摊子，要是能挣钱，迟早有人模仿，但屠欣并不怕。 　　一是味道在那里，她不信，自己上一世在网上千挑万选出来的自己觉得味道最好的方子，怕比人家味道差！二是人都有惯性，吃惯了她家的味道，再加上她也不打算卖高价，怎么会转到其他家？ 　　虽然不怕，但屠欣还是要想想其他的东西，小摊子的话，本来打算的米饭类的就先不卖了，倒是可以弄个肉夹馍。 　　“店子可以没有，但爹，人还是要买的！”屠欣强调。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要娇待自己一点，不打算让自己锻炼出一双铁臂。 　　屠大纲脸上露出了笑模样，开店就已经没办法满足闺女的，买个人是一定要答应的。“买！我今日便去寻个牙婆问问，你有啥要求？” 　　人是给闺女买的，总要闺女自己看中了才好。 　　屠欣心中一动，她想去看看。“爹你今天要去找牙婆？” 　　屠大纲看出了闺女的想法。“别想了，你今天在家里，我跟你娘去铺子上，我今天也不打算买人，就过去打听一下行情，等买人的时候你再跟着一起去。” 　　屠欣撅了撅嘴，难得的小孩子气，却没有闹着非要去。 　　眼看是快清明节了，正是农忙的季节，很多家里只养了一两头猪的都会找上门来，要卖猪，这些人有的是他们家的老客户，有的却是见别人家养猪挣钱了就养养试试的，更有本来猪肉卖给别家的猪肉铺子，听说他们家价钱公道来探探的，刘氏生性不适合干这些事情，卖猪肉的还好，那些心中有算计的，刘氏应付不过来，屠大纲也是一定要在县城铺子里看着的，于是屠老娘跟屠欣就要在家里了。 　　屠大纲他们走的时候还早的很，但已经有勤劳的庄稼人起来了。从今天开始，他们家就要开始在村子里的铺子了。 　　他们这边天比较冷，三月中旬桃花才出花苞苞，如今正是来的艳的时候，县城中也不住地有读书人来到村里，再加上农忙，大家日子过得好了，也不介意在家里男人辛苦的日子里割上一斤两斤猪肉。 　　屠欣跟屠老娘一起把桌子搬到门外头，撑上大伞，将桌子笼在阴影里，屠欣过去提猪肉，屠老娘收拾剁骨刀跟切肉刀，县城铺子里还有剔骨刀，这些都是专业的卖猪肉的工具，但是村子里，需要剔骨刀的时候基本没有，屠老娘就没拿过来。 　　屠欣一样一样把不同部位的猪肉放桌子上，一样只摆一块。由于今天是今年的第一天，屠大纲也没在家里留太多肉，天渐渐热了，猪肉也不好保鲜，屠欣家的肉酱什么的从来都不缺，也没少送给老客户。 　　他们家猪肉最多卖三天，要是没有卖出去，刘氏就会做成肉酱或者是腌了，刘氏做这个颇有一手，之后屠欣又想起了风干猪肉。 第23章 给个脸色 　　几乎是屠老娘跟屠欣刚把肉摆好，那边就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哎呦～屠婶子，我昨天还寻思着，你们家这猪肉摊子怎么还不摆啊！这想买个肉，还要跑到县城里。” 　　“这两天家里比较忙，就开的晚了两天。”屠老娘热情地笑。 　　屠欣在一边给屠老娘帮忙，一边笑着听俩人讲话。她在村子里就要表现的比在县城铺子里要矜持很多，主要也是为了名声，屠欣不需要它太好，但是也不能太差，在古代，名声太差了总会让自己行动处处受阻。 　　这位跟屠老娘寒暄的妇人被称作榔头妈，只因她大儿子名字叫做“榔头”，这妇人也是王家村里有名的泼妇，莫名地就将屠老娘引为知己，觉得自己跟屠老娘是同类人，不过屠老娘咋想的屠欣不清楚，屠欣没觉得屠老娘对她比对旁人亲切。 　　不一会儿，其他家也都发现屠家的猪肉摊子又来了，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聊会儿天，买点肉，气氛热烈的很。 　　四五岁的小孩子，有男孩有女孩，嘻嘻哈哈地在屠欣门口的路上追逐打闹，也有白头的老人柱了根拐杖，慢吞吞地走过来，拿出自己随身带的小凳子坐在阴凉的地方，至于成年的男子，却是没有的，这些人大多都在地里干活。 　　屠欣发自内心地享受这种感觉，温暖舒适。这便是古代宗法制下的好处了，虽然有时候同宗族的人也会因为一些利益争吵，但是过不了几天又会和好如初，真正的因为吵架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凤毛麟角，因为都是同一个老祖宗，对彼此就多了一些容忍。 　　屠欣突然感觉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恶意倒是没有，就是紧紧地盯着，让她很不舒服。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她姿色还算可以，要比一半以上的妇人都要好看，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看着就是在家中很少做活的。 　　屠老娘跟着屠欣往那边看，不由得皱了眉头，扭头跟榔头娘说话。“我瞅着粪堆家里的好像过来了？” 　　榔头娘嫌弃地瞅了瞅那边的妇人。“手懒嘴刁的婆娘，讲她做甚？” 　　她眼咕噜一转，想起村中最近的传言来。“最近村里在传，那家的大崽子要入赘你家，我本来还不相信，现在看你的反应，莫非是真的？” 　　她如今年纪大了，就厌恶那些不孝顺的子女，那王粪堆向来为她所不耻，甚至不让家中后辈接触他家的人，对于王家的小孩自然也喜欢不起来，再加上她生性泼辣，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她从来没掩饰过自己对这家的厌恶，整个村子都知道。 　　屠老娘也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不过王家的那个子阳听着像是个好孩子。” 　　她没肯定，八字没换，没正式定亲，她是不会在外面宣扬这个事儿的。 　　榔头娘又撇撇嘴，她不喜欢粪堆家，后辈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起来这一家，她也不清楚王子阳咋样，但在她看来，歹竹怎么可能出好笋。“有那么一个爹，他能好到哪里去？只怕是个内里藏奸的。” 　　屠老娘说这话本来只是为了告诉屠欣这人是谁，没想到惹来榔头娘一堆话，心中不由得有点不渝，当下也不笑了，转身跟其他买肉的人寒暄。 　　榔头娘看出她的不开心，心中却是对村里的传言有了点相信，不由得将眼光看到了屠欣身上。 　　这平时不仔细看，只觉得这屠家的小娘子长的好看，却不曾知道竟然好看到这种程度，她不通文墨，却觉得这小娘子是她平生见过最风流俊俏的人物了，就算是县城里的小姐，怕也是比不上的。 　　放下就觉得，无论这个王子阳人是好是坏，若是村里的流言是真的，那这小子是真有福气！ 　　这说话一会儿，陈氏都走到摊子边上了。“屠婶子，给我割一斤五花肉。” 　　屠老娘瞥了她一眼，屠欣自觉的拿出切肉刀，对着屠大纲分好的五花肉的那一块，一刀下去，没见她多用力气，肉就麻溜儿地分开了。 　　不知为何，在旁边围观的人身上就泛起了一股冷意。 　　屠欣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放到秤盘上，刚好一斤，不多不少。 　　屠欣拿出油纸装好递给陈氏。“五花肉一斤，四十个大钱。” 　　平日卖给村里人，都是父老乡亲，多少会便宜点或者是多给点肉，但对陈氏，屠欣就不想了。 　　现在王子阳在屠欣眼里是她的人了，陈氏待王子阳不好，屠欣从小就知道，但陈氏是长辈，只要陈氏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她就不能给小孩出气。以前就算了，以后陈氏再想压榨王子阳，却要问问她愿不愿意了。 　　她想要通过这件事儿，告诉陈氏，她不打算拿她当正经亲戚看待，她也不是好惹的，别想着占便宜。 　　屠欣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她很乐意给自己身边的人方便，但这并不意味着愿意让这样一个人占自己便宜。 　　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这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陈氏脸顿时青了。她为了在丈夫面前展示自己没有坏心，不得已放弃了跟屠家结亲能得到的利益，但是她到底有点不甘心。 　　所以在听说今天屠家的猪肉摊子来了以后，她就来了。两家已经说好了，就差找个好日子定亲了，在她看来，两家已经是亲家了，都是亲家了，这小丫头竟然还好意思跟自己要钱！ 　　她本来都想好了，她能回去跟王强说，自己本来要给钱，不过屠家不要的。 　　但她到底有点要面子，再加上两家定亲这事儿还没传出去，她只能万分不舍的掏出了四十个大钱。 　　屠欣仿佛没看出她的不舍笑眯眯地接了过去。 　　旁边的榔头娘看见这一幕，又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不对，哪家定亲也不会这样啊！何况屠家并不是小气的人家，要真是亲家，人家怎么可能要。 　　于是她就又觉得，这粪堆家的妇人真是，又想要肉，又不想给钱，真是跟她家当家的是一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24章 支摊子 　　半下午屠大纲赶着牛车回来，刘氏坐在后头，今天铺子里生意好，东西早早的就卖完了，铺子里就没留人，俩人都回来了。 　　他们俩回来了屠欣就轻松了，有时间思考要是只开个摊子的话要怎么开才有优势。 　　摊子跟店子是不一样的，无论店子里东西卖的怎么便宜，只要有店子在，就能够给顾客信赖。摊子就不一样的，首先她原本想好的价钱就不行，要再降低一些。 　　然后一些菜品不能再卖了，像她之前想的米饭、混沌。混沌是可以在摊子上卖的，但街上有人摆摊卖这个，屠欣尝过，味道也很棒，跟他们比，屠欣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势。 　　再说一个摊子，一定不能卖太多东西，要有一样特别出众的，再加上一两样配的，就足够了。 　　屠欣本来打算直接开店子，准备的主卖是炒面，现在要是支摊子的话，炒面跟肉夹馍都是能作主卖的东西。 　　肉夹馍比较简单，她自己就能照顾的来，又能省一份本钱。 　　不过要是卖肉夹馍的话，她要在原本的预算里加上一笔炉子的支出。 　　炒面一个炉子是最少的了，肉夹馍也要单独两个炉子，一个小炉子煮肉，另一个大点的贴馍。桌椅板凳什么的也不用准备那么多，最后是油纸要很多。 　　油纸这个比较简单，因为她们家的猪肉铺子也会用到油纸，一般来买肉的都会自己带上工具，油纸这个东西算是代替了屠欣上辈子常用的塑料袋。 　　做肉夹馍这个东西，油纸必不可少，总不能让人手拿着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地方了。 　　屠大纲说的是在猪肉铺子门口摆个摊子，但事实上根本行不通。买铺子的时候屠欣家中钱不够，只买了一间小店面，人家原主人本来就不愿意只卖一间店面，还是另外一家也是打算买，但是钱不足够买下所有店面，原主人不愿意便宜，正好屠家听说了这事儿，两家人合计了一下，索性合买了。但是说是合买，屠欣家只有一家店面，附带的院子什么的，都跟他家没什么关系。 　　要想在铺子门口支个摊子，根本不可能，本来屠家生意好，店面就有点不够用，她再在门前支个摊子，估计捕快就要过来疏离人群了。 　　屠欣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屠大纲晚上吃完饭就跟屠欣说，她王叔门口卖东西的打算买店面了，不再租他家门前的地方了。 　　王叔便是同他们家一起买铺子的，王叔家占了大头，买店面开了个粮草铺子，专门卖粮草，正好跟屠大纲卖肉相呼应。 　　屠家没种地，从开了铺子就一直在王叔家买粮食，王叔家也常常在她家买肉，关系处的很好。 　　屠欣一听大喜。“那可太好了，我今天还想着咱们门口地方不够呢！” 　　粮食铺子跟他们这小猪肉铺子可不一样，因为要放粮食，地方大的很，王叔家只来了两扇门供客人进出，还有两个门都关着，这么大的位置，足够她卖饭了。 　　“那我明日跟着爹你去铺子，我跟王叔说说这事儿，希望他还没有把地方租出去。” 　　这边的律法规定，铺面门前的地方属于铺面主人，通常用不到的，铺面主人就会将地方租出去，也是一个进项。 　　屠大纲愣了愣，“你去干啥？这事儿我商量就行了！” 　　屠欣看着屠大纲。“爹，这个摊子我是打算自己租下来的！” 　　屠大纲脸涨的通红。“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的钱！你爹虽然没本事，也不会支个摊子都要小孩子出钱！” 　　屠欣没想到屠大纲的反应这么大，连忙解释。“爹！你想到哪里去了？” 　　“谁说你没本事了，我爹最有本事了，村里有哪个人能比的上我爹？只是我爹这么厉害，我也不能太差啊！爹，你让我试试嘛！我手里还有钱呢！从我自己收压岁钱，我就开始自己存钱了！还有你们经常给我的零花钱，我都留着呢！” 　　屠大纲仍旧是板着脸，但屠欣感觉到气氛轻松了很多，心中舒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不过爹你可不能逃避责任，我要是赔钱了，你可要给我兜底呢！还有，我存的钱，办了摊子的事儿，可没有了，所以买人的钱还是要爹出的，爹你总不至于要我自己来炒面吧？那好累的。”屠欣买人当然不是因为累，她从来没怕过累，但是现在她爹情绪有点不对，她要哄哄她爹。 　　屠大纲闷闷的应了一声，知道闺女在安慰自己，不想让闺女担心。 　　“那爹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刚好人少的时候爹你帮我问问县城里卖的炉子，我算了算，我这个摊子要开起来，起码要三个炉子，你跟人讲讲价钱，看看能不能便宜点。” 　　屠大纲便是知道了就转头回屋了，神色仍是不渝。 　　刘氏看见倒是觉得奇怪。“你们爷儿家这两天在一起捣鼓什么的？神神叨叨的！” 　　屠大纲闷不吭声地脱了罩衫，脱鞋上了床，靠在床头柜上，老半天才来了一句。“咱闺女长大了啊！” 　　刘氏笑了笑。“眼看着就要定亲了，当然长大了啊！” 　　每想到这里，刘氏还会有点高兴，孩子将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总让人放心。 　　“你闺女想自己支个摊子，卖饭。”这事儿基本上是定了，屠大纲也没打算瞒着刘氏，就直说了。 　　刘氏正在纳鞋底，闻言针就戳在了手指头上，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也不嫌疼，含在嘴里吸吮了一下，就急切的问。“她爹，你说的啥？闺女要支摊子？” 　　“嗯。” 　　“她爹你也没阻止她？她还小啊！”刘氏说。 　　“你闺女你自己不清楚吗？她那倔脾气，不让她试试她能甘心？” 　　刘氏又觉得自己对不起闺女了，这么小，还是个女孩，就已经开始想要做生意了，都怪她这个当娘的没给她生个兄弟。 　　屠大纲自己也烦闷，也不搭理她，寻思着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能帮闺女。 　　屠欣不知道她爹回去了以后跟她娘还有这样的一番谈话，她向来心宽，现在又充满斗志，刚粘上枕头基本上就睡着了。 第25章 购物 　　屠大纲虽然不太乐意，第二天仍旧是屠欣跟他一起去了县城，到晌午头，基本上忙完了，屠欣终于有时间去商量铺子的事情了。 　　走进粮食铺子，王叔正在柜台后头打算盘，抬头瞅见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欣丫头，你咋来了？可是你爹有啥事儿？” 　　王叔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给自己两颊留了黑色的美髯，天天没事儿就抚摸，期待他的美髯变成白色。 　　王叔他常去屠欣家铺子买肉，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也早就把屠欣看做了自家后辈，说起话来也不拘束。 　　王叔大概是屠欣在这个时代见过最有趣的人了，听王婶子说，王叔开始是读书的，家原本在郡城，家境还好，有间小铺子。 　　在王婶子眼里，自家丈夫才高八斗，就是太过清高，所以不愿意科举，公公婆婆在的时候还意思意思，公公婆婆一走，家里守了三年孝，刚出孝，丈夫就执意卖了县城里的小铺子，来到了他们这个小县城做粮食生意。 　　现在他们日子过得好，王婶子就接着夸她丈夫深谋远虑，发自内心地感觉要是还在郡城里，他们家这小日子可过的没那么自在。 　　有意思的不止是王叔，还有王婶子，这夫妻俩，一个拼命地夸，一个还深以为然。 　　王叔性子也像个老小孩，所以屠欣跟他也熟，所以并不客气。“王叔，不是我爹，是我找你，我听我爹说，你们家门前原来摆摊子的不干了？” 　　王叔抚摸胡须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屠欣。“欣丫头，你想干啥？” 　　“我也想摆个摊子，卖点吃食。”屠欣坦然地说。 　　王叔口中“啧啧”了两声，绕着屠欣走了两圈，就在屠欣心中发毛的时候忽然大笑。 　　“哈哈！成，既然欣丫头你说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支持你！你尽管开，租金就依照前头那个来，一个月给我一两银子就成！” 　　屠欣大喜，觉得这事儿总归是真的开头了！前头她心中设想的再好，没有真正的实际行动，感觉上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现在真正商量好摊子的位置了，仿佛有块石头落了地。 　　“欣丫头，好好干！你王叔还等着你的照付呢！” 　　做生意这个事情，有个好邻居万分重要，像屠家在他旁边，屠家猪肉铺子生意好，人多，他家的粮食卖的也快，屠欣要支吃食摊子，要是生意好了，他们这边的人只会更多，人多了生意才好呢！ 　　屠欣闻言笑了笑，就打算告辞了。“那王叔你先忙着，我回去了？” 　　王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屠欣回铺子的时候笑容满面，屠大纲一看便知道事情顺利。 　　他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觉得自己闺女真出息，是身为父亲的骄傲，另一方面又觉得孩子长大的太快，马上他这个爹就没用了，有点失落。 　　“等会儿我带着你去买炉子的地方看看，你要的桌椅板凳，你要是快，就买现成的，价钱贵一点，要是不快，可以让你柱子叔帮忙做，便宜点，至于锅碗瓢盆这些东西，你是想啥时候买？”既然屠欣都说了要自己做主意，屠大纲心里不得意也不打算插手，真的啥事儿都不帮屠欣拿主意。 　　“我不急，怎么着也要咱家忙过这一阵子，今儿个回去了我就去跟柱子叔说。碗筷等我摊子支好了再买，就不往家里头运了，先放王叔院子里，锅今天就买吧，让锅先沾沾油气，炉子我也不急，倒是爹，那个你昨天去问牙婆了吗？怎么样？” 　　“不好说，到时候你自己去看，有的贵有的便宜点。”屠大纲摇头。 　　没等到肉卖完，屠大纲跟屠欣就关了铺子，把牛车托给王叔照看，离得不远，屠欣也没非要赶着车去，像炉子这种大东西，卖家是给送到门的。 　　他们家铺子所在的街叫五谷街，在县城北，并不算最繁华的街道，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也在北城，叫崇德街，离他们这不算远。 　　不过他们要买的东西都在城西玲琅街，玲琅街卖的东西如同它的名字，玲琅满目，阳春白雪如古玩玉器，下里巴人如锅碗瓢盆，样样都有。要屠欣来说，玲琅街就是现代所说的杂货街。 　　正是半下午，玲琅街上基本上没有人。村中人进城基本上都会赶集日，他们这边传统的集日就是逢三逢八，现下又填了十五这一天，而且村中人进村都会赶在早上，多半会在晌午之前赶回去，然而今日既不逢三逢八，又不是十五，鲜少有村中人在。而这些东西，城中人也不是必须的，多半东西都是可能永远都不需要换的。 　　比如说那家最小的店面，现在正关着门。屠欣知晓，这是一家钻井的店子，每日只在早上开一会儿门，逢集日才会开到晌午。 　　这并非她此行的目的，屠欣目不转睛，跟着屠大纲去卖炉子的店子。 　　这家店的主人是一个矮胖青年，脸上挂着微笑，让人看着十分舒心。 　　“两位想要点什么呀？”青年殷勤的走上来。 　　屠欣的目光已经转到了炉子上头。这是一家专门卖炉子的店，炉子的样式也颇为丰富，有精致的鎏金青铜炉，也有富贵人家用的熏香的炉子，屠欣自然是直接忽略了这些，看向了瞅着最粗犷的炉子。就是一个铁桶，通体呈现圆柱型，上面空的，下头是一片铁皮，外加四根相对粗的腿，下方留了个洞，用来填煤。 　　“这个怎么卖？”屠欣指着自己看中的炉子。 　　青年快速地回答。“这种炉子本身容易制作，就是铁的价钱不便宜，一个炉子五两银子。” 　　屠欣不清楚价钱，目光看向屠大纲。 　　屠大纲就等着这一出呢！“小兄弟，你这卖的有点贵啊！我闺女小不清楚，我可知道呢，街尾的那家可比你们家便宜，就是我们懒得走了，我们也不是只要一个，最便宜啥价钱？” 　　“那您要几个啊？”青年问。他们这生意就是这样，讲价钱是肯定的，一开始谁都不会说出来自己的底价。 　　“这个？”屠大纲做个手势。 　　俩人你来我往，最后屠大纲以十两银子买了三个炉子。 　　跟青年说了送到哪里，屠欣跟屠大纲出去，向下一家店进发，俩人都不算是节省的人，基本上东西都是进了一家店，价钱合适就买了，不存在货比三家的情况，最后屠欣想着自己买的东西，觉得要是跟刘氏说了，刘氏保准要絮叨他们俩。 　　不管怎样，这一回就把该买的都买完了，屠欣心里舒了一大口气。 第26章 开锅 　　屠欣屠大纲爷俩人赶着牛车回去了，车上还装的有今天刚买的锅，其他东西都先放王叔家里了。 　　至于为什么拿着锅，因为屠欣坚定地认为，锅要过油水，炒出来的东西才好吃，所以打算用新买的锅在家里炒菜，让锅吃吃油。 　　屠大纲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但这种小事儿，他也不会拒绝屠欣。 　　俩人遭到了等他们拿剩肉回来的婆娘们的围观，不晓得这家人在干什么，好生生的为什么要买锅。 　　但因为屠大纲在，再加上他刻意板了一张脸，瞅着十分凶残，那些婆娘们心中好奇，但没敢开口问。 　　由于买东西花了不少时间，到家时门口的摊子已经收起来了，刘氏也准备好了，把锅搬下来，装上杀猪的工具，屠大纲就跟刘氏去收猪肉了。 　　屠老娘瞅着地上新买的锅，眯了眯眼。“你们爷俩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儿？” 　　屠欣心里咯噔一声，顿觉不妙。她要支摊子这事儿说起来复杂的很，但事实上从她跟屠大纲商量，就才过了两天，她一直以为她爹已经跟屠老娘说过了。 　　但听这话中的意思，好像是她爹没跟屠老娘说。 　　她装傻，准备将责任都推给她爹，“啊？奶，我爹没跟你说吗？我打算在王叔铺子门口支个摊子，卖吃食。” 　　屠老娘眼中冒火。“哼！你胡闹你爹也跟着胡闹！你小他也小吗？咱家有现成的铺子，为什么还要去吃那份苦？罢了罢了，你们爷俩决定的东西，我也不管，到最后可不要哭着跟我说不干了！” 　　屠老娘说完扭头就走，不看屠欣第二眼，背影让屠欣想起了手中挥舞着皮鞭的女王。说起来，这事儿上，屠老娘反倒比屠大纲干脆的多，竟然连屠欣的大致计划都没听就不再反对。 　　屠欣苦着脸，觉得这回屠老娘是真生气了，估计生的还是她爹的气。 　　屠欣换了身衣服，把自家小锅揭了下来，又将今天新买的锅放上，准备给新买的锅开锅。 　　屠欣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猪肉，所以她特别奢侈地准备了一罐子的猪油。 　　她这辈子还没有开过锅，他们家的大锅，从小到大都没有换过，另外一和小锅，是直接买的一家不干的饭店用过的，也用不着开锅。上辈子倒是干过，所以动作也算是熟练，她先用水刷了一遍锅，点上火，开始烧，等水分烘干了，就倒进去猪油，用猪油擦拭锅面。等油变黑了，用热水清洗，再放油，往复几回，等到油不再变黑，就算是弄好了，刚好一罐猪油，用的干干净净。屠欣苦中作乐地想，好在屠老娘没在这里，这才是她真正的败家的时候啊！ 　　她一个人烧火，一个人开锅，屠老娘没从她屋子里出来过，屠欣苦哈哈地想着这回她奶是真的很生气了。 　　开完锅屠欣又开始想她还没有开张的生意了，她在想她的肉夹馍里的馍要这怎么做。 　　她本来想着是要买一个炕饼的炉子，今天在炉子店并没有看到合适的。她也不知道那种炉子该怎么做，她在上一辈子也常做这个东西，但有不粘锅，从来没为这种事儿发过愁。 　　实在是无计可施，屠欣向屠老娘求助，屠老娘终于露出了笑。“还觉得自己聪明？不就炕个饼吗，买锅的那里卖的难道没有平锅吗？你买个那样的不就行了吗？” 　　“我想过啊！锅太薄了，而且有点小，奶，你知道哪里有打铁的吗？我觉得我可以让铁匠直接打一个。” 　　“傻孩子，你直接跟卖锅的说，卖锅的后头都有铁匠呢！” 　　屠欣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没关系屠老娘的话，想着明天让屠大纲再去卖锅的地方说说，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果然是惯性思维。 　　她心里总以为锅这个东西，都是整批买的，打锅跟卖锅是两码子事情，却忘了现在是古代，生产力水平还没那么高，锅都是铁匠一个个打出来的，整批卖根本不现实，估计每一家锅店背后都有一个铁匠，甚至是卖铁炉子的炉子店背后也有。 　　时间就在屠欣繁忙的准备支摊子中过去了，屠老娘跟屠欣说她跟王子阳的婚事正式定下来了，屠欣还有点恍如隔世。 　　忙碌的日子活的太充实，让屠欣都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还正商量着亲事的古代少女！ 　　无论是什么时候，结婚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前世屠欣没结婚过，但当过友人的伴娘，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步骤，但是还记得婚礼结束以后友人既甜蜜又疲惫的表情。 　　换到现在，她就更清楚了，古代“六礼”，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屠欣自己内心给的分类只有提亲、定亲、成亲三个大步骤，哪个步骤都能折腾死人，不止折腾她，还折腾两家人。 　　而她跟王子阳现在，第一个步骤都没有正式开始。 　　屠欣愁眉苦脸，她跟王子阳定亲，第一步就是纳彩，纳彩，即纳其采择之礼于女家也。也就是指男家请媒人到女家提亲。纳彩与礼物纳彩，就是男女双方互赠礼物。王子阳是入赘，所以是她家派媒人去王子阳家提亲，让屠欣纠结的是，一般纳彩，女子都会送男子自己亲手做的针线，但是说实话，屠欣两辈子，除了衣服开线了自己会动手缝两下，从没有动过针线。他们这边常是女子送一双手工百蜡底布鞋、一方手帕，但是，这些东西，屠欣真不会！ 　　她倒是可以找借口，毕竟她是招赘，但是如果她不干，那估计王子阳就要亲手做布鞋手帕给她了，虽然这是一个办法，但到底王子阳比她小，她不好意思这样欺负他。 　　四月二十一日，宜定盟。 　　不管屠欣到底有多为难，大成婶在二十那天来到了屠欣家，要屠欣的礼物。 第27章 纳彩 　　屠老娘跟刘氏看着屠欣从自己屋里拿出来一个小木匣子，匣子上了锁，合的紧紧的，让人感觉十分神秘。 　　屠老娘跟刘氏都知道她在里头放的什么东西，脸上挂着笑，大成婶心中好奇里头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寻常女子都是找个小布包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包好就行了，也就是那两件。 　　在这里女子的针线活到底是好是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她做的这些年媒人，经手的这东西没有百件也少不了几十件，本来不该对此产生好奇地，但屠家的小娘子特地用匣子包着，倒是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这样想着，手中接过匣子跟钥匙，打定主意回了家看看里头到底放的什么东西。 　　她刚这样想，就听见那屠家貌美的小娘子细声细气地说话了。 　　“婶子可要看好我的匣子跟钥匙，莫要让他人打开了。” 　　说这话时屠家小娘子双颊微红，瞅着美不胜收。 　　大成婶把自己刚才的主意扔掉，满目笑容。“婶子办事儿你放心！保准给你看的好好的，明个儿安安稳稳地送到王家！” 　　屠欣脸上保持着害羞的表情，事实上是怕人家瞅见了她送的东西，她用上好的绸丝缝了一只鹤，并不复杂，就是现代千纸鹤的样子，但足够代表她的心意。 　　千纸鹤有祈祷得病的人早日病愈的意思，也能表示祈祷某事情的成功，表达对人的美好祝愿。她送鹤，也是表达希望婚事圆满成功，他们以后的日子能够顺顺利利，和和美美。 　　她对王子阳，说爱情那是没有的，她没有经历过爱情，但也知晓爱情让人魂牵梦萦，这些她自然都没有，但她是想跟王子阳正正经经地过日子，她虽然招赘，但是并不想要王子阳对她言听计从，她想要一个能够跟她一起奋斗的丈夫。 　　也许在这个过程中，她们之间会产生爱情，也许略过这个过程直接进化成为亲情。未来的事情无法预测，但是屠欣想的就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这里可能没人懂得她送这东西的含义，但是送这种近似于表白的东西，屠欣就算是有个成年人的灵魂，也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她不想要除了王子阳之外的任何人看见。 　　“麻烦婶子把这个东西亲自送到他手里。”屠欣犹有点不放心，再次嘱咐。 　　大成婶会心一笑，懂得这种小女儿心思，少年慕艾啊！“放心吧！我亲手送到他手上！” 　　照规矩，该是送到王子阳家，不过送到王子阳家肯定也是王子阳的，那她亲手送到王子阳手上也没什么。 　　大成婶去屠欣家一点都没掩饰，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再掩饰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村中人都知道，屠家的小娘子，要议亲了。 　　屠欣的亲事，村里的人都盯着呢，原因无他，家里有钱。心怀不正的，盯着是因为心中有想法，有自知之明的，盯着是为了看看这村中一枝花会被哪个人摘了。 　　有那心明的，联想起了前段时间村里边的传言，其中就包括榔头娘。 　　她不太开心，转眼瞅见二儿媳妇到了时候没出来做饭，气势汹汹的跑过去敲门。“你个懒婆娘！我家是又多倒霉娶了你这个懒货，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做饭！这是打算饿死我家老二啊！老二啊～你苦啊！娘对不起你啊～给你娶了个懒媳妇！” 　　他们家二儿媳妇急急忙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番道歉。 　　各家又各家的事儿，但无论旁人家是吵是闹，都挡不住第二天大成婶穿了一身八成新的红衣敲开了王子阳家的门。 　　今天的王子阳一家人都穿的齐齐整整的，陈氏看不惯王子阳，但是眼看着自己这个眼中钉快走了，她心情好也不介意给他赏个好脸色，也卖丈夫一个好。 　　上个月她去屠家的摊子上买肉，也看了那个要跟王子阳定亲的小娘子，长的倒是好看，到瞅着她割猪肉时手起刀落的样子，陈氏就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瞅着就是个不会体贴人的性子，保不准以后又是一个屠老娘！而且都是亲家了，还不愿意多给点肉，或者少要点钱，估计也不怎么待见王子阳，本来她还有点不是滋味，屠家日子好过，王子阳过去了过的可比她家子聪好，这让她怎么舒服？ 　　如今倒是不介意了，她觉得，那屠家的小娘子连这点脸面都不给王子阳留，估计王子阳过去了，过的也不会像她之前想的那么好。 　　陈氏这样想着，笑意盈盈地想去接大成婶手里的匣子。是匣子装的，那么怕见人，估计不是那位小娘子的针线活，想着也是，那屠家小娘子整日抛头露面，哪有时间练针线？说不定里头装的是银子，她这样想，就更想要这个匣子了。 　　却见大成婶的胳膊拐了个弯，送到了王子阳面前。“哎呦，我想着，这是人家送给子阳的针线，婶子直接给你得了，这是钥匙，可拿好了！” 　　是不是银子，大成婶可是清楚的很，她虽然没有打开看，但掂着重量心里就有数了。 　　王子阳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欢喜，接过大成婶手里的匣子，一个小匣子被他捏的紧紧的，宝贝的很。 　　陈氏看的眼热，大成婶来了这么一出，她更是认定了匣子里头放的就是银子，想着怎么才能从王子阳手里弄过来。 　　大成婶看见了，心中不屑，此时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了大成婶来了粪堆家，一个个都都赶过来凑热闹，把他围的家里一层外一层，她脸上笑意更深。“子聪她娘，还有这个！”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来三锭银子。“屠家婶子说了，虽然她们那边是女方，但到底是招赘，礼呢！要给的足足的，不能让人亏了！足足的三两银子！” 　　围观的村里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发出一声声惊呼，只是定个亲就给了三两银子！有不少人家攒了一辈子也就是十来两银子呀！ 　　感受着背后村里人的目光，大成婶心中得意，这可是屠家的婶子专门说的，这三两银子要给，不但要给，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免得以后这不要脸的家里闹着屠家招人儿子入赘还不给钱。 第28章 婚期 　　现在大家都瞅的清清楚楚的，将来就算是这家人再怎么说，大家都不会相信了，只会觉得这两口子贪得无厌。 　　大成婶觉得自己算不上是个好人，她看不惯眼前这两口子，可仍旧跟他们交好，可现在想着这俩人以后敢搞事儿的后果，她心里竟然很是畅快。 　　若是屠欣知道了此刻大成婶的感受，只会笑着说这就是打脸的快感了，尤其是打脸的是你自己清楚的坏人，这种快感就会让人更加着迷，要不，她上辈子的那些朋友们怎么那么喜欢看爽文呢？特别是那种打脸打的啪啪响的那种，越响越有人喜欢。 　　陈氏可想不到那么久以后，她瞅见那三两银子以后眼就直了，但她到底有心机，心中跟猫爪的一样，却也没有立刻接过去。“这怎么好意思呢？大成婶，你告诉屠婶子，请她放心，这银子，我就是暂时保管的，将来还是跟着子阳带去屠家！” 　　至于带回去的是多少，放在箱子里，谁知道呢？ 　　她的小心思，都是十几年的邻居了，谁不清楚呢？ 　　此时，王强说话了，他在外向来表现的挺庄严，此时他没有表情。“子聪，把咱们家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一直站在后头没说话的王子聪就端出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只须送去一把木梳、两节头绳、几尺鞋布，很正常的男子下聘的东西，王子阳又是入赘，男方准备这么多东西真不算磕碜。 　　就是在屠家的三两银子的攻势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男方准备的东西有点少。 　　大多数人都在偷偷瞅王子阳，毕竟在他们眼中，王子阳的经历可谓是无比的悲惨，明明是长子，却要入赘到别人家，入赘就入赘吧，好歹人家屠家小娘子要貌有貌要本事有本事，能好好过日子也行啊！可看着家里连定亲的东西都准备的不好，女方看了会不会不舒服？要是不舒服了这日子还能过好吗？ 　　王子阳倒是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憨厚，甚至他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他对屠欣挺有信心，而且他这爹，什么都不给他准备他都觉得很正常，让不少看笑话的人都有点失望。 　　但到底是人家定亲的场合，也没多大仇多大恨，没人在这个时候蹦出来搅和。 　　一场定亲就这么完成了，场面倒是一点都不缺，尤其是屠家送出去的那三锭银子，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十天半个月，王子阳跟屠欣定亲的场面都会成为村里人热议的话题。 　　没办法，古代的娱乐真的不多，尤其是如今刚好春耕已经完成了，无论是大姑娘小媳妇，还是成年男人，都在家里窝着呢！ 　　屠欣可不知道她奶奶让人送了送了三两银子给王家，她也清楚她奶奶估计也是给王子阳长脸，不过要是知道她肯定不同意，她情愿这三两银子等王子阳过来直接给他，她是顾忌着自己的面子，不过也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连银子都没了，还能过的好吗？ 　　不过送都送了，屠欣也不会说什么，不过她倒是冲屠老娘撒娇卖萌，要求她以后办有关于她的事情的时候，能问一下她的意见。 　　虽然没说那三两银子的事情，屠欣就有点心疼，关键是这三两银子虽然说是给王子阳做脸了，但实际花的还是那对对王子阳不好的夫妻，她真是一点都不像要这俩人沾便宜！ 　　“你啊！还是太小了。”屠老娘慢悠悠地答应了屠欣的要求，看着她仍旧有点不开心的脸色说。 　　这世上啊！能被一点银子解决的事情，真的没必要用更大的精力去解决。她用这三两银子，既给了王家小子脸，又解决了以后可能发生的祸事，又怎么能说不值呢？ 　　订完亲之后就是商定婚期了，王子阳才十二岁，照理说这边女子就是十三岁定亲正常，男子要晚一些，大概十六岁定亲才是普遍的情况，不过王子阳是入赘，自然是以女方的年龄为准。 　　女子十三定亲，但成亲要晚一些，一般情况就是女子定亲之后在家里待嫁两年，这两年里家里一般情况下家里人不会让定亲的女孩子再抛头露面，娇养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只会在家里干一些轻活，照二丫的话说，这是女孩子最轻松的两年了。 　　没定亲之前是家里人，女孩子又比较不受重视，成亲了之后就要做媳妇，哪家的媳妇都过不好，生了孩子之后就更忙了，当媳妇，当娘，当儿媳妇，老了老了都要照顾孙子。只有待嫁这两年，娘家人会将闺女当做客人看待，谁家对客人都是有礼的。 　　王子阳不是女孩，也不待嫁，不过毕竟年龄不算大，按理说婚期应该定的比较靠后，不过陈氏那边实在是看不惯王子阳，怀着早早的把他打发出去的心思，而屠家这边无所谓，屠欣心里还是想要早点把婚事解决的了，两边都各怀心思，婚期的商定结果就跟很多人设想的不太一样。 　　婚期定在明年的六月份，也是在农忙结束以后，陈氏心里想的好，还能让王子阳给家里多干一年活。甚至她还谋算着王子阳出了门子，农忙的时候也回来帮忙，反正那屠家又没有种地，好好的一个壮劳力，总不能浪费了。 　　至于她的心思到底能不能达到，她对此怀有莫名的信心，那次买猪肉以后，她总觉得屠家不待见王子阳。 　　屠欣没想这么多，她在村子里预订的厚平锅已经已经弄好了，准备支摊子的散也买好了，做饭的推车、锅什么的都备好了，差的只是购买碗筷跟去衙门登记。 　　碗筷这个东西屠欣当初买东西的时候就计划将这些放到最后买，如今只剩这两项，屠欣已经在计划着开张了。 　　不过她的想法遭到了全家的一致反对。屠老娘年纪大了，人就有点迷信，屠大纲跟刘氏对这些东西虽然不迷信，但是也是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屠大纲特地去了大仙儿那里去求了黄道吉日，五月十八日，宜置业，宜求财，暂定这天屠欣的小摊位开业。 第29章 登记 　　五月十五，屠欣跟着屠大纲跟刘氏去了城里铺子，正逢十五，铺子里的生意也好，一家人忙到晌午头，留下屠大纲一个人看铺子，屠欣跟刘氏去买碗筷，俩人照例没有赶牛车。 　　之所以让屠大纲留下，是因为屠欣觉得买碗筷这种东西其实并不需要她爹，刘氏别看看着性子软，砍起价钱来是一点都不手软，利害的很，屠欣上回跟她爹出来买东西，俩人都不会砍价钱，买东西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最后屠欣算账，花的银子让她心中流血啊！ 　　她本来打算的就是除了买人，不让父母在铺子上掏一分钱，事实上也是这么做的，不过跟她的计划有点差别的是， 　　等碗筷粮面买完，她的银子也只剩一点点了，她这些年存的钱着实不少，本来以为还能剩下个十几两呢！ 　　碗筷买好了，剩下的就是粮面，这东西好买，本来隔壁王叔家就是卖这个东西的，她租的又是王叔家铺子门口的地方，说什么都要从王叔那里直接拿。 　　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屠大纲就带着屠欣去了衙门。 　　赵王朝的衙门比前朝的多了一个职能，那就是统一管理商户。任何在城中开铺子或者是支摊子的，都要去一趟衙门登记造册，要有一个承担人，跟一个主事人。 　　屠欣支摊子，主事人当然是自己，承担人是屠大纲。登记了之后就要统一向衙门交费用，像屠大纲这种铺子，一个月要交半两银子，屠欣支摊子，只用交二百钱就够了，这样算起来，一年十二个月，也能交二两多。 　　屠欣在屠大纲开铺子的时候了解过这个制度，衙门从商户那里收的银子不用上交朝廷，直接做为捕快等公务人员的工资，但同时朝廷设立了民间组织商会，说是民间组织，但事实上各郡县的商会都是由皇室中人管理的，听人说，京城商会的会长是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所以商会是跟朝廷息息相关的，不过并不参与任何政事，商会唯一一个跟政事有关系的事情，就是代表商人监督各地衙门征收衙门的管理税。屠欣觉得这很有用，很大程度上能够避免衙门的人为了银子向商户过度索要银子。 　　至少他们县，至今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屠大纲刚开铺子的时候，每月征收的是四百钱，现在涨到半两银子，不过这是商业发展的必然结果，屠欣觉得这很正常。 　　衙门中有专门负责这项事务的人员，都是专门考明经科的读书人，像他们这种县级的，起码是明算科的秀才，童生是不行的。 　　“我打算支一个摊子，卖饭食。”屠欣说。 　　登记的人觉得奇怪。“小姑娘，支摊子要有负责人，你去找家大人来。”心里想着哪家的人这么缺心眼，这么大的事情，就只让一个小姑娘来了。 　　屠大纲方才碰上了常在他家买肉的方捕快，眼看目的地近在眼前，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让屠欣先过去，他是承担人，只用最后签个字就行了，当初他开铺子的时候屠欣非要跟过来，步骤屠欣都清楚。 　　那负责人看见屠大纲竖起了眉毛，一副要发火的样子。“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儿？你家要支摊子怎么让一个小姑娘过来了？你也放心？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大心眼的人！” 　　屠大纲涨红了脸，他本来就不会说话，刚进来负责人就这么一通怼上了，也不知道说啥好。 　　“您误会了！就是我支摊子，我爹给我当担保人！”屠欣有点不忍直视自己爹现在的样子，急忙解释。 　　那负责人皱了皱眉，现在女人做生意的不少，可也没见过年龄这么小的。“你闺女定亲了吗？”他到底是读书人，心中还有一份规矩，虽然说他跟这位小姑娘年龄差的多，但是还是没直接跟屠欣说，反倒是直接对着屠大纲说。 　　屠欣知道这位负责人并没恶意，他不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只是觉得没定亲的小姑娘自己做生意抛头露面不太好，不过被无视的感觉总是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屠欣抛下心中的那点感觉，又说“我支我自己的摊子，跟我爹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我的担保人，然后我招赘，亲事都已经订好了，明年就成亲了，到时候可以请先生来吃桌。” 　　这只是随口一说，客套话而已。负责人并没有正式的职位名称，他又是秀才，所以称先生。 　　听闻已经订过亲了，又是招赘，负责人放松了眉头，他也不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登记表。“你把信息填上去，再签上名字，担保人签名字就行了，其他的东西，衙门的人会核查，所以不要乱填！要是没什么问题，会有捕快去担保人店里通知你可以支铺子了，切记，没有衙门通知，不能支摊子啊！支了也不能营业。”看着一个小姑娘填单子，他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屠欣感激地笑。“我晓得的，先生。”因为他这两句话，屠欣倒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一点芥蒂。 　　也是，这毕竟是古代，她不能苛求任何一个人都跟她爹一样。 　　各种东西都登记好，屠欣回铺子，屠大纲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东城。 　　屠大纲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他在忙活自己生意的同时，打听到了城里的哪个牙婆信誉最好，价钱实惠，卖的人好。 　　本来是给屠欣支铺子买的人，屠欣本来也打算过去，但她又有点抗拒。她始终无法适应这种不把人放人的现象，但她又没有办法抗争，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有的时候，赵/王/朝的某些制度会让屠欣产生一些错觉，仿佛那个不可一世的赵太/祖是她的老乡，不过她始终没找到实证，说不定只是人家伟人目光卓越呢？这种话也注定没有办法说给人听，所以一直深深压在屠欣的心里。 　　如果她有赵□□的本事，她还有可能将这些让她不舒服的东西改掉，但她没有。屠欣十分清楚，她只是个普通人，上辈子上学的时候普普通通，工作的时候普普通通，就算是这辈子，她也只是比同龄人多了三十年的阅历而已。多的这三十年阅历，能让她变得与众不同，但不能让她变成一个人杰。 　　说她逃避也好，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跟整个时代对抗，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装做看不见这些让她万分不舒服的东西。 第30章 刘利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屠欣回了铺子就跟刘氏开始收拾东西，只等了一小会儿，屠大纲就领着一个人回来了。 　　这人瞅着要比屠大纲要大，屠大纲虽然平日里忙碌的很，但到底是没吃过苦，显得比同龄人年轻的多，这个人，眼瞅着就是吃过很多苦的。 　　脸上的皱纹清晰，面庞黝黑，目光憨厚，甚至显得有点呆滞，双手不自然地纠结在一起，在屠欣的目光下显得很紧张，显然屠大纲已经告诉他，真正决定他是否留下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逝去的女儿还小的姑娘。 　　屠欣总体而言还算是满意，这人的衣衫可以看出来不合身，可能是牙婆随便找的，但是倒是干净，不怕破，但怕的是不干净，她要人主要是为了炒菜，就要给人一种瞅着就很干净的样子。 　　这种感觉是不会骗人的，这是一个人的习惯形成的，就算她给换了新衣服，打扮的利利索索的，人家自己不讲卫生，瞅着也不好看。 　　初步看来，这个人还是挺好的。 　　“囡囡，他叫刘利，你可以叫他利叔，你要是觉得可以，以后他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屠大纲说。 　　屠欣没回答屠大纲的话，问刘利。“叔，你今年多大了啊？” 　　虽然说刘利是买回来的，但屠欣并不会把他当做仆人看待，屠欣买人是为了给自己的生意帮忙，而不是照顾自己，要是想买一个照顾人的，挑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多好，但关键是她并不需要，她不缺手不缺脚，自己能照顾自己，没必要为了好看花那个冤枉钱。 　　她买人只是因为比较容易信任，要是刘利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得到她的信任，她肯定会还给他自由身。 　　“俺，俺今年三十了。”刘利紧张地说。 　　屠欣心中惊讶，这可不像啊！他瞅上去像是个四十岁的人。 　　刘利没忍住偷偷抬头，看见小东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忙解释到:“俺就是有点显老，不过俺力气大着呢，俺啥活都能干！”他是不聪明，甚至不少人说他傻，但是他知道这恐怕是他能找到最好的东家了，过了这村就再没这店了。 　　“利叔你年轻力壮，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屠欣又接着问。 　　真不是她刻薄，她觉得这个时代在古代真的是挺好的了，作为一个男人，只要不懒，总是能过下去的，这几年风调雨顺，也没听说过哪个地方有什么天灾人祸，卖身总要有个理由吧？万一要是因为犯了什么律法，将来被查出来了她怎么办？毕竟她要的是一个可靠的员工，她上辈子公司招人还要家庭信息呢，牙婆只负责卖人，又不为卖的人担保。 　　刘利一个大男人，听到屠欣问的这个问题脸都白了，眼眶通红。“小东家，俺，俺就跟您实话实说了吧！” 　　“俺没本事，俺婆娘跟村长的儿子偷情，被俺闺女发现了，可怜俺闺女还小，那贼婆娘狠毒的很，将俺闺女推进了俺村的粪坑里，俺儿子发现了，俺儿子失手把那奸夫给砸死了，俺们县太爷判了俺儿子斩立决，俺没本事啊！为了救俺儿子，俺卖了家里的土地，卖了家里的房子家什，俺把自己都卖了都没能凑够救俺儿子的银子！牙婆是个好人，还让俺见了俺儿子的最后一面。”说到最后竟然大哭起来，显然很是伤心。 　　刘氏心最软，不由得以责备的目光看向屠欣，怪她戳了人家的伤心事。 　　屠欣想了一下，她家这几年在县城里做生意，她也没少来县城，确实没有听说过他们县城有过这个案子。 　　屠大纲仿佛知道屠欣的疑惑，张嘴了。“这个牙婆并不是咱们郡的，她生意做的大，听说是囊括了附近好几个郡。” 　　“俺是淮阴郡人，家里在新山县。”刘利在旁边闷闷地开口。他人确实老实，从来不说谎的那种，前半辈子跟所有庄稼人一样，婆娘孩子热炕头，家里一亩三分地，原以为婆娘虽然凶了一点，但到底给自己生了儿子跟闺女，别人家都是几个儿子，但婆娘不愿意，他也不敢开口，就算村里都是闲言碎语，他也不嫌弃婆娘不能再生，他还觉得自己有福气，他知道自己有点傻，但娶的婆娘那么精明能干，没想到半辈子来了这么一遭，可就算是这样，他心里也不怪老跟旁人好了，他总觉得自己没本事，配不上自己的婆娘，他只怪自己婆娘太狠毒，妮子是她闺女啊！她到底是怎么狠心下的手啊！他家妮子那么乖，还马上就要订亲了！ 　　他想着往事不禁又悲从中来，低着头啪嗒啪嗒掉眼泪，一点声音都不出。 　　屠欣觉得自己有点像电视剧里的恶毒老板，不由得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拼命给屠大纲打眼色，想让身为同性的她爹能去安慰一下。 　　屠大纲装做看不懂的样子，起身去牵牛。 　　屠欣觉得自己现在怎么说都不对，自己娘看着自己的眼光都快冒火了。 　　“利叔我跟你说啊，我要你来是给我帮忙的啊！咱们摊子过了明天就要开业了，我想让你帮我炒面，利叔您在家里做过饭吗？”屠欣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古人信奉君子远庖厨，她爹已经算是对古代的好男人了，跟刘氏关系也好，可是从屠欣出生以来，从来没见过她爹拿过厨房里的刀。 　　屠老娘那么强势的人，也没对这点产生过一点异议。 　　一听正经事，刘利憋住自己的表情，挠了挠头。“俺在家里做饭啊，俺娘走了之后，家里都是俺做饭，俺婆娘不喜欢做饭。” 　　屠欣肃然起敬，这才是真正的古代好男人啊！竟然还做饭，还天天做，这样的好男人，他婆娘都不好好珍惜，啧～ 　　“但是俺只会做家常的！”刘利又说。 　　屠欣这回笑得格外真心，“会做家常的就行了，咱们摊子只卖炒面跟肉夹馍，我做肉夹馍，你做炒面，过了明天也就是十八开业，利叔你明天试试，找找手感，调料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很简单，是在要是不行我可以先卖几天炒面，利叔你看着学学，行吗？” 　　“小东家你客气了，俺知道俺笨，不过俺做饭应该还是可以的，俺闺女儿子都喜欢俺做的饭！”说起来做饭，这个有点自卑的男人稍稍地扬起了头。 　　屠欣也就不再多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明天就清楚了，她倒是挺有信心，本来炒面就简单，她又有特制的酱料，只要学会步骤，掌握好火候就行了。 　　“那现在利叔你就先跟我去咱隔壁王叔那里买点面？过了明天开业，我们明天要和面，估计闲不了。” 　　刘利吓得连忙摆手:“小东家您买您买，俺给您搬东西！俺力气大！” 　　屠欣无奈。“利叔你别‘您’‘您’的，我怕折寿！你跟我爹年龄差不多，就当我是你侄女呗！” 　　不是屠欣作，听着一个看着比他爹还大的人张嘴喊她‘您’，她不仅心里有负罪感，甚至胳膊上的汗毛都有要竖起来的感觉了。 　　刘利憨厚的笑，“那怎么好意思呢？” 　　正好屠大纲进来了，闻言也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小孩子家家的，承担不起这么重的称呼，对了，可别再叫我东家了，叫什么东家呀，老弟你家里要是没出事儿咱都是一样的，村里人都叫我‘纲子’，你也教我‘纲子’就行了！” 　　屠大纲鲜少这么多话，现在开口屠欣想着估计也是受不了“东家”这个称呼。 　　屠家现在是有钱了，但因为在攒钱买县城里的房子，过的还真挺朴素的，城里有看不惯他们家的，说他们家一家人都是‘泥腿子’，屠大纲一点都没觉得这是羞辱，本来就是啊！没当屠户之前，他们家也是种地的啊！圣人都给分类了，工农仕商，农民怎么了？ 　　“囡囡说你们要去买面？跟她去吧，快点啊，今个有点晚了，还要去收猪肉。” 　　说完也不管了，就出去把鞍子套到牛头上，摸着牛头跟牛交流感情去了。 　　“马上就要开业了？”王叔听屠欣说完他们的来意，意外地问。 　　“嗯，今个儿已经去衙门登记过了，估计明天就该有捕快过来通知了。” 　　“那成！我给你便宜，刚开业，别要那么多面粉，你打算要多少？我回去跟你婶子说，让她过了明个儿早上别做饭，给你捧场！”王叔眯着眼睛捋自己的胡子。 　　“那我这里先谢谢您的捧场了？不成，我还是过了明儿再跟我婶子说，毕竟您家里做饭的还是我婶子！我跟您想的一样，这回要的面粉不多，十斤就行了！”屠欣爽快地说。 　　“你这丫头啊！”王叔苦笑，从柜台里走出来给屠欣称面。 　　王叔确实给便宜了，他把屠欣当成晚辈，只是象征性地加了一点价钱。 　　面称好，刘利赶快上前接住，他早就盯着了，决心要给小东家一个好印象，再说小姑娘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怎么能干这种重活呢？ 第31章 最后准备 　　屠欣也由着他，东西装上牛车，一家人就开始往回赶。 　　屠老娘对家中突然多了一个人适应良好，也许她早就看出来了什么东西，毕竟前两天刘氏突然收拾了一间房子出来。 　　只问了刘利的名字跟家在哪里，就扭头回自己的屋子了，屠大纲跟刘氏一如既往地去收猪肉。 　　屠欣带刘利介绍自己的家，首先介绍的就是他们即将用来工作的小推车。 　　小推车是屠欣听了屠老娘的话之后，成功的让她爹打听到了铁匠家的位置，再根据自己上辈子在街头看见的小推车设计的，推车的整个身体都是用铁构成的，需要承重的地方用的铁稍微厚上一些，不需要承重的地方用只用了一层薄薄的铁皮。 　　说起来是小推车，但推车的长度跟‘小’这个字不太符合，推车的车身大概有两米长，就算是现代也很少见到这么长的推车，没办法，为了减少预算，屠欣不得不将计划的两辆推车改成一辆，加长了推车的长度，炒面需要两个锅，她做肉夹馍也需要两个，一个用来热卤肉，另一个用来炕馍。 　　推车下面四个小轮子，上面有遮阳的顶层，这个倒不是用铁皮做的，铁导热，用铁遮阳她怕不是疯了，用的是一块防雨的布，价钱不便宜，不过比不上铁。柜台跟顶层之间有一个用木头做的夹层，上面可以放一些调料啊什么的。 　　屠欣看着这辆小推车，真的是成就感十足，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除了吃食之外，第一次把上一世的东西做出来。 　　之前只买了一个炒锅，并不够用，之后屠大纲又给她买了一个，还有定做的平锅也已经做好了。 　　屠欣初步打算明天做面条，让刘利找找手感，她明天就负责把肉卤上。 　　两个干净的竹筐，是屠老娘用白蜡树的枝条编的，屠欣又用热水烫了两遍，刷的干干净净，打算用来装做好的饼跟干面条。 　　刘利也很激动，他把自己卖了，钱都交了也没救回来儿子，本来以为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找户东家伺候人，做牛做马一辈子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机会，他也不知道伺候人跟干活有什么区别，只是本能的更喜欢后者而已。 　　屠欣把他带到刘氏给收拾的房间，干净的被褥，亮堂的屋子，险些让他又哭出来。 　　“那利叔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跟我奶做饭，等会儿我爹跟我娘回来了，咱就能吃饭了。”屠欣说完就去厨屋了。 　　屠老娘揉馍，上回蒸的馍不够这回吃的了。她们家蒸馍向来是分两种，一种杂面馍，一种纯白面馍。 　　杂面馍主要是绿豆杂面，有时候屠欣想起来了也会蒸一些玉米杂面啊什么的，反正屠老娘从来不吃，屠欣倒是挺喜欢，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挺喜欢吃杂面馍的，白面馍吃多了，会觉得杂面馍也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在里面。 　　屠欣看她奶都快揉好了，穿上罩衫过去烧锅，这个时候屠老娘才问刘利是怎么回事儿。 　　“奶，我不是要支个摊子吗？咱家生意本来就挺好的，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我爹给我买了一个。”屠欣这样回答。 　　屠老娘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臭毛病，怎么就忙不过来了？” 　　屠欣只笑不说话。 　　屠老娘觉得没意思，也不吭气了，等俩人把两锅馍蒸好，又炒了菜，刘氏跟屠大纲才回来。 　　屠欣端着馍出来，瞅见院子里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她们家烧柴火，所以准备了不少树干在墙角堆着，屠大纲忙，屠老娘刘氏连带屠欣，谁都会干这个，因此她们家的柴火向来就是屠大纲有时间干了才干，这做顿饭的功夫，墙角的树干堆没了，多出了一堆摆的整整齐齐的，连长度宽度都整整齐齐的柴火堆。 　　“利叔你这是干嘛呢？不是让你休息吗？”屠欣问，屠欣觉得自己不能当一个压榨人劳动力的资本家，明天之后每天估计都会很忙，今天又是刘利刚来她们家，就想着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刘利憨笑着挠了挠头，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屠欣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让他去洗手吃饭，自己去帮屠大纲跟刘氏搬东西。 　　第二天一家人都起的很早，屠欣今天的计划很多，不敢睡懒觉，屠大纲跟刘氏是一贯地早起，不知道为啥屠老娘也起来早了。 　　“干啥？你们动静那么大，我还能睡着吗？”听了屠欣的疑问，屠老娘反问。 　　屠欣起的这么早，是打算卤肉的。 　　肉夹馍里的肉算是屠欣的最爱，就算是里面的肥肉，也能够勾的她一边嫌弃，一边爱的不行。没有肥肉的肉夹馍，是没有灵魂的，这是屠欣发自内心的感觉。 　　屠欣首先准备好调料，八角、草果、花椒、桂皮、肉蔻、小茴香、胡椒粒、干辣椒等，用纱布包好。屠欣没打算做很多，所以各种调料都是只取了一点。 　　刘利在旁边看着，试图给屠欣打下手，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利叔，你去把小锅烧上，等会儿我要炒糖色儿。”屠欣抽空对刘利说。 　　刘利听了，立马去院子里搬柴火。 　　屠欣弄好这些，不由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下回可以一下子多配一些调料包，啥时候用啥时候取就行了，不过她打算熬老汤，所以每回放的料子都不太一样，怎么赔还要具体想想，毕竟她以前做这个也都是吃一回。不过老汤熬出来的肉跟现做的汤熬出来的肉味道不太一样，老汤熬出来的肉香味更浓，肉质更美。屠欣想的很好，将来就算她不卖这个了，也能用来自己卤肉吃。 　　刘利搬柴火还要一点时间，屠欣趁着这个空挡打算把肉切切，昨天她特地挑了猪身上最鲜嫩的五花肉，切成方块。 　　刘利锅已经烧上了，屠欣擦了擦锅，把花生油倒了进去，等油热了，屠欣把准备好的白糖放了进去， 　　现在的白糖大部分都没有屠欣上辈子的好，说是白糖，但是却泛着黄色，显得有点浑浊，只有最好的白糖才能达到屠欣的要求，价钱也十分漂亮，差不多跟铁差不多了，一斤白糖要一百个大钱。 　　但屠欣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不仅仅是因为做生意，对屠欣来说，她喜欢美食，也喜欢自己亲手做出来美食，为了让食物味道更好，多掏一点钱算不了什么。 　　等到白糖出了沫子，加入开水，放进去切好的猪肉，烧上大火，猪肉快熟的时候会有浮沫出来，撇去浮沫，再煮，又会出来浮沫，再撇去，就差不多了。 　　再将屠欣准备好的调料包放进去，外加上一点盐。屠欣上辈子弄这个东西的时候还会放鸡精提鲜，不过现在的食材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没有也不会影响到卤肉的味道。 　　一切都弄好，屠欣让刘利放劈柴，劈柴能烧久一会儿，卤肉一定要耐心，要达到屠欣的要求，没有个两个小时是下不来的，在这边就是一个时辰。放上劈柴，只用时不时地看上一眼，保证火不断就行了。 　　她这回做的不多，刚好用来做早饭，晚上的时候往里头加点调料，放进去新肉，煮出来的绝对比现在这一锅要好。 　　“奶，你来馏馍吧！帮我看一下那个小锅的火，别让它灭了，我跟刘叔去和面做面条！”屠欣招呼屠老娘。 　　馏馍是屠欣这边的土话，也就是热馍。 　　屠欣今天一起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急躁的很，前几天还觉得时间充足的很，眼看着明天就要开张了，总觉得自己这也没准备好，那也没准备好，总想着一下子把事情都办完。 　　要卖的面跟家里平时用的面不太一样，和面的时候要多放碱。可以让面的韧性更强，还可以让口感更香，吃起来更滑。但不能放的太多，放的太多就会破坏面的营养。 　　屠欣买了十斤面，但只和了两斤左右。刘利负责和面，他今天收拾的更干净了，整个人看起来可比昨天年轻了很多。他们在一个陶瓷面盆里和面，屠欣负责往里头加水。 　　屠欣上辈子吃的炒面都是那种很细的，那是用机器做出来的，人工做不出来那么细的面条，所以屠欣打算做的是山西炒面中的另外一种，炒拉条子。拉条子也就是拉面，吃起来更劲道。 　　拉条子做起来也很简单，就是把面粉加水和成絮状以后揉成面团，等上一会儿再揉一回，再把面团拉成长条条，盘成一团放在被屠欣抹了一层油的炒锅里，再在上面涂层花生油，避免面砣在一起，用锅盖盖严实，不能透气，这样放上一会儿，等吃的时候拉长煮熟就行了。 　　这边弄好，那边屠老娘的馒头已经好了，开始吆喝屠欣了。“囡囡，你这肉好了吗？味道都出来了，别说，还真挺香。” 　　别看屠老娘卖了半辈子的肉，也吃了半辈子的肉，但从来都没有吃不够的，不过屠欣知道人老了肉不能多吃，一直在限制屠老娘吃肉的次数，直到现在屠老娘无论是身材还是身体，同龄人里没一个人能比得上她的。 　　屠欣知道屠老娘有点馋了，算算时间。“再等顷刻！” 第32章 开张了 　　屠老娘不满意地看了一眼屠欣，这肉都煮上半个时辰还多了，香味儿都飘了那么大一会儿了，还等！ 　　屠欣装做没看到，去掀锅。 　　过了一会儿屠欣觉得可以了，她把肉捞出来，汤汁放锅里没管，打算下午再熬一锅。 　　看着成品，酱色的五花肉，诱人的香味，屠欣觉得不够，早上吃这么肥腻的东西，总让人觉得有点奇怪，又在院子里摘了几颗小葱，切成小节洒在上面。 　　屠欣满意的拍了拍手，完美！ 　　屠老娘等了很久了，菜一上桌她就第一个伸出了筷子。屠欣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屠老娘吃了几筷子肉，虽然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受欢迎让人开心，但是屠欣还是把限制屠老娘吃很多肉放在了自己的计划里。 　　虽然屠欣家卖肉，但并不是天天做肉吃。屠老娘虽然喜欢吃肉，但没做的话她也不会有要求，以后可不一样了，她这个肉夹馍估计会卖很长时间，这说明很长时间之内家里会常常做肉。 　　屠欣想起来村长老婆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绝对不能让屠老娘变成那个样子。 　　村长家有钱，也不缺肉吃，人稍微有点胖可以称之为富态，但太胖了不仅不好看，关键是对身体不好。村长老婆给屠欣最深的印象是她的腰，像是游泳圈一样，走两步路就喘的不能行。 　　村长家人挺好，屠欣存着提醒她的心思，不过奈何两个人实在没说过话，甚至因为辈分不一样，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屠欣只能隐晦的跟屠老娘提起过，不知道屠老娘有没有跟她说过，反正屠欣没瞅着她的体型有啥变化。 　　屠欣卤肉费的时间太长，吃完饭都快中午了，刚才的一顿卤肉也实在是吃的满足，所以中午就不再做饭了。 　　面条面还在放着，肉汤也准备好了，屠欣一下子就没事儿干了，实在是心燥的很，她现在不能让自己停下来，一会儿过去扫院子，一会儿又去擦自己已经很干净的推车…… 　　看的屠老娘眼晕，但是屠老娘明白屠欣现在的感觉，也不说她，只觉得有意思。她孙女从小就早熟，人又聪明，好像什么事儿都难不倒，难得见她这个样子，总要让她乐呵一下。成天被个小丫头片子管着，她不要面子的吗？ 　　屠欣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然后毫无意外的，她失眠了。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什么，光怪陆离的，一会儿是她上辈子提着包去上班，一会儿是这辈子小时候爹娘抱着自己睡觉时候的样子……最后屠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做了一夜的梦，早上起来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只是头昏昏沉沉的。 　　起来用凉水洗了脸，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屠大纲跟刘氏已经在等着了，他们要带猪肉过去，装不下她的推车，就打算分成两趟。 　　屠大纲跟刘利先过去，到了地方屠大纲收拾猪肉，刘利再赶车回来拉推车。 　　方成是从屠欣家铺子刚开就在屠家铺子买肉的捕快，倒是不因为什么一眼就觉得这家厚道什么的，只是因为屠家铺子在他去衙门的必经之路上，去的时候说一声，回家的时候拿回去，方便。 　　今日他值夜班，宵禁的时间短了，夜间的治安成了大问题，捕快都是白班夜班两天倒。 　　值了一夜的班，他困的很，打着哈欠往家里走，打算回去补觉，在离屠家铺子不远的地方，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股香味激起了他的食欲，甚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平时每次值完夜班，回家都是倒头就睡，饭是从来都不吃的，再好吃的东西都拯救不了他的食欲。 　　他还觉得挺好奇，这条街，他都走了多少遍了，没听说过谁家的婆娘手艺这么好啊！ 　　他顺着香味走过去，就瞅见他常来的屠家猪肉铺子旁边，多了一辆小推车，站在推车那边的，是屠家的那个闺女。 　　他不知为何地竟然松了口气，这么香的东西，要是人家自己家做的，那可就注定无缘一尝了。 　　他笑眯眯地走过去。才看见那屠家的丫头正从一个怪异的平锅上面铲起来热乎的圆饼，旁边一个小锅正在熬着肉，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香味仿佛是要钻进他的鼻子里头去了。 　　“丫头，你这卖的是什么啊？怎么卖的？”他问。 　　屠欣来的早，城里人起的比村子里要晚上一些，毕竟生活在也没有农忙，不用种地，本来以为这个时间没有人，屠大纲在铺子里把肉分开，剁的案板通通的响，屠欣就打算趁这个时间先弄出来几个饼子，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 　　抬头看见是方成，倒是不意外了:“方叔啊！今天是不是又值夜班了？您要个肉夹馍吗？等一下，要什么钱，今儿个就不要钱了，我刚开张，您替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屠欣这样说着，用漏勺从锅里舀出来一筷子肉，剁地细细的。“叔您要不要辣子？要不要芝麻酱？要不要青椒？” 　　她一通说过来，都没给方成插话的机会，他摸了摸鼻子。“辣子青椒都要上一点，这个芝麻酱是什么东西？怎么没有听说过？好吃吗？” 　　屠欣拿出来洗好的青椒，剁了小半根。一边剁碎一边说“就是用芝麻榨出来的酱，有香油的香味，比香油稠。” 　　“那就不要了，我闻着你这肉就够香的了，用不着这个了。” 　　屠欣用小刀把饼子割开，把肉跟青椒铺进去，弄完了，又用小一点的勺子舀了一勺汤汁浇上去，用油纸包好，递给方成。 　　“您拿好。” 　　方成把十个大钱放推车上。“我觉得你开这个摊子成，这肉香的我啊！不说别人，你叔我绝对给你捧场。” 　　说完他就走，绝不给屠欣把钱还给他的机会，屠欣没跟他说价钱，他就看着给了，做长辈的，怎么能占小孩子的便宜呢？当然是只能多给，哪能不给。 　　屠欣苦笑着把钱收到自己专门准备的小匣子里。心里想着以后方成过来给他多放肉。 　　这一单过去，在没人过来，天还早，大家都没起，刘利有点急，屠欣的肉夹馍好歹也卖出去了一点，他的炒面可是一点都没卖出去呢！ 　　“利叔你别急，你看咱家的猪肉铺子还都没开张呢，等一会儿人就多了。”屠欣安慰他。 　　话音刚落，那边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屠欣转过身，就看见王叔家的二儿子明叶神秘兮兮地关上了他们家铺子的门。 　　王叔家的铺子是前铺后院的，一家人就住在铺子后头。 　　屠欣看的好笑。“明叶，你干嘛呢？” 　　明叶圆滚滚的身子凑了过来。“欣姐你卖什么呢？我正睡觉呢，梦里就闻见香味儿了，以为自己在啃肘子，把自己胳膊给咬了一口，就醒了。” 　　屠欣觉得更好笑了，戳了一下他脑门。“那你就这样出来了啊？你哥你弟不知道吗？” 　　“我跟他们说我出恭呢！快给我来一个，我拿着钱出来的，多少钱，我给你！” 　　没等屠欣说话，就听见粮食铺子门又一次响了。“你这个馋嘴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再说哪用得着你掏钱？还偷偷地跑出来，你可真是本事了啊！” 　　就见王叔的媳妇儿王婶子走了出来，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她亲儿子明叶，又对着屠欣说:“欣丫头，给我拿上六个这个饼子啊！” 　　明叶不敢反抗他娘，只能委屈地撅了撅嘴。 　　屠欣毫无同情心地笑笑，转身剁肉。刚才又弄了一些饼子，都在她准备好的筐子里，拿出来放平锅上稍微热一下。“婶子要青椒跟辣子吗？还有芝麻酱？” 　　说完觉得可能王婶子也不知道芝麻酱是什么东西，又解释了一遍芝麻酱是什么东西。 　　王婶子点点头。“那就两份不要辣子，剩下的要，青椒都要。然后那个芝麻酱就弄三个吧！” 　　王婶子想了一想，觉得可能不够家里人吃的，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共六个人，大儿子二儿子都是能吃的。 　　扭头看见旁边可怜巴巴的刘利。 　　“欣丫头，你们这边卖的什么东西啊？” 　　屠欣一边剁肉一边回答。“那边买炒面，婶子你可以尝尝，有我特制的酱料，跟咱自己家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那成，再给我来两份炒面。” 　　“那您要鸡蛋的还是肉的？”终于有了生意，刘利点开火烧上水，又麻利地开始拉拉条子。 　　“老哥这两样有啥区别？”王婶子问。 　　“一个十个大钱，一个十二个大钱。”刘利不知道咋回答，就如是说。 　　“那就一样来一份！”王婶子家不差钱，豪爽地说。 　　屠欣已经弄好三个肉夹馍了，案板有点小，不能剁太多的肉。看见明叶正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把两个肉夹馍递给他。“你拿回去先给你爹吃，可别自己吃了啊！要不然你爹就没东西吃了！” 　　明叶接过肉夹馍，快快地点头，扭头就跑。 　　屠欣把剩下的一个递给王婶子。“婶子，尝尝，也给我提点意见。” 第33章 第一天 　　王婶子笑眯眯地接过去，咬了一口，满嘴的卤香。 　　“好吃，哎呦～我说欣丫头，你这手艺是咋练出来的？改明儿可以教教我，免得我家当家的老嫌弃我做饭不好吃。” 　　屠欣笑笑不说话，总不能说是自己上辈子看菜谱学来的吧…… 　　王婶子走了，人就开始渐渐的上来了，他们这条街不是城里最繁华的街，但人也不少。 　　屠欣特别坏心眼，没盖上卤肉的锅盖子，就让它这么冒着热气咕噜咕噜，香味散的快的跟，尤其是住在附近的商户。 　　这大早上的，没吃饭的闻见这味儿可真是要命啊！ 　　卖东西的普遍要比买东西的起的要早，他们这条街有一家卖早点的，卖包子油条胡辣汤，不过在街的那头，剩下的就是一些卖菜的了。 　　都是自己家地里种的应季的蔬菜，家里也吃不完，就早早的拿箩筐背上送到城里卖。 　　来的早，自然是没时间吃饭的，一个个地往这边使劲儿瞅，只看见一个从来没见过样子的小推车，在那家生意很好的屠家肉铺旁边。 　　终于有人过来问价钱，来者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 　　“闺女，你这个饼大概多少钱啊？” 　　“大娘，这是肉夹馍，饼子里头加肉，一个八个大钱。” 　　“这么贵？”大娘惊呼。 　　那边的包子，肉包子是两个大钱一个，素包子一个。 　　“大娘，这不贵，你看看，我熬的肉用的都是新鲜的五花肉，您要是想，我还能给您加上青椒！”屠欣笑着解释。 　　肉夹馍的定价她考虑了很久，实在是不能便宜买，卖便宜了买的人多，她不一定能做的过来，二是五花肉价钱在那里，猪肉里最贵的部分是里脊肉，其次就是五花肉了，更多户人家会喜欢五花肉，有肥有瘦，适合各种菜品，里脊肉是比较讲究的人家喜欢吃，她家卖肉，她五花肉用的是成本价买的，但市场价在那里啊！ 　　屠欣的成本是真的不低，前期投入的推车、锅、炉子什么的暂且不提，只说后期的成本，煮肉的炉子是一刻没停过的，下面一直在烧着炭火，还有调料，价钱是其次，关键是麻烦，有些调料在调料店里压根买不齐，还是从药店里买的，还有青椒，现在的青椒不是应季，青椒在他们这边都要十月左右才出，她用的是反季节的，价钱跟肉比也差不了什么了，芝麻酱这个消耗的少，很多人不要，就不说了。 　　这样零零总总算下来，还不算人工费，一个肉夹馍都要有四个大钱了，她支摊子是要赚钱的啊！还要比她爹卖肉赚钱，要不然为什么不继承她爹的猪肉铺子？ 　　她前期投入了三十两银子，推车十两，炉子十两，其他的加起来十两。不说别的，总要把本钱给挣回来吧！她还有个目标，希望能用自己支摊子挣得钱买铺子。 　　她爹的意思是看她买吃食能不能挣钱，要是能挣钱他给掏钱买铺子，但屠欣就是立了这么个志向。 　　她一个肉夹馍挣四个大钱，一两银子一千个大钱，她要卖二百五十个才能挣到，想想屠欣都觉得有点绝望，好在是她除了卖肉夹馍还卖炒面，今天是第一天，肉夹馍的香味太浓，以至于很多人都看不到炒面。 　　但到中午甚至到下午，炒面肯定要比肉夹馍卖的多，炒面比肉夹馍实惠这是一定的，鸡蛋炒面才十个大钱，基本上一个人都能吃饱了，就算是肉的，也只要十二个大钱，但炒面不比肉夹馍少挣钱。 　　炒面里头用的菜都是屠欣找的应季的蔬菜，便宜的很，甚至现在屠欣用的还是从自己院子里现摘的，唯一贵一点的是面，猪肉用的是瘦肉，肥肉炒出来的炒面不好吃，最后一个是豆芽，这个屠欣自己都会发，只不过这两天忙，没时间发豆芽才买的。 　　“闺女不能便宜啦？”妇人不甘心地问。 　　“不能啊！”屠欣微笑。她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肯定有人想要又舍不得钱，一点也没觉得意外。 　　“哎呦，他婶子你不买就让开点，闺女给我拿上两个，多放点肉！”另外一个胖胖的妇人把前头的妇人挤了出去。 　　屠欣看的哭笑不得，他们推车长的很，绝对站的下两个人。 　　被挤开的妇人气的鼻子都歪了。冷哼了一声。“你可真出息！” 　　说完扭头走了。 　　胖夫人嗤笑了一声。“闺女，你别搭理她，惯的她那臭脾气！” 　　屠欣不知道俩人的爱恨情仇，安安静静地剁自己的肉，加自己的馍。“婶子你要芝麻酱吗？”屠欣日常一问，说完又习惯性的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芝麻酱。 　　“那都给我来上！”胖夫人豪爽地说。 　　说完只见方才已经走了的妇人又走了回来，脸色不太好地瞪了胖妇人一眼。“闺女，也给我拿两个肉夹馍。” 　　胖夫人嗤笑了一声，不过倒是没再怼她。 　　屠欣手脚麻利，先递给胖夫人，让刘利收钱，自己又弄剩下的两个。 　　送走这两个，屠欣更有信心了。果然，人络绎不停，虽然都觉得价钱贵了一点，不过还能够接受，最重要是味道好就行啊！ 　　日子过得好，大家都不介意花点钱买点好吃的。 　　不过一上午过去了，刘利那边的炒面除了开始的时候王婶子买的两份，再没有人要过。 　　看着刘利有点失落的样子，屠欣安慰他。“利叔，我这个是零食，不是饭点买的人当然多了，炒面等到饭点买的人肯定就多了！” 　　屠欣对炒面的信心比自己的肉夹馍还要大，肉夹馍毕竟价钱贵，而炒面价钱又不贵，至于味道，屠欣也有信心昨天刘利给家里做了一顿炒面，屠欣不得不承认，做饭也是分天赋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挺有天赋，但跟刘利一比，还真的是比不过。 　　刘利第一次做炒面，都没有什么火候掌握不好的问题，以后只会一次比一次好。 　　刘利沉默地帮屠欣揉面。 　　晌午，刘利给刘氏屠大纲屠欣和自己炒面，屠大纲笑着说“别的不说，反正我这中午吃饭方便了很多。” 　　“而且你这手艺还真不错！”屠大纲给竖起大拇指。 　　正吃着饭，那边就有人来了，是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手里像模像样地摇着扇子，眉梢吊着，透出一股嫌弃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屠欣正煮着的肉上，又移到面上。 　　“有人吗？”他问。 　　刘利放下手中的碗去招待他。“公子，您看您要点什么？” 　　“都给我来一份吧！”锦衣公子嫌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凳，然后坐下。 　　屠大纲看的好笑，在铺子里吆喝。“公子，您放心吧！今天第一天开业，桌子凳子都是干干净净的，还没人坐过呢！” 　　公子正襟危坐，冲屠大纲微微点头，这个时候倒是没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了。 　　刘利把肉夹馍递给他，又去弄炒面。 　　屠欣看刘利在忙着，自己就争取吃快一点，没再注意那边。 　　“再给我准备一个肉夹馍，我走的时候带走，只加青椒。”那锦衣公子慢条斯理地吃完之后对着刘利说。 　　刘利把炒好的面送过去，听见这话喜笑颜开连忙应是。 　　这锦衣公子应当是出身富贵人家，不仅是从穿着看出来的，还是从他的言行举止。明明是坐在路边摊上吃着便宜的小吃，他仍是举止端正，仿佛他吃的不是炒面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屠欣吃完回摊子，正好那锦衣公子结账走人，屠欣看着他坐过的桌子除了面碗再没有什么东西，仿佛从来没有人坐过那里吃饭一样，不禁感叹了一句:“这绝对是个处女座！” 　　听见她说话的刘利疑惑地看她:“什么是处女座？” 　　屠欣摇头笑:“意思就是他很讲究。” 　　刘利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讲究嘛！那位公子坐在那里吃饭，他走路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来咱们这里吃饭了。” 　　屠欣随口说，这只是今天买东西的一个小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 　　今日的收获颇丰，屠欣准备的肉都卖完了，刘利的面卖的倒是不多。 　　把推车推进王叔的院子里，又买了十斤面，桌椅板凳摞起来收到自家的小铺子里，一家人赶车回家了。 　　刘氏跟屠大纲到家之后就收拾东西去收猪肉，屠欣抱着自己的小匣子，准备查一下自己今天的猪肉。 　　屠欣，刘利，屠老娘分别坐在堂屋的凳子上，围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的是装钱的匣子。 　　“来吧！开始吧，我觉得今天咱们的收获不少！”屠欣说。 　　“跟我没关系，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查！”屠老娘摆摆手。 　　“小东家你自己查！俺不识字，俺不会啊。”刘利也拒绝。 　　“那成！” 　　今天收的都是大钱，一个一个的塞了满满的一匣子，屠欣把他们倒出来，哗啦啦的，声音特别悦耳。 　　屠老娘跟刘利盯着屠欣数钱的动作，生怕她数差了。 　　刘利跟屠老娘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直到屠欣把所有倒出来的大钱一个一个放回匣子里。 　　“咱们今天一共卖了九百八十个大钱，将近一两银子！”屠欣装做淡定，嘴角却忍不住地咧了起来。 第34章 发豆芽 　　第二天屠欣他们仍旧去摆摊，就有人熟门熟路地摸了上来，比如说昨天的那位胖妇人。 　　除了胖妇人，昨天那位锦衣公子也来了，他换了一件衣服，跟昨日点的饭一样，仍旧跟昨日一样，先要了一个肉夹馍，一碗炒面，又带走了一个肉夹馍，也许是人家来第二趟，刘利觉得熟了，还敢跟人家说话了。 　　今天的炒面的生意比昨天要好很多，这在屠欣的预料之内。 　　炒面这个东西，家家都会做，拿钱买的话大家肯定都会迟疑，哪怕炒面卖的价钱不贵。 　　但是吃过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她敢那这个东西出来卖。 　　本来她有自制的豆瓣酱，跟大家在家里炒出来的面都不一样了，再加上大家自己在家里炒的面大多都是手擀面。 　　顶多就是把手擀面弄得细一点。手擀面有手擀面的好处，但拉条子也有拉条子的美味。屠欣不能说炒手擀面不好吃，但炒拉条子在屠欣心里绝对是比炒手擀面更合适，手擀面适合做汤面，而拉条子除了适合做汤面，还适合炒面。 　　刘利忙起来了，整个人的神态都显得更有活力。 　　看到他这个状态屠欣松了一口气，昨天刘利蔫了吧唧的样子确实让她都点担心。 　　晌午吃完饭，刘利准备的做拉条子的面就都用完了，一家人吃的都是肉夹馍。 　　屠大纲还挺遗憾，比起来肉夹馍，他还是更喜欢炒拉条子。屠大纲身上有着北方人的显著特征，爱吃面食。 　　他们这边人大多都是中午吃面，但他们家中午一般都有一半人在县城摊子上，屠大纲屠老娘又对面食爱的深沉，所以他们家常常在大晚上吃面。 　　屠大纲尤爱吃面的时候就上一根葱，在这边没葱，于是他这两天又多了个新爱好，吃面就青椒，一碗面他能吃上一整根青椒。 　　屠欣佯做不开心。“我做的肉夹馍不好吃吗？” 　　屠大纲憨笑。“好吃，我闺女做的啥都好吃！” 　　刘氏在一边捂嘴笑。 　　炒面卖完了，屠大纲刚好要赶车回去收肉，屠欣让刘利呆在摊子这里卖肉夹馍，她去王叔家里买了两斤黄豆，打算回去发黄豆芽。 　　虽然发豆芽很简单，但黄豆她也没敢买多，只买了两斤，因为是第一次发，怕万一有哪个地方照顾不到。 　　回家以后屠老娘跟屠大纲去隔壁村，屠欣在家里把黄豆洗干净，其实比起来黄豆芽，绿豆芽更适各炒面，不过王叔家卖的没有绿豆，王叔说他这两天给屠欣看看。 　　屠欣一下子把两斤豆子全给洗了，又找了一个干净罐子，里面加清水，清水要浸没豆子还不够，要高处豆子两倍以上。 　　把盖子盖上，屠欣把罐子抱到了屠老娘的屋子里，还觉得不够，又挪到了屠老娘的炕头。 　　如今是五月里，其实天已经很暖和了，不过他们这边昼夜温差大，白天很热，晚上还是凉。这点凉对她们算不了什么，不过屠老娘年纪大了，去年又生了病，她爹总怕屠老娘冻着，所以晚上屠老娘的屋子里还烧着炕，虽然只烧一会儿，但确实比屠欣屠大纲屋子暖和很多。 　　而发豆芽，温度十分重要，高一点的气温能够让豆芽发的更快。 　　屠欣都想好了，白天就放在太阳底下就够了，晚上放在屠老娘屋子里。 　　发豆芽还需要每天都换泡豆子的水，要不然容易泡坏。 　　一切都弄好之后屠欣又想着今天晚上的饭。这两天因为屠欣在卤肉，家里不是吃卤肉就是吃炒面，事实上炒面也比较油腻，所以屠欣打算做个凉拌莴笋。 　　莴笋也是应季蔬菜，不过屠欣家里每种，莴笋在她们这边还算是个稀罕蔬菜，种的人不多。这还是她大妗子的娘家种的，给她姥爷家送了一些，她大妗子因为前些日子她表弟读书的事情，没少感谢屠欣家，得了这么个东西就给送过来了。 　　屠老娘跟刘氏不会做，屠欣这两天忙，莴笋就一直放在那里没弄，今天屠欣想起来了。 　　她大妗子给送过来的是白笋，外皮绿白，叶子因为放了两天已经有点枯了，屠欣把叶子全部摘掉，只用块茎。 　　凉拌莴笋很好做，只用切成丝放盐腌着就行了，屠欣打算炸个麻油，辣椒油有现成的，稍微进锅里热热就行了。 　　等一家人回来完，正好屠欣的饭也弄好了。 　　屠大纲洗完手看见屠欣调的凉拌莴笋，吆喝着刘利跟他一起把堂屋的桌子搬到院子里去，凉风习习，吹去了一天的燥热和疲惫。 　　“婆娘，把我买的酒给拿过来，今天我跟利老弟喝一口！”屠大纲跟刘氏说。 　　刘氏嗔他一眼，起身去抱酒。 　　屠欣一人给倒了一碗。“可不许多喝！明天二十，有会呢！生意正好，不能耽误了。” 　　屠大纲看着碗里的酒忍不住瞪了屠欣一眼。 　　“爹你可别瞪我，你要是想喝我不管，你一个人喝，不准带上利叔，我明天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屠欣笑着说。 　　屠大纲跟刘利碰了一下碗，喝上一口酒。“你看我这闺女，厉害的很，都敢管她老子的事情了！” 　　屠大纲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带着笑。 　　屠欣一点都不在意，屠老娘却开口了。“你闺女管你咋了？你闺女管你是为你好。” 　　屠大纲跟刘利对视一眼，笑着叹了一口气，刘氏在一旁温柔的看着他，一边给他夹菜。 　　果不其然，屠大纲第二天起晚了。 　　往常屠欣起床的时候，屠大纲都已经洗完脸收拾东西了，今天屠欣收拾好东西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屠大纲正在往脸上泼水。 　　“爹，你头疼不？”屠欣问。 　　“不疼！”屠大纲瞅了他闺女一眼，闷声闷气地说。 　　屠欣打了一盆水。“我才不相信呢！”说完也不管屠大纲，找了个台子洗脸。 　　洗完脸看屠大纲收拾东西，屠欣摄手摄脚地推开屠老娘的屋子，把自己的豆芽抱出来换了水。 　　四个人赶着牛车去了县城。 　　这回路上不是他们一辆车独行了，有零星的牛车也在往县城赶。 　　“坐好了啊！今儿个有点晚了，咱要快点了！”屠大纲在前头吆喝，话音刚落，鞭子抽到了牛身上，牛加快了速度。 　　他们果真是来晚了，到的时候路边已经有了很多箩筐，筐里是一些村里人拿出来卖的东西。 　　现在买东西的人都没有过来，一个个的都围城一团说话，唠唠今年的收成，又说说谁家的喜事儿，比平时里热闹了无数倍。 　　这场景是屠欣常见的刘利却没有见过，眼神不住地落在路边，最后感叹。“今天真热闹啊！” 　　屠欣笑着说:“今天还不算热闹，等到了节日才是热闹呢！这个时间点卖东西买东西的都来了，特别是元宵节这些大节日，还有舞龙的……啧～叔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一副过来人处惊不变的样子让刘氏笑了。“她叔，你别理她，她第一回见的时候比你夸张多了。” 　　屠欣心里默默反驳，她表现的惊讶是没想到古代也能这么热闹，那场面跟她上辈子在批发市场的早上看到的样子惊人的相似，不是因为没见过啊！ 　　屠欣上辈子跟他们孤儿院的院长一起去批发市场买过菜，那个批发市场是小一点的，卖给小贩的那种，凌晨四点多，批发市场里灯火通明，一个个摊子上货物装的满满的，任小贩挑选，讨价还价，场面激烈到屠欣闻所未闻。 　　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样子活着，忙忙碌碌，朝九晚五。 　　这样感叹一下，车到了他们铺子。屠欣忙着把推车推出来，把炉子火点上，把桌椅板凳摆好放正。 　　刚弄好王叔就从铺子里走了出来，他们家平日开门不早，只有在集日才会早开门。“丫头，给叔弄六个肉夹馍，再来两碗炒面！” 　　“叔你要等一会儿，我饼子还没炕呢！”屠欣一边揉饼子一边说。 　　“没事儿，我等着，还早呢，我不急！”王叔乐呵地说，现在买东西的人大多还没来，他环顾四周，跟屠欣说好了叫他之后他就钻到一堆人里头侃大山去了。 　　刘利来了几天了，知道他是个读书人，扭头瞅见在一群庄稼人里头说的唾沫横飞的样子，回头跟屠欣说:“王老板的脾气可真好！” 　　“哪里好了？”屠欣把饼子贴平锅上。 　　“就是，跟那些读书的老爷们不太一样。”刘利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憋出来这么一句。 　　他们村以前有个老童生，平日是向来不跟他们说话的，整日里在屋子里，就算是说话也是满口的之乎者也，还说什么当今世风日下一类的话，刘利不知道之乎者也世风日下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老童生十分奇怪，比他还要大上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没见过他干过正事儿？村里人对那老童生倒是尊敬，说他是他们村唯一一个有功名在身的。 　　屠欣扭头闻言也扭头看了一眼王叔，乐呵呵地说:“是不太一样。” 　　又有人过来了，要的肉夹馍，屠欣忙起来，就再没时间说话，肉夹馍好的时候吆喝了王叔一声，都没顾得及跟王叔寒暄。 第35章 月底算账 　　今天可把屠欣累的够呛，肉夹馍是一种吃的人越多越显香味的东西，大概七八点，开始有赶集的陆陆续续地进来。 　　屠欣从开始一直都没停下来过，一直忙到晌午所有肉卖完才算结束。 　　“真是累，好在不是天天都是集日！”屠欣捶着自己的肩膀说。 　　她挣钱是为了让自己将来生活的好，但是也要量力而为，很显然，今天这么多人，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还是在刘利的炒面在不是饭点的时候卖的不好，在帮忙揉面做饼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人就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多是卖东西的。 　　大多数都把自己的东西给卖完了，兜里揣着钱，心里不慌，屠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来吃炒面的就来了。 　　三五成群的，揽着肩膀坐到同一张桌子上。他们可能在昨天还是互不认识的两个人，在一起卖了一上午东西，就已经进化成能够一起吃饭一起侃大山的好兄弟了。 　　“老板，来上五碗鸡蛋炒面！”他们大声吆喝，屠欣给揪面，刘利负责炒，她当初特地买了两个供刘利炒菜的锅，前两天都没有用到，今天总算是排上了用场。 　　准备的桌子凳子占的满满的，等把所有人的炒面都弄上去，屠欣不禁抹了一把汗。 　　等到卖东西的人也都走了，屠欣跟刘利又过去擦桌子洗碗，又要接王叔家的院子里的水。 　　王叔家院子里是有口井的，是当时在院子自带的，带井的院子要比不带井的要贵很多。 　　下午到家数钱，真的是，虽然忙，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今天的营业额是前两天的和！ 　　总共卖了有二两银子！除去成本也挣了有一两零二百个大钱。 　　屠欣把其中一百个大钱推到刘利的面前。“利叔，这些你拿着！” 　　把刘利吓了一跳。“小东家你这是干嘛呢？俺的身契还在你手里呢，人都是你们家的，还给俺钱干嘛呢？” 　　“利叔你也忙了一天了，怎么说我也要给你点酬劳。”屠欣说。 　　没等刘利反驳她又开口了:“叔我也跟你说实话，我当初买人是想找个能信任的人，以后我给你工钱，等你攒够钱了，你能把你自己的身契买回去。” 　　几天的相处，屠欣大概也明白了刘利的为人，觉得刘利值得她信任，直接把身契给他，又觉得有点伤人，就想了这么个主意，自己挣钱买自己，还能激发刘利做生意的动力，多好！ 　　她这么说，刘利就没再推辞，紧紧地撰着。 　　他小东家说了，将来他有机会给自己赎身，他要好好干，好好挣钱。 　　这天之后，整个县城才算真的都知道，在那个王家铺子门口，开了一家卖肉夹馍跟炒面的店，那个东西啊！还贼好吃。 　　有那好吃的，不惜从东城跑到城西来，只为了尝尝她们家的肉夹馍跟炒面，自然有人不喜欢，也有人因此成了他们家的忠实客户，生意也满满步入正轨，不会弄了太多的材料但是卖不完，也不会因为准备的太少不够卖。 　　到了二十二，屠欣发的豆芽终于长成了屠欣想象中的样子，白色的躯体顶着黄色的巨大叶片，屠欣觉得格外可爱，她又省下了一笔支出。 　　屠欣晚上甚至还做了黄豆芽炒肉丝，只觉得这豆芽格外鲜美，从此把发豆芽列进了自己的每日计划里，屠欣想着能剩下一大笔钱，觉得自己真是个省钱小能手。 　　月底，是屠欣家算总账的时间，往日里只有一家猪肉铺子，这就算猪肉铺子的账就行了，如今要再加上屠欣的推车收益。下午回来，关上大门二门，一家人围在桌子旁边，屠大纲先开始报账。 　　“这个月，咱们家一共收了三十二头猪！”屠大纲说着，脸上出现一丝骄傲。 　　“收猪肉一共花了九十六两银子，卖猪肉一共卖了一百三十两银子，净利润三十四两银子！” 　　屠大纲说完，整个屋子都静了。这是他们家生意最好的一个月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月他们家生意好，毕竟这个月几乎每天屠大纲都去收猪肉，有时候还能收两只，可也没想到能挣这么多钱。 　　在县城里买上一个普通的，不带井的小院子，大概是一百多两银子，不到二百两。这一个月，他们家只是卖猪肉就挣了三十多两，如果每个月都是这样，用不了半年，他们家就能买这么一个院子。 　　“咳咳！”屠欣清了清喉咙，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个月，我支摊子，推车花了十两银子，三个炉子，十两银子，还有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一共花了五两银子，摊子的租金，花了一两银子，这个月大概从王叔那里买了五十斤的面，花了五两银子，从爹那里买猪肉，花了五两银子，买的黄豆，跟青椒，大概花了三两银子。一共花了四十两银子。这个月卖肉夹馍跟炒面，一共卖了二十九两，本还没卖回来。”屠欣最后谦虚了一句，勾起的嘴角却能看出来她的得意。 　　她摊子刚支起来的那两天，是生意最差的，每天只挣一两银子，后来就是一天比一天好，现在多的时候，都能挣三两银子了，而且目前看起来，这个上升趋势还没有停下来。只不过她一个人，卖这么多肉夹馍已经到了极限了，刘利炒面，也没有时间再干其他的了，屠欣这两天还想着雇一个人帮忙擦桌子刷碗，她跟刘利在忙的时候，还真没时间刷碗，她当初碗也没买多少，不够循环。雇上一个人，她跟刘利省了刷碗擦桌子的时间，她们就能卖更多的东西了！ 　　只是这半个月，她都快把当初扎下的本钱卖回来完了，这足够屠欣骄傲的了，连向来嘴硬的屠老娘面色都柔和下来了。 　　屠欣说完了，就该刘氏说了。“咱们家这个月买了三两银子的碳。咱们家这个月没买调料也没买菜，总共支出了三两银子。”说完瞪了屠欣一眼，她的碳都是从家里拿的。 　　屠欣傻笑不说话。 　　屠老娘又开口:“村子里羊娃家添了个小子，一百钱送中米。” 　　送中米也是他们这边的土话，是指给满月的小孩子送礼。 　　“对了，纲子，你大爷家来人打了招呼，下个月初八他们家办喜事儿，你别忘了去他们家给杀猪。” 　　无论卖不卖猪，乡下基本上每一家养的都有猪，逢上这种大喜事儿，就会请屠户来家里杀猪，做宴。 　　去别人家杀猪，别人家是给钱的，不过杀一头猪也就是二三百钱，屠欣家可能并不在乎这点儿钱，但附近村子，只有他一个屠户，这种事情推不掉的，都是乡亲，算是帮忙。 　　“嗯，知道了。”屠大纲闷闷地应一声，这种事儿他干的多了，啥反应都没有。 　　“还有在咱们家那块荒地上盖的猪圈，一共花了三十两银子，又花了三两买了十只小母猪，两只小公猪，给俩小侄子付了二百钱工钱。”都快完了，屠大纲突然想起来这一出。 　　屠欣在心里大概的算了一下，嗯，很好，他们家忙活了一个月，一个个脚不沾地地，最后好像还赔进去了几两银子。 　　不过屠欣心里清楚，这些赔进去的钱一点都不亏，现在投进去的，将来都能加倍地给赚回来。 　　像投的猪圈，猪崽不便宜，但是比起来成年猪呢？肯定是成年猪好呀！而且屠大纲买的多是母猪崽，还有一头公猪，将来能做种猪的。以后的猪仔也不用买了，多实惠。让两个小表弟帮忙养，甚至连心思都不用花，猪大了过去宰了就行了。 　　一家人查完帐，都有点心血澎湃，屠欣在床上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一闭眼就老是抑制不住地想象将来她买了铺子，又买了院子，日子过得舒适又安逸，还有那个还没进她家门的小丈夫王子阳。 　　说不定将来她还会生两个孩子，不能更多了，听人说生孩子很痛。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一定要他们读书，不为了科举做官，只为了明理懂事。 　　她甚至不会要求她们继承家业，她想要她们能够快乐一辈子。 　　对孩子的要求跟对自己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对自己，屠欣始终感觉不是自己亲手挣的，花着总是不安心，对孩子，她倒是不会希望他们太辛苦。 　　屠欣想了很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初一是大集日，屠欣比平日里起的还要早一些，想起来挣的钱，屠欣一点都不觉得累，甚至今天屠老娘都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怕屠欣跟刘利两个人忙不过来。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今天达到了屠欣支摊子以来人流量的高潮。大集日是整个县的大事情，一个月只有一天，平日里走街串巷的货郎，或者是在各自村头卖小东西的，全部都会到县城里来，人挤人人挨人，摩肩接踵。 　　当然，卖吃食的也比平日里多很多。简单点的有背着筐卖馒头咸菜的，复杂点的有占个地方贴煎饼的……各种各样，屠欣看惯了这场面，对自己家的肉夹馍依旧地有信心。 　　果然，屠老娘屠欣和刘利，三个人自从开张就没停下来过。 　　“娘，我要吃他们家的。”一个小胖墩扒着屠欣家的推车，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胖墩身后的妇人先是尴尬地冲屠欣笑笑，又使劲儿抱着小胖墩走了，屠欣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她卖的太贵，妇人舍不得。 　　第二天，屠欣的生意格外惨淡，炒面还好，肉夹馍基本上没有卖出去。 第36章 另一家肉夹馍 　　屠欣今天肉夹馍的生意可称潦倒，潦倒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一大早上过去了，除了王叔家要了几个肉夹馍之外一个都没有卖出去，等到中午，一个肉夹馍一碗炒面，最后再带走一份肉夹馍。 　　来的次数多了屠欣也对他有了一点了解。这人是温家的公子，温家是他们县的大户，温家的老太爷曾在朝中任四品官，现下已致士。 　　这位公子名唤温健，有一妻子，跟妻子志趣相投，十分恩爱，他每天拿回去的肉夹馍就是给她妻子买的。 　　屠欣给刘利帮忙，但本来不到中午饭的时间点，炒面的生意也就那个样子，两个人一起无所事事地坐在凳子上。 　　一直到中午，生意才好了很多，半个月了，该吃过他们家炒面的也都吃过了，都知道跟自己家炒的不太一样，喜欢吃的也不少。其中很多人是本来觉得十个大钱买一碗炒面不值得，在吃过他们家的肉夹馍之后也会好奇他们家炒面的味道。肉夹馍卖的这么好吃，炒面总不会难吃，很多人都怀着这样的心理，买了他们家的炒面，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十个十二个大钱一顿饭，基本上县城里每一家都能承受的起，现在不少人都喜欢在中午吃上一碗屠欣家的炒面，甚至有的家中有几个人都喜欢吃，所以直接买个几份，家里就不用做饭了。 　　每天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点，刘利就忙的停不下来，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今天肉夹馍生意不好，屠欣就帮刘利配菜，拉面，刘利只负责炒面，两个人忙，炒面的速度倒是快了很多。 　　过了上午买炒面人最多的时间点，屠欣看着自己还剩了一锅的卤肉，心里觉得是万分奇怪。 　　她卖肉夹馍，很多都是吃过了，觉得好吃就成了她的忠实客户，每天都要过来买上一个尝尝，就算是不增加新客人，只是这些老客人，今天的生意也不该这么惨淡啊…… 　　屠大纲看了一上午，也发现今天买肉夹馍的人格外少，同样觉得很奇怪，等到中午，生猪肉都卖得差不多了，他跟刘氏打了个招呼，让刘氏看着铺子，也没跟屠欣说一声，自己出去了，他在县城里开了几年铺子，人脉还是稍微积累了一点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知道，像这样的情况，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为什么了。 　　隔壁街上也有人支了个摊子，也卖肉夹馍，屠大纲听人说，那馍都长的一模一样的！其实这家摊子，昨天就已经来了，不过昨天是大集，买肉夹馍的人很多，屠欣没有感觉到。又有很多人不知道那边来了一家这么便宜的肉夹馍摊子，所以还有很多人在屠欣的摊子上买。 　　“大纲，你们家不地道啊！都是肉夹馍，你家怎么卖的这么贵啊？”屠大纲问的这人似真似假地抱怨。他也买过屠家那闺女家的肉夹馍，觉得好吃还特别开心地给自己儿子买了带回家，家里婆娘前两天还夸自己呢！结果昨天大集，婆娘带着儿子上街，发现肉夹馍的价钱六个大钱，回来非说他骗人，两口子差点打起来。 　　屠大纲听了这话怒火中烧，不过倒还是保留着一丝理智，跟他处的好的人为人都在那里，知道他没其他的意思，笑着回话:“大哥，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你吃过咱家的肉夹馍，你觉得不值这个价钱？” 　　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他没当场过去给直接砸场子，只是详细地问了那个摊子的地址，打算回去告诉他闺女。 　　屠欣听了这事儿倒是没觉得意外，她早就设想过这种情况了，古今中外，只要是挣钱的东西，被人模仿的几率几乎为百分之百，她的肉夹馍又不是那种技术含量很高，别人没有办法做出来的东西。 　　她只能苦笑，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她知道她的生意好了，肯定会有人来类似的摊子，只是没想到，她都没把本钱给挣回来就发生了。 　　从她开始支摊子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不过半个月而已。 　　倒是炒面，现在还没人出来卖，毕竟炒面里放的豆瓣酱，算是她的独门秘方。 　　其实也不意外，做炒面这个事情她都想了很久了，豆瓣酱是她精心挑选的，这个时代还没有，别人也做不出来的东西，而肉夹馍是屠大纲让她支摊子之后才想起来的，肉夹馍重要的是卤肉。 　　她在卤肉的时候往里头放了一些现在不被认为是调料的调料，所以别家的味道总会比他们家差点什么东西。 　　要是屠欣，她铁定会选择味道好的那一家，不过别人的想法，她哪里会清楚呢？ 　　“爹，那你问了没？那家的肉夹馍卖多少钱一个？”屠欣问。 　　“问了，六个大钱一个。”屠大纲闷闷地说。想着自己该这么做才能帮到他闺女，想来想去还是无计可施。 　　六文钱，并不意外。听到这个价钱的屠欣倒是不怎么担忧了。 　　她肉夹馍的本钱，不包括调料，都达到了四个大钱，别忘了，她的五花肉是从屠大纲那里直接拿的，价钱要比别人便宜很多，要是按照市场价拿猪肉，没有五个大钱钱下不来。 　　而这家卖的是六个大钱，那就只能证明一个事儿，她们家的成本比她低。她的成本，已经是在保证味道的情况下，缩减的不能再缩减了，但肉夹馍这个东西，要减成本，要么在青椒，要么在肉。 　　这个时代，瘦肉的价钱比肥肉便宜很多，在肉上减成本，无非就是变肥肉为瘦肉，但是，没有了肥肉的肉夹馍，是没有灵魂的肉夹馍。在青椒上减成本，那就更简单了，就是把青椒换成其他便宜的蔬菜。说实话，这个法子屠欣也想过，甚至试过，到最后只能无奈承认，青椒才是肉夹馍的绝配，换成任何一种其他的蔬菜，感觉就不一样了。 　　屠欣从来没有小瞧过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即便她多了几样调料，也不认为自己的卤肉味道一定比别人好，但是，换成吃，她觉得自己比谁都有发言权。 　　屠欣有信心，今天跑走的客户，过不了两天，都会回来。但是有位伟人说的话非常棒，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屠欣对自己挺有信心，但还是决定亲自去那家，买一个那家的肉夹馍尝尝。 　　刘氏瞅着自己闺女拿下围裙就打算走，本来恼怒的心情变得苦笑不得。 　　“你就这样去吗？”她问。 　　“那还咋去？再梳妆打扮一下？”屠欣没听懂她娘的意思，反问。 　　“她家卖肉夹馍，肯定是知道你是谁的。”刘氏见闺女不开窍，提醒。 　　屠欣终于听懂了刘氏的言外之意，也有点哭笑不得。“娘，你闺女虽然说不是国色天香，但怎么也算不上丑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认识我又能怎么样了？他们能认识我就不买给我了？我又没做亏心事儿，为什么要避着别人？” 　　刘氏被她一通说，不禁也觉得自己闺女说的有道理，完全没毛病。 　　“闺女说的对！咱又没干亏心事儿，去吧！爹支持你。”屠大纲开口了。 　　本来还觉得有点不对的刘氏听见屠大纲的话，完全消除了自己的疑虑。对！没干亏心事儿，有什么怕见人的。 　　屠欣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登峰街。屠欣家铺子所在的街道叫五谷街，旁边除了最繁华的崇德街，就是这个登峰街了，登峰街也算是热闹，在北城，仅次于崇德街跟五谷街。 　　那家新开的肉夹馍摊子在登峰街街角，跟屠欣的摊子一样，开在一家粮食铺子外头。 　　不过他们的摊子不是像屠欣那样的小推车，只是两个炉子并在一起，看起来简陋很多。摊子旁边一对夫妇正在忙碌着，一个剁肉，一个揉饼。 　　屠欣远远地瞅了一眼，果不其然。这家夹馍用的并不是青椒，而是黄瓜。屠欣没试过肉夹馍里头放黄瓜的感觉，想想都觉得奇怪。 　　而且看来不止屠欣一个人觉得奇怪，大多数人都只是要肉夹馍，没要那对夫妻准备的黄瓜。屠欣观察了一阵以后才发现。 　　这个卖肉夹馍的妇人屠欣还觉得挺眼熟，但最近她见的人有点多，想了一会儿才发现就是那个在他们家摊子不远的地方瞅了好几天，也没见买的那个妇人。 　　她肉夹馍卖的不便宜，天天都有人在边上瞅着不买，屠欣也不管，反正被人瞅瞅又不会少块肉，之所以记得这个妇人，还是因为她看了好几天。 　　他们家生意还挺好，陆陆续续摊子上一直有人，屠欣也不急，就找了个地方看着，等到差不多没人了，屠欣才开始往前走。 　　“婶子，给我来个肉夹馍吧！”屠欣说着，手里递过去六个大钱。 　　“好嘞！”那男人不认识屠欣，收了屠欣递过来的钱，特别欢快地应了一声。 　　那妇人听着声音觉得奇怪，抬头瞅了一眼，眼神立马就变了。 　　“你想干啥？你来这里干什么？”那妇人尖声说。 　　妇人的声音挺大，引起了街上其他人的注意，来自各方的眼神往这边看过来 第37章 应对 　　妇人的激烈反应也引起了丈夫的警惕，他皱着眉，怀疑地看向屠欣。 　　屠欣就微笑。“你们支摊子不就是为了卖东西吗？怎么，不卖给我吗？” 　　屠欣觉得很无奈，她总不能因为自己支了一个肉夹馍摊子就不允许别人支摊子，可这种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挣钱法子，别人瞅了一眼就给学过去了的感觉，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关键是明明不开心，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自己出问题。 　　那妇人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着屠欣说:“我跟你说，我这个摊子，可是在官府那里有登记过的，你可不要乱来啊！衙门会给我做主的。” 　　她手里还拿着剁肉的刀，努力做出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屠欣听的又好气又好笑。“我一个小姑娘，能对你们做什么呢？放心吧，我只是过来尝尝你们家的肉夹馍！” 　　那妇人像是放下了心，她丈夫现在倒是弄懂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是谁了，他从收钱的盒子里开始掏钱，“你走！我们不卖给你！” 　　妇人制止住丈夫的动作，“你傻啊！为什么不卖？” 　　说着就开始剁肉，也没问屠欣要不要黄瓜，直接就给加了肉，没加黄瓜，肉加的也不多。不知道只是屠欣来给的肉少，还是给谁都是这个样子。 　　屠欣拿着别人家的肉夹馍回去了，屠大纲三人正在等她。 　　“闺女，咋样？要不要我给你帮忙？”屠大纲先开口问。 　　“不用，不用。”比起来他们的如临大敌，屠欣看起来倒是放松很多，这种情况她之前设想过，最坏的情况就是人家做的比她好吃，并且比她便宜，要是真的这种情况，那没办法，她只能卖其他东西了。 　　“让我尝尝他们家的肉夹馍到底怎么样。” 　　三个人盯着屠欣，屠欣愣是一口一口地把一整个肉夹馍吃完了，动作看起来格外的悠闲。 　　“咋样咋样？”刘氏急着问。 　　“味道还可以。”屠欣说。难怪敢学她卖肉夹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卤肉的味道还真的挺不错，最大的毛病就是里头没有肥肉，在屠欣看来，不止是肉夹馍，单单是卤肉，没有肥肉只有瘦肉也是很奇怪的，放到肉夹馍里头，没有肥肉就更不行了。 　　“闺女，你到底打算这么做？”屠大纲问。 　　屠欣用围裙擦了擦手。“我能怎么做啊？什么都不做。” 　　屠欣这样说，屠大纲就不再问下去了，到底这是他闺女自己的生意，什么主意都要她自己想，闺女要是没想法，他可以帮忙，但是闺女有想法，他就看着就行了，大不了不干了回来继承他的猪肉铺子。 　　屠大纲想的开，刘氏想不开，但屠大纲没问，她也不知道怎么问，就只能一个人犯愁。刘氏又不会掩饰自己的神色，一回家就被屠老娘给看出来不对了。 　　这边屠大纲跟刘氏收猪肉一走，屠老娘那边就把屠欣堵住了。 　　“今天你们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屠老娘问。 　　屠欣讪笑，她不想让这种事儿打扰屠老娘，她爹特地跟她说的，别把这事儿告诉屠老娘，屠老娘年轻时候的火气就大，现在是修身养性了，但性子在那里放着呢！一家人都怕她犯火，别人犯火总有的治，屠老娘就不一样了，年轻的时候都没人治的住她现在就更别提了，所以只说没事儿。 　　屠老娘神色就有点落寞。她没觉得自己老了，甚至觉得自己跟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但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女儿，都已经把她当做要休息的老人了。 　　“奶，你可别瞎想，就是摊子上出了一点事儿，你放心，我能解决！”屠欣看见了屠老娘脸上的落寞，忙说。 　　屠老娘懒得搭理她，扭头就走了。 　　其实屠欣并不担心，现在的情况，说实话比她之前设想的好很多。其实换一个角度来想，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挣钱，她的肉夹馍被人模仿是必然，现在早早的就出来了一家，关键是这一家的模仿十分拙劣。连灵魂都没有模仿到，这么一个模仿者，可能开始的时候会因为便宜的价钱，出现暂时性的好生意，但屠欣清楚，这样子的生意是做不长久的，起码这个生意好的情况很快就会消失。 　　说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就在这里了，模仿的太拙劣，是注定要失败的，也给后来的人一个警惕。 　　其实在这个时代，跟屠欣上辈子比起来，这种情况还是少了很多的，毕竟支个摊子也是要下本钱的，这个本钱，在屠欣上辈子，可能贷个款就有了，而现在，这个本钱就可能是半辈子存下来的了，来的不容易，花起来自然也没那么潇洒。 　　就算是六个大钱，对于一个饼子来说，价钱仍旧是贵的。如果没有给顾客以美味的享受，人家又凭什么买呢？ 　　其实那家的卤肉味道不错，但是还不够，屠欣已经卖了半个月的肉夹馍了，基本上县城里好这口的人都吃过了，屠欣家的肉夹馍的味道已经印在别人脑海里了。 　　就像屠欣的感觉一样，吃惯了有肥肉的肉夹馍再配上小半个青椒，再吃全是瘦肉的肉夹馍配黄瓜，肯定会觉得不对。 　　本来花钱买个肉夹馍就是为了那种感觉，少了两个大钱是没错，可感觉也没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她说，也许开始的时候，别人会因为价钱便宜，都去买他们家的，吃了就知道区别了。 　　刘氏一个人苦思冥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第二天神神秘秘地拉着屠欣去了个角落。 　　“闺女啊！娘跟你说，你听娘的，你那个肉夹馍，今儿个卖的便宜点，咱先把人都弄回来再讲挣钱的事儿！” 　　屠欣心里觉得暖暖的，虽然她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她知道这是她娘想了很久的结果。 　　于是她说:“娘，我已经知道怎么办了，你就看好吧！” 　　刘氏急了:“你个小孩子，你才多大啊！你听娘的！”她不觉得屠欣心里有什么好想法。 　　屠欣哭笑不得。“娘！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靠谱吗？” 　　听到这里刘氏讪讪的，她闺女确实从小就早熟，不过这个事情跟以前不一样，这种事儿，她闺女从小娇养到大的，怎么懂得人心的险恶呢？ 　　但她嘴拙，心里这么想着，她不知道怎么说。 　　屠欣说完就上了牛车，到了摊子那里，屠欣仍旧如同往常一样把卤肉煮上，唯一的区别是她今天准备的卤肉少了很多。 　　她知道，这种情况，肯定还会持续几天，她不卖过夜的卤肉，卤肉这个东西，不烂不入味不行，但过了屠欣也不喜欢，昨天剩下的肉，被屠欣送到了她姥爷家，她姥爷家人多，放开肚子吃，昨天剩的卤肉够他们家吃一天的。今天卖的，都是她昨天之后新放进去的肉。 　　屠欣的汤已经半个月了，现在她的卤肉的味道，比起来刚开始更好了，香味更浓。 　　果不其然，屠欣今天的生意比起来昨天略有回升，有不少老客户都回来了，比如说之前的胖妇人。 　　她是屠欣开始卖肉夹馍的第一天就过来买的，后来基本上每天都会来买上一个两个的，可以看出来她家境在县城里应该也算过得去的，掏钱的时候从来没有手软过，她也吃过他们家的炒面，她不喜欢没有一点肉腥味的鸡蛋炒面，倒是挺喜欢肉炒面。 　　“闺女啊！给婶子我拿上两个肉夹馍，放青椒，放芝麻酱！”她吆喝着。 　　屠欣没问她昨天为什么没过来，这绝对是自讨无趣，昨天为什么没来？当然是去买另一家的了。 　　不过屠欣没问不代表人家不说，胖妇人见屠欣还在炕饼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开始说了起来。“闺女啊！我跟你说，我昨天听人说附近又来了一家馍夹肉，你也知道，婶子我啊！就好这一口，这不！我昨天就过去尝了一下，闺女啊！你放心吧，婶子我啊，还是更喜欢你家的肉夹馍！够味，说起来，我觉得那家的味道也说不上不好，可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你说奇怪不奇怪？” 　　屠欣笑，也不接话，主要是不知道怎么接。 　　胖夫人可能也不需要屠欣接话，只是顿了一顿又接着说起来:“不过，闺女啊，你们家卖的确实有点贵，能不能便宜点啊？” 　　屠欣这回不接话不行了，“婶子啊！你也吃了那家的肉夹馍了，没发现咱们家的肉夹馍用的都是五花肉吗？还有，咱家夹的菜是青椒，婶子，这个季节的青椒啥价钱你也清楚吧？我也想便宜啊！实在是便宜不下来。” 　　屠欣怎么说也帮她爹卖了这么几年的猪肉，怎么应对别人讲价钱也很清楚。 　　说到这个胖妇人就没话说了，正好屠欣的肉夹馍做完了。“婶子！你的肉夹馍好了！” 　　今天的生意确实比昨天好了很多，屠欣昨天一共熬上了两斤的五花肉，到晚上的时候都卖得差不多了，没卖完，但是剩下的刚刚好够他们家吃一顿的。 　　不止屠欣知道自己的生意变好了，密切注意着这边的屠大纲跟刘氏也注意到了。 　　屠大纲心里是欣慰，刘氏心里就是奇怪了。她也没瞅见她闺女干了什么呀？也没降价钱，也没加东西，怎么今天生意就变好了呢？ 　　回去刘氏没忍住问了屠欣，屠欣笑着装神秘，刘氏戳了戳她脑门。“也不知道你跟你娘藏个什么劲儿！” 　　以后每天屠欣都会相应的增加一点卤肉的量，每天她的生意都有回升，到了初四那天，基本上跟刚开始的时候也没差什么了。 第38章 表哥成亲 　　跟屠欣相比，另一家肉夹馍的生意就格外惨淡了，两家是竞争关系，敌弱我就强，也没什么好说的。 　　五月十六，是屠欣的大表哥的大婚之日。屠欣的大表哥，叫刘志，今天十七岁，虚岁十八，他十五岁的时候定的亲，听刘氏说，定的女孩子比她大表哥还要大一岁，那个女孩子姓马，家离他们这里挺远的，十来多里地，家境也说的过去，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娘，她娘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去世了，婚事没定下来，因此便耽搁了，守了三年孝，年纪就十六了，女孩子拖到这个岁数就已经不好成亲了。她大表哥年纪正好，女子大一岁算不得什么，大表哥是姥爷家的长子，要娶的媳妇必须精明强干，办事周全，经媒婆介绍就成了，她大妗子看中了那位马姑娘办事利落，那边看中了刘家实诚能干。 　　马家那边她是长女，母亲又已去世，便打算操持了兄弟的亲事再过门，这一等便等了一年半。 　　屠大纲身为她大表哥的姑父，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屠大纲本是想包下成亲时用的猪肉，但她姥爷不同意，让家里养了两头猪，就为了亲事 　　十五那天是小集，本来家里就忙，屠大纲晚上还要早些赶回去，上她姥爷家去杀猪。 　　如今天已经更热了，猪肉不能长时间地存放，没办法，只能让屠老娘也来铺子里帮忙。 　　屠大纲不到晌午就赶着牛车回去了，他只用带着杀猪的工具就行了，她两个舅舅会帮忙打下手，就不需要刘氏也跟着一起去了。 　　晚上回去，屠欣没准备太多的卤肉，她大表哥成亲她跟刘氏屠大纲是要过去的，刘利一个人，准备太多的话，可能会忙不过来。 　　刘氏早上直接没去铺子里，屠欣他们去铺子，刘氏起来就直接去了刘家村。 　　屠欣跟屠大纲到她姥姥家里的时候，刘家正热闹着，一群年轻小伙子已经跟着她大表哥去接新娘子了，屠欣刚到地方，就被大妗子给拽到喜房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又被大妗子给塞了一盒胭脂。 　　“欣姐儿啊！妗子跟你说，等会儿你嫂子下了花轿，你去给你嫂子抹胭脂！”大妗子声音急切。 　　屠欣一听连忙摇了摇头。“妗子！不成啊！我已经定过亲了，不能给人抹胭脂！” 　　“没事儿，你听妗子的，没事的啊乖。”她大妗子的神色明显很焦急，但还是停下来安慰屠欣。 　　“妗子，但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屠欣挑着眉毛问她。 　　一般情况下，抹胭脂跟压床都是结婚时候的大事儿，她大妗子是个周全人，这种事儿不可能没安排到了，只会因为突然出现了什么事儿。 　　“那个本来要抹胭脂的一个姑娘她扭着脚了，这不，抹胭脂的就少了一个人。”她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那再找个人不就行了吗？”屠欣奇怪地问，刘家村这么大，找个没定亲的女孩子不简单吗？ 　　她大妗子愣了一下，忽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可真是，傻了！” 　　她刚听到这个消息，正是手足无措的时候，屠欣刚好跟屠大纲走了过来，下意识地就想把这事儿交代给屠欣，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看，你妗子今天都忙傻了！”她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在晚辈面前出了个大丑。 　　屠欣摆摆手。“这有啥啊！妗子你是高兴的。” 　　“是是是！是高兴！” 　　她大妗子今天没有时间跟屠欣说话，又被人叫过去忙其他东西。 　　屠欣来到半晌儿都没瞅见刘氏，倒是被春英表姐给拽走了。 　　今天春英春花都是穿了一身红色，看着喜庆地很，少女本来就美丽，平日里只是粗布麻衣，显不出来，如今换了红色，就格外好看，屠欣没忍住多瞅了几眼。 　　两位表姐被屠欣瞅的更加害羞，脸蛋红的像是涂了胭脂一样。 　　二表姐春英更爽快一点，“你这个死妮子，看什么呢？” 　　屠欣一点没有被人拆穿的羞涩。“看两位表姐好看呢！圣人不是说过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春花春英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懂得什么是淑女，什么是君子的，心里过了一圈也就知道屠欣说的是什么意思了，顿时脸更红了。她们都是定了亲的，刘家也算得上是疼闺女的人家，都偷偷的让俩人见过自己将来的夫婿。 　　春英她们屋子里不止是有他们家的女孩，还有村子里的，刘家村大，女孩子也多，聚成一团，好生热闹。 　　这是像屠欣这么大年纪的女孩能够光明正大地出来的一天，甚至胆大的女孩子还能偷偷地出去看一下新人成亲的过程。 　　屠欣突然想起之前二丫说的，她哥定的亲，好像就是在刘家村，叫什么刘杏花？当初二丫还向她打听过这个刘杏花，只是屠欣不认识罢了。 　　屠欣偷偷地拽了她大表姐春花，小声地问，“姐，那个叫刘杏花的在这里吗？” 　　春花奇怪地给屠欣指了指正站在那里笑得姑娘，看起来很是开朗。她长的不算好看，难得的是眉眼开阔爽朗。屠欣心中就很满意，看一个人，有时候真的是只从面色就能看出来品行。 　　如同王子阳的那个后娘，明明是清秀佳人的形象，偏偏眉眼时常紧皱，就显出来一点凶恶来。 　　不过只是一眼，屠欣并不能确定，想着二丫，反正时间还长，算着她表格估计才到地方，到了地方也不是直接就能把新娘子给迎回来的，娘家那边肯定还要想些法子阻拦一下，显示自家闺女的金贵。 　　因此，屠欣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说话，尤其主意刘杏花的言行。这是一个格外爱笑的姑娘，在一群姑娘里人缘应该不错，有两三个姑娘一直在围着她说话。 　　观察了一会儿，屠欣觉得自己终于能给二丫一个交代了，眼神就开始往外面挪了，她是很想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结婚的样子的，现在这个场面，很难不让屠欣想起来王子阳。 　　说起来，距离他们的婚期，也不过一年时间了，屠欣不得不承认，做为一只两辈子的单身狗，她对这场亲事还是很有期待的，再加上王子阳长的好看，这种期待就加了倍。 　　院子里走来走去全是人，或者是手里掂着东西，或者是来去匆匆，没有一个是闲下来的，最忙的就是她大妗子，叉着腰往院子中间一站，指挥这人把东西放这里，那人把东西放那里，好生忙活，院子角落里请来的厨子已经把锅给烧上了。 　　他们用的可不是屠欣用的那种小炉子，而是大炉子，跟街上打烧饼的炉子大小有的一拼，铁锅放在上头，下头有个小童拿着扇子呼呼地吹炉子，让火更大一些。 　　院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志儿他娘！各家的桌子板凳都搬过来了，放在哪里呀？” 　　现在可没有专门的酒店承包婚礼，只有专门干这个的厨子，各家成亲的时候都是一村子人都把各家的板凳桌子，甚至还有锅碗瓢盆，搬到这家，吃完饭就给搬回去。 　　她大妗子听了赶紧迎了出去。“放这里放这里！对对对！就是这儿！”屠欣还能听见她大妗子在外头吆喝的声音，格外洪亮。 　　她姥姥倒是清闲，边上聚了几个岁数差不多的老太太，眼中含着笑意，一边说一边对着忙碌的众人点点头。 　　她二妗子也不清闲，她大妗子指挥大局，二妗子就在旁边给大下手，她娘正在替她大妗子跟同龄的妇人说话。 　　这个任务放她娘身上真是再好不过了她娘不算会说话，但特别会聆听，再加上她家有钱，还能让别人家赚钱，所以就算刘氏说错了什么话，那些妇人都不会给刘氏脸色看，只会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屠欣看的津津有味，没在意时间的流逝，突然院子里又开始闹了起来，一堆小孩子穿着红衣服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嘴里还喊着:“新人到！放鞭炮！” 　　“新人到！放鞭炮！” 　　“新人到，放鞭炮！” 　　或许是因为这群小孩子的吆喝，门外的鞭炮也开始噼里啪啦地想了起来，屋子里也开始躁动起来了。 　　新人到了！ 　　从大门到堂屋，铺了一层红布，大门外头放了一个火盆，火盆后放了完整的灰瓦片。 　　他们这边的规矩，进门的新娘子要先过火盆，摆瓦片。过火盆意味着今后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踩碎瓦片意味着今后岁岁平安！ 　　屠欣站在一群小姑娘里头，瞅着有点简陋的红轿子从村头慢悠悠的荡到了这里，边上唢呐不住地吹，吹得风里都多了些喜意。 　　她大表哥今天笑得有点灿烂，露出了牙齿，屠欣就瞅着他傻了一样地盯着轿帘。 　　“新郎官都高兴傻了！掀轿帘啊新郎官！”人群中有人起哄。 　　她大表哥如梦方醒，去掀轿帘。 　　新娘子盖了红头盖，屠欣有点遗憾没看见新娘子的长相。 　　她大表哥牵着新娘子的袖子，让新娘子跨过了火盆，踩碎了瓦片，新娘子终于真正踏进了她将要生活半辈子的地方， 第39章 看宅子 　　两位新人冲端坐在首位的屠欣舅舅妗子磕头，她大表哥把新嫂子送进洞房，那边就开始上菜了，就算是再穷的人家，家中有亲事的时候总会办上席面，席面上要是没有荤腥的话，那会让人笑话的。 　　家里再没有钱的人家，也不会吝啬在这上面掏出大部分的身家。 　　如同刘家这场婚礼，抬亲用的轿子，是他大舅舅专门租借的，城里有专门租借这个东西的地方，就是价钱贵而已。 　　把新媳妇儿送到洞房的大表哥又回来陪着众人喝酒，屠欣做为家里人，还是蛮受照顾的，跟刘氏、她两个表姐一个表妹，还有两个抹胭脂的小姑娘在屋子里吃饭，至于她大妗子跟姥姥，就在外面陪着吃饭的人说话。 　　事实上这场婚礼并没有屠欣什么事儿，她最多也就是跟几个有亲戚的妇人说说话而已，但一天过去屠欣却觉得非常疲惫。 　　回家的路上屠欣倚在刘氏身上撒娇。“娘，我好累啊！” 　　刘氏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屠欣的头发。“都没你什么事儿，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累什么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觉得累，大表哥真是太辛苦了。”屠欣真心实意地说。 　　大清早地就过去接亲，回来拜了堂就开始陪着一群人喝酒，喝的眼瞅着走路都不稳了，听说还有闹洞房，想想就觉得真辛苦。 　　刘氏笑着摇了摇头。“这算什么辛苦，他乐在其中呢！” 　　屠大纲在前头赶牛车，沉默地听着妻女窃窃私语，一家人在夕阳里向自己家走去。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 　　正是阳春三月，春意央然的季节，屠欣停下了她开了快一年的摊子，她终于攒够了银子，要开一个真正的店子了。 　　今日，屠欣便跟着屠大纲去看房子。 　　屠欣又长了一岁，她如今是个十四岁的女孩了，如同已经开始抽芽的柳树，开始有了风采，屠欣比去年又长高了一些，屠欣觉得，她现在的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了，这边都以尺丈来描写长度，屠欣用不惯。 　　她去年就已经开始发育了，来了月经，在这边叫葵水，现在胸脯鼓囊囊的，比不上那些妇人，但很同龄的小姑娘比起来，确实谁也不输的。 　　若只是猛地一看，觉得眼前这小姑娘容貌过人，身姿窈窕，但脸庞还有点稚嫩，但真正瞅过去，却能看出她跟一般小姑娘的不同。 　　她手上有浆子，是这一年来天天剁肉剁出来的成果，眼神沉稳而又有灵气，甚至脸上的笑，瞅着都比一般小姑娘更有亲和力。 　　毫无疑问，做了一年生意，屠欣成长了很多。 　　屠大纲找到的中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七，穿了一身灰扑扑的袍子，像是街上常见的路人甲。 　　但事实上，就这么个路人甲，他的本事大的很，他们县城没人不清楚他的，县城里所有的房子，他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大家也都喜欢让他帮忙介绍房子。 　　他收的钱不算少，但重在靠谱。 　　他给人介绍房子，从来不会避讳那房子不好的地方，也不会因为另一个房子能挣更多的钱就给推荐。 　　他甚至都不常笑。 　　屠大纲带着屠欣敲这家人的门。 　　“王先生好。”屠大纲憨笑着说。 　　这年头，只有读书人才有先生的称呼，而这位王先生，也是曾考过科举的，甚至还考上了童生。本朝不禁止读书人做生意，但是只要做了生意，读书人就再也不能科举了。于是这位王先生也就止步于童生了。 　　但听人说，这位王先生是自己不愿意再考的，觉得自己的本事就这么多，再考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而本朝的童生其实没什么太多的扶持，顶多就是受人尊敬而已。 　　王先生瞅了一眼屠大纲，又看了一眼站在屠大纲后头的屠欣，率先出来了，一边走一边问屠大纲有什么要求。 　　他们打算买两处，一处是宅子，一处是铺子。像王叔那样的，前头是铺子，后头是宅子的院子其实很少，屠大纲跟屠欣都不觉得他们有这个运气能碰到。 　　那就分开买，屠欣买她的铺子，屠大纲买他的宅子。 　　王先生又回头瞅了一眼屠欣，看的屠欣莫名奇妙的。 　　这位王先生看上去话不算多，也不像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好像特别好奇。 　　王先生好像是思考了会儿，带他们来了登峰街，指着街角处的宅子跟屠大纲说。“你觉得这个宅子怎么样？” 　　闹市的宅子价钱是比较贵的，因为买东西比较方便。 　　屠大纲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说银钱可能不够。 　　王先生倒是干脆，直接带着他们去开了门，屠欣这时才发现，这位王先生腰上挂了一大串钥匙，其中有新有旧，显然是要卖的房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方才走路的时候也没听见钥匙响的声音。 　　这是一处二进的宅子，前头有一排房子，应该是上一任主人用来待客的，收拾的很干净。 　　从这一排房子过去，就是一个大院子，角落处有一口井，井附近有一株枣树。 　　院子左右两边是东西厢房，直对的该是正房，不过是并排的三间房子在一起，旁边还有两件小屋子。 　　这宅子上一任的主人怕是个读书人，院子收拾的颇有几分情趣，石子铺成的路，拐角处还种着几株竹。 　　屠大纲一看心里就怯了，他是个粗人，并且对读书人有发自内心地尊崇。要不是不太好，瞅着就要扭头走了。 　　屠欣倒是挺喜欢这院子的，别的不讲，起码干净。她家里人都挺爱干净，要是只进他们家院子，一定不敢相信他们家是做屠户生意的。 　　不过再喜欢也买不了，主要就在价钱，这是个二进的宅子，还临着闹市，院子本身也挺好，有井，看着也不老，所以肯定价钱不便宜。 　　听了他们的疑虑，王先生诧异地看向屠欣。“你不是要买铺面吗？这个宅子我觉得最好了，后头住，前头做生意。” 　　屠欣被他的一句话启发了心思。是啊！这个宅子之所以临着街道也没做铺面，是因为它的大门是朝着另一边开的。 　　赵王朝但凡是城市，都对街道进行了严格的管理，有专门的商品街，如同五谷街，但除了这些商品街，其他的街道都是不允许卖东西的，更不许开门面，就像这个宅子大门所对的街道。 　　但是并不代表不能改啊！ 　　他们可以把临着登峰街的东厢房的那一面墙给打通了，再打通东厢房跟前一进，铺面也有了，住处也有了。 　　不过改造的难度不小，估计还要再花上一笔银子，算起来估计也不划算。 　　想起这一出，屠欣不由得放弃了自己方才的打算。 　　见他们没有购买的意向，王先生也不强求，带着他们又看了几处宅子跟铺面，屠欣发现，她还是觉得第一处去的地方最好。 　　不止屠欣有这种感觉，屠大纲也有，其他的院子要么太偏远，要么太狭窄，要么价钱太贵，各有各的缺点，说来说去，还是第一处最让人满意。 　　第一处的优点是可以把铺子跟宅子一块儿买了，其实价钱跟单独买铺子宅子的差不多，但还要改造，单是这个改造，没有个三十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屠欣改造了是要开铺子卖饭的，肯定不是把墙给破了就行，还要美观。 　　单是东厢房有点小，所以说跟前厅的院墙也要打通。 　　本身东厢房跟前厅的格局都不一样，改造起来肯定不少花心思，前厅那么大，不可能全部都用，只用一半的话是最好的。 　　屠欣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王先生，那个第一处宅子能不能便宜点？你也知道，我是要开铺子的，那个宅子还要改造，还要多花很多银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王先生奇怪地看了眼屠欣，又问“你觉得那处宅子不值这个价钱吗？” 　　屠欣觉得嘛，肯定是值的，但是可以再便宜一点。 　　王先生仿佛是知道屠欣的想法，他摇了摇头。“我给你们的是最低价钱了，这是上一任房主给我的底价。” 　　“那我们再回去商量商量？等商量好了再来找先生。”屠大纲最终说。 　　王先生闻言点了点头，又接着说。“宅子是不可能给你们留着的，有合适的我肯定卖了。” 　　屠欣觉得这位王先生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做了一年生意，她也见识了各种各样做生意的人，他们外表无论怎样，说话一定是圆滑的，话语总是让人格外舒服。她很久没碰见这么直接，说话还这么噎人得生意人了。 　　屠欣跟屠大纲他们回家详细描述了几处宅子铺面，还没表达意见呢，屠老娘那边就开口了。 　　“就那个登峰街的吧！” 　　屠欣连忙表态，“我也觉得登峰街那处最好了，那个宅子的钱我可以出二百百两，然后改造的那个我自己掏钱出，家里不用管。” 　　这下子，她存了大半年的钱又没了。 　　屠大纲瞪了屠欣一眼，跟自己家里人，分那么清干什么？又看向屠老娘。“那成，我明天就过去跟王先生说一声，那个宅子我想着挺好卖的，王先生也不会给我们留。” 第40章 找施工队 　　屠大纲第二天过去，直接带着银票去的，直奔王先生家，然后去衙门里办了过户手续。 　　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屠大纲向来是干脆的很。 　　于是第二天，这个宅子已经在他们家名下了，房契也被屠老娘收着了，屠欣又琢磨着去请人改宅子了。 　　在县城的城门，常年聚集着一堆人，穿着短打草鞋，往阴凉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天，屠欣很早之前就问过那里是什么人，是帮人盖房子的，还有抹墙面的（现代装修），还有打井的，这一堆人并不是一队，他们互相有竞争关系，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在一块能聊的唾沫横飞。 　　农闲的时候人是最多的，很多在家里没事儿的庄稼汉也会一个村子组在一块，接到了什么生意，就当是给家里挣点外快了。 　　当然，屠欣想要的是一直在门口揽活的人。她要改造装修铺面，屠欣想要的铺面，不说别致地独一无二，但至少也要给人干净舒适的感觉。 　　屠欣上一世看过一段分析，说沙县小吃跟星巴克同样是连锁，为什么星巴克给人的感觉就很高级？主要就在于环境。 　　屠欣虽然内心感觉，如果沙县小吃跟星巴克的环境一样，她可能没那么爱沙县小吃了，但她可以吸收其中的优点。 　　这边的饭馆，但凡是开大的，基本上都是分一楼二楼，一楼就是个大堂，所有桌子凳子都摆在一块，二楼就是雅室，分成一个个的小房间，彼此之间有间隔，甚至有那爱好的还能叫个唱曲儿的，一边吃饭一边听曲儿。 　　屠欣觉得她的铺子卖不了那些大菜，弄了雅室估计也没人来，但也不打算像他们的一楼大厅一样，她要布置的铺子，介于其他饭馆的一二楼大堂跟雅室之间，就是那种有钱人也能用，没钱的也觉得舒服的那种布置。 　　还要改造一下屋子的布局，她怕那些不是常年干这种活儿的，做不出来她要的感觉。 　　其实城里也有那种专门干这个的铺面，确实能弄得超级好，但是屠欣负担不起那个价钱，太贵了。 　　屠欣带着刘利在这一群人里头挨个问，事实上，从屠欣在她爹的牛车上下来，那一群人就围过来了，叽叽喳喳地向屠欣介绍他们的本事。 　　这家说他们价钱便宜。 　　那家说他们人多干的快。 　　还有一家说他们物美价廉。 　　…… 　　屠欣被他们吵得头疼，都是做生意的，都不容易，她也没生气，就看着他们说。 　　屠欣不说话了，那堆人就慢慢地停下来了。 　　见没有了声音，屠欣问。“你们这里，哪些是常年揽活的？” 　　两个人站了出来，一个身材瘦小，但看上去很是精明，另一个颇为壮实，看着不太爱说话。 　　其他人看见这一出就明白这单生意没了，一个个无趣地退了回去，接着侃大山。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详细地描述了自己她们家刚买的宅子，以及要改成什么样子，还有自己愿意出什么价钱，她心里给的价钱是十五两银子，不包括那些装修用的材料，只是人工费。 　　听完了屠欣的话，那个身材壮实地就摇头。“姑娘，你的活有点费力，价钱开低了。” 　　屠欣也不意外，她打听过行情，她给的钱确实不算高。 　　另一个小个子倒是仔细思考了一下，突然抬头对着屠欣说。“我想起你了，姑娘，你可是在五谷街卖肉夹馍的那个，家里原来是开猪肉铺子的？” 　　屠欣点了点头，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被人认出来也很正常，毕竟她卖了将近一年的肉夹馍，她的肉夹馍生意还很好，这些常年在城里混的人，认识她真是太正常了。 　　“十五两银子也不是不可以。”小个子男人说。“不过要管一顿中午饭。” 　　他们接活，无论是在城里盖房子还是在乡下盖房子，一干都是一天的，在城里还好，附近有卖吃食的，总还能吃一顿热乎的，在乡下的话，一般都要自己早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上馍馍，到中午都硬的不能行了，向主人家借上一碗水，就着就吃了。 　　他家在城里，手下有十来个人，专门干这个的，算不上多富裕，但也能在城里生活，但少不得要为手下的兄弟们着想。 　　他手下的人，都是有点手艺的，他不担心这活儿干不好，十五两银子，有点少，但要是管上饭就不一样了。 　　他可听他儿子说过，小姑娘卖的肉夹馍贼好吃，好像全是用五花肉做的。 　　他手下的人日子也都过的去，本来现在年景就好，粮食又贵，如今的世道，哪有活不下去的？如果家里再有个人有点手艺，那过的更是有滋有味了。 　　所以他觉得，自己兄弟肯定有人愿意接这个活儿！哪怕是为了这顿中午饭。要知道，小姑娘的肉夹馍卖的可不便宜呢！ 　　屠欣看了这个瘦小男人一眼，觉得她挺有生意头脑的。“中午饭有什么要求吗？” 　　瘦小男人似乎是有一些不好意思，挠着头嘿嘿笑。“咱也没啥太高的要求，就姑娘您给卖的那个肉夹馍就成！” 　　屠欣于是笑着。“您可真会做生意，午饭管肉夹馍可以，但是我给的钱可就不能是十五两了，十四两。” 　　一个肉夹馍成本四个大钱，一两银子能买二百五十个肉夹馍，那些她付出的劳动成本屠欣都没给算进去。关键是屠欣开了铺子以后，这个肉夹馍的生意还是打算做下去的，眼下卤肉的汤还要接着吊，那她或多或少每天都要卤上一点肉，趁着给这些人弄个饭，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对了，咱这个肉夹馍，我可没办法再保持全部都是五花肉的了，但你放心，绝对的也都是新鲜肉，有肥有瘦。”主要是吊汤，那就没必要跟卖的时候一样了，五花肉毕竟价格贵，不值得。但五花肉跟其他肉到底不一样，屠欣还是要提前说好。 　　“成！”瘦小男人爽快地说。屠欣算的是成本，他们算的就是卖价了，都是肉，在他眼里，有肥肉就行了，五花肉不五花肉的，那都无所谓。他还觉得自己赚便宜了呢！ 　　“那就这样说好了？”屠欣心情很好。 　　“您跟我去签个合同就成了！”瘦小男人说。 　　于是并上刘利，三人就愉快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高大男人有点懵，咋还没说上几句话那边就揽上这个生意了呢？ 　　这跟他叔说的不一样啊！ 　　平日里在这里揽生意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叔，今天他叔有事儿，就让他来了。 　　他叔还怕他不会做生意，特地吩咐他了，人家说的价钱先别答应，看能不能往上抬抬，实在抬不上去了再看能不能接。 　　这怎么，跟他叔说的不一样啊？男人有点委屈。 　　恰好瘦小男人回头，冲着他安慰地笑了笑。 　　高大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更委屈了呢！ 　　屠欣不知道俩人的无声的交流，跟着瘦小男人到了一个饭馆，这个时间点人不多，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来一张纸，上面是有规格的合同，瘦小男人用一种无与伦比的丑字，填上了需要施工的地方还有商定的金额以及工期。 　　瘦小男人看着屠欣的目光紧紧落在他手下的纸上，不禁得意的笑。“姑娘，您别看我们连个门面都没有，但我们可是在衙门登记过的正规商家，您看看这合同，这可是衙门口的师爷给专门拟的！” 　　说着自己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屠欣被他逗笑了，拿过笔填上自己的名字。 　　屠欣刚填好那边瘦小男人就小声吆喝。“哎呦～姑娘这字儿可真好看！不是我们这些粗人能比的上的。” 　　“什么粗人？我怎么就不是粗人了？我不也是做生意的？”屠欣解决了一个大事，心情好的很。 　　“那姑娘您想要咱们什么时候开工？”瘦小男人问。 　　“越快越好。” 　　瘦小男人算了一下。“我手下这个活大概明天就能完工了，您看看，您这个后天开工可不可以？” 　　“那有什么不行的？”屠欣答应地很爽快，早着呢，他们家的打算是改明她这个饭馆开业了，家里也一块都搬到城里来。 　　她跟王子阳的婚期在六月里，还有两个多月呢，在城里成亲太麻烦了，所以他们就打算等她跟王子阳成了亲以后再搬家。 　　她跟王子阳成亲准备，这些屠老娘跟刘氏都不让她插手，所以她有充分的时间让自己的铺子一点一点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屠欣是一个要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自己过的舒服的人，当初只是支个摊子，她也知道开不久，她还专门弄了个两米的铁皮小推车，现在这个铺子估计没个几年是不会换的，自然就要更加用心了。 　　瘦小男人满脸笑容地站起来说。“那屠姑娘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如果是现代，大概还要握个手什么的，但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握手的，两人只是说了这话，就没有然后了，只喝了两杯茶，瘦小男人付了账，俩人一同出了门，就分道扬镳了。 　　屠欣去猪肉铺子那里找她爹娘，瘦小男人去城门接着招揽客人，他手下的人不少，不可能只干一个活儿的，所以他才敢接屠欣这个活，虽然给的价钱不算高，但是待遇好呀！有人愿意干，那自然就有人不愿意干。 第41章 流言 　　三月二十二，就是那天屠欣跟人商量好了哪天施工的第三天，屠欣跟着屠大纲刘氏进了城。 　　她三月十五以后就把摊子生意给停了，一是为了开店做准备，二是这生意都做了近一年了，她跟刘利一天都没有歇过，尤其是刘利。她们甚至在大年初一那天都做生意，因为那天的生意确实好，一年中最好的一天。 　　没有谁会拒绝小孩子在一年的头一天提出的请求。大年初一那天，屠欣的摊子基本上是被小孩子们承包的。 　　屠欣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松快松快，这其三嘛！就是因为她婚期将近。这边的基本上是定了亲女孩子就不出门了，算是大家默认的一条潜规则，屠欣从没把这个规则放在眼里，她家里人也当做不知道的样子，但离婚期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屠欣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注意一点点这个事情了了。 　　其实屠欣是觉得自己不做生意已经充分表达了自己对这个潜规则的尊重了，但她并不是不出门，她有事儿的时候还是改怎么出去就怎么出去，比如说找施工队，定桌椅板凳…… 　　陈氏看着马上就要到她继子成亲的时候了，那屠家的小娘子还是见天儿地往外跑，她还挺乐呵，越是这样，越能证明人家压根没把王子阳放在眼里，王子阳将来的日子也就越不好过。 　　她没抑制住跟自己熟悉的聊天小伙伴表达了自己的幸灾乐祸，陈氏这样的人，你能指望跟她交好的人嘴里能有多把得住？她这边听完陈氏的话，转头就添砖加瓦地跟更多人说了。 　　霎时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注意到了，天哪！那个屠家的小娘子，她竟然现在还在天天往城里跑！ 　　还有去过城里的长嘴妇人说，这位屠家的小娘子，天天在那个登峰街转悠，听说她常去的宅子，还有好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干活呢！ 　　其实大家都清楚，估计这个小娘子单纯地在监督人家，但是这种带了别样意味的话题总是让人格外的喜欢。 　　整个村子里风言风语不断。 　　屠欣平日里要么出去，要么就在家里研究新吃食，也不知道村子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二丫一反常态地过来找她，她还觉得挺稀罕的，二丫也在年前定亲了，本来二丫就很少出门，定了亲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出过门了。 　　屠欣一脸笑意地把二丫迎进自己的屋子里。“你今天怎么出来了？还是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二丫在门外还是一脸笑意，屠欣门一关上，她脸上的笑就没了。 　　看她这么严肃，屠欣也不由得正了脸色。“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你还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那些事儿？”二丫惊异地问。 　　“知道什么呀？” 　　二丫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天天去城里？”二丫问。 　　屠欣点点头，“是啊！我不是要改那个铺面吗？” 　　屠欣意识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以她的个性，估计就要跟二丫讲述一下她的构想了。 　　“那你知道村子里最近怎么说你吗？”二丫问，心里警告自己要心平气和，不能发火。 　　屠欣突然意识到二丫说的什么意思，一定是因为她时常出去村子里又出风言风语了，估计说的还不怎么好听。要不然二丫也不会为了这专门过来一趟。 　　屠欣觉得自己有点感动。她是有上辈子记忆的，所以要说她内心有多在意这些东西，那尽是胡扯，但二丫不一样，她虽然只是一个真正的十四岁的小姑娘，但她很清楚名声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有多么重要，以二丫的聪明，她也能想明白，本来这事儿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她来了，无论怎么样，都会给她带来困扰。何况二丫定过亲了，但是她还是来了，话语中只在担心屠欣。 　　于是屠欣伸手抱住了二丫。“丫，谢谢你。” 　　屠欣本身不是一个多煽情的人，她上辈子一个人过的冷冷淡淡，这辈子有温暖的家人，才学会了一点小女儿的姿态，像这样，她是真的感动了。 　　二丫身体僵硬，汗毛竖起，推开还沉浸在感动中的屠欣。“你……是不是气出了什么毛病？” 　　语气中是真切的担忧。 　　屠欣‘噗嗤’一声笑出来。“成了，你就别担心了，本身我也不在意这个。” 　　原先屠欣在村子里还是有点顾忌这个的，毕竟她们要在村子里生活，总是免不了要跟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但是她都定亲了，也马上就要搬家了，能保留个好名声固然好，但保留不了也没什么。 　　更不会为了名声束缚自己了。 　　二丫着急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屠欣看的好笑，认真建议二丫赶快回家，要不然她二婶子可就要发疯了。 　　她二婶子就是二丫的娘。 　　二丫恼怒地跺了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屠欣温柔地哄她。“我真没事儿啊！你看我像那种吃亏的人吗？这事儿要是没人撺掇就算了，要是有人在背后撺掇，我会让她后悔的。” 　　说这话时屠欣眼里泛着冷意。 　　二丫再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屠欣在家里想着，到底要怎么查这事儿是不是有心人的算计。 　　没等屠欣想到办法，屠老娘就直接给解决了。 　　比起来屠欣，屠老娘在村子里的时间更长。她年纪大了，屠大纲很少让屠老娘进城里铺子卖肉，毕竟上午生意好的时候是真的累，屠老娘一个人在家里除了洗衣服做饭也没什么事儿干，她闲不下来，就整天满院子折腾东西，院子里也没什么让她折腾的了，她就出门跟同龄的老太太说说话。 　　开始察觉这个事儿是因为那些老太太在明里暗里打听她孙女儿，她觉得奇怪，先前她孙女儿没定亲的时候，也是有人向她打听，但是自从定亲以后就没了。但是她本来也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村里人知道他们家在城里买房子的事情了。 　　有一天屠老娘走在村里，就无意间听见了一堆妇人在那里以各种隐晦的话说她孙女儿。 　　屠老娘很冷静，没有第一时间就冲上去，而是认真地辨认了一下那一堆妇人。 　　都是一些浑身都是毛病的长嘴婆，之所以说她们浑身都是毛病，是因为她们不是单纯八卦，村中的妇人没有几个不爱八卦的，但这几个就是天天凭借一点点事儿就开始胡编乱造的货色，连那么爱八卦的大成婶都不屑与她们为伍。 　　其中说的最热闹的那个人，就是跟陈氏关系好的那个人。这人正在信誓旦旦地说着屠欣，还貌似神秘地让众人围过来，念叨着这可是陈氏亲口跟她说的！陈氏是谁？陈氏可是屠家的亲家，要是真没这事儿陈氏会这么说吗？ 　　屠老娘更冷静了，她还是没有上去，而是回家了。 　　屠欣在自己屋子里坐着，没听见屠老娘的声音，自然也不知道屠老娘回家拿了屠大纲杀猪用的剁骨刀。 　　屠老娘拎着刀，直冲王子阳家。 　　“陈氏你这个腌臜货，你给我滚出来！”屠老娘一手拎着刀，一手掐着腰，没喊来陈氏，喊来了旁边的邻居。 　　邻居听见了屠老娘的吼声，想起了被屠老娘年轻时候的凶悍震慑的日子，偷偷地，把自己家的门来了一条缝，瞅见屠老娘正在粪堆家门前站着。 　　觉得这次有好戏看了的邻居，悄悄的把门开大，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不一会儿，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屠家的那个老婆子，又发飙了！现在正提着刀在粪堆家门前站着呢！ 　　村里又新来的小媳妇，屠老娘已经修身养性许多年了，平日里看着是个挺慈祥地老太太，并不明白这些老人们为什么神情这么复杂。 　　怎么复杂呢？就是又恐惧又兴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于是就有人上去普及屠老娘年轻时候的事迹，什么提着刀追人追了半里地啊！把人吓得都给磕头了才放过人家…… 　　听的人咂咂嘴，加快步伐向粪堆家走过去。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呢！可不能错过了。 　　陈氏惊恐地缩在屋子里。其实在村子里有这些传言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怕王子阳听见了这些传言不愿意入赘了。 　　可没想到屠家人竟然还敢过来！她们家闺女名声败了，她们不应该心虚吗？自己家没过去她们都该庆幸了，她们怎么还敢过来？陈氏不可思议地想。 　　心里这样想，陈氏却不敢出去，她没见过屠老娘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是她听过啊！ 　　就这么纠结了一下子，她们家门就开始扑通扑通地响起来。 　　陈氏想着这大概是屠老娘在砸门，她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安慰自己没事儿，屠老娘都那么大年纪了，让她砸也砸不烂。 　　于是同样听到消息的粪堆回来，就看见自家稀巴烂的大门，屠老婆子气势汹汹地盯着他们堂屋。周围围着一堆人，但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去拦一下。 　　他一下子懵了，下意识地拨开人群走过去。“婶子啊！你这是干嘛呢？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本来他是上去问罪的，但看到屠老娘手里发着寒光的剔骨刀，他怂了。 第42章 发飙的屠老娘 　　屠老娘看着眼前这个面露祈求的中年男人。“你婆娘呢？把她给我叫出来。” 　　屠老娘声音很平静，跟平时没有太大差别，若不是那个已经稀巴烂的门以及她手里的刀，谁也看不出来她在发火。 　　粪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婶子婶子，你冷静，冷静啊！” 　　“陈氏！你个败家娘们，你给我滚出来！”平日里由于觉得陈氏旺他，粪堆对陈氏不说有多好，至少没冲陈氏发过火，甚至大声说话都很少，如今这么一吼，躲在屋子里的陈氏更害怕了。 　　但害怕也要出来，她瑟瑟缩缩地打开了屋门，没看见被众人遮住的门，只看见了手里拿着剔骨刀，正神色不善地盯着她的屠老娘。 　　陈氏面皮一抖，差点尖叫出生。“婶、婶子，你，不不不，您、您今日、有何贵干呐？” 　　屠老娘冷哼一声，也不多说废话。“村子里的流言，是不是你传播的？” 　　“不、不不、不，不是我，是、是她！”陈氏吓得一哆嗦，指尖颤颤巍巍的指向一个妇人。 　　屠老娘看过去，正是她今天看到的，那个跟陈氏关系很好的妇人。 　　“婶子，婶子，你可别听她瞎说啊！不是我，就是她说的，她跟我说的，她跟我说我才跟别人说的。”被陈氏指到的妇人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连忙摆手往后推，也不想看什么八卦了，就只想着跑了。 　　屠老娘知道这事儿主因在陈氏，她这回确实十分气恼，她倒不是因为在意名声，搁谁身上，知道自己孙女儿被人污蔑了，而且话还这么难听，谁不生气呢？ 　　陈氏看屠老娘又看向她，当即就哭着跪了下来。:“婶子，婶子我错了婶子！我鬼迷了心窍，婶子，婶子你饶了我这回吧！你就饶了我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一边说一边磕头，亏了这地只是土地，没铺上砖瓦，否则以她这力道，额头早就流血了，就算是土地，她的额头也是红红的，估计是要肿起来了。 　　王子阳站在人群里，看着痛哭流涕的继母，突然觉得放开了什么。原来在他眼中十分强大的继母，在别人眼里，也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陈氏进门的时候，王子阳还很小，他还不懂自己的亲娘已经逝去，他有了一个后娘，陈氏开始对他很好，后来他有了二弟，陈氏对他就越来越奇怪，小小的王子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娘亲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淡，只能加倍地疼爱弟弟，什么都让着弟弟，却依旧没换回陈氏的疼爱，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从别人嘴里，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陈氏不是自己的亲娘。 　　他明白了，明白了之后他并不怪陈氏，但陈氏却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那种如何努力也没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感觉，那种整个世界都是跟自己作对，所有人对自己都冷漠的感觉…… 　　像是，像是他永远都没有办法获得这个世界的温暖。 　　屠欣永远都不会明白她对王子阳意味着什么，因为她的举手之劳，让王子阳意识到，他是值得被关怀的，他是可以获得别人的关爱的，这个世界不是只有灰色。 　　后来王子阳慢慢地长大了，他成为了一个温暖而敦厚的少年，但家庭，却是他心中唯一的阴影，这片阴影里，面积最大的是陈氏，第二就是王强，他的父亲。 　　王子阳不恨陈氏，却恨他的父亲。既然不好好养他，那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他不屑，甚至耻于自己的父亲是他，他不想要王强的任何东西。 　　如今陈氏正跪在那里，狼狈不堪，王子阳突然释怀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以前，其实还是有一点恨陈氏的，与其说是恨陈氏，不如说是恨那个懦弱的自己。 　　这边王子阳的心思屠老娘不知道，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冲自己磕头的女人，心中恨极。 　　边上一直看着的粪堆看着屠老娘的脸色不像是要放过的样子，咬了咬牙，冲上去一巴掌冲着陈氏扇了过去，他用的力气很大，直接把陈氏给扇倒了。 　　本来陈氏就在跪着，他这一巴掌，陈氏直接瘫在了地上。 　　陈氏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不停哭着说自己错了…… 　　屠老娘内心觉得这些是不够的，但她知道，再做下去就是真的闹剧了，到底她还记着自己孙女儿跟王子阳的婚约呢，总要给王子阳留上一点脸面。 　　于是屠老娘扽着脸，看着面前的夫妻俩人。“哼！要不是你们家子阳！以后，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这次这么便宜地放过你们，下次……” 　　到底是年纪大了，脾气这些年也养了些回来，放在她年轻的时候，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过去，她不整的这人后悔活着，不是头的。 　　人老了，想的也就多了，顾忌的东西也多了。这么想着，屠老娘觉得有点遗憾。 　　“没，没有下次了！婶子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再有下次，我就把这个败家娘们给休了！”粪堆在旁边做保证。 　　屠老娘终于走了，围观的人也都散了，留下粪堆家一院子的狼藉，粪堆看着自家大门，再看看还瘫在地上的婆娘，觉得有点愁。 　　而回了家的屠老娘没事儿人一样洗衣做饭，屠欣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她今天出去干了什么大事儿。 　　直到晚上屠大纲突然来了一句。“娘，你没事这几天就先别出去了。” 　　这算不上小事儿，瞒不过人的，他回来就已经有人跟他说了，他也不觉得自己娘做错了，事实上，如果是他先听说这回事儿，他会做的比屠老娘更过分，但屠老娘已经做过了，他再干就不太好了。 　　屠大纲想着，决定以后不再收粪堆家的猪肉了，管他什么亲家不亲家的，亲家就更要严惩了，好好治治。 　　说实话，屠大纲对王子阳并不那么满意，也不因为其他的，就因为他的家庭，当初屠欣说要的是人不是家庭，所以他同意了，但是他真心不喜欢粪堆家。 　　或者说他不喜欢所有的这种吸血亲戚，他喜欢整个家庭都团结一心的。在外头做生意已经够累的了，在家里就不想再勾心斗角。 　　但是女儿喜欢，他又能怎么办呢？ 　　可就算跟王子阳定了亲，那不满还是存在的。要说他对王子阳本人有什么不满意的，那还真没有，只是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闺女而已，事实上在他眼里，谁都配不上自家闺女。 　　说不定可以通过这个事儿，好好地敲打一下这家子，让他们以后别动那些坏心思。那这样的话，他还能把这一家当做远方亲戚看待，要是记不住教训，那可就别怪他了。 　　接着他又看向了屠欣。“你这几天也别往村子里去。” 　　他不知道二丫已经把村子里的流言都告诉屠欣了，以为屠欣还不清楚，并不想自己闺女儿知道这些糟心的事情。 　　虽然清楚现在的屠欣比之前成熟很多，但在屠大纲眼里，屠欣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女孩，不想让她接触那么多的恶意。 　　屠欣笑着接受了屠大纲的好意，没告诉他自己什么都清楚了。 　　从此之后，屠欣仍旧是我行我素。她不觉得自己不能监工，她觉得一个好铺面比她在村子里的好名声重要的多。 　　看着一个她心中的铺子慢慢成型，真是是一件让人成就感十足的事情。 　　四月十四，她的铺子终于初步完工了。之所以说是初步完工，是店子里该打通的房子都打好了，墙面什么的也都弄好了，厨房也专门隔了出来，灶台什么的也都砌好了，但这并不是最终模样，原来支摊子用的桌椅板凳统统都不能用，都要从新定制，原来的桌椅板凳都是她随便买的，大街上十个摊子，九个就是那样的，现在既然有专门的店子了，再用那样的桌椅板凳未免有点不太合适。 　　还有装修，现在也没有她上辈子装修的那些材料，但是一个简单的田园风装修还是可以做得到的，毕竟现在什么都不多，就是树挺多的。 　　还有那个推车，她让人专门在店面的门旁边留了一个大窗子，下面的墙有半人高，把推车往这里一放，外面的人还可以看到推车里卖的东西，晚上把推车往里头拉一点，关上窗子就行了，非常方便。不过推车原来卖的炒面会搬到厨房里做，推车卖炸食跟肉夹馍。 　　这本来是个二进的宅子，现在第一进的一半被屠欣征用，但是大门还留着，用于他们家人的进进出出，在东厢房开了个大门，当她铺子的门面，整个东厢房屠欣都打算摆上桌椅，每个桌子只间屠欣打算放上一个简单的屏风。 　　她占用的第一进的房子，拐角的地方当做厨房，里头是专门的小隔间，有一点的隔音效果。这样的小隔间只有四个，很少，只是用来招待那些谈小生意的之类的，总有人或许需要一些独自的空间，但是她这个隔间跟别人家饭馆的二楼有根本的区别，隔间只要稍微多掏十个大钱就够了，别人家的饭馆的二楼，那是贵宾服务室，价钱贵的很。 第43章 成亲 　　屠欣这些日子忙忙碌碌地，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刘氏拿着一件大红色喜服让她试试合不合身的时候，屠欣才真正意识到，她马上就要成亲了。 　　其实对屠欣这么大的事情，需要屠欣做的事情很少，一般女子出嫁还要绣嫁衣什么的，但是屠欣是招赘，自然不需要，其他的所有事情都有屠老娘跟刘氏操心，她只需要成亲的那天过去迎亲就行了。 　　甚至因为她是女子，要招赘，所以迎亲的步骤都省了很多，她们这边的规矩，就算是入赘，王子阳也是要过火盆踩瓦片的，但是屠欣却不用挨个向过来的亲戚朋友敬酒。 　　六月初六，大吉，宜嫁娶。 　　屠欣比往日起的还要早，直接穿上了吉服。说是吉服，也就是红色的喜服，屠欣当然是不会做喜服的，因此她的喜服是在成衣铺子里头买的，用的上好的布料，因为是招赘，所以喜服虽然是女式，但有稍微的更改，袖摆没有大的那么夸张，腰线那里也是稍微的收缩，屠老娘亲手为她梳妆，头顶上紧紧的挽了一个发髻，下面的披散下来，这是一个及其帅气的发型，减弱了她因化了浓妆而显得妩媚的气质。 　　屠老娘摸了一下屠欣的脸蛋。“幸亏你爹娘就生了你一个孩子，要不然想起这么漂亮的孙女儿要离开我身边，送到别人家里，我心里就难受。” 　　屠欣笑，她也很庆幸。 　　“好了，你吃点东西垫垫吧！”屠老娘端来一盘糕点。她家不经常吃这些东西，这些糕点，好吃的贵的很，便宜地味道又不太好，只讲甜味了，一家人都不喜欢吃，这些是屠大纲特地为今天订的。 　　屠欣还没涂口脂，刚刚好。屠欣向来不爱吃这些，但今天是个特殊时期，她也不讲究了。 　　吃完糕点，涂上口脂，屠欣就坐在正堂等着，她结亲不可能一个人去，她二表哥还有另一个远房表哥要同她一起去，他们要从刘家村赶过来。还有跟她一起迎亲的抬轿子的，吹喇叭的，这些都要等。 　　屠欣没来得及胡思乱想，便被刘氏叫走。 　　“囡囡，你看，我穿这个衣服合不合适？”刘氏紧张地问。其实衣服是早早的就准备好的，可她就是紧张，甚至觉得比当初自己出嫁的时候还紧张。 　　屠欣无奈地笑笑，这已经是刘氏问她的第八百遍了，不过她仍旧是说“合适！合适地很。” 　　刘氏好像是放下了心，看了眼镜子，又别别扭扭地问屠欣她的妆是不是太花了？显得不端庄？ 　　平日里刘氏是不化妆的，这次化了妆，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不安，只能用反复问屠欣来减轻心中的不安。 　　屠欣一遍一遍回复刘氏的问题，不知不觉中，人就来齐了，屠欣更没时间想七想八的了，大家准备好，就要出发了。 　　本来屠欣突发奇想，还想要租一匹马，屠大纲反问她会不会骑马，屠欣才不得已打消了主意。 　　她上一世看电视里成亲，都是男人骑着马去接女人，别提多帅了，但真正到了古代，身边的人成亲，从来没有见过骑马去迎亲的，像她表哥那样，抬着轿子去的都是场高规格的婚礼了，家中不富裕的甚至可能只是赶着牛车就去迎亲，新媳妇就抱着自己的嫁妆来到婆家，屠欣不确定自己抬着轿子王子阳会不会喜欢，但屠大纲下了决定，并且直接租了轿子，四台的那种，要四个人抬。屠欣就走在前头。 　　身后刘利赶着一头牛车跟着，牛被刷的干干净净的，脖子上还绑了一条红绸带，到了王子阳家，用来拉王子阳的东西跟他的家人。 　　粪堆一家也是起的早早的，都坐在堂屋等，也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冷淡。陈氏在屋子里没出来。 　　她自从上一回被屠老娘吓破胆子以后就不怎么乐意见屠家这一家人，甚至今天屠老娘在村子里支摊子卖猪肉她都没敢露头。 　　如果可以，她这一辈子，都不想见这一家煞星，那个屠屠户，竟然还不收他们家的猪了，因为这事儿，她丈夫没少怪罪她，她就听着，但是就是不愿意去屠家服软。 　　开什么玩笑，他不收了才好，这样就能远离这一家人了。 　　陈氏以前也没觉得自己的胆子小，但是那个老煞星拿着刀看她的时候，她真的是害怕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那个老煞星眼里，她好像就是一个能随时剁碎的猪肉！太恐怖了！ 　　如果说，这件事发生之前，她还在心里想着能够沾上一点屠家的便宜的话，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她丈夫心里咋想的她也清楚，她不管，他想作死就让他作吧！反正她不干，她绝对不干。 　　如果可以，她从此都不想再听到有关于这俩人的任何事情！ 　　就像王子阳跟屠家的那个小崽子成亲，她虽然是继母，但按理来说她也是要过去的，但她死活都不愿意过去，什么鬼名声，她才不敢！ 　　于是屠欣带着她的轿子，绕着村子走了三圈，到最后到王子阳家的时候，只有粪堆跟王子聪王子明在门口等她。 　　屠欣好奇，但并没有开口问，反正跟她没有多大关系。陈氏不出来，村子里的人会说陈氏看不惯继子，说陈氏的不是，对王子阳也没什么坏事儿，何况屠欣觉得，王子阳估计也不乐意见到陈氏。 　　王子阳在屋子里等她。 　　也没人拦她，她就直接推开了屋门。 　　王子阳在床上坐着，他穿着喜服，脸上带着笑，阳光通过窗子照在他脸上，把他照的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一样。 　　这种感觉在他挠了挠头，叫了一声“欣姐”以后烟消云散。 　　此刻所有人都在想着，难怪屠家的小娘子明明知道这家人的德行，还执意要这个王子阳呢！原先只知道王子阳长的好看，但是都是穿着不着调的衣服，都没发现他竟然长的这么好看！ 　　屠欣笑着冲王子阳伸出了手。“走吧！我带你去咱们家。” 　　王子阳于是也乖乖地被她拉起来，俩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出了王家，屠欣把王子阳送上花轿，两位表哥跟王子聪把王家给王子阳准备的嫁妆送到后头的牛车上，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屠家走过去。 　　已经快晌午了，村子里的桌子也都摆放整齐了，请来的厨子正在烧水，外面很多牛车。这些是屠大纲的生意伙伴，谁都知道屠大纲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所以都来了，带着自己的礼物。 　　因此屠欣她们到家的时候，屠大纲没跟别人一样坐在堂屋等着新人跪拜，而是在跟一群看着就挺富贵的人说话。 　　不过屠大纲远远的看见屠欣身后跟着花轿回来了，就赶快结束话题回到了他应该在的地方。 　　锣鼓喧天，所有人都满脸喜意盯着这边。 　　屠欣踢了踢轿门，王子阳就在里头伸出来一只手，屠欣把王子阳拉出来，王子阳没带盖头，屠欣也没有，两人相视一笑。 　　俩人都好看，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着这一幕，嘴里都乐呵地念叨着这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 　　俩人手牵着手，王子阳跨过火盆。 　　屠大纲跟刘氏端坐在堂屋上，神情格外严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小夫妻俩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这屋子里，那边就开始上菜了。 　　屠欣跟王子阳进了自己的屋子，屠欣找出准备好的衣服，回头看见小孩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屠欣突然有点害羞。“你先转个身，我换个衣服。” 　　她虽然不用挨个敬酒，但是肯定是要出去说话的，这个衣服有点复杂，太麻烦了。 　　王子阳特别听话，他欣姐让他转身他就转身，一点都不反抗。 　　屠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屠欣换的也是一身红衣服，也是喜服的样式，只是比起来婚服，看起来更简单一些。 　　“走吧！跟我一起出去说话。”屠欣一边往外边走一边说。 　　“我，我也去吗。”王子阳问。 　　屠欣就觉得好笑，就想逗逗他。“怎么，你不想跟我一起出去吗？” 　　小孩脸红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想的。” 　　说完脸就更红了，像个成熟的苹果。 　　屠欣心中不可避免地对他产生了一股类似于对小动物的怜惜，也没再逗他。“那就走吧！” 　　屠欣走在前头，王子阳像是个受气小媳妇一样跟在屠欣身后，低着头。 　　看到这一幕的屠老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粪堆家的小子还算听话，没有他爹娘那么不讨人喜欢。 　　屠欣不需要敬酒，但是要一个桌子一个桌子陪着说话，王子阳就跟在屠欣身后，一声不吭，偶尔听见屠欣那句话还点点头，这一圈走下来屠欣快累死了。 　　单是说话倒不至于这么累，主要是要照顾到桌子上的每一个人，比如说哪个桌子上坐的全是长辈，那她就要全程陪着说话，要逗的所有长辈都乐呵呵地，辈分稍微低一点的反倒没有那么多的避讳了。 　　最后一桌子就是屠大纲的生意伙伴。 第44章 婚后日常 　　等到下午，来庆祝的人基本上都回去了，还剩村子里的一些人，把大家吃剩的所有饭都倒到大盆里，今天晚上的时候，屠老娘跟刘氏会端着大盆把剩饭一家一家全部都分给村里人。 　　这叫把喜气分给大家。 　　一家人晚上坐在堂屋吃饭，气氛难免的有点奇怪。王子阳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难免有点拘束，屠大纲一脸严肃地吃饭，仿佛是在研究什么学术性问题，刘氏也坐的格外端正，相比起来，屠欣反而是看起来最正常的。 　　也没人说话，一家人安静地吃完饭，大家各回各屋，屠欣跟王子阳坐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粗大的龙凤烛发着微黄的烛光，把红色的喜房照的多了几分暧昧。 　　屠欣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警告自己眼前看起来已经有了成年男性气质的人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就算是屠欣自以为已经是个有自制力的老女人了，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也难免有点心思浮动。 　　“子阳，我们睡觉吧！”屠欣终于平定下来，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于是提议。 　　然后就看见王子阳乖巧地点了点头，脸蛋微红，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屠欣突然意识到她的话中有歧义。 　　再次唾弃了自己一下，屠欣叹了一口气，对着王子阳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都还小，特别是你，夫妻之事，我觉得还是要等几年。” 　　屠欣有着基本的常识，女孩子过早进行房事对身体不好，男孩子十三岁，各种生物体征还没有发育完全，进行房事也不好。 　　王子阳才十三岁，男女那点事儿他其实不清楚，一般情况下，男女成亲之前，双方的家长会给一些启蒙的图画，屠老娘倒是给屠欣了，但是屠欣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屠欣上辈子活了三十年，实际经验虽然没有，但是理论经验还是足足的。 　　但是王子阳那一家，没人想到这一出，在王子阳单纯的心里，成亲以后他跟他欣姐就是一家人了。 　　所以王子阳温顺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睡觉吧！”屠欣从柜子里又拿出一条被子，两人一人一床被子。 　　第二天屠欣醒的时候王子阳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她自从摊子不开了，整个人好像是一下子悠闲了一些，天天都是睡到太阳出来，今天身边多了个人也没有例外。 　　六月份天气已经有点热了，但早晨依旧清凉，屠欣出来没看见王子阳，问了屠老娘才知道王子阳跟着屠大纲一起去街上了。 　　现在屠大纲的猪肉铺子生意更红火了，尤其是上午，屠大纲跟刘氏两个人有时候都忙不急。屠欣的摊子关了之后，刘利时常跟着去铺子里帮忙，今天王子阳去了，屠欣好奇地问刘利去哪里了？ 　　“你利叔去那边猪圈了。”屠老娘摆摆手说。 　　当初屠大纲谋划的猪圈已经出了几窝猪了，省了向别人收购猪肉的钱，屠大纲现在挣得更多了。屠大纲野心勃勃，想要盖更大的猪圈，直接找人帮忙养猪。 　　在尝试过知道这样能挣更多的钱之后，屠大纲现在已经不怎么乐意去收农户家养的猪肉了。 　　但暂时他们养的猪肉还不够屠大纲卖，所以屠大纲现在还是要老老实实每天去养猪。 　　刘利本来就是庄稼人，以前家里养的也有猪，他乐意看着这些家畜，所以在家里没事儿他就喜欢去猪圈那里，给猪割点猪草什么的。 　　当初让屠欣的两个表弟石子和朋子养猪，两个小表弟自己挣钱供自己读书，一个两个的，干劲儿足的很，天天完成了先生给布置的功课之后就往猪圈那边跑，本来屠欣想着虽然她爹雇的是小表弟，估计到最后干活儿的可能还是两个舅舅，但是没想到，小表弟真的没让两个舅舅插过手。 　　屠欣不知道她两个小表弟将来能不能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她觉得他们的这种劲头，就算没考上，将来也能过的很好。 　　正是六月，春夏交接的季节，再过些日子就更热了，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六月二十二就搬家，天热了搬家麻烦。 　　说是搬家，其实真正需要搬的东西并不多。那边的家具都是有的，也已经打扫过，直接把家用的东西搬过去就行了，但就是这个家用的东西，就足够麻烦了。 　　六个人各种季节的衣服，其中王子阳跟刘利的衣服还少一点，屠欣的是最多的。屠欣自我感觉，来了这个时代以后自己已经过的足够节俭了，但事实上，家里面衣服最多的还是她，还不包括她小时候的衣服。 　　屠欣忙着整理衣服，王子阳没事儿干，就跟着她转圈圈。 　　屠欣无奈回头看他。“你倒是过来帮忙啊！别只看着。” 　　一起住了几天，屠欣也慢慢地跟王子阳熟悉了起来，这当真是个十分惹人疼的孩子，他话很少，是真的话少，如果不是必要，他很少说话，却总是对着她笑。 　　王子阳点点头，伸手就帮她叠衣服，屠欣悲伤地发现，王子阳的衣服叠的比她整齐多了。 　　悲伤以后就心安理得地只负责找衣服，找到了之后给王子阳，王子阳给她叠好放进箱子里。 　　屠欣原本有个很大的床头柜，就是里面原来放的都是被子，现在被子被拿出来了，王子阳就把屠欣的衣服放进去。 　　屠欣收拾完，刚刚好装满整个箱子。 　　屠大纲那边把牛车赶回来。他方才把家中的锅碗瓢盆先送了过去，这一趟送衣服，他们一家的衣服被子装起来差不多刚好够一车。 　　这一趟屠大纲走了以后整个院子都空空荡荡的了，屠欣看着突然有点忧伤。 　　她一直都在期盼着能搬家，但是到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她却突然有点不舍的。 　　这个小小的院子，承载了她十四年的记忆，从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惶惶不安，到现在的坦然自信，这个小小的院子一直都在。 　　她刚学会走路时在院子里摔跤，到现在闭着眼都能准确地避开院子里的任何一个障碍物…… 　　一个温热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屠欣扭头看，王子阳就站在她的身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屠欣回握回去，压住了自己内心的一点感慨。未来很长，她会一步一步走的更高，她的日子也一定会越过越好。 　　两进的宅子，第一进除了正门，左右各有一件屋子，左边那间被屠欣跟她铺子连接在一起了，东厢房也被用了，剩下西厢房，还有正屋三间房子，中间一间是用来做堂屋的不能用。 　　能住的刚好四间屋子，屠大纲刘氏跟屠老娘住正屋，屠欣王子阳住西厢房，刘利住第一进屋子里。 　　把东西都给放置好，屠欣就带着王子阳去她已经全部装修好，只差正式营业了。 　　“你看看！这些都是我亲眼看着别人装修成的，你觉得怎么样？”屠欣看着装修好的小店，像是在看自己打下的江山。 　　王子阳看着她，真心实意地说:“欣姐，你可真厉害！” 　　屠欣矜持地笑笑，收下小丈夫的夸奖。 　　屠欣又带着王子阳走到自己的小推车旁边，指着小推车跟王子阳说:“这是我去年摆摊子用的小推车，卖肉夹馍跟炒面，我跟你说，我卤的肉特别好吃，你还没有吃过，我明天做给你吃，还有利叔的炒面，也做的特别棒，我们的生意特别好，只用了一年我就挣下了这个门面！”没错，屠欣就是在骄傲，她现在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在向配偶展示自己的强大。 　　关键是王子阳的配合让人很舒服，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屠欣，嘴里说着:“欣姐真厉害！” 　　屠欣绝不承认自己被王子阳给夸舒服了，虽然说她理智上很清楚，做为一个穿越女，她的成就真的不算大，但在王子阳真心实意地夸奖下，她还是忍不住开心。 　　“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把日子过得更红火。”屠欣说。 　　王子阳笑得更灿烂了，特别可爱地重重点头。“嗯，我跟欣姐一起努力！” 　　参观完了铺子，回到院子里，屠老娘正搬了个摇椅坐在枣树下，眼神揶揄地看着屠欣。 　　屠欣一点都不觉得害羞，嗯，她跟她的小丈夫说话，有什么可害羞的？ 　　屠老娘笑着闭上眼，才觉得这个王子阳不错，别的不说，起码让她孙女儿更有活力了。 　　她孙女儿从小就早熟，小小的年纪生生的像个大人一样，做了一年生意就更显得成熟了，从这个王子阳进了她们家门，她孙女儿瞅着也是越来越活泼了。 　　活泼了才好啊！她父母还年轻着呢？不用她天天操这么多心。 　　屠大纲忙的很，刘氏在家里收拾东西，屠大纲就又赶着牛车去铺子里了。 　　屠欣又盘算着她这铺子什么时候开了，本来铺子已经装修好一段时间了，之所以没开是打算搬到这里了再开，现在家都已经搬了，铺子开张也不久了。 　　听刘氏说，这些日子，总是有人跑到猪肉铺子那边问屠大纲，他闺女啥时候摊子从新支起来。 　　都一年了，大家都习惯了每天一个肉夹馍，时不时地在摊子那里吃上一顿炒面的日子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摊子突然就不开了。 　　听人说那屠家的闺女要成亲了，那还能理解，但现在都成完亲了，这摊子怎么还不支起来啊？ 　　可别说，天天吃虽然觉得好吃，但总是也总觉得贵，可这么长时间没吃到，真是让人想的慌。 　　贵就贵呗，能吃到就是好的啊！ 第45章 开张 　　最后开业的日期定在了六月二十四开业，留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他们这边七月里天已经很热了，特别是中午，早上晚上还要好一点。 　　二十三，屠欣去购进了各种需要的东西，主要的还是面，跟炒面条要配的各种蔬菜，豆芽前几天已经发上了，明天能够直接拿过来用。 　　她开店子是有一定的优势的，其中最大的优势就是她已经打响名头了，她肉夹馍跟炒面已经卖了有一年了，基本上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只要那些老顾客知道她现在在这里开铺子，是不用愁没人过来吃饭的。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旁人只知道这里有肉夹馍跟炒面，如果她推出的新的食物不够好，那她开店子就没有任何意义。 　　本来肉夹馍的摊子就已经很挣钱了，那她为什么非要投入这么大的成本，费那么大的力气来装修的？因为她想整更多的钱，她的肉夹馍，她的炒面，名气都已经打出去了，但是只是这些并不够，她需要更多的，像肉夹馍炒面一样的菜品，一道道菜品堆积出来她的饭馆的名声，她想要县城里的人一听到她的饭馆，就想着这家很多好吃的。 　　为了践行这个计划，屠欣这三个月里都在想着新菜品，首先就是炸类食物。 　　炸类的食物在屠欣上辈子就非常受欢迎，无数爱美的女性，一边流着泪减肥，一边还忍不住吃着油炸食品，由此可见这些东西的魅力了。 　　屠欣先前计划着直接开店，是没有想着这个的，因为她上辈子很多烧烤用的食材现在都没有，还需要她自己操作，关键是很多她都不会，但是现在她的想法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可以只卖她会做的啊！这个时代又没有人做这个东西，她没有竞争对手，所以她也没必要把所有烧烤用的食材都备齐啊！甚至如果她乐意，她只用选择其中一样就足够了。 　　提起来油炸的食品，屠欣其实最喜欢的是川香鸡柳，她上辈子经常在超市里买速冻的鸡柳，拿回家自己炸，她嫌弃外面炸的时候油用的次数太多，不干净。但是很可惜，屠欣上辈子从没有对川香鸡柳的制作过程有过任何的好奇，所以屠欣不知道川香鸡柳怎么做。但是不会做川香鸡柳，屠欣会做那种用来炸的鸡柳啊！ 　　犹记得，满大街都是炸鸡柳的盛况啊！屠欣那个时候，无论走到街上的哪个地方，街上必定会飘散着炸鸡柳的香味，基本上每条街都有一个写着“台湾无骨鸡柳”小推车，生意必定特别好。屠欣不知道是全国都被无骨鸡柳荼毒了，还是只有她那个小县城格外泛滥，反正就是它的风靡让屠欣没忍住探索了一下它的做法，现在屠欣无比地庆幸。 　　屠欣打算推出来的第一个菜品就是无骨鸡柳。说是无骨鸡柳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无骨鸡柳必须是鸡脯肉才可以，但是这个放在屠欣这里一点都不现实，首先定价不会太高，一只鸡的鸡脯肉能有多少呢？其他的肉怎么办呢？显然，她的铺子没有消耗其他鸡肉的能力。 　　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做真正的无骨鸡柳，她卖的只能说是鸡柳。 　　屠欣搬家之前特地在村子里买了两只鸡，打算先尝试一下。 　　鸡柳其实十分好做，**柳需要鸡肉，盐，鸡蛋，胡椒粉，面包糠，其中面包糠有点难弄，毕竟这个时代没有面包，但是屠欣清楚，面包糠其实是可以用馒头渣代替的。 　　要腌制鸡柳，首先一定要把鸡肉拍软的，屠欣把鸡骨头都弄下来，只留下鸡肉，拿着刀开始拍，没拍了两下王子阳就接替了她。 　　把鸡肉拍软了之后就可以往里头放胡椒粉，淀粉之类的调料了，最重要的还有鸡蛋清，王子阳拍鸡肉的时候，屠欣就在边上把鸡蛋黄跟鸡蛋清分离，一边弄一边想着要自己弄一个蛋清蛋黄分离器，其实也很简单，找一个勺子中间戳几个洞就行了。 　　拌好的鸡柳放上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然后再将蛋黄拌匀，所有鸡柳都粘上蛋液，最后再撒上面包屑。 　　最后再小火炸就行了。吃过鸡柳的都清楚，这个鸡柳它的味道是非常浓的，还没炸好，闻着味道刘利就过来了。 　　刘利知道屠欣最近在实验新菜品，一闻着这边的味道，刘利就清楚屠欣一定是弄出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刘利的口腹之欲并没有那么厉害，但是他想知道铺子将来的菜品是什么。只是根据这个味道，刘利心里面就多了几分信心。 　　刘利对这个饭馆有着不次于屠欣的感情，这个饭馆的建成也有他的一份努力，他希望饭馆越来越好。至于赎身，他现在倒是觉得无所谓了，屠欣一家也没把他当做仆人，很尊重他。他也没有什么亲人，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后代，所以是不是奴籍，根本不重要。 　　炸好的鸡柳，泛着金黄色的油光，香味扑鼻，刘利想着，这估计又是一道跟肉夹馍一样的热款。 　　屠欣用洁白的盘子将鸡柳盛出来，推到刘利面前。“利叔，尝尝怎么样？”屠欣还是非常相信刘利的味觉的。 　　刘利尝过之后说好，鸡柳的味道确实很棒，经过刘利点头的屠欣方才有点放下心来，因为并不是用鸡胸肉做的，所以尽管知道可以做，到心里到底有点不放心。 　　放下心之后屠欣就给王子阳夹了一块。“尝尝。” 　　王子阳就笑，吃完也是点头说好吃。得到了全家人好评的屠欣就多了几分信心。 　　二十四，屠欣的小店就开张了，屠欣没有请人给吹喇叭什么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张了，很多路过这里的人都知道，那家装修了三个月的街角的铺子终于开张了！听说，这家就是之前在五谷街里卖肉夹馍的那个小姑娘开的。 　　哦，对，现在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已经成亲了，那个小姑娘的小丈夫哦，长的可真俊！ 　　小姑娘原来卖肉夹馍的小车子就在铺子窗户根上呢！肉夹馍还在，就是原来卖炒面的地方现在卖的好像是炸的东西。 　　听说了这个消息的老客户，就闻风来到这个地方了。 　　“闺女啊！你这个卖的什么东西？”那个常来买肉夹馍的胖婶子指着鸡柳问屠欣。 　　屠欣卖肉夹馍，王子阳站在她旁边卖鸡柳第一回卖鸡柳，没敢准备太多，就是买的两只鸡，两只鸡就十来斤，再除去四只鸡腿，鸡皮，还有一些内脏，也就差不多五斤左右的鸡肉。 　　“婶子，这个是鸡柳，按份算得，一份十个大钱。”屠欣说。这个鸡柳算是屠欣准备的奢侈品了，价钱算是最高的了。毕竟卖鸡的还是比较少的，鸡柳的处理也比较麻烦，价钱便宜了，她也不好收拾。 　　胖婶子咂咂嘴，不过也习惯了屠欣家的东西都格外贵，她心里有点期待，这么贵，估计特别好吃。不过她也就这样想想，思考一下还是没要。十个大钱，太贵了，味道还不确定，她还是吃她最喜欢的肉夹馍吧！这么多天没吃过肉夹馍了，还真是想呢！ 　　她嫌贵，总有人不嫌弃贵，比如那位锦衣公子，他从那边屠欣摊子不开他就清楚屠欣要开铺子了，甚至连在哪里开铺子他都清楚，所以又到了固定的时间点，他就来了，终于不是露天的桌椅板凳了，其实他有点开心，不过他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别人也不清楚。 　　一进饭馆里他还挺意外，说实话他本来对环境没多大的期待，没想到还可以，不说多么典雅，但起码让人瞅着舒服，可能里面还有一股他不太明白的美感在里头。 　　不过这些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他还是更关心店家新出的那个叫鸡柳的东西。“这位大娘，不知道那个鸡柳是何物？怎么卖？”屠老娘正坐在厨屋门前，他想着这该是店家的人，于是开口问。 　　“就是鸡柳啊！”屠老娘看着这个端端正正坐着的公子，也不像是个傻子啊，不就是鸡柳吗？鸡柳能是什么啊？ 　　不过到底是她孙女儿的顾客，屠老娘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那个鸡柳啊，就是十个大钱一份。” 　　锦衣公子君子端方，认真地说:“那就麻烦老人家给我上一份炒面，一份肉夹馍，再来一份鸡柳吧！”其实一份炒面一份肉夹馍就已经是他的饭量了，但是他想尝尝炒面的味道，在考虑要不要带回去给家里的娘子吃。 　　别看他一副读书人的样子，事实上他对吃的要求挺高的，要不然这天天的肉夹馍炒面，要仆人过来带就行了，不过他觉得，本来就是热的时候吃的东西，带回去就凉了，味道肯定没有热的时候好，于是他就坚持每天过来吃热的。 　　他妻子跟他一样，平日里看着端正严肃，但是他清楚，他妻子跟他一样是个好吃食的，要不然他们夫妻关系也不会这么好。 　　屠老娘立马眉开眼笑，没事儿，只要是能给自己送钱的，别说是傻子，就算是疯子她都欢迎！ 第46章 土豆条 　　屠老娘手脚利落地给屠欣刘利报菜。觉得还是搬到城里好，自己也有事情干了，钱也能挣更多了。 　　屠老娘原先在村子里，天天就家里那一点事儿，弄完了她就闲下来了，闲的骨头都轻了，可是儿孙孝顺，就算是她不想闲下来，她也不能说出来。 　　搬到城里了好啊！孙女儿开的铺子就在根上，总不能铺子里面忙着，就让她一人闲着吧？孙女儿还想请人刷碗，让她给怼回去了。请什么请？请人还不是要花钱吗？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里，还用得着请人吗？ 　　在她的强烈反对下，孙女儿终于打消了请人的念头。她就是闲不下来，如今终于能帮上忙，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只觉得很开心，尤其是收银子的时候。 　　五斤鸡肉，炸成鸡柳也就是五十份，每份十个大钱，总共也就买了一百个大钱，半两银子。其中挣的也就三百个大钱，放别人肯定就觉得很不错了，但是屠欣并不满意。 　　鸡柳的鸡肉都是王子阳一下一下拍软的，就算只是为了王子阳的劳动，也不该只值这么多银子，但是她又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炸类的东西，油是不能反复利用多次的，屠欣只用半个时辰就要换一次油，为了节省本钱，屠欣只能在每一锅少放油，这样油热的快，炸鸡柳也能快一点。 　　到下午，屠欣准备的鸡柳跟肉夹馍都卖完了，正好她大表哥过来了，就是才成亲不到三个月的大表哥。 　　大表哥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肩上扛了一个扁担，扁担上挂着两个篓子，篓子里放了满满的土豆。 　　“奶，地里的土豆熟了，今年种土豆的多，土豆贱，我娘说欣姐儿爱吃土豆，让我来给送点。”大表哥这样跟屠老娘说。 　　屠老娘赶快把人迎进了店子里头。她是因为刘氏没生儿子跟刘氏关系淡淡的，但是屠老娘是个讲理的人，没真正因为这个就苛责刘氏，也没有因为这就跟亲家关系疏远。 　　屠老娘瞅着两筐满满的土豆，嘴角抽了抽。“你娘让你送这么多？”这两筐加起来要有百十斤了，也亏得这小子年轻力壮，十来多里地就这么挑过来了。 　　大表哥听见屠老娘的话憨厚地笑笑。“我想说让我给你们家送点，没说送多少，我自己装的。” 　　屠老娘闻言有点心疼屠欣她大妗子，有这么个儿子。“你这孩子咋这么啥啊？百十斤的土豆就这么挑过来了，不累吗？” 　　大表哥闻言条件反射地揉了揉肩膀，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好，只能冲屠老娘笑笑。 　　屠老娘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了，既然都来了，那就吃完饭再有，我让你利叔给你炒个肉炒拉条子，你要不要吃辣子？” 　　大表哥也没反对，两家关系挺亲近的，经常互送东西，他清楚自家表妹在开铺子卖炒面，吃顿饭也不觉得有什么。“要一点吧！” 　　屠老娘于是去后厨跟刘利说炒一份肉的，大表哥吃完饭就回去了，全程除了屠老娘谁都没看见。 　　屠欣跟王子阳去买鸡肉了，做肉夹馍的猪肉不用她操心，她爹卖猪肉的，直接从她爹那里拿就行了，但是鸡肉却不一样，她还要买。 　　县城里有两三家卖鸡肉兔子肉的商户，卖鸡的都不给杀，买回来都是活鸡，而且这年头的鸡都是散养的，跟屠欣上辈子买的肉鸡不一样，那都是成群养的，把鸡养的跟个傻子一样，人去抓都不知道反抗的，散养的鸡活蹦乱跳的很，抓鸡都很困难，屠欣还要货比三家，哪一家最便宜，哪一家鸡养的最好。 　　屠欣是要长期合作的，所以还要跟人家商量每天都来拿鸡的话能给个什么价钱，所以到半下午才回到家。 　　进了门就瞅见屠老娘对着两筐土豆发愁，屠欣一看乐了。“我都忘了，现在又是收土豆的季节了，我妗子又给送土豆来了？今年怎么送了这么多？” 　　土豆是种高产作物，所以自从朝廷开始普及这个农作物，很多人家都会种上个几亩地，屠欣姥姥家这种了，种了五亩地。 　　没办法，人多嘛！土豆产量高，就算是卖的价钱便宜点，还能留下来自己吃。自从屠欣姥姥家开始种土豆，每年土豆成熟的季节，她大妗子总会让人给送土豆，因为屠欣喜欢吃。 　　她大妗子进门早，性格又有点强势，刘氏刚好性子软，又单纯，她大妗子就跟刘氏关系很好，什么事儿都要操心，简直拿刘氏当自己半个闺女看，所以爱屋及乌，她大妗子对屠欣也很好，屠欣爱吃土豆，所以每年家里土豆成熟，都会送过来一些。 　　但是从来没有送过来这么多过啊！ 　　屠老娘似有深意地来了一句。“今年你大妗子没给装好，让你大表哥来送的？” 　　屠欣还有点懵，这几年不一直都是她大表哥送的吗？突然之间反应过来，屠老娘的重点在她大妗子没准备好，顿时就有点哭笑不得，看着这两筐土豆也有点愁了。 　　他们一家人，土豆能吃多少呢？这个季节里，土豆放在那里又发芽，发了芽的土豆就不能吃了。 　　屠老娘本来挺愁的，看见屠欣这样她反而不愁了，摆摆手。“有什么呀！车到山前必有路，咱咋能愁东西吃不完？大不了到时候送人好了！” 　　屠欣没搭理屠老娘，事实上她想起了一个东西，土豆条！炸土豆条！这个当年也是她的爱啊～她以前特别爱去一家小摊子，那种瞅着就觉得很不干净，但是每次路过都还是忍不住买的摊子，这种感觉足足持续到她后来搬家，那家摊子上她最喜欢的就是炸鸡柳跟炸土豆条了，最多再加个炸金针菇。 　　这么容易做的东西，为什么她之前没有想起来呢？至于被人模仿？屠欣一点都不怕，单纯的炸土豆条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它的味道主要在调料，调料里面胡椒粉跟孜然粉，在这边没人用这些东西做调料，屠欣还是之前弄肉夹馍的时候发现的，有备无患全部都准备上了，就在她之前让人打的小瓶子里！ 　　屠老娘跟王子阳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屠欣都觉得莫名奇妙，屠欣自己激动完了才说。“我想到解决这些土豆的方法了！”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表述地不够准确，又接着说。“还能赚钱！” 　　土豆这些年在这边传播的非常好，所有人都清楚土豆不仅能做为主食，还能炒菜，屠老娘不想打击她，但还是说。“土豆炒的菜不好卖。” 　　屠欣笑着说“谁说要土豆炒菜了？我打算卖炸土豆条。” 　　看着屠老娘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屠欣一点都不生气，笑嘻嘻地说:“要不然我先给你做一份尝尝？” 　　说做咱就做，让王子阳给削几个土豆，屠欣自己就去赔调料。 　　这边的盐相对粒数比较大，也就是所谓的粗盐，屠欣平时炒菜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屠欣有点嫌弃，拿着杆杖子给磨碎了，跟胡椒粉孜然粉放到一起，想着以后还是要买细盐才好。 　　屠欣弄好王子阳也把土豆给土豆给切好了，屠欣接过王子阳递过来的土豆，已经洗干净了。 　　屠欣把炉子里的煤放上，锅里放水先烧着，然后把土豆切成拇指粗细的土豆条，她大表哥送来的土豆都是个头很大的，大土豆切出来的土豆条长，屠欣更喜欢。等水开以后放入土豆条，煮断生以后然后捞出，关火，淋干水分，干净的碗内放入适量的淀粉，把土豆条放入这个碗中，让土豆条蘸匀淀粉。 　　那边油也烧热了，油温五六成热的时候放入一个土豆条，土豆条这个东西其实是十分重要的，不次于调料。 　　当初屠欣自己在家里刚开始做土豆条的时候就总是做的软软的，吃起来没有外面的好吃，后来总结经验，才做出来跟外面卖的一样的土豆条。 　　这么多年没做的，屠欣炸土豆条的时候怀有万分的警惕，生怕火候掌控不好炸出来软软的土豆条。 　　成果还好，屠欣把准备好的调料撒上去，控油，就好了。 　　“来吧！大家尝尝吧～”屠欣把一盘土豆条放到三个人中间。“快点吃，我觉得这个要是凉了可就不怎么好吃了。” 　　“奶，我跟你说，这个方法还是我从书里看到的，记得那个书特别破，都没人看，别人肯定不知道这个法子的。”屠欣又说。 　　屠欣是念过几年书的，在县城女学，不过她只学了识字，剩下的她就死活不愿意学下去了。当初她识字格外快，她不上了，女学里的先生特别可惜，都亲自跑到他们家去劝，那时候她们家还没有在县城开铺子。 　　屠大纲还想让她接着读，虽然说女子不能科举，但是屠欣有这个天赋，屠大纲就想让她学下去，但无奈屠欣倔起来谁都比不上，最后还是没上。 　　想起来这个事儿屠老娘还很可惜，差点她们家就出了个才女呢！ 　　只有屠欣自己清楚，什么有天赋？只不过是因为她有上辈子的记忆罢了！何况她去上女学也只是为了找个识字的理由罢了，毕竟她当初对这个时代特别好奇，想要了解一个时代，最好的法子就是看史书了，所以屠老娘才有这么个误会。 第47章 暴露啦 　　没想到当时为了了解历史做的事儿，现在会成为她的借口。 　　她想要挣钱，肯定要一定程度上利用她上辈子所知道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这辈子没有的，她一个小姑娘，也没出过远门什么的，怎么知道的这些东西？外头的人可能只会当做这是他们家的事儿，但家里人可就不能这么忽悠了，屠欣想到了万能方法:书里看的。 　　他们家除了屠欣没人识字儿，也不能说完全不认识，基本的什么数字啊还是识得的，但是没到能看书的程度。 　　并且无论是屠老娘还是屠大纲或者是她娘，心里对书这个东西，都怀有无比崇高的敬意，大概书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都不次于神了，无所不能的那种，所以听屠欣这么说，屠老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点骄傲。 　　我孙女儿就能从书里找到赚钱的法子，嘿嘿嘿，我孙女儿可真厉害！ 　　“你们觉得怎么样？能卖的好吗？”屠欣问。 　　刘利率先竖起了大拇指，觉得自己真佩服小东家，什么东西到她手里都能变成能卖的好吃的。 　　那就这样决定了，屠欣今天也只买了两只鸡，屠欣总觉得鸡柳这个东西，毕竟价钱太贵，要给大家一定的缓和时间，其实常常在屠欣这里买肉夹馍的，家里应该都是挺富裕的，毕竟肉夹馍的价钱也不便宜，但是肉夹馍吃了可以顶饿呀！鸡柳可不顶饿，只能说是一个小零食，那价钱就显得更贵了。 　　等大家都吃习惯了那就不会再觉得贵了，现在鸡柳毕竟才出来，就准备的相对少一点。 　　其实屠欣还有点私心，她现在还不想让王子阳太累，王子阳才进她家十多天，屠欣情感上一直觉得小孩从小就受苦，就想让他歇歇。 　　如果有可能，屠欣甚至都不想让他干活，王子阳最好看的时候就是早上太阳出来，阳光从窗子里照在他脸上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本来就帅气的脸庞就像天使一样，用个形容就是像加了眉眼滤镜。 　　可惜这个场面及其罕见，王子阳是个勤奋的孩子，屠欣最颓废的那几天，王子阳都比屠欣起的早多了，现在屠欣振奋起来了，王子阳就跟屠欣一起起床。 　　不过跟屠老娘一样的毛病，王子阳也是个闲不住的，他知道要是卖土豆条，肯定就是他卖，屠欣跟刘利各有各的事儿，屠老娘现在是负责招待客人，他本来就是炸东西的，而且鸡柳本来就不多，他今天也挺闲。 　　不过感受着欣姐一副安慰自己心疼自己的眼神，王子阳闷不吭声的，一点都没显示出来自己乐意。 　　屠欣不知道王子阳什么想法，就是觉得自己委屈了王子阳，晚饭就想要给王子阳做点好吃的，其中卤肉是昨天就说好的，其他的她还能做个什么呢？ 　　炒土豆做一个，屠欣想了一下，决定再做一个茄盒。屠欣经过这十几天的观察，终于发现王子阳爱吃茄子，特别爱吃炸的酥酥的茄子。他甚至可以拿写个当做零食，放在盘子里，用手拿一个吃了，手上沾了油，就放嘴里吸吮一下，小动作别提多可爱了，被屠欣看到了还会不好意思地脸红红。 　　决定了明天要加上新菜品，屠欣整个人心情都很棒，于是又去收拾鸡。 　　买回来的是活鸡，屠欣身为一代屠户家后人一点都不怕，从厨屋里拿了刀就打算去给鸡抹脖子。 　　屠老娘见怪不怪，虽然疼屠欣，但是以前谁知道屠欣自己有这么大本事能自己开铺子，总想着将来屠欣还是要继承家里的屠户事业的，所以杀鸡这种事儿，屠欣干的很熟练，甚至是杀猪，要不是力气真的不够，屠欣也能够做到。 　　王子阳什么都没说，就接过去了屠欣手里面的刀。王子阳昨天已经亲眼见过屠欣是怎么弄鸡柳的，于是杀鸡、退毛、清理内脏、扒骨头。王子阳愣是没让屠欣沾一下手。 　　王子阳这一系列动作做的太自然而然，屠欣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等王子阳都开始拍鸡肉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才好像被小丈夫宠了一把。 　　被小丈夫宠了一把的屠欣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只觉得这么可爱的小孩，她疼得还不够。 　　屠欣决定，等会儿给王子阳炸个茄盒，放的时候要放在王子阳面前，方便他吃。 　　于是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发现了屠欣的小动作，屠老娘会心一笑，屠大纲的神色就有点严肃了。 　　怎么回事儿，虽然闺女一直再自己面前，但总有一种闺女已经被别人拐跑了的感觉呢？ 　　刘氏拽了拽他的袖子，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菜。他们家爱吃土豆菜的不止屠欣一个，屠大纲也爱吃，不过屠大纲没表现出来过，他最爱土豆跟西红柿一起炒，每回这样做菜他都能面无表情地吃上两个馒头，但他没回吃的时候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熟悉的人肯定会以为他特别讨厌这个菜。 　　屠大纲脸色好了一点，但还是暗戳戳地瞪了王子阳一眼。 　　王子阳心里喜滋滋地吃他面前的茄盒，一点都没感觉到老丈人的死亡视线。 　　吃完饭，一家人一起坐在院子里削土豆，他们家本来就有晚上吃饭的时候聊天的习惯，现在是一边聊天一边削土豆，没办法，这个炸土豆条，屠欣是打算明天就开卖的，所以今天就必须要准备好了，明天早上是没有时间弄这个的。 　　以前住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们还要起的更早，天没亮就要起床了，毕竟还要从村子里赶到城里，现在不用了，起床的时间就往后推了一点。 　　屠欣起的比屠大纲还要早一些，天蒙蒙亮，屠欣就睁开眼了，她要起来切点土豆。 　　早上人要稍微少一点，所以不用把削好的土豆全部都切了，切一部分就成了。 　　屠欣不想打扰王子阳，她就很小心地从他身上爬过去，她觉得自己一点声音都没漏出来，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子阳睡觉轻，他还是醒了。 　　刚醒的王子阳也是十分可爱的，他说话声音还有点沙哑。“怎么起的这么早？” 　　屠欣觉得他揉眼睛的动作可爱爆了，就想让他接着睡，于是声音小小地回答他:“我去切土豆，你再睡会儿！” 　　王子阳已经精神了，于是也爬起来穿衣服。“不睡了，我跟你一起去。” 　　觉得自己吵醒了王子阳的屠欣有点丧，但是也没说什么，两个人一起去切土豆，等一家人都起床，俩人都已经把昨天一家人削的土豆全部都切成土豆丝了，还顺便把饭给做好了。 　　屠大纲跟刘氏吃了饭照例去猪肉铺子那里去卖猪肉，屠欣就去把肉夹馍的卤肉拿到推车那里，把发面的盆端到推车上，土豆条弄过来，还有鸡柳，热上卤肉，屠欣把铺子的门跟窗户都打开，阳光一下子就照了进来，不仅照亮了铺子，把人心也照的亮堂堂的。 　　在这样的阳光下，大家都不自觉的脸上带上了笑。屠欣突然看到了那对当初卖肉夹馍的夫妻。 　　他们正推着驾车往街那头走，驾车上装着他们卖肉夹馍的东西。 　　当初屠欣的肉夹馍卖的好，这对夫妻立马就上来卖，但又没有学到精华，屠欣觉得他们不是威胁，也就没搭理他们，这一年，她的生意越来越好，也就更没时间搭理这个了。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屠欣都已经把这两个人忘掉了。 　　但屠老娘看到了，于是她问。“那对夫妻是买什么的啊？” 　　天地可鉴，屠老娘是真的没看出来刚才过去的夫妻两个是卖肉夹馍的，毕竟她孙女儿卖肉夹馍是个漂漂亮亮的推车，成天收拾地干干净净的，而刚才过去的那对夫妻，就两个炉子，简陋的很。她只是看到了这对夫妻，想到了当初屠欣也是早早的起床，赶到城里卖吃食的样子，随口一问而已。 　　恰巧刘利从后厨里出来，随口就答了。“那对啊！跟咱们一样，也是卖肉夹馍的，老太太你可别瞅着他们看着老实，其实可恨着呢！当初欣姐儿刚卖肉夹馍，客人都还没稳住呢，这对夫妻看着欣姐儿生意好就开始跟着一起卖肉夹馍，这就算了，他们卖的比咱们家便宜两个大钱，一下子人都跑到那边去了，再加上那个时候炒面卖的也不好，你都不知道，那个时候咱的生意有多差。”刘利在这边生活了一年，不说其他的，话里已经有了他们这边的味道了。 　　屠欣还没想到该怎么跟屠老娘说，这边刘利就一通话说上来，将起因经过结果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没有给屠欣留下一点的余地，屠欣拼命给刘利打眼色，但刘利说的太认真，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刘利说完又去后厨忙活了，屠老娘似笑非笑地看向屠欣，屠欣神色淡定，内心无比绝望。 　　当初她跟屠大纲怕屠老娘发火，没敢把这个事儿告诉屠老娘啊！甚至因为刘氏的神色不对，屠老娘都主动问了，屠欣还是十分头铁地没说。 　　“来吧！说说吧。”屠老娘找个凳子坐下，看着屠欣说。 第48章 俩小孩儿 　　屠老娘的王霸之气太过摄人，屠欣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王子阳，但王子阳已经跑到推车旁边，往锅里倒油了。 　　实力证明了他不想掺和这种事儿。 　　屠欣对着屠老娘笑笑，决定把锅推给她爹。“我爹跟我说不让我告诉你，怕你发火。” 　　屠老娘能不明白屠欣的那点儿小心思吗？不过她也懒得揭发屠欣，说她有多生气，那真不见得，就是要给她父女俩一个教训。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屠欣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屠老娘这到底是生气中还是已经好了？ 　　炸土豆条倒是比鸡柳受欢迎的很，一家人昨天削了两筐的土豆，今天一上午竟然卖的干干净净。炸土豆条卖的便宜，一份才四个大钱，买一份肉夹馍的钱都够买两份炸土豆条，再加上条条长的很，放在油纸里显得多的很，多数只要问价钱都会买上一份尝尝味道。 　　鸡柳也比昨天卖的好了很多，昨天大家都尝过味道了，今天都知道味道可以了，所以买起来也就大胆很多了。 　　所以今天的王子阳忙到飞起，特别是上午，手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屠欣的肉夹馍跟刘利的炒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到上午吃饭，屠老娘依旧是没有搭理屠欣，屠欣觉得事儿有点大。 　　吃完饭王子阳的土豆条还剩下一些，刘利那边炒面也卖的差不多了，屠欣就把前面的小车交给刘利，跟王子阳一起去买食材了，首先是鸡，今天鸡柳卖的比昨天好好很多，屠欣就买了三只鸡。 　　其次就是面，屠欣现在买面就不像当初那样只买十斤了，屠欣现在都是百十斤地买，买完之后就放在屠大纲的铺子里，屠大纲晚上回去的时候可以给她带回去。 　　买完了屠欣还跟他爹说话，想要跟屠大纲一起去村里收猪肉，她爹收猪肉，她收土豆。 　　昨天她大表哥送来的土豆都给削成土豆条了，今天都能卖的差不多，她寻思着，要是可以，她能把她姥姥家的土豆都给包圆儿了。 　　她们现在的宅子里没有地窖，土豆放在她们家里没办法储存，但是在姥姥家就不一样了，姥姥家有个很大的地窖，他们家的粮食都是储存起来的，基本上都是今年吃去年的粮食。 　　很多人家都是这个样子，为了防止灾年没有粮食吃，有的人家年年都会把粮食存起来，明年粮食的产量要是好，那就把去年的存粮先吃掉。 　　“你回去做什么？”屠大纲皱着眉问。 　　“我今天不是卖土豆条吗？卖的挺好的，土豆没有了，我想着去姥姥家买一点，我能给姥姥家更贵的价钱。”屠欣认真地说。 　　她都想过了，反正她是要收土豆的，那为什么不收自己姥姥家的土豆呢？姥姥家一共二十五亩地，种了五亩地的土豆。 　　屠欣上辈子的时候，真的高产的土豆已经能达到亩产将近四千公斤，但是这个水平在现在是根本不可能的，屠欣问过屠大纲，现在的土豆亩产，大概就是一千公斤左右，并且还是建立在他们这个地方土地相对肥沃的情况下。 　　屠大纲摆摆手。“那还用你回去一趟吗？我过去就行了，刚好让你娘回去看看。” 　　屠欣知道她爹的意思是，买土豆的钱不用屠欣掏，但是屠欣可是有自己做账本，不掏钱的话没有办法算账，所以她肯定不会同意。 　　屠大纲板着脸。“怎么的呀？还非要给你爹算个清楚账吗？” 　　屠欣哭笑不得。“爹你想什么的呀？什么算账啊！” 　　不过到底屠欣也没犟过她爹，没回去成，只让王子阳跟着屠大纲一起回去了，正好王子阳给屠大纲打下手，刘氏就跟着屠欣回宅子那里去了。 　　留下一对翁婿。自古以来就有个说法，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那老丈人看女婿，绝对就是越看越不顺眼。 　　屠欣跟王子阳没成亲那会儿，屠大纲觉得王子阳这小伙子还算可以，虽然有家庭的拖累，但是人还行。 　　但屠欣跟王子阳成亲以后，俩人关系越来越好，眼看着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生疏，现在已经有点甜甜蜜蜜的味道了，屠大纲看王子阳也是越来越不顺眼。 　　长的太俊，小白脸；比闺女年纪小，不会疼人；话少，不能逗他闺女开心……反正是只要不喜欢了，看哪里哪里都是毛病。 　　王子阳也意识到了老丈人可能不太待见他，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只能躲着老丈人走，今天不得已一定要一起，他打足了主意绝不吭气儿，丈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露出一点点反抗。 　　屠大纲越看越觉得不顺心，这会儿人正少，屠大纲就留王子阳一人在铺子里，自己去找他隔壁王叔去了。 　　暂且不提屠大纲对着王叔长吁短叹女婿多么多么不好的事情，半下午，猪肉眼看着就卖完了，屠大纲收拾好马车就拉着王子阳回了村子里。 　　他托刘家养的猪现在正有一窝出圈，也就不用几个村子跑着去收猪了，直奔他盖的猪圈那里。 　　两个小孩正在猪圈门口坐着，俩小孩面对面，你一句我一句地背诵着三字经，声音洪亮，这时候山脚根本没人，孩童稚嫩的嗓音愣是让屠大纲老远就听的清清楚楚的。 　　本来因为女婿在自己面前转悠了那么久而产生的郁闷瞬间就消失了，他拴好牛，大笑着把年纪小一点的石子举起来。“你俩书读得咋样啊？感觉先生教的难不难？” 　　当初刘姥爷说两个孩子一个机灵一个细心。细心的那个就是石子，石子是一个有点内向的男孩子，被屠大纲抱起来他有点害羞，但又忍不住激动，口中发出尖叫声。 　　屠大纲除了在屠欣面前会有更多的表情，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沉默冷酷的样子，其实屠欣都清楚，几位表姐表兄表弟，都听怕屠大纲的。 　　当然，屠大纲自己是不清楚这个事儿的，他还一直觉得自己对几个侄子侄女挺温柔的。 　　此刻被屠大纲抱起来的石子就有点受宠若惊。 　　屠大纲放下石子，就去猪圈里挑猪，种猪是要一直留着的，肯定不能动，剩下的就按个头来就行了，屠大纲挑了两头最大的打算杀了，两个小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屠大纲。 　　这些猪都是他们亲手从小小的猪崽子养到这么大的，他们也不是不知事儿，清楚这个猪本来就是给屠大纲养的，但到底是陪伴了这么多日子，有点不忍心，但是又不敢说不让杀，就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 　　那边王子阳就去挑水热水，为屠大纲等会儿给猪褪皮做准备。 　　猪都弄好了，屠大纲把猪肉放车上，打算去办闺女给吩咐的事儿了，顺口问两个小孩要不要一起去。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齐齐地冲屠大纲摇了摇头，屠大纲以为两个孩子还要去跟小伙伴们玩什么的，也就没问。 　　村里的孩子，这么大的，谁家的都是整天整天的不着家，现在是夏天，很多小孩就喜欢往河里跑。 　　屠大纲顺口就嘱咐了一句。“可别去河里啊！我可不雇不听话的小孩子！” 　　两个小孩又对视了一眼，决定取消他们去河里游泳的主意。 　　屠大纲到刘家的时候，刘老头正坐在门钎子上往烟斗里塞烟叶子。 　　刘老头就好这一口，不过家里没那么多钱给他买烟叶子，于是他就自己买了点种子，种在院墙根上，正好一年下来，他种的够他自己吸。 　　现下不是农忙的季节，刘家的大舅舅二舅舅都会去运河那边给帮人家搬东西，给挣个工钱。 　　他们这离运河不远，他们县城还是运河的一个小码头，每日里都有来来往往的商贩拉着成车的货物经过，无论停不停，反正是个码头，那就有挣钱的地方。 　　往年大表哥年纪还不够大，身子骨不够结实，也没让大表哥去过，今年大表哥刚成亲，自然也不会去，不过明年，大表哥就会跟刘家的大舅舅二舅舅一起去了。 　　其实屠欣觉得挺不值的，码头离他们这儿不远，但是也有十来里地，只是走路都花很多时间了。更何况他们这码头小，活儿不算多，人不少，大舅舅二舅舅一天可能也抢不到几单生意，但是一天就这么费了。 　　那边刘老头见屠大纲来了，脸上就露出了笑。“大纲啊！你来了。” 　　探长了脑袋瞅，却没瞅见刘氏，还觉得奇怪呢！ 　　“爹，大丫她没来，我今天过来是有正事儿跟您商量的。”屠大纲下了车说。 　　刘氏，在闺中的时候，人唤大丫。刘二丫随了她的名字，叫刘二丫。 　　刘老汉本来还在磕烟灰，闻言站了起来往堂屋里走，嘴里吆喝着:“老婆子，大纲来了，给准备点水。” 　　那边刘姥姥就在厨屋里应和。“成嘞！正好快做饭了，大纲今儿个就在这儿吃吧！”说着从厨屋里探出脑袋来，看见了王子阳。 　　“还有子阳！”刘姥姥声音里带着喜意。她喜欢王子阳这后生，长的白白净净地讨人喜欢，尤其是这后生，成的还是她的后辈，那就更喜欢了。 第49章 小孩子们 　　屠大纲摆摆手，“家里做着饭，今儿个就不在这儿吃了，改明儿有时间再来。” 　　刘姥爷已经背着手走到堂屋坐了下来。 　　屠大纲长话短说:“爹你不是也知道吗？欣姐儿开了个吃食铺子，昨个儿她妗子不是让她大表哥给送过去两筐土豆吗？欣姐儿就做了个土豆条，没想到卖的还挺好，想着咱家不是有很多土豆吗？就让我过来买点儿。” 　　刘老头闻言想也不想地说:“一家人，说什么买不买的，今年土豆不值钱，欣姐儿要是要，直接给拿走就行。” 　　屠大纲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一点都不意外。“爹，你外孙女儿的性子你不知道吗？你说我要是就这么拿回去了，回去她还不要说我？” 　　刘老头想了一下屠欣的性子觉得她也确实能干出来这种事情，虽说他跟外孙女儿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屠欣的脾性他还是清楚的。虽说知道外孙女儿的脾性，但他也清楚，女婿这么说只是因为不想要他有心理负担。 　　活到他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看不出来的了，他知道女婿在一直想法子补贴自己家，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接受。 　　人是有惰性的，他家没钱是不错，但是没钱也不能没有骨气，他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能管住家里人多久呢？他想给家里人留下一个规矩，不能随便占人便宜，闺女跟儿子，他肯定是更疼儿子一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要让儿子去吸闺女家的血。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只要不是活不下去，那就要各家过各家的！ 　　刘老头叹了一口气，说“大纲啊！爹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你要非买也成，咱就按昨天大家伙儿卖的价钱买，可别给我整那些胡七胡八的！” 　　屠大纲皱了皱眉，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要他闺女亲自过来谈，本来是不想要闺女再为这个事儿操心的，他本来感觉自己能劝服老丈人的，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老丈人的战斗力。关键是他也不清楚具体他闺女是怎么想的。 　　因为想着让屠欣自己过来一趟，屠大纲这趟土豆也没多拿，就拿了四筐子，两百斤，土豆现在的价格就是一个大钱两斤，一亩亩产两千的土豆也就卖个一两银子，在现在这个时候，一两银子能干什么呢？ 　　两百斤的土豆，一百个大钱，屠大纲觉得自己像是占了老丈人家的便宜一样，他老丈人给挑的，算是个头大的土豆，但价格却没往上涨。他心里明白的很，知道他老丈人绝对不会多收钱的，屠大纲心里多明白一人儿啊！ 　　他扭头小声跟王子阳说，让王子阳去挑一块肉给留下，大一点的。 　　屠大纲在刘家村收肉的时候照例会到刘家给留下一块肉，但是最近他自己猪圈里猪也出圈了，所以已经有一阵子没过刘家村了，自然也有一阵子没给这边送肉了，本来来这一趟就是有这个心思的，现在只是让肉变大了一点。 　　这一切刘老汉都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不占便宜是不占便宜，但是亲戚之间，你来我往的，这肯定避免不了。 　　回去屠欣看见她爹只给买了四筐土豆，还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就只买了这么多啊？”这四筐土豆，撑死了就够她卖两天的。 　　屠大纲就如此这般地把刘老头的意思跟闺女说了一下，然后表达了让屠欣卖完了自己去跟她姥爷说去。 　　屠欣捂着脑门，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儿，关键是刘氏正在一旁亮晶晶地看着她，她还要自己跳进去。劝她姥爷啊，这可真是个让人费脑筋的事儿呢！ 　　屠大纲跟屠欣，跟刘家是有感情，但感情有限。就是那种能帮就帮，帮不了算了的。但刘氏不一样，在刘氏眼里，屠家是她的家，刘家那边也是她的家，现在她的日子过得好，肯定就想要刘家那边过的也好，让丈夫这边补贴她娘家她还要想想，怕婆婆不愿意，但闺女这边要补贴她娘家，她只会喜闻乐见，更觉得她闺女出息。 　　屠欣这边又开始想新的菜品了，她铺子才开业两天，已经出了两个新菜了，炸鸡柳跟炸土豆条，但是还不够，这两个都是在推车上卖的，真正属于饭馆里头的菜，也就是让客人在饭馆里用的，屠欣这边其实只有一个，刘利的炒面条。 　　她卖的肉夹馍，王子阳炸的鸡柳跟土豆条，都是放在油纸里，大家带走吃的。很明显的一个情况就是，在吃午饭之前，她饭馆里真正坐下来吃饭的，除了那个锦衣公子，再没有其他人。但是门口的人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到了中午，卤肉卖的差不多了，鸡柳也卖完了，饭馆里才开始进人，清一色的炒面，吃完中午饭，她这饭馆，开门也跟打烊了差不多了，都没有人的。 　　屠欣想着铺子里能再加什么东西。门口推车的已经够了，不需要她再多费心思了，甚至站在门口推车的生意，没了她也照样能干，要不是屠老娘最近一直盯着她，她早就雇人卖肉夹馍了，天天重复地做一个菜，就算是屠欣喜欢肉夹馍，心里头也有点觉得无聊了。 　　这个时候屠欣就特别佩服那个从头到尾天天吃她们家肉夹馍的胖婶子了，只要她卖，胖婶子基本上就是一天不落地买，少了买一个，多了买两个三个的，好像永远不会腻一样，不过最近胖婶子今天终于买了鸡柳，屠欣内心觉得她可能会移情别恋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屠欣还是要干活的，削土豆，杀鸡，配调料……别看下午过来吃饭的人不多，但是这活也没少干。 　　晚上把土豆都给切好了，屠欣第二天早上也没早起，正常跟屠大纲他们一起起的，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鸡柳渐入佳境，肉夹馍锐气不减，土豆条却代替了肉夹馍，成为了推车上卖出去份数最多的食品。 　　前天一家人削了两筐土豆，昨天土豆条卖的虽然好，但是到中午还剩下一些，今天削了两筐半，不到晌午头都卖完了。 　　甚至今天收账的屠老娘也加入了小推车队伍，原本刘利炒面的两个锅里都是油，王子阳在前头炸，屠老娘就在后头把王子阳要炸的土豆条跟鸡柳分成份。 　　这些份不是随手一分的，二两一份，屠欣专门为此买了个称。屠大纲是那种随手一惦就能知道东西有多重，屠欣这个本事还没有练到家，时灵时不灵的，王子阳是真没有这个本事，他也没卖过东西。 　　昨天买土豆条的多是老客户，惯常吃肉夹馍的那种，买上一份肉夹馍，看见出新品了，价钱也不会，那就顺手也给买上一份。今天的主场就被小孩子给占据了。 　　其实屠欣这里一直都是城里小孩子关注的地方。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对小孩子来说不算大，赵王朝对治安问题极其重视，本朝拍花子的数量很少很少，大人也比较放心小孩子出去玩。 　　以前屠欣推车卖肉夹馍的时候，就老是有一群小孩子在不远处看着，闻着味道却没钱买，现在她有门面了也不例外，县城里基本上没有小孩子不知道那个可漂亮的卖可好吃的肉肉小姐姐，于是，小孩子们今天也都清楚了，漂亮小姐姐昨天卖可好吃的土豆条，价钱还不贵，嘿嘿！重要的是，他们买的起！ 　　土豆条跟肉夹馍不一样，一个人买就是一个人吃了，两三个小孩子买一份，大家一起吃，于是本来就便宜的土豆条，就更便宜了。吃完了觉得不够，于是又买一份，买了好几份之后觉得可以了，还感觉自己花一份的钱买了好几份的土豆条，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 　　本来昨天买土豆条的，今天基本上都会再买一份，屠欣又瞅着，这群小孩子，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的，准备的土豆条越剩越少，最后再她的卤肉卖完之前，土豆条已经销售一空了！ 　　屠欣有点心塞地看了眼王子阳，这群小孩子她眼熟啊！经常看她卖，偶尔买一回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她坚决拒绝是因为脸这个理由！ 　　小孩子们乐滋滋地回到家里，特别大声地跟各自的家长说了自己今天赚了大便宜的事情，家长们一言难尽地盯着自己家的娃娃，脾气好一点的同情一下自己孩子这智商，再同情一下有个智障孩子的自己，暴躁一点地就直接给孩子来上一顿竹笋炒肉。 　　这些屠欣都不清楚，赶在晌午头，屠欣将将卖完了自己的卤肉，又急匆匆地吃了份卤面，就拉着王子阳去街上买东西了，她今个儿打算直接带着王子阳去她姥姥家，她已经想好怎么跟她姥爷说了，这事儿估计要用不少时间。 　　东西都买完送回饭馆那边，屠欣跟屠大纲说一声，屠大纲这边要弄到半下午才会赶车回去弄猪肉，屠欣就跟王子阳俩人徒步走回了刘家村。 第50章 跟姥爷谈话 　　今日依旧是只有刘老汉一个人在家，不过今日他没在抽烟，而是在跟刘姥姥还有她大表姐春花二表姐春英一起挑土豆，小表妹春草一个人蹲在一旁，瞅着爷爷奶奶挑土豆。 　　一堆土豆倒在地上，几个人在给分类，大的大的放在一起，小的小的放在一起。 　　春草最先看到屠欣，大声叫着:“欣姐姐来了！” 　　姥姥就抬头笑着跟屠欣说:“昨个儿你爹不是过来说你卖东西要用土豆吗？你姥爷就寻思着，反正在家里也没个事儿，就给分分。” 　　屠欣拍了拍脑袋，对于她卖土豆条而言，土豆的大小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只要不是生芽或者是露头青，都一样可以用，但是亲人的好意，她也心领。 　　“先别挑了，大土豆我能用，小土豆我也能用。姥爷，我这有事儿跟您说呢！”屠欣说道。 　　刘老头缓缓地站起身来，往堂屋里头走，寻思着外孙女儿找他估计是为了土豆的事儿。 　　果不其然，屠欣的第一句话就是:“姥爷，我今儿个来是想跟你说说土豆的事儿。” 　　刘老头张张嘴，正打算说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没想到屠欣好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率先开口了。 　　“姥爷，其实我也是想找你帮帮忙。” 　　“昨天我爹应该也跟你说了，我不是现在卖土豆条吗？这个土豆条卖的非常好昨天我爹不是从这里拿了四筐土豆吗？一天就卖的差不多了，我寻思着我总要收点土豆。” 　　“我知道咱家一共种了五亩地的土豆，差不多也就是五千来斤。我寻思着差不多正好够我用的。”屠欣看了一眼刘老头，接着说。 　　土豆条现在卖的很好，像今天，如果不是她们昨天削的土豆少了，今天其实能卖更多。但是它的生意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好的。 　　土豆条比肉夹馍更容易模仿，肉夹馍还稍微有点技术含量，土豆条只要掌握好火候，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调料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像屠欣这样，往里头加胡椒粉的，是一种味道，屠欣是觉得这样更好，但是只加盐的土豆条也没有什么，甚至还有一种别往的风味。 　　好在土豆条卖的便宜，屠欣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别家要卖的话，想抢她的生意，那就必须要卖的比她还要便宜才行，炸土豆条的真正成本其实并不在土豆上面，而是在油上面。 　　这年头，荤油肯定是最贵的，但是菜籽油也不便宜，别人家要想卖的比她便宜，油肯定是要反复利用的，而反复利用的油，会变黑。 　　赵王朝的人，生活水平高，对吃食的要求也高，炸土豆条这种小吃食，最多也就是在摊子上卖，制作过程都是被人看的清清楚楚的，那有颜色的油，即便他们不知晓这个油不好，但是只凭观感，各自心里也有一杆子称了。 　　但是到时候她的生意肯定没有现在好，这个屠欣已经做好准备了。 　　“姥爷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你也知道，土豆这个东西，放久了会生芽子，生了芽的土豆留作种还成，吃的话对身体不好，咱也不做那亏心事儿。”瞅见刘老头满意地点头，屠欣心里想着果然是她姥爷的脾气。 　　“我就想着，这个土豆呢！就先在家里放着，家里有地窖，过个两天，让我表哥给送过去一趟。”屠欣一边说，刘老头一边点头。 　　送过去一趟，不费事儿。 　　“至于这个土豆的价钱呢！我就给您算上一个大钱一斤，成不？”屠欣又接着说。 　　刘老头皱着眉，以为屠欣不知道外头土豆的价钱。“欣丫头，你给贵了，外头的土豆都是一个大钱两斤。” 　　“姥爷，我知道。”屠欣笑着说。 　　刘老头就寻思着外孙女儿在想法子补贴他们家，他就有点生气，眉毛一竖就有点想发火。小孩子家家的，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容易了，成天补贴这个补贴那个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姥爷，你可别觉得我占你便宜，我可都清楚，前两天我在街上转，也看到了人卖的土豆，好多都是有露头青的，一看就知道种的时候没埋住，这样的土豆，一个大钱给我三斤我也是不要的，我知道姥爷家肯定也有这个样子的土豆，这样的，姥爷您可别让表哥给我送过来，送过来了我也不要！”屠欣瞅着她姥爷有点想发火，所以故意来了这么一句。 　　“我这要的可都是你们家给挑好的，别说是一家人，我就算是买别人家的土豆，要别人再挑一遍，这钱我不照样要给人家？更别提是一家人了。还有储存的钱，姥爷您这要存这么多土豆，原先的地窖不能用了吧？是不是还要重新给挖地窖？” 　　“还有这表哥大老远地给我送过去，你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是不是？就算是我表哥同意，我嫂子也不愿意是不？”屠欣一串话说出来，屋子里有点静。 　　王子阳又在用那亮晶晶的眼神看屠欣了，昨天王子阳可是看着的，他老丈人屠大纲都拿这老头没本事，但是他欣姐就能堵的老头没话说。 　　屠欣感受到了旁边小孩的眼光，心中微微得瑟，面上一点不漏。 　　其实她算得很正确，姥姥姥爷家连储存，挑选带送货，所有环节全部都给包了，就这一斤屠欣才多给了半个大钱，放屠欣自己身上她肯定觉得少不肯干，但是屠欣也清楚，她就想要再多给，她姥爷估计也不会同意。 　　一斤多给半个大钱，要是她姥爷还不同意的话，那屠欣就打算自己去街上买了。本来在姥姥家买一是存了心思要补贴一下姥姥家，二就是确实想要方便一点。 　　一点不加的，不但没让姥爷家的土豆多卖钱，还给人找了这么多事儿，反正屠欣是不会干的。 　　刘老头从进了堂屋坐下来，就点上了他的那根烟枪。此刻他在桌子上磕了磕，缓缓的点了点头。 　　心里想着，还是沾女婿家便宜了。刘老头心里头清楚，照外孙女这样算，这个价钱他拿的不亏，但是这个条件说出去，愿意跟外孙女儿合作的人不在少数，未必能轮到他们家，罢了罢了，好肥不施外人田，就这样吧。 　　其实双方都清楚，如果这个事儿是屠大纲来说，或者是土豆是屠大纲要用，这个算法，刘老汉一定不会同意。 　　无他，他要给刘氏挣面子。他受了恩惠，低了头，那刘氏的头就抬不起来。但屠欣就不一样了，屠欣姓屠，但到底也是他们家女儿生出来的，有着一样的血脉，这个恩，能受。 　　刘老头先站起来，他犹豫了下，还是拍了拍屠欣的肩膀。“好孩子啊！” 　　他是刘家的大家长，无论是在家中的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面前，向来都是一副端正的样子，哪怕他心中对每个孩子都有爱，但是也从来不曾亲近过任何一个孩子。拍肩膀，这已经是这个老人对后辈最亲近的动作了。 　　又完成了一个大事儿，屠欣心里十分放松，婉拒了姥姥留饭的要求，现在连半晌午都不到，屠大纲估计都没有从县城里下来，吃什么饭呢？ 　　又一路急匆匆地走回县城。 　　别说，来的时候心里有事儿没感觉，现在没事儿，大晌午头走上个十来里地，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屠欣回头看，王子阳这些日子被她养出来的白嫩脸蛋，如今已经是一片通红了，还不住地有汗滴从鬓角落下。 　　屠欣有点愧疚，于是问“子阳，你热不热啊？要不咱们歇歇？” 　　如今的土路是难走，但有个好处就是旁边的绿茵甚多，高大的树木能够绵延一路的。 　　王子阳抬头笑，这算什么累呢？不过是走个路而已，太阳底下在地里干活才叫累，他心里这样想，但是抬头看了一眼屠欣热的不行还是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还是默默点头了。 　　于是俩人就找了个阴凉地方歇息，这不歇下来没感觉，一歇下来顿时就觉得更累了，屠欣找了棵大树倚在上面，事实上屠欣十分想蹲下去，但这是古代，这是一种让人十分不屑的事情。 　　王子阳不知道屠欣的想法，他看着路，想着这附近好似是有一个茶寮的。 　　“欣姐，我记得这附近有个茶寮是不是？”印象不太深刻，于是王子阳选择了求助屠欣。 　　屠欣眼睛一亮，怎么忘了这个事儿了，这条路她走的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怎么就忘了这个茶寮了？ 　　于是屠欣克服了自己实在不想再动弹的身体，跟王子阳一同往前走了一阵，到茶寮喝上一杯茶，又休息一下才接着往县城赶。 　　回到铺子里还把屠老娘给吓了一跳，顾不及自己现在还在跟自己孙女儿儿子冷战，连声问这是怎么了。 　　屠欣有点不好意思说只是因为自己走了十来里路有点热，但屠老娘瞅着她脸色发白，偏生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出个原因来，都差点急得要去请大夫了。 　　见屠老娘实在急得不行了，屠欣不得已只能说出来缘由，屠老娘没成想只是因为热着了，当即就给翻了个白眼，嘴里念叨着还是没受过苦，扭身走了。 　　留下屠欣苦笑着看向自己的小丈夫。 第51章 阴天 　　后知后觉地屠大纲终于意识到自家老娘在跟自己闹别扭了，原因在于今日他回来的早，但是屠老娘从头到尾都没根他说一句话。 　　甚至面对面有过，屠老娘也要装做没看见他的样子。 　　屠大纲对这个没经验，也不知道个原因什么的，就只能去求助屠欣。 　　屠欣只能小声地告诉屠大纲。“咱之前不是有人开肉夹馍摊子吗？我们当时不是没告诉奶吗？现在她知道了。” 　　屠大纲无奈地挠挠头，饶是他，对自己突然变得幼稚起来的娘，也是无计可施啊！ 　　屠欣看的开心，昨日屠老娘就在闹别扭，可偏偏她爹心眼大，愣是没发现，现在终于不是她一个人苦恼了。 　　屠大纲没办法，就只能跟着自家老娘瞎转悠，屠老娘去厨房，他也跟着去厨房，这就又遭了屠老娘的嫌弃。 　　“出去出去！你这笨手笨脚的，往厨房钻什么钻！”在屠大纲不知道第多少次不小心撞到厨房里的东西之后，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屠大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出厨房，正好看见在看笑话的屠欣，有点羞恼，不由得走过去重重地摸了摸屠欣的头。 　　屠欣一点都不恼，冲着一旁的王子阳眨眨眼睛。 　　王子阳心中觉得很好玩。突然意识到欣姐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成熟。 　　土豆削完切完，时间就差不多了，刚好屠老娘做完饭，一家人吃了饭又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依旧早起，今天的天不怎么好，阴沉沉的，抬头看着阴云密布，好在没有下雨。 　　六月的天里，有这样一个阴天，其实是让人挺舒服的，虽然说天天的大晴天很舒服，但是晴久了天就热的很。 　　显然不止屠欣一个人这么想，今天街上的人都多了许多，尤其是前面的小推车，王子阳跟屠欣简直是忙的飞起。 　　直到中午，快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推车上的生意终于停了下来，铺子里开始进人。 　　屠欣的卤肉已经卖完了，王子阳的鸡柳也卖的差不多了，屠欣看着外面的天，有想想后头剩的一筐土豆，总觉得有点愁，想着等会儿就去跟她爹说一下，让屠大纲去收猪肉的时候顺便去一趟姥姥家把土豆给拿回来。 　　本来今天她表哥是要来送的，到屠欣看着阴沉的天，总怕下一秒就下起来雨，她姥爷那倔脾气，就怕下雨了还非让人来送土豆。 　　这年头生病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因为小小的感冒就直接去世的人不在少数，屠欣可不敢打这个赌。 　　屠欣正这样想着，就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向这边走过来，肩膀上扛了个扁担，扁担前后两个筐子。 　　人影走近，是她二表哥。 　　“欣姐儿，快给我倒杯水，可累死我了，这路可不近。”刘远放下扁担，看见屠欣就直接说。 　　屠欣的二表哥刘远是她二舅舅的长子，比起来她大表哥刘正，就活络很多，跟屠欣的关系也更亲近一点。 　　屠欣知道他这个性子，直接给他倒了碗水又接着问:“这个天儿，你怎么来了？” 　　刘远端起来碗，喝了一大口。“不就是瞅着天不好吗？爷怕下午下雨，就让赶紧送过来。” 　　屠欣忍不住抱怨。“明知道要下雨，还要来送，淋着了怎么办？” 　　屠老娘这个时候正从后头端着一碗客人要的炒面出来，看见刘远也是直吆喝，抱怨刘老头不把子孙看眼里。 　　有些话，屠老娘跟刘老头是平辈，说得，但屠欣跟刘远两个晚辈就不能应了。 　　好在屠老娘也不是没有分寸，抱怨了两句就让刘远等着，给他端碗饭。 　　正是吃饭的时间点，刘远这个时候到，肯定是没有吃中午饭就过来了。 　　屠老娘转身走了，屠欣才跟刘远说:“往日不都是大表哥来吗？今天你怎么过来了？” 　　刘家兄友弟恭是真的，像这种体力活，有大的在就绝对没有小的什么事儿。屠欣问这话时没什么意思，只以为是她大表哥有什么事儿。 　　刘远挠了挠头，脸色有点尴尬，支支吾吾地说他有事儿。 　　屠欣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心里骂了一声自己猪脑子，竟然忘记大表哥娶妻了。 　　没有娶妻的时候，兄弟都是真兄弟，能为兄弟两肋插刀，但是娶妻了就不一样了，娶了妻子自己的命就不止是属于自己了，特别是在这个基本上没有和离的时代。这种情况无非两种原因，一是她大表哥不愿意来，但是大表哥的性子她清楚的很，刘老头二号，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儿。二就是她大嫂不愿意，不想让他来。 　　无论是哪种情况，屠欣理智上都能理解，情感上还有点难受，只有一点点。她跟刘家的关系挺好，但毕竟没有生活在一起，再好也有限，再加上她其实还是跟几个表姐表妹相处的更多一些，几个表哥表弟就很少交流了。 　　但是屠欣觉得感触最深的应该是刘远了，毕竟两个一个大舅舅长子，一个二舅舅长子，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感情也是最好的，但是这跟屠欣并没有什么关系，屠欣也不觉得刘远需要安慰。 　　屠欣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让你尝尝我们家利叔的厨艺！” 　　二表哥第一次来屠欣家的饭馆，自然没吃过刘利炒的面，屠欣有心得瑟得瑟。她本来买人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会买来个潜力股。 　　你能想象吗？就炒面这个东西，其实没什么太大技巧的，但是刘利就愣是能把什么都没加的炒面弄得越来越好吃，最重要的是，刘利刚开始做的时候，做出来的炒面味道就不差啊！ 　　原先刘利没在她家的时候，屠欣自诩为家里厨艺一把手，现在……呵呵，再这么想屠欣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了。 　　有时候屠欣偶尔想到一个菜品，自己还没琢磨到怎么做好吃呢！跟刘利一说，人家三下两下就给做出来了，及其打击自信心。 　　屠欣发自内心地感觉，如果刘利出生于一个厨艺世家，绝对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现在的屠欣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刘利没来的时候，屠欣想吃什么东西了，刘氏屠老娘她们做不出来，屠欣自己就会在厨屋使劲儿捣鼓，毕竟她好这一口，现在家里有了刘利，屠欣连鼓捣都不鼓捣了，把食材跟他一说，再形容一下味道，只要不是太难的，刘利就能给个差不多的菜出来，就算是味道有差，那也绝对不难吃。 　　甚至到现在，屠欣还有点为刘利骄傲。看！我们家的，你看我们家的刘利做饭多好吃！这种心思跟屠欣想屠大纲时，觉得屠大纲特别厉害有异曲同工之处。 　　搞得刘远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屠欣，人家做饭好吃，你得瑟个什么劲儿？算了，自己家妹妹，能怎么办呢？ 　　屠欣自然不清楚刘远的想法，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被王子阳给吸引了。 　　王子阳正在慢慢地，自以为别人看不见的，转移到她身边坐着，甚至还偷偷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屠欣的手。 　　因为在桌子下面，没有人看到，此刻刘远想跟自己这位妹夫说几句话。“阳子，你们现在挣钱挣得多吗？” 　　刘远这句话本来该问屠欣，毕竟这饭馆是屠欣的，挣钱的也是屠欣，王子阳算是在给屠欣做义务劳动，但是刘远觉得问自己妹妹这个事儿别扭。 　　虽然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姑姑家的这个妹妹跟他亲妹妹不一样，但他到底是见惯了男子为尊，虽然没成亲之前屠欣就已经在做生意了，但是他以为现在的生意是王子阳在管。 　　王子阳憨厚地笑笑。“这个我不知道，这些事儿都是欣姐在管，你可以直接问她。” 　　屠欣大概明白自己二表哥的想法也不意外，估计现在外头找十个人，八个人都是这么想的。“挣钱，倒是挺挣钱的，怎么了？你也想做生意？姥爷愿意吗？” 　　屠欣十分清楚，二表哥想要做生意，最大的拦路虎不是本钱，也不是生意好不好做，而是她姥爷。 　　她姥爷倒不是觉得商人地位低什么的，地里人哪有这个想法？只有那种吃饱了喝足了的人才会有心思思考什么地位阶级。地里人只会想着收成好不好，家里有没有存银。刘老头只是觉得做生意没定性，不靠谱。 　　虽然说这边有屠大纲这个成功的例子，但是有更多失败的例子啊！总不如种地稳定。 　　刘远挠了挠头。“是有这个想法，还没想好，就是天天在家里闲着，闲的心慌。” 　　这下屠欣觉得更不靠谱了，只是想想？屠欣当时想开铺子还在心里琢磨了很久呢！ 　　刘远看到了屠欣脸上的表情，有点急。“也不是，我想法还挺多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实施。” 　　屠欣虽然觉得还是不靠谱，但还是说:“要不你先跟我说说？让我听听你的想法？” 　　在比自己年纪小的妹妹面前示弱，刘远倒是没觉得什么自尊心受损，他就是有点害羞。但是他大概也清楚，这是个机会，他想要抓住。 　　做生意这个事儿他在心里也想很久了，在屠欣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他就有了想法，屠欣的生意越做越好，他的想法也就越来越浓烈，现在已经压制不住了。 第52章 刘远的计划 　　“其实做生意这个想法，我很久之前就有了。”刘远说。他抬头看了一眼屠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所以也就只是一个想法，从来都没有细想过。然后你不是去年来了个摊子吗？从那个时候我才开始认真想这个事情。”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后来你卖那个肉夹馍不是卖的特别好吗？我就有点想法了。”他接着说，看了眼屠欣，怕她不愿意，又急急地接话。 　　“不过欣姐儿，你放心，我就算是卖肉夹馍，我也不在县城里面卖，我想在码头那里卖。”刘远说。 　　屠欣坐直了身子，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时其实她也有想过的，但是本身她的精力不足够她卖完县城里再卖码头那边。 　　觉得屠欣有点被他的计划所打动，刘远振奋起精神。 　　“这样可以不影响你卖肉夹馍，我的也能更好卖一点，毕竟你的肉夹馍在县城里已经是人人都知道的了。但是码头那边过的都不是本地人，他们可能没有吃过。”刘远手舞足蹈，对自己的计划其实特别有信心。 　　“你看，欣姐儿，你能不能让我在你们这边当上两个月的学徒？你教教我怎么做肉夹馍？”刘远诞着脸说，觉得自己脸上臊的慌，这好像是在沾自己小表妹便宜一样。 　　“但是我也想过了，毕竟本来这个肉夹馍的菜谱是欣姐儿你的，不能就这样白白的给我，所以我也想了两个法子。”刘远说到这里整个人都是一种很有信心的状态。 　　“第一个呢！就是我自己花钱买推车，我自己卖，欣姐儿你就只用教给我怎么做这个肉夹馍就行了，然后我每卖一个肉夹馍，我就给你一个大钱的分红。”刘远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个大钱是他仔细算过的结果，也是他能给出的最多的了。 　　“还有一个就是，欣姐儿你可以给我做推车，相当于我给你打工，你自己做肉夹馍，每天给我就行了，每卖一个肉夹馍，给我一个大钱的分红就行了。”刘远说完之后就乖乖的坐下，看着屠欣思考。 　　屠欣想着刘利说出来的这两个法子，要是她想挣钱，肯定是第二个她能挣的更多。肉夹馍能卖的很好这一点屠欣从来都不曾怀疑。她这个肉夹馍的成本是四个大钱，第二种屠欣每个肉夹馍能挣三个大钱，第一种她就只能挣一个。 　　虽然说第二个投入更大，但是屠欣从来不是一个怕投入的人。还是那句话，你不能只想马儿跑，不要马儿吃草。 　　但是，真要做这单生意，挣钱反倒是其次的了。 　　屠欣看着刘远。“那家里边，你打算怎么说？” 　　屠欣问的不仅仅是刘远打算怎么跟她姥爷说，还是这个生意他是打算自己做，还是只是他二舅舅一家做，还是全家人一起做？ 　　屠欣其实更倾向于她二舅舅一家人做。她姥姥家的地，不仅刘老汉一个人算过，屠欣也算过。一共二十五亩地，大舅舅是长子，大表哥是长孙，大房能多分四亩地，剩下二十一亩，五个孙子再平均分，一个人不到四亩。四亩地，能干什么呢？ 　　这些年，大舅舅二舅舅除了种地，农闲的时候会到码头做工，但是听说挣得并不多，还要往大家庭里上交一部分，他们自己手里有多少钱，屠欣不清楚，但是屠欣却知道，现在土地的价格很贵，不出意外的话，她二舅舅应该买不起。 　　也不是说屠欣偏心，要让她二舅舅家挣钱，毕竟她大舅舅那里能多分四亩地，比起来她二舅舅家，将来肯定要过的好一点。 　　“我是想我跟我爹一起做。”刘远说出了他的打算，间接地回应了屠欣的问题，跟屠欣想要的一样。 　　“那成吧，等你什么时候劝动了你爹你娘还有你爷，你就什么时候来这里学做肉夹馍吧！”屠欣拍拍手，下了决定。 　　至于刘远回家之后跟自己的小家，跟整个刘家怎么商量，跟她有关系吗？ 　　话说完，正好屠老娘端着炒面上来了，两份炒面。“囡囡，你先等一下，我再给你端一份。”说着把两份炒面放到了刘远跟王子阳面前。 　　“别了！奶，你先坐着，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我去厨房帮利叔炒面去。”屠欣站起来说，把刚才才拿下来的罩衫又穿上去。 　　虽然说她炒面没有刘利做的好吃，但是起码可以去帮忙打个下手什么的吧！ 　　把停不下来的屠老娘按到座位上坐下来，屠欣就去后厨忙活了。 　　外头雨哗啦哗啦地下了起来，霎时间就瞅不清楚雨中的人，正在街上的人一个个抱头找地方躲雨。 　　不过这注定是场漫长的雨，这一下就到了天将黑，雨才算慢慢地停了下来。刘远一直没走，屠大纲也一直没回来。 　　屠欣知道，雨要停了，屠大纲今天估计是要晚上才能回得来了。雨不停，明天的猪肉铺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生意，所以去不去收猪肉都无所谓，没有谁家是非要冒雨去买个猪肉的，但是雨停了就不一样了，明天的生意还要继续。 　　此时雨已经成了绵绵的小细雨，屠欣就赶刘远。“你快走你快走，跑着去猪肉铺子，现在我爹估计还没去收猪肉，在等会儿他就该走了，你现在去还能赶上，正好坐我爹的车回去。” 　　刘远听见屠欣的话，冒着雨就冲了出去，走出去都有十来米了又跑了回来。“欣姐儿，我跟你说，土豆你要是用不完，可千万把它们摊开，可别堆在一块，容易生芽子。”不等屠欣回答他，又闷着头往外边冲。 　　屠欣又是窝心又是好笑，此时饭馆里已经没人了，屠欣把饭馆的门关上，点上蜡烛，趁着光打算削土豆，明天不知道还下不下，反正今天屠欣是不打算准备太多的土豆了，随便弄上个五十来斤就差不多了。 　　王子阳赶在她前头把土豆搬到空旷的地方，一言不发地在屠欣面前蹲下，像只寻求安慰的大狗狗。 　　屠欣一看就心软了，她伸手顺了顺王子阳的头发。 　　王子阳的头发跟屠欣的头发，除了黑，其他的都是一点都不一样。屠欣的头发是那种软软顺顺的，摸着就很舒服，而王子阳的头发就跟人胡茬一样，硬的很根根分明。 　　其实摸着不舒服，但是屠欣想着这是王子阳的头发，连着这不舒服的头发，在她眼里都是可爱的。“怎么了？” 　　“你今天跟表哥说了很多话。”王子阳说。他就是平常说话的语调，没有任何区别，但屠欣却从他这一句话里听到了莫大的委屈。 　　要说王子阳对屠欣的感情，说是爱情其实并不准确，好感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依赖，这就导致他就很容易在屠欣面前撒娇闹别扭。 　　当然，他自己一点都没感觉自己在撒娇，他觉得自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屠欣听的苦笑不得，抓住王子阳两边的头发，轻轻的往上提，让王子阳用头对着她，看着王子阳的眼睛说:“你想什么呢？嗯？他是我表哥。” 　　王子阳眼神游离。表哥表妹一家亲嘛！这是谁说的话来着，但是他理智上是清楚屠欣跟刘远之前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谁知道他刚才脑子是哪根弦搭的不对头了才说出那种类似于吃醋的话。 　　屠老娘一进来看到小夫妻两个深情对视的一幕，一脸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扭身走了出去。 　　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不害臊，当初老头子还在的时候，他们俩也是有名的恩爱，就这也没像这对一样啊！ 　　但是小夫妻两个关系好，是屠老娘喜闻乐见的。虽然说如今成亲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当初跟老头子就是互相看对眼了才在一起，老头子走了以后的这些年就算再苦再累，她也没觉得委屈过，所以到了自己的儿孙这边，她也一样希望日子能过的和和美美的。也是屠欣自己看上王子阳了，否则就凭王子阳那一家子，连屠老娘心中孙女婿的初选都过不了。 　　屠大纲那边，屠大纲自己兴许都不记得了，屠大纲十来岁就跟着屠老娘一起去收猪肉了，主刀的是屠老娘，屠大纲给屠老娘打下手。有一回屠大纲回来，若无其事地跟屠老娘说那家人隔壁的小娘子长的挺漂亮。 　　就这一句话，屠老娘就放在了心上，托大成婶去问那家人隔壁的小娘子是谁。 　　其实屠老娘喜欢精明能干爽利的姑娘，但是屠大纲觉得刘氏好看，于是屠老娘就给屠大纲求来了刘氏。 　　当初屠大纲跟刘氏夫妻两个恩爱无间，屠老娘其实心情挺复杂，有点骄傲，毕竟是她聘的刘氏，一方面又有点吃醋，儿子是她自己拉扯大的，感情不一般，但是眼看着有另一个女人跟自己儿子的关系比自己更亲蜜，这当然让人开心不起来。 　　不过这种感觉在屠欣出生之后就越来越淡了，现在屠老娘想起来当时的心情，还会觉得当时的自己想法可真奇怪。 第53章 初试凉皮 　　刘远来的比屠欣想象中要早，本来以为刘家那一摊子事儿，没个十天八天是解决不了的，但事实上，到了第三天，刘远就卷着铺盖来投奔她了。 　　明天正是大集，今天生意又不错，屠欣正忙的很，刘远来都没歇歇，就被屠欣抓过去当了劳工。 　　刘远一点都没觉得委屈，乐滋滋地过去帮忙。在这个年头，你去给人家当学徒工非但没有工钱，还要给人掏钱。毕竟你过去是学手艺的。 　　刘远在这边学做肉夹馍，也并不是不收钱，而是把钱放到了刘远学成以后，这样算起来，其实屠欣好像收的更多。 　　刘远来的时候是中午，他就给帮忙端菜，对于刘利在那边炒面，他是连看都不带看的，他的目标十分明确，那就是学会做肉夹馍，在码头那边开个摊子，自己给自己挣钱娶媳妇。 　　他当初是跟屠欣大表哥一同定的亲，不过屠欣大表哥比他要大，所以成亲要早。 　　还有就是，屠欣的大表哥是家里的长孙，所以他的亲事是家里头的大事儿，给办的也比较隆重，借了轿子，又请了城里的喇叭唢呐团给开道，新买的红布铺路……但是到他这里就没这么麻烦了，喇叭唢呐请的是附近村子里的，红布用的是他哥用过的，甚至要不是他娘不同意，他的喜服也要用他哥用过的了。 　　其中的缘由刘远心里非常明白，家里没那么多钱。但是明白归明白，心里照样不舒服，但他知道，这是家里能给出来的最好的了，所以他也生不出来什么怨气，但是他想给他未过门的媳妇他力所能及范围之内最好的。 　　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就开始忙活，过了饭点屠欣才有心思问刘远是怎么跟家里头说的。 　　刘远挠挠头，就含糊地应付屠欣。“就直说呗！” 　　屠欣问他只是出于好奇，但是刘远不想说，他就也不问，又提前跟刘远说。“我跟你说，我这个饭馆，还是挺忙的，你既然来了，我就那你当学徒看待，就算你是我表哥也没什么用。” 　　刘远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屠欣并没有骗刘远，生意最好的上午过去了，屠欣吃完饭就去街上买食材，屠欣已经在跟卖鸡的商量，想让人每天直接给她送，这样就不用每天再浪费时间上街买了，只是还没有商量好。 　　屠欣现在卖的一共有四样东西，三样都是在推车上卖的，肉夹馍，鸡柳，跟炸土豆条，还有后头卖的炒面，需要的配菜其实很少，买炒面的多是买肉炒的，买鸡蛋炒面的很少，鸡蛋是就好买一回的，炒面用的豆芽是屠欣自己发的，王叔已经把绿豆给进过来了，屠欣现在发的是绿豆芽，每天削完土豆都要给豆芽换水。 　　需要屠欣去买的其实只有鸡肉，等屠欣跟人商量好了，屠欣就不用每天上街买东西了。 　　屠欣回来，一家人已经都围在一起削土豆，屠欣没凑过去，她在想新菜。 　　其实刘远来的刚刚好，屠欣早就觉得饭馆里只卖一个炒面太过单调了，但是她这几天也从来没有个闲下来的时候，自然也没时间细想，现在刘远过来了，正好给屠欣腾出来了时间。 　　这个时候做吃食，屠欣第一时间想到的吃食就是凉皮，屠欣夏季最爱。但这回跟以前不一样，屠欣从来没有做过凉皮，她上一世在网上看过教程，记得记得大概的过程，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的动过手。 　　屠欣做顾客的时候，一直感觉吃凉皮的话最重要的肯定是调料了，调料里最重要的那就肯定是辣椒油的，但是没想到，现在她最苦恼的反而是凉皮自身的制作。 　　屠欣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慢慢地思考。她记得，制作凉皮需要先和面，再洗面，洗面洗出来的水才是真正制作凉皮的东西。 　　因为不确定，所以屠欣和面没敢和太多，估计将将半斤的面，面里加水，然后饧面，但是屠欣不记得要饧面多长时间了，只能往长里来，弄得面团光滑如同水面。 　　揉完面团，屠欣找出来一个干净的瓷盆，往里头加上清凉的井水，开始洗面。洗面基本上就是反复的把面团在水里抓，屠欣虽然记得不清楚了，但是根据常识，屠欣也知道不能把面团给抓散了，水慢慢变得浓稠，感觉差不多了，屠欣把这盆水倒出来，又往里头加水，再洗，直到面团变得劲道成了面筋，再也抓不出淀粉来，屠欣才算住手。 　　虽然此时的水算是稠的，但是屠欣尤觉得不够，又晾了一会儿，淀粉沉淀下去，屠欣把上面清一点的水给倒掉。 　　弄好了屠欣才发现她缺一个能让凉皮成型的容器，心里计划着让铁匠给打上几个铁盘子，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儿了。 　　屠欣环顾四周，发现最符合她要求的竟然是锅盖，锅盖是铁皮的，也够薄。 　　屠欣去刷锅盖，又喊王子阳把大锅烧上热水。 　　刘远正在削土豆，好奇地看了眼忙来忙去的屠欣。“奶，欣姐儿这是在干嘛呢？” 　　屠老娘也不知道，但她肯定不会说自己不知道的。“做吃食呢！你就等着吧，特别好吃。” 　　刘远心道我当然知道她在做吃食了，我问的是她在做什么吃食啊！但是屠老娘都这样说了，他不敢提出疑问。 　　几个月前，这位狠人干的事儿，刘远还记得呢！刘远才这么大，当然不晓得屠老娘年轻时候的事迹了，因为每次见屠老娘，屠老娘都是笑眯眯的，刘远从小到大都以为屠老娘是个慈祥的后辈来着的，几个月前，听自己小伙伴说屠老娘拿刀砍了人家门，他还不相信呢！ 　　但是后来知道这是真的了，刘远就有点怵屠老娘了。 第一回做出来的成果，不算特别好，大概是她当时往锅盖里浇凉皮水的时候没浇匀，凉皮一块厚一块薄的，还有应该是凉皮水晾的时间有点短，凉皮水还是稀，凉皮做出来成型，显得有点弱，太软了。 　　但是屠欣自己还是满意的，毕竟不像是卤肉土豆条鸡柳，她上辈子喜欢吃，自己也经常做，凉皮她没做过，第一次做成这个样子，其实已经很棒了，屠欣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大的赞。 　　王子阳从灶台那边伸出来个脑袋。“欣姐，怎么样？” 　　屠欣摇摇头。“不太理想，我再来一次。” 　　她只有一个锅盖，一次只能做一张凉皮，所以现在凉皮水还剩很多，又晾了这么大一会儿，屠欣觉得应该也差不多了，就打算再来一回。“火别停啊！接着烧。” 　　这回屠欣浇凉皮水的时候万分在意，浇完之后还觉得不太均匀，又晃了晃，差不多了才敢往锅里头放。 　　这回果然比上一回好了很多，屠欣把锅盖放凉水上冷却，这个过程很快，凉皮毕竟很薄，一下就好了。 　　成功了一个，屠欣的自信心大增，手下没停又接着弄，不一会儿就弄了一大摞，凉皮水终于用完。 　　此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到这里，屠欣的凉皮已经做的很熟练了，剩下的就是调料，屠欣的重点就放在辣椒油上面，为此，屠欣还特地买了一斤的白芝麻。 　　先放植物油，等油热的差不多了就一点一点地往里头放芝麻。正好刚才王子阳煮水的火还没熄灭，把水舀出来，就不用再点火了，直接锅烧干再往里头放油。 　　甚至都不用往里头加柴火，因为芝麻好炒，基本上就是过一边油就差不多了。这里没有专门的辣椒油粉，屠欣只能自己来炒，买了已经晾干的辣椒，切成碎放油炒，炒的油泛红色，辣味掺杂着香味扑面而来，再放进去炒好的芝麻，至此，最重要的辣椒油算是做好了。 　　还有醋什么的就容易多了，调料弄完天都快黑了，屠欣为了弄个凉皮，整整忙活了一个下午，除了这个她什么都没干。 　　还好不用再做饭了，晚上直接吃个拌凉皮就行了，前两天的大雨着实给这边带来了一天的清爽。 　　虽然说屠欣自己没什么感觉，她一天到晚都在忙，也说不了就算是凉快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顶天了就是凉快的时侯人多点而已。 　　凉皮切好，屠大纲刘氏还没有回来，屠欣就带着刘远去初步见识一下肉夹馍的制作过程。 　　之所以说是初步，是因为屠欣的做卤肉的汤，已经吊的很好了，屠欣现在就只是需要每天往里面加点调料跟水，让味道变得更浓郁而已。 　　刘远看着屠欣烧水，把肉切块放进去，撇浮沫，捞出来肉就给放进乘着卤汁的锅里头了，那个锅放在炉子上，往炉子里加煤炭就烧上了，觉得还挺简单。 　　屠欣弄好这一切，扭头跟刘远说:“其实我的这个卤汁都已经做好了，所以看着就比较容易，卤肉的关键其实在调卤汁上头，等过两天闲一些了，我教你怎么调卤汁。” 　　刘远认真点头。 　　然后就是住处问题，刘远在这里帮忙，是带着铺盖来的，但是屠欣家已经没有多余的屋子了，所以就只能让刘远去跟刘利住一个屋。 第54章 屠欣的野望 　　刘远一点都不在意，在家里也是几个兄弟住一个屋的，就直接被刘利带着去铺床了。 　　屠大纲刘氏回来，一家人吃完饭围在一起，又是一家人算总账的时候了。 　　这是屠欣开了饭馆之后家里第一次算总账，她一脸严肃地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屠欣自己心里大概也有一把账，其实这几天，她用饭馆做的生意，跟她当初直接用推车卖差不多。 　　新加了两个菜，全部都是推车上卖的，饭馆里仍旧是只有一个炒面。 　　屠大纲的猪肉铺子的生意渐渐的稳定下来了，现在他卖个体卖饭馆两把抓，再加上这个月自己养的猪出圈，成本就少的可怜了，这样算下来，屠大纲这一个月就差不多挣了五十两银子，再创新高。 　　屠大纲那边的成绩太好，屠欣的脸色就有点沉重了，她掀开自己的小本本。“本月一共营业六天，肉夹馍收益七两银子，炒面收益五两银子，鸡柳收益十两银子，炸土豆条收益十两银子。总收益三十二两银子。” 　　屠欣之前的表情太过严肃，一家人都觉得奇怪，明明饭馆的生意不差，应该挣得钱也不少啊，如今亲耳听到了，纷纷露出来释然的笑。 　　“囡囡你干嘛呢？刚才你的表情可把我给吓住了。”刘氏抱怨似地说到。 　　一家人纷纷表示赞同，刚才屠欣的表情让大家都以为饭馆没挣钱，都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安慰屠欣呢！ 　　屠欣奇怪地看了大家伙儿一眼。“你们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头吗？” 　　“哪里不对头啊！你这六天挣得钱，都快跟我一个月挣得钱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头的。”屠大纲摇着头说，以为自己的闺女不满足，不由得劝她，人啊！知足才能长乐呀！ 　　屠欣皱着眉。“爹，你想想，我当初没有饭馆，只有个小推车卖肉夹馍跟炒面的时候，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五六十两吧！”屠大纲说出一个数字，虽然说屠欣挣得钱他从来没要过，他们家每个月都有一回算总账，所以屠欣挣了多少钱，他差不多也知道。“开了饭馆之后挣得比以前多了。” 　　屠欣摇摇头。“挣得比以前多了，不是因为我开了饭馆，而是因为我又加了两个菜，鸡柳跟土豆条都挺挣钱的。” 　　“可是这样的话，我开饭馆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大可以再定个小推车，一边卖鸡柳土豆条，一边卖炒面肉夹馍。本钱比现在少，钱又不少挣。” 　　屠老娘看了眼屠欣，问:“那你开铺子是为了干什么呢？不是为了挣钱吗？能挣钱不就行了吗？” 　　她实在是不明白屠欣的纠结，甚至她都不觉得今天屠欣做出来的这个凉皮有多么的必要，饭馆的生意已经足够好了，挣得钱也足够多了，何必要再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呢？ 　　跟屠老娘一样想法的还有刘氏。在她们看来，现在家里这个样子已经足够了，猪肉铺子变得越来越好，饭馆眼看着也定了下来，就算是屠欣不愿意继承家里的屠户生意，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屠大纲倒是能理解屠欣的想法，他其实有点欣慰，觉得不愧是他闺女，于是他开口了:“那闺女你想怎么样呢？” 　　屠欣说出来自己的计划。 　　首先是大纲。“既然开了饭馆，我想要的是让饭馆为主，推车上卖的东西都是其次的。”屠欣自己心里清楚，这会有很多的风险，推车上卖东西，目前来看已经是比较成熟了，她现在卖的这几种吃食，都是在推车上卖的。 　　她大可以满足于现在，守着这个没多大用处的铺面，卖着这几样吃食，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也能挣下一笔家业。 　　但是屠欣的希望不仅仅在这里。她当初就说，她想要的，是一种类似于现代的沙县小吃那样的吃食，甚至有可能的话，她还想要像她上辈子的沙县小吃一样，弄出来一个连锁的饭馆。 　　只凭小推车，肯定是做不到的。并不是说沙县小吃就比小推车更有销路，而是因为，小推车上卖的东西，现在已经到了屠欣能想出来的极致了，剩下的东西，就算是屠欣能够想出来，也做不出来啊！ 　　就像之前所说的，屠欣从来都没有小瞧过古代人的智慧，无论是鸡柳，还是土豆条，甚至是肉夹馍，在她们这个这个小县城，别人一时之间可能人家想不出来这么做的，但是屠欣要是想把推车推广，那就不一定了。 　　小县城里生意最好的饭馆是鸿运饭馆，老板孙诚出身乡野。倒不是屠欣小瞧，鸿运饭馆大厨的厨艺在县城里所有饭馆里的大厨比起来，都算的上是好的了，但是据屠欣所知，鸿运饭馆在郡城里的生意，只能说是不差。 　　依孙诚的精明，那个郡城里饭馆的大厨的厨艺，绝对要比他们县城饭馆大厨的厨艺要好的，就这样，鸿运饭馆在郡城的生意，也就那个样子。 　　这只能证明，郡城里别的饭馆的大厨，厨艺更棒，做出来的饭更好吃。 　　县城里的厨子尝不出来她的方子，郡城里的呢？甚至是京城里的呢？甚至屠欣都不清楚，她从药馆里买的几味调料，这个时代真没人用它们做饭吗？ 　　对此，屠欣及其没有信心。 　　还有，推车这种东西挣得是辛苦钱，账什么的，也完全没有办法记，屠欣自己卖还成，想推广，大概是在做梦吧！ 　　现代有很多以加盟的形式经营的小推车，但这是建立在制度之上的，加盟费是有律法规定要给的。但是现在有没有这种律法，方子给别人经营，最好的就是一笔勾销，从此不拖不欠，像她跟刘远的那种合作方式，如果不是她跟刘远是亲戚，又信任刘远的人品，是想也别想的。 　　但是快餐就不一样了。并不是说快餐就不容易被人家尝出来配方，这也是很容易被人尝出来的，但尝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正儿八经的饭馆，是不可能抛弃它们的大菜去卖炒面这种快餐的，本钱不少下，但是又辛苦的很，他们会觉得不划算。 　　如果是真的想模仿，那就只能从头开始建一个店，只卖快餐，甚至还要模仿一下屠欣店子的装修。人家都费这么大力气了，屠欣也没什么办法的。 　　但是能这样做的人，少之又少。 　　要不屠欣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在她饭馆装修上面下这么大的功夫呢？ 　　东西好吃，价钱不贵，再加上环境优美。这样的饭馆，谁不乐意来呢？ 　　屠欣把自己大概的计划描述了一遍，屠大纲都被自己的闺女震惊了，屠老娘跟刘氏完全不敢相信，屠老娘眼神复杂，刘氏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一旁旁听的刘远佩服地看向屠欣，此刻他觉得屠欣就是戏文里的穆桂英！谁说女子不如男，小表妹真是太厉害了！ 　　他这个男孩子还在思考着要不要摆个小摊，而他表妹都想着去其他县城来饭馆了！ 　　屠老娘突然之间就意识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不在身体上，而是在思想上，她自认为她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个及其敢想的女子，但是如今听到自己孙女儿的想法，都想要唾弃自己的想法了。 　　想法最单纯的怕就是刘利跟王子阳了。刘利是无论屠欣对饭馆的计划是什么样的，反正他就只管做饭，屠欣让他做炒面他就做炒面，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至于计划，跟他一个做饭的有什么关系？ 　　在王子阳心里，屠欣的形象向来都是高大上的，现在最多也就是更加高大上了一点而已。 　　晚上屠欣躺在床上，难得的睡不着，今天她说的这一番话，震惊的不止是家里人，还有她自己。 　　她今天说的，都是隐秘在她心底深处的，她最大的野心，是开一个全国连锁的饭馆，但是屠欣自己都一点信心都没有，因为生意要做到那个程度，就不仅仅是菜品什么的问题了，而是人脉，屠欣没有这个人脉。 　　全国连锁不敢想，全郡城连锁还是可以想想的吧？ 　　但是老天爷让她重新活了一辈子，不就是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尝试吗？再来这一辈子，她还能安心在这个小县城过上一辈子吃喝不愁喝，满足于眼前的一切吗？这样的话，屠欣肯定是会不甘心的。 　　但是无论理想多么美好，现阶段都是要脚踏实地的。于是，第二天，昨天想的太晚的屠欣是被王子阳给叫醒的。 　　七月初一，大集日。 　　屠欣收拾好自己的时候已经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了。 　　打开饭馆的门，街上已经有很多人了，人们在街上来来往往地走动着。 　　王叔就溜溜哒哒地走了过来，大集日他起的也早。“欣姐儿，看样子，给我来上六分肉夹馍跟两份炒面，再加两份炸土豆条，一份炸鸡柳。” 　　屠欣一边忙活一边问王叔怎么过来了。毕竟屠欣这饭馆开在登峰街，而王叔的粮食铺子在五谷街，虽然都在东城，但是毕竟不在同一条。 　　王叔一个手捋自己的美髯，一个手背在身后，动作活像个暮气沉沉的老头，但是王叔其实年纪又不大，反差明显，就显得有点搞笑。“别担心，你婶子在那边看着呢！她不想做饭了，不想做就不做了，那就看摊子吧！” 　　他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嫌弃，但是这嫌弃又加了些莫名的宠溺，屠欣就突然觉得自己被喂了一口狗粮。 第55章 奇怪的先生 　　觉着自己收到伤害了的屠欣扭头看了眼王子阳。王子阳正在往油锅里放鸡柳，感受到屠欣的目光，于是扭头冲屠欣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屠欣:算了算了，虽然没有恩爱可以秀，但是谁让你长的好看呢！ 　　大集日的生意向来就是很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从这个推车放到了饭馆这边，推车的生意就更好了，本来就已经够忙，今天更是让人忙的脚不沾地。 　　好在有刘远在这里帮忙，否则屠欣觉得就她们一家人可能忙不过来。 　　“县太爷来了！”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声，本来喧闹不止的街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的眼睛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二十四瓦的灯泡，在身边人身上巡视着。 　　这位县太爷，虽说不经常露面，但是在他们县名声还是极好的，至少在他在任的五六年里，县城里没出现什么强权恶霸欺压良善，也没有出现什么冤假错案，再加上这几年风调雨顺的，没什么大灾大难，粮食产量也可观。 　　这样，在百姓眼里就是青天大老爷了。连在屠欣推车边上挤着卖饭的人都不挤了。 　　妇人一下子变得端庄起来，个个的昂首挺胸，表情温和。仿佛刚才吵吵着让人让开的人不是她们。男人们倒是没这么注意形象，但是神色激动地看向四周。 　　县城里的人还见过县太爷，毕竟虽然说如今的案子不多，但总还是有的，县太爷要审案，总有人站在公堂外，企图看清楚端坐在堂上的县太爷。 　　不过看到是不可能看到的，衙门的公堂是很长的，每次审案的时候旁边列着穿着官府的捕快，堂下跪着或者是站着受审的人，师爷端坐在县太爷身下的首位。 　　一般人，在县太爷拍完惊堂木宣布完开堂之后，都会被一群捕快齐口的一声“威武”给吓蒙了，哪还记得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何况县太爷一般情况下稳坐高台，旁人只能看到那身官府，和不甚清晰的一张脸，看完之后完全不会有任何印象。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见过县太爷的样貌了，回去还要向人夸赞县太爷长的有多么多么好看，如同书里说的那什么，那个成语叫貌比潘安来着的。 　　至于对从乡下里来赶集的人来说，那县太爷的神秘程度都不亚于当今圣上了。这话说起来是大逆不道，因此谁也不敢说，但这到底就是人心中的想法。 　　一街人兴奋半天，也没见哪个人站出来说他是县太爷，倒是等过来了严防死守的小捕快。 　　每月的大集日，也是县城里的捕快最忙的时候，毕竟人多，人多事儿就容易乱，有不少小偷小摸的，就会挑在这个时机出来犯事儿，还有疏离交通，大集日赶集的人多，哪家的生意要是好了，门口就会围上一堆人，堵的人过不去…… 　　登峰街也是捕快们比较关注的一条街，毕竟人流量还挺多，在整个东城，也能排得上第三了，甚至他们在这边给专门放了一个捕快。 　　眼下大家都以为县太爷来了，一方面是主意形象，走路就慢了，一方面想揪出来哪个是县太爷，眼睛就乱瞅……这些看在这小捕快眼里，是哪里哪里都不对劲儿。 　　小捕快姓马，崇德街人，是整个赞衙门里年纪最小的捕快了，所以就得了个混号见马小二，因为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但是他们衙门的规矩，捕快一般情况下监管的的不会是自己家所在的地方，马小二年纪小，衙门里的一堆捕快也疼他，虽然依规矩没让他监管在自己家所在的街道，却让他来了离得不远的登峰街。 　　马小二年纪虽然不大，但志向不小，想做个天下闻名的捕快，每天勤快的很，没事儿就在登峰街上转悠，希冀能抓到个什么大盗之类的，他没听见刚才有人喊“县太爷来了”，他怀疑出了什么事儿。 　　他振奋起精神，仿佛看到名扬天下的机会在冲他招手。于是马小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力，恨不得一看看出来街上每个人的肝胆脾脏。 　　但饶是他这个样子，看到人群都渐渐散了，他都没有看出来什么东西，只能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看来，他还是要更加努力。身受自家老爹鸡汤洗脑的马小二坚决认为是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当他够厉害了，大案子自然就来了。 　　到晌午，买完东西的都回去了，屠欣的卤肉还剩了一点，今天她准备的太多了，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剩下一点自己家也能吃的。 　　但是这个时候，屠欣还不能歇下来，还有炒面。 　　每次到饭点的时候，屠欣的卤肉也就卖的差不多了，但是在后厨的刘利正是最忙的时候。有时候刘利一个人甚至忙不过来，比如说现在，屠欣就要过去帮忙了。 　　屠老娘奇怪地看着只坐在那里不点菜的中年人，现在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哪怕有隔间，整个饭馆也是闹腾的很，屠欣这里不卖酒，但并不妨碍有人直接拿了酒过来，拼酒的，大声交谈的……只有这个中年人，一脸淡定地占据了一整张桌子，明明很多人在等着座位，竟然也没有人过来跟他说拼桌什么的。 　　屠老娘看的心焦，人多座位不够，照屠老娘的性子，这样的早就直接上去问了，但是屠欣特地嘱咐过她，不让她对客人发火……问问人家，不算是发火吧？ 　　屠老娘于是在送完一桌人的饭之后就理直气壮的过去了。她就问问，不算是发火！ 　　“您这是要鸡蛋炒面还是肉丝炒面啊？”屠老娘这话问的别别扭扭的，她在这边帮卖饭，因为生意好，多是人家吆喝着要什么要什么，基本没有这种要自己上去问人家要什么的。 　　中年人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婶子，我先不要。”态度及其坦然，丝毫没有耽误了别人做生意的自觉。 　　到底也说不出来更露骨的话，屠老娘没有办法，那边催单又催的紧，索性装做看不见这边。 　　屠老娘觉得自己这几年确实是被儿子孙女给养娇气了，年轻的时候她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什么白眼没受过？现在就只是这样就觉得自己憋屈了。 　　屠老娘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正在配菜的屠欣，而忙碌中的屠欣毫无所觉。 　　最后一波人送走，后厨终于不忙了，屠欣擦着汗从厨屋走出来，看到了还坐在那里的中年人，他坐在窗边，此刻正在往外看。 　　屠欣可不知道他在这里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只以为他刚来，问他要什么。 　　中年人慈祥地笑笑，屠欣也不知道怎么从眼前这个跟她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眼里看到慈祥的。“小老板，不着急，能能坐下陪我说会儿话吗？” 　　屠欣觉得眼前这个场面特别像变态叔叔诱拐小女孩，她摇了摇头，把心中那不靠谱的想法甩出脑海。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啥时候来的，但是这个人屠欣确定他没有见过，这人长相虽说不算特别出色，但起码是耐看的。重要在气质，眼前这人气质是及其出众的，通身都是书香气，可又十分接地气儿，这两种看起来有点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的十分完美。他肯定也不是附近的人，登峰街五谷街都属于东城，屠欣在这边卖了几年的猪肉呢！东城的人，不说都认识，但起码是眼熟的。 　　这样的人，屠欣见过的话，是绝对不会没有印象的。 　　这样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没吃过他们家饭的人，张口就叫她小老板，还要跟她谈谈。 　　就是不知道这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屠欣这样想着。但也不怎么担心，光天化日之下，那有着伟大梦想的马小二马捕快就在外头，何况这还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似乎是看出了屠欣暗含的警惕，中年人先是愣了愣，继而大笑:“小老板，你大可不用想那么多，我没什么恶意，小老板把我看做一个普通客人就够了。” 　　屠欣没说话，但目光落到了空空荡荡的桌子上面，意思可见一斑。谁家来饭馆吃饭的‘普通客人’会什么都不点呢？ 　　中年男人自然看懂了屠欣的意思，不由得开口:“我早就想尝尝小老板家的各种名气甚大的饭食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今日也不巧，好几样都没了，罢了，那就来上一份鸡蛋炒面？” 　　他看向屠欣，眼中流露出询问的意思。但屠欣看的懂，这人眼中的询问特别单纯，他不是在问屠欣这样做满不满意，而是问这鸡蛋炒面味道怎样，好不好吃。 　　屠欣就突然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没什么恶意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演技再高，他的眼睛也是骗不了人的。 　　虽然本来就不怕人有恶意，但此刻确定了人家没有恶意，屠欣的态度也一下子变好了很多。“鸡蛋炒面跟肉炒面比起来，我倒是更喜欢鸡蛋炒面。” 　　这是屠欣的真实想法，炒面本身就是过油的，再加上肉丝，就让人觉得有点肥腻。 　　但事实上，她们家的肉丝炒面比鸡蛋炒面卖的好的多。 第56章 阳灰 　　“那就来上一份鸡蛋炒面，还有其他剩下的东西吗？”他的目光停在前头推车那边。一般情况下，卖家不都是会自留几份的吗？ 　　屠欣高声问:“子阳，还有没有剩下什么东西？” 　　王子阳正在收拾东西，闻言摆了摆手。“没了，都卖完了。” 　　屠欣无奈地摇了摇头。 　　中年人也没什么遗憾的，张嘴就来:“那就要一份鸡蛋炒面，你家可还有其他食物？” 　　“没有了，目前就卖几样。”屠欣老实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人说话，屠欣总有一种自己在跟上辈子公司的领导说话的感觉。 　　屠老娘把饭端上来了，现在她以为这人是来找屠欣合作的生意伙伴，倒是没刚才的恼怒了，不过还是想抱怨。什么时候来不行？非要挑人多最多的时候来，这不是刻意耽误人家做生意吗？ 　　中年男人吃饭也是文雅的，但是他的文雅又跟那位温家的温公子的文雅又不太一样，那位温家的公子，吃饭十分端着，而这位吃的时候看着也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合礼仪的地方，但是又让人觉得这饭特别好吃。 　　看的屠欣有点饿，自己也去后厨端了一碗炒面出来。 　　王子阳见状，也想去端一碗，但是厨房里又没有炒好的了，刘利只能给他现炒。于是等王子阳真正端着炒面从厨屋里出来的时候，屠欣跟中年男人已经吃完了。 　　他也不觉得自己讨嫌，端着碗就凑到了屠欣身边去，于是在屠欣跟人谈话的时候，王子阳就在他身边低头吃饭，屠欣莫名就觉得他有点委屈。 　　“现在先生可以告诉小妇人今日来是做什么的了吗？”屠欣问。这一句小妇人说的她自己万分别扭，虽然说她现在已经很习惯王子阳的陪伴，甚至是同眠共枕，甚至屠欣觉得，她是真的有点喜欢自己的小丈夫了。但就算是这样，称呼自己是个小妇人她还是觉得怪怪的，毕竟她现在实际来算，也才十四岁而已。 　　“是有一些事儿想要请教一下小老板。”男人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又将手帕折了折塞到衣袖里。 　　“先生请说。”跟一个斯文的人聊天，屠欣说话也不由得谨慎了许多。 　　“听说小老板是王家村人？”他又问。 　　屠欣点头应是。 　　“那小老板去过你们村子附近的桃花山吗？”他再次问。 　　屠欣好像大概猜出了这人的意思，桃花村的说法，屠欣是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的，再加上每年桃花开放的季节里来的读书人。 　　不过屠欣也并未想多，只以为这人从外乡来，想来这里游览而已。因此她不由得笑道:“我是王家村人不假，附近也有桃花山，不过先生来的不巧，此时桃花山里的桃花多已谢了，先生若是想要观景，还是要来早些才好。” 　　“免贵姓苏，你可唤我苏先生。” 　　“苏先生，若是你来年再来，可以直接前往桃花村，那里的桃花确实值得一观。”虽说屠欣自己去桃花山上，大多数都是为了桃树上结的桃子。 　　苏先生不由得又笑了出来。“小老板可是猜错了，我可不是为了观景。” 　　屠欣但笑不语。她已看出了这位苏先生的不简单，所以并不想掺和他的很多事情，也许这能给她一步登天的机会，但屠欣知道，想要什么样的收获，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 　　她想成功，想在这个时代活出自己的样子，但是屠欣想要的成功是她自己一步步打拼出来的。本来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她都拥有着莫大的优势，实在是没有必要去画蛇添足一样的再想更多的事情。 　　“小老板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问桃花山吗？”屠欣的反应引起了苏先生的好奇。 　　“这是苏先生的事情，跟我一个小妇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屠欣想也不想地拒绝。 　　苏先生大笑。“小老板过谦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小老板可有看过两个月钱的邸报？” 　　邸报，也就是京报，传达来自京城的大小政事，如今的县太爷爱这个，所以每个月京城里的邸报过来了，他都让人贴在城墙上，派人去专门读给那些不识字的人听。 　　屠欣摇摇头，哪怕是重活了一世，她小市民心思都没有改变过，上辈子不曾关心国家大事儿，现在这么麻烦就更不会关注这个了。 　　“没看过也不妨事儿，我来讲给你听。”苏先生仿佛是讲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情，整个人都显得兴致勃勃，。“听说京城的天工坊研制了一种东西，和上水会再晾干会变得十分硬，天工坊的人说这样可以修路，听说这东西已经被圣上赐名叫阳灰，先前已在京城中试用，听说很是好用，打算普及阳灰。” 　　屠欣听的心中咯噔一声，阳灰洋灰，可不就是水泥吗？屠欣不清楚她那个时空，水泥是在什么时候出来的，但听说是后来洋人传来的技术。 　　屠欣本不想掺和这位苏先生的任何事情，但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想要问下去。 　　但苏先生仿佛是看出了屠欣的意思，又一下子不讲了。他施施然站起身来，口中道时间不早了，他也该回去了。 　　屠欣没有追问，看着他走出去，脑海中思绪万千。 　　看屠欣坐在那边半天都不动一下的，王子阳有点着急，不由得推了推她。“欣姐欣姐！” 　　屠欣回过神来，“啊？什么事儿？” 　　“欣姐你今天不是要去买那个做凉皮的东西吗？还去不去了？”王子阳问。 　　屠欣站起身来，“去去去，现在就走。”说着就往外走，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无论怎样，跟她都没有太大关系，就算是真的有别的穿越者，其实跟她也没有太大关系。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她要推出的凉皮。 　　她现在已经熟门熟路了，直接带着王子阳到了铁匠家。 　　铁匠家也在城里，没在东城，在北城，北城那边其实商用的街道很少，住户比较多，因此跟东城比起来，街道都修的很窄，而宅子很多，密密麻麻的，屠欣带着王子阳七拐八绕才找到铁匠家。 　　来给屠欣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妇人，体格健壮，身边还放了一桶水。妇人目光在屠欣王子阳身上转了一圈，“来打铁的？” 　　“进来吧！”妇人没等屠欣回答，就直接让开了身子。 　　屠欣跟王子阳被妇人引进一间屋子里，最先看见的就是那个用砖头垒成的大火炉，火炉靠着墙，上头的烟囱直接通到了屋顶。 　　炉子里烧着火，红彤彤的映在人身上，屠欣一进屋子里就不由得觉得热气扑面而来，炉子旁边还有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壮硕，手中拿着一个大铁锤，砰砰砰敲打着烧的通红的铁块，看见屠欣他们进来，这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搭在他肩膀上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你们想打什么？”他问。声音一如他的身材，低沉有力。 　　妇人在送他们进来之后就已经出去自己干自己的事情了。 　　屠欣就如此这般地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下。 　　铁匠皱着眉，“具体你要多薄？” 　　打倒是不难打，就是不知道具体要求。 　　“就跟纸差不多？”屠欣迟疑地说，觉得难度有点大。 　　铁匠点点头。“你明天就能过来拿了，给一两银子就行了。” 　　屠欣不知道这铁匠的水平在哪里，反正交了定金，剩下的事儿她就不管了，明天过来拿东西就行了，屠欣想来想去，只定了四个铁盘子。不过体积比较大，她们家的大锅烧的话，应该一锅能放两个铁盘子，正好四个盘子，两个两个轮换，刚刚好。 　　完了这事儿，屠欣又拐道去了卖鸡的地方，买了四只鸡，现在她们家鸡柳基本上已经固定下来销量了，一天四只鸡。 　　鸡柳毕竟价钱贵，就算是有人喜欢吃，条件不够的也只能把鸡柳当做消遣，不会常吃。 　　回去了之后正是半下午，惯例的削土豆皮切土豆丝。弄完这个之后屠欣就叫上刘远，打算给他做卤肉原汤。 　　屠欣想了几天，并不打算直接教刘远这么做，其他的都能教，只有调料不能。毕竟这个是她目前看来的独门秘方，屠欣倒是不介意让刘远自己知道，但怕的是刘远把不住秘密，告诉了人家那就不好了。 　　换个角度说，就算是刘远能把持住，到刘远跟她姥姥一家，都是住在一起的，她现在在县里饭馆这一块儿，也能勉强说的上树大招风了。刘远打算在码头那边卖肉夹馍，那这边肯定会有人听说，怕的是人家去刘家村问。 　　姥姥家人屠欣是挺信任，但人心叵测，屠欣也不想要考验她姥姥家人到底可不可靠，那就索性把最机密的调料放在自己手里握着，不让刘远知道就行了。 　　为了践行她的这个想法，屠欣甚至特地过去把一些调料磨成了粉，把所有不能让人知道的调料都用她的小罐子装的好好的，需要的时候用勺子舀出来就能直接放进去，方便的很。 第57章 刘远做饭 　　刘远对屠欣的方法喜闻乐见，他见过屠欣往老汤里放各种各样的调料，奇形怪状，看的他就头疼。这样正好，他也方便。 　　屠欣这边烧上了锅，一步一步地教刘远，屠欣知道，刘远在家里也是跟屠大纲一样，连厨屋都没摸过的人，你指望他一下子就能弄出来一锅完整的汤来？ 　　因此屠欣这次也没打算让他直接动手操作，只是自己做，让刘远旁观。 　　做完之后刘远跃跃欲试，屠欣白他一眼。“成，想试你就试，反正做的不好从你工钱里头扣。” 　　刘远挠挠头。“欣姐儿，我是来当学徒的，不要工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哪家的学徒还要工钱呢！” 　　屠欣没搭理刘远的反驳。“你要不要炒了？” 　　给不给钱是她的事情，她给刘远钱也不是因为刘远是她亲戚什么的，她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开善堂的，不可能因为刘远是她亲戚她就要给刘远钱。 　　主要还是看刘远自己的表现，刘远是过来做学徒工的，但是学徒工也是工，干了活就应该有工钱，何况她跟刘远商量的分成就在他开了业之后，再不给人学徒工的工资，屠欣自己会觉得过不去。 　　刘远也就不再多说，但是心里打定了主意，屠欣到时候给他工钱他绝对不要。 　　虽然说刚才看屠欣做的时候觉得很简单，但是到自己操作他还是打起了万分的警惕。 　　很多事情真的是，你看起来觉得十分简单，但真正做起来会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儿，就像如今的刘远做卤肉。 　　做卤肉首先要炒糖色，他心急，没等沾在锅上的水蒸发干净就往里头倒油，结果导致油汁开始飞溅，他唬了一跳，所以把铲子给扔出去了……刘远这一系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屠欣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灶台这边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刘远正有点尴尬地看着屠欣。“我也没想到油汁会溅出来，明明你炒的时候都没有溅。”他觉得有点委屈，难道油还看脸吗？长的好看的不溅油？不过屠欣是她表妹，就算是觉得委屈，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哥哥嘛！还是想要一点尊严的。 　　屠欣‘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的哥呀！你不知道放油的时候锅里不能有水吗？哦，我忘了，你在家里没进过厨房。” 　　这一刻，刘远感受到了大宇宙对不没做过饭的人的深深的恶意。 　　这次只是个小问题，东西收拾好，刘远再战卤肉。这回他学聪明了，等到锅里的水全烧干净了，才敢往里头放油，刘远整个人提心吊胆的，不敢离锅太近，生怕锅里的油又给溅出来。 　　虽然说本身长的不太好看，刘远还是挺在乎他这张脸的，毕竟他媳妇儿还没关门，他不能先毁容了。 　　刘远在这里待了一天，深深地认识到，脸是十分重要的，中间屠欣去后厨帮忙了，他就在推车那边替代屠欣卖肉夹馍，几乎每个来买肉夹馍的人，都会问上一句，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去哪里了？得知原因以后还要嫌弃地看一眼刘远，虽然没人直说，但是刘远的内心已经被深深地伤害到了。 　　从前刘远从来没认为长相有多么重要，尤其是男生，长的怎样不都无所谓吗？然而今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每个买他手里肉夹馍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嫌弃，转到王子阳身上又立马阳光灿烂。 　　而且刘远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些人里头，女性占绝大多数。于是刘远陷入了深深地危机感当中，他那未过门的媳妇，总不会也是个看脸的……吧？这个问题问出来，他自己都没有自信。 　　因为他发现，比起来自己的这张脸，他自己好像也是更喜欢王子阳的。 　　于是，刘远就开始格外珍惜起自己这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脸了，听欣姐儿说，脸上贴黄瓜片可以护肤，他也不清楚护肤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是对脸好，能让脸变好看，所以他打算哪天也自己试试。 　　当然，这事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油安安稳稳的在锅里，满满的泛起了小泡泡，但是并没有溅出来，刘远渐渐放松了警惕，接下来是放白糖，刘远现下一点都不担心了，他紧紧盯着锅里的白糖，想着屠欣刚才的做法，等到一点一点变得焦黄，再给舀出来。看着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找勺子，这个没弄出来呢，锅里剩下的就已经变黑了。 　　刘远这回学精了，没等屠欣说教他，就自己总结经验了。“我弄的太慢了。” 　　屠欣点头，刘远已经知道原因了，她当然也不会再絮叨什么，只是问他还继不继续。她其实不建议刘远第一次就开始做，但是刘远想做她肯定也不会阻拦，当然浪费的食材都从她给刘远准备的工钱里头扣。 　　刘远摇摇头，觉得有点心理阴影了，今天不想再尝试了。 　　“上好的白糖一两，菜籽油三两，钱会从你的工钱里头扣。”屠欣对着刘远端庄微笑。 　　刘远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怎么把这钱给屠欣。 　　屠欣教完了这边时间差不多就要到晚上了，估摸着屠大纲跟刘氏就要回来了，屠欣用刚才她炒好的肉又回锅跟土豆炖了一下，做了个不正宗的卤肉炖土豆，自己尝了一下，觉得味道还可以。 　　屠欣这辈子喜欢上了一种食物，这种食物名字叫大锅饭。 　　不是她上辈子在食堂里吃到的那种甜不甜咸不咸，味道一言难尽的大锅饭，而是人家中有红事或者白事的时候请师傅做的大锅饭，特别是剩的大锅饭，不同的菜色混在一起，甚至可能有甜的有咸的，但是就是不让人觉得难吃，甚至从这很多菜中找到自己喜欢吃的那一种，简直不要更有意思。 　　原来屠欣是不爱这口的，她上辈子孤儿，也没去过谁家的红白食，她以前认为食物串味了也就会失去了食物本身的特色，但是现在她喜欢上大锅饭了，自然就不会嫌弃这个了。 　　她甚至在自己原创更多的混杂菜，当然这种菜肯定是上不了她家饭馆的菜单上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屠欣自己喂给自己家里的人吃。 　　看着她的成品，屠欣觉得她的自创大杂菜菜单里又添了一个菜品。 　　屠欣是家里头对吃食最挑的人，她都觉得好吃了，别人肯定都没什么意见，两盘菜被吃的干干净净的。 　　吃饱喝足，各回各屋。 　　王子阳坐在床上，看着屠欣，目不转睛。屠欣本来在收拾衣服，但是王子阳的目光太强烈了。 　　“你怎么了？”屠欣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王子阳身边。 　　“你今天跟好多人说话。”王子阳语调平缓。“但是就是没跟我说话。” 　　后面几个字被他咬的重重的。 　　虽然王子阳脸上还是没有什么更多的表情，但看屠欣的眼神确实是委屈的。屠欣被小孩儿看的心里软软的，低下声音哄他。 　　“今天这不是有正事儿吗？”屠欣嘴里这样说，心里有点虚。 　　她今天确实谈了很多事儿，跟那位不知名的苏先生的，跟铁匠的，跟刘远的，但是真的没有跟王子阳说话。她自己忙了一天也没注意到，王子阳这么一委屈屠欣立马就愧疚了。 　　就屠欣这个样子的，好在就只是个普通人，她要是跟人家穿越的似的，穿成女皇了，准是那种为了红颜祸国的那种。 　　“你今天跟我说的话都没有超过二十句。”王子阳又是用很重的语气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是屠欣觉得他眼里都快委屈地流泪了。 　　“那我补偿补偿你？”屠欣迟疑地问。 　　王子阳没说话，但是眼睛亮亮的。 　　屠欣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一狠心一咬牙！心中默念着这是我丈夫，合情合法的成过亲的那种，身体倾了过去。 　　王子阳只觉得一股柔软覆上了他的唇，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屠欣。 　　屠欣本来就害羞的不行了，王子阳又这样看着她，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凶巴巴地说:“看什么看啊！还睡不睡觉了？” 　　王子阳一点都没有犹豫的。“看欣姐好看。” 　　屠欣觉得自己的脸烧的慌，可心里又是甜蜜蜜的，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但是屠欣一点都不排斥，反而还有点乐不思蜀。 　　不过屠欣并不想让王子阳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一直以来屠欣在王子阳面前都扮演着主动者的角色，并不想要王子阳看出来自己被他撩到了，于是她扭身去收拾刚才没收拾好的衣服。 　　一边收拾一边说。“小孩子家家的，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你快点躺下睡觉！” 　　在屠欣自己的设想中，她的这番话是特别有大佬风度的，霸气的那种，然而在王子阳看来，欣姐这是落荒而逃了。 　　跟屠欣不一样的是，王子阳是喜欢屠欣的，在他未识情爱的时候他对屠欣就像是对天上的仙女，在王子阳看来，屠欣善良，聪明……世上没有比屠欣更完美的女人，于是在王子阳识了情爱之后，这种感情就自然而然地转化成了爱情。 第58章 凉皮试营业 　　但是王子阳不笨，他能看出来他的欣姐对他可能不是情爱，至少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情爱，所以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感情。 　　他只是，自己暗戳戳地引导屠欣而已。 　　但是这也是王子阳第一回干这样的事儿，所以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他对自己的做法及其没有自信。 　　现在他可以确定了，他的欣姐，也喜欢着他！这怎么能让他不开心？ 　　但是王子阳聪明啊！他看出来自己的欣姐害羞了，所以他并不打算穷追猛打，反正他跟欣姐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才是个开始。 　　屠欣收拾东西顺便镇定心绪，她此时有点害羞又有点甜蜜，但是等她把衣服折好放好，就已经完全平定下来了。 　　王子阳正在里面躺着，双眸紧闭，呼吸平缓，一副已经深睡的样子。屠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意识到自己失落的时候，屠欣就明白自己现在对王子阳的感情了，她可是看过无数言情小说的人。但是屠欣并不抗拒，在目前看来，王子阳是个优秀又正直的人，喜欢他一点都不过分，很正常的一件事儿。 　　屠欣躺到王子阳身边，躁动地睡不着，转过身子面对王子阳，虽然说夜很深天很黑，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心里描述王子阳的轮廓。 　　王子阳本来是有点黑的，经常干农活的人都是这样，就算是本来的白皮肤，被太阳晒久了也就黑了，好在他长的好看，就算是黑也是整个村里最靓的崽。 　　但是现在他白了，本来黑的时候就好看，白了就更好看了。如果忽视他长满老茧的手，王子阳现在跟那些富贵人家长大的公子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的。 　　当然，这个前提是在没做活的时候，如果是在炸鸡柳或者是炸土豆条，烟熏火燎的，就算是长相跟天仙一样，也难免染上凡尘。 　　想起这个其实屠欣有点自责，没给王子阳好日子过，还要让他跟着自己起早贪黑的忙碌。 　　如果王子阳知道屠欣的想法，肯定会觉得好笑，他真的觉得现在的日子就跟在福窝里一样了，干活什么的暂且不说，只说氛围，屠家跟他那个家是不一样的，他在那个‘家’里，没事儿的时候是个透明人，看人家一家人亲亲爱爱的，干活的时候是个苦劳力，有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就成了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其实王子阳不怕干活，屠家的氛围他就很享受，这种一家人一起奋斗，一起努力的感觉，大家伙儿都是一条心的，就算是辛苦一些，心里也都是妥帖的。 　　屠欣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然后狗胆包天又偷偷地亲了一口。亲了之后屠欣方觉得满意了，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因此她没看见，方才闭着眼睛的某人嘴角快乐地扬了起来。 　　第二天起来一家人仍旧是吃完饭就开始自己忙自己的，不过屠欣今天有个事儿，她要去领昨天在铁匠那边定的做凉皮的铁盘子。 　　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这天热的出奇，在屋子里还好，在油锅旁边的屠欣给王子阳的汗水不住地往下落，屠老娘看的心疼，拿盆子在院子里打了一盆凉水，放两人边上。 　　就算是这个样子，屠欣跟王子阳也没有时间洗啊！好在天热，人就懒，哪怕是想吃，很多人也就没来，今天的生意其实没有前几天好。 　　本来这个样子屠欣要愁死，但是现在在愁的时候，她又有点庆幸人不多。 　　其实受影响最大的并不是前头小推车上的东西，而是炒面，小推车里的东西，多是在早上卖的，早上凉快，影响不大，但是炒面多是在晌午头卖的，今天的炒面生意，才真的是一落千丈。到了晌午饭的时间点，才只有寥寥几个人过来买。 　　“哎呦，这个晌午头的时间点，真是热死个人了，要不是我是真的想吃这一口了，我今儿个还真不来！这热的我啊！婶子，有没有白开水？给我来一碗。”一个常来的客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边擦汗一边对屠老娘说。 　　屠老娘今日闲的有些无聊，闻言立马站了起来。“有有有！等会儿给你端过来啊！今日还是要一份肉丝炒面。” 　　“对，肉丝炒面，别放辣子了今儿个，太热了，不想吃辣子。” 　　屠欣心里挂念着早日把凉皮的生意做起来，眼下都是七月份了，大家都是热的很，炒面的生意已经有点萎缩了，本来在饭馆里头卖的东西就只有炒面一样儿，以后的天只会一天比一天热，炒面的生意也只会一天比一天差，恐怕只有等到秋天天再凉快了炒面的生意会重新好起来。 　　因此这边肉夹馍没卖完，屠欣就顶着大太阳跑到北城铁匠家去了，今日仍旧是那壮硕妇人给屠欣开的门，她人就是没跟屠欣说话，甚至因为她已经知道屠欣来干嘛的了，连问她都没有的，直接给带到了那间专门用来打铁的屋子。 　　即便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屋子里的炉子火烧的还是很旺，本在外面就已经够热了，一进门才是真正的热浪扑面而来，但是铁匠并不在屋子里，屠欣瞅了一眼，就直接给退出去了。 　　铁匠从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见了屠欣就说。“就知道是你来了，我给你拿你要的东西。” 　　说完就往那屋子里走，屠欣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又出来了，手里多了四个铁片片，“还好我昨天晚上给打出来了，要不然今天这天气，你可能就拿不上货了。” 　　屠欣好奇那妇人，明明那屋子里没人为何还要把她给领过去，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没问，只是接过铁匠手里的铁片，感受了一下厚度，觉得很满意。 　　说是铁片其实不太准确，它边上是有往上翘起的弧度的，要屠欣来形容一下，这更像放大版的盘子。 　　东西屠欣觉得满意，给钱自然也就给的爽快，立马就将剩下的银子给了铁匠。 　　铁匠收了钱，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随口客套:“可要歇下来喝口水？” 　　屠欣自然是拒绝了，又不熟悉，何况屠欣急着回去实验她的凉皮，要是快的话，说不定今天就能先试营业一下。 　　回去瞅见店里就只有寥寥几个客人，王子阳屠老娘跟刘远都无所事事地坐在凳子上闲聊，主要还是刘远在逗屠老娘说话，王子阳就在一边笑着，话很少。 　　屠欣发现一个现象，屠大纲话少，那也是分时候的，该话多的时候他也能憋出来话，而王子阳就不一样了，屠欣发现王子阳至今为止，除了面对自己的时候话会多上一些，甚至还会撒娇，对其他人说的话，都能论个数了。 　　比如说“嗯嗯”“好好”，但是很奇怪的是，他话这么少却没人感觉他在敷衍别人，甚至所有跟他打交道的人都觉得他实诚。就算是不太看的惯他的屠大纲都不例外的。 　　“我回来了。”屠欣进门。平日做生意的时候，她家的门是常开的，今日天热，门自然也是开着通风的。 　　但听到她说话的三个人里，两个人的目光都停在屠欣手里的铁盘子上，只有王子阳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欣姐你热吗？要不要喝水？我刚才凉了白开水。”王子阳问。刚才话还很少的少年仿佛一瞬间变身话唠。 　　全程感受王子阳变化的刘远觉得自己的牙酸了一下。 　　但沉浸在王子阳体贴中的屠欣没有丝毫觉得酸，她只觉得甜，心里甜丝丝的，本来的燥热都没有了，冲着王子阳笑得十分灿烂。“嗯，是有点渴了。” 　　王子阳立马殷勤地过去端水，屠老娘跟刘远都十分有眼色，高明地隐匿了自己的身影，装做自己不存在的样子。 　　但是享受王子阳的殷勤地屠欣，今天并没有沉溺温柔乡的打算，跟王子阳只说了几句话就打算去做凉皮了。 　　她起身往后厨走，王子阳步步紧随。刘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刘利也没在忙，在灶窝里坐着。 　　“利叔，我今儿个打算做凉皮，你来帮我洗面吧！”屠欣今个儿可不打算跟昨天一样，就弄个自己家里人吃的份了，她今天打算大干一场。要是今天没卖完，她打算买点冰回来镇着，明天卖。 　　一听有了活儿，本来有点蔫的刘利瞬间精神了起来，跺跺脚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是年纪大了，所以就很喜欢回忆过去，而他的那些回忆，都是不太令人愉快的，所以他更喜欢忙起来，人一样就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 　　屠欣自己揉面，揉完一团递给刘利，让刘利洗面，昨天她洗面的时候，大家都在看着，虽然很简单，但是屠欣觉得让刘远开干这活儿他也不一定能干得好，而王子阳，屠欣就是单纯的想让他歇歇。 　　于是王子阳跟刘远就看着屠欣跟刘利，一个揉面一个洗面的，配合的十分完美，刘远没啥想法，王子阳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此刻王子阳的内心想法是，要不要趁年轻，再学学做饭？好像他欣姐对能做饭的男人很喜欢。 　　对比就是刘利跟刘远，俩人都姓刘，刘远做饭当然是不如刘利的，他欣姐对刘利的态度就此对刘远好很多。 　　屠欣可不知道自己的小丈夫心里怎么想的，还觉得自己挺疼自己的小丈夫的。 第59章 书院 　　屠欣揉完一坨面，扭头瞅见眼巴巴看着他们的俩人。 　　“刘远，你去把锅烧上。”至于王子阳，烧锅这么热，他还是歇着吧！ 　　王子阳就更委屈了，连刘远都上去帮他欣姐的忙了，他还是只能在旁边看着。 　　屠欣要是闲的时候，肯定能猜出来王子阳现在的心理活动，但是问题是她现在忙的很，自然没有心思去猜测王子阳现在想什么了。 　　刘远烧水，刘利洗面，屠欣这边揉好了面，就拿着刘利洗出来的面水沉淀，刘利第一波洗出来的水已经沉淀了有一会儿了。 　　本来自从屠欣开始支摊子卖吃食，他们家各种各样的盆子就不少，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不够用，刘利没了盆子，只能停下手中的活儿，过来跟屠欣一起干。 　　这边刘远刚好把水烧滚，屠欣就把弄好的铁盘子放进锅里，跟刘利做好分工，她负责把洗面洗出来的水放到盘子里，刘利负责把煮好的凉皮给弄出来。 　　屠欣忙里偷闲看到王子阳还在边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子阳，你去街上买点冰回来，买回来以后放井里去，别化了。” 　　王子阳欢快地跑了出去，这边屋子里的三个人还在忙。 　　足足忙了有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屠欣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自己的步伐，屠欣衡量了一下凉皮的高度，觉得差不多有二百份，第一天，就算是屠欣对自己的凉皮有信心，也不敢做太多。 　　此时店里的人其实已经不多了，但是屠欣还是拿出了自己的小木板，在纸上写上今日新品:凉皮，再把纸贴到小木板上，把木板放到门口。 　　其实屠欣没有太大的期望，毕竟下午，她店子的生意是真的不好，所以这边把木板放好，屠欣就把大部分的凉皮都跟王子阳买来的冰放到了一起，放在吊桶里，吊到了井里。 　　没办法，天气太热，冰放到外面，可能一会儿就给化完了。井里的温度还是很低的，甚至到了真正的夏天，家里吃西瓜，可以直接把西瓜放到井里，再拿出来，口感跟冰冻西瓜有的一拼。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买凉皮，屠欣刚把桶给放到井里，屠老娘就在前头吆喝屠欣过去给人家调凉皮。 　　来人还很熟悉，就是那位昨天刚来过的苏先生。 　　此时他的形象有点狼狈，汗水浸湿了头发。他苦笑着说:“我这可真是有毛病，为何要在这个时间过来？” 　　屠欣有心思问问他更多有关于水泥的事情，笑起来就格外的真诚。“正好赶上了，凉皮刚做出来，你要是早来一会儿可能就吃不到了。” 　　“我本是想过来吃一碗炒面的，昨日过来吃的那碗炒面，味道着实不错，但是现在我却想尝尝你家店门口贴的新品。名为凉皮，在这天气，真是听着就让人想尝一尝了。” 　　“你不会后悔的，这是我们店子专门为夏天准备的。”屠欣笑着答到。 　　屠欣说的也不是骗人的，凉皮这个她去年摆摊的时侯就想过了，去年这个时候天也热的很，生意也不好，去年她只卖肉夹馍跟炒面，肉夹馍还好上一些，炒面就让人很难受了。 　　当时屠欣就想着凉皮了，但是凉皮制作起来工程量有点大，在摊子上根本不可能完成，只有在家里做。 　　但是她跟刘利是下午趁着屠大纲的牛车回去的，回去了也就没时间做这个了，因此屠欣也就没动手实施，如今有了铺子，自然是可以试一试了。 　　苏先生哈哈大笑。“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是更期待了！” 　　屠欣就去拌凉皮，拌凉皮其实很简单，只是家里除了屠欣之外没人知道放多少才是对。 　　刘利觉得凉皮以后是他的活，因此看的格外认真。 　　拌凉皮用的醋自然是不能用陈醋的，屠欣是用的陈醋里头掺水，还加了点白糖，这样拌出来的凉皮就不会太酸，还有点微微的甜味，是屠欣最喜欢的。 　　至于拌凉皮的精华辣椒油，做的时候难，真的用了就更简单了，屠欣当时弄辣椒油的时候考虑到大众的口味，没敢用特别辣的的辣椒，因此做出来的辣椒油只是微微地有点辣味，更多的还是香。 　　拌好了给苏先生送过去，一家人都看着他吃，虽说家里人之前已经吃过凉皮了，对凉皮的味道心里都有个谱，但是毕竟是新品，所以很想得到客户们的反馈。若是寻常人，被人这么盯着吃饭怕是会十分难受。 　　可这位苏先生不是寻常人，他一脸坦然，动作仍旧是不紧不慢，看起来行云流水，反倒把大家看的急得不能行。左等右等，终于等到苏先生把一碗凉皮给吃完了。 　　“怎么样啊？”屠欣问。 　　苏先生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甚是舒爽！” 　　屠欣闻言立马松了一口气，这位苏先生看着家境十分优越，吃过的好吃的定然也是不胜枚举，他说了一声好，那味道就是真的可以了。 　　苏先生环视一周，看到几个人一起松口气的样子觉得好玩，故意问道:“怎么？你们家自己要出的新品，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样吗？” 　　“那倒不是，只是你这个是凉皮卖出去的第一碗，难免忐忑。”屠欣一点都不掩饰。 　　苏先生吃完饭就起身要走，屠欣诧异:“外面这么热，为什么不在铺子里多待一会儿？” 　　苏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有你们的事儿，我也有我的事儿啊！我的事儿可还没办完呢！又怎么敢休息呢？” 　　屠欣就看着苏先生的背影越走越远。 　　到了晚上，才终于凉快了起来，今天太热，土豆也没削，下午偷的懒，现在都要找回来，于是一家人吃完饭，又开始围在一起削土豆。 　　屠大纲带回来一个大消息。“听说，咱们县太爷要在桃花山上开个书院。” 　　屠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昨日苏先生似乎是提过桃花山，难道苏先生跟县令又什么关系？不过随即屠欣又想到，其实有没有关系，跟她的关系都不是很大，她倒是很重视屠大纲的那个消息。 　　“开书院？开书院可不是说着玩的，哪里得来的消息？”屠欣问。 　　“听捕快说的，不过他也不确定，说的是县太爷好像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还不清楚到底会不会办。” 　　屠欣顿时泄了气，觉得这定是一条谣言。别看这是古代，但是谣言传起来可能比现代还要快，只是范围要小上一些而已。 　　既然觉得是谣言了，屠欣就不想理会这个消息了，转头想起来苏先生说的另外一个事儿。“爹，你有没有听过阳灰的事儿？” 　　屠欣还是很关心这个的，不仅仅是因为这可能关系到她的穿越同仁，更是因为她十分清楚，阳灰要是能普及了，她的计划成功的几率又多了不止一成。 　　屠欣上辈子家乡一直在传着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修路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是十分重要的，一个便利的交通，极大程度地能够激励商业的发展。 　　因此屠欣十分想要知道，朝廷到底想不想要把阳灰给普及了，要是普及，能普及到什么程度？ 　　屠欣也清楚，就算是普及，依现在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也是有限的，所以像普及到她们王家村这种梦，屠欣连做都不带做的，但是，普及到县城，还是可以想一想的吧？ 　　要是能能连接县城跟隔壁县城，那就更好了！怕的是朝廷怕工程量大，只给各个郡县给连一下，这样的话，哪怕屠欣知道这个路的作用很大，但是估计也用不到。 　　屠大纲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猛地拍了一下手。“阳灰！我想起来了，好久之前了，你王叔好像跟我说过阳灰的事情，说的是朝廷要普及。” 　　“那普及到什么样子呢？”屠欣立马追问。 　　屠大纲挠挠头。“这个想不起来了。”看到屠欣失落的神色，屠大纲安慰。“你要是想知道，我明儿个问问你王叔。” 　　屠欣算了一下她剩下的面，现在她做凉皮，面用的更多了，剩下的面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 　　屠欣现在用的面差不多了，每天又很忙，已经很少自己跑到五谷街那边去买白面了，毕竟她现在都是百斤百斤地买，买了屠欣也拿不回来，都是放在屠大纲的猪肉铺子里，让屠大纲晚上回来的时候给带回来。 　　“不用了，算着我的面用的也差不多了，刚好绿豆也快用完了，我明个儿去王叔那里再买点绿豆跟白面。”屠欣回答。 　　屠大纲疑惑地问。“闺女啊！这个阳灰是个什么东西？” 　　难得见他闺女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本来老王那家伙跟他激动地说阳灰要普及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他倒是有点好奇了。 　　“昨个儿倒是听一个客人说过，说这个阳灰啊！遇水即溶，然后就会干，干了以后就会异常坚固。京城那边好像是已经试用了，是拿来修路的！爹，你想想，这个东西要是拿来修路，能省多少事儿啊！” 　　屠欣说着说着，就难免有着激动。 第60章 　　也不是屠欣没见识，现在的路都是泥路，就算是官道，他们这边的官道也就是比他们平常走的泥路硬实一点，一下雨都是那个样子。 　　走不能走过不能过的，水泥这个屠欣小的时候还想过，但是她能想到也就只是把石头打碎……其他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她虽然说走泥路的本事大大上涨，但是想起来水泥路还是想念的紧。 　　第二天屠欣卖完她的肉夹馍就带着小跟班王子阳去了五谷街。 　　她好几天没来五谷街了，街上的各个店主还跟屠欣打招呼，说什么让她勤快点儿什么的，屠欣一个个都是笑眯眯的回答。 　　大家都没有恶意，甚至因为屠欣十来岁就在这边卖猪肉的缘故，邻居们对屠欣都非常照顾。 　　恐怕唯一的一些心里不太是滋味的，就是几家在五谷街开饭馆的了，去年屠欣支了个摊子，她生意好，相应的别人家生意就会差上一点。 　　不过现在屠欣去其他街开店子了，虽然客户比起来以前还是少了很多，但是面对屠欣，到底还是能露出来一点笑了。 　　一片其乐融融的场面，屠欣混在里头简直是如鱼得水，终于有人看到了站在屠欣边上的王子阳。 　　“哎呦～欣姐儿！这就是你夫婿吧！长的可真俊！”一位婶子看着王子阳啧啧感叹。 　　王子阳礼貌地红了红脸蛋。 　　“那也不瞧瞧，咱们欣姐儿长的有长的多俊？那个书里头说的啥来着？什么淑女君子的，反正就是好看的肯定都跟好看的在一起！”另一个热情的婶子立马接话。 　　在座的各位，没人不知道屠欣的这位小丈夫是入赘的，无论心里这么想的，反正面上都是夸赞。 　　屠欣跟人东扯西扯扯了半天，可算是步履艰难地到达了她的目的地:王叔家的铺子。 　　王叔此刻没在铺子里，而是倚在门框上看着屠欣走过来。 　　屠欣冲着王叔苦笑。“这来一趟可真不容易。” 　　王叔捋捋胡子，给了屠欣知道白眼。“你也不看看你多久没来了？也不怪你婶子们都想你了。” 　　王叔性子是个老小孩，向来是心里想的什么，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什么。屠欣知道他这个性子，笑嘻嘻地回应。“好像也没几天没来吧？” 　　王叔转身进了铺子里，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哎！王叔哎！今儿个可是来买东西的顾客！你可不能把我放一边了。” 　　王叔十分不甘心，恨恨地看了屠欣一眼，转过身来，板着脸问:“要什么？要多少？” 　　屠欣都要快笑了，王叔现在的表现比起来他的小儿子都成熟不了多少，但是屠欣知道，要是这个时候她笑了，那估计王叔就会恼羞成怒，真的生气了。“面粉开个二百斤吧！还有绿豆，这回也多拿点，五十斤好了。” 　　屠欣心里盘算着，这估计够店里用一阵子了。 　　王叔是个十分现实的人，听了屠欣这话立马笑了出来，也不似刚才板着一张脸了。“那小屠掌柜是打算怎么弄回去啊？还是让大屠掌柜给您带回去吗？” 　　屠欣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王子阳的脸上也染了些笑意。 　　屠欣摆摆手，“王叔你可别再磕碜我了啊！听我爹说，王叔你知道那个阳灰的事儿？” 　　王叔疑惑地看了屠欣一眼。“你小孩子家家的，操心这个干什么？” 　　屠欣觉得自己胸口被王叔给捅了一刀。她现在特别介意别人说她是小孩子，人说成家立业，她家也成了，业也勉强算是立下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长辈眼里，她还是个小孩。 　　王叔深知她这个软肋，平时从不轻易触碰，这回是心中有点傲娇，就顺口说出来了。现下看到屠欣露出恼怒的神色，他还很开心，但是此刻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因此他只是眯着眼睛得意的捋了捋胡子。 　　屠欣应王叔的心意，‘哼’了一声。 　　王叔点到为止。“是有一点了解。” 　　屠欣眼巴巴地看着他。屠欣的这个眼神大大的满足了王叔的虚荣心，也不再吊着她了。“就是几个月之前的邸报上有写，说朝廷要在各郡县推广阳灰。” 　　“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推广？”屠欣问。 　　“没说。”王叔摇了摇头。“不过应该不会慢，我估计也就是这几年了。” 　　屠欣想着，几年的时间，还不慢吗？ 　　王叔看出了屠欣的想法，有点想上去敲一下这个小丫头的头。“你想什么呢？阳灰这样的宝贝，制作起来肯定不简单，是想要推广就能很快推广吗？” 　　屠欣不以为然，但是也清楚估计在王叔这里只能得到这么多东西了。她琢磨着要不要向那位苏先生打听一下情况，直觉告诉她，这位苏先生知道的应该不少。 　　但是屠欣就又有点怵，这位苏先生看起来太神秘了，神秘到屠欣除了顾客之外，不想有其他任何关系。 　　犹豫很久，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最怕交浅言深，到底是跟人没有更多的相处，这种事情也不好意思问。 　　屠欣还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到了明日卖的凉皮上，凉皮无论推不推出来，炒面卖的少了，相应的，准备的面就要减少，甚至屠欣连带着也想减少鸡柳跟炸土豆条的量。 　　这回倒不是因为心疼王子阳什么的，只是今天虽然没显出来，但是屠欣却发现了土豆条跟鸡柳卖的没以前快了。 　　鸡柳跟土豆条一出来，就替代了屠欣卖的肉夹馍，成为了他们家铺子里最热销的产品，平时他们都是比肉夹馍先卖完的，但是今天是肉夹馍先卖完的。 　　天热，到底是对这些炸的东西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屠欣最后不得不承认。毕竟就算是她自己，在晌午头，也是想吃一些清清爽爽的食物的。 　　因此，今日卖鸡的来送四只鸡的时候，屠欣就没全部收下，只留下了三只，那卖鸡的还不太开心。然后在晚上大家一起削土豆的时候，屠欣就减少了数量。 　　一家人快快乐乐地一边聊天一边削土豆，除了王子阳没人发现屠欣减少了土豆的量。毕竟平时这个东西都是屠欣准备，大家都只用干活不用操心。 　　王子阳把这事儿放在了心里，打算等到晚上了问问他欣姐。 　　晚上，躺在床上，屠欣都打算睡觉了，王子阳突然开口。 　　“欣姐，土豆条是卖不好了吗？” 　　屠欣一下子精神起来，笑了。“你发现了啊！”屠欣把枕头竖起来，起身倚在床头柜上。 　　“天越来越热了，炸的东西很快就卖不动了。”屠欣语气里带着一点叹息。 　　鸡柳跟土豆条都出来的太晚了，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春夏之交了，注定是卖不了多久的，现在还好，再过些时候，到了三伏天，那就更难卖了。 　　等夏天过去，它们的热度估计就要过去了，同时肯定也有其他家要卖这个东西了，再想有现在的好生意，那还真有点难了。 　　王子阳是那种天生情商就有点高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其实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你就只看看，村子里除了他们自己家，没有哪个人是对他这个人有恶感的。 　　要做到这个，首先他人要确实过的去，其次就是情商过关，至于他原先家里的人，他是自己不愿意，才在家里弄到那个地步。 　　话说回来，王子阳情商高，但眼界是有限的，他虽说长相俊朗，像是贵族人家养出来的大家公子，但是实际上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家里生意好，他就佩服他欣姐，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生意会一直好下去。但他并不笨，原先是没想到，屠欣一说他就明白了，就有点急了。 　　“那欣姐，那怎么办啊？”王子阳看着屠欣说，身子不由得也坐直了。 　　屠欣少见王子阳这么急切的样子，也有点想逗逗他，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能怎么办啊？只能希望凉皮卖的好一些了。” 　　王子阳有点愁，屠欣看着他不自觉露出来的愁眉苦脸，竟然没有一点心疼，只是觉得好笑，伸出双手使劲儿在王子阳脸上搓了搓。 　　“小孩子家家的，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屠欣照搬王叔的原话。 　　王子阳也看出来他欣姐在逗他了，有点哀怨地看了眼屠欣，小声嘟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屠欣敷衍地回应:“行行！你是大人，行了吧？” 　　王子阳哪里听不出来屠欣的敷衍，有点别扭，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甜，怀着这样复杂的心绪，王子阳进入了梦乡。 　　凉皮正式出售的第一天，一家人经过了昨天的事情，都是信心满满的。 　　屠欣一起床，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井里的凉皮给拿出来，井里的温度确实低，都一天了，冰还没有完全化掉，还剩下一些碎碎的冰渣子。 　　被冰渣子包着的凉皮自然是不能直接吃的，屠欣把凉皮都放到盆里先解冻，把新品凉皮的木板放到门口。 　　一切都准备好，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61章 　　马小二是从屠欣家开始在登峰街开铺子开始在屠欣家吃饭的，他也不缺钱，俗话说，一个熊孩子背后肯定有一个熊家长，马小二的这个家长就是他爹。 　　他爹从前是做捕快的，后来辞职来了镖局，家中是富裕了，但是他爹爹就是有一个理想，成为天下最厉害的捕快，但是朝廷律法规定，公职人员是可以从事商业活动的，但是要是从事了商业活动，就不能再当公职人员了，就如同做了生意就不能再科举一样。 　　马小二爹爹的理想眼看着就是要破灭，马小二来到了这个世界，不同于他的大儿子，死活不愿意做捕快，这回他吸收了教训，娃娃要从小抓起，从小他就在马小二耳朵里念叨捕快有多好多好，多么多么让人敬佩，直把马小二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话说回来，马小二从小就不缺钱，在他自己看来，他做捕快是为了心中的远大理想！ 　　登峰街是他管辖的地方，无论上班下班，他都乐意在这边转悠，屠欣没开铺子那会儿，他就知道了，跟屠欣差不多，他也是一天天看着这个铺子成型的，他也喜欢吃饭馆里的肉夹馍，晌午头再来份炒面，他还喜欢吃鸡柳，放变态辣的那种，辣的人酣畅淋漓的。 　　今日他未进门就发现了饭馆门口的那个木牌子。本来是想要吃一份炒面条的，屠欣家的面条格外得他的喜欢，有味劲道，但是看到凉皮这个名字有点纠结。 　　这个凉皮，究竟是个什么吃食？他心中疑惑，就喊了老板，想要一问究竟。 　　今日屠欣没卖肉夹馍，跟王子阳一起呆在推车那边的是刘远，刘利跟屠欣一起在厨屋里卖炒面跟凉皮，现下还是清早，俩人不太忙，因此这边马小二喊了一声，屠欣那边就出来了。 　　“马捕快，是你啊！看看今天想吃点什么？”屠欣热情地说。屠欣不知道马小二中二又伟大的理想，但是心中对这个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格外敬业的小捕快挺有好感，当然，这好感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马小二同学在他们家吃了好多饭。 　　马小二迟疑地问。“屠掌柜的，那个凉皮是什么东西？” 　　屠欣笑着回答。“凉皮啊！凉皮是我们店专门为夏天推出来的新品，吃着凉快的很！” 　　“可是像冰酪那样的东西？”要真是这样，那他可就不能买了，他爹说这个东西太过伤肠胃，他想当闻名天下的捕快，那自然要有一个好身体。 　　也许在别人看来，不就是吃碗冰吗？有什么呢？但是他马小二不是，他可是一个严格要求自己的人！马小二骄傲地想着。 　　“当然不是了，凉皮是凉皮，虽然说带了个‘凉’字，但其实是用面做的，跟冰酪可不太一样。”屠欣如此回答。 　　冰酪就是用牛乳做的冰制品，也就是古代的冰淇淋。现在的冰不再是贵族专用了，而是一种民用品，甚至比屠欣宝贝的小香皂都要普遍的多，现在夏天，少有几家不卖冰的，价钱倒也便宜，一斤冰也就一两个大钱，因此跟冰相关的各种夏日清凉的食品也就出来了。 　　这也是屠欣说这个时代的人不能小视的原因了，只是出个冰，什么冰酪啊冰薄荷啊全都出来了，他们甚至还研究出了让冰慢点化的东西，也就是屠欣上辈子小时候见人卖冰糕用的小箱子上面裹厚被子，啧啧，屠欣初看到这些分时候都在怀疑谁才是穿越的了。 　　听闻跟冰酪不一样，马小二紧皱的眉头立马舒缓了。“那就成，给我来上一份凉皮！” 　　屠欣问他:“马捕快今日要多辣？”之所以问这一句，是因为她摸不清马小二的口味，他多数吃东西的时候跟大家都是一样的，但又时常来上一份爆辣的鸡柳，这就很迷了。 　　马小二想了想，感受了一下空气的温度，还是放弃了那颗想要吃爆辣的蠢蠢欲动的心。“就照寻常的来吧！” 　　屠欣得了准信儿就去后厨给调凉皮去了，调完了给端上桌，马小二瞪大眼睛瞅着。 　　这种眼神屠欣十分熟悉，屠老娘十分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常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感受到这种眼神的屠欣不禁抬头，马小捕快坐的端正，还冲屠欣微微点了点头。 　　屠欣一瞬间疑惑自己是不是感受错了，马小捕快跟屠老娘……不一样吧？ 　　不论马小二内心是如何的欢快，但是在登峰街广大人民群众眼里，这是个靠谱端正严肃的好捕快。 　　屠欣带着这一点疑惑回了后厨，马小二面对着面前的一碗凉皮。他第一回见这样的吃食，竟然是透明的，他用筷子夹起来一根，只见那凉皮，如同面条一样滑了下去。乳白色的凉皮，看着就给人很清爽的感觉，拌着烫熟的绿豆芽跟切成丝儿的黄瓜，本来该是十分寡淡的食物，却因为伴随在其中的红色而诱人了起来，无疑，那就是辣椒油了。 　　马小二看着不知为何就觉得口齿生津，索性也就不再打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初吃第一口，马小二就觉得入口爽滑，带来了一股清凉，那辣椒油竟是没有多少辣味，只是香，香的扑鼻，香的诱人，马小二没忍住，又吃了一口，然后再也刹不住，大口大口地吃，没几筷子下去，那看起来很大的碗，里头竟然就空了！ 　　马小二微微不满，放下筷子。“掌柜的，再来一碗凉皮！” 　　屠欣再后厨应是，很快第二碗凉皮就端了上来。 　　吃过凉皮的都知道，凉皮这个东西嘛！看起来多的很，但是不经吃，于是，今天这个“掌柜的，再来一碗凉皮”屠欣听了无数回，不止是马小二一个人叫的，基本上今天吃了凉皮的人都会在吆喝一声，直到凉皮卖完。 　　而此时，还不到晌午头。眼看着凉皮卖的这么好，刘远不禁嘟囔着昨天凉皮做少了，连向来不操心这个的刘利听了刘远的嘟囔都没忍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做少了吗？本来屠欣预计的，凉皮该是晌午头最好卖，结果竟然没到晌午头就卖了个干干净净，不知道是真的天太热，还是屠欣家出的吃食一定好吃已经深入大家脑海了。要说没后悔昨天没多做一点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就算是后悔，屠欣能表现出来吗？ 　　那肯定是不能啊！因此她只是笑着说，第一天，谁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呢？ 　　屠欣的预计没有错，鸡柳跟土豆条继炒面之后，成为了被天气影响最大的食物。倒是屠欣的肉夹馍，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销。 　　但是肉夹馍已经出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大家的热度也都过去了，除了刚开始模仿屠欣做肉夹馍的那对夫妻，后来又有几家开始卖肉夹馍了，大部分都失败了，当然还是有成功的。 　　这家模仿的最成功的，屠欣也熟悉，就是当初的朱家的肉铺子。 　　当初朱家跟鸿运饭馆闹掰了，甚至因为回扣给的太多，几乎全部丢掉了大客户，小客户也是想拉拉不到。 　　任何生意都是这个样子，口碑建起来不容易，但是毁掉可能就是一个铜板的事儿，朱家的就是这样。 　　说起来他们家也是县城里资格很老的猪肉铺子了，就这样丢掉了大生意，甚至连猪肉铺子都快开不下去了，朱家的自然是不甘心的，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回扣是他给的，被人家主人给发现了，若是普通人就自认倒霉了，但是这位朱家的不是的。 　　这霉气呢，他也认了，但是却恨上了导致他家变成这个样子的孙家，跟接了他家盘的屠家猪肉铺子。 　　正巧这个时候屠欣支摊子了，卖的肉夹馍，生意还很好。不过到底是一直都做生意的，他并没有直接行动，而是悄悄地观察。 　　这还不够，他还让他婆娘回娘家要她娘家的卤肉方子。 　　他婆娘不是他们县城的，是隔壁县城的，家中是卖卤食的，他年轻时也好吃这一口，看中这婆娘手艺好，家中又富裕，就娶进家里来。 　　事实上如果没出这档子事儿，他这小日子过的还是和和美美的，家中富裕，婆娘手艺好，但是偏偏就出了这么个事儿，一是他要东山再起，谁让屠家倒霉呢？抢了他的猪肉生意，还他一个肉夹馍，这不过分吧？ 　　二是再卖猪肉的话他也卖不起来了。现在大户那边的人脉都丢掉了，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这小户子都被那个屠家给笼了过去。 　　他还特别自信，他想着这桩生意要是抢过来了，他跟屠家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他就也不再追究屠家抢他生意的事儿了。 　　他仔细观察了屠欣卖肉夹馍的诀窍，甚至自己去买了几回肉夹馍，不得不承认，这屠家的小娘子，肉夹馍的生意能做的这么好，那还真是有原因的。 　　但是他并没有知难而退，甚至很兴奋，他觉得这屠家的小娘子到底是年纪小，有了肉夹馍这么个大宝贝，竟然还去卖那吃力不讨好的炒面！暴遣天物啊！ 　　认真地做过市场调研，朱家的十分自信地开业了，只卖肉夹馍，甚至还对屠欣卖的肉夹馍做了改善，有纯瘦肉的，有蔬菜的，几样价钱，各不相同，当然，那个跟屠欣一样的肥瘦相间的，他卖的价钱跟屠欣一样。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特别光明磊落，你看！我都没有特地挤兑你们家生意！ 第62章 　　屠欣不知道朱家的想法，但是她知道朱家也在卖肉夹馍，而且卖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有跟着一起卖肉夹馍的，就数朱家的生意最好了。当然还是比不上屠欣家，但是也快能分庭抗礼了。 　　屠欣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很在意这个了，毕竟她现在又有了鸡柳，有了土豆条，有了凉皮，肉夹馍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没有初开始那么重要了。 　　屠欣初开始支摊子的时候，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了，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投进去了，再加上只卖肉夹馍跟炒面两样，肉夹馍的地位就格外的高，所以当初有人跟着一起卖肉夹馍对屠欣当初的生意影响不小。 　　但是到了现在，肉夹馍虽然还是店里的主打，但并不是没了肉夹馍饭馆就开不下去了，而随着屠欣越来越多的新品来发出来，肉夹馍的地位只会进一步降低。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儿就是，她肉夹馍是真的没有做独家的时候生意好了，每一家的肉夹馍的卤肉的味道可能都不太一样，但是都各有特色，有人偏爱屠欣家的这一口，自然也就有人喜欢吃其他家的。 　　县城里的居民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生活已经被肉夹馍给淹没了，但凡是进一条商业街，必定有一家是卖肉夹馍的，要是没有，那就只能证明这个街道不太繁华。 　　所有人都知道，屠家的那个饭馆，就是卖肉夹馍炸鸡柳炸土豆条的那一家，他们推出了一个新品，听说是叫凉皮，啧啧啧，那吃着呀，真是不辜负它的名字，爽的很。 　　第一天凉皮卖的就够好了，屠欣下午特地多做了很多，差不多是第一天的两倍。 　　屠欣本来的打算还是今日做好的凉皮，拿到明日去卖，正好，可没想到，到了半下午就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问凉皮。 　　既然有人问，现在又有现成的凉皮，那断然没有不卖给人的道理，屠欣纠结都不用纠结，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去给客人调凉皮。 　　王子阳终于盼到了自己上场的时候，但是这个时候的屠欣已经去前头给客人上菜了，王子阳心里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上去揉面。 　　他原先在家里的时候，他也是经常做活儿的，但他做的都是重活，厨房也是不曾进过的，但如今除了炒菜还不太能把握住其中的量，厨房里其他的事儿，他样样都能干了。 　　只是半下午到晚上这么长时间，刚弄好的凉皮就卖出了一半，好在在屠欣看出来这个趋势的时候就没让后厨里的那几个人停下来，让他们接着做，怕明天不够卖的。 　　几个人没有停歇，一直做到屠大纲他们回来，才猛然发现天都已经黑了，屠老娘贴心的很，用另外的灶把晚饭给做了，所以这边屠欣他们停下来做凉皮的步伐，那边吃个饭又要接着忙。 　　一下午就在忙凉皮这个事儿了，土豆还没有削，鸡柳也没有做，要发的豆芽也没有发上，真是处处都是事儿。 　　晚上屠欣躺在床上，想着天天都是这个忙法也不是个事儿，现在刘远还在铺子里帮忙，但总不能一直把刘远锁在她们家饭馆里吧？ 　　刘远来的时候可就说过了，人家是来当学徒工的，将来的志向是开铺子而不是在她们家打工挣个工钱。 　　刘远在，现在就已经这么忙了，等刘远走了，屠欣都不知道她要有多头疼。 　　还有屠欣想休息一下了，忙碌的日子的确很充实，但是适当的放松也是有必要的，她自己想了一会儿，还没想好怎么办呢，就感受到王子阳在一点一点地把身子往她这边挪。 　　这大热的天气，褥子早就换成了凉席，屠欣家的凉席并不是用竹子做成的那种，而是用蒲草编成的席子，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编的，也没有露出来的杂草，要屠欣来说，可比竹子做的凉席舒服多了，软和，躺在上面跟躺在褥子上一样一样的，但是可比褥子凉快多了。 　　就算是躺在凉席上，仍旧是热的，因此王子阳一挪过来屠欣就感受到了。“你别挤我，你太热了！”屠欣十分抗拒。 　　王子阳委屈地远离了一点，屠欣舒服了，又开始想她休息的事情，那边王子阳又不自觉的想往屠欣那边挪。 　　他跟刘远在一起呆久了，也懂了点男女之事，并且朦朦胧胧地认识到，他跟欣姐现在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夫妻。 　　屠欣想的入神，这回没感觉到王子阳的贴近，于是王子阳胆大包天，悄悄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搭在了屠欣的身上，虚虚地抱住屠欣。 　　屠欣一点都没想多，她跟王子阳同床睡了这么长时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她已经对王子阳这个人放松了警惕，以至于王子阳揽着她的时候，她非常不客气地把王子阳的手给怼了回去。“乖啊，不热吗？” 　　王子阳在一旁幽幽地盯着屠欣，倒是没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屠欣终于把事儿给捋顺了，困意上头，打算睡觉了，才感受到王子阳的眼光，她以为小孩热的睡不着了，于是伸手捂住了王子阳的眼睛。 　　“闭着眼睛，一会儿就感受不到热了，再忍一下，我明天去买盆子，咱们在屋里当个冰盆，就没那么热了。” 　　说完自己先睡着了，王子阳无奈地看了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屠欣，强迫自己步入梦乡。 　　第二天屠欣倒是想起来了她昨天朦朦胧胧地跟王子阳说了什么，买盆子。屠欣家的盆子不少，但是各有各的用处，再加上他们家四个屋子，要用就是四个冰盆，显然家里的是不够用的。 　　去年夏天，屠欣家还在村子里，村子里比城里树多，晚上也凉快的多，虽然还是热，但到底能忍下去，进城里第一年，屠欣就发现，县城里可比村子里热多了。 　　把这事儿放心里，屠欣投入到一天的繁忙中去。今天屠欣尤其关注凉皮的销售，因为她昨天做的太多了。 　　昨天凉皮卖的第一天，卖的出乎意料地好，屠欣有点迷了眼睛了，做起来就没个度了，做完之后屠老娘忧心忡忡地担心做这么多不好卖，屠欣当时是信心满满地说卖的完，但是心中却有点虚了。 　　这一年屠欣顺风顺水的，她其实已经蜕变了，她更自信了，但是自信这个东西，过度了就容易变成自负，屠欣经过这一个小小的事儿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心中打定主意，无论今天的凉皮卖不卖得完，下回绝不再干这种事儿了。 　　早上卖的最多的还是前面推车上卖的东西，现在做肉夹馍的已经变成刘远了，屠欣现在就守着凉皮，当然，早上推车生意好，王子阳跟刘远忙不过来的时候，屠欣还是会上去帮忙。 　　今日的炒面比昨天卖的要好上一些，昨天很多人本来是为着炒面过来的，但是见屠欣家出了新品，就买了凉皮，但是今日凉皮也吃过了，自然也就有人更爱炒面这一口。 　　买凉皮的凉皮是从半上午开始变多了，早上也有，但就是寥寥几个，天一点一点变热，凉皮也就卖的越来越好，最后屠欣一个人忙不过来，卖完炸鸡柳跟炸土豆条的王子阳过来帮忙，给屠欣配菜。 　　所谓的配菜，也就是王子阳负责凉皮分成一份一份地放在碗里，再把调凉皮需要的炸花生，黄瓜条，绿豆芽都放进去，这样的话屠欣就只需要往里面加调料，在倒小盆里拌拌就行了，有了王子阳的帮忙，屠欣的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王子阳忙碌着，内心十分欢喜，他终于又跟他欣姐配合了，他喜欢这种感觉，虽然累，但是可比看着他欣姐跟人家一起忙，自己在边上看着舒服多了。 　　本来屠欣还担心凉皮卖不完，忙起来自然就没时间担心这个了，等忙过晌午头这会儿，屠欣突然发现，本来很多的凉皮，现在只剩下一些了，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 　　刘利那边也歇了，屠欣就带着王子阳出去兑现她的承诺了，买盆子。 　　在集日的时候，是有人在街边上摆摊卖盆子的，但是今天不是集日，而且登峰街上也没有卖盆子的铺子，屠欣就不得不带着王子阳跑到五谷街上买，还能顺便给屠大纲跟刘氏送个饭。 　　屠大纲跟刘氏这会儿也歇了，刘氏就打算回去吃饭呢，天气热受影响的不仅是屠欣的饭馆，还有屠大纲的猪肉铺子，屠大纲现在稍微地减少了收的猪肉的量，他自己养的猪，上一窝出圈的都已经卖完了，下一窝还要等上一阵子。 　　屠欣的两个小表弟养猪非常地尽职尽责，现在屠大纲在想要再盖个猪圈，正考虑着要不要再让屠欣姥姥家的人来看着。 　　屠家几代单传，屠欣这边连个表亲都没有，因此家中但凡有什么好处，多还是给了她姥姥家。 　　原先在村子里住着的时候乡里乡亲的，就算是没什么亲戚关系，有好处也要分给村子里一点，现在不住村子里了，那自然该怎么就是怎么了。 　　其实屠大纲为人疏阔，对朋友十分仗义，有什么好处也是不介意给朋友的，但是屠欣成亲前的事儿，到底还是让他有点介意。 第63章 　　那事儿，最主要的原因在陈氏，她已经被屠老娘给教训了，但是流言流言，一个人说的话，能称的上是流言吗？ 　　当初传屠欣的流言，传的人不止屠老娘看到的那几个，但是法不责众，屠大纲到底也做不出来什么，但是到底是伤了心了。 　　他们家是外姓，王家村主姓是王，外姓在村子里，难免要跟大家打好关系，屠大纲自认为，他对整个王家村都是无愧于心的，但是人家编排起来他闺女没有任何的手软。 　　要说那些八卦的妇女们，她们不清楚屠欣什么都没干嘛？她们肯定清楚，但是当时在她们心里，一个让人关注的话题，可比一个女孩子的声誉重要多了，所以她们才不管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她们说了，说的她们自己心里舒服了，那就够了。 　　好一点的，心里还有个底线，但是私底下只跟亲近的人嘀咕，大嘴巴一点的，就满村子乱说。 　　这事儿当时屠大纲很生气，但是因为屠老娘已经做到那个份上了，屠大纲再多做什么也没有必要，因此当时屠大纲的动作也仅仅是拒绝收粪堆家的猪肉了而已。 　　但是只做这么多，仇却在心里头记下了，当然以前都是一个村儿的，屠大纲也是个合法良民，自然也做不出什么违法的事儿，要屠大纲再多为村子里头着想，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最多的，也就是真的有良心的那几家，万一过来求助，屠大纲还有可能伸上一把手。 　　屠大纲的事儿暂且不提，今日过去了，屠欣却想着招工了。 　　为何要招工呢？因为屠欣觉得刘远可以出师了，这几天家里虽然忙，但是刘远在忙碌之余，也在联系卤肉的做法，至于饼子，在他来这里第一件事儿就是学习做饼子，他这几天还替屠欣在推车那边卖肉夹馍，熟练度也提上去了。 　　屠欣看刘远自己做的一顿卤肉，味道已经可以了，各种细节也把握地可以了，这样的话，刘远再在这里呆着，真的是一点必要都没有了。 　　早早地自己出去摆摊子，还能早点养出来摊子的名声，屠欣心里有了这个打算，忙里偷闲就就直接找刘远说了。 　　“昨天你的卤肉做的也可以了，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自己去摆摊子了，卤肉这个东西，还是老汤吊出来的好吃，这个就要你自己养了，调料我是不会白给你的，你要买，但是放心价钱不贵，到时候你自己往里头加调料就行了。” 　　“你去那个朱家的肉夹馍铺子了吗？”屠欣最后问。 　　屠欣自己是去过的，也承认朱家的卤肉能覆盖的面更广，屠欣自己是因为她有更多的选择，所以没必要整这么麻烦，但是她觉得刘远可以。 　　毕竟刘远是只打算卖肉夹馍一样的，而且码头那边更多的是帮人搬货卸货的工人，可能本身也不愿意掏这么多的钱去买屠欣这种肥瘦相间的肉夹馍，毕竟价钱贵，城里的消费水平高，所以屠欣这样卖照样能卖的风生水起，刘远在码头那边要是跟屠欣一样卖，那屠欣可不敢保证刘远能卖的特别好。 　　刘远挠挠头，犹豫地说:“我还是再干一些日子吧！” 　　刘远自己内心是很想去开铺子的，他自己也觉得他可以了，但是人家给人当学徒，多的能干个十几年几十年的都有，他这一个月都没干到，总觉得自家表妹特别吃亏。 　　屠欣拍了拍刘远的肩膀，她懂刘远想的什么。“你早点支摊子，我也能多挣点钱啊！你可别忘了我是有分成的，还有你别忘了去找铁匠做我摊饼子用的厚平锅。你知道铁匠在哪里吧？” 　　刘远诚实地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了，一切有关于铁的东西其实价钱都不便宜，所有的铁匠都在县城里，刘远家也没加过几件铁器，就算是加了，也是那种能够直接卖到的，自然用不着铁匠。 　　屠欣算了算铁匠做这个东西需要多长时间。“那明天让子阳带你去铁匠家，他知道，我上回跟他一起去过。” 　　刘远没拒绝屠欣的好意。 　　“不过你要再等几天，等我招到人了你才能走，现在铺子里忙的很。”屠欣接这笑着说。 　　刘远依旧点头，没什么异议。 　　屠欣可不是故意拖刘远的时间，是人手确实不够，他们家一共六个人，屠大纲跟刘氏在猪肉铺子那边，除了晚上回来能帮忙削个土豆，平时饭馆里的事儿，他们俩是不管的，王子阳在推车那边卖炸鸡柳跟炸土豆条，虽然说天气变热生意没以前好了，但是一个人忙这个也脱不开身。 　　再说屠老娘，屠老娘年纪大，帮忙点个菜什么的，屠老娘帮到忙了开心，屠欣也放心，让屠老娘真干什么活，她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刘利在忙炒面，屠欣光是肉夹馍就够了，再加上凉皮，凉皮跟炒面都是晌午头卖的最多，刘利也没时间腾出手来兼顾炒面跟凉皮，这倒是罢了，毕竟这个时候一般肉夹馍都卖得差不多了能来帮忙，但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洗碗收碗。 　　收碗这个活儿被屠老娘给强势承包了，但是洗碗可不是个轻活儿。 　　其实真的时间挤挤，他们还是能兼顾的，但屠欣觉得没必要，尤其是现在招个人也容易。 　　屠欣最后纠结的是招人还是买人。招人的话，怕的是到农忙的时候人家要去忙自己家的农活，屠欣这边又忙不过来，她们家的菜只会越来越多。 　　最后屠欣还是决定买人，原因无他，不操心。屠欣这后厨现在可是宝贵的很，原来只有个炒面那也没什么，反正人都不会做豆瓣酱，但是现在有了凉皮。 　　屠欣不清楚其他地方现在有没有凉皮，但是反正她们县现在是没有的，那就说明现在凉皮这个生意，屠欣是独家。 　　屠欣但凡是长了个脑子都知道凉皮是不能轻易让人知道了，这对现阶段的屠欣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等将来屠欣的生意做大了，她可能还会考虑弄个小凉皮厂，给批发的那种，到时候所有人都能卖凉皮，但不是现在。 　　但是要是请一个人的话，人家成天地在店里打工，你能不让人家进后厨？就算你不让，人家就不进了？这个挡不住的。 　　这回屠欣再卖东西就没有上回买人的时候这么抗拒了，她直接找了屠大纲。 　　“爹，我想再买个人。”屠欣如此说。 　　屠大纲也没问原因，直接应是。现在屠欣的饭馆要比屠大纲的猪肉铺子挣钱了，屠大纲对闺女也从原来的不放心到现在的信任了。 　　事实上屠大纲想的十分清楚，自己闺女挣得钱，闺女买了人自己用，他反对个什么劲儿？ 　　父女两人都认为这不是个大事儿，也就都没在家里头说，第二天屠欣铺子里头忙完了就直接去街上找了屠大纲，屠大纲就带屠欣去找他第一回买刘利的那个牙婆。 　　牙婆也住在北城，屠欣发现竟然跟铁匠家离得不远。 　　但是牙婆家的院子可比铁匠家的院子大的多，虽然都是一进的院子。 　　开门的是个打扮的十分爽利的妇人，妇人虽说脸蛋微圆，但是眼角上挑，显出几分凌厉来。 　　妇人一开门，就认出了屠大纲，勾起嘴角，显出了热情。“呦～这可是屠老板呐！又来了啊，上回在咱们这儿买的人觉得怎么样啊？” 　　屠欣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位牙婆的笑十分之假，但是也说不出来假在哪里，屠欣也不追究，先屠大纲一步进了院子。 　　这细节被牙婆看到了，想起了上回这位屠老板来说要给他闺女买人，想来，这貌美的小妇人，便是这位屠老板的闺女了。 　　这年头，妇人跟未出嫁的闺女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的，妇人的发髻跟姑娘的发髻不同。而屠欣自从成了亲，梳的便是妇人的发髻了。 　　关键是屠欣自己觉得，妇人的发髻可比她从前梳的那些小孩子梳的发型好看多了，于是十分迅速地更改了自己的发型。 　　这妇人可是真的没有见过屠欣，她的生意不仅是在这个县，她常年来往于几个县城中间，说起来在这个院子里，一年呆的时间可能还没一个月呢！说起来也是巧的很，她这位屠老板两回来都能撞到她在这里。 　　想到这里，牙婆已经确定了眼前的这一对父女，今儿个的重头戏在女而不在父。 　　果然只听这位小妇人细声细语地开口。“能否劳烦婶子让我看一下人？” 　　牙婆笑得十分腻人。“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这么多人，哪能随便叫啊！您先跟婆子我说说，您今儿个要什么人？是男是女？是什么年纪？” 　　这些屠欣在心里头都想过了，回答的时候不假思索。“男的吧，年纪别太大了别太小了就行，” 　　无论是太大了还是太小了，都不适合她的饭馆，她的饭馆需要的人现在很简单，不用多有本事，能干活就行了！至于为什么要男的，那可真是无奈了，她们家已经没屋子了，买个男的还能跟刘利睡在一起，买个女的那就只能跟屠老娘睡一起了。 　　问题是，屠欣知道，屠老娘不习惯跟人谁一起啊！连这个人是屠欣她自己都不成。 第64章 新买的人 　　牙婆把他们带到堂屋，倒上茶水。抚掌而笑。“这就对了，您稍等一会儿，坐下喝口水，这边我就把人给您带过来！” 　　不待片刻，牙婆领了一群人过来，这群人有高有低，但无一例外，穿的都十分破旧，面容愁苦。 　　看到这些人，屠欣仿佛看到了刚进他们家门的利叔。利叔刚来他们家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不是指穿着，而是眼神，他们都有着饱经世间风霜的眼神。 　　屠欣想了想，指了指在最旁边站着的瘦小男人。真的是瘦小，他可能还没有屠欣高，行为举止也显得格外瑟缩。 　　屠欣一眼看过去，这么多人穿的衣服虽然都破旧，但是都是干净的，这不能证明这些人干净，只能说明这个牙婆习惯性地会让这些人收拾干净。 　　衣着看不出来那就只能看细节了。这位瘦小男人的指甲是最干净的，虽然他一直低着头，但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衣服上纠缠着，屠欣就看到了他的手指。 　　决不能说好看，那是干过活的人才有的黑，还有开裂的地方，但是指甲缝是干干净净的。 　　这么大的人，就算是牙婆格外关心卫生问题，也不可能关心但每个人的指甲缝，只能看一个人的卫生习惯。 　　屠欣算是发现了，这个时代不说所有人，但是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勤快能干的，不知道是她身边的人是这样还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反正目前屠欣接触的，还没有懒人。 　　就算是屠欣极为不满的粪堆跟陈氏，也都是勤快人。 　　因此这个方面屠欣压根就不需要多做考虑，除了勤快之外，屠欣的饭馆最大的要求就是干净了，屠欣觉得，眼前的这一堆人，只有这个瘦小男人符合她的要求。 　　牙婆登时就笑了出来。“哎呦～您眼尖呐！一挑就挑出了咱们这群人里最能干的一位，您可别瞅人家个头不高，干起活来可比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强多了。” 　　牙婆说着睨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们，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屠欣也笑，不过没接牙婆的话。 　　牙婆也不在意，笑得像朵花一样。“屠老板来咱们这儿买过人，也知道咱们这儿的价钱，我也不坑您呐！这个比上个要便宜一些，您给二十两银子就成了！” 　　屠欣脸色不变，心中惊讶，真没想到，人竟然这样贵。屠欣从来就听屠大纲说过，这年头的人都贵，没荒没灾的，愿意卖身的人少之又少，但凡是这样的，无不是心中在没什么挂念，或者是真没什办法的人，如同当初的刘利。 　　但是从没想到能贵到这个程度，当初她请人装修她的饭馆，工钱也不过十几两而已，屠欣看了眼屠大纲，当初屠大纲买了刘利之后，她问过用了多少钱，倒也不是想还给屠大纲，毕竟当时屠欣也没钱，但是屠大纲没跟她说。 　　现在可算是知道了。 　　屠大纲早就忘了当初的事儿了，感受到屠欣的眼光，他因为自己闺女是在问自己这个价钱多不多，于是他点了点头。 　　屠欣:“那就他了，这是银票，您收好。”屠欣从随身的小手帕里掏出两张十两的银票。 　　屠大纲他们的钱，都是大钱，大钱是在积地多了就去淘换成黄金，但是屠欣没这个习惯，她收钱也多是收的大钱，收了以后串成串儿，都拿去换成了银票。 　　刘氏就看不惯屠欣的做法，在她们看来，银票这个东西，极容易丢又容易弄破，再说，那商行的票号发的银票，那保险吗？万一商行倒闭了怎么办？她也说过屠欣，但是屠欣向来都是方面点头点的特别好，扭头接着把大钱换成银票。 　　说的多了，屠欣也不听，刘氏就不乐意说了，屠欣正好落得个自在。 　　屠欣自然不是没有依据的，赵王朝的商行跟屠欣了解的她上辈子历史上所有的商行都不太一样，这个商行的负责人是皇室中人，并且自从出现一直都是，这已经能说明，商行其实已经算是朝廷的一部分了。 　　单是这样，屠欣可能还会担心朝廷把这钱给吞了，但是商行并不是朝廷的一言堂，听说京城总部的商行，还有元老之类的东西，这些人都是有名的大商人。 　　这样屠欣就不担心了，屠欣觉得，只有这个赵王朝没了，她这个银票才可能失去用处，但现在的赵王朝，政治清明，圣上瞅着也是明君，年纪也不大，要灭亡，那估计要有个几百年。至于几百年之后，屠欣的骨头恐怕都没了，银票又用没用，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用银票呢？像这样花的钱比较大的，多方便啊！要是银子的话，四十两银子多累人啊！ 　　牙婆收了钱，立马就把瘦小男人的身契给了屠欣。“您可收好这个！咱们呀，银货两讫！” 　　屠欣随手把身契放进了荷包里，带着新买的瘦小男人回了饭馆。途中屠大纲就跟屠欣分道扬镳了，屠欣去饭馆，屠大纲去猪肉铺子那里。 　　领到了家，屠老娘才知道自己孙女儿又买了个人，她这回表现的比上回还适应，直接就让人自我介绍一下。 　　男人的声音有点小，但是挺稳，当即就想往下跪。“小人叫张主恩，原来是郡城里张家的家仆，后来犯了错，被主家给发卖了。” 　　屠欣都惊呆了，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屠老娘倒是没跟屠欣一样没出息，伸手拦下了张主恩的动作。 　　屠欣突然就明白了，这位张主恩跟刘利不一样，刘利虽说自卖了，但之前是正儿八经的农民，不说有多富裕，但是村子里的阶级差别还是很小的，张主恩就不一样了，他说他是家仆，家仆是那种世代为仆的那种，他的阶级观念已经深入骨血了，他自己就认为自己是低人一等的。 　　屠欣想通了以后就觉得有点头疼，甚至有点后悔买了这个张主恩了。这样的人，用起来肯定特别舒服，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相处起来难免难受，单说这下跪就让人受不了啊！当初刘利叫她小东家屠欣都觉得不舒服。 　　但是屠欣到底不是当初的买刘利时候的屠欣了，她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自己的不适应，经验告诉她，这样子是没用的。 　　当初刘利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最后还是在后来长久的相处中，刘利才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戒心，真正的拿他们当亲人相处，没有实际动作的言语，是苍白无力的。 　　屠欣已经预料到了，当初刘利转变态度用了半年左右，但是这个张主恩，可能一年都转变不过来。 　　屠欣心思百转，身子坐在了凳子上。“咱们家呢，可能跟你原来的主家不太一样，咱们不兴那套贵不贵的，也用不着你端茶倒水，你就老老实实地干活就成了！” 　　那张主恩听了这话，就要磕头说是，却突然之间意识到这小主人说了什么，硬生生地刹住了动作，只是口中应是，屠欣看着他的动作，非但没有欣慰，反而是更加愁苦。 　　太听话了也不好啊！ 　　屠欣这样想着，但是事实是她开始号召大家干活了，已经是半下午了，凉皮只做了一点点，土豆还没有削。 　　大家立刻忙了起来，只有张主恩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做什么，但他是个伶俐人，只是懵了一下子就跟着大家一起去厨房了。 　　屠欣这回没说什么赎身不赎身的事情了，当初刘利不一样，刘利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看的透透的人，活了几十年还是异样的单纯，家里人又都不在了，这样的人，只要能让他信任了，就算没有身契，屠欣也不担心。 　　当然，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她对刘利也是出于一片真心，是把他当长辈看待的。屠欣非常清楚，只有真心能换真心。 　　但对于张主恩，她就没这么信任了，这话她是提都没有提。 　　屠欣直接略过了不适应期，看张主恩进来，直接让他去烧火。屠欣刚才想了一下，她不修心理学，也不知道怎么把张主恩的价值观给掰过来，那能做的也就是正常地对待他，相处久了，自然就变了。 　　顿了顿，屠欣不放心地问:“你会烧火吗？”屠欣不知道大户人家的仆人是什么样子的，从她上辈子看的电视剧来说，各有各的事情，灶上有专门的人负责，不是灶上的，谁知道有没有碰过锅呢？ 　　张主恩殷勤点头。“小人从前也是在灶上干活的。”他其实一直在等小主人问他为何被主家给发卖了，心中都组织好答案了，可是屠欣就是不问。 　　屠欣听见他的回答放心了，就扭身又投入到了揉面中去。 　　张主恩来了，那刘远自然就要走了，今天的凉皮做的很快，多了一个人烧锅，两个大锅一起烧，屠欣跟刘利做揉面洗面，王子阳把收煮好的凉皮，五个人分工合作，太阳还没落山就把明天卖的凉皮的量给做好了。 　　虽说太阳还没落山，但到底是晚了，今天肯定是不能让刘远回家的。这一路上荒郊野外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儿谁都担待不起。 　　那家里的房子就是个事儿了，没有张主恩住的地方，刘利住的那个屋子是他们家自己改造的，炕不大，只够住两个人，本来刘远跟刘利两个大男人住就已经够挤了，肯定不能再加人了。 　　张主恩听了这话，立马表示自己可以打地铺，不就是打个地铺吗，算得了什么？ 　　再则，张主恩现在已经知道那个刘远也是主家买过来的人，看样子还颇得主家恩宠，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给主家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说把那个刘远给挤走，起码也要持平吧？ 第65章 计划出游 　　屠欣不知道张主恩的小心思，只听他说这话就摇了摇头，表示不可以，又不是挤不出来，干什么非要人家打地铺？ 　　屠老娘这时候说话了。“那今儿个欣姐儿跟我一起住，让刘远先跟子阳住一起，张主恩跟他利叔一起住。”她直接没有问屠欣的意见，拍板做出了决定。 　　屠欣没什么异议，于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第二天刘远特别利落地收拾铺盖滚蛋了，屠欣把自己弄好的调料罐子给他，刘远特别宝贝地把罐子放到铺盖中间。 　　见识了他这份骚操作的屠欣目瞪口呆。 　　但是刘远振振有词。“这么宝贝的东西，万一丢了怎么办？罐子摔了碰了怎么办？还是夹在铺盖中间安全。” 　　屠欣深深思考，不知道为什么，屠欣总觉得现在的刘远身上散发着一股沙雕的气质，明明以前的刘远虽然跟她姥姥家人比起来算得上是开朗，但是在屠欣的印象中，刘远还是很靠谱啊！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忙完了中午那会儿，刘远就背着铺盖去了屠大纲的猪肉铺子里，他除了要带回去铺盖，还要带回去两个炉子，还有屠欣特地说的平锅，只是凭他两只手，是肯定拿不下的，屠大纲有马车，刚好可以带他一段路。 　　解决完了这件事儿，屠欣就有心思想休假的事情了。从她饭馆开业到现在，算起来勉勉强强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她一个月推出了三个新品，每个卖的都很好，家里所有人就都跟着屠欣忙忙碌碌，因此，休个假是十分有必要的。 　　但是若只是单纯的休假，一家人都在家里，饭馆就在根上闲着不开门，屠欣总觉得别扭，因此屠欣计划来上一场夏游，夏游的地点屠欣都想好了，就去龙游山上的小悲寺。 　　说起来这座山，之所以唤作龙游山也是有来由的，据闻当今□□未起事时还是个穷小子，曾路过龙游山，上了小悲寺，当时的□□已经是饥肠辘辘，当初小悲寺主持慈悲为怀，容□□在此地住了几天。 　　反正屠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因为这个故事，小悲寺是附近几个县城最出名的寺庙，每逢初一十五，来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 　　屠欣自然不可能在初一十五的时候过去了，初一十五的时候她们饭馆生意正是最好的时候。 　　上辈子饱经假期旅游人山人海导致毫无旅游体验的屠欣，现在一点也不想尝试这种感觉。 　　于是时间被屠欣定在了七月底，二十八那天。七月底，已经是酷暑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是山上的温度还是挺低的，起码比下面低的多。 　　屠欣兴致冲冲地向家里的人宣布了自己的计划，没想到大家反应寥寥，只有一个王子阳算是鼓励的微笑。 　　刘利屠大纲惯常的是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透心里的想法，屠老娘甚至还在抗拒。“没事儿走那么远干什么？在家里挣钱不好吗？” 　　屠老娘这话问的异常认真，屠欣简直要没办法回答。两个人的观念有差别，就算是屠欣解释了屠老娘也未必能理解，屠欣索性只抱着屠老娘的胳膊撒娇。 　　“我想出去玩嘛～奶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屠欣平常很少撒娇，屠老娘对她的撒娇很受用，点了点她的脑门，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罢了，家里头的生意也不差这一天，她孙女儿累了想休息一下，她除了惯着还能怎么办呢？ 　　屠老娘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了，于是时间真正定下。 　　晚上屠欣躺在床上，有点想跟王子阳炫耀一下。事实上她想要休假也是有一点点小私心的，她自从跟王子阳成亲之后，基本上每天都忙于生意，以前屠欣没觉得有交流感情的必要，但是现在意识到自己有点喜欢王子阳了，屠欣就想努力一把，争取把这一点点喜欢变得更多更多。 　　恋爱中的人都是敏感的，以前屠欣没感觉到，现在自己喜欢王子阳了就能发现王子阳也喜欢她了。 　　还是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感受到王子阳回应的屠欣觉得自己像是骗了人家小孩感情。 　　至少屠欣是希望两个人感情是对等的。所以她想给王子阳一些小小的浪漫，比如说出去玩。 　　屠欣一直觉得，人活在这个世上，财米油盐酱醋茶不可缺少，但是也不妨来上一些诗酒花来点缀，现实很重要，但是只关注现实的话人生哪里还有乐趣可言？ 　　但是她总不能现在跟王子阳说自己提议去玩是想多点时间跟他相处吧？屠欣又有点害臊。 　　没等屠欣说过，王子阳就先有了动作，他侧着身子对着屠欣。“欣姐。” 　　屠欣扭过来对着他。“怎么了？” 　　“欣姐，咱们去龙游山玩的时候，你能不能多跟我在一起啊？”王子阳问道。 　　他可不仅仅想多跟他在一起，他想要屠欣一直都跟他在一起，不过王子阳一直都很懂事儿，觉得这个不太可能，于是自动退了一步。 　　在屠欣的眼里，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小孩的脸上，虽说因为不太明亮导致她看的不甚清晰，但是屠欣依旧能感受到小孩在害羞，这一刻，屠欣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怜惜。 　　她摸了摸王子阳的脸。“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当然要在一起了。” 　　虽然天色昏黑，但是屠欣仍然能感受到小孩的眼睛亮的很，紧紧地注视着她。 　　屠欣不自然的转过身子。“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王子阳没看出来屠欣的害羞，他心中已经被喜悦充满了，表面上看来是乖乖地点头，实际上心中热血沸腾。 　　夫妻，夫妻，这两个字在王子阳的心中反复过滤，这可真是天底下最美妙的字眼呢！ 　　因为他跟屠欣是夫妻，所以两个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天天在一起。 　　时间过的很快，本来距离二十八也没剩几天了，屠欣二十七那天就开始在门口的小木板上贴上，“二十八那天不营业，店家有事外出”的字眼。 　　二十八，时隔一个月多点，屠欣终于再次睡上了懒觉，一觉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见窗外阳光灿烂。 　　王子阳进来的时候屠欣还有点懵，整个人看起来呆呆地，王子阳觉得这样子的欣姐格外好看，本来是过来叫屠欣起来吃饭的，这会儿反倒是不急了。 　　屠欣一个人懵了一会儿才渐渐的找回理智，扭头就看见王子阳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屠欣害臊，不是因为王子阳的眼神，而是因为自己睡了懒觉，于是装做一本正经地掩饰。“难得能休息一天，睡的好棒，子阳你呢？” 　　王子阳嘴角勾起憨厚的弧度。“我也睡的很好，欣姐你快起来吧，利叔已经把饭给做好了，水也给你打好了，今天有你喜欢吃的番茄炒土豆。” 　　屠欣爱吃炒土豆，尤其爱吃西红柿炒土豆，这里大家说的都是番茄炒土豆，本身土豆的味道就已经很好了，再加上番茄的酸酸甜甜，格外地开胃。 　　不过说起来也是怪，家中卖了什么东西，家里的人反倒是越少吃这样东西。当初屠欣卖肉夹馍，卤肉本来大家都挺喜欢吃，屠老娘尤其喜欢吃，屠欣还一度担心，但是事实上真等屠欣卖肉夹馍的时候，屠老娘反倒是很少吃了。 　　还有炒面，一家人都爱吃面食，屠欣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北方人，对面食爱的深沉，但是从卖炒面，如果不是没有时间做饭，屠欣倒是极少再吃炒面了。 　　土豆也不例外，屠欣爱吃土豆，但是自从屠欣开始卖炸土豆条，家里家里就鲜少再做炒土豆这道菜了，别说久不吃炒土豆，这突然听到，屠欣仿佛觉得自己整个胃都在欢呼了，吆喝着要过去吃。 　　屠欣不禁加快了动作。 　　今天不仅屠欣一个人起晚了，屠老娘也起晚了，屠欣出屋子的时候屠老娘也刚好从她屋里出来，正在伸懒腰。 　　看见屠欣了，还冲屠欣笑。 　　别人家都不会让小娘子谁懒觉，生怕懒惰的名声传出去将来就不好嫁人了，这方面屠老娘她们就从来没有管过屠欣，屠欣自己爱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起来，只不过大部分时间屠欣都特别自觉，很少睡懒觉而已。 　　小香皂现在在屠欣眼里仍旧是贵，只是没以前那么宝贵了，以前屠欣用香皂都是小心翼翼地，毕竟价钱在那里，自己又不挣钱，用屠大纲的钱屠欣其实并不是特别心安理得，总觉得自己都三四十岁了还在啃老一样。 　　现在就不一样了，她自己挣钱，虽然香皂价钱贵，屠欣用的时候有点肉疼，但是到底是心里没了那层负累。 　　屠老娘这些年被屠欣带的，也是用香皂洗脸，自从意识到用香皂洗脸洗的更干净，屠老娘就从此投入香皂的怀抱了，她可不心疼钱什么的，屠老娘在钱的方面看的格外豁达，该挣钱的时候她不手软，该花钱的时候她也绝不心疼。 　　屠大纲跟刘氏已经坐在堂屋里了，屠欣在自己开饭馆以后，第一次一家人坐在一起，安安生生地吃个饭，说说笑笑，不用赶时间。 　　一家人吃完饭，银子是必须要带的，什么都准备好，一家人出发了。 第66章 出游 　　龙游山在县城北，这个山可比王家村旁边的桃花山高大的多，因此小悲寺是建立在半山腰的。 　　正是最热的季节，但从山下看，整个龙游山郁郁葱葱的，甚是清爽的样子，只是看着，心中因高温而来的燥热就减轻了许多，让人不禁松了口气。 　　一条绵延的石子路从山下弯弯曲曲地往上，通往小悲寺的方向。屠欣印象中的石子路都是细细长长的，但是眼前的这一条却不一样，宽的跟外头的路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这次的全家活动，是由屠欣一手策划的，因此屠欣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当然，身边还有王子阳。 　　王子阳今天化身粘人精，从吃完饭就一直在屠欣身边，半步都不愿意离开。 　　屠欣也乐的宠他，就让他跟着，时不时两个人对视一眼，身边的气氛都变得有点甜。 　　屠老娘倒是调笑屠欣。:“大庭广众之下呢，注意些！” 　　屠欣不以为然，手都没牵着，屠欣觉得自己做的一点都不出格，甚至还格外矜持，王子阳别看平时对着屠欣一副害羞的样子，在外头可从来都不会害羞，他对人就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谁看他，他就无辜地回视人家，所以最后反倒看的别人不好意思。 　　刘氏当初对这亲事不太满意，但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说的就是刘氏了，她看着甜甜蜜蜜的小两口，就觉得这真是一门好亲事。 　　刘氏跟普天下所有的妇人一个想法，总想让闺女找个靠谱的丈夫，当初心中对这门亲事不太满意，也就是因为粪堆那家人不是多省心的样子。 　　倒是丈夫劝阻了自己，毕竟闺女是招赘，那边家庭怎么样，其实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答应是答应了，刘氏心中还是存着疑惑，这些日子她瞅着王子阳这小伙子，别的不说，勤快倒是挺勤快的，如此她倒是满意了。 　　在刘氏看来，什么情投意合，都是在一起过日子的，过日子可比情投意合重要多了，情投意合是能吃啊还是咋的？再说小两口，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感情就处出来了。 　　当初她跟当家的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她成亲之前只是见过屠大纲一面，屠大纲长的凶神恶煞的，还把当初是小姑娘的刘氏搞得心里忐忑的很，现在她跟屠大纲不也很好吗？ 　　爬山是个累人的活，就算是屠欣自诩为这辈子体力很不错，等爬到小悲寺的时候也不免抹了把汗。 　　但凡是年纪大的屠老娘，跟在屠欣身后，到了地方只是面色红润，表现的比屠欣好多了。 　　小悲寺做为方圆几个县城最出名的寺庙，平时就算不是烧香拜佛的日子，来的人也仍旧不少，因此小悲寺门口是有几家摊子的。 　　这些摊子里最大的是个卖香的，一把把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的香堆在一起，不一样的香有不一样的价钱。 　　虽说屠欣他们今日过来主要目的是游玩，但是都到了寺庙门口了，总不能不进去拜拜佛。屠欣他们来之前是没有带香的，因此肯定是要现卖。 　　古今中外不变得定理，寺庙门口香较贵，但是家里有两间铺子，生意还都不错，自然也不差那点钱。 　　屠欣还特地捐了三两银子的香火钱。屠欣上辈子是不信这个的，现在要她理智来说，她还是不信，但是她穿越这个事情太不合科学定理，所以屠欣的世界观现在是有着摇摇欲坠。 　　所以她捐了香火钱，万一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鬼神之类的，也不求人家特别关注她，就求他们能保佑她这辈子活的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东西，她会努力去做，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执念，得之她幸，不得她命。 　　拜完佛，屠欣他们真正的出游几天才开始，龙游山就跟屠欣上辈子的旅游景点一样，山上都有专门修的路，供人走的，还有让人停下来歇息的亭子。 　　不过这样的路就不像从山底通向寺庙那条路这么宽了，这才是屠欣心中的石子路，路边的杂草什么的，估计也被人专门修剪过了，不说雅致，起码是整齐有序的。 　　若是来个雅人，可能会觉得这山少了一层野趣，屠欣一家人都没这么感觉，见惯了桃花山上的杂乱，屠欣还是喜欢这样的山，起码走路的时候不用太操心。 　　屠欣不大的时候，对桃花山有着奇妙的想往，她上辈子是生活在一个没有山的市，她还朦胧记得地理老师说过，她们市是整个国家唯一一个没有山的市，后来长大了挣钱了，钱都花吃上头了，也没出去玩过，所以细数起来，桃花山是屠欣两辈子见过的第一座山。 　　屠老娘向来是不允许家里人单独上山的，屠欣那么小一点的时候，自然也没人愿意带她上山，但是村子里的小孩子，成群结队的，会在桃子成熟的季节上山，别看都是小孩子，爬树特别厉害，摘桃子吃。 　　然后屠欣就干了一件特别幼稚的事儿，她明知道屠老娘不让她上山，她还是借口跟小伙伴一起上山了，还摘桃子吃，桃花山上的桃树结的桃子都特别甜，小伙伴们打打闹闹，吃吃桃子，玩着玩着就忘记了时间，等屠欣回家天都快黑了，一家人都在等她。 　　屠欣当时还撒谎，说在二丫家玩忘了时间，其实屠大纲回来发现闺女不在家，已经去过二丫家问了，一家人都知道屠欣上山了，倒是没人怪她。 　　不过屠欣晚上起夜的时候，听见屠老娘在自己屋子里哭。 　　屠欣万分羞愧，第二天就跟家里人发誓，再也不随便进山了。屠欣当时年纪小，就算是平时表现的成熟一点，誓也发的信誓旦旦的，家里人还是将信将疑。但是屠欣真的是，自此以后，在上山必定有很多人一起，绝不让屠老娘担忧。 　　这是屠老娘的阵痛，谁都不能碰的。 　　一家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的，时不时还能碰见在这里躲凉快的老大爷们，有的小亭子被大爷们占据了，两个人在地上用泥巴在砖上划出一个棋盘，一个拿着树叶，一个拿着枯枝，下五子棋，这个人输了换下一个人上，周围一群人围着出主意，热闹的不行。 　　他们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还发现有个老头是个常胜将军，都没有被换下来过。 　　山上凉快，再加上有树荫遮挡，屠欣方才出的汗竟然一点一点干了。 　　本来一家人是走在一起的，走着走着就分成了几波，屠欣跟王子阳走在最前头，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头还时不时地凑在一起。 　　王子阳这个幼稚鬼，路边有团野花，小小的花朵成团凑到一起，格外的好看，屠欣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王子阳就开始辣手摧花把最大的那朵给摘下来了，还乐呵呵地想往屠欣头上带。 　　这心意屠欣领了，然后严词拒绝了王子阳的小花花，开玩笑，这个花就算是那一团里最大的一朵，但还是小小的一朵，戴上去也看不出来什么，而且这个花，一团在一起还好看，别有滋味，单看一朵，是真的不好看。 　　屠欣的严词拒绝，并没有打击到王子阳的热情，他仿佛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样，路上但凡是看到的好看的花，就非要摘下来，试图给屠欣的头发上添上一抹色彩。 　　最后再跟屠老娘她们碰上的时候，屠欣头发上多了一个花环，王子阳手上多了一把花。 　　花环挺好看的，是王子阳找柔软的藤蔓专门编的，上面他特别用心地点缀了一些小花花，饶是以屠欣的眼光，也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于是屠欣就戴上了。 　　花环是好看，王子阳手里的花就一言难尽了，这其中任意一朵都是好看的，放在一起就是严重的画风不符。 　　王子阳特别开心地对屠欣说，他要把这些花拿回去，用罐子扬起来，小孩这么热情，屠欣也就没好意思打击他。 　　等到人多的地方，屠欣就把头上的花环给摘下来了，略微有一些羞耻。 　　但是王子阳摘的花花路上就蔫蔫的了，天实在是太热了，半下午也热。 　　屠欣看小孩有点失落，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有点苦恼，最后把自己同样蔫蔫的花环跟王子阳摘得花花放到了一起。 　　一家人赶牛车回去，开门的时候邻居做生意的过来打招呼。“屠小掌柜的，您今儿个还开不开门了？” 　　屠欣顺口回答:“都这个时候了，不开了，明天再来。” 　　邻居也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这几天可真热，往日吃你家的凉皮，还能松快一些，这不，今儿个你没开门，街上的那家糕点铺子生意里的凉食可不知道有多好啊！” 　　这年头的生意人都格外精明，屠欣夏天出了个凉皮，没几天，屠欣就发现那家糕点铺子出了个凉食。 　　这个凉食可不是糕点，而是凉饮，就是吃的时候有着麻烦，现在可没有塑料杯子什么的，也不可能人家卖一份凉饮送个瓷杯，需要人自己拿着碗过去，因此这家的凉饮生意做的不算特别好。 　　当然，这只是跟屠欣的凉皮对比起来，比起来街上的其他吃食铺子，这家的生意已经是极好的了。 第67章 卤肉饭 　　这天过去，饭馆又开始正常营业，屠欣投入到了她伟大的事业中去，每天忙的不亦乐乎。 　　倒是刘远，屠欣再没见过他。 　　刘远那天领着铺盖走人，顺便把要用的炉子平锅什么的都带走了，听刘氏说，第三天他就开业了。 　　那日屠欣给他建议让他去看朱家的肉夹馍铺子，他也去看了，不得不说让他深思了许久。 　　在他固定的思维模式里，肉夹馍就应该跟他表妹屠欣的肉夹馍一样，正宗有味。在他看来，表妹的生意也是做的十分成功的，但是朱家的肉夹馍铺子打破了他的思维。 　　原来还可以这样搞！ 　　想通了以后，刘远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朱家的经营模式，但是又换了一种方式，他选择让家里手艺最好的刘姥姥炒菜，炒了几大盘不同的菜，又弄上一锅香香的卤肉，甚至还忍着肉疼买了两斤青椒。 　　要知道青椒的价钱可不便宜。 　　第一天准备，第二天就租了村子里一户人家的马车，把自己的东西给拉到了码头那边，开张了。 　　听说生意十分不错，所以自然是没有时间过来找屠欣了，不过他没有忘记跟屠欣的约定。 　　当初他看了朱家的经营模式以后，跟屠欣重新商谈了合作方式，分成他还是会给的，但是屠欣肯定不会多占人便宜，因此这个分成就仅限于他卖纯正的肉夹馍的钱。 　　不过这个也不好算，万一生意很好，别说屠欣，就算是他自己，估计到时候也分不清楚哪个是夹馍，哪个是夹菜的。 　　于是屠欣就出了个主意，只让他看第一个月卖肉夹馍卖出去多少，剩下的让他自己加加减减看着办。 　　屠欣说这话时分外悠闲，事不关己的样子。事实上就是这样，一来她相信刘远的人品，二来这个钱对屠欣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可把刘远给感动地呦，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发誓好好卖肉夹馍，给屠欣更多的回扣。 　　这不，月末了，他是知晓屠大纲一家有月末查钱的习惯的，他没时间进城，倒是把钱给了屠大纲，托屠大纲给屠欣带回去。 　　屠欣从屠大纲手里接钱的时候还特别疑惑，自从她自己支了摊子以后，屠大纲就没再给过屠欣零花钱了，主要是屠欣不愿意要。 　　屠大纲解释:“这是你二表哥给你的，他说是什么来着？对了，是‘分成’” 　　屠大纲既然这么说，屠欣就毫无负担地收下了钱，并且把这笔钱算进了她的总收入里头，虽然不多，但是屠欣深谙一个道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屠欣现在饭馆挣得钱是远远比屠大纲的猪肉铺子多了，但是屠大纲并没有放弃自家猪肉铺子的打算，他还打算扩大规模。 　　前些日子是手里的钱不凑手，现在攒够了，屠大纲终于给家里人说了他的计划。 　　首先是再卖两亩荒地，然后盖个猪圈，这回的猪圈规模要比上回那个大，上回那个猪圈，第一窝就出了十头猪，后来养多了，也不过二十几头猪而已，原因无他，猪圈的面积不够。 　　屠大纲说完环视一家人，见他们没有任何意见，接着说自己打算请屠欣大表哥一家帮忙养猪。 　　屠欣教了她二表哥手艺，眼看着刘远那小子肉夹馍生意做的如火如荼，比起来大房一家就有点落寞了。自然，屠欣她大妗子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一个人了，所以可能人家心里并没有不满，但是屠大纲还是想要一碗水端平。 　　养猪这事儿，本来就是打算给刘家的，给谁都一样。 　　屠大纲说他要盖猪圈的时候，屠欣原以为会让村子里的人来养，毕竟屠大纲跟村子里好多户人家关系都还不错呢，转头一想就想到了她教刘远做肉夹馍的事儿，不禁摸了摸还没来的及放起来的银子，心中叹了口气，她爹是在给她扫尾巴呢！ 　　这事儿干的，屠欣不是不懂公平，但是在屠欣看来，谁家的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不是靠人家施舍的，你只有自己想把日子过好了，才能好好干啊！ 　　当初想干肉夹馍生意，是刘远自己跑过来找屠欣提议的，而屠欣也想不出自己拒绝的理由，刘远想把日子过好，顺手给递把梯子，在她自己看来很正常。但是像她大妗子家，自己都闷不吭声的没一点主意，要屠欣自己跑上去问要不要帮忙？屠欣干不出来这事儿。 　　所以一直在装聋作哑，当做自己不知道的样子，现下屠大纲给她解决了，屠欣只是心里叹了口气。 　　要不人说做生意不能跟自己的亲戚一起呢？明明是好心，还要处处顾虑，生怕好心办了坏事儿。 　　不管屠欣心里这么想，屠大纲买了荒地，然后就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猪圈的建设了。 　　燥热在一天天褪去，天气又一天一天变得凉爽起来，秋天来了，凉皮的生意也变得不好了，不过其他的几样东西却是越来越好了。 　　屠欣减少了每天凉皮的制作量，又一点一点恢复其他食物的制作量。 　　屠欣终于把心心念念的卤肉饭给弄出来了，他们这边属于北方，人多爱吃面食，米这个东西在这边并没有那么受欢迎，但是还是有人喜欢的， 　　再加上卤肉，烫个小青菜，还没开始卖呢，屠欣自己就先饱食了一顿，吃的心满意足。 　　屠欣前世挚爱卤的鸡腿，也觉得鸡腿卤肉饭是绝配，然而现实是并没有那么多的鸡腿给她来卖。 　　现在的鸡都是整只整只地卖，也就是说屠欣要想吃鸡腿，那就必须买只鸡。 　　好在家里卖鸡柳，现在一天大概能卖出去三只鸡的鸡柳，屠欣就把鸡腿扣下来做卤鸡腿，六只，够卖六份，因此屠欣给鸡腿卤肉饭叫出了饭馆里的最高价，二十个大钱一份，米两个大钱一碗。 　　都是上好的大米，屠欣的米饭可以说是不怎么挣钱，主要就在菜上， 　　不过卤肉饭子弟东西毕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倒是吸引了不少外地人。 　　因为有个码头，其实他们这边还是挺热闹的，时不时有外地来做生意的人，其中有不少来自南方的。 　　客户还不止这些人，总有人明明生在北方，长在北方，但就是喜欢吃米，比如说那位已经成了他们家常客的胖婶子。 　　这位胖婶子就是刚开始就喜欢吃他们家肉夹馍的那位，现在屠欣家所出的饭必属精品的名义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脑子里的，所以当这个卤肉饭出来的时候，即便价钱贵，她还是买了，吃了之后爱上了，她爱的不是卤鸡腿，而是米饭。 　　还特别苦恼地跟屠欣打听米饭这么做。这个不是屠欣一人的专利，她也没必要在这个上面藏私，所以屠欣把蒸米饭的各个步骤说的清清楚楚的。 　　米饭实际上挣得钱并不多，但是却给屠欣的饭馆打出了名声，不多长时间，这条运河上经常行走的商人不少都知道了，这夷阳县有一家小饭馆，东西卖的贼好吃，还有米饭呢！ 　　不过米饭再怎么样卖出去的也不算多，眼瞅着天是越来越冷了，人们的衣服由薄衫变成了厚袄，甚至时不时地还能见人披着袍子。 　　他们这边，夏天来的是比较晚，冬天来的却早，十月底的时候，第一场雪就来了，屠欣坐在饭馆里，屠欣买了几个火炉放在饭馆里，再加上门是关着的，屋子里分外暖和。 　　想着去年屠欣这个时候只是给自己的推车加了个大伞，实在是冻的受不了了往屠大纲的猪肉铺子里一坐，看有人来了就要立马出去。 　　对比起来，现在的日子过得可真幸福啊！屠欣把手放到炉子上烤烤，满足地喟叹了了一声。 　　屠欣旁边坐着王子阳，王子阳也在烤火，时不时看一眼屠欣，周围是人能感受到的浓情蜜意。 　　说起来小两口已经成亲半年了，成天这么在一起腻着，竟然也没一个人感觉到不耐烦，反倒是关系越来越好了。 　　不过爱情还没有冲昏屠欣的头脑，屠欣也意识到她要给她的饭馆准备冬天专卖的饭了。 　　说起来冬天吃的东西，屠欣最先想起来的肯定是火锅，但是她总不能一个桌子给准备一个炉子吧？不现实，何况他们这边的人自己家里都会做火锅，不过这边并不叫火锅，而是叫“古董羹”。虽然说屠欣觉得，火锅这个东西，就是要一群人挤在一起，吃起来才有味道，但是考虑起要下的本钱，屠欣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屠欣特别好奇为什么火锅会叫这个名字，就问屠老娘，屠老娘也不清楚，又被她歪缠的不耐烦，随口就说:“因为加了沸水就会咕咚咕咚响。” 　　屠欣虽然清楚此“古董”非彼“咕咚”，但是仔细想想，觉得屠老娘的解释还真没有什么问题。 　　虽说不打算做火锅的生意了，但是下午这一通想倒是把屠欣的馋虫勾引出来了，于是提议晚上吃火锅，得到了家里人的热烈响应。 　　正好到了半下午人少了，屠欣索性直接关了门，跟着王子阳一起出去买吃火锅所需要的各种调料以及蔬菜。 　　今日运气极好，屠大纲收了一头死牛，屠欣去的也凑巧，这牛肉向来紧俏，屠大纲卖的只剩一点，都被屠欣给提回去了。 第68章 过年啦 　　晚上一家人围在火炉旁边，锅里“咕噜咕噜”想着沸水，屠欣不停地往里头加调料，菜跟肉这个东西，谁想吃谁往里头放，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不做火锅，屠欣再想起来就是麻辣烫了，这也是屠欣的爱。 　　麻辣烫比起来火锅就容易准备的多了，屠欣又买了几个小盆，冬季的菜，就没有便宜的，买的贵了屠欣卖的自然也就更贵。 　　何况吃他们家饭的都是已经习惯了她们家贵的价钱了的，当然，屠欣也明白一件事儿，无论她们家贵的卖的怎么样，最主要的还是便宜的。 　　虽然说一顿饭的钱没人掏不起，但是不能让人觉得吃一顿饭是个奢侈，要不然她们家的优势就没有了。 　　本来他们家卖的饭就跟外头卖的饭不一样，之所以能生意这么好，一是因为吃食屠欣确实是用心做了的，味道很好，二是新奇，这就感谢屠欣的上辈子了，第三就是屠欣把握住了一个度，虽说不便宜，但到底在人的承受范围之内。 　　屠欣的麻辣烫生意到底开张了，瞬间成为了屠欣家现在最热的吃食，现在屠欣卖的东西多了，地方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再加上吃麻辣烫，一定是要热热闹闹地才够味。 　　小小的饭馆热热闹闹的，是一幅跟窗外的冰天雪地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屠欣大方一回，给一家人都买了新衣服，都是上好的细布，穿着很舒服。 　　眼看着快过年了，屠欣的饭馆生意却一天天萧条，各家都开始置办年货什么的，家里存了各种各样的吃食，自然不会想要出去再花钱买吃的。 　　但是屠大纲的猪肉铺子却是好生意，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办年货，办年货，一定要有猪肉才是办年货啊！ 　　平时屠大纲一天卖一两头猪，但是腊月里，他一天最多的时候能卖十来头，毕竟有的人家，买的时候百十斤。 　　过年自然是大吉之事，有许多喜事也就定在了这个时候，逢上这种的，屠大纲卖的就更多了。 　　屠欣二十八那天关了门，今天的大年，她可不会再做生意了。 　　三十贴门画。贴门画这种事儿在这边的规矩是男人的事情，但是屠欣家没有男丁，于是往年都是屠大纲贴门画，屠欣就给他打下手，今年王子阳在，就自然用不着屠欣了，于是王子阳跟屠大纲他们俩贴门画，屠欣就跟刘氏屠老娘一起包饺子。 　　刘利跟张主恩本来在外头也想帮忙贴门画，但是屠大纲跟王子阳两个人已经能够解决所有事情，于是俩人走进门又说要帮屠欣他们包饺子。 　　刘利包饺子，屠欣还相信，张主恩？屠欣怀疑地看向他。 　　张主恩跟他们相处久了，性子也有点别过来了，屠欣早就发现了，这个张主恩，你让他烧个火跑个腿，那他能给你办的特别好，让他做饭？还是算了吧！ 　　张主恩被屠欣看的有点发毛，有点想要反驳，又觉得这样不尊敬，于是索性低头包饺子不说话了。 　　包饺子是一件特别考验耐心的事情，好在他们家吃的人不多，但是包的人很多，五个人下手七个人吃，怎么着也不会不够，但是也就是这样了。 　　毕竟今天包的饺子并不是今天一天吃的，三十中午吃一顿，晚上吃一顿，初一早上吃一顿，初一晚上再吃一顿，还有初二早上。 　　上午包了饺子，放完鞭炮吃完饭，还要蒸馒头。 　　一般情况下蒸馒头都是在二十多的时候，但是当时无论是屠欣的饭馆，还是屠大纲的猪肉铺子，都在营业当中，自然是没有人有时间蒸馒头，二十九那天又忙于置办年货，自然也没有时间，只能放到三十那天蒸。 　　屠欣跟人借了双层的笼屉，张主恩的大火烧起来，几个人就开始动手揉馒头。 　　每个人揉出来的馒头还都不一样，屠欣的馒头个头小小的，看起来精致可爱，刘氏揉出来的馒头虽然说没有屠欣的可爱，但个头也就是一点点，屠老娘就不一样了，大大的馒头，粗犷的外表，屠老娘刚开始的时候还嫌弃，现在显然已经放弃治疗视若无睹了。 　　馒头蒸好了屠大纲跟王子阳就在边上，手上沾了凉水使劲拍，还要排的均匀，万一哪个馒头没有拍到，那完了，这样的馒头最后跟用死面蒸出来的死面饼子也没什么区别，不宣不软不好吃。 　　一笼蒸完，屠大纲搬着蒸好的馒头放堂屋里去，下一笼就已经放到锅上了。 　　这跟做饺子一个道理，做好了也不是今天吃完的，按理应该吃到正月十五。 　　一家人忙活起来，速度快的很，屠欣本来觉得要到晚上才能蒸完的馒头，结果半下午就给全弄好了。 　　然后又折腾着打扫卫生，主要还是在饭馆跟猪肉铺子那里，饭馆的油烟熏染，厨屋里的角落已经有黑色的污垢了，提着水，拿着抹布使劲擦，擦不掉了草木灰。 　　反正屠欣是能不用草木灰就不用的，用了草木灰，就算是擦干净了，起码还要再涮上两遍。 　　到了晚上，整个县城都热闹起来了，现在烟花很贵，寻常人家买不起，就算买的起也不会花那么多钱就只为放个烟花，图个转瞬即逝的美丽。 　　因此现在能放烟花的都是真的有钱的，天上单调了很多，但地上却很热闹，放不起烟花但是都放的起鞭炮啊，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县城的各个角落里响起来。 　　大年三十是要守岁的，一家人坐在一起，最小睡着的是屠老娘，屠大纲小心翼翼地抱着屠老娘回了她屋子，然后是屠欣，她本来在微笑着听人说话，听着听着头就靠在了王子阳的肩膀上，王子阳把屠欣抱会屋，自己也没再出来。 　　刘氏屠大纲他们几个事真的守到了零点，新旧年交换的一瞬间，来自县城中央的大鼓通通作响，传向东西南北城，不知有多少人瞬间进入梦乡。 　　大年初一，屠欣起的很早，她穿上了新买的衣服，戴上金玉做的首饰，扑了粉，补了腮红，涂了口脂，又细细地描了眉毛。 　　王子阳起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与平时完全不相同的一个屠欣，恍若神仙妃子。 　　屠欣回头冲他笑。“我今天好看吗？” 　　王子阳呆呆地点了点头，屠欣满意了。 　　屠欣也是个女孩子，也喜欢自己美美的，但是条件不允许，她开饭馆，每天忙忙碌碌地，哪有时间化妆？就算是化了妆，出了汗还会花掉，那还不如不化呢。 　　王子阳穿好衣服走到屠欣身后，仔细端详镜中的芙蓉面，手在蠢蠢欲动，他又看了眼首饰盒，想要亲手为屠欣戴上。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 　　屠欣嗔了他一眼，心中又有点觉得他傻，又有点甜蜜。 　　大年初一，屠欣王子阳穿上了新衣服，屠欣就要领着王子阳拜年了，这个年也好拜，其他人是要把同族的所有长辈挨家挨户都给拜完的，但屠家几代单传，自然就不用这个样子了，屠欣所知道的，他们家的宗族，也就刘氏跟屠老娘的娘家，但是屠老娘的娘家，屠欣不知道为什么不来往了。所以屠欣她们能走的亲戚，也就刘家一家而已。 　　那是娘家，大年初二回娘家，不是今天的事情。 　　屠欣出门正赶上屠大纲在放炮，屠欣听到的就是开门三声炮，咚咚咚三声炮，猛不丁地吓了屠欣一条。 　　放了开门炮就是吃饭的炮了，屠大纲买的最红的那种，从院子这头铺到院子那头，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屠欣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等到没动静的时候再睁开眼，满院地上都是红色的，喜庆的很。 　　屠欣领着王子阳笑嘻嘻地上前去。 　　“爹，新年快乐啊！”屠欣装模作样地向屠大纲作揖，手肘顺便拐了一下没有任何动作的王子阳。 　　王子阳觉得害臊，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耍赖向长辈要压岁钱，但是他顺着屠欣已经顺成了习惯。 　　屠欣一拐他，他就知道屠欣的意思了，于是也跟着屠欣的动作，向屠大纲作揖。 　　屠大纲本来看屠欣冲他笑眯眯地作揖他还挺乐呵，再看王子阳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嫌弃。 　　但是今年是大年初一，屠大纲再怎么不乐意，也要给王子阳面子，屠大纲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来红包，挑出来最大的那个给屠欣，最小的那个给王子阳。 　　王子阳接了红包，心里暖暖的，屠欣那边就笑眯眯地怼屠大纲了。“爹，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你看看子阳的红包！你竟然还能包出来这么小的红包。” 　　屠大纲冷哼一声，不接屠欣的话，扭头去端饭了。心中想着，这可是他特地包出来给王子阳这个小崽子的，故意的能有多小就有多小。 　　压岁钱已经要到手了，屠欣一点都不害怕屠大纲生气了，兴致勃勃地冲着屠大纲的背影吐舌头。 　　王子阳有点绝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屠欣越来越活泼了，不过他也很喜欢。 　　要完了屠大纲的，屠欣又领着王子阳往刘氏跟屠老娘那边转悠。 第69章 回娘家 　　磨的一家人都给了她压岁钱，屠欣才觉得心满意足。她倒不是非要这个钱，只是她十分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这样的事儿，她每年都要来上一回，区别是，今年带上了王子阳而已。 　　王子阳在跟屠大纲要压岁钱的时候还有点矜持的羞涩，等到了最后跟屠老娘要的时候，脸上全然是满足地笑容，也许他自己没有发现。 　　大年初二，一家人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屠欣跟王子阳要跟着刘氏一起回娘家。 　　屠大纲赶着牛车，屠欣王子阳跟刘氏坐在后头，刘氏看起来分外开心。 　　虽说她跟着屠大纲一起收猪肉，难免时常经过刘家村，还常常往刘家送猪肉，刘氏回娘家的频率可不低，但是过年的时候回家，又是不一样的。 　　屠欣她们从县城赶到刘家村，今儿个倒是没有提前她小姨家太多，两家基本上是前后脚到的。 　　刘二丫今儿个穿了个八成新的衣服，脸上特地抹了腮红，不过手艺不过关，弄得像是猴屁股一样。 　　屠欣看见就忍不住想要笑，刘姥姥先板了脸，伸手就过去拉刘二丫，刘二丫还挺不乐意，她力气倒是比刘姥姥大，但是她也不敢使呀！ 　　屠欣的大表姐春花今年也出嫁了，两家到了没一会儿春花也带着女婿回家了，其中最开心的就是她大妗子了，笑得都没有眼了。 　　为了凑足一家人，屠欣的大嫂子，也就是大表哥的新婚妻子今儿个也没回娘家打算初三那天再回去，此刻正跟着她大妗子跟刘氏说过。 　　屠欣跟这个嫂子相处的时间真不算多，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几句，不过屠欣听刘氏说过她对这位马氏的评价。 　　是个能干人，不过老不老实就不清楚了。 　　马氏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妇人，个子也不高，平庸的面容配上犀利的眼神，说的就是她了，屠欣看她收拾东西什么的，分外麻利，连跟人说话都是圆滑的很。 　　屠欣很担心，不知道她大表哥的老实性子，压不压得住这个马氏。不过这个马氏要是个好的，谁压谁都无所谓。 　　刘远也在家里，远远的跟屠欣打招呼，但是没有上来，还冲屠欣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屠欣依旧是去了她几个表姐表妹的屋子，不过屋子里少了一个春花，平常总是微笑着看她们闹腾的大表姐。 　　春草一如既往的腼腆，但是又长了一岁的春草，也不会瞅着糖不放了，但是屠欣仔细观察，春草这个小丫头也会往堂屋那边看。 　　杏儿这个丫头倒是一点都没长大，一进门先就是往屠欣身上扑。她心性没长，但是体重涨了不少，屠欣被这丫头扑的一个踉跄，本来在炕上坐着，差点往后头仰下去。 　　一群丫头闹腾了一会儿，屠欣看窗外看到她大表姐春花正在跟马氏说话，发现她的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春花是家里女孩子中最大的一个，平日里也是最受宠的，但她大妗子把春花教的极好，没有一点点娇纵，春花是那种大方又明事理的那种女孩子，但是未嫁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是无忧无虑的，平时再怎么大方，言语中间也是带着天真的。 　　现在的春花表姐可以看出来她很开心，但是也多了一点世故圆滑。 　　不过可以看出来她应该过的不错，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有断过，时不时眼神撇到她丈夫的身上，是可以看出来的。 　　屠欣真心地祝福春花的，她十分喜欢这个表姐。 　　屠欣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明明她跟她大表姐都成亲了，为什么她大表姐就能出去说话了，而她还是在一群没成亲的小丫头中间晃悠呢？ 　　仍旧是女人在厨屋里吃饭，男人在堂屋里吃，男女不同桌。 　　不过到底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向来她二妗子都是让着她大妗子的，平日里她大妗子说话二妗子也是应和居多，但是现在她二妗子现在好像没有那么捧着她大妗子了。 　　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没以前那么信服了而已。 　　屠欣自己清楚是为什么。 　　原先她大妗子嫁的是刘家的长子，生的也是家中的长子，将来肯定是家里的主妇。将来无论分不分家，她二舅舅都要听她大舅舅的，自然，她二妗子也不会违背她大妗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刘远能挣钱了，她二妗子现在能够在她大妗子面前挺直了腰了。 　　屠欣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手里有钱的人腰杆子硬，这个道理屠欣早就清楚了。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她二妗子对她更亲切了，相反的是她大妗子虽然说仍然对她好，但是没有以前亲昵了。 　　屠欣心里清楚原因，但是无计可施，也不想为这种事儿操心，索性不再管。 　　显然感受到这种变化的不止屠欣一个，刘氏回去的路上格外沉默，快到家里的时候，刘氏把屠欣叫过去。 　　“欣姐儿，以后那边的事儿，你别再管了。”刘氏拉着屠欣的手说。 　　本来屠欣为刘家操心，刘氏是非常骄傲并且乐见其成的，她闺女有本事，拉扯她娘家，她本来以为娘家人也会领这个情的。 　　刘氏到底在家时一直被娇养，嫁到了屠家，屠家的人口简单，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她对刘家的印象还停在她未出嫁时和和美美的样子。 　　在路上的时候她也想通了，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刘家比起来这世上大多数人家，糟心事儿已经算是极少的了，但是到底家大了，哪怕大家都不是什么坏心的人，但总免不得多为自己的小家考虑。 　　屠欣看出来刘氏现在不开心，其实这事儿屠欣自己没放心上，她没做什么亏心事儿，别人的选择她也控制不住。 　　晚上刘氏唉头叹气地跟屠大纲说起来这个事儿，说完之后沉默了半晌。“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变呢？” 　　她大妗子也是刘家村的，只是跟刘氏不同姓。 　　屠大纲沉默地把刘氏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除了这个事儿，屠欣还听屠大纲说了另一个事儿，朝廷要用阳灰修路了。 　　当然先修的是官道，所谓官道，就是供朝廷官员行走跟运押粮食有的道路，当然，赵王朝对官道的管理要宽松很多，商人要是掏了银子，也是能走的。 　　屠欣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他大舅舅跟二舅舅想去。 　　刘氏听屠大纲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意外，显然她也听那边的人说过了。 　　去修路是真的累，但是朝廷是给银子的，一天三十个大钱，一个月就能挣将近一两银子了。 　　听说这回，不但给银子，还包了中午的伙食费。条件这么好，她大舅舅跟二舅舅动心了。 　　屠欣疑惑。“爹，你那个猪圈不是已经盖好了吗？我大舅舅现在应该不缺钱啊？” 　　屠大纲笑了笑。“谁会嫌弃钱多呢？” 　　屠欣……其实挺不能理解的，她上辈子自己养自己，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苦日子过多了，就不想太委屈自己，所以虽然工资不高，但是生活水平一直不错，就是俗称的:月光族。 　　这辈子也没有因为钱的事儿操过太多心，但是屠欣知道，有些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存了一辈子钱，留给子女…… 　　这事儿没有屠欣插嘴的余地，甚至跟屠欣没有太大关系，自从上回的事儿以后，屠欣虽然不在意，但是心里却打定主意不再管他姥姥家的事儿了。 　　凡事儿有他爹操心呢，有爹在，屠欣可以安心地躲在后头。 　　屠大纲对这事儿没有丝毫的想法，他两个大舅哥都是大人，说句不好听的，等他姥爷去了，两个人都是当家人，还轮不到屠大纲替他们定主意。 　　屠欣关注的重点在修路上面，既然官道都开始修了，那屠欣觉得自己是可以想象一下县城里头也修上水泥路的，甚至，可能屠欣的有生之年，能见到路修到村子里。 　　县城里倒是没什么，本来就是用砖石铺成的道路，就算是有一点颠簸，但是也不妨碍什么，关键就是去村子里啊！ 　　但是屠欣又想了一下她上辈子，社会都发展到那么高的水平了，可能有些地方没有普及公路，屠欣又觉得自己有点痴心妄想。 　　然后屠欣又想到，修公路对她的生意来说，有利有弊。 　　原先是交通不方便，比如凉皮，屠欣这边没有，但是其他地方没有吗？还有肉夹馍。 　　这些本来就是中国的传统美食，也不是屠欣创造的，交通方便了，会不会也有这些地方的人过来？那她的优势还在哪里？ 　　屠欣终于有点危机感了，她要加快她的步伐了。本来屠欣一点都不急，她有充足的时间实现她的规划，一辈子呢！ 　　唯一一点让人欣慰的是，虽然当今对人口流通有相对的放松了，但是也仅限于商人，像刘老头，他这么大年纪了，可能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这边。 　　就算是商人，她卖的这种小东西，对应的那些人可能也是在自己的小地方卖的开心，但是屠欣清楚，无论是哪个时代，都不缺乏有前瞻性的人。 　　屠欣本来打算等到快夏天了，再去临县开分铺，她这一年已经把开新饭馆的钱都给攒回来了。 　　正好快到夏天，一个凉皮先打开市场，之后的事情就会比较容易了。 第70章 去不去 　　事儿暂且放下，眼下屠欣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初三的时候她跟王子阳要不要去粪堆家。 　　按理来说，初二就该去的，但是他们家这情况又不一样，屠老娘闹得那一出，两家跟基本上是决裂了，但是这个事儿以后，王子阳又跟屠欣成亲，粪堆还来她们家吃桌，所谓吃桌，就是人家有事儿摆宴的时候过去吃饭。 　　在那样的场合，谁都不可能去刻意找事儿，所以别管屠老娘有多看不惯粪堆，屠大纲还是跟粪堆说了几句话。 　　所以一家人都装做没有想起来这个事儿的样子，初二就一起去了刘家，如今这刘家也去过了，粪堆家就躲不了了。 　　刘氏晚上吃着饭心里琢磨这个事儿，但是家里人就是没个人吭声，心里是清楚无论是婆婆还是丈夫，甚至是她闺女都想继续装糊涂下去。 　　但是她想的又不一样。王子阳这个小孩儿她是越看越满意，当初陈氏闹出来的这个事儿她也很生气，但是婆婆毕竟是教训过了。 　　真跟粪堆这一家断了，她以前觉得挺好，现在就有点顾忌王子阳的面子。 　　不仅仅是心疼王子阳的事儿，最主要的还是屠欣，屠欣慢慢喜欢上王子阳了，她这个当娘的清楚。 　　王子阳本来就是入赘他们家的，外头就难免有人说王子阳吃软饭，刘氏已经不是听一个人说这事儿了，她听到了倒是没事儿，王子阳听了呢？ 　　两个小孩现在正浓情蜜意的，不在乎，日子过久了，王子阳还不在意吗？到时候小两口会不会闹矛盾？ 　　再跟粪堆家那边断了关系，那肯定说他吃软饭的人肯定就更多了。 　　想到这里，刘氏打定了主意，吃完饭就拉着屠欣到另一边说话。 　　“娘，你找我干啥啊？”屠欣笑吟吟地问，她这两天心情格外好。 　　“你明儿个跟子阳去粪堆家走一趟。”刘氏说。 　　屠欣皱起了眉。“娘你怎么想起来这个事儿了。” 　　刘氏就如此这般地把自己的想法给屠欣说了一遍，末了来了一句:“你听娘的，你就去走一趟，中午饭要是不想在那里吃你就回来，这个态度要让子阳他看到。” 　　屠欣之前没想到这么多，挺刘氏一说也觉得挺对，她是知道王子阳不喜欢那一家人的，她也不喜欢，甚至还想要教训那一家人，但是刘氏这么一说，她又有点犹豫。 　　屠欣是清楚很多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的，就算是不大男子主义，也会有一种莫名的自尊心，她听过不少这样的例子，本来好好的感情，都破坏掉了。 　　目前，屠欣是有想跟王子阳过一辈子的想法的，甚至一这样想屠欣还会特别期待，所以不想让这种莫须有的东西伤害他们两个的感情。 　　于是屠欣觉得这事儿还要跟王子阳好好商量一下。 　　没错，就算是这样，屠欣仍旧不会自己拿主意，去不去粪堆家，这看王子阳的想法，王子阳想去，那她就陪他去，绝不让那一家人再欺负她的小孩，王子阳要是不想去，反正她也问了，将来因为这事儿再出什么事儿，那就跟她没啥关系了。 　　这回没等屠欣躺到床上，换衣服的时候屠欣就问她了。 　　“你你明天想不想回家一趟？”屠欣问，这个家自然是指粪堆家。 　　王子阳动作一停，认真地看向屠欣。“欣姐，你怎么想起来这个事儿了？” 　　屠欣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手上的动作不停。“到底也是你家，想问问你的意见。” 　　王子阳斩钉截铁。“不去！” 　　屠欣听见王子阳这话，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是非常心疼，她家的小孩儿，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本来应该是他家的地方，惹的他这么抗拒？ 　　屠欣这么想，眼里就流露出怜惜出来。 　　王子阳很满意屠欣露出来的怜惜，他现在越来越知道怎么让他欣姐心疼自己了，每当屠欣觉得自己特别可怜的时候，就越疼他，那种恨不得把他放到手心里呵护的那种疼。 　　要是别人可能会觉得腻，但王子阳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王子阳不说话，默默的躺倒了床里面，睁大眼睛看着屠欣。 　　屠欣就觉得这个小孩真可人疼，当王子阳伸手揽过来的时候也没拒绝他。 　　自从上回夏天里王子阳尝试过揽屠欣，被屠欣拒绝之后，王子阳几乎每天都会做这样的尝试。 　　刚开始屠欣没察觉，久了屠欣就懂了，她家小孩长大了。 　　意识到了这个之后，屠欣反而把两个人晚上睡觉的距离拉远了。屠欣不介意来点什么，但是王子阳还小，就是过了年算王子阳又长了一岁，现在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屁孩呢。 　　十五岁的年纪，在屠欣上辈子，最多才上高中，还是没到年纪。 　　但是今天屠欣心软了，再拒绝地话难免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冬天很冷，屠欣躺的是炕，下面烧着火，倒是暖和，但是皮子也是冷的，但腰上的手像是火棍一样散发着热气。 　　屠欣被这热气撩的心焦气燥，心里不住地念着清静经，念着念着就忘词，又从头开始念。 　　不知道念了多久，外面一片暮色，也不知道几点了，屠欣总算是朦朦胧胧地有了点睡意。 　　那只手却不老实起来，先是紧紧地搂住她，身后还有一具热腾腾的身体凑了过来。 　　现在两个人真正的姿势是，屠欣整个人都被禁锢在王子阳的怀里。 　　本来是应该让人想入非非的场面，但屠欣实在是太困了，脑海中唯一的想法竟然是小孩儿长高了，现在都能毫无缝隙的把她报到怀里了。 　　终于把他欣姐抱到怀里的王子阳满足的喟叹了一声，也睡觉了。 　　王子阳真正的男性意识还没有觉醒，所以接下来的事儿他没有丝毫意识。 　　不过王子阳晚上做了个让人羞耻的梦，早上起了个大早，自己偷偷地从屠欣身上越过去。 　　屠欣昨天睡的晚，今天睡的沉沉地，倒是感受到了王子阳的动作，使劲儿让眼睛撑出来一条缝。 　　“你干嘛去呀？”刚睡醒的屠欣声音带了一点点小沙哑，还意外地有点性感。 　　但是此时做贼心虚的王子阳丝毫没有感受到，屠欣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没事儿，没事儿，欣姐你接着睡。” 　　于是屠欣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接着睡了。 　　王子阳确定了屠欣真的睡着了，偷偷地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亵衣换上，想起来昨天晚上做的梦，整个人都快熟透了，不过……梦里的欣姐可真美！ 　　一家人都还没起来，王子阳从炉子上提起来水壶，把换下来的亵衣给洗了，他也不好意思把衣服挂在走廊上的绳上，就往自己屋衣柜后头放了个椅子，衣服晾上头，并真心希望他欣姐不会注意到这里。 　　屠欣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遭到了刘氏的念叨，屠欣一边洗刷一边听刘氏不停地说。 　　“怎么回事儿，我明明往炉子上放了一壶水，怎么就没了？” 　　屠欣洗刷完看见刘氏满脸疑惑的样子，随口应道:“可能是谁起的早，先给用了。” 　　刘氏:“我今天是咱们家最先起来的，饭都是我做的。” 　　屠欣脚步顿了顿，想着今天能不能不吃早饭。刘氏做饭不难吃，但是也绝不好吃，把饭做熟了，盐放的正好，就是这个水平了。 　　屠欣之前还能忍受，但是已经被刘利的手艺养了一年多的屠欣，显然是有点受不了了。 　　刘氏特别敏锐，看向屠欣。“你什么意思啊？嫌弃你娘做的饭不好吃了？” 　　屠欣装傻，“娘你想什么呢？你做的饭我最喜欢吃了！” 　　她回头抱住刘氏的胳膊，母女两人亲亲密密地进了堂屋，屠欣看到桌子上有一盘土豆菜，微微放下了心。 　　刘氏能做好的饭不多，一个番茄炒鸡蛋，还有一个就是炒土豆。她跟屠大纲都喜欢吃土豆，所以家里炒土豆的次数特别多，刘氏就练出来了。 　　有个好吃的菜就行，大不了她只吃这一道！反正她喜欢吃土豆，大家都清楚。 　　于是屠欣跟屠大纲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了，吃一口馍夹一筷子土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争着吃呢！ 　　虽然说两个人只吃了一道菜，但是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刘氏很满意。 　　看来虽然这么久没做饭了，她的手艺没有下降呢！自从家里搬到了城里，屠欣的饭馆开张，刘氏就没机会再碰过厨房，一般情况下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都已经做好饭了。 　　吃完饭，刘氏就把自己给屠欣准备的礼给拿出来了，两个筐子装的满满的，用枕巾盖着，屠欣不用看也知道，里头装的糕点跟大馍。 　　所谓的大馍顾名思义就是个头很大的馍，上面顶了一个枣花算是个点缀。 　　他们这边的规矩就是，回娘家要拿两个大馍，回来的时候娘家再给回两个枣花子。 　　所谓的枣花子，也就是把蒸馍的面，扯成条条，盘成花的形状，四个笑话盘成一个大花，每个花上放一个枣，所以叫枣花子。 　　屠老娘跟屠大纲看着这边的动静。自然是知道在干什么，但是两个人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蒸馍那天，屠老娘给蒸了四个大馍都已经能说明她的态度了，要是只走刘氏那边的亲戚，两个大馍就够了。 第71章 粪堆来了 　　屠欣知道，她娘这是打定主意要她去走这一趟了，她没看桌子上的篮子。 　　“娘，我跟子阳昨天晚上商量了一下，他也不想回去。”屠欣觉得这没什么了隐瞒的，索性直说了。 　　刘氏还想说什么，被屠老娘给拉住了。“孩子自己的事儿，咱别管这么多！” 　　屠老娘觉得小两口自己的事情，做家长的，是想要小两口过的好好的，所以屠欣没想到的事情他们能想到，也能提醒，但是小两口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了，自己就肯定不会再多说什么。 　　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下去，就算是将来子阳那孩子后悔了，那也是他自己承担。 　　屠大纲没对这事儿提出自己的任何想法，刘氏倒是想要再劝劝，但是婆婆就在自己跟儿上坐着，刚才还拦下了自己，她就不好意思再动了。 　　屠欣以为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没想到他们没有过去，粪堆过来了。 　　上回屠老娘弄出来的事情，其实不仅吓住陈氏了，粪堆也吓住了，但是他胆子要比陈氏大的多。 　　事情过去了以后他缓了几天就想着怎么跟屠家搞好关系了。其实他本来想要沾屠家的便宜，也是那种跟屠家搞好关系的那种，只是很可惜，被陈氏的愚蠢给破坏掉了。 　　从那以后，他对陈氏就开始爱搭不理了。 　　你看隔壁村的那个刘老头，他们家，不就跟屠家关系好吗？也没见人缺过肉吃。 　　屠老娘闹得那一出，再加上屠大纲从那个时候过去，就再也没收过他们家的猪肉，再对比同是亲家的刘老头家，看养猪场，听说那个老二家的大儿子，现在还在码头那边卖肉夹馍，生意听说还特别好。 　　同是亲家，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他问他自己，问一遍，问两遍，越问越不甘心。 　　陈氏那个蠢妇做出来的事情，为什么要连累他？他不甘心，但是他也清楚，现在就算是跟屠家搞好关系，也不可能跟那个刘家一样，顺着屠家的东风飞得这么远了，但是他还是想试试。 　　万一呢？起码，猪肉要重新收起来吧？没有了养猪的收入，他们家的收入急剧减少。 　　他以为屠家的那个丫头，会在大年初二带着子阳来一趟，他等了一天，结果听说屠家一家人去刘老头家了。 　　他虽然知道这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是心中开始埋怨王子阳，你看看人家刘氏，往家里扒拉扒拉的多狠？眼看着刘家就要被她给扒拉出头了，你怎么就不能往家里扒拉扒拉？ 　　他知道王子阳心中对他有怨气，也有点后悔当初对这个儿子没有好一点，说不定好一点，他们家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初二过去了，初三总该来了吧，他在家等啊等啊，都快晌午头了，还没等到自己儿子跟屠家的那个小娘子。 　　这个时候走亲戚的差不多都到亲戚家了，粪堆爷明白了，这一家是想跟自己家断了关系呢！ 　　本来粪堆还想着哄哄王子阳这个儿子呢，意识到这个之后立马怒火滔天，生过气之后冷静下来，意识到不能这个样子。 　　起码这个儿子他养了十几年，也吃了他那么多粮食，他不能什么都得不到，那个屠家，没了心肝的，把人儿子要走了，就要断关系了！ 　　不行，绝对不能这个样子，于是他立马叫上两个儿子，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你不来行啊！我过去成了吧？ 　　本来他还想叫上陈氏的，但是陈氏死活不愿意出门。陈氏确实精明，也确实胆子小，当初对王子阳就能看出来了，她那么恨王子阳，粪堆看着也不在意这个儿子，她都没敢真的把王子阳怎么样，她现在就想跟屠家那一家人永远不再来往。 　　让她去屠家？可能吗？ 　　王子聪已经懂事儿了，甚至都是要定亲的人了，他虽然有一对自私自利的爹娘，但是陈氏对自己儿子是个好母亲，没把儿子给教坏。 　　王子聪明白自己去城里这个事儿是不对的，之前他知道王子阳要入赘到屠家的时候已经痛苦过一回了，他觉得都是陈氏的主意，但是陈氏肯定是为了他好，子不言母过，但是他心里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王子阳这个大哥。 　　王子明还小的很，倒是没想太多，陈氏对小儿子就是一味地宠，小孩被她养的像是个小霸王。 　　他想起来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常说的，他大哥现在在城里卖吃食，可好吃可好吃了，卖的还可贵了。 　　因此他爹一说去他大哥那里，他就立马闹开了，要跟着去，压根用不着他爹叫他。 　　王子聪还是跟着他爹一起去，倒不是跟他爹一样，想去讨什么好处，他是想着，要是有什么事儿，他也能跟着劝劝。 　　屠欣一家不知道粪堆一家已经在往城里走的路上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准备午饭。 　　他们打算吃顿丰盛的，鸡鸭鱼肉，样样都来一套，还有之前屠欣存下来的牛肉也用上，刘利没做过这些大菜，屠欣当主厨。 　　王子阳给烧锅，刘利给屠欣配菜，屠欣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厨房里一派热火朝天，刘氏负责端菜，一个个盘子从厨屋往堂屋里搬。 　　屠老娘从自己屋子里掏出了自己藏起来的好酒，两样子酒，她跟刘氏屠欣自然是喝甜酒，剩下的男人们喝白酒。 　　饭做好，屠老娘正一个个倒酒，大门响了起来。 　　屠欣起来开门，心里还纳闷，她们家没什么亲戚，这大年初三的谁没事儿会往别人家跑啊？ 　　一开门看见了粪堆，含着笑看屠欣。“丫头啊！我想我们家子阳了，来看看他。” 　　粪堆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要不也生不出来王子阳这样的帅哥出来。可以这样说，粪堆是集齐了父母身上所有的好看的地方长的，王子阳就再次优化，集齐了他父母身上所有好看的地方长的。 　　屠欣猛一看来，是真的没看出来这位的真正性格是那样的。 　　但是屠欣知道粪堆啊，还分析过他的性子为人，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加上对王子阳的心疼，就算是粪堆长的像是天仙，屠欣也欢喜不起来。 　　屠欣看见他，本来脸上的笑立马收了起来，冷冷淡淡地请人进来。 　　粪堆敲得是原先的大门，这边住的全是邻居，大过年的，屠欣也不想给邻居看笑话。 　　刚进院子，就听见屠老娘在屋子里吆喝。“囡囡啊！谁来了啊？快回来，你爱吃的菜快凉了都。” 　　屠欣也没应，回头跟粪堆说。“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吃顿饭吧。” 　　粪堆他们到的太是时候，正好饭都端到桌子上了，人过来了，不请人坐下来吃饭太不像话。 　　屠欣领着人进了堂屋，本来热热闹闹地堂屋立马安静下来。，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屠欣本来听不开心的，不知道为啥竟然还能在心里吐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子阳，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粪堆这一刻表现的像是个多么爱儿子的纯朴老父亲。“我，我这不是那么长时间没见你了，你也不知道回家看看，就像过来看看你。” 　　王子阳看见他这个样子一阵心烦，恨不得立马把人推走，但是不行，这世上信奉的是孝，父亲无论做错了什么，一个孝字压下来，儿子无论这么样都是没理的那一个。 　　还不仅仅是这个，他欣姐会怎么看他，会不会也觉得他是个不孝顺的人？王子阳可以不考虑其他所有人的感受，但是没有办法不考虑他欣姐的感受。 　　王子阳不说话了，屠大纲顺便接上。“老兄啊！你怎么来了啊？正好这饭也做好了，来倒上酒，咱们哥俩来喝一口！” 　　要说屠大纲其实也不想搭理这一家人，但是他不搭理谁来呢？他娘那狗脾气，怕是让屠老娘说，直接就把人给怼回去了。 　　见屠大纲这个样子，屠老娘直接翻了个白眼，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气氛又是尴尬了一瞬间。 　　粪堆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就在屠老娘刚才坐的位子坐下来。 　　“子阳不是这么些时候都没回家了吗？我想着他怕不是忙的很，我想他也想的紧，不就过来看他了吗？” 　　屠欣险些笑出来，这话说出来，也就他自己不害臊了，他背后那个小孩脸都涨红了。 　　真舍不得，你当初别让人入赘啊？扭头看见王子阳板着脸夹菜，屠欣又心疼上了。 　　偷偷伸手握住了王子阳的放在下面的另一只手。 　　王子明眼睛一转，看到了桌子上好多好多好吃的，立马就激动了，恨不得上手抓，但是桌子上已经没位子了，转头看到坐在凳子上的王子阳，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号啕大哭。 　　“我也要上桌子，我也要吃饭！”说着还偷看王子阳。 　　原先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一哭，他这个大哥就自动送他手上来了。 　　为了吃上好吃的，他连新衣服都舍得弄脏了。 　　不过这回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哭了一会儿，桌子上的所有人都只是看着他，没一个人站起来给他让位子。 　　“来来来，做爹腿上！”粪堆说。心里却已经有点后悔带着小儿子过来了。 第72章 明叶 　　粪堆从来都是个聪明人，他本来跟屠家结亲，就是打着占屠家便宜的心思，但是他知道，屠家跟他爹娘不一样，所以他打算跟屠家打好关系，后来这个打算被陈氏给破坏了，他立马转变战略，但是到现在，他都没想要跟屠家撕破脸，就算是破了，他也想要给缝起来。 　　他本来是想着，王子明年纪小，屠家又是女人多，女人不都喜欢小孩吗？有个小孩子在，还能缓和一下气氛。 　　却没想到王子明这么不懂事儿。 　　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恩惠享受久了就不再是恩惠，变成一种理所应当了。 　　此刻的王子明知道，王子阳是不会给他让位了，他委委屈屈地坐到了他爹的怀里，还自以为别人不知地瞪了王子阳一眼。 　　屠大纲跟粪堆两个人说话，其他人没有吭气儿，粪堆一个劲儿地说着家里紧张什么的。 　　就算是最不通人情世故的刘利都听出来了，这位，是过来要好处的。 　　屠大纲也不是什么多伶俐的人，但是就是不接粪堆的话。 　　一次不接是没听懂，两次不接是意外，三次四次呢？粪堆再傻也明白了，这个屠户，是不想给他好处了。 　　既然如此，那他索性直说，反正脸面这个东西，他向来是没有放在心上。 　　“亲家啊！咱们家的两头猪，都给养的肥肥胖胖的，你看你什么时候去一趟？”粪堆诞着脸说。 　　屠大纲还没说话，屠欣先皱了眉头，她是知道当初那个事儿发生之后，屠大纲就再也没有受过粪堆家的猪肉的，她也没说什么。 　　屠欣是很同意她爹的做法的，有些人啊，总要一下子把他打疼了，他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惹。 　　屠欣以为，她奶一下子就能把这一家人给吓住了呢！没想到啊，还有想法呢。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屠欣不适合说话，粪堆的辈分在那里，屠欣跟他讲理讲不动的，何况人家根本不会跟屠欣讲理。 　　眼不见心不烦，屠欣索性站起来走了出去，走的时候顺便把王子阳也给拉了起来。 　　小孩自从粪堆进了屋子，问了那句话就一直低着头，没再说过话，屠欣看的有点心疼。 　　这屋里屠大纲叹了一口气。“亲家啊！可不是我不去，你知道吧？我盖了两个猪圈，这两个猪圈每年能给我提供一百多头猪呢！” 　　这话是屠大纲夸张了，他第一个猪圈，大概就只能养十来头猪，一年出两栏，就差不多二十多头，第二个猪圈大一点，能养三十头左右，两栏六十头，加一块也就八十头左右，但是关键的是，他第二个猪圈养的猪还没有出过栏，是不能放在里头的。 　　“还有固定收猪的，就像那个陈家村的铁锹家，每年都能在人家那里收三十头左右的猪，这算起来就差不多够了啊！你们的猪，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屠大纲拍着大腿说，努力演出啦愁眉苦脸的感觉，但无奈演技太差，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 　　但是屠大纲这样说了，就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的态度。反正屠大纲自己是打定主意，粪堆家的猪，不收就是不收，说什么都不收。 　　粪堆来之前就想到这一出了，他舍得下脸，放下怀里的王子明就要往地上跪，嘴里哭诉:“亲家啊！这可真不是我逼你，这个日子是真的没法子过了啊！今年我家所有的地里都种了土豆，今年这个土豆的价钱，你也是知道的啊，你就可怜我们家吧！” 　　他的膝盖还未碰地，屠老娘突然就出现在门口，阴恻恻地开口。“你跪，你尽管跪，今天你跪下来了，你这个腿就别要了，我就在这儿，话给你摆明了，你残废了下辈子我给你养，我死了让我儿子养你！” 　　粪堆吓得一哆嗦，回头尴尬地笑笑。“婶，婶子你怎么来了啊？” 　　他怕屠老娘吗？自然是怕的，刚才他敢这个样子做，一定程度上也是仗着屠老娘不在这里。 　　他心里暗骂这个死老婆子什么时候来的，太不是时候。 　　屠老娘往门口一站，粪堆就想起来那天被屠老娘手里的刀给吓住的场景，他是很想不害怕，但是只是看见屠老娘，他刚才冲屠大纲的那股子气就没了。 　　气没了，他就开始给自己找理由。来日方长，反正王子阳是他儿子，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屠老娘似笑非笑。“粪堆啊！跟婶子说说，你刚才干嘛呢？” 　　粪堆讪笑。“啥，啥都没干，这不是子聪刚才掉了块肉，我下去拾起来，浪费。” 　　说着往桌子底下瞅，装的还挺像。“咦，肉呢？咋找不到了？” 　　起身还挠头装憨厚。“婶子，找不到了。” 　　在一旁的张主恩笑出声来，他现在性子是被屠家这一家人给掰过来不少，但是看人眼色这个习惯是改不掉的，从刚才主家这一系列行为，他能看出来，这人不受欢迎，甚至主家连面子都不想给他留，所以嘲笑起来一点都不收的。 　　在一边一直没吭气的王子聪被他笑得脸都红了。 　　粪堆可不害臊，屠老婆子现在正盯着他呢！他都有点后悔今天过来这一趟了，现在脑子极速转动，想着怎么说才能回去。 　　不止他想回去，屠老娘也不想留着他在家里碍眼睛。“儿子你也看过了，饭你也吃了，还有什么事儿吗？” 　　屠老娘现在看着是个挺温和一个人，就除了面对家人的时候会暴露一些本性，但是她到底是个暴脾气。 　　她乐意跟人扯的时候跟人扯，不乐意跟人扯的时候就干脆的利害，粪堆，就是屠老娘不乐意搭理的一类人。 　　她是愿意让屠欣去上粪堆家走亲戚，但那是屠欣小两口的事儿，跟她可没关系，她看不惯就是看不惯。 　　粪堆连忙笑着应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这就走了。” 　　说完就抱着沉浸在美食中不愿意离开的王子明往外走，王子明的大哭都没能挡住离开的脚步。 　　回到家粪堆才发现，自己白走了这一遭，心中暗恨，但是真要让他去宣传屠家不走亲戚，他还没那个胆子，上一回陈氏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 　　屠欣的饭馆初六就开业了，倒是屠大纲的猪肉铺子是十六以后才开业，说的是十五里头不宜见血。 　　家里头人手是足足的，就是客人不怎么多。未出十五，很多人家现在还在走亲戚或者是接待亲戚，这样的多是在自己家里头做饭，实在不成去外头吃饭也不会来屠欣这样的饭馆，屠欣家的饭，平时自己吃就算了，要拿来招待客人，那就显得有点敷衍了。 　　倒是窗口推车那里卖的肉夹馍炸鸡柳炸土豆条，生意好的很，小孩子现在手里有压岁钱拿着，一点也不吝啬，款待自己的胃，就算是压岁钱被家里的人收走的，也会撒娇卖痴从家长那里讨要来一些钱财。 　　这一群孩子里，零头的就是王叔家的明叶。明叶胖墩墩的，平常看着只觉得圆呼呼的很可爱，现在领着一大群孩子，小小的身体竟然有了几分威仪。 　　这种感觉在明叶冲着屠欣挤眉眨眼的时候消失地无影无踪，屠欣悄摸摸地给他便宜了。 　　屠欣也喜欢这个邻家弟弟，别说便宜一点，就算是白给她也没什么说的，明叶怕她娘知道，还跟屠欣做了君子协议，不许让别人知道。 　　屠欣自然是依了他，没想到晚上明叶就被王婶子揪着耳朵提溜到了屠欣家，明叶两只大眼睛里含了两泡泪，要落不落的，甚是可怜。 　　屠欣一瞅这架势就知道今天的事儿让王婶子给知道了，忙上去从王婶子手里抱过来明叶。 　　明叶七八岁的年纪，但是生的胖，屠欣还有点抱不动。 　　嘴里埋怨:“婶子你这是干嘛呀？”屠欣看着明叶被揪得通红的耳朵，有点心疼。 　　王婶子叉着腰，嗓门格外响亮:“欣丫头你别说话！” 　　目光移到明叶身上。“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做错了？” 　　明叶扭过头，倔强的扬起了下巴，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他的态度。 　　王婶子一看这个样子就生气，当即就要上来再次□□儿子的肉。她打儿子都打出来经验了，其他的而已是要大，明叶肉多不怕打，那就拧，肉越多拧得越疼。 　　屠欣连忙上去拦住激动地王婶子。 　　“欣丫头你别拦我，这小子惯出来毛病了，原来好吃就好吃吧！现在还敢不给人钱了？反正这样子长大以后也是个好吃懒做的货色，我索性今天就打死了他！”王婶子是真生气了，撂的话特别狠。 　　王叔是个小孩子性子，平时给孩子玩的特别好，慈父已经有了，王婶子就只能当个严母，但事实上她也是个宠孩子的，她就是觉得奇怪的很，平时也没断过这小子好吃的，零花钱给的也不少，怎么还能卖东西不给人钱？ 　　这回是屠欣，跟家里关系好，没事儿，但是这个毛病非要给他治改了，打的他以后都不敢再犯！ 　　她不求儿子长大以后多有出息，起码不能长歪。 　　屠欣硬拉着王婶子坐下。“婶子啊！这个事儿你可能真是冤枉明叶了！这是我们俩合作呢！” 　　王婶子看屠欣:“欣丫头，你可别再给这个臭小子说话了，他这就是毛病，我非给他打怕了，以后再不敢犯！” 　　屠欣笑了笑。“婶子你想什么呢？我是那样子的人吗？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屠欣就如此这般把她跟明叶的合作说了出来，简而言之就是明叶帮她拉客人，屠欣免费给明叶吃东西。 　　王婶子将信将疑。 　　屠欣又笑着说:“明叶这两天可帮我挣了不少钱。” 　　王婶子姑且相信了屠欣的话，她看向低着头的明叶。“把你今天吃东西花的钱给你欣姐！” 　　屠欣连忙推辞说不要，但是屠欣哪里别的过王婶子，最后还是收了钱，等王婶子拉着明叶走的时候俩人还在后头偷偷地沟通，等明天明叶再过来把钱给他。 第73章 招人 　　刚过十五，屠欣就听说她两个舅舅应召去修路了，刘远难得地来了一趟饭馆里，亲手把这个月应该给屠欣的分红给她，又跟屠欣抱怨。 　　“就是不清楚，你说我也用不着他挣钱，让他跟我一起卖肉夹馍也不愿意，干嘛非要去干这个？”刘远说这话时脸上都是不满。 　　他现在自己挣钱了，挣得还不少，能挣钱了就有了底气，他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将来能好好为父母养老，自然不希望父亲再如此地劳累。 　　“那我爹来猪肉铺子，我说什么了吗？”屠欣反问。 　　“那怎么能一样呢？”刘远顺口回答。 　　屠欣给自己倒了杯水。“有什么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屠大纲挣得钱比他二舅舅要多而已，但是道理是一样的，你不能因为你自己能够养活父母，就要求他们立马放下自己的事儿接受你的调遣。 　　送走刘远，屠欣开始真正考虑她开分饭馆这回事儿。 　　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人手问题，她人手不够，他们这一家人，只忙活这一个铺子，一天都没有多长时间得闲。 　　从长久来看，她要开的不止这一个分铺子，总不能每回这个时候都为这个人手愁上一回吧？ 　　还有一个就是，屠欣考虑着给统一一下服装，所有在她的饭馆工作的人，都有着同样的工作服，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这个事儿现在还不急，可以先给每人来上一件一样的罩衫。 　　这个简单，但是屠欣还想要设计属于她的饭馆的独特标识，这个在屠欣上辈子很是常见，比如说某个电商平台的狗，这虽然是小处，但是能给客人一种归宿感。 　　屠欣目前只想到这三个方面，人手是最复杂，最难解决的。主要缺的还是像刘利那样子的，能够信任的人手。 　　除了买人，屠欣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首先亲戚是不行的，屠欣家的亲戚无外乎刘家，屠欣可以借钱让刘家的人去做生意，但绝不接受让亲戚掺和她的事业。 　　屠欣非常清楚，就算是她上辈子，也不差因为裙带关系导致的各种问题，屠欣虽然相信刘家人的人品，但是她的意志也十分坚决。 　　但是买的人，还是要经过调教才能用的，刘利是可以了，张主恩也行，但是两个人谁都不能撑起一个铺子，刘利沉迷做饭不能自拔，开饭馆总要有人招待什么的，张主恩招待人倒是可以了，手艺却臭的很。 　　两者合作，倒是差不多。 　　她可以先去邻县开个铺子，差不多了就让张主恩跟刘利两人去接手。 　　然后这一个分店绝对不是屠欣的最终目标，所以她还是要再招人，还要再买人，招人这个要放在前头。 　　买人的话他们家现在是没有地方住的，让人打地铺这种事儿屠欣不会做，招人的话就容易很多。 　　刚开始屠欣是不想招人的，但是如今的情况又不一样了，她人手短缺，但是就算是招人，屠欣也并不打算让招的人进后厨，这个规矩一定要定下。 　　晚上吃饭的时候，屠欣向家里人宣布自己要去临县开分铺子了。 　　这件事儿屠欣几个月之前就给家里人打过招呼了，大家都不意外，奇怪的是怎么这么早。 　　现在才十三，很多人还在往娘家送饺子。送饺子也是他们这边的习俗，往娘家送上自己家包的饺子，最好有肉馅，显示自己家过的富裕，不愁吃穿。 　　他们家在初十那天就已经送过饺子了。 　　屠大纲皱着眉头，把筷子放下来。“你钱都攒够了？” 　　屠欣点点头，笑着说:“没够的话我也不敢去啊！” 　　“那打算什么时候去？” 　　“趁早吧！这两天我先招两个本县的人，家里这边也能帮个忙，我跟着子阳一起去。”屠欣说。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去的，但一方面考虑到她一个女子，怕有些事儿不太方便，另一方面是屠欣也不想跟王子阳分开。 　　屠大纲没什么话说了，屠老娘皱着眉头不知道寻思着什么，屠欣吃完饭拿出笔，想要写个招工启示。 　　她家里也没招过人，也不清楚具体的招人的流程，习惯性地就想往门口贴个招工启示。 　　“囡囡，你写的什么？”屠老娘瞅见了，好奇地问，她也不识字，每次屠欣写这些东西她都会过来问，然后深情地盯着那几个字，嘴里念念有词。 　　屠欣没回头。“招工启示，我不是打算招俩人吗！” 　　屠老娘一巴掌呼在屠欣的肩膀上，把屠欣吓一跳，手下没控制住力道，一张纸废掉了。 　　屠欣炸毛。“奶你干什么呢！” 　　屠老娘看着那一张白纸上的一大团墨迹，有点心虚，又接着又理直气壮起来。“我的傻孙女儿啊！” 　　屠欣又抽出来一张纸，不知道屠老娘说的什么，反正她被屠老娘怼成习惯了，也懒得去问，打算再写一张。 　　“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县有专门招人的地方？就在城北呢！”屠老娘接着说。 　　屠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放下笔，拍了拍脑袋，自己好像又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屠老娘心疼地看着屠欣。“可别再拍了，本来脑子就不好使。” 　　屠欣不好意思了，上去把头埋在屠老娘的肩膀上，闷声闷气地说:“我这不是不知道吗？” 　　“成了，明天中午我带你去！”屠老娘十分享受孙女儿的依赖，语气也软了下来。 　　屠欣的店子已经开业了，但是屠大纲跟刘氏都在饭馆里帮忙，所以也不算忙，半下午屠欣就跟着屠老娘来到了这个古代的“人才市场”。 　　这是一个露天的棚子，棚子下摆了一溜儿长桌，长桌左右两边放的都是木凳子。 　　元月里，正是冬天里最冷的季节，她们这边又是北方，今日有风，不大，但吹到人身上就能感受到触骨的凉气。屠欣出来的时候，带上了手套围巾，甚至还戴上了屠大纲给她准备的兔皮帽子。 　　棚子里坐的人也是做好了御寒的措施，大部分都是直接一床棉被裹在身上，全身上下只漏了一双眼睛出来。 　　但这并不形象一群人说话，一床床棉被里露出来闷闷的声音，看起来就十来多个人，竟然还营造出来一股热闹的气氛来。 　　一看到屠欣跟屠老娘两个人走过来，这一群人一个个连忙地把身上的棉被揭下来，围了过来。 　　一个个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老板！招人吗？” 　　屠老娘不说话，屠欣就开口了。“我们家饭馆，要招两个人，最好是家在县城里的，我们家开门比较早，工钱可以商量。” 　　“老板，你们家几时开门啊？咱们这里的人，都是家在县城的。”一个人高声应和。 　　“最晚卯时三刻就要到了，我家在登峰街。”屠欣仔细算算。 　　卯时三刻也就是早上七点，屠欣一般情况下是六点开门，但是早上人不多，县城里的人普遍起的要比村子里晚很多，家里的人能忙过来，七点的时候就开始上人了。 　　屠欣这话一落地，围着屠欣的十来个人当即就走了一半，屠欣就见他们慢慢悠悠地回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再裹上自己的棉被，接着聊起来了。 　　屠欣看了那边一眼，觉得十分迷，这跟屠欣想象中的求职不太一样。 　　犹记得她方面毕业的时候，疯狂投简历，心心念念，生怕找不到工作。 　　不过屠欣没忘记今天她来的目的。她看向还在她身边的人，只剩六个了，都是男人，每个人都打扮的利利量量的，看着就让人知道都是干活的好手。 　　屠欣心里盘算了一下。“我打算招两个人，我们家是开饭馆的，所以管早饭和中午饭，每个月三百个大钱。” 　　她给的工钱不算多，但是她管着早饭跟中午饭，福利给的好。 　　“那老板，你们家管饭给管个啥呀？”还是刚才应和屠欣话的那个男人，他竟然还没走。 　　“我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屠欣回答他。屠欣家就卖那几样东西，忙了就直接吃了，但是轻松一点的时候屠欣不介意让刘利折腾中午饭。 　　她们家饭馆现在卖的，可以说都是屠欣的爱了，但是再爱，屠欣也不可能一年到头都吃这个。 　　“成了啊！这个活我接了啊，各位兄弟都别跟我抢啊！”这人听屠欣这么说，当即就站出来了，他冲着剩下的几个人鞠躬。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行为举止都大大方方的，格外的利落，又带着一股痞气。 　　屠欣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屠欣。他叫张荣，也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在这里确实算是个人物，他在不少铺子里都做过工，虽然没有呆过特别久的。 　　倒不是他有什么毛病，只是他这个人比较挑而已，稍有不满意就自己不干了，有时候甚至连月钱都不要。 　　他也是这里的老人了，在这边的人都认识他。所以都活到这个岁数了，住的是他爹娘的屋子，挣得钱也只够家里花销，多少人说他一事无成，他也丝毫不在意。 　　她婆娘也是个奇葩的，她父亲是个镖师，不知道怎么的就给闺女灌溉了一个英雄梦，所以她丝毫不把丈夫这毛病当回事儿，反而十分推崇，觉得他有一股英雄气。 　　屠欣没看出来什么，也不知道他这个性子，初一看，这人还算是符合他的标准。 　　这算是一个，屠欣招的另外一个人是一个矮胖的憨厚青年，面容还有些青涩，估计是第一回出来找活干。 第74章 定衣服～ 　　屠欣领着两个人直接去了饭馆，打算先试用一天。 　　今天十三，她有两天的时间考察新招的这两个伙计，她自己是打算十六那天跟着镖局的一起去临县，都打听好了，好像正好镖局十六那天要去临县走一趟镖。 　　只有这边的饭馆好好的了，屠欣才能放心去开拓新世界啊！她这一趟，要在那边买宅子，还要把店子给弄起来，估计没个半年是不行的。 　　这一走便是半年，屠欣最不放心的就是家里的生意，不过刘利在这里还好一点，何况饭馆的菜品，到现在基本上是成型了，也不需要屠欣再借助上辈子的记忆去想着要添什么菜了。 　　面食有炒面，米饭也有了，还有个麻辣烫，前头推车上的炸土豆条，炸鸡柳，还有肉夹馍。 　　值得一提的是，鸡柳的模仿还没有出来，但是炸土豆条的已经有了，比如那个原先卖猪肉的朱家铺子，估计是卖肉夹馍卖出了甜头，再次模仿屠欣家开始卖炸土豆条。 　　据说他家的生意还挺不错。 　　屠欣经过肉夹馍已经很习惯这个流程了，也不慌，其实更多的生意她们家也招待不过来，现在其实每天就已经很忙了。 　　张荣是个会来事儿的，刚进饭馆里，他就知道这家饭馆是哪家了，他敢说，城里的铺子，没有他不知道的。 　　他进门先给大家伙儿鞠了个躬。“你们好，我叫张荣，这是我兄弟李松，是掌柜的新招来的伙计。” 　　他十分讲兄弟义气，打招呼的时候也不忘了跟他一起来的青年，他知道李松是第一次出来做工，估计会不好意思开口，就索性也替他说了。 　　他们回到饭馆的时候正是中午，刘利炒了点菜，配上白面馒头，于是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再简单不过的吃食，但是因为是大家一起坐下来吃，仿佛就添了一些别样的意味，可要让人详说，那又说不出来了。 　　吃完饭开始一家人的惯例，拍鸡柳的拍鸡柳，削土豆的削土豆。屠欣没给张荣两个人安排差事，俩人本来就在一旁站着。 　　李松心慌慌，主家在干活，他们在一边看着是不是不太好？他偷偷地拽了拽张荣的袖子。 　　“荣哥，我们也去帮忙吧？” 　　张荣嘴里说着先别急。“让我再看看。” 　　李松怎么可能不急？他都快急死了，但是他荣哥没有动，他也不知道到底该这么做。 　　张荣在看什么呢？他再看有没有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活，他再过去帮忙，也向主家显示一下他的能耐。 　　说实话，打了这么多份工，他说起来多大的本事没有，但是无论到哪一家铺子里，他都能让自己迅速地适应环境，多种岗位他都能干，只要不是那种特别讲技术的，比如说真的炒菜。 　　他的情况又跟刘远不太一样了，他这人天生的就是好奇心重的很，厨房他也进过的，也亲手做过饭，但是无奈老天爷真的没有给他点亮这个技能，做的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就是那种，明明所有的步骤都跟人家一样，但是做出来的饭味道就是不一样，让人十分难受。 　　但是最后无奈的发现真的没有他又能干，又能体现出他的本事的活儿，大冬天的，屠欣早就把凉皮给停了，家里现在卖的有米饭，麻辣烫，炒面，还有推车上的三样，鸡柳这个一直都是王子阳收拾的，他已经做习惯了，动作行云流水十分顺畅。 　　炒面这个准备其实不多，真的要操心的就是屠欣发的豆芽而已。麻辣烫用的肉片是刘利在弄，他认真看了，确定是自己做不到的事儿，青菜是等到稍微晚上一些再准备。 　　然后就是削土豆了。 　　没找到他也不失落，屁颠屁颠的就领着李松跑过去打算跟着一起削土豆。 　　屠欣也在这边，顺手就递了两把刀子过去。加了两个人，速度快的不止一点，张荣跟李松起码做起来活是真的麻利，别看李松矮矮胖胖的，五个手指短短粗粗的，动起来是真的快。 　　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不到半下午，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屠欣打算去干另外一个事儿了，统一的罩衫。 　　要是想节约成本的话，屠欣其实可以自己画好了小样，让刘氏跟屠老娘给做出来，刘氏的针线活其实做的还挺好的，起码绣个图案不成什么样子。 　　但是屠欣一下子就想要十来多件，她想把她开分铺子的员工的罩衫也都给准备好，她走的时候直接给带过去，不再麻烦第二回了。 　　这样的话时间久有点紧了，十四也就是明天下午，就要开始准备十五的东西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是没有宵禁的，晚上的生意也会很好，所以十五那天一天都会很忙。 　　综合考虑，屠欣还是决定去找个绣庄，家里也不忙，屠老娘她们以为屠欣又想跟小丈夫培养感情，挥挥手就让她们走了，连问问去干嘛都没有。 　　去绣庄的话就没有那么麻烦了，正是半下午，晌午头的热气还剩下那么一点点，风也停了，所以比起来早上屠欣出来那趟，可真是暖和多了。 　　屠欣只是围了个围巾，连帽子都没有带，走到路上，小雪纷纷扬扬地开始下了起来，绣庄离得不远，两个人加快脚步，这就到了。 　　一个中年女人立马迎了上来。别看现在女人的地位提高了不少，但是所有铺子里，能毫无障碍地招女工的，还是很少，除了绣庄。 　　绣庄原先也是招男人，不过自从第一家绣庄开始尝试招女人，并且得到了来买料子买衣服的顾客们的热烈欢迎之后，有越来越多的绣庄开始招女人。 　　毕竟来买衣服的多是女人，同为女人讨论起料子款式什么的，也更知道怎样去打动顾客。 　　于是绣庄的掌柜们都发现，女人可比男人卖的好多了。发展到现在，基本上所有绣庄都是招女工。 　　眼前的这位，别看年纪瞅着不小了，但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气质，一种干练却不会让人感觉咄咄逼人的气质。 　　她直接无视了同行的王子阳，径直跟屠欣打招呼。“这位小姐，您想要点什么呀？” 　　得到热烈款待的屠欣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想要二十个罩衫，不过罩衫上要有一个固定的图案。” 　　中年女人并没有因为这活小就一口拒绝，而是详细询问:“您这罩衫要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料子？还有上面的图案是您准备好的，还是我们自由发挥？” 　　屠欣有备而来，掏出来一张折好的纸，上面是用煤炭涂上的一个小孩头，胖乎乎的一张脸，大大的笑容看着就让人欢喜。 　　她本来是想用毛笔画出来的，但是无奈没有那个本事，平时用毛笔写字还没有多大感觉，但是想要画一些东西了，就觉得这个毛笔仿佛是叛逆了，就是不听话，再加上这个小孩头其实能算得上是简笔画，屠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拿了煤炭块块画的。 　　中年女人十分有专业精神，接过来屠欣的纸，认真端详，觉得也不是很难。 　　屠欣的小孩头色彩很鲜明，轮廓很清晰，就用不着多复杂的绣法。 　　“那料子呢？”看完了图案，她又接着问。 　　“细布就可以了，颜色就是要深一点，毕竟是做饭馆生意的，难免的要碰上油什么的，浅颜色好看，但是不好用。”屠欣笑着说。 　　女人站起来，直接到后面柜台上去了一卷布出来。褐色的细布，看起来十分耐脏，但是这个颜色是十分能用的，屠欣可以看出来，把她的小孩头绣上去，肯定也会很好看。 　　屠欣很满意，接下来就是商量款式，古代的罩衫还有另一个含义，就是外套，屠欣嘴里说的是罩衫，但是她想要的是类似于屠欣上辈子用的那种全身围裙。但是这边的围裙又都是那种半身的，也就是一块布拿个绳子定在两端，做饭的时候围在腰上就对了，全身的是没有的，所以屠欣才称之为罩衫。 　　“不用太复杂，就是能把前头给遮住就行，脖子上可以系着，然后腰上在系一道固定住，然后那个图案就可以修在胸口朝上的位置。” 　　屠欣努力解释，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画个范图出来。 　　不过这个中年女人也是神通广大的，这边听了屠欣的描述，那边就找出了一张纸，拿起毛笔开始画。 　　不说画的有多好，起码能看出来轮廓，正是屠欣想要的样子。 　　最后一项就是日期了。“我要的比较紧，我希望十五那天我能拿到手。” 　　中年女人:“可以，这个货比较简单。十五那天上午吧，你就可以过来拿了。” 　　定金是要交的，中年女人根据屠欣的要求，衡量了一下大概需要多少布料，再加上加工费，最后给出了一个数字。 　　毕竟是细布，就算是制作起来比较简单价钱也便宜不了，只是定金屠欣就付了一两银子，等衣服到手了，再付剩下的八百个大钱。 　　这一个罩衫要三百个大钱了，贵是贵，但是屠欣觉得挺值的。 　　除了绣庄，一直安安静静的王子阳问屠欣。“欣姐，你要给大家买衣服？” 　　王子阳听到屠欣说打算买二十件的时候就清楚了，只是他也插不上嘴，就一直没吭气儿。 第75章 要走了 　　“对啊！”屠欣笑着说。“等到郡城里也开了我们家饭馆，到时候所有人都有这么一件罩衫，看着就让人开心。” 　　王子阳也跟着屠欣也开心起来。他觉得自己自从跟他家欣姐成亲，真的是成长了很多，见识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事物，听过了很多以前没有听过的故事，也感受到了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亲情和……爱情，最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到，他在蜕变。 　　他在一步步地变得越来越成熟，他的眼界跟心智都在飞快地成长，他现在仍旧依赖屠欣，但是并不是离开了屠欣他就活不下去了。 　　你要是把现在的他送到他以前的家里，他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除了沉默束手无策。 　　但是他对屠欣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深的，他很庆幸自己遇到了他欣姐，并且能跟他欣姐成为一家人。 　　两个人慢慢地往家里头走，天空中还飘着雪花，地上铺了一层层的白色，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屠欣踩出了趣味，专往别人没有踩过的地方走，王子阳就一旁安静地看着屠欣玩。 　　屠欣走了一会儿感受到王子阳的目光，顿时觉得害臊的很，她自以为她在王子阳面前呈现的都是一个大女人的形象。 　　王子阳内心觉得这样的欣姐真的是让他喜欢的紧，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一纠结就直接没了话。 　　他不说话，屠欣也不说话，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走，很安静，却没有一点点尴尬，甚至还有点甜蜜。 　　明天要卖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傍晚的生意也不好，屠欣索性让张荣跟李松两个人先回家了，其实本来现在家里头都不缺人干活，让他们两个过来只是为了锻炼他们俩而已。 　　十四，昨日下了雪，路边堆上了小堆的雪，冬天天亮的晚，因此在天只是蒙蒙亮的时候，屠欣家的饭馆就开门了，说是开门并不准确，为了保暖，其实饭馆的门是半掩着的，但是屠欣特地装修的那个诺大的窗子是来着的，窗子里头是推车。 　　煤炭放进炉子里，热油倒进去，一股白烟升起来，夹杂着浓郁的油香，屠欣开始揉面团，等会儿人多了，怕肉夹馍的馍馍做不出来。 　　没等来人群，等来了张荣跟李松，俩人几乎是前后脚到饭馆。 　　屠欣直接让两个人上自己根上来，“你们家仔细看着啊！这个就是你们家的工作，一个接子阳的活，炸鸡柳跟土豆条，另一个接我的活，揉面团做饼子做肉夹馍。你们自己分分，谁干什么。” 　　张主恩是除了烧锅，屠欣是不打算让他碰灶台了，屠老娘是负责端菜收钱的。 　　“要是忙不过来了，张主恩跟我奶都会过来帮忙的。”屠欣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不是在唬他们，是真的有可能忙不过来，几率还很大，每逢大集日，都是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每次这个时候，张主恩跟屠老娘就跟扎根在他们身后一样，屠老娘甚至还准备了一个小案板，可以帮屠欣揉面团。 　　俩人嘀咕了一阵，张荣就走到了屠欣那边，兴致勃勃地问屠欣。“东家，咱这个卤肉是做好的对吧？只需要揉面团做饼子再加肉就成了吧？” 　　他十分的会来事儿，屠大纲现在也在家里，他明明知道屠大纲自己开的也有个猪肉铺子，但是他就是叫屠欣“东家”，机灵如张主恩，当时对屠欣的称呼也是“小东家”。 　　只是一个字的区别，但是“东家”就是比“小东家”好听的多。 　　“咱这个还可以加辣子青椒跟芝麻酱。”屠欣解释。 　　张荣点点头。人开始渐渐的上来了，屠欣开始忙活，张荣开始仔细观察屠欣的动作。 　　炕好的还散发着热气的馍，外面是焦黄色的，一刀切开，露出里头白嫩嫩的面，用刀铲起切的碎碎的肥肉跟瘦肉夹杂的肉沫，夹进馍里，撒上客人要的辣椒，在用勺子漏上一些酱汁，用油纸裹起来给客人，一份肉夹馍做好了。 　　下个客人要青椒，东家从上面夹层里掏出洗干净的青椒，啪啪啪的切成不怎么细的丝丝，肥肉瘦肉放进去一起剁。 　　张荣不知怎的，把自己给看饿了，明明刚才才吃过饭。 　　那边李松已经上手了，王子阳在一边看着，跟他说什么时候火候算是到了，调料要怎么撒的均匀，王子阳说，李松做，这个小胖子还学的挺快，不一会儿王子阳就没事儿干了。 　　张荣看了一会儿，觉得也不难，他跃跃欲试。屠欣没让他直接下手，先让他去揉面团，这个屠欣觉得是做肉夹馍除了卤肉之外最大的难度了，不过卤肉这个环节，在屠欣走了以后，刘利会自动接上，并不需要张荣操心。 　　别看张荣厨艺不行，但是揉面这个事儿还是难不住他的，原因无他，他爱吃面条，他婆娘不爱吃，也不耐烦和面揉面，于是张荣想吃面条的话，就需要自己揉面，然后他婆娘才愿意给他做。 　　看张荣的馍揉的还成，屠欣就能放心把推车交给他了。 　　刘松给张荣同时出现了一个问题，动作不熟练，导致卖东西的速度慢了很多，很多老顾客怨声载道。 　　王子阳打算上去帮忙，被屠欣给拦住了，屠欣冲王子阳摇了摇头。 　　迟早要锻炼的，熟练度这个东西，除了多做，没有其他办法的。 　　刘松这边是有两个炸锅的，平时王子阳用的时候，两个锅都没有闲过，都是同时炸，在能最大程度利用油锅的同时，保证不会出现火候不到，或者是过了的情况，但是放在刘松身上，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为了不让火候出现错误，刘松往往只能利用一个锅。屠欣还是比较满意的，她向来信奉的是口味第一，刘松虽然做得不快，但是没有牺牲火候。 　　另一边的张荣，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夹馍的时候了，刀好像是不听他的话，剁肉剁的慢的很，浇汤汁的时候控制不住量，他往往是多弄了，导致馍直接透了。 　　这些问题都是屠欣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但是她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 　　屠欣跟王子阳就这样看了一上午，直到人渐渐变少，两个人的动作也是越来越熟练，速度越来越快，虽然说跟屠欣王子阳比起来还是略有差距，但是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屠欣对自己请的这两个人很满意，甚至都想着给人加薪了。 　　往常下午屠欣的饭馆是比较轻松的，除了准备第二天要用的食材，客人很少，但是今天不一样。 　　明天是上元节，晚上的生意一定很好，今天要准备的食材要比往日多很多。 　　屠欣早些日子就已经开始准备上元节用的豆芽了。 　　麻辣烫要准备的食材有青菜，土豆，鸡柳，肉片，丸子……等等等，像鱼排之类的东西，现在是没有的，做起来也太麻烦，屠欣也没弄。 　　正月十五，上元节，张灯结彩。街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卖灯笼的小摊子，摊子上放的有各种各样的用纸扎的灯笼。 　　屠欣在张荣跟李松来了以后就自己出去了，神神秘秘的，别人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屠欣去绣庄取了自己定的罩衫，绣庄很靠谱，屠欣去的时候，人家已经把屠欣定的罩衫都准备好了，屠欣付了剩下的钱，东西就能直接给拿走了。 　　别看是二十件衣服，但是紧紧只是罩衫，一层布的事儿，拿着也不重，绣庄还特别贴心的送了个大布袋，当然是最便宜的那种粗麻布做的，罩衫统统放在里头，就更方便了。 　　屠欣把东西拿回家，炫耀一样的给屠老娘看，本来以为屠老娘会很开心，没想到屠老娘直接黑了一张脸。 　　“你是真有钱了还是怎么的啊？一个围裙用得着买细布的吗？就算是用细布，在家里不能做还是怎么的啊？你娘这两天不是在一直在家吗？” 　　“算了算了，反正你能挣钱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屠老娘疲惫的挥了挥手走了，留下被她说的一脸懵的屠欣。 　　她环视四周，客人倒是没有，但是家里几个人都在看着，但愣是一个人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她挡住屠老娘火力的，包括屠大纲。 　　屠欣:哎呦，我这是为了谁啊！ 　　二十件罩衫，一人一件，分完了还剩下十几件，屠欣把剩下的放起来，她明天走的时候戴上。 　　十五晚上，甚至比上午更热闹了，不知道是哪家的舞龙队伍出发了，锣鼓敲着，人们现在路边，脸上是满溢的笑容，任由那只张牙舞爪的龙招摇过市。 　　这是身处在太平盛世的人才能体会到的安详，不用担心温饱，不用担心战乱。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没有谁是笑不出来的。 　　当然，无论如何繁荣，这都是一个封建社会，它还有着很多阴暗面。一个衣衫破旧的老翁在人群中穿梭，手中拄着一根木头，手里拿着一个破碗，颤巍巍地向身边的人伸出自己的碗。 　　有人给了，有人没给，有人骂骂咧咧，有人微笑以待，人世百态，只是这一件小事儿，便能显示地淋漓尽致。 　　夜渐渐深了，闹腾的人群渐渐散去，屠欣锤了垂肩膀，让张荣跟李松先回去，街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屠欣索性关了门，打了个哈欠。 　　“走吧，回去睡吧，明天可以起晚一些。” 第76章 怀宁县 　　十六，屠欣跟王子阳起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收拾东西，昨天忙了一天，晚上也很累，东西都没有收拾。 　　屠欣计划的是要去半年的时间，这话屠欣没敢跟屠老娘他们说，怕说了这个时间她可能就出不了门了。 　　现在正是冬天，等回来的时候估计就是夏天了，冬天的春天的夏天的衣服都要带上，基本上是包括全年的衣服了。 　　外出总不比在家里，屠欣也没太夸张，各种衣服准备的两三身而已，屠欣去年都很少长个子了，衣服大小也固定下来了，没必要到了地方再去买衣服。 　　倒是王子阳，他涨了一岁也才十五，还在长个子，现在都已经一米七了，但是看起来长个子的趋势还是很明显。所以他带的衣服反而不多，他的衣服可能到时候都不能穿了，索性就直接不带了。 　　屠欣已经跟镖局的人商量好了，还租了一架马车，到时候等镖局的队伍出发了，跟在他们后头就成了，屠欣付了一些钱财，镖局的人在路上会多看顾一下她们的马车。 　　其实如今的赵王朝国泰民安，路上劫道之类的事情已经很少发生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天还未亮，租好的牛车已经在她们店门口等着了，后头拉的是一顶青灰色的小轿子，看着很简陋，但是收拾的挺干净，院子里静悄悄的，家里人还都没有起来。 　　屠欣不打算告别，跟王子阳两个人就直接拉了东西走了。 　　屠老娘的房间里，被窝里的人翻了个身。 　　屠大纲刘氏的房间里，刘氏忍不住泪水落了下来，伴随着轻声缀泣，屠大纲沉默地把妻子拥进了怀里，大手异常轻柔地拍着刘氏的后背。 　　王子阳上了车有点踌躇。“欣姐，我们真的不去跟爹娘还有奶打声招呼吗？” 　　屠欣沉默了一下。“就这样吧，让他们再睡会儿。” 　　平生第一回，屠欣感受到了离别的伤感。她上辈子无牵无挂，这辈子从小到大，离父母最远的距离就是县城跟王家村的距离。 　　但她毕竟是个心智成熟的人，虽然有不舍，但是这并不阻碍她前进的脚步，短暂的不舍之后，该做的事情她还是会做。 　　镖局的人出发了，一辆马拉的青灰色小轿跟在队伍后头，走过了县城的泥洼路，走过了城外的通幽小径，又走过了官道，大概到了日头高高地挂在了天上，前头的车夫才吆喝着到了。 　　屠欣跟王子阳一起下车。 　　高大的城墙上挂了一块匾，怀宁县，这是他们临县。 　　怀宁县要比他们县要大很多，他们县也有个码头，不过比屠欣县的码头要大很多，人也比屠欣县城要多很多。 　　屠欣的第一个分铺开在这里未免没有这个原因，人流量大，主要是路过商人很多，这个分铺要是开好了，以后的所有分铺都能少操一点心。 　　前头镖局的人正在等屠欣过来，人高马大的往那里一处，气势就出来了。 　　屠欣带着王子阳，手里拿着银子，过去打招呼。 　　“这一路多亏了兄弟们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话是屠欣说的，银子却是王子阳递过去的。 　　镖头虽然个头很高，但是看起来分外豪爽，接过王子阳递过去的钱，挥挥手:“不当事儿的，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再来镖局找我们！” 　　寒暄一会儿，屠欣就带着王子阳进城了。 　　怀宁县跟他们县的发展的模式都不是一样的，他们县城是自从现任县令上任之后，才开始发展那个小码头，现在算得上是颇有成就，但是跟怀宁县还是比不了。 　　可以举个例子，就是屠欣上辈子县级市跟一个有点发达的县之间的区别。 　　怀宁县可以说是双中心发展的，一个是县城，另一个就是码头，怀宁县的码头很多年了，已经形成了相关的经济带，从码头向四周扩散，向县城这边发展的最好。 　　屠欣饶了一圈，得出这么个结论，但是眼前最重要的是找个住的地方，天太晚了，只能先找个客栈先将就一下，明天再去租房子。 　　晚上屠欣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桌子上放的是她带来的纸笔，她自己磨了墨，在纸上写写画画，算计着她这个饭馆要开在哪里。 　　她在他们县开在县城里，是因为她们县就只有那一个繁荣的地方，但是怀宁县有两个中心，那就要好好盘算一下了。 　　各有各的好处，县城这边肯定是人要更富裕一些，怀宁县比起来他们县，人只能更会享受。 　　开在码头那边人要更多一些，来来往往的商人，去那边找活儿的人……屠欣可以想象到，她要是去码头那边开铺子，推车上的生意肯定是要更好的，要比里头的生意好的多。 　　其实开在哪里都很好，所以屠欣才更加纠结，她总想选择更好的那一个，但是实际上她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个更好。 　　但是实际上她还是更倾向于开在县城里的，也许是因为惯性思维。 　　王子阳就默默的坐在屠欣边上看着他欣姐思考，不发一声。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王子阳了，做了半年的生意，他的变化巨大，他越来越有个成年男子的样子，不仅仅是个子，还是心性。 　　他现在很少做出来像当初那样幼稚的撒娇吃醋，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粘屠欣，他很少在在外头展示其他的情绪，甚至从前常带着的笑都没了，那种一看就给人温暖的气质也少了很多。 　　“欣姐，该睡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想。”王子阳瞅着这外边的天越来越黑，屠欣还是没有任何想要睡觉的意思，不由得开口。 　　屠欣如梦方醒，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睡觉去，有什么事儿明天再想。” 　　王子阳这才满意。 　　第二天，屠欣王子阳起床吃早饭，吃完早饭先干的的事儿不是去找哪里有房子，而是先向客栈的掌柜打听这县城里哪里有铁匠。 　　屠欣还是想要先把她需要的东西都给打出来，实在不行，饭馆还要装修什么的，花的时间估计也短不了，屠欣觉得她还是可以先摆个小推车，先打响名气。 　　掌柜特别热情地把铁匠家的位置告诉了屠欣。怀宁县的人都见惯了外乡人，也清楚都是因为这些来来往往的外乡人给他们带来了财富，因此各个面对外乡人都充满了热情。 　　怀宁县的铁匠似乎跟他们县的铁匠不太一样，他们县的铁匠似乎过于羞涩，他更多的是帮那些店铺打东西，当然要是有人去家里找他专门定制他也会做，但是很少招待那些客人。 　　怀宁县的铁匠在一条街道上，这个街道虽然不算特别热闹，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冷清。 　　铁匠铺里绝对算不上干净，甚至连整齐都算不上，各种铁器乱七八糟地放到一起，角落里堆着一堆煤炭。 　　一个壮硕的女人提着一个大篮子从后头走了过来，看到她们脸上立马脸上挂起了笑。“等一下哈，等我把这篮子煤炭提过去。” 　　屠欣略等了一会儿，那女人才又回来。“你们是想要点什么啊？” 　　她嘴里说的是你们，眼睛看的确实王子阳，于是王子阳看向了他欣姐，女人当即就明白眼前这对小夫妻里，当家做主的竟是这个小女娃。 　　知道自己误会了她也不尴尬，也跟着王子阳一起看这小女娃。 　　啧啧～果真呀，这世上，长的好看的都跟长的好看的在一起了，这男娃子俊朗，这女娃子长的竟也是这样的标致。 　　屠欣笑眯眯地掏出来一张纸。“我要打一辆这样的小推车。如果有的话，我还要买四个炉子跟几个锅。” 　　炉子跟锅这种东西，都是专门卖炉子的店家从铁匠这里买的，中间过了一道手，自然是要贵很多，在铁匠这里直接买，肯定是能便宜的。 　　屠欣心里的小算盘打的精明的很，虽然她现在也不差这点钱，但是这种钱自然是能省则省。 　　女人大笑。“小丫头会过日子，炉子跟锅你随时都能过来拿，有现成的，就是你这推车可能要等几天。” 　　屠欣连忙。“没事儿，没事儿的，我与夫君想要来这怀宁县做个小生意，先要找个住处，婶子你可知道这里的哪里有介绍这个的？” 　　“这个倒是容易，你去留芳街，最里头的那一家，就是咱们这边手里头宅子最多的，大家买宅子买宅子都在这儿！要是想要租宅子，也成！”女人豪爽地说，一点没有藏私的打算。 　　屠欣谢过这热情的大婶，屠欣交了银子，签了合同，这边竟然好像是比他们县还要讲究很多，起码当初屠欣打她那个推车的时候是没有签合同的。 　　提起这个女人一脸骄傲，“咱们县可都是实诚人，绝对不骗那些外乡人的，为了让人家放心，咱们这儿，但凡是大生意，可都是要签合同的！” 　　屠欣时不时应和几句，把人哄的高兴的很，拉着屠欣的手让屠欣做了生意之后要时常来这里跟她聊天。 　　女人抱怨。“我们家当家的呀！三棍子都打不出来一个闷屁来。” 　　虽是这样说，但是提起她当家的，这位看起来有点壮硕的女人，也难免显出来几分幸福，可以看出来，这两口子估计日子过的不错。 第77章 买宅子 　　这便是屠欣觉得奇妙的地方了，在屠欣看来，这个时代的男人，是真的会大男子主义的，还很明显。 　　比如他爹屠大纲。他会很自然的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是要做家里头的大事儿的，比如说挣钱，所以家里头的小事儿他从不操心，什么衣服吃饭啊，他统统没看在眼里头过。 　　但是很奇怪的事儿就是，他们大男子主义，但是他们并不像是那种老学究，限制妻女的外出什么的。 　　在村子里的时候，这种感觉并不明显，村里的女人，除了平常农忙的时候，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年老的除外。刘氏那样的，经常跟着丈夫出门的，都已经算是有点异类了。 　　但是到了县城，屠欣发现，很多做生意的，他们的妻子也是能够插手他们的生意的，有的干脆就是夫妻两口子一起管，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他们娶了个能干的老婆。 　　很多小商人，如同屠大纲这样的，都是夫妻二人一起干活的，但是反倒是更加富裕的一类，如同那个鸿运饭馆的老板孙诚，据说当时初做生意的时候，也是跟那位老板娘一起做的，但是现在那位老板娘，基本没有露过面。 　　这还建立在孙诚跟他妻子很是恩爱的基础上。 　　不一样的还有那些所谓的世家，比如常来屠欣家饭馆吃饭的那位锦衣公子，明明跟妻子关系也很好，他妻子很明显也喜欢吃他们家的东西，但是屠欣这么长的时间里，只见过那位一面。 　　不是锦衣公子不愿意，而是他们家的规矩如此。 　　这些想法在屠欣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她出门又去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问了其他人有关于买房的事儿。 　　大部分向屠欣推荐的都是先前那位在铁匠铺的女人推荐的那一家，屠欣这才放心。 　　不是屠欣想太多，这个社会确实跟她之前在的社会不一样，但凡是有人有了坏心，消失一两个人是很正常的事儿，甚至都不会有人发现。 　　当然，这样的事儿很少，但是屠欣还是怀着谨慎的心思又多问了几家。 　　更让屠欣意外的是，这位介绍房子的人，竟是个女人，一个看着分外懒散的女人，她本事生了一双丹凤眼，但是眼皮子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本来应该凌厉的丹凤眼就分外没有气势。 　　“租还是买？”女人开门看见了他们，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屠欣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先租个一个月的宅子，也要买一处宅子。” 　　租的宅子是供他们现在用的，买的宅子就是用来做生意的了。 　　屠欣上回买的那个宅子得了好，所以这回她还是打算买个带着院子的，只是因为院子用不着住他们一家人了，可以稍微小一点，将来这个店弄好了之后，屠欣是打算让刘利跟张主恩一起来管的，所以住处要直接给他们准备好。 　　女人听了屠欣的话，波澜不惊地抬了抬眼。“什么要求？” 　　屠欣突然想起当初她们家买宅子时碰到的那位王先生，也是个十分寡言的人，是不是做这行的都这样？ 　　屠欣心里腹诽了一下，回答的倒是挺快。“租的房子倒是没什么要求，够我们俩住就成了，不过最好是个单独的小院，至于买的，我夫妻两想在这县城里做个小生意，所以想要个带院子的门面，最好要有井。” 　　屠欣对于买的宅子，要求倒是挺多的，但是逛了一圈发现，跟她想象中的还不太一样。 　　这怀宁县的宅子并不愁卖，尤其是门面，跟他们县的小码头不一样，怀宁县的码头是有很多大商人路过的，甚至还会停下来休息，对于这些人而言，买个宅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值得庆幸的是，这类人买宅子更多的还是在码头那边买，毕竟码头那边也挺繁华，比起来县城也差不了什么东西。 　　要不然屠欣觉得，她存的这点银子，可能真不够她开个铺子的。 　　她开的第一个铺子，总算下来也花不了三百两银子，而且这三百两银子的绝大部分都是她跟刘利摆摊一年挣下来了。 　　店子开了半年，她出的几样新品着实挣钱的很，一共挣了五六百两，钱全被她给拿过来了，想着这总该够了吧？就算是这样听着这边的东西的价钱她仍旧是心虚并决定以后再省上一点。 　　女子点了点头，先带着屠欣去找租的宅子，女子给她们介绍的地方在闹市里的一条小巷里。 　　就是那种，一条闹市，一条略显冷清的小巷，巷子不短，起码有三百米，宅子就在中间靠里的地方。 　　女人拿出要是开了门，屠欣看见了这所谓的院子。 　　小，这是已经住惯了乡下的大院子，即便搬到城里，宅子也不小的屠欣看到这个院子的第一印象。 　　是真的小，院子大概就只有三四十平方米，当然只是院子，除了院子还有两个房间，并排分布在正对着门的地方。 　　虽说小，但是看着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关键是靠着闹市。她是打算做生意的，当然是人越多越好的。 　　现在跟从前她支摊子不一样，她以前支摊子，就在王叔门口，王叔虽说不算是她的正经长辈，但确实是拿她当后辈看待的，晚上把东西放到王叔家里，她省了不少事儿。 　　但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东西只能把东西在推回家，租的宅子自然是越近越好了。 　　便是小一些，也不妨什么的，只有她跟王子阳两个人，住一间房子便好了，另一间可以拿来当厨房。 　　唯一让屠欣有着不满意的地方，便是这院子里没有井，若是想要用水，还要去巷子里打水。 　　屠欣直接问。“有没有那种带井的小宅子？”这种事儿，在委婉就没有必要了，委婉到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租了院子毕竟是自己住的。 　　“叫我灿姐。”女人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 　　“有井的宅子有是有，这里是做生意最方便的。”灿姐接着说，屠欣想了想，这竟然是这位灿姐跟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屠欣想了想，倒是不觉得这位灿姐会在这方面欺骗自己，但是还是决定去看看。 　　灿姐二话不说就带着屠欣去了几处房子，宅子肯定是比第一处的要大，有屠欣要的井，但是其他地方就不是太如屠欣的意了。 　　有的是地方略偏，有的是宅子本身让人觉得杂乱。 　　“就这几处了，你们自己选一下吧。”灿姐说。 　　屠欣陷入了纠结，她最满意的肯定是第一处，除了没有井，其他什么地方都让她很满意，但是井确实个大问题，不说做生意什么的，起码他们自己生活就少不了水，这水从哪里来？到时候肯定还是要王子阳挑的。 　　王子阳跟屠欣形影不离了这么长时间，屠欣的想法他一猜就清楚了，此时他也开口了。“欣姐，要不就第一处吧，井就在巷子里，也就几步路的事儿。” 　　王子阳在村子里的时候，家里自然是没有井的，家里的水他也不是没有挑过，他那时候人还小，力气不大，就一会掂一桶，粪堆要是想起来了还好，粪堆要是没有想起来，他一天要跑好几趟。 　　倒是进了屠家之后就再也没有挑过水了，虽然这样，但是王子阳并不觉得自己变得娇气了。 　　屠欣本来就偏向那处，王子阳这样开口一说她也就不再纠结。“那就第一处吧！” 　　灿姐成了一桩生意，脸上倒是带出了一点笑意，不过并不明显。“那就走吧，去签文书。” 　　屠欣不是本地人，进城住两天还可以，要想长期住还是要去衙门做个登记，还有相关的手续也要一起办理。 　　这个环节在之前还是很麻烦的，但是随着商业的发展，人口流动也相对比较频繁，所以这个程序也简略很多，先前屠欣在他们县的时候已经取得了相关的手续。 　　现在就只需要验证一下手续，再登记一下就行了，当然，因为屠欣的户口没有移过来，住在这里是要交一定的暂住费的。 　　不多也不少，一人一月半两银子。对于如今的屠欣来说算不上多，但是对很多农户人家真算不上少，所以这个时代，除了商人跟赶考的考生，还是很少跑到其他地方的。 　　这也是必要的，如果人口流动的过于频繁，朝廷也不好治理。 　　屠欣在文书的眼光下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再让出位子给了王子阳。 　　然后就是租赁的手续了，他们这不是买宅子，不用过户手续，但是这位欣姐说她手下租给人的宅子在衙门这里都有登记，所以租住的人也要登记。 　　屠欣深深觉得，这方面，怀宁县这边要管的严很多，毕竟这边外来人口更多。 　　弄完这许多手续，屠欣开口要请这位欣姐吃个饭。一是感谢，二也是想要跟人家打好关系，毕竟买的那处房子还没有看呢！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欣姐就笑着拒绝了屠欣，自从这桩生意做好，她整个人态度就温和很多。“不用，家中有饭，明日还是你今日来的时候，去我家寻我，我带你去看门面。” 第78章 准备 　　屠欣也不强求，本来就是临时起意，成或者是不成都无所谓。 　　与灿姐分开之后，屠欣跟王子阳先是去吃了个饭。这个饭吃的也有讲究，屠欣为了吃这个饭，带王子阳跑了半个县城，饶是以屠欣如今的身体素质，都走的有点脚跟疼。 　　不是屠欣多此一举，今日打铁看房子，屠欣已经将这怀宁县走了大半，如今有将剩下的看完，也将这怀宁县的饭馆看了个遍。 　　不出屠欣所料，这怀宁县有人卖肉夹馍，眼看着生意还很好，跟当初她卖肉夹馍的时候差不多，甚至这边的肉夹馍比屠欣卖的还要会一些，十二个大钱。 　　王子阳看见的时候倒是担忧，屠欣却觉得很正常的。 　　他们县跟怀宁县本来就是临县，中间有姻亲的也不少，肉夹馍在他们县这么流行，怀宁县要是没有才奇怪呢！ 　　肉夹馍是屠欣最早做出来的食物，现在肉夹馍的生意屠欣也做了将近两年了，这两年虽然屠欣也推出了什么炸鸡柳炸土豆条之类的，这些卖的也都很好，但是肉夹馍基本上是从来都没有过低潮期。 　　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只要她卖，就一定能卖的出去。 　　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好的生意，怀宁县的人但凡是心思灵活一点的，知道这个事儿，在这里支个摊子，多正常。 　　屠欣不担心，反正她卖的又不止这一样，王子阳倒是担心，吃饭的时候都没忍住有点愁眉苦脸的。 　　对于屠欣来说，肉夹馍重要，但并不是缺他不可，她有很多可以代替的，但是这也不代表因为这边有人占了先机就完全放弃了做肉夹馍。 　　但是重点肯定不会是在肉夹馍身上了。 　　这一切想的都太早，面对王子阳的担忧，她只能简单的安慰一下。 　　手续都已经弄好了，自然是没有必要再住在客栈了，先去客栈退了房，然后就两人就大包小包的往租的地方搬东西。 　　他们住的那条街就叫碧水街，在怀宁县城的东城区，屠欣之所以选择在这条街道，一是因为这碧水街确实是顶繁华的一条街道了，还有个原因，就是碧水街靠近县城东门，这怀宁县的码头就在县城东边三里地的地方，也就是一千五百米。 　　真不算远，而且从码头到东门修了一条直直的砖瓦路，这边时常地有拉着货物的牛车从大门进来。 　　比起来城里的其他地方，显然这里更通达。 　　屋子是别人住过的，当然，人家卖房子的，就算是为了卖出个好价钱，在卖之前肯定会收拾一下，但是他们也肯定不能就直接入住，还是要再收拾一遍的。 　　墙什么的，都给扫一遍，桌子凳子都擦一遍，盆桶什么的都还没有，又去现买的。 　　俩人忙活到晚上，这个小院子才被收拾的终于像个家了，院子里摆上了一个大缸，缸里是满满的清水，院子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看着就让人舒服，虽然说这个宅子他们可能住不了多久，但是屠欣王子阳还是用心收拾了。 　　别的不说，起码能让人心里头舒服。收拾完了东西，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俩人就睡觉了。 　　有事儿的时候不显，一停下来，一天的疲惫就涌上来了。 　　不过到底两个人都年轻，第二天起来就都是活蹦乱跳的了。 　　屠欣又去找了灿姐。 　　今天的铺子就没有当初找铺子那么顺利了，屠欣想要一个带院子的门面，而且地段还不能太差，饭馆饭馆，都是卖给人吃的，没有人的话，开饭馆也挣不了多少钱。 　　但是这样的铺子并不好找，怀宁县本来商业就格外的发达，商业街都是格外多，但是再多也没有想做生意的人多，有了空余的门面向来都是供不应求的，何况屠欣还想要地段好的。 　　地段好就算了，她还想要带院子的。有是有的，可惜屠欣没那么多钱。 　　她这回拿过来的大概有六百两银子，装修，还有推车锅碗瓢盆什么的现在都要预备着，这些钱不能动，那么能供她买铺面的钱也就只有五百两多些了。 　　没办法，屠欣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次一等的街道，最后选中的只是一个不是特别繁华的街道，名字叫新鸣街。 　　但是屠欣看中的是这个街的是它位于东城，并且跟主干道相连。没错，怀宁县的是有主干道的，主干道就是从东城门到中间县衙的一条宽宽的道路。 　　并且新鸣街离东城门其实算不上远，优势很大，只是大概是因为街上没有特别出众的招牌，所以才显得并不特别繁华。 　　怀宁县商业街很多，但凡是繁华的街道，街上必定会有其他街道没有的特色商品，在其他街道买不到的那种，甚至这一家店能带动一整条街道的繁荣。 　　而新鸣街，就差了这么一家店。屠欣觉得自己挺有自信他们家的饭馆成为新鸣街的招牌的。 　　不过前提是他们的推车能为她们家打开名声。 　　屠欣当初的小推车造出来，足足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回倒是快，只用了三天就弄成了。 　　屠欣过去的时候，铁匠铺的女人还在跟屠欣念叨。“你这车子好在很多零件咱们都有现货，要不然一样一样地打，可要花费不少时间呢！” 　　推车到了，屠欣并没有直接就开始做生意，如今住在小巷里倒是好了，可以直接在巷口摆个推车，也不用给人银子，但是还是要去衙门登记一下，再说她的锅碗瓢盆都还没有到手。 　　登记这个还是要有担保人的，屠欣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但是这个屠欣早就想好这个事儿了，就去了镖局。 　　镖局是连锁的，基本上在她们郡每个县都有分店，这处镖局是有负责人的，他虽然算不上是镖局的老板，但是有资格给人担保，屠欣在来怀宁县的时候就已经打点好了，现在直接去找人就成了。 　　锅碗瓢盆再准备好，屠欣就准备开业了。炒面屠欣是暂时不打算卖的，地方不够，原来屠欣支摊子的时候就敢卖炒面，是因为王叔家门口地方大，她能摆的下桌椅板凳，现在屠欣在巷口卖，自然是没有地方摆这些东西了。 　　甚至除了炒面，她原来饭馆里卖的那些米饭啊什么的，也通通不能卖，只能在原来在推车上卖的东西考虑。 　　屠欣原来推车上卖的一共有三样东西，肉夹馍，炸鸡柳，和炸土豆条。 　　先排除炸土豆条，现在不是出土豆的季节，屠欣要是想卖这个，首先要先去乡下收土豆，如今人都知道怎么避免土豆露头青或者是发芽了，但是对其中的危害并不清楚，所以各家存到现在的土豆，估计发芽的不会少。 　　而且存到现在，估计土豆都是各家存下来的口粮，愿不愿意卖反倒是其次，价钱肯定也便宜不了，炸土豆条本来就卖的不贵，自然就没有必要了。 　　而且收拾土豆太麻烦了，洗土豆，削皮，切条……家里人多的时候一个人干上一点就成了，但是现在就只有他们俩人。 　　剩下的就是炸鸡柳跟肉夹馍。 　　肉夹馍肯定还是要卖的，但是她没有提前的优势，那就可能不能当屠欣的重点了。 　　重点在鸡柳身上。 　　他们县比起来怀宁县肯定是穷一些的，在他们县，本来价钱就不便宜的鸡柳都能盛行，那在怀宁县肯定只会卖的更好。 　　心中打定了主意，屠欣就打发王子阳去买两只鸡，自己则是绞尽脑汁的想这招牌要怎么做。 　　屠欣这推车注定是开不了多长时间的，并且为了以后饭馆的生意变好，所以推车必须要火。 　　原来屠欣一直认为，卖吃食，最主要的就是口味，只要好吃，那生意肯定会好，但是这次情况特殊，营销也不能忽略。 　　首先要有一个亮眼的招牌。屠欣特地买了几桶颜色不同的染料，屠欣对这个没有任何研究，她的水平撑死了也就只能画个简笔画小孩头，上辈子也没有那个财力去支持她学这个，就这简笔画，也是她上班了以后自己有兴趣对着册子学的。 　　既然没有研究那肯定就不能乱弄，屠欣没有用底色，刚打出来的铁皮，颜色还亮着，用红色写上屠家小吃的标志，再在右上角画上她设计的小孩头标致，再在角角的地方画上几个小心心，就成了。 　　上辈子见惯了各种好看招牌的屠欣没有觉得自己的牌子画的好，甚至是一般朝下，但是她知道但是这里是古代啊！ 　　比起来那些扯个旗子就当标牌的小摊，屠欣这个是真的算得上好看了。 　　王子阳买鸡回来，先看见的就是小推车，以及小推车上画的画，眼睛一亮，就开启了彩虹屁模式。 　　这样说起来有点夸张，毕竟王子阳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但是他夸人的时候字字真诚，就让人听的很舒服。 　　屠欣被王子阳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脸上一点都没有显出来，甚至还微微勾起了嘴角。 　　然后就是收拾鸡肉，这就是王子阳的事儿了，案板也买回来了，王子阳这个活儿也干习惯了，屠欣没给他打下手，在王子阳收拾鸡肉的时候，她也开始收拾她的卤肉了。 第79章 开店啦 　　第二天，街上的人就发现这里多了个小摊子，支摊子的那对夫妻可不就是前几天刚搬过来的小夫妻吗？ 　　这年头，哪家有个风吹草动，保证一条街上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这街上多了一户人家谁不清楚？听说是打算做个小生意的，这夫妻俩还挺会做人，哪怕没用人家铺子门口的地方，仍旧是给巷子左右两边的商户送了礼，听说给那巷子里的人也送了。 　　虽说算不上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人家送了，就能让人开心，本来有不乐意的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这对小夫妻一个赛一个长的好看，见人又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就让人开心。 　　因此，虽说屠欣王子阳没在这里住几天，但很街上的人相处的还真挺不错。但是屠欣什么时候开业的事儿，可没跟谁说过。 　　这对小夫妻长的着实是好看，但是最让他们注意的那个小推车。 　　推车便罢了，这车上的画可真好看呀！特别是那个娃娃头，跟比那年画里的娃娃都可爱。 　　就冲这这个娃娃，他们也要尝尝这对小夫妻的饭！再看看他们家卖的吃食，一种是肉夹馍，他们这儿也有人卖的，另一样就不清楚了。 　　瞅着似乎是鸡肉，但是上面又裹了馒头渣。 　　这倒是个新奇的吃食，一问价钱，一份十二个大钱，这对这些商户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因此他们没吃对于他们而言颇为常见的肉夹馍，反而是同时买了没吃过的鸡柳。 　　不吃不得了，一吃那可真是上瘾，怀宁县的这些人在吃上只会更舍得花钱，于是屠欣发现，她这肉夹馍跟鸡柳竟然比她原来卖的还要好。 　　鸡柳就是一开始就卖的很好，肉夹馍刚开始不如鸡柳，后来也是越来越好，这银子跟水一样的哗哗的流进自己的口袋，屠欣深切地反思自己，当初真的不应该因为银子不够就将开分铺的事儿往后推了这么多。 　　她推的不是时间，而是银子啊！ 　　没几天，整个东城的人都知道了这街上有个漂亮的小推车，一对漂亮的小夫妻卖的吃食，味道超级棒。 　　屠欣跟王子阳发现自己比原来要忙多了，每天脚不着地的，他们县还有个规律，每天上午人多，下午就开始少了，怀宁县不一样，他们天亮到天黑，每时每刻街上都有人，不带停的。 　　舍不得少挣钱的后果就是每天要忙到半夜，然后每天还要早早的起床去卖。 　　这么过一天两天，有小钱钱支撑着的屠欣觉得没什么，反正年轻，精力足的很，休息一下就马上回来了，但是这样过了半个月之后，屠欣深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开始有意识地减少各种材料的准备量。 　　一开始别人还不适应，反正屠欣家卖的多，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就可以买，没什么危机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往往到了中午就没了！ 　　没！了！ 　　不少人心中腹诽，你说这老板是不是傻呀？有钱为啥不挣呀？ 　　不满之后反而来的更勤快了，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说不定去晚了就直接吃不到了！ 　　吃不到了！多恐怖的事情啊！ 　　屠欣这个做法一出来，本来喜欢让邻居给带一份的，发现让人带是越来越困难了。 　　本身嘛！人家自己能不能买到都不一定了，自然也不会帮别人带了。 　　于是屠欣发现，她这误打误撞的动作，反而让他们家的生意更受欢迎了，面对王子阳异常崇拜的眼神，屠欣面不改色，仿佛这就是自己特意做出来的，没有半点心虚。 　　等到差不多整个县都知道屠欣的推车了，屠欣买的铺子也终于装修好了，因为一直在忙着做生意，屠欣没那么多的时间看着人装修，屠欣不得已请了专门干这个的。 　　是那种，在县城里有专门团队的装修队伍，比屠欣上回请的专业多了。 　　屠欣把大概的设计给他们，屠欣看到的成品跟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大概有九成像。 　　虽说价钱贵了一些，但是屠欣觉得物有所值啊！ 　　屠欣王子阳火速转移战场，屠欣搬走那天，有街上的人知道了这个事儿，纷纷过来送行。 　　一个老大娘泪眼汪汪，她是巷子里头的人，家里挺有钱，儿子是公差娶了情投意合的妻子，又生了儿子，眼看着一家人自己过的舒舒坦坦的，没想到她那儿媳妇命不好散手人寰了，儿子痴情，死活不愿意再娶。 　　孙子还小的时候，天天照顾孩子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孙子也长大了见天儿的往外跑，她一个人搁家里可不就不舒服吗？ 　　于是她就喜欢往外头跑，找几个老婆子说话，最喜欢的还是屠欣这里。 　　倒不是跟屠欣说话，屠欣忙的很，也没时间跟她说话，就跟那些等饭的顾客说话，东聊一句西聊一句，再也不觉得无聊了。 　　真说她跟屠欣的交情，也有，但真不至于让她这个样子。 　　一个小胖子哭了起来，抱住屠欣的腿。“姐姐，你要是走了，我还能不能吃到鸡柳了？” 　　小胖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是屠欣听出了他的重点，吃鸡柳。 　　小胖子家里是开饭馆的，他爹娘对屠欣不冷不热的，不能说不好，但也真说不上好，但是小胖子就是爱上了鸡柳，小胖子的爹娘也没见拦过。颇有几分不把屠欣看在眼里的样子。 　　“当然可以啦！”屠欣柔了声音，跟他说了自家店子会开在哪里。 　　告别了送行的人，屠欣去了新铺子。铺子新开了，但是屠欣却没有立刻就把所有的吃食都给摆上来，仍旧只卖那两样，同时，屠欣用这些日子挣得钱，又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叫李润润，一个叫李田田，这一对屠欣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兄妹，不过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了，瞅着比屠大纲差不多。 　　但是事实上人家可比屠大纲大多了，就是年纪显小。 　　屠欣就觉得很奇怪了，一般情况下能沦落到卖身地步的人，大多都是日子过得不怎么样的，不是屠欣有偏见，这样子的人，一般都显老，这对兄妹，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样子的啊？ 　　屠欣虽然觉得这是人家自己的事儿，她打听好像不太好，但是另一方面，不问问她又实在不怎么放心。 　　最后还是李田田直接告诉了屠欣。 　　“我兄妹二人本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家中家仆，因是老仆人了，在府中还是有些脸面的，只是后来老夫人去世了，新夫人容不下我们，所以被发卖了。”李田田说这话的时候屠欣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脸上一片释然，没有丝毫的愤懑，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的情况又跟张主恩不一样，张主恩一看就是不被主子看中的，所以被发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可能因为一次活干的不利索就能被卖。 　　但是这两兄妹，看着就是被主子看中的，这种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惹主子生气，真生气了可能就是打死或者发卖。这个屠欣倒是不怕，怕的是这俩人被卷进去了什么大人物的斗争中去。 　　屠欣还记得她看过的小说的套路，前妻过世，后妻为了什么啊发卖前妻的仆人什么的…… 　　随后屠欣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了，还能不清楚自己眼前是个真实的世界吗？ 　　事实上，屠欣也不觉得现实生活中有这么蠢的后妻。像陈氏，说实话这不是个蠢人，所以王子阳才能安安稳稳的长大了，要是陈氏进了门敢干什么抢前妻嫁妆，打杀前妻儿子的事儿，就算是粪堆再喜欢她，她也不会在王家村过这么些年。 　　村子里的人早就给赶出去了。 　　但是屠欣不清楚的是，她接触的村庄不多，无论是王家村还是刘家村，都能算得上是厚道的村子了。 　　即便有时村子里有一些让人看不过去的事儿，但是大多都还在可控范围内，所以她到底也不清楚人要是坏起来能坏到什么程度。 　　这话说远了，再说屠欣见这两人面无异色，自然就不觉得有什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了。 　　卸掉了自己的疑心的屠欣非常爽快的就付了银子，把这两人买回家。 　　屠欣之所以买这两个人，也是有原因的，这位李田田，她是会做饭的！虽然不清楚手艺怎样，反正是会做的。 　　虽然屠欣现在没把炒面卤肉饭麻辣烫加进去，那只是因为人手不够，加了这两个人就不一样了。 　　要是他买两个不会做饭的，那到时候岂不是只有屠欣一个人会做饭？她要管着所有的饭食？ 　　屠欣想到这个可能就摇了摇头，太恐怖了，绝对不可能。 　　这俩人跟着屠欣回了家，屠欣带他们收拾了自己的屋子，没让他们直接动手。 　　而是先让他们看了两天这些东西是怎么弄的。等他们家都学会了做熟了，屠欣才真的把店子给开了。 　　第一样，自然是炒面了。屠欣来了这边，第三天就买了做豆瓣酱的材料，这么长时间，虽然当时并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用上，但是早早的准备好，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如今便用上了不是吗？ 　　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那对卖鸡柳的小夫妻在新鸣街开店子了！ 第80章 回家 　　这对夫妻开的店子，就跟她们俩一样漂亮！ 　　也许是因为初换了地方，第一天其实生意并不是特别好，但是屠欣早有预料，倒也不是特别失望，以后的日子却是越来越好了。 　　不过这个时候李润润跟李田田也都已经买进铺子里来了，这兄妹俩都是能干人，屠欣这个时候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这兄妹俩，做主的竟然是李田田这个妹子，基本上是李田田说什么就是什么。 　　屠欣问的时候李润润只是挠着头笑。“田田聪明，我笨。” 　　屠欣听了哭笑不得。 　　屠欣在开业的第七天添了炒面，这个时候李田田李润润都已经锻炼出来了，都能独自在推车那边买东西了。 　　第十二天屠欣推出了米饭，这个米饭的生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说不上好，但是也不差，屠欣也没想过把这东西给踢了。 　　麻辣烫今年是没必要再出了，此时屠欣已经来怀宁县有一个半月还要多上一些了。 　　二月里了，天已经算不上是多冷，并且在一步步地转向暖和了。 　　转眼间，已是五月中旬了。 　　绿色已经遍布在了这个县城里，人们的冬天的厚衫早已褪去。 　　此时的新鸣街跟屠欣刚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新鸣街原先卖的东西，就是那种很普遍的，在其他街也能买到的东西，再加上不远处又有碧水街这样繁华的街道，人们自然是不乐意往新鸣街跑。 　　当然，新鸣街的商人也是挣钱的，不挣钱谁也不会干，但是挣多少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了。 　　从前的新鸣街算不上繁华，甚至整个街道除了集日，都泛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劲儿来。 　　变化从屠欣在这个街道开了饭馆开始。屠欣原先就凭借鸡柳在东城打响了名声，甚至其他城区都听过东城的鸡柳。 　　如今她在新鸣街开饭馆，自然也给这条街道注入了生机与活力，这几个月来，新鸣街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如今虽然是还比不上碧水街的繁华，但是也算的上是个热闹的街道了。 　　但凡是心里有点数的商人都清楚，这绝不是个头，纷纷都在新鸣街买铺面，买宅子。 　　这是个互相的关系，她的饭馆给新鸣街带来活力，而人越来越多的新鸣街也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客户。 　　这几个月，足够屠欣把这个饭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屠欣觉得，她也是时候回家了。 　　她忙着没觉得，如今想起来这事儿才突然间意识到，她已经离开家有五个月了，想起家里的父母亲还有奶奶，屠欣甚至是觉得有着急切。 　　屠欣跟李田田告辞，并嘱咐李田田先照顾几天铺子。 　　李田田跟李润润对视一眼，彼此能看清对方眼中的惊讶。 　　“原来欣姐儿你家没在这怀宁县啊！”李润润甚至脱口说出。 　　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看着屠欣王子阳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就真的以为他们家就在怀宁县，至于为什么没有见过他们的父母亲人，李润润表示，他脑子不好没有想过。 　　李田田倒是想过，但是她原本以为是家在乡村什么的，或者是父母亲人过世了，所以才没提过，屠欣家在外地这个，她也不是没想过，但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从没记在心里过。 　　不过李田田可比李润润精明多了，她瞪了李润润一眼，又对着屠欣笑。“不知道欣姐儿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屠欣也笑。她挺喜欢跟李田田说话的，无疑，这位十分的有心思，但跟人相处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就算是有心机也不会让人难受。 　　“以后来的可能就少了，我会让我家中的一个叔叔过来帮我来这边看着。大概等我到家了他就要来了，他叫刘利，跟着他的应该还有一个人叫张主恩。” 　　别看张主恩跟刘利都是屠欣家里买的，但是两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完全不一样，对刘利，屠欣是真的把他当家中长辈看待了，对于张主恩，也就只能是当作没办法背叛自己的手下的人，起码在张主恩面前，她从来都没有提过什么赎身的事儿。 　　这回回去，镖局那边并没有往他们县的镖，自然也没有路给屠欣蹭，但是镖局倒是给了屠欣另一个法子。 　　这边是有一个商船即将停岸，这中间是有几车货是要送到他们县的，他们县虽然也有码头，但是很多大船就直接不往那边走，有的会在怀宁县这边停下来，然后用马车把东西送过去。 　　镖局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事儿呢？因为这个商户请了他们家押镖，屠欣倒是可以趁着一起，不过要等个三五天。 　　屠欣没办法，只能等几天。除了镖局，她知道的就只有一些小型商船可能会往他们县那边开，不过比起来不知开路的商船，自然还是镖局值得屠欣信赖了。 　　等屠欣真的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了，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凉风习习，屠欣看着视野内他们县的城门越来越近。 　　比起来怀宁县，他们县的城门甚至有点寒酸，不够大也不够庄严，门口甚至还围着一群找活的装修工。 　　其中一个小个子看着屠欣露出来的头了，还冲屠欣挥手打招呼。 　　屠欣定睛一看，这不是当初她装修房子找的那个人吗？过去了这条路，眼看着离家越来越近，屠欣有点儿慌。 　　当初出来的时候没有跟家中人打声招呼，屠欣头铁的很，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了，但是想起来自己这一走就是小半年，屠欣就有点心虚。 　　王子阳在轿子里握住屠欣的手，冲她安慰地笑笑。他跟屠欣越来越默契了，照屠欣的话就是，她眨眨眼睛，王子阳就知道屠欣想要做什么了。 　　当然这种默契程度好像是单方面的，屠欣虽然很多时候也能看出来王子阳想的什么，但是并不如王子阳对她把握的那么准。 　　屠欣她们走的时候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也不少，因此雇的这个车是直接送到他们家门口。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子，熟悉的热闹程度，甚至连客人都是熟悉的。 　　屠欣下了车，站在门口，难得的有点徘徊，在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屠老娘在店子里忙碌的身影。 　　屠老娘围着屠欣当初留下来的罩衫，身姿还是一如既往的挺拔。 　　屠欣在心里思考她奶拿着扫帚把她打出来的可能性。 　　王子阳跟屠欣一起的，屠欣站在门口不进去，王子阳就跟她并排站在一起，也不进去。 　　首先看到屠欣的是张荣。张荣向来是个没定性的人，这回竟然在这个小饭店干了半年，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神奇，但是他目前还是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他是绝对不肯承认是屠家的饭吸引了他。 　　眼下他正忙着夹馍，一抬头就看见店门口站了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还以为自己瞅错了，再看一眼，嗯，这回没错了。 　　看着她记忆中小老板向来镇定的表情，再对比眼前这个连门都不敢进的人，张荣压抑住了眼底的笑意，回头冲着屠老娘吆喝了一声。 　　“婶子啊！你看看门口站的那个，是不是小老板？”饭馆里人挺多，声音也乱，但是架不住张荣他声音大呀！ 　　屠老娘身子一僵，眼中差点就含了泪，不过到底是被她给憋回去了，本来的笑也没有了，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屠欣突然跟屠老娘对视了一眼，心里是懵的，又看到了屠老娘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想着自己现在回去，先去找她爹跟她娘还来不来的及。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屠欣看着屠老娘转身去了后厨，想着她奶可能真的要回去拿扫帚打她了，甚至都已经决定自己绝对不逃跑了，屠老娘空手跑了出来。 　　冲着纹丝不动稳如泰山的屠欣吆喝。“咋的呀！都到了家门口了也不打算进来看一眼啊？是打算在外头站到天荒地老啊？还是屠老板太忙，半年不见，都忘了这个家长啥样儿了啊？” 　　屠欣忍住泪水，笑嘻嘻地上去揽住她奶的胳膊，难得的软声软气的撒娇。“奶，我好想你啊！” 　　只这一句话就让屠老娘泪水掉了下来。“想我！想我怎么就不知道回来看一眼？咱里怀宁县又不远！这一走就是大半年，一回都不知道回来！要不是这还时不时地来几封信，我都以为我没有这个孙女儿了！” 　　屠欣手足无措，这事儿她理亏，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递上自己的帕子。 　　还是周围的老客人在边上看不下去，插嘴了。“老夫人您成了啊！今儿个大喜的日子，您这有个出息的孙女儿，谁都盼不来呢！您还哭，小心福气都给哭没了！” 　　这位是老客人，知道屠欣，也清楚屠欣走了这半年去干什么去了。他这话也不是胡说的，屠大纲这老小子运气确实好，虽然没生儿子，但招赘的闺女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关键是有出息啊！ 　　这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开了两个铺子了，看着这位的架势，估计还不是头。 　　不过这种事儿，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子孙的事儿，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他们什么都干不了。 　　屠老娘听了这话果然不哭了，拿着屠欣的手帕就擦脸，她孙女儿还在看着她。 　　已经几十年情绪没这么外露过的屠老娘十分憋屈，关键是还在自己孙女儿面前。 第81章 结局 　　一番闹腾之后，屠老娘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细细打量屠欣，难得的也跟个普通老人一样嘴里念叨着“瘦了，黑了之类的话。” 　　瘦了是真的，黑了就是无稽之谈，屠欣见天儿的连阳光都不见，天天在铺子里，都跟个吸血鬼似的了。 　　一堆人说说笑笑的，竟然也没人想起来去告诉屠大纲跟刘氏一声，等到晚上刘氏跟屠大纲回来了，才知道他们走了半年的女儿屠欣回来了。 　　自然是又是一番闹哄哄的场面，刘氏可比屠老娘难哄多了，她倒是不冲屠欣发火，就是看着屠欣哭，小声抽噎。 　　哭的屠欣心慌慌，她爹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着屠欣。 　　这是屠欣第一回看她娘这个样子，她娘向来就是个比较温柔的女子，虽说温柔，但是并不是那种小白莲似的女子，就看她这么些年无论风吹雨打的都跟着屠大纲收猪肉就能看出来了。 　　这个收猪肉可不单纯是把猪肉收过来，还要杀猪的。屠大纲杀猪，刘氏就给屠大纲打下手。 　　她平时在家里的存在感并不高，家里的事儿她也很少插手，这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但是真说起来哭，那还真没有几回，当然，这其中也有确实没有什么糟心事儿的原因。 　　屠欣磕磕巴巴地安慰刘氏。 　　但是安慰是安慰，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屠欣回来的第三天，刘利跟张主恩就打包东西去了怀宁县。 　　屠欣着急忙慌地又买了几个人回来，这家分店弄成了，下一家分店就要开始了。 　　距离当初说用阳灰修官道已经半年了，古代的修路效率其实并不高，所以还没有完全修成，但是屠欣知道，就算效率再低，也等不了两年了。 　　人手不足是真的，尤其这些事儿屠欣其实唯一信任的就只有刘利而已，就算是张主恩，她都不能完全信任。 　　但是现在这个没有办法的，当务之急就是买人，还是有男有女，在这个时代，像刘利那个样子的，能做饭并且做的很好的男人寥寥无几，屠欣也没有那个运气总是碰到。 　　两男两女，其中一对是夫妻。刘甜甜跟刘润润这兄妹俩，屠欣暂时没有打算让他们独当一面，他们俩现在只是接触了他们家的几样吃食，起码要锻炼一年，把麻辣烫的吊汤，还有炸土豆条什么的，都学会了才能放他们俩。 　　屠欣跟王子阳不得不分开了。新的铺子肯定要开，但是老的铺子又不能少不得屠欣。 　　最后只能让王子阳自己先过去。如今是五月底，天渐渐热了，但是还没有到凉皮生意最好的时候，其他的自己都能做出来，炒面暂时可以先不卖。 　　王子阳十分不愿意跟他欣姐分开，但是也能分的清楚轻重缓急，他自己肯定忙不过来，屠欣在询问张荣的意见。并允诺给他一大笔钱之后，临时工张荣终于同意了跟着王子阳一起去开拓新疆土。 　　屠欣送走了王子阳跟张荣，就开始致力于□□新买的人了。 　　三年的时间，整个大赵都显示出一片勃勃生机来，阳灰已经普及到全国的各个地方，一条条平整的阳灰路从一个城池蔓延到另一个城池，阳灰路上从早到晚都是络绎不停的车队经过。 　　三年的时间，也足够让屠欣的饭馆，真正变成一个全郡城连锁的饭馆，此时，屠欣家已经搬到郡城。 　　屠大纲的猪肉铺子也是越来越好了，他自己盖的猪圈请人帮忙养猪，本钱被压缩到最小的程度。 　　眼看着闺女的生意越做越大，屠大纲心里到底是有点不甘心的，做老子的，输给自己的闺女并不丢人，但是不能落后太多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屠大纲竟然抢先屠欣一步，先在郡城开了家猪肉铺子。 　　当然，小心思是开在他有把握的情况下，他先是在离郡城不算太远的乡下买了荒地，盖了猪圈，等到猪都快出圈了，肉铺子才开张。 　　比起来他们县，郡城里这个对肉的需求量只会更大，这个肉，并不仅仅只限于猪肉，还有各种野味。 　　他先是用稍微便宜一点的猪肉打开市场，他也不敢便宜太多，他摸不清郡城的水有多深，所以怕卖太便宜动了不该动的规矩，各行有各行的潜规则，屠大纲可不敢挑战这个。 　　只是便宜一点话就没那么大的顾虑了。 　　生意渐渐的步入正轨之后，屠大纲就开始收野味了，总有人喜欢这个，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屠大纲在郡城里的生意做的是越来越好了。 　　屠欣紧跟着也在郡城里开了分饭馆，等她的生意做起来，一家人索性就直接搬到了郡城里。 　　他们买了宅子，现在可不像当初了，当初家里银子不够，买宅子也不敢买多大的，甚至为了省钱，直接宅子跟铺面连着。 　　当然，家里人就那么多，也没必要买那么大的宅子，也就是一个三进的宅子，地段还好，离铺面也不远。 　　屠欣现在生意做大了，也很少自己动手了，刘利也被她调了回来，当初赎身的诺言还在那里放着，他钱早就攒够了，但是他一直没有赎身。 　　他不乐意屠欣也不逼他，反正左右有没有这个身契，屠欣都把刘利当家人看待。 　　再说，屠欣现下已经二十了，身姿窈窕一个小妇人，只是由于长期做生意，她身上又多了寻常妇人家没有的气质。 　　只是有一件事，她跟王子阳到了现在都没有圆房，初一开始是因为屠欣觉得俩人年纪都小，不是圆房的年纪，后来就是聚少离多。 　　屠欣常年不在同一个地方呆着，也不清楚外头因为这个事儿流言蜚语可不少。 　　人都说，这老屠家果然是杀生太多遭了报应了，闺女再有本事有什么用呢？不下蛋的鸡要她有啥用？ 　　本来老屠家人丁就不兴旺，屠大纲上头几代单传，屠大纲更是只得了一个闺女，闺女就闺女吧！起码还有一个能招赘呢！到了屠欣这里，索性连闺女都没了。 　　不过老屠家无论是屠大纲还是屠老娘，甚至是刘氏，初时都没把这当回事儿，还小呢！急什么？而且小夫妻两个相处的时间确实不多。 　　但是这眼看着都在郡城安定下来了，小两口也是见天儿的黏糊在一起，屠欣这肚子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老屠家就有点急了。 　　刘氏忍不住暗示屠欣。要是有一个像王子阳又像屠欣的娃娃，那该有多可爱啊！ 　　屠欣一下子就明白了刘氏想说什么，一张俏脸羞红，心里盘算着这事儿为该提上日程了。 　　就算是不为了传宗接代，她跟王子阳的感情也到了这一步了，俩人的年纪也都到了。 　　其实依屠欣自己说，他们俩其实现在还是小，但是无奈世情在这里，屠欣这个年纪，已经是极限了。 　　要不是因为屠欣这几年忙于做生意，估计屠老娘他们早就急了。 　　半年以后，屠欣突然有一天吃着饭吃着饭干呕了起来，一家人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就是大喜。 　　屠欣有喜了。 第81章 书院番外 　　在屠欣的饭馆生意只在县城里的时候，就有流言说县太爷要在桃花山办个书院。 　　说实话屠欣是不相信的。都过去几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屠欣已经确信这是个流言，并把此事抛在了脑后。 　　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真的。消息是屠大纲说的。 　　说县太爷打算在原来那位隐居的大儒居住的地方盖个书院，但是屠欣很清楚这门子事儿，真假还有待商榷，毕竟她住王家村这么多年，就在桃花山下，也从没见过那位大儒隐居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反正就是县令说有那就是有呗！ 　　屠欣追问屠大纲，开学院的话，那老师从哪里请呢？屠大纲就挠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就听了这么一句话，觉得自己闺女有兴趣就兴冲冲地回来告诉他闺女了。 　　屠欣确认了这个消息确实是真的以后，就打算回去一趟了，别的不说，给书院投个资还是可以的吧？ 　　屠欣不清楚县令打算把书院开成什么样子，但是屠欣知道，他们县的县令，当年科举也就只是考了个同进士而已。 　　当然，在如今这种科举难度下，能考中同进士已经是了不得的了，但是显然还不够。 　　县令就是当初来他们家吃过饭的那位苏先生，屠欣早就知道了，虽然这位县令更多的事儿屠欣不清楚，但是照她想着，能在一个小县城当县令，在干的还挺不错的情况下，一干就是十几年，估计也没有什么人脉。 　　虽然屠欣觉得，县令的书院开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这到底是造福他们县的好事儿。 　　她们县，说到底只是个小县城，她没出这个县城的时候，还觉得挺好，但是见识了其他县城，她由衷地希望他们县能变得更好。 　　就算是小小的书院，也要比没有强的多。不求有什么大儒，但是屠欣觉得，县令想要开书院，起码要有进士出身的先生吧？进士没有，同进士也可以，再不成举人也行啊！毕竟书院跟小私塾不同。 　　屠欣想的也明白，她也不是毫无所求，为投资书院，还有利于她的名声。 　　再说苏先生，他出生于商户人家，父亲却有个伟大的梦想，希望自己家能脱了商籍。当朝商人地位上升，但是工农仕商，这种阶级分化观念深入人脑海。 　　于是苏先生从小就被父亲花重金请来的先生教着，他也是天纵之才，学的有模有样的。 　　但是他确是个真正爱读书的，跟父亲的想法不同。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途经都是一样的，读书，考试，做官。 　　苏先生的天才之名在他们那边广为流传，他年纪轻轻，一身诗才让人艳羡。 　　他运气也好，从童生到举人，一帆风顺。少年天才，意气风发，恃才傲物，这是自然。 　　然后被扑面砸来的现实弄得惨不忍睹。他只中了个同进士，做为有名的少年天才，他总以为自己就算是成不了状元，也不该只是个同进士啊！ 　　他老师叹息说他少经世事，所以才难以接受，然后下了狠心，将这个得意弟子送到了一个小县城磨砺。 　　当今是个重实干的皇帝，他这徒弟，不缺才能，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脚踏实地过。 　　少年富裕，又是天才，养出了一身矜贵之气，谈不上是毛病，但是徒弟有意于仕途，又摊上这么个君主，那这样子就不行了，那就只能自己改变了。 　　他在这县城一待就是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足够让当初的少年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褪去了少年时的矜贵，他开始真正认识到这个朝代是什么样的。 　　他在时光的磨砺下终于越来越成熟，为民生立命，他该怎么做？开书院是他的第一步。 　　有这个想法并不是空谈，他虽是同进士，但是从来不缺少有才能的好友，他老师是当朝大儒，也有致士回家的好友。 　　为此他准备了很久，阳灰的普及，就仿佛是专门为他的计划添上的东风。 　　开学院，最重要的还是老师，他为此甚至专门去拜访一些隐居的学士。 　　当今重视商业，好处很多。但是不缺乏有些腐儒看不惯，真有骨气的那种，索性直接隐居，他不觉得重视商业有什么错，但是那些人中，确实也不缺乏有才能之辈。 　　万事具备，他终于打算开书院了。 　　若是年轻时候的他，可能还是为了仕途，但是在这县城住了十几年，感情也处出来了，他是真心的希望，在自己治下的人，都能安居乐业。 　　屠欣是第一个来送银子的人。这个女老板，他还是有印象的，他早就听手下的捕快说过这父女俩，然后就是他集日时被人认出来，躲进了她家的饭馆，想起这家是王家村的人，王家村在桃花山脚底，桃花山便是他心中的书院要开的地方，所以就随口问了几句桃花山。 　　没想到当初的小老板长成了如今的大老板，生意也做到了如今的程度。 　　俩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定了下来。 　　桃花山的书院成了，起了个名字叫三元书院，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寓意，取字三元及第，希望学生们学业有成。 　　三元书院招生不看家境看心性，只要有心想学，都可以过来。 　　他站在桃花山底，为了书院专门修的山路旁边，看着一个个学子面含笑容走近书院，他心满意足。 第82章 屠老娘番外 　　屠老娘从小就泼辣，虽说是个女孩子，但是性子是有名的倔强，她们村儿很多人都稀罕，她父母都是软弱的性子，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反骨来。 　　性子软了就注定会受人欺负，他们家就是这个样子，但屠老娘不是。 　　她年纪还小的时候，打不过人家，人家光明正大的占了他们家的地，她娘就只会抹眼泪，爹就会往那里一蹲一言不发。小小的她就敢疾言厉色地职责人家，甚至头往墙上撞，反正她这一死，对方也好受不了，如今正是太平盛世，这种逼死村人的事儿，衙门不会坐视不理。 　　六七岁的时候敢这样，长大了就更了不得了，谁敢欺负她家，她就敢跑到人家里，蹭吃蹭喝，不给吃不给喝那就赖在屋子里不走，还随身戴个刀，谁都不能动她，动她她就敢上去拼命。 　　她这样做的后果是，没人欺负她们家了，她也成了十里八村没人敢娶的姑娘，提起她，都知道这是个泼妇。 　　她一点都不在意，嫁不嫁人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只是娘在家里抹眼泪的情况发生的是越来越多了，她娘是软弱，但对这个闺女，也是疼的。 　　直到她看中了屠户家的那个小子，不因为人家家中富裕，也不因为人家长相俊朗，就只是因为他杀猪时候的利索劲儿，真让人心里头欢喜，她就看不上那些整天对着她瑟瑟发抖的男子，觉得人家没出息。 　　屠老娘脾气是不好，长的是真好，但她也不缺心眼，只是若无其事的越来越多的出现在那小屠户面前，眼瞅着小屠户看自己时脸蛋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躲闪，她就知道，这事儿成了。 　　她做的隐蔽，竟然没人发现她是主动的，只以为小屠户被这凶婆娘的皮相迷了眼睛。 　　屠户家向她家求亲了，从此世间多了一对多情的人儿。 　　屠老娘成亲之后只发生了两件糟心事儿，两件事儿都是天大的事儿，在旁人看来这老天爷是格外看不惯她，但她都没被打倒。 　　第一件，族中为了她们家的宅子跟地，逼死了她爹娘。其实也是意外，族中之人是想要他们家的地，但是没想逼死人，平白的，谁都不想出人命，但是她爹娘就是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 　　屠老娘知道这事儿时，先回了一趟自己娘家，问跟她爹娘一脉相承的软弱的弟弟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去衙门告官，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 　　族中人本来还揣测不安，生怕那已经嫁出去的凶婆娘回来，但迟迟没等到，还以为她嫁了人改了性子，没想到等到了衙门的官差，逼出了人命他们也害怕，本想把这事儿给捂住，实在不行掏出来点儿东西，满足那个疯婆娘。 　　经此一事，屠老娘跟娘家彻底断绝关系，包括她的亲弟弟，她这辈子，最瞧不上的，就是没骨气的男人，爹她没法子选择，弟弟却可以不要。 　　第二件事儿，她丈夫去山间寻野味，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王家村附近的山不大，也从没有见有野兽出没过，偏偏就有人出了事儿，她没了丈夫。 　　屠老娘没哭，婆婆替她照顾年幼的儿子，她接着干丈夫平日里干的活儿，孤儿寡母，最是可怜，但是也总有人想要沾便宜，屠老娘又生的好看，她自从来了王家村，凡事都有她丈夫解决，还从来没有发过火，谁都想不到，这平时笑眯眯的婆娘能这么彪。 　　当然，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屠老娘的凶悍给吓回去了，从此，屠老娘母老虎的名声传到了王家村，并且愈演愈烈。 　　她不惯儿子，屠大纲**岁的时候，就被屠老娘带着杀猪，屠大纲给她打下手。 　　小孩子第一次吓得哇哇大哭，屠老娘也没手软。 　　知道丈夫没了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她儿子已经不能像寻常的孩子那样，天真烂漫了。 　　日子总还在继续，无论是苦是甜，老天越想把她打倒，她就越要活的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