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饭馆》 作者:宠妃大辣椒   文案:   乔妹儿带着她那【无限辣椒】金手指穿越到了北宋,继承了一座小饭馆。   开业后,因着小饭馆那不一样的鲜香麻辣,第一天便引来了官家。   当知道自己处在这名人辈出的年代时,乔妹儿为了拉拢吃货偶像苏东坡,天天换着花样儿做那招人的菜。   就没想到,偶像未引来,官家他又来了!   酸菜鱼、口水鸡、仔姜兔、双味剁椒鱼头……   顿顿麻辣鲜香,直将官家吃的日日惦记,天天外卖。   某日夜里,乔妹儿直接被请进了宫,她家隔壁那小大夫面色严肃的站在一旁,周边更是一圈的医官。   边上早有人等着:“大胆刁民,竟敢毒害官家!”   乔妹儿:????   乔妹儿一慌:“我不会!我不敢!我没有!”   “外卖专员”梁怀吉温和开口:“乔娘子莫慌,官家他近些日子……略有不畅,只每日三餐皆出自你手,你可知是何缘故?”   乔妹儿:……   完犊子了,古代没有肛肠科!   一句话简介:活着就是为了吃!   立意:传播美食文化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美食 甜文 爽文   主角:乔妹儿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红烧肉   “娘!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啪啪声响起,左边的邻居家在打孩子。   “许大夫,我这咳疾几时能好?都吃了两帖药了,再不好,家里再没那个银钱抛费的!”   右边的邻居家中传来妇人尖锐的嗓音。   乔妹儿艰难的咽了下几近干哑的嗓子,脑袋疼的仿如血管鼓胀,后背早已被汗湿。手指下意识的往内扣,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再次感受这人间烟火气,乔妹儿闭了闭眼睛,长舒一口气,挪腾着酸软的腿脚往门口去。   不得不说,穿越的这个身份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于她来说再好不过。   虽这在世人眼中有“克亲”的嫌疑,但一个人再是不便,也比上辈子被偏心父母为求儿子婚房,却“失手”将她从楼上推下去要好过的多。   手扶着门框,身体依旧遗留高烧后的虚弱无力,乔妹儿咬咬牙走到隔壁,抬手敲了门。   “娘子年纪轻轻的莫不是有眼疾?撞坏了人你岂能赔的起?”刚刚站定,方才那在大夫家中咋呼的妇人出来便瞪了眼睛斥骂。   理了理脑中纷乱的思绪,乔妹儿也没心思跟她争吵,只往旁边让了让:“娘子快些吧,我这病气许是会传人的。”   那犹在喋喋的妇人瞬间被噎住,待看到面前小娘子苍白的面色以及青黑的眼底,心底有些发慌:“呸!病了不好生在家中待着,出来乱跑岂不是害人?”   说罢,伸手一推,人急匆匆的顺着巷子跑了出去,生怕慢了便会叫病气追上。   “娘子小心些。”   乔妹儿被推的站不稳,好在身后及时伸出一双手臂扶了她。   她喘两口气缓了一下,见是隔壁那约莫十六七的少年郎,开口:“多谢许大夫。”   许秋石颔首:“乔娘子的烧可是退了?”   乔妹儿随着他往内走,坐下后伸出了手腕:“烧退了,但喉间依旧干涩不适,头也重的很。”   许秋石看了眼这个往昔沉默的邻居,提笔写了药方:“再吃几帖药便好了,这几日注意莫要劳累,饮食也清淡些。”   乔妹儿点点头,收回了手:“许大夫费心了。”   许秋石嗯了一声,除却观察她的面色之外,视线并未在妙龄女郎身上过多停留,待抓好了药,道:“每日一次。”   付了药钱,乔妹儿提了药包便往回走。   许是因为打小儿饿过的缘故,她有囤货的习惯,遗产倒是不操心,反正店面是租的,因着知道亲生父母的德行,她向来是有多少花多少,省得为旁人辛苦。   就是可惜她那一店铺的物资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她视线顿了顿,寻思着改日得寻个人来修门才是。   又顺着原主的记忆摸了一遍家什的位置,乔妹儿一边煎药,一边想着自己以后的路。   原主打从双亲去后手头便没剩多少银钱,好在原主的父亲临走前交代家中还有一小铺,若是可以,她打算重拾老本行做餐饮,怎么也不能把吃饭的手艺丢了。   -   在家中养了两三天,乔妹儿待身上有了些力气,这才挎着篮子,打算出去买一些新鲜的菜蔬。   出了巷子没多远,待拐进一旁街道,乔妹儿又有了上辈子逛菜市的错觉。   萝卜白菜茄子、香蕉苹果葡萄、家禽家畜鱼虾……甚至连那海鲜都有不少!   当然了,海鲜多是干货。   因心中高兴,她买了些爱吃的菜蔬后,又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去找自家店铺——一家空置着的食铺。   许是长期未用,里面除了灰尘,其他一切无碍。   说是食铺,也就前世快餐店的大小,内里约莫能容十二三的客人,后面加了一小院儿,地方不大,加上一水井后仅够当厨房使。   提一桶水上来尝了尝,甘甜可口的滋味叫乔妹儿松了口气,对接下来的打算也就更有了把握。   毕竟做餐饮的,干净的饮用水乃是重中之重。   拍拍手站了起来,乔妹儿提起一篮子的菜,一边思索着铺面桌椅等物,一边往家中去。   心底里有了计划后,沿路便寻了人打听那家具铺子。   路人很是热心:“你要订家什?顺着这道儿尽头,倒数第三家便是那张大郎家,你看到一半边脸上黑红的郎君便是了。”   也是巧了,过了约莫四五家便是。   走到门口,看到一脸上有半边黑红胎记的青年坐在门内修桌子腿儿,便上前问道:“可是张大郎家?”   那青年还未开口,里头布帘一掀,出来一眼熟的妇人。   乔妹儿恍然,这是那日去许大夫家中时骂她有眼疾的妇人吧?   张娘子乃张家唯一的女儿,此番回娘家,也是舍不得那几个药钱,打算来弟弟这里打一打秋风。   见得乔妹儿进来,她神色有些不大好,还未来得及开口,张大郎便站了起来:“乔娘子可是要打些家什?”   乔妹儿心说还是熟人,脸上便带了笑:“对,就在前头的铺子,打算拾掇出来做食铺用。”   “那里啊,”张大郎点头:“乔老丈在时我曾去过,你要几张桌椅?”   想着铺面的大小,乔妹儿订了四张长桌并十六把椅子,若是做堂食快餐的话,每桌四人也是尽够的。   四桌十六椅也是笔不小的买卖,张大郎略算了价格,顺道抹了零,便跟乔妹儿约好时间送上门。   人走后,张娘子不愈的看着弟弟:“大哥莫不是看上了这乔娘子?四桌十六椅才收了两贯的铜钱,若人人都像你这般,一家子喝西北风算了!”   她这个亲姐姐且占不到多少便宜,旁的小娘子哪来的这么大脸?   张大郎不耐烦的皱了眉头:“前儿个你托人送信说是要回来,娘已备好了菜蔬,大姐这便家去吧,我这边还要做家什。”   说完,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张娘子气的狠了,跺了跺脚,出门便往娘家去。   再说另一头,乔妹儿沿街又买了许多调料,甚至还拐进了香料铺子和医馆,再加上自己上辈子自带的【无限辣椒】金手指,总算是把将来可能用到的各色调料备齐了。   其实这里的铜钱购买力还是很可以的,但无奈许多调料的价格昂贵,这么一趟下来,又是去了半贯铜钱。   -   回家先是歇了半个多时辰,没办法,这身子还没大好,再加上往日里又不是个爱动弹的,这么一趟下来,腿早已软的再提不起劲儿。   待日头上来,她便洗洗手开始准备着午食。   宋朝人民生活水平好,一日三餐的大有人在,只大多数人中午只用些朝食剩下来的做点心,很少会再次开火。   可对于乔妹儿来说,吃就是她唯一的执念,一顿不吃爽口就能叫她挠心挠肺的。   琢磨了一番,想着最近因为喝药的清淡口味,忍不住拿出上午新买的上好五花肉,快速的洗去血水。   红烧肉嘛,经历后世的演变,做法多达三十多种,但是对于乔妹儿来说,她最喜那甜中带辣的口感。   微甜可满足,微辣可解腻,只是稍微想想,口中便忍不住馋了。   整条的五花肉冷水入锅,加入去腥三件套,水开的档口,乔妹儿拿出裁好的细麻布,将配好的调料包好扎紧,放一边备用。   待肉在锅中定了型,快速的捞出过凉,仔细的切成了2cm左右的方块后放于白瓷碗中。   动了动手腕,这算是她在大宋第一顿正经的饭食了,深吸一口气,待锅热之后下油。   少许的菜籽油遇热锅后快速散发出独有的气息,略起了小泡后,又将切好的葱姜蒜放入油中爆香,紧接着,白瓷碗中洁净细腻的五花肉滚滑入锅。   刺啦一声,不过片刻的功夫,独属于肉类的香气便从厨房飘了出去。   直至表皮微微变色,乔妹儿快速的拨小了灶间的火,又将煸好的五花肉放入先前的白瓷碗,暖白交印,更是引人垂涎。   就着方才的少许油,将先前备好的糖块放入锅中炒糖色,待颜色变深且气泡渐小,再将一旁随时待命的五花肉滚入锅中。   乔妹儿深深的吸了口气,腹中瞬间如鼓鸣,饥饿的感觉更加重了。   “娘,娘,肉!”   同一时间,左边的邻居又开始打孩子了:“馋哭鬼啊你!再叫唤着要肉,我打不劈你的!”   “哇!”   乔妹儿:“……”   罪过罪过,隔壁家的小孩儿没被馋哭,但是被打哭了。   她抽了抽嘴角,往锅中加入最后的步骤,接着便蹑手蹑脚的攀在墙头,琢磨着偷偷看一眼:“这小孩儿若是被打的太狠,回头好了给送两三块过去……”   话没说完,后脑勺瞬间一凉,待转了头,便发现自家右边院墙上也冒出一个人头。   许秋石淡定的点了点头,手里捏着一只约莫两个多月的小母鸡:“你家鸡。”   乔妹儿:“……”   回头看一眼自家那简陋的鸡窝,乔妹儿红了脸,赶忙跳下去跑到另一边,道:“谢过许大夫。”   马德,丢人! 第2章 羊蹄   朴素的劳动人民可没有事事花钱的习惯。   家中地方不小,院中有水井,最边角的地方被她前两日搭了鸡窝,想着往后也能攒一攒鸡蛋。   便是那墙角,也细细的翻了后用砖石围上,勉强能种种葱姜蒜什么的。   只是苦于这些日子要做的事情多,鸡窝搭得很是一般,这不,刚花了铜钱买回来的第一只活物就这么越狱了,还甚是有本事,竟会跳到邻居家中去。   没多买两只还是因为她自己没力气拎回来,至于以后,还是能打听到哪家有小鸡崽再说吧。   又想着邻居家是行医的,乔妹儿赶紧收拾了一顿自家这不老实的小母鸡,盘算着待会儿送些菜过去赔礼道歉。   毕竟人是大夫,在古代这种地方,那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的。   临近中午,那是日头越好,锅中的香气便越是诱人。   左边邻居家中的小孩儿这回是再也支撑不住了,宁愿挨着老娘的打,也要扒隔壁娘子的墙头:“吸溜!”   此时的乔妹儿已经到了厨房,掀开锅盖,先是被那红扑晶亮的色泽馋到了,等人回过神,手中的筷子早已戳透颤巍巍的表皮,底部的瘦肉更是凝聚了浓色酱汁将落不落。   在酱汁滴落之际,乔妹儿快速的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牙齿轻轻一碰,瞬间从惊艳到满足。   表皮的焦香微甜,中层的肥而不腻,底端的丝丝分明,再加上她个人独特的口味,其中带着些微辣的口感更是叫人连回味的机会都不会有,三两下便吞入腹中。   早在锅盖掀开之时,红烧肉这霸道香气便开始在巷子内飘散,大人还好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那家中有小儿的,这会儿更是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纷纷叫着要吃肉。   哐当——   隔壁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那家的娘子又开始打孩子了:“作死啊你!墙头都敢爬!老娘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呜哇哇!娘,我要吃肉!”那小孩儿又哭了起来。   “吃吃吃,你看这是什么!方才可是叫你爹赶紧的出去买了,这就给你这个讨债的做!”   小孩儿:“……”   乔妹儿先是盛了两三块出来解解馋,剩下的且要焖一会儿,这会子她一手盘子一手筷子,一边吃一边听着隔壁打小孩儿的声音。   没想到那小孩儿的哭声更大了,伴随着竹笋炒肉开始惨呼:“不不不!你做的肉狗都不吃!!!”   乔妹儿:“……”   孩子娘:“……”   乔妹儿一边想着这家娘子到底是何等天赋才能叫狗都不吃,一边算计着时间,又将锅中的肉盛了两碗出来,打算给左右两家送去。   毕竟记忆中这左边的娘子还在原主生病时拿过几个鸡蛋,右边的许大夫也在原主家几天没开火之后托了相熟人家的妇人进来瞧瞧,算起来相处也不差。   当然了,量也不多,每碗约莫五六块的模样,再有那淋在上头的浓赤汤汁——   好不好吃的,看那隔壁小孩儿麻溜回去给碗中盖上一碗饭使劲儿的刨就知道了。   刘三娘有些尴尬:“这孩子……”   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家声儿大吵着乔娘子了?叫娘子破费了。”   乔妹儿温和笑笑:“左邻右舍的,上回我病了,还多亏了三娘和许大夫。”   刘三娘连连摆手:“都是许大夫的功劳,他心细,又生怕别人说了闲话才叫了我的,说来也是我羞愧,咱们就这隔壁的住着,我竟没发现你病了。”   乔妹儿道:“三娘这说得哪里话,你家中还有孩子,每日里且忙不过来呢,你能来看我已是很好了。”   说话间,那叫卢大郎的小孩儿冲出来将洗净的碗还给乔妹儿:“娘子烧的肉甚是美味,大郎谢过娘子。”   乔妹儿诧异的看着这六七岁的小萝卜头,弯下腰接过了碗:“大郎真有礼貌,可给爹娘留了?”   卢大郎认真的点头:“留了的,每人两块!”   乔妹儿眯了眼:“大郎真是个好孩子!”   她从不会因为自己的遭遇就敌视所有男孩子,但是看着眼前这个礼貌乖巧的小男孩,再想想自己上辈子那将姐妹当做奴隶使的糟心弟弟,心底的郁气更加少了。   没了那几个拖后腿的,她这辈子总该寿终正寝了吧?   刘三娘高兴极了,这会子将院中摘得一些青菜茄子拿了过来:“娘子费心了,家中也没甚好物,我知你不大会侍弄这些,若是往后缺了,尽管来我家摘。”   “三娘客气,”乔妹儿道:“这汤汁甚是下饭,若是将茄子蒸了用汤汁拌上,也不失为一道美味。”   “哎呀,还有这做法,谢过娘子了!”刘三娘欢欢喜喜的拎着儿子洗茄子去了。   这头,乔妹儿回了家,放下了刘三娘给的回礼,便准备端了另一碗红烧肉去右边。   许秋石家中有两人,他虽年纪也不大,但因父亲去时的孤独,在山上采药时遇到了一个被人遗弃的野孩子,顺手就带回来养了。   那孩子十来岁的模样,自己选了个羊蹄的名字,跑得也是轻巧快速。   这会子他轻手轻脚的关了门,一边帮着许秋石磨药,一边嘀嘀咕咕:“郎君,我方才买菜回来时见着乔娘子了,人瞧着已是大好,正给卢大郎家送那香喷喷的肉呢!”   想着方才那勾得人心里痒痒的香味,羊蹄很没出息的伸长脖子看向门口:“咱家也是乔娘子的邻居,郎君,你说乔娘子会不会给咱们也送?”   “……厨房烧水去,”许秋石眼神凉凉,把人撵走:“制药最忌讳分心,你若是做不来便去做别的,可别祸害我的药材。”   这些可都是救人命的东西,出不得任何差错。   羊蹄缩了缩脖子,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子,老老实实的洗米烧水去了。   一个人重又恢复清清静静,许秋石有些疲惫的放下手中的药杵,手臂再酸,也还是将药材细心收好才坐到一边歇着。   他今年十七,从会说话开始,便已学着背药方,等人上了七岁,便跟着父亲四处游走给人诊脉,直至来这开封定居,说来也有十来年的经验了。   因这些年差不多什么都见过,性子便越发的淡漠。   今儿这趟出诊回来,情绪就更不怎么好了。   那家员外的儿子是个混账,花费了许多银钱将花楼中一小姐的身子养好,使其怀孕后,又很恶劣的将人落胎,说是就喜欢看这种充满期望又绝望的模样。   你说说,人花楼的人本就有各种不得已,你便是骗些银钱,这收拾收拾也还能过下去,可这骗人感情就畜生了吧?   想到此,许秋石脸上的神色很不好,心道:能在花楼混日子的,那是喜爱你才什么都信你,一旦将人伤透了心,那什么做不出来?   所以他今儿出诊,纯粹是因为那小姐是个猛人,不顾落胎后损了的身子也发狠将再次逛花楼的负心郎给逮住,并狠狠的咬下了……嗯,孽根。   许秋石琢磨着自己的医者仁心……有倒是有,但能做到的也就是叫那家郎君的秘处不再腐烂,其他的就别为难他这个年轻的小大夫了。   就在他内心吐槽不停的时候,敲门声传了过来。   他还未起身,羊蹄就跐溜一下窜了出去:“郎君,我去开门!想来是有人来问诊了!”   许秋石:“……”   如果你不是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那我说不定就信了。   果然,来人正是乔妹儿。   乔妹儿直说来意:“前些日子多亏了许大夫,这是特地送来的谢礼,你拿进去吧。”   “你花钱我治病,没什么好谢的。”许秋石清冷的声音从羊蹄身后传出。   羊蹄急了:“郎君!”   乔妹儿也没在意,记忆中的许大夫一直就是这么个性格:“许大夫叫了三娘来看我总归是好心。”   她也没多废话,将碗塞到了羊蹄手中:“回头洗干净了送我。”   说罢,人直接转身就走了,真是怕了推来推去的。   就没想到,她走得利索,隔壁的许大夫更是有个性。   人才走到院中,猛不丁的,右边便伸了根竹竿儿过来,羊蹄在那边道:“娘子,我家郎君说这半篓子柿饼是回礼,最上头那个你莫吃,叫你家鸡啄过了!”   乔妹儿:“……”   回头看了看小母鸡那无辜的豆眼,她接过了篓子,将最上头一个扔给了它:“你倒是会吃!”   送来了就收下,邻里邻居的,往后机会多的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乔妹儿将饭桌挪到了厨房门口,看着桌上的摆盘:大米饭、红烧肉、肉汁拌茄子、甜点大柿饼。   嗯!   她用力点点头:淀粉、大肉加高糖,简直就是增肥套餐嘛!   但是——   红烧肉入口,刨上一口大米饭,再添上茄子清口,完了后抿上一口清茶,咬那么一口柿饼……怎么说呢?   只要吃不死,那就使劲吃!   胖什么胖,大鱼大肉造起来多快活! 第3章 早食香包子   一顿饭吃的心满意足。   其实宋朝人民的饮食很丰富,看外面食铺林立就知道了,各种好吃的数不胜数,想来……铺子不用租金,属于白给,只要她没脑子抽了以次充好,怎么都亏不了本吧?   不过家里就她一个,做太复杂的菜也忙不过来,倒不如打个板子,将每日会出售的菜式写上,也能方便一些。   在家里闷了一下午,用炭笔给自己做了个大致的计划书,眼瞅着到了傍晚,又急急忙忙的找了她的购物篮,打算采买晚上的食材。   在开店之前,每日里最起码有两餐要换着花样在家中做,熟悉熟悉这多年不用的土灶台,让火力和自己的经验磨合磨合。   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许秋石背了药箱要出诊,她脚步停了停,互相颔首,等人先过了,才慢悠悠的借着夕阳的光辉往出走。   因着纠结晚上是要吃些清淡的好养生,还是继续为了解馋弄些好吃的荤菜,没留神,就被人拦住了。   边上的一扇门开着,那姓赵的妈妈平日里兼媒婆的活儿,这会子看乔妹儿收拾的清清爽爽的,挑剔的眼光便来了:“早前便同小娘子说过,这年轻女孩儿就该打扮的鲜亮一些,往后也好说婆家,我看小娘子今日这打扮就不错,可是思慕小郎君了?”   乔妹儿:“……”   这无论哪朝哪代,当街拦住一个妙龄姑娘问你这样打扮是不是思春了,怕都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吧?   想到媒婆们的嘴皮子功夫,乔妹儿便是性子不软,也不想徒增麻烦,便笑道:“赵妈妈说笑了,儿如今不过是想通了,为承父志,好好打理家中食铺罢了,倒没那旁的心思。”   还为承父志,分明是不事生产家中过不下去了!   赵妈妈眼神讥讽。   见乔妹儿错身走开,她眼神滴溜溜的转,没几步便窜到了张家,拉了在门口择菜的张娘子,小声道:“你娘家大郎可说人家了?”   张娘子手一顿:“大哥有手艺有铺子,只是如今无心成家罢了……”   “你家大哥这脸……不大好说,”赵妈妈摇了摇头:“我这是实话实说,你也别吃心,就是问问,这巷尾的乔娘子你可知道?”   听得“乔娘子”三个字,张娘子的脸色很是不好:“提她作甚?不过是个不详的克亲之人。”   赵妈妈想着乔家小娘子打从出孝之后,各家儿郎总是偷摸摸瞧的样子,心说克亲不克亲的,不过是旁人的酸气罢了,真要是得了这等有财有貌还没双亲的小娘子,怕不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但是这说媒嘛,总是要有好处的。   若是她能将乔家小娘子说予张家这二十出头还未成家的张大郎,怕是她福云巷第一媒婆的名头便坐实了!   到时候,哪家有缺陷的不会花重金来找她说亲?   反正是死是活媒婆一张嘴,顺手的人情,她为何不做?   便撺掇道:“你家大哥有本事有手艺,要不是那张脸,怎会拖到现在?再有,那小娘子家中有院有铺的,说不得往后你也能时时得些好处!”   赵妈妈说的也对,自己夫家日子不好,若是能叫大哥娶了家底儿厚实的小娘子,便是日后往来,手里也能阔绰一些。   张娘子有些迟疑:“妈妈且回去,等我娘回来了,再去请妈妈来吃茶。”   乔妹儿这会儿可不知道已有人惦记上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害怕。打从上辈子死于非命之后,她对这世界上某些操蛋的物种已经看开了。   因着这几日出来的勤,街边摆摊儿的小贩也都热情的招呼着。   “小娘子中午吃的可好?某见着你早间买了肉,晚上可要些茄瓜换换口味?”一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见她过来便吆喝,还不忘往他的茄瓜上撒些水保湿。   “去,你那茄瓜有甚好的?前些日子听三娘说娘子病了,如今可好了?若不然来几只河虾补补身子?”说话这人是刘三娘娘家村子里的人,那边山水皆有,寻常河鲜也能弄些过来。   乔妹儿看那个个有巴掌大的虾,乐了:“这般大的虾,河中怕是很少吧?”   还不忘对那卖茄瓜的小贩招呼:“午间邻家娘子送了茄瓜,家中暂时用不着,不过儿瞧着您这菜蔬甚是新鲜,往后家中食铺开张,许是还要麻烦您的。”   “好说好说。”那菜贩子乐呵呵的笑着。   这边,乔妹儿蹲下身子挑了些虾:“老丈,这虾每日几时能有?”   “这般大的倒是不多,半掌的倒是每日都能得小半篓。”   乔妹儿思忖了一会儿,道:“这半月,若是老丈日日都能有半篓,可方便傍晚趁着新鲜时送上门?”   老丈高兴极了:“每日晚间给你送去!”   许是见她好说话,沿路走了没几步,便有那不实诚的小贩要动些手脚:“小娘子看看我家这羊肉,若是日日都来,可多予小娘子半斤!”   乔妹儿问他:“多予半斤?若日日这般,郎君家的羊崽儿怕是来不及长成吧?”   可拉倒吧,不缺斤少两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你多给半斤?   这等好事可不敢想。   周围人哄然而笑,那羊肉小贩没占着小娘子便宜也不生气,又乐呵呵的招呼下一个,只这回就没有甚半斤的好处送了。   走到略中间的位置,乔妹儿正寻思着要不要砸两截筒骨回去煲汤,便听一旁传来一道略耳熟的声音:“乔娘子。”   她转身:“张大郎?”   对于张大郎为何站在肉摊子旁她是不好奇的,反正她交了定金,按时拿货便成了,至于人老板是兼职卖猪肉还是兼职烙大饼,那都是人的自由。   倒是张大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叫人误会自己没尽心,解释道:“这是我舅舅的摊子,我每日晚间会过来帮些忙。”   他想说娘子莫要担心,你要的桌椅会按时送去,但又觉得这话太过唐突,终究是挠了挠脑袋,忐忑的看着她。   乔妹儿点点头,想着来都来了,买些骨头也是顺手的事,便问了:“这筒骨如何卖?”   “啊?”   张大郎愣了一下,待乔妹儿又问出声之后,才道:“骨头不值几个钱,娘子若是要,拿去便是。”   乔妹儿嘴角抽抽的看着他将“不值”几个钱的骨头用荷叶包了,提醒他:“上头有肉。”   张大郎连连摆手,“娘子家去吧,骨头价贱。”   乔妹儿:“……”   咱们做餐饮的,对食材的价格很有把握的!   无功不受禄,她估摸了斤两和价格,到底是把铜钱留下了,没占人便宜。   倒是张大郎,打那日以后就天天傍晚守在他舅舅的肉摊子上,说什么都要抢走给筒骨剃肉的活计,唬得那老实的钱屠户以为自家外甥出了什么毛病。   这且不提。   接下来的时日,乔妹儿先是在家中琢磨了各种食材的花式吃法,而后鼓起勇气,哆哆嗦嗦的带着银钱买了一男一女回来,皆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还按出生月份给他们取了新名儿。   男为腊八,女为青团。   又等张大郎那边将桌椅送来,她悄莫声息的开了张。   -   得益于宋朝人民对于美食的追求,她这家小食铺便是没怎么打广告,开业当天也来了不少邻居熟人捧场。   因着是自家的铺子,她也没了上辈子那种紧迫赚钱的冲动。   春日里还有些凉,食材不易坏,一大早的,她便去铺子拆了门板,紧接着便将蒸笼搬了出来。   热气一出,各色食物混杂的香气叫那些在大街小巷寻摸早食的人快速的撵了过来。   “乔家食铺?”   有那赶着去书院的书生路过,便问了:“娘子家这食铺卖些甚么?”   乔妹儿今日利索极了,掀开一个笼盖,道:“每日里有的都写在牌子上,早食便是些馒头之物,午食与暮食到时候会更换上。”   宋时的馒头便是后世的包子,她笑吟吟的:“郎君赶着去读书,早食不如用些鲜虾馒头并豆腐馒头?”   “这两种馅儿味儿不算重,郎君用完口中不会有太重的气息,且不会腻了双手。”   猪肉馅儿的就不推荐人家了,读书人呢,可别到时候淌得满手油汁儿。   那书生犹豫了会儿:“按娘子说的,便给我各来两个罢。”   乔妹儿哎了一声,用竹夹夹了馒头放在裁好的荷叶上:“郎君仔细烫。”   小娘子温温柔柔的,随着笼中的热气愈发显得面如白玉,那书生红了脸,道:“午间再来尝尝娘子的手艺。”   看着后头排队张望的人,乔妹儿笑眯了眼,挨个儿的介绍各种馒头的口味,一旁的腊八和青团也学着她拿荷叶给客人递食物并收钱。   今日统共有五种馅儿,分别为:猪肉、鲜虾、豆腐、青菜和红豆沙,每样一百个,赶上早间人多,不过一个时辰便卖完了。   附近还有那吃完没够的,便问了:“小娘子怎的准备的这般少?还想多来几个!” 第4章 麻仁香酥鸭   乔妹儿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家中人手不够,怠慢诸位了。”   又道:“郎君若是喜欢,午间还有其他可食。”   说着便叫来腊八,将写好的午食菜单挂在门口。   便有那识字的上前:“麻仁香酥鸭,干煸豇豆角,鲜椒口水鸡,双味剁椒鱼头,鲜椒仔姜兔?”   那人疑惑道:“五种菜,娘子一个人可忙得过来?”   那自然是忙得过来的!   豇豆且不说了,鱼头蒸得很快,口水鸡可提前备好,香酥鸭也可提前蒸好拆骨拌匀,等要用的时候下油锅便是。   仔姜兔更容易了,配菜都已备好,客人点时直接下锅翻炒,速度也不慢。   且这两道菜她也考虑过当地人对于辣椒的接受程度,在家里试了好几回,又左右送送的,发现大家对辣味接受良好,这才决定了调料的配方。   可能唯一过辣的便是那双味剁椒鱼头了,这道算是中辣的菜没准备多少,只防着有人想尝鲜才备了五个鱼头,其他的,等民众接受程度变高再说。   她一边想着一边动手处理食材。   做餐饮的,可不能到饭点儿才准备,眼下早食已过,临近中午的档口,各家食铺的香味儿都飘了出来。   乔妹儿看了看里头:“青团,你将地上再扫一遍,腊八,你随我去后头先将菜单上的五道菜做出来。”   腊八将蒸笼放好,一边走一边问:“娘子,这午食的时辰未到,现在做会有人来吗?”   乔妹儿麻利的将在家中剁碎的辣椒从罐子中舀出来,分在一只只碟子中,头也没抬:“咱家是新店,这上午还有包子的香气儿,午间可不得想想法子聚聚人气?”   腊八哦了一声,时不时的看着她的动作。   乔妹儿看了他一眼:“以后学做菜的机会多的是,眼下把灶火给看好了。”   虽没有前世的条件,可办法是人想的,这不,铺子后面硬是叫她砌了三个灶台,至少做其他菜时不耽误鱼头在旁边蒸。   口水鸡没多大技术含量,切切剁剁的,做好便先放在了一边。   倒是那香酥鸭,因着先前已经蒸好拆了骨,这会子待油锅热了,便放入调好的鸭肉糊,炸至金黄色捞出,平放在盘内。   腊八抽了抽鼻子:“娘子,鸭肉这般做好香!”   乔妹儿笑了笑,手下动作没停:“好好学,你往后也能做的这般香。”   说话间,香酥鸭已是做好,待洗了锅,她开口:“这次火稍小一些,兔肉不宜过老。”   刺啦——   滑熟的兔肉加上葱姜蒜那独有的霸道气息瞬间填满了灶间,腊八咽了咽口水,提醒道:“娘子,旁边这蒸笼里的鱼头也好了。”   这几日开店准备时,俩人被乔妹儿喂了不少的好菜,剁椒鱼头更是叫他们欲罢不能,所以这会子辛辣味儿一出,腊八便非常有经验的知道火候到了。   乔妹儿“嗯”了一声,待淋了淀粉勾芡后,快速的将仔姜兔装盘。   最后一道干煸豇豆角不多说,几乎是眨眼的瞬间,翠绿焦香便落入了盘中,不说是外头抹着桌椅的青团了,便是那路过的行人,也都忍不住驻足轻嗅。   “这是甚么菜,香气竟这般的霸道!”   门外走进一五十上下的老者,双手背在身后,还不忘回头喊人:“怀吉你快些,这家菜色倒是新鲜。”   此时乔妹儿已将做好的五道菜放在柜台,用木托架稍微斜放着,方便叫客人观看。   见店中来了人,忙迎上前:“老丈来得不巧,眼下早食刚过,午食又未到,若是累了,便先坐下歇歇脚吧。”   又招呼着青团上了大麦茶:“没甚好的茶水,老丈见谅。”   “娘子且忙自己的去。”老者没什么架子,只好奇的看着摆在柜台上的餐盘。   后面跟来了个面无白须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进来后先是打量了周遭,而后对老者轻声道:“您莫乱来,这等大油之物不适合您的肠胃。”   “讲究那些作甚?”老者吹胡子瞪眼的:“你不坐便出去转转,我是要等小娘子家的饭食的。”   这家的菜他未曾见过,来都来了,又怎能不吃?   那名怀吉的仆从弯了弯腰:“陪您便是,可莫赶人走。”   老者这才满意抚须,道:“这家倒也干净,一道儿留下吧。”   怀吉提醒道:“您和人约好了的。”   老者转头看他:“认识了大半辈子,叫他等一等又能怎的?”   怀吉听了只能作罢,正要去问问那小娘子饭食何时好,门口便路过了一个熟人,忙上前:“希仁!”   乔妹儿听得外面的动静只瞄了一眼,从罐内取了些乌梅,打算熬一熬乌梅茶,转了身,却发现店内的两个客人早已走了。   青团咬了咬下唇:“好容易来俩,结果都走了!”   乔妹儿有些好笑:“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这般多,到了午间的时辰,总能逮着一两个的,人只要来了,你家娘子就有本事靠手艺把人留下。”   旁人的来去自有旁人的自由,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正说着,门口出现一拉长的身影。   赵妈妈进来便四处打量了一番,而后欲拉乔妹儿的袖子,“小娘子今日这买卖可好?”   乔妹儿躲开了她的手,声儿淡淡的:“托街坊们的福,今日早间的馒头卖得不错。”   福云巷中她熟悉的人家不多,但眼前的赵妈妈绝对属于遭人厌的那一挂。   打从上次拦路事件过后,乔妹儿就一直避着赵妈妈,懒得跟她掰扯。   总不能因为言语之间这点不悦就把人怎么着,再加上对方年纪大了,碰碰撞撞的容易被讹,倒不如远远避开。   只赵妈妈心底里打的就是骗人的主意,瞧着乔家就一孤女,又想着打出自己的名头,竟也三番五次的过来纠缠。   这会子她非常不客气的自倒了杯茶,小眼睛一直在店内打转:“娘子一人撑起活计倒也辛苦,不若找个人来帮衬,往后也好过。”   乔妹儿还没开口,青团便先瞪了眼:“妈妈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怎的我和腊八在您眼里就不算个人了?”   赵妈妈捂嘴一笑,“小娘子没到年纪可不懂,你家娘子总归是个女子,这没人依靠可不成。”   “我这里呀,倒是有好几个郎君,小娘子若是愿意,我不妨去说说,也好叫你过上那不操心的日子。”   乔妹儿笑了,“多谢妈妈操心了,儿如今没这个心思,成家一事,过两年再说吧。”   赵妈妈不悦的蹙了眉:“你这小娘子,竟也不知旁人好意!”   “女子挣钱多辛苦?这没个男人依靠,日子如何还过得下去?”   “你瞧瞧那对巷的刘三郎,再看看前街的赵四郎,还有这街尾的张大郎,哪个不是好儿郎?你若是愿意呀,我都不会要你这份谢媒钱!”   乔妹儿:“……”   本意上来说,乔妹儿是不太喜欢揭人伤疤的。   可是瞅瞅这提的几个人选!   对巷的刘三郎,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前街的赵四郎,打小儿脑子就不好使,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能连贯的说出十个字儿以上!   再有张大郎……嗯,张大郎虽然容貌有瑕,可人品还是不错的,就是吧,架不住家里的老娘不是个好惹的呀!   那整个儿就一高级“孙子”代购人员,早几年就放出了话,说是她家的郎妇,进门后生五个以上的孙子才算对得起老张家的列祖列宗,且嫁了人之后嫁妆还得给婆母保管,再有郎妇家中最好有些个家资,若是有铺面田产,需再不得接手,完全由婆家管着才成。   想来,只要出生时脑子没被夹坏,怎么也不至于选张家吧?   所以说张大郎至今未婚,容貌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最大的,还是那吓煞人的“张家郎妇守则”!   听完了,她冷笑一声:“妈妈身为女子,竟不知女子若是有本事,不比依靠男子更好过?”   “也是,妈妈这辈子有田有铺有房产,若不是奔着依靠男人的心思,也不至于依靠没了家业,如今只能租着房子孤寡着过!”   赵妈妈:“……”   赵妈妈气得扭头就走,临到门前,还啐了一口。   乔妹儿:“……”   青团气的抹眼睛:“什么人呐这是!”到底还是拿了扫帚抹布去打扫了。   乔妹儿淡定的招呼腊八舀了草木灰过来:“先用这个盖上再扫,干净。”   还能杀菌。   话音刚落,便对上了门口一道淡漠的视线。   许秋石并未进来,“贺娘子开业之喜。”   说罢,羊蹄便笑嘻嘻的将手中的药包递了过来:“我家郎君配的药,可避蛇虫鼠蚁。”   顿了顿,生怕叫人误会,解释道:“墙角细细撒了,莫碰了食材,能驱逐蛇虫不叫它们过来,可不是直接毒死它们。”   乔娘子家是做食铺买卖的,若是开门一地的死老鼠……怕是没人敢来吧?   想到这里,他偷偷的瞄了一眼自家郎君:也不知郎君怎想的,哪有人贺礼是送药的嘛! 第5章 明州汤圆   乔妹儿道了谢,又邀他留下用些饭食。   许秋石自然是拒了的,带着一步三回头的羊蹄往家中去。   因着早间起来的早,到了这个点儿,三人都有些饿了。   乔妹儿进厨房之前问他们:“午间想吃些什么?”   腊八连忙道:“娘子,我不饿的!”   青团也点头:“是啊娘子,饭好了您先用些,我们早食吃了的,确实不饿。”   乔妹儿白了他们一眼:“忙活一上午了,都是体力活,怎会不饿?”   看了看厨房的食材,没去碰中午要做的,她探出头看他们:“早间馒头用剩下的豆腐还有些,中午咱们吃豆腐肉丝盖浇饭可行?”   盖浇饭,一听名字就知道,约莫是浇头和在饭中的。   见他们没意见,乔妹儿这回留了腊八在前头,叫了青团进来给莴笋削皮,自个儿则估摸了下份量,取了一斤重的肉切成丝,看得青团心疼不已。   “娘子,您吃肉便成了,我跟腊八用不着的!”   一斤的肉呢,他们如何能吃得?   乔妹儿拍了蒜,剁了姜,将肉丝抓匀腌上,回她:“咱家活计可不轻,你到时候得来来回回传饭,腊八得帮着烧火洗碗,我也得颠勺切菜,都是体力活,怎能不吃饱吃好?”   再怎么要挣钱,也得先叫人吃饱了有力气。   豆腐这道菜,按照她本人的想法,还是细细切了小碎,再佐以炸好的肉丝酱熬透味儿才叫美味。   果然,浇头做好往汤碗里一盛,浓郁的酱香便叫外头的腊八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娘子,我先去打饭!”   乔妹儿摆摆手,见青团将莴笋清洗后切了丝,鼓励道:“青团这刀功不错,往后多练练,总有机会上灶的。”   青团有些不好意思,可看着自己那切的歪歪扭扭的莴笋丝在娘子手中随着热油翻炒变得青翠欲滴后,心里的满足感稍微升了那么一些。   她帮着拿盘子,看到了一边的蒸笼:“娘子,早间还剩了一些豆沙,可要吃些?”   豆沙?   乔妹儿鼻子皱了皱,这玩意儿干吃怕是会腻吧?   眼角撇到一旁的糯米粉,道:“烧开水去,咱们今儿不仅要吃盖浇饭,饭后甜点也叫你们尝尝。”   红豆汤圆嘛,上辈子最爱吃了,甚至比黑芝麻的口感更得她的欢喜。   果然,盖浇饭做的再好那也就是菜肉饭的区别,可是这粉白软糯的汤圆一上来,二人纷纷惊呼:“好精致的点心!”   腊八且不说了,身为女孩子的青团更加抵挡不了小点心的颜值魅力。   她急急的拉着乔妹儿的袖子,问道:“娘子娘子!这点心叫甚名儿?”   胖嘟嘟,圆滚滚,光滑柔腻,好不喜人!   乔妹儿先是每人舀了一勺放在碗中,挤挤挨挨形如盛开的花儿,再加上豆沙的绯红隐约而出,愈发的憨态娇羞。   “这点心名汤圆,又称浮元子,是明州一带的特产。”   至于汤圆一般都是正月十五来吃的话这个就不用说了,手是自己的,想吃个汤圆难不成还得挑日子?   青团拿调羹舀了一颗汤圆,学着乔妹儿的样子吹了吹,贝齿轻咬——   她瞬间瞪圆了眼睛,惊呼:“红豆沙!”   那边腊八同样惊讶:“娘子,我这个怎的还酸酸的?可是坏了?”   酸中带甜,隐约还有果香,便是真坏了,大抵也是舍不得吐了的。   乔妹儿“呀”了一声,欢喜道:“看来咱们腊八今儿运道好呢!”   “放心吃,没有坏,有些个里头放了莺桃碎,酸酸甜甜的,滋味儿也甚好!”又见青团眼巴巴的看着,道:“大汤碗里还有呢,你们先把饭吃了,回头谁吃到的莺桃馅儿多,得了好运道,可得帮我多洗几个菜。”   此话一出,俩人立刻刨饭,争取早点吃完饭菜后抢着吃汤圆……啊不,是抢着给娘子洗菜!   乔妹儿乐呵呵的看着他们:“等以后你们做馒头的速度上来了,咱们早食便加上汤圆,也叫街坊们润润喉。”   饭后,青团打了个嗝儿,拍着胸脯道:“娘子放心,我定会努力干活儿的!”   这么好的东西,合该给她家娘子挣银钱!   -   到了午间,有那早食来买过馒头的回头客也想尝尝食铺中的新菜,径直找了过来。   吃饱喝足的俩人干劲十足,见人进来,赶紧介绍:“郎君里面请,我家食铺今日的菜色已写好挂在墙上,柜台上也有样品,郎君可选自己喜欢的。”   那早上买了四个馒头的书生犹豫了会儿,哪个都想要,道:“给我来鲜椒口水鸡并一份饭吧。”   青团眉梢微动,笑道:“郎君请坐,饭菜稍后就来。”   开张啦!   午食第一单开张啦!   她兴奋的走路跟飘儿似的,收了银钱后,跑到后厨去传菜:“娘子娘子,鲜椒口水鸡并一份饭!早间第一个买馒头那书生点的!”   乔妹儿点点头,口水鸡提前做好的,甚至在沁凉的井水里镇过后口感更佳。   将饭菜放在托盘上,临了又添了一小碗汤圆,道:“汤圆约莫还剩二十份,你出去说说,今日午食点单的前二十位客人可免费赠送一份,先到先得,送完即止。”   早在想做汤圆的时候她便想到这一茬了,索性她双手灵巧,除了自个儿吃的,后头的汤圆每颗也就手指大小,便是送了也不亏什么,还能为以后早食花样打打广告。   青团瘪瘪嘴,有些舍不得,但人还算听话,端着饭菜出去便与食客们通知赠品一事了。   试问这世上,有谁能拒绝酸酸甜甜还有颜值的小甜品呢?   果然,那书生还未用饭,心神便被汤圆先勾去了,待开口一尝,赞叹出声:“如珠似雪,粉糯酸甜,某竟从未见过这点心!”   一听说有赠品,好家伙,原本还在犹豫这些没吃过的东西会不会有坑的人立马就下定了决心,再有那书生对汤圆的惊呼赞叹,瞬间便有五六人开始点单。   且这世上从不缺乏喜好尝鲜者,很快,每样菜便都有人点了,便是那剁椒鱼头,也有人试探着要了一份。   果然,辣椒的魅力甚少有人能抵挡!   便是此间百姓从未见过辣椒,可这味儿一出,刺激的人食欲瞬间迸发却不是假的。   而那上午来的老者,在急匆匆赶到后看到铺内如此拥挤,也切切的守在门口,叫仆从去取碗盘食盒,打算打包带走。   食铺不大,终究还是有不少人在门口看看便走了。   乔妹儿也不难过,统共三个人,掌勺的还就她一个,贪多可忙不过来。   等饭点儿过了,人也渐渐少了起来,三人总算是能歇口气。   做餐饮的都知道,这午饭过后一直到晚上,总不缺出来寻摸吃食的,人也三两个这么的过来,那后厨掌勺的必定就能松快一些。   乔妹儿揉了揉酸胀的手臂,另外两个赶紧的将午间换下的碗筷给洗了。   当店内只有三五人时,门口哒哒哒的跑进来一小孩儿。   乔妹儿站了起来:“快进来,午间日头晒,别站门口了。”   羊蹄拎着个三层的食盒进来,踮起脚在柜台看了下,而后道:“娘子,你家午食可还有?”   “有的,你要甚?”乔妹儿问他。   “上回你送我家的鱼头甚是不错,郎君也很喜欢,鱼头便来一份吧。”小孩儿歪着脑袋,掰着手指在那里数:“还有你家的这香酥鸭未曾吃过,也来一份,再有那——”   乔妹儿拦住了他话头,笑着点了他额头一下:“还要啊?你家郎君出诊的银钱可够你这般点的?”   两个人的话,两道菜也是够了,尤其是这些都是下饭的菜,点多了也不是不行,就是大家都是市井讨生活的,没必要这般太过照顾邻居的生意。   羊蹄抿嘴笑了笑,“便来这两道吧。”   又道:“饭不要了,家中有蒸。”   乔妹儿点头表示知道,想着人家好歹也送了礼,又搭了一小碗豆腐肉丝酱:“这个当添头,拌了饭也很是鲜美。”   羊蹄拱手:“谢过娘子。”   乔妹儿笑道:“路上小心着些,莫撒了。”人走后,青团也擦了手过来:“娘子,为甚还要送那肉丝酱?”   那可是肉呢,寻常都舍不得吃,怎能随意送人?   乔妹儿将她腰间皱起的衣角拉直,“这人情往来可不能忘的,旁人送了礼,咱们虽不至于时时挂在嘴上,可这心里总得有数的。”   青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曾磕破了头,以前的事儿尽都忘了,还是从牙婆时时打骂中才得知她以前也是貌美机灵的小娘子,只是因不愿被卖到花楼,才自毁了容貌。   见她手抚着刘海下的疤痕,乔妹儿拍拍她的背,倒也没提这伤心事:“先去柜台坐着歇会儿。”   腊八在不远处听着,想着娘子午间留着叫他们下晌垫肚子的吃食,到底没舍得再吃,留下了自己那份,寻思着今日送礼的街坊不少,等暮食结束了,也能当个回礼。   替娘子省一省也是好的。 第6章 橘子糖水   另一处。   羊蹄回了家中,离老远便囔囔道:“郎君郎君,饭食取来了!”   许秋石看了眼对面的老者,道:“家中小郎不懂事,您见笑了。”   “小郎君都是这般,无碍的。”老者抚须而笑。   待脚步声近了,许秋石眸中有些暖色,起身道:“你自去屋中吃去,我这里有客人。”   羊蹄见到家中有生人,下意识的往后两步,“老丈有礼,郎君有礼。”   说着,偷偷瞧了眼那老丈,总觉得面善。   又将食盒放在桌上,看向许秋石:“郎君与客用饭吧,我不饿的。”   许秋石指了指桌面:“客人自带了饭食,我今日沾了光了,你进去吧,莫饿着了。”   待羊蹄入内,老者这才笑着出声:“郎君心善。”   “都是孤苦之人,某无人陪伴,他亦无人愿养,相依为命罢了。”许秋石道。   他没说的是,这孩子被他捡回来时可不止是无人愿养那般简单,胸前有致命伤,血液中甚至还有毒素,若不是碰着他恰好手中有药,那日的山中怕是要多一座孤坟了。   老者不再提,转而说起了旁的:“郎君这般的医术,可有心向上?”   许秋石摇头:“某自在惯了。”   眼前这老丈一看便不是什么普通人,甚至府尹对其也礼遇有加,他不过一民间大夫,还是清清静静的过他的日子罢。   -   忙碌了一天。   晚间打烊后,便是这宋朝夜间再是热闹繁华,她也是没精力再搞一个夜宵活动了。   乔妹儿一边捏着酸胀的手臂往家中去,一边听青团和腊八叽叽喳喳的谈论明儿该几时起才能多做一些馒头。   临到门口时,恰好遇许秋石顶着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出来倒泔水。   腊八极其有眼色,知道自家娘子向来敬重有本事的人,忙上前帮忙:“郎君怎的自个儿出来,羊蹄不在?”   “他今日跑了许多路累着了,这会子正睡着。”许秋石也没要他帮,手脚麻利的处理了桶中的泔水,又谢过了腊八,才关了门进去。   从头至尾,乔妹儿与其除了互相颔首,压根儿就没有接触的地方。   因而回了家,青团便小小声道:“娘子,许大夫方才没有与您说话呢。”   乔妹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不太明白:“没说话怎的了?是我忘了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青团连连摇头,又捂嘴偷笑:“娘子今日这月白衫子配杏黄裙甚是美妙,不少郎君都偷看您呢!只是我瞧着,他们都比不上隔壁的许大夫。”   想着今日赵妈妈那胡乱的拉郎配,青团气愤极了,她家娘子这般品貌的人,如何能配那些个!   最起码……也要与隔壁的许大夫差不离吧!   又嘀咕道:“可惜了娘子好容貌,竟不喜用粉!”   乔妹儿无语了番,道:“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叫人笑话的,许大夫不过是咱们邻居,可别乱说话。”   什么跟什么,她纯粹的就是尊敬有医术的大夫好不!   “还有啊,咱们做吃食的,不仅双手衣衫要洁净,这脂粉一类的,不用是最好,免得落入饭食中厌了食客。”   所以她才一天到晚的用头巾将头发包住,还不是为了叫花钱的大爷们吃得舒心么!   要不然,哪个姑娘家不爱打扮的美美的?   再说了,古代看医生买药可贵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身体刚好就开始赚钱,毕竟原主这些年三五不时的病一场,早就将积蓄给花的差不多了,所以呀,平常跟大夫打好关系压根儿就不会吃亏。   “你少说这些,咱们娘子正当妙龄,可不能招惹旁人闲话,”腊八抱了柴,坐到院中开始劈着:“那赵妈妈你今日也见了,咱们娘子这般得罪了她,回头还不知如何编排,再要是叫她知道你这番话,娘子往后可没法儿做人的。”   青团叉腰瞪眼:“那老东西敢!”   乔妹儿自己当初可是敢拎着菜刀跟亲妈大战三百回合的人物,但是到了自家养的小姑娘这儿,却是拍了她脑袋一下:“不许学这个!”   青团吐了吐舌头,很是喜欢这种被人管着又宠着的感觉,道:“娘子放心,那赵妈妈若敢找你麻烦,我定拿扫帚去撵她!”   乔妹儿轻哼了声:“人都没大扫帚高。”   青团跺脚:“……娘子!”   乔妹儿:“好啦好啦,暮食想吃些什么?”   二人皆摇头:“不想吃!”   说实话,在后厨闻了一天的味儿了,再是觉得滋味好,这会子也没有了饥饿的感觉。   “那不成,过两天习惯了就不会这般了。”乔妹儿是坚定的三餐党,一顿不吃都不行。   因着知道他们的胃口都不算好,乔妹儿也没打算做麻烦的,道:“青团,将你昨日买的酸橘拿来。”   青团大惊:“娘子,吃那个还不如喝剩汤呢!”   听娘子说每日可买些新鲜的果子回来,结果她眼瘸,莺桃买的倒也罢了,那酸橘却是个能叫人整张脸都皱巴在一起的孬货!   乔妹儿“呵”了一声:“怎的,你还不相信你家娘子的手艺?”   “倒也不是。”   只是娘子做的都是好吃的,这酸橘原本就不好吃,难不成还能变了?   事实证明,还真能变!   乔妹儿见她嘀嘀咕咕的,便把她搓去烧水,待水烧开,去皮去籽的橘子瓣便和着糖块发出了清新又香甜的气息。   许是对酸橘没有过多的期待,当青团看到白净的碗中那橘瓣沉沉浮浮时,惊讶道:“酸橘竟能这般好看!”   腊八走过来翻了个白眼:“咱们娘子是甚手艺?你怎的总是这般没见识?”   说着,便端过了碗,舀了一大勺放入口中。   “烫——”   乔妹儿一个烫字还未说完,便见腊八整张脸都红了,张着嘴巴开始散热,头颅仰的高高,生怕低了头便叫口中的糖水浪费了。   乔妹儿:“……也不必如此,就一口的事。”   腊八不听,忍着烫也要咽下去,这压根就不是一口两口的事,这是对美食的尊重!   青团急促的冷笑一声:“出息!”   而后施施然的打了井水倒入盆中,将一大汤碗的橘子糖水放进去湃凉。   乔妹儿也没管俩人打嘴仗,一晚糖水下肚后,橘子的酸很好的开了胃,便又将视线挪到了那刘老丈刚送来的鲜虾身上。   晚上?   嗯,晚上吧,虾仁疙瘩汤最是好吃了!   各自一碗虾仁疙瘩汤下肚,天色已见黑,收拾了一番明日要用的食材,乔妹儿难得的挨着枕头便睡了。   一夜好梦。   许是因前一日青团胡乱说了些话,所以当一大早的看到许秋石一个人过来买馒头时,乔妹儿拿馒头的档口还不忘瞅他一眼。   嗯,确实长得好,面容白净,眼神清澈,自带冷冻功能。   当然了,十七八还算是个少年,再怎么冷冻,那一米七五的个头也将冷冽打了个折扣。   毕竟这具身体发育的甚是不错,十六岁的姑娘也有了一米七的身高,每天在柜台前收钱数人头时都特有成就感。   乔妹儿很没道德的想着对方还能长,最起码一米八不成问题,想来那个时候的大长腿能吸引不少小娘子们的视线吧?   “娘子?”   “娘子?”   她出神的时候,青团拽了拽她衣袖:“娘子,错了错了!许大夫要了六个豆沙两个豆腐的!”   乔妹儿脸一红,忙将手上的猪肉馒头放下了,道:“耽搁许大夫时间了。”   许秋石依旧是那副万年死样子,接过荷叶便拿了红豆馅儿的咬了起来。   青团嘀咕:“奇怪,怎的许大夫耳朵还红了,难不成娘子放错了馅儿?”   许秋石:“……”   烫的,烫的!   他内心尖叫,面上依旧沉着淡然,只离开的脚步却是愈发的快了。   乔妹儿等人走了才回过了神,想着对方买了六个豆沙,想来……他该是甜党一派?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不论是许秋石自个儿来,还是遣了羊蹄过来,这家子的早食似乎打算就在外头解决了,且每日都不少于六个红豆沙。   这日一早,因着青团和腊八速度上来了,乔妹儿便打算给早食丰富一番,加了橘子糖水和莺桃汤圆上去。   不出所料,许秋石迅速的来了。   人往铺中一坐,他不仅要了三个红豆沙,还将橘子糖水和莺桃汤圆各要了一份。   乔妹儿看他这食谱就觉得牙疼,将食物送了过去,道:“许大夫喜欢甜饮?”   “……嗯,”许秋石迟疑了一番才点头:“每日早食后皆会洁牙漱口。”   乔妹儿:“……”   看来他也知道甜食坏牙呀!   不过人家是大夫,想来心里是有数的,她也没再多话。   所以当青团说那书生郎君要一份莺桃汤圆时,她便将人领到了桌前。   许秋石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一勺糖水一勺汤圆的吃着,二者并未有什么交流。   那书生迟疑了一番,到底没说什么,两人便气氛诡异的对桌而食,草草结束了这令人牙疼的早食。 第7章 卤料鸭货   因着小食铺渐渐走入大众的视野,每天也就早食后的这段时间有空闲稍作歇息。   洗清了蒸笼放到后院晾晒,留了腊八在前头看店,乔妹儿想着自己过来都快两个月了,还不知如今的皇上是谁,便叫了偶尔迷糊的青团陪着一起洗菜,时不时的问上两句。   “咱们市井百姓过得都是不得空闲的日子,想那宫中的贵人们,该是清闲自在的吧?”   青团左右看看,将小杌子拖近,几乎贴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可不一定的,据说宫中的官家也烦得很,这些年拢共就四位公主长成了,至于皇子,啧啧……”   她摇了摇头:“官家如今都快知天命的年纪了,膝下却没一个皇子!”   乔妹儿心里松了口气,宋朝的皇帝被称为官家她是知道的,如今所处当是后世区分的北宋她也是知道的,就是这官家的女儿……还好还好,是公主不是帝姬,命能苟!   她对历史不是很了解,但一些让人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的事还是能记住的,例如北宋晚期的帝姬们在徽钦二帝的“功劳”下过得是多么的惨。   毕竟公主们改为帝姬的称呼后没多久,北宋就灭亡了。   也是她被这祥和安宁的日子弄忘了,初到一个地方,就该好生打听上位者是谁的。   便又问道:“你也知道我双亲去后不怎么和人来往的,如今咱们开铺做生意,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对了……官家名讳你可知道?”   又觉得不妥当:“算了算了,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书生官员可能知道,文章奏折要避圣讳,可小老百姓的,上哪儿知道去?   青团愣了一下,“娘子问这个做什么?”   乔妹儿随口道:“就是好奇。”   想想自己那贫瘠的历史知识,就是知道了皇帝的名字又如何?   人没死之前她可对不上名字和历史上的庙号,即便对上了……嗯,徽钦是北宋最后俩皇帝,至于前面的顺序,谁记得住呀!   不过想想,眼下开封居民过得挺乐呵,也不像是有仗要打的紧迫样子,物价更是没有无缘无故的上涨,想来就算现在的皇帝嗝屁了,离徽钦也远着呢吧?   一想通,人又精神了,将洗好的菜放在水盆中泡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最近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不?”   青团歪了歪脑袋,又往她家娘子嘴里塞了个莺桃,才道:“没什么吧?想来最大的事儿就是许大夫又去府衙给包府尹诊脉了。”   乔妹儿适时的哇了一声:“许大夫这么厉害的?能给府尹诊脉?”   才十七岁啊小哥哥!   想她以前挂号,那是非秃头白发不选,现在想想……作孽啊,她竟也是个以貌取“医”的货!   青团用力点头:“是呢,许大夫医术很好的!”又添了一句:“咱们包府尹也是个好人,打从去年包府尹来了开封任职,破了好几起大案,端得铁面无私,不附权贵!”   “是个好官!”   乔妹儿:“……”   她挠了挠脑袋:“包府尹……你可见过?”   青团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娘子,那般贵人,我怎能见得!”   乔妹儿哦了一声,也没多想,慢吞吞的来了一句:“我听你话,觉着你应是知道许多的。”   “那是自然!”青团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膛,道:“我知道的可多了!”   “听说咱们包府尹年轻时也是个面容白净的俊俏郎君呢!”   乔妹儿就更乐了,面容白净?   那肯定不是她知道的那个庐州包黑炭了,不聊了不聊了,没啥好打听的。   便站起来伸伸懒腰:“洗好了就起来,总是坐着腰会酸。”   瞧了眼时辰,青团一点都不嫌累的跑到乔妹儿身后给她捏捏腰肩:“娘子,洗菜累了吧?我给你捏捏!”   乔妹儿好笑的看着她:“说吧,午食有了什么主意?”   青团嘿嘿一笑:“娘子做什么都可以!”   乔妹儿就逗她:“是吗?那臭豆腐也行?”   青团大惊:“不可啊娘子!旁人会以为咱们的吃食都是坏的!”   乔妹儿也就随口说说:“今儿随意些,明日便是寒食节了,咱们晚上早些打烊,回去做青团。”   青团“呀”了一声,伸手拍了脑门:“娘子,我忘了买青艾了!”   乔妹儿白了她一眼:“我还指望你呀?”   “早间与刘老丈说了,晚上随着虾给咱们送那最嫩的青艾。”   青团颠颠的跑了出去,换了腊八进来烧火,自个儿又精力满满的开始擦桌摆椅。   乔妹儿笑着摇了摇头,家里多了两个人的感觉还不错,至少不像上辈子那么寂寞。   -   因着明日寒食节,街上不少铺子在晚间卖起了冷食。   回了家中,青团一边捣着焯过水的艾叶,一边苦恼:“娘子,明儿是寒食节,咱们的生意可怎办?”   寒食节家家不可开火,偏铺中卖的又都是些油辣之物,便是今儿做了,这明儿味儿也不好呀!   乔妹儿拿了纱布,将她捣好的青艾汁过滤一遍,头都没抬:“冷食的种类那般多,你怕甚?”   待揉好了青色面团,那边腊八已将馅儿拌得差不多了。   “娘子,咱们不做肉馅儿吗?”腊八问道。   “肉馅儿便不做了,今夜做了,到了明日肉便冷了,吃了容易闹肚子,还是别了,豆沙、芝麻倒是没什么妨碍。”   腊八问完就过,倒是青团,看了看自己手中正在洗的猪蹄,又看了看盆里处理完的鸭货,好奇道:“为何肉馅儿的明日吃了不好,这些东西明日便能吃?”   不都是肉吗?   乔妹儿:“????”   我咋知道?!   解释不通就叉腰:“我说能吃就能吃!”   青团举手:“行行行,娘子说得都对!”   乔妹儿皱了皱鼻子,决定拿出看家本领——某知名鸭货口味!   当然了,人家的配方咱也不知道,反正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就这么来呗!   上回的红烧肉不算,这回可是正经的卤味了。   乔妹儿仔细的配好鸭货卤料的配方,见两人在一边不停的盯着,吩咐道:“捡二十个鸡子出来,回头一起卤上。”   青团惊了:“卤肉还能放鸡子?”   “能的,你要是喜欢吃素,等这些卤完了,放些藕片海带毛豆都随你。”   只要你愿意,一切皆可卤。   “肉比素好吃!”   ……   许秋石又是忙碌看诊的一天,琢磨着府尹年纪大了,方子该改一改才是,若是能做成药膳,怕是对身体更有好处。   等带着羊蹄进了福云巷,先是惊讶这暮色都下来了,为何家家都开着门张望,等到往里走了两步,瞬间就明白了:哦,乔娘子又来馋人了。   “青团,家中的姜不够了,你去与三娘借两块,明日买了菜蔬再还上!”   腊八将包好的青团挨个儿摆上蒸笼,乔妹儿准备调料时,发现姜不够了,便叫青团出去:“篓子里拿两枚青枣去,若是遇着了卢大郎,叫他甜甜嘴。”   青团哎了一声,擦了手便出了厨房,没想到走了没两步,一根竹竿儿便直直的杵在了眼皮子底下。   青团:“……”   这边乔妹儿开始给鸭货焯水,转头便见她拎了个小包袱进来:“这么快?”   青团面色有些纠结:“娘子,我才到院中,右边便支了根竹竿儿过来。”   乔妹儿愣了一下,打开一看——   好家伙!   七八块巴掌大的老姜!   想着大夫家中不缺姜,乔妹儿也没客气,道:“可道谢了?”   青团点头:“已谢过了。”   “待会儿青团熟了,腊八你送一小篮子过去。”   腊八应了声。   三人便不再闲扯,纷纷忙碌了起来,终是在天色黑透之后卤好了一锅鸭货。   青团忙不迭的掀开了锅盖,眼睛一闭,一睁,深深的吸了口气:“娘子,好香啊!”   “你家娘子不香,是锅里的肉香!”乔妹儿揪着人衣领子往后拽:“嘴馋的时候千万别靠近锅灶!”   说是这么说,乔妹儿自己也是长吸一口气。   他们这天天围着锅灶打转的都是这般,更别提左邻右舍了。   刘三娘这回有数了,赶在儿子张嘴之前拽了蒸熟的鸡腿把人堵了,且将人带离了院墙。   倒是另一侧的羊蹄,人半贴在墙上,深深的沉迷在这特殊的卤肉气息中。   “腊八,将这些给隔壁的许大夫送去。”   羊蹄:“!!!!”   羊蹄赶紧离了院墙:“郎君郎君,乔娘子要给咱们送好吃的!”   许秋石皱了眉:“窥视他人岂是君子所为!”   “可是……”   “没有可是!”许秋石严厉的看着他:“熄灯休息!乔娘子养家糊口不容易,往后不许你饭点在门口转悠!”   羊蹄被他一凶,泪珠子瞬间就下来了:“是,郎君。”   许秋石看他落下了肩,待屋中暗了下来,手抚在膝盖上动了动,摸黑取了钱袋。   叹口气,走了出去:怪道爹说小郎君难养,这嘴馋了,给了便是惯着,不给又不舍……罢了罢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罢! 第8章 三馅儿青团   等到天亮,羊蹄肿着一双眼睛出来,乖巧的打了水洗漱。   许秋石从院外进来,淡淡道:“醒了?早食就在桌上,自己去拿。”   一听到郎君的声音,羊蹄又觉得心里窝着酸,抽了抽鼻子:“我知道了。”   没多会儿,里头传来了小孩儿兴奋的叫声:“郎君郎君!”   他手里拿着一只鸭掌,踮着脚尖跑了出来:“郎君你是一大早的去买了吗?”   许秋石依旧是那副模样:“吃罢。”   末了,又添了一句:“这个有些辣,你若是不适应,可去乔娘子那里买两碗蜜水就着吃。”   “郎君你真好!”羊蹄喜滋滋的:“白水便很好了,用不着蜜水!”   他得给郎君省钱呢!   小孩儿不记仇,有了惦记的美食,再想不起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了,甚至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没他家郎君好!   许秋石哼笑一声,嘟囔了一句:“小郎君真是不好养!”   哭哭啼啼的,还费钱。   -   乔家那边昨儿忙了一晚上做各种冷食,一大早的,便如往常开了门。   只与往日不同的是,那热气氤氲的香气没了,换来的是一个个色如碧玉的青团。   那名钱学文的书生依旧准时的到,“娘子家的冷食今日是甚么口味?”   其实每日早中晚的菜单都写了挂着,可他就是想与乔娘子说两句话。   乔妹儿正坐着剥鸡蛋,闻言抬了头:“今日早食便是青团了,有豆沙、芝麻、水果三种馅儿,郎君要哪些?”   “来两枚水果,两枚豆沙的罢。”钱学文有些不敢直视小娘子的娇颜,视线左挪右移,待看到腊八端着盘子出来,眼睛瞬间就直了:“这些是何物?”   乔妹儿回头一瞧,笑道:“昨日做的一些卤味,旁的冷食略显油腻,只这猪手与鸭货好些,冷食口感更佳。”   她热情的介绍自家的新菜式:“还有些卤过的脆爽藕片与鸡子,郎君可要些咸口的去去腻?”   小娘子这般热情,若是拒了,岂不是罪过?   他当即要了一小碟的藕片并两枚鸡子。   乔妹儿见他要的多,又送了一碗蜜水过来:“这是送与郎君的。”   钱学文:“……”   钱学文略低了头,双颊染上绯色:“娘子客气。”   人坐下后,吃一口清甜的青团,再尝尝脆爽的藕片,间或抿一口甜润的蜜水……四月的天儿依旧有些凉,可钱学文只觉自己的心都暖了:乔娘子这是第 二回与他赠礼了!   ……   许秋石给家中小郎君送了他心心念念的吃食后,来了食铺便见那书生一脸傻笑的盯着乔娘子瞧。   他心中并未多想,只觉得这书生目光放诞,颇有些无礼,便直接往内走,侧身拦了他的视线。   “许大夫来了,今日要些甚么?”乔妹儿见人进来便招呼。   许秋石略点点头,放弃了原本要打包带走的想法,道:“青团还是昨日那三样?每样捡一枚,另那猪……”   顿了顿,想着在外头吃猪手略有不雅,立马换了:“昨日里听腊八说做了桂花蜜藕?来一份罢,那鸡子也捡两枚。”   “咔嚓——”   钱郎君咬着自己手中脆辣爽口的藕片,再看看对方和乔娘子站一起养眼的画面,瞬间就觉得藕片不香了:定是这藕片的错!   那边可是桂花蜜藕!   便道:“娘子,也与我一份桂花蜜藕!”   乔妹儿“哎”了一声,叫青团去后厨取了。   钱学文:“……”   吃到了那白面郎君的桂花蜜藕,可钱学文还是有些小小的不开心:桂花蜜藕虽软糯可口,可不是乔娘子端来的,总差了那么些意思。   许秋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坐了他对桌。   瞥到对方那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藕眼儿中糯米的样儿,心里给他又贴了个“不尊重美食”的标签。   他一张脸清清冷冷的,便是钱学文想与他搭两句话,也叫那身上的气质给吓退了。   饭毕,钱学文磨磨蹭蹭的帮着将碗筷收到柜台,临到门口,才声儿极细道:“娘子后日可去踏青?”   踏青?   乔妹儿愣了一下,旋即想到后日的清明节又称踏青节,道:“儿当日要去祭扫。”   钱学文哼哧哼哧的,点了头,又摇了头:“祭扫之后,娘子可会去游湖?”   乔妹儿总算是回过味来了:这书生该不会是要约她吧?   也不怪她反应迟钝,上辈子那糟心家庭,打从初中以后,她就一路打工负担自己的各色费用,便是到了大学,那也是没有过恋爱的想法的——   助学贷款还了吗?   生活费攒够了吗?   以后的生活基础打好了吗?   什么都没有,谈个屁的恋爱呀!   甚至有那或接近或见色起意的,乔妹儿一律以家中赤贫、弟弟啃姐的理由拦了,导致到了后来,再没一个异性对她产生什么想法。   便是这辈子……她叹口气:“郎君可是要约儿游湖?”   钱学文:“!!!!”   钱学文瞬间双颊爆红:“我,我……游湖!”   乔妹儿内心啧了两声,这小脸皮薄的,委婉道:“铺内繁忙,便是祭扫之后,大抵也是推着板车,拎着篮子去售卖吃食的。”   钱学文:“……”   钱学文有些失落:“叨扰娘子了。”离去时整个人都蔫吧了。   瞅了半天的青团纠结极了:“娘子,钱郎君——”   这会儿店里没旁人,乔妹儿转身去了后厨,小声道:“你家娘子就认得几个字,写出来的比狗刨也强不了多少,人家是个读书人,往后是要与自家娘子风花雪月、吟诗作词的,你觉得咱俩合适吗?”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青团觉得她家娘子有千万般好,什么人都配得。   乔妹儿点了点她额头,“别瞎想,闲了就把鸭脖剁成小块儿装盘!”   还什么人都配?   读书人呐!   读书可不是嘴上说说的,那家里读书的孩子,就不说耗费多少银钱心力了,只说那婚姻,多选的是门当户对的,牛逼点的还能娶上恩师之女,再不济也有同窗的姊妹等着。   她一个售卖吃食的“文盲”,哪里跟他过得到一起去?   且这钱郎君日日来,性子她不说全透,也是能稍微看些出来的:天真单纯易害羞,出手也不抠搜。   能养出这种性子的家庭,天性中总是带点浪漫的,这看脸的时候时时都好,等婚后时日长了,发现两口子说不到一块儿去,那多遭罪?   再要是看重门风不喜郎妇抛头露面的,日子该如何过?   毕竟她就是一孤女,没甚资产,除了挣些安稳的辛苦钱,旁的都是不怎么信的。   看着青团依旧不解的神色,她叹口气:“人呐,不能指靠旁人的。”   古代又不是现代,谈恋爱不合适了想分就分。   她承认,她就是个俗人,婚姻嘛,没说不要,总要合适。   但是吧,小天真就算了,遭不住。   青团也叹气:“也是,读书人家规矩多,咱们不要。”   乔妹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甚么不要呀,许是这些都是你家娘子自作多情呢?”   青团嘟起嘴:“哪家郎君约小娘子游湖没点意思了?我家娘子需配那最好的!”   “是是是,”乔妹儿刮了下她鼻子:“叫你这么一说,你家娘子要是找不着最好的,那可是要小青团养一辈子的。”   青团一板一眼的:“那不成的,娘子肯定能找到最好的,我还要帮娘子带小郎君和小娘子的。”   乔妹儿这会儿真是大笑出声:“好好好,等着你帮我带!”   铺内,许秋石淡定的吃着他那软糯香甜的桂花蜜藕,听着后厨传来的阵阵笑声,心头有些愉悦。   -   清明节当天,乔妹儿将铺子留给腊八照看,自己带着香烛等物和青团一起去了郊外。   回来时也没耽搁,这次叫了腊八一起,又带着青团租了车,晃晃悠悠的往那景色宜人的地方去。   少男少女的,光顾着浪漫了,她们这等小贩的机会也就来了。   首选的自然是大相国寺附近了,也不用往上头去,便是那地势平坦的地方寻摸一块打理干净,总能遇着体贴的小郎君带着小娘子过来的。   带出来的还是青团居多,鸭货之类只拿了一半,毕竟出来游玩的,没哪个想啃的满嘴肉味。   当然,那举家出游的不在此例内。   美貌小娘子带着娇俏女婢支摊子,路过的人总是要多看两眼的。   便是有那嫌弃青团没有肉馅儿的,待看到旁边还有些卤味,也意思意思的买了一些拿荷叶包上,再用签子戳上,细致的吃了。   因着“跑腿费”的加成,今日这些吃食的价格可不便宜。   但出来玩了,也没人会当面去掰扯物价。   再有这边还带了两大桶的乌梅汤,累了渴了也能坐下歇息喝上一碗,一时间,人气很是不错。   “乔娘子?”   忙了半天也有些饿了,乔妹儿坐在小杌子上啃了两枚青团,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钱郎君有礼。”乔妹儿起身道。   “娘子有礼。”钱学文又红了脸。 第9章 乌梅汤   上午被拒绝的失落在遇到心上人之后又消散了,他坐下要了一碗乌梅汤,目光灼灼:“此时人并不多,娘子家女婢守着也是无碍,不知娘子是否——”   话未说完,不远处跑来一活泼娇俏的小娘子,约莫十四五的模样,走到近前时,乔妹儿甚至能看到对方头上那精巧的蝴蝶步摇在微微轻颤。   “阿文叫人好找!”小娘子娇嗔,又转头打量了乔妹儿一眼,道:“可是饿了?家中女婢带了些糕点,阿文随我去吧,我家二哥也等着与你一道儿作词呢。”   袖子被人抓住,钱学文心中慌慌乱,忙离了她,语气有些无奈:“三娘子,咱们都大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般。”   又看向乔妹儿:“你别误会,李三娘子乃家中世交之女。”   乔妹儿:“……”   李三娘子:“……”   李三娘子立马杀气腾腾的看了过来,乔妹儿无语,这真是坐着也中枪啊!   “不知娘子是哪家贵女?”李三娘子笑吟吟的。   钱学文脸上一白,语气便有些严厉:“三娘子!”   李三娘子叫他唬了一跳,眼圈儿渐渐红了:“阿文作甚要在外人面前凶我!”   钱学文语塞:“你……”   你这般当面问,岂不是伤人心?   可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小娘子,他声音也软了下来:“是我的不是,三娘子莫要哭了。”   又拱手朝乔妹儿致歉:“三娘子性子略娇,我这里代其给娘子赔个不是。”   乔妹儿:“……”   啧,直男呀!   乔妹儿庆幸自己没有别的想法,只当个卖冷食的NPC:“郎君可要买些吃食?”   钱学文:“……”   许是觉察到乔妹儿话中的疏离,他急了:“乔娘子,我只拿三娘子当妹妹的!”   乔妹儿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妹妹”,点点头,继续问:“郎君可要买吃食?若是没有需要,让一让可好?你挡着后头的食客了。”   钱学文:“……”   许秋石上前,将背上的药篓子取下放在一边:“两枚红豆沙,一碗乌梅汤。”   又看向羊蹄:“猪手可要?”   羊蹄几乎将脑袋甩出了残影:“不要!”   许秋石点头:“好的。”   继而看向乔妹儿:“给他来一份猪手,两枚果馅儿。”   羊蹄:“……”   乔妹儿失笑,东西装好后送去,顺口问了一句:“许大夫今日还去采药?”   “嗯,”许秋石回了一声,许是觉得有些冷淡,又添了一句:“每两日便要去一趟。”   边上的羊蹄费劲巴拉的拆了一小块猪手,悄摸摸的放在了他家郎君的盘中。   许秋石看了他一眼,低头吃了。   俩人也没什么可交流的,乔妹儿重又坐了下来。   倒是许秋石,临走的时候留下一个钱袋:“里头是五十钱,不知乔娘子可方便我将羊蹄寄留此处?若是他饿了,紧着这里头的给他拿便是。”   乔妹儿:“……”   乔妹儿目光炯炯:她成了寄存柜呀?   有钱好办事,她乐呵呵的把羊蹄留下了,嘘寒问暖的,将另一边的男女给忘到了后脑勺。   钱学文看着她方才和那大夫相处的模样,心中酸酸涩涩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李三娘子,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阿文,咱们回吧?”   腊八待乌梅汤用尽,又重新添了水开始熬:“娘子,这里由我守着便是,你带着青团和羊蹄四处逛逛吧。”   旁的小娘子光鲜亮丽的,他家娘子容貌好,也该四处走走,许是能遇着合心意的郎君。   青团也小心翼翼的瞥了她一眼:“娘子,你莫听方才那人胡说,你在我们心里是顶好的。”   乔妹儿心中暖暖,“我没往心里去。”   倒是羊蹄,虽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还是开口:“腊八,我陪你做活儿。”   腊八看了他一眼:“统共烧点柴禾的事儿,要你作甚?我家娘子要去别处逛逛,你不若陪着,免得她们叫人冲撞了。”   羊蹄一听这也是个事儿,忙点头应了,道:“乔娘子,我护着你们!”   乔妹儿也知道他们好意,想着东西剩下的也不多,便牵着青团的手,悠悠哒哒的往相国寺的方向去。   走了不多时,却听前面有小娘子抽抽搭搭和旁人劝说的声音,她脚步顿了顿,不欲撞破别人的伤心事,便准备往别处去。   没想到对面的人往回走,眼瞧着就要撞上了,乔妹儿立刻转身寻了一块大石头,垫了帕子,叫青团他们坐下,打算歇会儿再走。   也是巧了,那二人同样在石头的另一面不走了。   青团张口无声:走不走?   乔妹儿想着还是走吧,反正都不认识,免得让人误会自己等人要偷听。   没想到另一侧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李三娘子。   “三娘子,你可要救救我!我有孩子了!”   乔妹儿:“……”   完了,这下走都走不成了!   这话听着就不像已婚娘子的样儿啊!   乔妹儿撤回了脚,伸出食指嘘了一声,示意二人装鹌鹑,毕竟现在出去更尴尬,总觉得撞到别人的私事当中去了。   李三娘子狠狠的跺了下脚,没好气道:“阿夏,你叫我说什么好!你……你怎么这么糊涂!”   那叫阿夏的哭得更伤心了:“三娘子,阿夏伺候你这么些年,就求你这一桩了!”   “我!”李三娘子叫她气的原地转圈圈:“我这些年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对我!”   那阿夏避而不谈:“三娘子,我也是没法子的,阿明的娘去了,临死之前一只担心他家三代单传,如今连个孙儿也无,我……我就是想完成老人家的遗愿……”   李三娘子:“……”   乔妹儿:“……”   面对两双滴溜溜的眼睛,乔妹儿叫他们伸手捂耳朵:非礼勿听!   自己也伸手捂住了,闭眼等她们唠完再说。   没想到李三娘子声音穿透力超强:“你疯了罢!还完成老人家的遗愿?”   “你虽是我身边女婢,可这吃穿用度的,我亏待你了不曾?你非得倒贴那么个穷书生?”   阿夏声音怯怯:“可是娘子,事已至此,只有你能帮我了,若不然……若不然你身边的人未婚先孕,钱家那边怕是会对你有看法。”   李三娘子:“……”   她咬牙:“你在威胁我?”   阿夏低了头:“我也不想的,娘子,只有你能帮我了。”   “帮帮帮!”李三娘子声音冷冷:“管不住裤腰带的东西,死了算了!”   “三娘子!”   “叫我作甚?还完成遗愿?那姓明的老娘都死了,如何见孙儿?”   “怎的,莫不是你打算将孩子生下来给她烧了去?”   烧了去……   烧了……   烧……   饶是乔妹儿忍了又忍,可青团和羊蹄憋不住,俩人噗嗤噗嗤的跟漏气似的,一下子就把旁边的两人给招过来了。   “你!”见到是她,李三娘子肉眼可见的红了脸颊和脖子:“窥听岂是君子所为!”   一想到这个叫阿文另眼相待的小娘子知道了她身边女婢丢人的事儿,李三娘子就觉得头顶冒火,甚至有了低人一等的感觉。   乔妹儿道:“三娘子有礼。”   李三娘子阴着脸,“乔娘子有礼。”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来了一个脚步虚浮的书生,面上一派风流之色:“阿夏,你还好吧?”   那名阿夏的女婢头更低了:“阿明来了。”   听得是他,李三娘子不悦的看了过去,顾不上这边三人,问他:“阿夏是我身边贴心人,你何时来我家下聘?”   明承业一下子见了三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眼睛都亮了,摇了摇手中折扇,道:“这位便是三娘子吧?常听阿夏说起三娘子,某对三娘子仰慕已久……”   “啪——”   李三娘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无耻!”   乔妹儿也点头:无耻!   哪有搞大别人女婢肚子后还要肖想人家的主子的?   挨打活该!   “呵呵,”明承业捂着脸,低低的笑了:“某怀中还有三娘子亲笔,改明儿,某该去府上拜访才是。”   李三娘子:“……”   乔妹儿:“……”   卧槽!   俩人齐刷刷转头盯着阿夏,后者一言不发。   李三娘子气的肩膀都颤了:“阿、夏!”   小娘子闺房之物,除了贴身伺候的,有谁能拿得出去?   阿夏瑟缩一下,低低道:“娘子,阿夏也不想的,你总说与我姐妹情深,若是阿夏有这个福分和你真的当姐妹,我……”   “混账!混账!”李三娘子气的眼泪都下来了。   明承业得意的笑了:“三娘子莫要生气,往后总是一家人。”   说着,便将手臂伸了过来:“三娘子觉得如何?”又看向乔妹儿:“这位便是与阿夏情同姐妹的阿秋了?”   乔妹儿:“……”   认错人了,我不是。   “不如何!”李三娘子烈性,抬脚便踹了过去:“登徒子,你给我等着!”   明承业到底是个男子,转身便挡了,还拽住了她的脚:“原来这书香之家的小娘子真是不同,便是绣鞋,也——啊!!!” 第10章 简易舒芙蕾   乔妹儿扔下手中的石头,一把拽了李三娘子:“发什么呆!赶紧跑啊,找你家长辈做主!”   李三娘子这才后怕的落了泪,待回头看到躬身叫痛的明承业时,咬咬牙,劈手夺过青团手中的火叉,直接刺了过去。   趁他病要他命,先把亲笔书拿出来再说!   乔妹儿:“……”   豁!   青团:“……”   豁!   “啊啊啊啊!!”   惨叫惊起飞鸟,一幕番茄蛋花汤惊呆了众人。   李三娘子拽了她一把:“走啊!这等登徒子可不敢去报官,你且家去,我回去找人收拾他们!”   乔妹儿回了神:“哦哦!”   读书人呢,说出去前途就废了,所以李三娘子说得应当是真的吧?   待跑到路尽头,李三娘子拍拍她的肩:“今儿我记住了,回头问了阿文你家哪里,我亲自给你送谢礼!”   乔妹儿不想牵扯进去:“三娘子,今日我什么都不曾瞧见!”   “哦,你害怕了呀——”李三娘子猛的凑近,俩人几乎鼻尖相对,轻声道:“我不会害你的。”   乔妹儿客气笑笑,往出走。   “哎,你别不信呀!”李三娘子跳脚追了过来:“我说的是真的!便是阿文对你有那么点意思,可是我知晓的,你们不合适,所以呀,并未曾生你的气。”   见她不说话,她絮絮叨叨的追了过来:“你别不信呀!我这性子随了爹爹的,真要是有脾气,就像方才那样直接动手了!”   乔妹儿停了脚,有些无奈:“三娘子,我要回了,你还不家去?”   李三娘子忙刹住了脚:“对哦!”   “我要回去找爹娘,这该死的阿夏竟敢伙同旁人来害我!”   一时间,又风风火火的跑了。   人走后,青团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这三娘子好生凶猛!”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么一戳!哇,那个登徒子怕是……嘿嘿!”   乔妹儿敲了一下她的脑壳:“这事儿就当不知道,咱们是空着手出来,然后空着手回去的,没甚火叉不火叉的。”   青团连连点头,又拽了羊蹄过来:“你可知晓?”   羊蹄:“晓得!”   他将小嘴捂住,打定主意连自家郎君都不说的。   -   回了摊子,因是在外头,她也没多说,免得叫腊八担心。   待日头上来,乔妹儿看着人越来越多,寻思着还是讨好小娘子们要紧!   “腊八,还记得上次在家中是如何打蛋液的吗?就按照上回来。”   乔妹儿想着这春和日丽的,小娘子们定会愿意花钱,便从板车上取下了定制的平底锅和竹制的打蛋器,打算做简易版的舒芙蕾。   因着在家中做过,青团赶紧和腊八一人一个盆,开始打起了蛋液。   乔妹儿手下也没停,待腊八那边好了之后,她便接过来将其拌匀,而后热了锅,舀了两勺蛋糊放在锅中平铺,盖上竹盖微微焖五分钟。   待香甜气息传出后,再用平整的木铲将底部微微焦黄的蛋糊折叠,形成半月形状。   “好香!”   “甚么这般香甜?”   有人顺着味儿渐渐靠了过来。   “小娘子,这点心是甚?”有人问了。   至于好不好吃的,闻着味儿便知不差。   瞧着娘子在忙,青团赶紧起身招呼:“这点心名叫蛋酥。”   这时第一锅舒芙蕾已好,乔妹儿便抬了头,笑道:“儿幼时曾吃过这蛋酥,口感甚是香甜绵软。”   说着,她用铲子在舒芙蕾上轻拍两下,后者回弹后颤了又颤:“刚出锅的蛋酥滋味儿最好,蓬松绵软,入口即化,拿荷叶裹了,再用小勺舀了,极适合小娘子们食用。”   果然,那颤巍巍招人的小模样立刻叫小娘子们喜欢上了:“与我来一份!”   平底锅不大,一份舒芙蕾出锅后切做两份,立时便叫两个郎君抢了去,送给了心仪的小娘子。   这时候可不讲究甚么君子谦让之仪了,心悦的小娘子就在身旁,且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如何还能为了那风度将小娘子喜欢的让给旁人?   乔妹儿笑了笑,这东西只要前期材料准备好,后面五分钟一锅快得很。   不多时,摊子前便排了队伍,不少郎君们翘首以盼,就等着给心仪的小娘子取那极是诱人的蛋酥。   人越多,那手翻动的就越快。   她还好说,可腊八并着青团险些把手给搅合废了。   眼瞧着边上还有不少人想要买,乔妹儿赶紧摆手:“今日没了,鸡子已用完。”   “娘子……”腊八犹犹豫豫的喊道。   乔妹儿瞪他,等围着的人都散了,才没好气的看他俩:“手不要了?”   那也不能耽搁挣钱呀!   乔妹儿将箩筐摆到他跟前:“数数,耽搁挣钱了吗?”   腊八憨憨的挠着脑袋,那是没有的,就是舍不得。   “都坐着歇会儿,下午的时候人不太多,咱们挪到那树下去歇歇凉,免得叫太阳晒着了。”   有条件的都去相国寺里头休息了,没条件的也带了干净的草席在湖边吹风。   眼见羊蹄打了个哈欠,乔妹儿对他们道:“你们仨靠着眯会儿吧,时辰到了我叫你们。”   没多会儿,那边三个小脑袋靠在了一块儿,因着太过疲累,嘴里还打起了小呼噜。   乔妹儿眯了眼,也有些困乏,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蒲扇,半睡未醒的。   许秋石背着药篓子下山后,远远的便见他们靠坐一起,像是一个个憨态的猫儿,很容易叫人弯了眉眼。   正要过去,立刻有人跑了过来:“可是许大夫?”   ……   入了相国寺,便见一厮儿快速冲了过来:“可是大夫来了?快来救救我家郎君吧!”   许秋石还未回话,便被一富态员外拦住了,对方自报家门:“某是李家庄的人,内里乃家中大郎的同窗,此番踏青之时出了意外,还望许大夫用心诊治,所有费用,我李家酒楼全部承担了!”   “李员外有礼,”许秋石也没废话:“先去看看伤者。”   刚踏入一偏静小院,厢房内便传来阵阵嘶吼:“滚!都滚!我没出事!”   李家大郎君站在窗前,冷笑一声,旋即温和道:“承业,不论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要放弃自己。为兄已派人去请大夫了,你身上那般多的血,可不能耽搁了。”   房内静了片刻,明承业几乎是咬牙回话:“叫弘致兄费心了。”   随着话音的,又是一阵阵的碎瓷声。   这时,边上拐出来一个小娘子,走到李弘致的身边,眼神发冷:“大哥,走吧。”   李弘致摸了摸妹子的发髻:“三姐放心,大哥不会……”声音轻了又轻:“大哥不会亏待你身边人的。”   说着,便朝厢房内扬声:“承业,你前些日子说的事我应了,你好好治病,等你好了,家中那惯来在厨房烧火的女婢你若真是喜欢,与你便是。”   家中小娘子身边不可能有这等无耻女婢的,但若是做粗活儿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脚步声响起,李弘致转身,见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礼貌的颔首致意。   李三娘子拽了拽他的袖子:“大哥,这便是我与你说的在山上采药的一位大夫,午前我在……恩人身边见过。”   一听这个,李弘致脸上的笑就真诚了许多:“某久仰许大夫大名!”   “李郎君客气,”许秋石并未认出这小娘子是谁,只问道:“伤者在何处?”   李弘致侧身:“里面请。”   大夫嘛,有人请就去,治不治的好另说。   可饶是许秋石自认见多识广,这会子也还是险些哽出血来。   迟疑了半响,才压低了声音:“郎君……这伤是如何造成的?”   明承业:“……”   调戏小娘子反被叉?   这话如何能说得出口!   跟着进来的厮儿同样小声道:“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家郎君,若是郎君痊愈,咱们不会亏待了您的!”   说着,他做贼似的左右张望,而后将帷幔后的一颗蛋……啊不,是火叉上插着的一颗蛋举了出来。   哆哆嗦嗦的问:“可能重新放进去?”   明承业也是满脸期待的看了过来。   许秋石:“……”   许秋石沉默了一会儿,艰难道:“某学医不精,叫郎君失望了。”   沉默,沉默是今日的相国寺厢房。   许久后,明承业才哑着嗓子开口:“还请大夫保密。”说着,便将一个荷包塞了过去。   出于对同性的怜悯,许秋石叹口气:“我们当大夫的嘴都紧,郎君收回吧,或许日后能遇着杏林中的泰斗,便是……调养身子也很有必要,否则影响寿命。”   说着,眼一瞥,待看到那火叉把手上的奇怪凹口时,他眼神一凝:“这……”   明承业警觉抬头:“怎么了?”   许秋石抿抿嘴,最终道:“某当年也曾见过这种遭遇的郎君,虽最终救回了性命,可这房事和子嗣却是……再也不能了。”   没关系没关系,咱们当大夫的嘴都紧。   像是某人厨房中用了五六年的火叉被家中小郎送给邻居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说出来徒增烦恼了。 第11章 小鸡炖蘑菇   人走得都差不多了。   头顶阴影逐渐变大,乔妹儿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便听羊蹄惊喜的叫出了声儿:“郎君来接我了!”   哦,是许大夫啊。   她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了两滴泪,直接用帕子抹了,站起来道:“许大夫是来领人的?”   想到方才见到的火叉,再看看眼前乔娘子慵懒的模样,许秋石心中有些复杂:“娘子今日……生意可好?”   许是他想岔了也不一定,人多眼杂的,或许有那小贼将东西偷了去?   起来走两步缓解了疲乏,乔妹儿给他舀了一碗乌梅汤:“今日还不错。”又看了看天色,“腊八,去叫驴车来,咱们待会儿也该走了。”   想到这里还有两个外人,她意思意思的问了一句:“可要帮着许大夫也叫一辆?”   许秋石是真没想客气,待碗中一饮而尽,道:“劳烦娘子家人。”   乔妹儿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招呼着青团开始收拾东西。   腊八快去快回:“娘子,驴车稍后便来。”   这边,乔妹儿见许秋石也挽起袖子帮忙,忙道:“这些粗活儿不用麻烦许大夫了,很快便好。”   许秋石帮着搬了蒸笼,见剩下的都是些琐碎,便停了手:“家中小郎君总是叨扰娘子,尽些力也是应该。”   接下来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实在是二人真不怎么熟,不像陌生的客人,热情一些也无妨,也不像刘三娘那般熟稔,可亲亲切切的说话。   她有些纠结,寻思着驴车来之前这么尴尬着简直要命,没想到许秋石开口了:“娘子似乎落了什么物什?”   “啊?”乔妹儿呆了一下,“丢东西了吗?”   许秋石咳嗽一声,低声道:“某下山时见着了一火叉,瞧着有些眼熟,上面似乎有些血迹……”   顿了顿,又开口:“山中人多,许是叫小贼顺走了罢?”   另外四人:“……”   腊八猛的转头,就见剩下的那一大两小三个脑袋齐刷刷摇了起来。   乔妹儿想了想,又点了头:“原来叫许大夫见着了?”   她干笑两声:“午后随意走了走,想叉两条鱼上来烤着吃,没想到手滑将火叉落了水中。”   说着,她脸上有些担忧:“若是有人捡走用作利器伤人了可如何是好?”   “乔娘子担忧的不无道理,”许秋石腰背挺直:“既然落了水中,想来叫人捡了也是正常。”   正说着,驴车赶了过来。   两家人各自上了定的驴车,没想到走到半路的时候,闲言碎语渐渐传了出来——   “听说今日有人受伤了?”   “这等日子还能受伤?”   “嗐!不是!我家有人见到了,说是一个读书郎不知怎的爬了树,结果从树上滑了下来伤着了腿!啧啧,怪惨的,一路都是血!”   “呀!树上滑了下来……那没伤着旁的?”问话的人眼珠子咕噜噜转,八卦之味浓郁。   乔妹儿转头看了过去,就见方才那爆料的胖妇人摆了摆手:“这哪里能知晓?听说也请了大夫了,没见有多严重的消息传出。”   “这可不一定,读书郎要面子的很!再者,若是真严重伤了,可做不得官!想来便是有,人家也会瞒着。”就有人开始猜了。   那胖妇人又道:“谁知道呢?反正我家亲戚见到一厮儿将带血的树杈子丢入山涧了。”   话音刚落,旁边路过的一辆青棚驴车中突然传来愤怒的嘶吼。   乔妹儿:“……”   她偷偷看了眼那青棚驴车,就见边上又来了一辆马车,路过时,车帘掀开,一脸带面纱的小娘子朝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边上骑着马的李弘致瞪了她一眼,又看向这边:“许大夫这是回去了?”   许秋石点头:“下山路陡,李郎君仔细。”   那边拱手:“谢过许大夫。”   双方就这么两句话,青棚驴车里瞬间就安静了,仿佛死了似的。   人走后,乔妹儿松了口气,正要和青团咬耳朵,猛不丁的,便撞上了许秋石的视线。   她讪笑两声:“方才那郎君瞧着有些眼熟。”   “李家酒楼的大郎君,”许秋石淡淡的:“娶妻周家八娘,已有一子。”   他没说的是,那周八娘当初的孕脉还是他诊的,只是后来这等富户人家有了固定的家医,他才很少去。   “甚好,甚好。”乔妹儿继续干笑。   好容易熬到家门口,她麻利的从驴车上跳了下来:“我回去做暮食!”   说完人就颠了,跟这许大夫在一起心跳的总是特别快。   别误会,不是那种心动喜欢的跳的快,而是有一种紧张或者说摄于对方气质所产生的……压迫感?   形容不上来,反正不见面了气儿都喘匀了。   羊蹄也赶紧拖着自家的郎君跑了,生怕三人的“小秘密”就此暴露。   回了家中没多久,外面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   乔妹儿平复了下心态,掀开竹帘往外看:“落雨有些凉,晚上咱们吃炖菜可好?”   下雨和炖菜简直是绝配嘛!   乔妹儿其实有时候发懒,最是喜欢出去吃炖菜了,菜蔬肉类往里面一放,一锅焖炖后特别鲜美。   伸手接了廊檐下的雨,她转头叫了二人:“青团,开锅烧热水,腊八,你把咱家那只鸡给杀了,鸡血留着,到时候放小碗里焖炖口感最好。”   青团有些不舍:“娘子,才半年的小母鸡,肉还不多呢。”   乔妹儿早看那糟心的不顺眼了,道:“回头寻三娘问一问,看附近有哪家孵小鸡的,咱买回来养上一些。”   这个不听话的,吃了吧就!   “你要想啊,才半年的小母鸡,和着蘑菇炖起来,再加上一些你喜欢的藕片呀,海带呀,茄瓜呀……等饭熟了,舀了那汤汁往饭上一浇,你就说香不香吧!”   青团:“……”   吸溜!   腊八想象了一下,到时候连筷子都不用,就用勺子去舀那吸满鸡肉汤汁的米饭——   手起刀落,鸡血瞬间落入了碗中。   见他二人心动,乔妹儿满意的准备调料去了。   就是可惜没有土豆,要不然放进去更香!   备好调料之后,将茄子切了滚刀块放一边备用,想了想,又肉疼的拿了一只死贵的嫩瓠子,寻思着这玩意儿和着鸡汤也是很香。   又想着自己三人正是十几岁能吃的时候,便去了地窖,提出了两根白萝卜。   青团在灶后烧火,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看,嘶嘶抽气:“娘子,忒多了!”   她家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吃食上也太抛费了,这么多菜蔬,岂不是浪费?   乔妹儿没理她,这小管家婆太抠搜了,照她的想法来安排三餐,怕是三人得瘦成猴儿。   青团也就爱唠叨了一些,反正乔妹儿开始切萝卜的时候,她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的盯着,想知道娘子为何能把这些淡出鸟儿的菜蔬做的那般好吃。   乔妹儿往她嘴里塞了一片萝卜:“水开了,倒进外头的木盆里,一起拔毛去。”   自己则从挂着的篮子里取了两条排骨下来,哐哐哐一顿剁,洗去血水后放在一边。   不多时,那边的鸡已收拾好。   乔妹儿看了眼那死不瞑目的鸡,检查了一番,又叫青团从灶膛后抽出一段木柴,将鸡倒提着脚,细细的撩去表面的茸毛。   这时,锅已被剩下的余热烤干了水份,乔妹儿往锅中倒了油,又放了些黄糖块儿,小火慢慢的熬。   待香味儿透出,一旁捧着盆的青团跃跃欲试:“娘子,我来倒!”   哗啦一声,剁好的鸡肉和排骨瞬间发出浅淡的香味。   乔妹儿略翻了翻,待食材均匀的染上糖色之后,又下入备好的调料。   几乎是一瞬间,肉类独有的淡腥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诱人的鲜香。   调味料的香气传出后,她又舀了开水进去,盖上盖子开始焖炖。   回头见俩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锅,乔妹儿一手一个,抵着脑袋将他们推开:“行了,饭还没蒸呢,这会儿可吃不了。”   青团摸了摸肚子:“娘子,晚上该做些简便的,这样快些。”   本来还不多饿,现在这鸡肉的香气儿一出,腹中早就轰鸣个不停了。   “你盯着锅的眼神可不是这么想的,”乔妹儿擦干净手,道:“还有些个鸭脖没卖完,饿了啃着去。”   这倒也是,只是有了锅中的鲜香对比,手中的鸭脖瞬间就不香了,吃起来好像也没甚滋味儿。   外头的雨好似大了一些。   估摸着时间,乔妹儿掀开锅盖,用勺子舀了汤汁尝一尝,略添了些盐搅拌,便将剩下的菜蔬都倒了进去。   “娘子,还有鸡血呢!”   “知道。”她顺手接过盛有鸡血的小碗,小心的放在锅中。   “不用加水吗?”腊八疑惑的问道。   他俩都是苦命人,如果说青团因着容貌还吃过些好东西,可他作为一个男子,那基本干的是粗活,吃的也是糙粮,肉压根儿就没见过。   “待会儿热气上来便顺着锅盖往下滴落,小碗中会有些鸡汤进去,等菜熟了,鸡血的口感同样会鲜美独特。”乔妹儿解释道。 第12章 酒酿小圆子   饭熟了,菜香了,往桌上那么一摆——   乔妹儿咬了一口鸡肉,又惬意的抿了一口米酒:一个字,爽!   对比对面两人吃的头也不抬的模样,她速度就慢了许多。   喝酒的时候还撑着下巴,透过雨帘看向院子里的水迹,道:“下雨了,明日早上的甜饮便换成酒酿圆子吧。”   暖暖和和带点酒,去去心头的燥湿也很好嘛!   “嗯嗯!”   “好的娘子!”   那俩抽空点了下头,继续埋在饭碗里不停。   好容易把自己吃了个七八成饱,青团这才有心思关注新菜:“娘子,酒酿圆子又是个甚?可好吃?”   “那自然是好吃的,”因着喝了些酒,乔妹儿的声音略扬了起来:“圆子便是那无馅儿的汤圆,约莫黄豆大小,拿水兑着米酒煮了,即有米酒的香甜,又有粉团儿的软糯,最是可口了!”   说着,她坐直了腰:“煮好后酒味儿不大,这两日都在下雨,吃这甜饮恰可补肾祛寒。”   “那娘子明日说一说如何做,想来这与煮汤圆差不多,明早娘子就歇着,交给我们便是……”   隔壁那叫青团的小娘子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飘忽。   许秋石撑伞进屋,一边觉得回头得与乔娘子提醒一声,这院墙实在是不隔音,一边又琢磨了起来:这酒酿圆子又是何等的美味?   香甜软糯……听着便是极诱人的。   -   第二日三人开铺的时间更早一些。   毕竟下了雨,门前角角落落都要仔细的打扫,省得那爬出的蚯蚓吓着客人。   乔妹儿这会子正在铺子里接待许秋石呢,这位好心邻居一早便来了:“院墙不隔音,娘子家中往后若是商谈饭食配方,可得低声一些……某昨日无礼,不慎听到酒酿圆子的配方,今日便送来此物赔罪。”   说着,他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这个未曾用过,没染上药性,不妨碍娘子售卖吃食。”   乔妹儿:“……”   乔妹儿扭曲着脸道了谢,而后站在门口,送他进入雨幕。   青团在后院张头张脑的,问:“娘子,许大夫今日怎的这般早?”她家的馒头可还没蒸熟呢!   乔妹儿嘴角抽了抽,招呼着腊八揪了块糯米团过来,而后哐叽哐叽的来回推动木板。   二人好奇的围了过来,“娘子,这是甚么?”   “……搓丸板。”乔妹儿手停顿了一会儿,道:“腊八你来,搓成匀称的长条后,放到下方凹槽,很快便能出来小圆子了。”   腊八上手后,青团眼睛一亮:“妙啊!”   乔妹儿:“……”   这哪里是妙啊,分明是绝了啊!   谁能想到那大夫专用的搓丸板还能用来搓实心的汤圆呀!   再有,这搓出来的圆子比黄豆略大一些,小巧极了,看着便喜人。只是既然这般,为何上辈子的老中医们搓出的药丸都个个堪比大拇指?   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瞪眼伸腿丸!   这般心里吐槽着,外头有人敲起了门:“可有人在?”   乔妹儿搓了把脸,想着有这等神器在,今日的酒酿圆子算是省事了,便嘱咐一番,擦了手往外头去。   来人是个年轻郎君,瞧着年岁不是很大,脸上满是稚气,这会子正将伞靠在墙角,人很知礼的站在门边,并未随便乱走。   乔妹儿快步走到前头,笑容满面:“郎君请入座,馒头还有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得了,今日新做的甜饮还需等一炷香左右。”   年轻郎君本也没打算在外面吃早食,只是路过这里起了好奇的心思,顺道走进来看看。   这会子见乔妹儿热情周到,很有些不好意思,道:“无妨,等那甜饮好了,来一碗便是。”   乔妹儿笑着点点头,因着早食没好,她便打算叫腊八过来,没想到那年轻郎君突然开口:“娘子请留步!”   “嗯?”她转头看了过去:“郎君有何吩咐?”   “家父乃李家酒楼的东家,某在家中行二……”李弘远有些踌躇:“昨日多谢娘子搭救家中三姐。”又从腰间取下玉佩:“出来的急,这玉佩便当做是谢礼了。”   “原是李二郎君,”乔妹儿的热情收了收:“昨日儿不过是随意走了走,并未见过贵府女郎。”   李弘远没想到她这么说,诧异的抬了头:“家中尊长很是感激娘子,便是今日某不来,过两日也会——”   乔妹儿听到这里就觉得有些烦了,她就是个喜欢美食爱做饭的,对旁的实在是没兴趣。   便道:“儿只昨日上午在钱郎君身边见着了贵府女郎,女郎年值豆蔻,与钱郎君极是般配的,怕是不宜多生波折。”   这李家二兄弟怎么感觉脑子不太好使呀?   在这封建社会,家中姊妹遇到了这种事,那是巴不得就此捂下去不叫别人知晓,偏他还找上门来说?   人言可畏难道忘了?   李弘远皱了眉:“多谢娘子指点。”   乔妹儿露出一抹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天时不早了,郎君家中想必有人等,儿就不挽留了。”   李弘远点点头,留下茶水钱便走了。   乔妹儿也没生气,权当是大款给小费了,喜滋滋的拿了放进钱匣子里。   却没想到午后人少的时候,李三娘子竟亲自来了。   她有些无奈,将人引进后头的厢房:“你来作甚?早间你家二哥来过,你现在又来,生怕那读书郎找不着机会纠缠?”   “我好心来看你,你竟还不耐!”李三娘子嘟着嘴,一屁股坐了下来,问她要吃的:“阿文说你这里吃食甚好,可愿叫我尝尝?”   乔妹儿“呵”了一声:“我这开铺做生意,三娘子得付钱才是。”   李三娘子瞪她一眼:“我还能缺了饭资不成?”   银钱往桌上一拍,下巴抬得高高的:“还不快送些好吃的饭食过来?”   “家中有酒楼还出来吃……”乔妹儿嘟囔了一句,又叫了青团:“送两三个菜过来!”   吩咐下去了,李三娘子又挨挨蹭蹭的挤了过来:“哎,阿文今日没来吧?”   “没来!”乔妹儿有些无奈:“吃完了赶紧走,我这里忙着呢!”   “你我共过患难,怎的一点情谊都不讲!”李三娘子有些小委屈:“我都打听过了,这个时辰你铺中不算太忙,待到了晚间,你们便关门走了,陪一陪我又怎的!”   那咱们也不是那能做小姐妹的人呀!   突然,李三娘子狐疑的看了过来:“你该不会不喜我吧?”   乔妹儿过去陪她一道儿坐着:“三娘子,这救命之恩呢,你打算如何来报呀?”   “……五百贯如何?”   乔妹儿:“????”   她咽了咽口水,道:“五百贯?”   “可是嫌少?”李三娘子有些小心疼:“罢了罢了,这些是爹娘嘱咐我私下给的,我私房再与你一百贯罢!”   乔妹儿:“……”   万恶的有钱人!   富户家的女郎,竟随随便便的就是五百贯!   乔妹儿酸溜溜的:“五百贯够了,给了钱,这桩事便了了。”   李三娘子瞬间高兴了,一巴掌拍了过来:“爽快!我就喜欢你这般的小娘子,不扭扭捏捏的!”   乔妹儿:“……”   不对啊!   你不是应该斥责我见钱眼开,而后气冲冲跑走,然后咱俩再也没有交集了吗?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李三娘子笑出了牙花子:“哎呀别多想,我爹曾说过,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不能指着旁人为自己个付出的,尊重感激别人的付出,关系才能长久!”   说着,又拍了拍乔妹儿的肩:“你很好,我甚是喜欢,往后咱们可多多来往!”   乔妹儿:“……”   不,我不想,甚至还有些头疼。   好在李三娘子还是识趣的,送了钱,吃了饭,很快便带着女婢走了。   回过头,乔妹儿便见青团羡慕的看着自己,问她:“怎的了?”   “娘子,员外家的女郎都喜欢你呢!”   “……”乔妹儿推她:“去去去,没事就去洗菜切菜,别瞎走!”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日,那熟悉的人由一变二。   乔妹儿只觉头更疼了——   一个脸红羞涩偷偷瞄,一个挤眉弄眼努努嘴,两个没一个好货!   借口铺中事忙,前台的事情都交给青团、腊八去管,乔妹儿便窝在后院,想着小娘子就是一时兴趣,等兴致头过了,便不会再来了。   果然,过了几日,两人便少来了。   一没负担,乔妹儿见着腊八二人将常见的菜式学透了,便每日抽空出去逛逛,看能不能寻些新鲜的食材给店铺上新。   这一走,便又拐进了另一条街,瞧着倒是比自家那边热闹许多。   行不多时,人便停在了一老农的摊子前。   正准备挑些饱满的绿豆回去,没想到边上跌跌撞撞的过来一个妇人,声儿有些哑:“东西拿来了。”   乔妹儿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就见那老农一巴掌拍在了妇人的胳膊上,骂骂咧咧的:“作死啊你!还想不安分是不是?谁叫你梳了头出来的?”   黄澄澄的枇杷一个个的滚了出来,乔妹儿往后退了两步,就见那妇人又被打得摔到脚边。   略抬头,眼神麻木,不曾呼痛。 第13章 猪肉萝卜丝儿馒头   乔妹儿下意识的伸手把人扶了起来,结果好似摸到一把骨头。   “你这下等人,作甚靠近人家小娘子?”那老农生怕妇人将自己的生意搅黄了,忙讨好的看着乔妹儿:“小娘子要的绿豆都装好了!”   那妇人慢吞吞的爬了起来,走到老农的身边,结果又挨了一巴掌。   乔妹儿过去提了绿豆,轻声道:“老丈待自家人也可耐心些,不会的慢慢教就是了。”   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她不会贸然插手,只是出于对同性的怜悯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上辈子的社会新闻多了去了,女子被丈夫家暴,邻居报警,结果女子反手护了丈夫,说是两口子闹口角而已,不存在暴力。   所以多余的举动她压根不敢有。   妇人抬头看了一眼,又重新低了头。   那老农呵呵笑,到底没再动手了,只看向妇人的眼神依旧算不得多好:“你便坐着吧,将那枇杷挑一挑。”   乔妹儿没再多话,又看到不远处的摊子上有卖萝卜的,便打算去挑一些,明日可以做猪肉萝卜丝馅儿的馒头。   那卖萝卜的是个读书郎的寡母,未曾想过再嫁,就住在这城中陪读,每日里在乡下的公婆将自家的菜蔬送过来后,她便早早的占了摊子在这里售卖。   见乔妹儿在面前驻足,忙热情道:“我家的萝卜都是好的,婆母今儿才送来,小娘子若是要,可多送你一把葱!”   旁边就有人笑:“得了吧郑二娘,少一天天显摆你那和善的公婆了!”   想来这郑二娘的人缘是不错的,乔妹儿心里想着,便蹲下身子开始挑。   郑二娘随手递了个小杌子过来:“小娘子坐着挑罢!”   “多谢,”乔妹儿也没客气,又问:“今日这萝卜作价几——”   话没说完,那边老农又开始指着方才的妇人怒骂:“坏东西!你给我回去,不许再出来抛头露面的勾搭人!”   郑二娘撇撇嘴:“呸!老东西真是不要脸!”   “浪荡玩意儿,迟早把你给卖了!”老农越发的生气了,还伸手甩了妇人几巴掌。   那妇人只木木的低着头,不躲闪,也不反驳,双手垂在身侧,仿佛不会痛似的。   乔妹儿皱了眉,最恨那等拿女人撒气的人了,正要站起来,就见郑二娘风风火火的冲了过去,叉腰骂道:“你够了啊王老六,一把年纪得个媳妇就好好疼着,把人打没了你就面上有光了?”   那王老六停了手,嘴里骂骂咧咧的:“亏大发了,当初还不如要个水灵的黄花大闺女!”   郑二娘啐了一口:“你再这般作贱人,咱们这些街坊可是要去府衙找人评理的!”   王老六一噎,他屁股不干净,自然是不敢进府衙的。   又见那妇人还是那般模样,郑二娘摇摇头,回来后看到乔妹儿没挑好萝卜,便上手帮了起来。   乔妹儿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那边……是夫妻?”   郑二娘叹口气:“是!只是这王老六不是东西,好容易有娘子愿意跟他,他可倒好,成日里的作贱人,家中还来来往往的,把人好好的娘子当……”   意识到面前的是个未婚小娘子,她忙转移了话题:“萝卜好了,小娘子拿好。”   乔妹儿皱了眉,再往那边扫了一眼:老夫少妻,作贱人,家中来来往往,把人当?   当什么?   作为打小儿给自己拼出一条路的人,乔妹儿见识过不少人性的黑暗,这会子几个关键词一组合,眼睛瞬间瞪大:这妇人定是出身不好,而且现在,那老农很可能把妇人当成暗娼!   想到这里,她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宛如针扎似得麻。   无他,上辈子她那遭天谴的爹妈曾经企图将十八岁的她卖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乔妹儿拳头捏了起来,但也知道,这事儿自己没立场。   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却见王老六又在妇人身上私密处掐了好几把,脸上带着油腻恶心的笑。   看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提着萝卜走了过去,凶神恶煞的宛如街霸:“你家这婆娘卖是不卖?”   一言出,四周静。   王老六显然被震惊到了:“小娘子,你要买她?”老头儿眼神滴溜溜的转,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挑剔的眼光便来了:“小娘子想要也不是不成的,只这是我花了大价钱——”   “我就看上她这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模样了,你卖不卖吧!”乔妹儿不想听他鬼扯,双手抱在胸前,头扬得高高的:“两贯钱!”   王老六眼中精光一闪:“小娘子,阿如是我重金求回来的,两贯钱可不成,最少也要十贯。”   乔妹儿正要回话,那久不出声的妇人突然开口,声音是惊人的清脆婉转:“娘子,奴坏了身子不能生孩子做厮儿和女婢,容貌也有损毁,名声更是不好,身价已然折损,一贯钱便够了。”   “!!!”王老六呼吸立时急促起来,抬手便要打,乔妹儿忙给拦了:“打坏了可是连一贯钱都得不到的!”   又道:“老丈这可就不厚道了,不能生孩子,脸也坏了,你还跟我要十贯?”   王老六急了:“小娘子,你休听她胡说,养一养还是能生孩子的!”   这时代的奴隶就是主人的财产,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婢在当下看来压根就不值钱,所以王老六才恨她自曝其短给他带来损失!   乔妹儿脸色不大好:“不如咱们去府衙——”   “行行行!就一贯!”王老六伸手要钱:“小娘子拿钱来吧!”   “必须去府衙!”乔妹儿坚定:“万一回头你不认账,那我不是亏了?”   无奈,王老六只能一副做贼的模样跟着去了,惹的府衙内不少人对他行以注目礼。   回去时,待拐进了小巷,阿如突然就跪了下来:“奴谢娘子相救之恩!”   乔妹儿伸手拽了她起来:“我没那么好心,买你回来是做活儿的。”   能搭把手就搭一把,她没有当冤大头的打算:“若是你有去处,给我一贯钱,咱们去府衙消了契书便是。”   阿如抿抿嘴,小声道:“奴没有可去之处,还请娘子收留……”似乎也看出自己没什么值得人留的地方,她突然将脸边的发丝绕到耳后:“奴出身不干净,但——”   咬咬牙,小声道:“但也会偷偷采了药材去诊脉,身上没有任何不妥!”   她神情急切,面容却是极其年轻。   乔妹儿皱了眉,感觉好像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你多大了?”   阿如道:“奴十八了。”   能活着就没人想死,要不然经历了这些,她但凡心理受不住,早就投河了。   “十八?”   十八岁的漂亮小娘子,便是小半边脸有烫疤,怎么也不会落到卖菜的老农手中。   似乎是看出她的顾虑,阿如一咬牙,道出了实情:“敢叫娘子知道,奴出身花楼,本也有合心意的良人,只那良人是披着人皮的豺狼,竟活生生打掉了奴腹中五个多月的孩儿……”   眼角有泪淌下来:“奴发了狠,将负心郎的……咬了下来,那家如今断了根,未免难做人,早已举家搬离了开封……奴在那家搬走前,便逃进了山中,却不想力竭之时遇着了王老六。”   乔妹儿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般的勇气,为何不逃?”   她擦了泪:“非是奴不敢逃离,实在是那王老六日日喂奴吃药,还将奴当作,当作…………”   又哽咽道:“奴本觉得这辈子已经活够了,可没想又落入虎狼之地,今日若不是娘子出现,奴早已打算灌醉那王老六,而后一把火同归于尽了!”   除了吹拉弹唱,她也没甚谋生的手段,两下里一刺激,便想着这些人渣能死一个算一个!   乔妹儿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道:“丑话说在前头,我家是做吃食生意的,这接触食材时,每个人的健康——”   话没说完,阿如便已听出小娘子没有撵自己走的意思,连连道:“奴知道,奴愿意去看大夫!”   流落风尘非自愿,谁都想康健的活着,她不怪娘子有顾虑。   “那就好。”乔妹儿也担心自己会戳破小姑娘的自尊心,毕竟这叫阿如的,也就比现在的自己大两岁。   她没带着人去食铺,打算先回家,毕竟隔壁就是大夫,厨子们的“健康证”还是要大夫来证明的。   也是巧了,到了门口,便发现隔壁门开着。   她让阿如先去院子中打水洗把脸,而后走到隔壁,站在门口问:“许大夫可在家?”   “在。”屋里传来回声。   许秋石走了出来:“乔娘子有甚事?”   乔妹儿笑了笑:“今日买了一个新的女婢,儿家中做吃食的,总要对健康注重些,便打算请许大夫看看可有要调理的地方。”   这时,回家取东西的卢郎君听到了,顺嘴道:“日后某也带着阿刘和大郎去吃一餐,乔娘子这般仔细,吃食必是叫人放心的。”   乔妹儿笑回:“儿等着,必是叫你家三娘满意的。”   许秋石突然出声:“带过来罢。”   她赶紧回身叫阿如过来,没想到阿如进来后一惊:“许大夫!” 第14章 锅包肉   “你们认识?”乔妹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许秋石瞬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袖中的手指一缩,正要解释,就听阿如道:“娘子,许大夫是奴的救命恩人,当初若不是许大夫,奴许是就随着那可怜的孩儿一道去了……”   见她又要哭,乔妹儿赶紧道:“麻烦许大夫了,看看我家这个可有要调理的地方!”   说是这么说,可那眼神却是不住的往许秋石身上落:看来这也是个有故事的小大夫呀!   好在阿如的身体没啥大的毛病,只是底子虚了些。   提了药包回家后,乔妹想起她的过往,便问她是否要改个名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那家子虽搬走了,到底也有一两个熟识的,咱们家铺子里每日那么多人,我若是日日阿如的叫你,许是就叫有心人记住了呢?”   阿如自然是愿意的:“奴听娘子的!”   能告别过去自然是最好。   将人带回家中洗漱一番,又翻了自己洗过的衣裳给她,道:“你几月生的?”   阿如将自己换下的旧衣放水里泡着,闻言便回:“回娘子话,奴是中秋节的生辰。”   中秋节?   那敢情好,乔妹儿也没费劲,就道:“小娘子叫饼可不怎么好听,叫阿月如何?”   阿月清丽的小脸上露出傻笑:“阿月谢娘子赐名!”   “不用这般客气,”乔妹儿看了会儿天色,道:“我若不在铺子里,那俩定不会好生吃饭的,你随我进厨房,随意做两个菜叫他们饱肚,今儿晚上咱们再多做几个好的欢迎你加入这个小家庭!”   “这些粗活儿本该奴来做的,娘子歇着便是。”阿月忙起身拦着,不叫她做事。   “咱家统共四个人,随意些便好,”乔妹儿摆手,又问:“你做饭可好吃?”   阿月:“……”   一沉默就什么都明白了,乔妹儿叫她进来烧火:“还是我来吧。”   她本也不讨厌做饭,只是不喜欢饭后洗刷罢了。   阿月心中有些忐忑:“娘子,奴……我会好好学的!”   乔妹儿点点头,爱学就成,又问她:“可有忌口的?”   一时想着她还要喝药调理身体,自言自语道:“罢了,那俩口味重的弄些辣的便成,再来一道爽口不刺激的就好。”   阿月抿嘴笑了,她很是喜欢娘子这般模样,叫人心里暖烘烘的。   想着那边定是蒸了饭的,乔妹儿从地窖里提出偷渡出来的青红辣椒,用菜刀切条剁碎,打算做一道下饭神菜——辣椒糊。   因着以往多用蒸的,今儿她想换一种法子,想炒着来吃。   青红椒的香味是独特的,阿如抽了抽鼻子,从灶膛后探出了脑袋:“娘子,这是甚么?”   似有茱萸辛辣,却又带了些清香。   “哦,这个啊?街上老农哪里买的,以前吃过,味儿很不错。”乔妹儿一边说,一边将青红椒剁得稀碎。   她也不怕穿帮,毕竟能用青红椒做食材的菜肴她很少做,其余的辣菜,直接用辣椒面或者辣椒酱代替就成。   想来只要味道好,店家不往食材里添加剧毒,没人会管你做什么菜。   毕竟开业这么长时间了,店里的那些辣菜很受欢迎,同行的在打听一番无果之后,人家麻溜的采购了不少茱萸,反正在大多数人眼中,也只是辣味不同的区别而已。   为了混淆视线,她又摘了一把葱切碎,就是可惜了没有番茄,要不然红红绿绿的多好看呢?   “哦,”阿月眼巴巴的看着,脸上那表情没比青团干饭时的模样好多少,待食材调料在锅里激发出香气后,她瞬间瞪圆了眼睛:“这个味道!”   太特别了!   刺啦——   乔妹儿往锅中倒了些水,着手开始调面糊,头也不抬:“喜欢吗?”   阿月连连点头:“喜欢的!”   这么好闻的味道怎能叫人不喜欢?   乔妹儿就喜欢别人夸她或者喜欢她做的菜,心情这一好,顺手又往锅里放了些肉糜:“这样会更招人喜欢,就是你不能吃。”   阿月:“……”   辣椒糊并不是多有技术含量的菜,待水开后下了面糊,最后将切好的葱末放了进去便大功告成。   盛起来用碗扣上,阿月正要起来,乔妹儿诧异的看着她:“还有菜没做呢!”   “还、还有?”   那么多的糊糊,怎的还要做?   “四个人,一道菜难不成不够?”   在她没挂牌前,那可是十来个小丫头吃着一道菜的!   “不够!”乔妹儿果断摇头,“你先把锅刷了,我来切菜。”   于是阿月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家娘子切了一斤的肉片,又是葱丝又是油糖的,好似不要钱一般往调料碗中放。   “我跟你说啊,这做菜呢,那是什么都不能省的,该放多少就要放多少!”   一边说着,一边向碗中倒入少许黄酒:“鸡鸭鱼肉这些,最好用少许黄酒腌了,这样才能去除腥味。”   又放入自己做的小麦淀粉,指着碗中道:“淀粉可使肉的口感更加嫩滑,蛋液也是同样的效果,这些都是要记住的。”   阿月似懂非懂的点头:“以往吃的肉片总有些塞牙,这个许是不会?”   “不会!”乔妹儿自信摆手。   塞牙是不可能塞牙的,如果塞,那就是牙缝大,和她做的肉绝对没有关系!   很快,锅中油热,重复炸了两遍之后,将肉片捞出控油。   这时,阿月已经看的眼睛都晕了:好好的肉,做甚要炸两遍?有甚区别?   乔妹儿又将准备好的调料和配菜放入锅中翻炒均匀,因着没有番茄酱,她拿出自制的莺桃酱,小心的舀了两勺进去。   又见阿月眼巴巴的看着,顺手给她兑了一碗莺桃水,推了过去:“喝吧,甜滋滋的。”   “谢娘子。”阿月端着碗,小心的抿了两口,一路甜到了心里去。   不多时,铺色均匀的锅包肉便盛在了盘中。   乔妹儿拿了筷子,夹了一块叫她试吃:“如何?”   阿月眼睛一亮:“外酥里嫩,甜而不腻!娘子,这菜若是放在铺中,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酸酸甜甜的荤菜,轻咬时还有酥脆的口感,定不会缺了食客!   乔妹儿满意点头:“走吧,咱们去送饭去!”   她做的菜量大,至少四个人是足够的。   就没想到,那俩这些日子混熟了,竟难得的有了孩子脾性。   见乔妹儿又往家中带了个人,还做了两道他们没吃过的菜,心里那个酸溜溜的滋味就别提了,硬是化酸气为食欲,将菜盘子干的干干净净。   见娘子不在,青团龇了龇牙,道:“阿月,娘子每日里那般辛苦,咱们往后轮换着做菜?”   阿月一改方才的柔弱,看了眼青团这不甚聪慧的模样,薄唇轻启:“好呀,我是没意见的,娘子今日做的这两道菜,我看一遍就已记住了。”   青团:“……”   就很气人,她一道菜要学十来天才能对味!   腊八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是从牙婆那里混出来的,他哪里能看不清这俩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趁着她们互相较劲儿的功夫,他左一口又一口的,麻溜的干了饭,嘴巴一抹就跑了。   乔妹儿不怎么饿,出去招呼了会儿客人,便见腊八冲了出来:“吃过了?”   腊八点头:“娘子进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便好。”   “行。”   正要转身往后院去,却不想外头有人叫她:“乔娘子!”   许秋石下巴上滴着汗,拖着一只木桶在门口等着:“今日莱州府那边来了不少的蟹,不知娘子家的食铺可能代为处理食材?”   蟹?!   她下意识的咽了口水:“代为处理啊?”   许秋石点头:“是,统共十只蟹,娘子是在这里做还是回去做?”   提到吃的,许秋石难得的露出些少年人的模样。   “晚间做可好?”乔妹儿双眼发光的看着对方手里的桶。   邻里邻居的,加工费她就不要了,若是能——吸溜!   她能不能买呀?   大夫嘛,一般眼神都好使,许秋石自然也是看出他这邻居是什么眼神了。   就是吧——   不是他抠啊,实在是这蟹价格不便宜……对吧?咱们就普通邻居,这个不太好的是吧?   毕竟乔娘子还挺会做人的,若是咱开口要送,她不得回礼呀?   小娘子独自养家本就辛苦,怎好叫她再破费?   俩人一个期待,一个犹豫,简直为难死个人。   好半天,乔妹儿调整好情绪,笑道:“许大夫先提回去吧,今日儿会早些回去,到时候叫羊蹄送过来便是。”   许秋石:“……”   呀,小娘子这般体贴!   他有些不好意思,心说男儿可不能这么不讲体面,便主动开口:“家中小郎君总是偏了娘子的吃食,某便不好提钱了,不如饶两只蟹与娘子,如何?”   乔妹儿:“!!!”   “许大夫客气了,蟹价一贯一只,儿怎好白收郎君的两贯钱?”   “娘子误会了,这白蟹不过百文一只罢了,”许秋石低了头,将手伸入桶中一掐:“这里有两只快死了,倒是不值那些钱的。”   说着,他招呼腊八拿了个汤碗出来,将两只蹬腿儿蟹捞了出来:“先付帐,娘子收好。”   乔妹儿:“……谢过许大夫。”   人走后,腊八突然惊呼:“娘子你瞧!”   她转头,就见方才那翻了肚皮的蟹这会子正精神抖擞的准备“越狱”呢! 第15章 蟹肉煲   乔妹儿:“……”   两贯钱呀!   乔妹儿心疼的捂住了心口,吩咐腊八:“我昨儿卤的那牛肉,切一斤送到许家去。”   她宁愿给钱,也不愿意给肉呀!   牛肉这玩意儿,想买纯粹就是碰运气!   好不容易遇着那老牛不行了,统共就抢了四斤,下次再想买还不知何年何月。   这时候,她就恨自己为啥没有穿越到沿海地区了,毕竟前几日来自舟山的一个食客说过,这皇城下什么都好,就是吃蟹肉疼,他们昌国县的蟹一只才两文而已。   另一位来自广东的食客就更不服了,说他们那里的南恩州,一文钱能买两只蟹呢!   乔妹儿当时就留下了羡慕的泪水:开封咋就没便宜的好蟹呢!   -   因着惦记这两只“越狱”蟹,乔妹儿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生怕这俩货不小心蹬腿儿。   想着两只蟹可能不够吃的,便着腊八出去跑腿:“你去那摊子上看看可有人卖鸡脚的,若是有,买个十几只回来。”   又叮嘱青团:“阿月刚来对铺子不熟,待会儿你和腊八看着铺子,我带她回去做饭,今日记得早些回来,免得耽搁时间了蟹全死了。”   好在这俩比较坚强,一直到了傍晚,还悠闲自在的在桶里划着水。   瞧着铺子里剩下的食材没多少,乔妹儿将腊八二人留下,带了阿月往家中去。   正巧回去的时候遇着了刘老丈,对方热情的招呼着:“乔娘子,今日的虾送来了!”   “放进来吧,”乔妹儿进屋去取了钱:“今日的虾钱。”   有虾正好,蟹肉煲嘛!   听到隔壁开门的动静,许秋石麻溜的将桶拎了过来:“乔娘子受累。”   这一下午他都在琢磨,两只蟹是不是太抠了?   可给多了,乔娘子怕是不愿意要的,便道:“某家中只有两人,八只蟹太多了,乔娘子可要买去两只?”   还有这好事儿?!   “那儿便不跟许大夫客气了,”乔妹儿笑弯了眼,朝着自家院子道:“阿月,去屋里拿两百钱出来与许大夫。”   许秋石见她笑,忙后退了两步:“乔娘子忙着,某回去了。”   “不用这般客气,若不是许大夫,儿可不一定能吃到蟹。”   其他水产还能碰上,像是螃蟹,不当季的时候想要买到可全是靠运气。   院子里。   阿月正用簸箕将灶膛里的草木灰兜出来往屋檐下的缸里倒,听她声音,忙拍了手上的灰,又进屋取了钱:“娘子,我送去?”   “去吧。”乔妹儿摆摆手。   阿月很快便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柿饼,有些无奈:“怎的跑个腿儿还给吃的?”   乔妹儿噗哧一声笑了:“他家里有个小郎君,当兄弟养的,零嘴儿可不得备着?”   “老气横秋的。”阿月嘀咕了一句,又问:“娘子,我要做些甚么?”   乔妹儿想了一下,道:“多拍些蒜瓣,切成末,和着姜末放在一边,而后你再烧水。”   说完,人便提着桶去了井边,将蟹的外壳仔仔细细的刷了。   又想着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特地从里头挑了六只个头大的蟹出来,掀了蟹壳之后,去除脏污,紧接着放在砧板上大卸八块。   阿月不禁问道:“娘子,蟹不都是蒸着吃的?”   乔妹儿乐了:“蒸蟹傻子都会,你觉得许大夫若是想吃蒸蟹,会拿过来叫我做?”   那指定是想来点不一样的呀!   见锅盖着烧水,她叫了阿月过来:“你拿两个盘子来,将蟹肉朝外腿朝内,摆整齐了,再每盘放上三只蟹壳。”   “这蟹壳如何摆?”   “底儿朝上,”乔妹儿一边说一边向碗里打着蛋液,又分离了蛋黄:“碗橱里还有两个咸鸭蛋,你去取了,用勺儿将咸蛋黄舀出来给我。”   “哦哦!”阿月看得眼都花了,待咸蛋黄放在了蛋液中,她又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如何吃的?”   “蒸着吃,”未免太咸,她往每个蟹壳里倒了少许的混合蛋液,又指挥阿月:“水若是开了,将竹箅子放上。”   大闸蟹的蟹黄才是灵魂美味,可惜没有,就只能咸蛋黄将就一下了。   “水开了!”阿月只吃过一回整只蒸的蟹,因而对她家娘子一步步的做法都很好奇。   乔妹儿迅速转身将摆好盘的蟹放于竹箅子上,又均匀的撒上姜蒜和辣椒末,道:“你看着些,一盏茶的时间后,将葱末铺在盘子上,再往上浇些热油,可会?”   阿月:“会会!”   浇油而已,这个她会!   “还有别的吗?”   “浇了油后,将我那调好的料汁儿均匀的淋在蟹上便好了。”   葱油白蟹嘛,这样做香辣又美味,她一人就能干两三个!   阿月哦了两声,又问:“那这四个不蒸?”   “这个不蒸,咱们炒着吃。”乔妹儿道。   人家俩人吃六个,咱们四人吃四个,蒸着吃肯定不够的。   白蟹炒着吃就没那么麻烦了,裹上淀粉下锅炸一炸防止肉散掉,紧接着起锅少油,下入葱姜蒜爆香,再将炸好的蟹和着大虾、鸡爪一起倒入锅中,铺上蟹壳,倒入黄酒和水,接着便开始焖炖。   阿月看得人都傻了:“娘子,这还如何吃?”   蒸一蒸倒油也就罢了,可这又是炸又是鸡脚的,那得是什么味儿呀!   乔妹儿伸了个懒腰:“当初我做其他菜时,青团也是这么问的。”   “那后来呢?”   后来啊?   当然是干饭啊!   估摸着过了五六分钟,又往里头倒入切好的年糕条:“再有半盏茶的时间便好了。”   阿月:“……”   她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吃蟹。   可质疑自家娘子不是个好习惯,便笑道:“是我没见识了,娘子做的必然都是对的!”   就算不对——   她抽了抽鼻子,这香味可是比方才的蒸蟹更霸道的!   做饭嘛,当然得随着厨子的心情来。   待锅中的蟹好了之后,乔妹儿从自家那份里夹了一块出来叫她尝。   阿月有些为难:“娘子,你尝吧,我不用尝都觉着好吃的。”   “娘子娘子,青团回来了!”正说着,青团刺溜一下窜了进来:“娘子,我给你尝!”   “试试,味儿如何?”乔妹儿转了筷子。   “唔!”青团杏眼溜圆,连连点头:“好吃!!”   又得意的看着阿月,那眼神似乎在说娘子还是宠我的!   “好吃就行,”乔妹儿可没心思去看她们的眉眼官司,将两盘葱油蟹放在食盒里,又将蟹肉煲盛了一碗出来:“送到许大夫家去。”   紧接着甩了甩手:“饭已经熟了,盛上来吧。”   -   隔壁,羊蹄摘了小半篓子的野果回来,刚进屋就闻到了一阵极鲜美的香味。   三步并做两步进去,他眼里满是期待:“郎君,可是乔娘子将蟹做好了?”   “嗯,采了什么野果?”许秋石问他。   “就是一些山莓,酸酸甜甜的,”羊蹄这会儿有好吃的可不想管野果,洗了手便直接抓了吃,“郎君!好好吃啊!”   “你家郎君不好吃,”许秋石拿筷子敲了下他的手:“在自己家随意些,在外头可不能用手抓。”   羊蹄连连点头:“放心吧郎君,我不傻的!”   许秋石哼笑一声:你还不傻?   羊蹄吭哧哼哧的啃着,突然抬了头:“郎君怎的不吃?”   “我吃饱了,这些都是你的。”他将椅子拖离了桌边,开始挑拣篓子里的山莓:“你这些打算如何吃?”   “啊?”羊蹄的表情有些迷茫:“不就那样吃?”   难不成还有别的吃法儿?   许秋石默了默,道:“乔娘子会做莺桃酱,这山莓也是酸甜滋味,许是也能做的。”   “对哦!”羊蹄傻乎乎的:“郎君,我吃完了便去求乔娘子与我做山莓酱!”   许秋石没好气道:“乔娘子是咱家请的厨子还是怎的?求人办事就靠一张嘴?”   羊蹄:“……”   “郎君你冤枉我!”羊蹄控诉道:“乔娘子那般好的人,我怎可欺负她!”   许秋石摆手:“行了,谁叫我养了你呢?你现在也越发的大了,等秋里便送你去读书吧,省得总是这般不知礼。”   羊蹄:“……”   不是,说话就说话,怎么就扯上读书了呢?   羊蹄正要反驳,许秋石瞪了眼:“没指望你多出息能读出什么名堂,只求以后能认几个字儿,再不济的,大了后也能出去做个账房什么的。”   听到这里,羊蹄瞬间就掉泪了:“郎君,你不打算要我了么?”   “我要你做甚?待你大了成了家,难不成我还要你?”许秋石可不惯着他这臭毛病:“秋里去读书,往后也别叫郎君了,便叫我大哥吧,日后你就是我家二郎了。”   羊蹄:“……”   不不不!   他就想当跑腿的小羊蹄,不想当甚二郎!   小郎君越大越娇气,许秋石自己舍不得管,自然是愿意花钱叫旁人来管的。   这会子不顾他泪眼婆娑的,提了挑拣好的山莓就往外走:“我去寻乔娘子,你吃完了便将碗筷收了。”   羊蹄抽抽搭搭的:“郎君你不讲道理,你不也空着手去寻乔娘子?”   “不叫大哥,下月便送你去读书。”   羊蹄:“……”   “大哥!”   “哎,好生吃饭,大哥出去了。”许秋石朝他摆摆手。 第16章 冰皮花糕   提着小半娄挑拣过的山莓,许秋石走到了乔家门口。   隔着院墙住着,几乎是抬脚就到的距离,他在门外踌躇了会儿,终是抬了手准备敲门。   这个点应是吃过了,想来乔娘子该是有空的?   饭后,乔妹儿道:“碗筷你们收拾了,我去将豆角干取回来,回头咱们焖排骨吃!”   豆角干焖排骨?   这名儿一听就是极好吃的,许秋石陷入了沉思,一时忘了敲门,所以当院门打开时,他就这么抬着手愣住了。   乔妹儿没想到外头会有人,伸出去的手恰好碰到了对方的手指,连忙缩了回来,而后看向略有些局促的许秋石。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有这一出,下意识道:“这豆角干挂的有些高,我帮你取了可好?”   因着心慌,连谦称都不用了。   “多谢,”乔妹儿接过了豆角干,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么晚了,许大夫可是有事?”   “家中小郎君摘了些野果,听闻乔娘子会做莺桃酱,不知这山莓酱可方便做?”许秋石只觉指尖一麻,没敢多想,便将手里的篓子提起来叫她看。   “……”乔妹儿倒是没想别的,就是觉得这人是有多爱吃甜的呀!   熬这种果酱,那放的糖可多了,这会子可不兴什么吐司抹酱的吃法,这人也不嫌齁。   见她许久没应声,许秋石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天色不早,是某扰了乔娘子歇息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乔妹儿叫住了他:“熬个酱不费什么事儿,许大夫将篓子留下吧,只是天色已晚,明日儿给你可好?”   许秋石回身,月光落在他身上,嘴角带着丝丝笑意:“乔娘子受累。”   哎呀,这个人怎么这么温柔的笑!   乔妹儿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少年郎看,只接了篓子,都快要关上门了,突然来了一句:“家中澄面没了,不知许大夫家可有多的?”   许秋石顿了顿:“有,稍后某便送来。”   他也不问是为什么要的,左右是做吃食罢了,送完后道:“乔娘子做酱辛苦,这些澄面便当是某给娘子的辛苦费。”   乔妹儿估摸了一下,约莫是五斤左右的样儿。   麦价每斗五十文,也就是一斤为两文,而两斤的小麦粉能做出近一斤的澄粉,换算下来这里就是二十多文的样儿。   她也不小气,便道:“明日许大夫早些去铺中,到时儿请许大夫用新的早食。”   许秋石低低的“嗯”了一声,不曾再说什么。   关了院门,偷着看的三人立马掉头,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乔妹儿没发现他们的异样,只看到碗筷都收拾干净了,道:“青团,你和腊八先睡,明儿早上馒头要你们早起去做。”   “阿月,你取一对盆来,分别泡上绿豆和红豆,早上做豆沙。”   三人自乖乖的应了,没有任何一人多问方才发生了什么。   -   次日。   天还未亮,乔妹儿起身静悄悄的洗漱后,便取了大瓷盆出来,依次往里放入糯米粉、粘米粉以及昨晚隔壁送来的澄粉,搅拌均匀后,再加入适量的温水,又倒入白糖与植物油,而后盖上透气的竹盖,上锅蒸熟。   趁着这个时间,又开了外间的灶,将昨日泡好的红绿豆依次下入锅中炒制成豆沙。   待豆沙的香气出来后,那边的三人也都起了。   “娘子,你怎的起这般早的做活儿呀!”青团打着哈欠出来,洗漱后便要来帮忙。   “这儿不用你,你们今日带着阿月去铺中吧,早些去做馒头。”乔妹儿没要她动手,催着他们出门:“早食你们随意,想自家吃就吃馒头,若是不想,外头随意买些,回头我给你们送新的吃食。”   将三人都撵出门,因着不用顾忌家中有人在睡觉,乔妹儿手脚就更麻利了。   蒸熟后的饼皮直接拿出来揉匀,而后隔水入井中湃凉,又将昨儿晚上做好的山莓酱拿出来,舀了些出来,预备着做馅儿。   因着早前做青团时就定了花糕模子,这会子待馅儿备好后,又往模子里撒些熟糯米粉,紧接着便挨个儿的开始包馅儿。   因着加入了澄粉的缘故,糕饼皮略有些透,虽没有西米做的那种水晶月饼剔透,可是在各种馅料的加成下,饼皮朦胧的色泽也很是喜人。   莺桃粉,山莓朱,红豆绯,三中红色渐变,瞧着便很有食欲。   再加上绿豆的碧色以及枇杷的黄色,个个的都圆润可爱,透过模子的花纹,更显得娇艳出色。   这种简易版的冰皮月饼,只要材料准备好了,便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模子一扣一压,水灵灵的花糕便跃然而出。   做好后,估摸着铺中这个点儿差不多馒头也熟了,乔妹儿拖出自家的手推独轮车,将一百多个冰皮花糕放在蒸笼上,推着便要往门外去。   不曾想许秋石空着手站在门外。   见她开了门,对方露出一脸“怎么这么巧”的表情,看向她身前的手推车:“乔娘子这是要去铺中?”   乔妹儿点点头:“铺中地方小,今日新吃食儿便在家中做了。”又问他:“许大夫可是去用早食?”   许秋石很是自然的上前:“正是去娘子家的食铺,既是顺路,某帮着推去吧。”   本也不多重,乔妹儿也没想跟他客气来客气去的耽搁时间,便将一侧的陶罐取了下来:“这酱已做好,许大夫不如先放回家中?”   俩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往食铺去,却不知这一幕刺痛了某些人的眼。   因着新出的冰皮花糕大受欢迎,这两日上门的大娘们也越发的多了。   这不,还没进入五月,便又有媒人上门了。   这次来的人倒不是那讨人厌的赵妈妈,而是张娘子,就是街尾那个脸上有半边胎记的张大郎的女兄。   说来也是好笑,张娘子这边觉得乔妹儿家里有些钱财,说与张大郎之后她也能占些便宜,可是她家亲娘却是不大乐意。   理由就简单了:“乔家已去的老两口身子骨不好,乔娘子也是三五不时的病上一回,若是说与了大郎,回头这酒席的钱出了,她要是福薄再没了,那银钱岂不是白花了?”   而且啊,张母私心里觉得乔娘子那纤细的身子骨不像是好生养的,绝对不符合她对自家郎妇的要求。   这可把张娘子给急的,不禁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乔家食铺打从开业以来挣了多少钱您可知晓?再加上乔娘子最近想的这甚么冰皮花糕……您瞧瞧,便是那大户人家的女郎,也都乐意叫女婢买回去的!”   张母嘀咕道:“她怕是不好生养。”   张娘子摆手:“大不了您再给大哥聘一个小的回来,这大妇能挣钱,小的能生养,岂不美哉?”   见亲娘有所意动,张娘子再接再厉:“换了旁人家,想是不会愿意叫自家女郎的嫁妆给婆母管着的。可是这乔娘子没有任何亲眷,到时候乔家铺子不就成了咱张家的铺子?”   张母一拍大腿:对啊!   一时又怕这么个好人选飞了,便催促着张大娘:“你赶紧去,莫叫那赵妈妈,那老货要钱贵着咧!还不如咱自家人去!”   所以张娘子就这么上门了。   听完了她的来意,乔妹儿直接就惊呆了。   也幸好她送完了花糕就回来,这要是在铺子里——   亲娘咧,她要是在自家铺子里持刀砍人会不会把客人都给吓跑呀!   乔妹儿已经准备往厨房走了。   这边,张娘子还在展现自家施恩的态度:“这世上不论男女,若是无父无母,那婚嫁必定是不顺的!不说你了,便是你家隔壁这许大夫,虽医术不错,可因着双亲不在的缘故,你看这些年可有小娘子与其相看?”   见乔妹儿不吱声,她越说越来劲儿:“我家大哥你也是知晓的,有手艺有铺子,往后你嫁过去了我娘还能为你打理铺中的生意,你在家中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享福,难不成不好?”   乔妹儿点点头:“张娘子说得很有道理。”   听她这般说,张娘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任你是多美貌有本事的小娘子,年纪到了还不是想着找一个男人依靠?   “只是张大郎和我怕是不合适,不说别的,就说你娘要我交出家中的铺子一事我就不会同意的!”嘴脸能不能不要这么难看?   张娘子皱了眉:“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当不起这一家人之称,你回吧,你家大哥与我不合适,往后这话张娘子还是莫要说了。”乔妹儿自认为很有涵养了,这刀可就在身后背着呢!   张娘子没想到自己费了半天口舌就得了这么一句回话,当下不悦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女郎不曾!成日里迎来送往的——啊啊啊!!”   话没说完,乔妹儿直接伸出了手,菜刀从她眼前划过,削了她半边头发:“张娘子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看着对方笑眯眯的模样,张娘子胆寒,可又不甘心:“你!你怎么敢!”   乔妹儿依旧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模样:“我怎的了?张娘子有话慢慢说,莫呛着了,我听说呀,这有些人性子急,总是会不小心跌跟头,若是跌到了甚利器……例如菜刀上头,那不是呜呼哀哉了?”   张娘子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她:“你给我等着!”   说完,人转身就跑。   乔妹儿还在身后喊道:“张娘子有空常来呀!”   张娘子:“……”   一个踉跄后,人跑得更快了。   乔妹儿摇摇头,啧了一声:“生意人嘛,和气生财最为要紧,横不能因为旁人来家说了一门破亲就把人砍了是吧?”   所以呀,怕什么呢? 第17章 青梅绿茶   听得她自言自语,原本打算出来解围的人又默默的收回了脚。   -   唯恐在家中再遭人堵门,乔妹儿想着最近这冰皮花糕卖得不错,索性上街多称了些澄面回来。   闲来无事,在铺中慢慢做着也挺好,不耽误功夫。   后半晌时,青团来了后头,说是许大夫来了:“娘子,许大夫说在山上摘了些青梅,问咱们铺中可收?”   乔妹儿没抬头,只手中的动作快了一些:“按市价便成了。”   青团点点头出去,不多时,又气喘吁吁的提了个小篓子进来:“许大夫说这野青梅山上摘的,不值几个钱,又道自个儿手拙,说娘子若是能做出些美味,分他一些就罢了。”   “哦,那样也成,”乔妹儿起身,活动活动了胳膊:“记得向人道谢。”   青团点头:“我记着呐!”   不一会儿又进来:“许大夫说明儿还要去山上呢,问能不能将羊蹄留在咱们这儿跑跑腿儿!”   “可以的,”乔妹儿点头,又喃喃道:“明日还去?”   想着上山采药人也蛮辛苦的,待青团过来,给她擦了汗:“你这满头汗的,也歇一歇,叫腊八出去称些茶叶回来,粗茶便成了。”   而后将帕子洗了放在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野青梅实难入口,既是旁人送的,便配了那茶叶,做青梅饮罢!”   别误会,她没有被什么广告词洗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青梅配绿茶比较可口,当然,也很解渴就是了。   所以当许秋石第二日出来吃早食时,乔妹儿当时没说什么,却在他临走时塞了个竹筒过去:“昨日许大夫送的青梅甚好,只干吃没甚滋味儿,倒是做成这青梅饮还不错,儿知许大夫今日要上山,这饮子便当做是昨日的谢礼了。”   许秋石没想到这野青梅还能换得饮子,当下红了脸,低声道:“这青梅不是甚好物,是某叫乔娘子破费了。”   酸梅谁都知道不好吃,可这做成饮子,少不得要添些贵物,他是不是又给乔娘子找麻烦了?   乔妹儿抿嘴一笑,指着桌上的大木桶:“是儿占许大夫便宜了,这饮子摆铺中能卖一文钱一碗,在这些青梅用完之前,许大夫的饮子,铺中便全包了。”   她心里弯弯绕的,寻思着这人经常上山,许是能见到一些不常见的野果或者食材?   互利互惠嘛!   许秋石伸手接过了竹筒,略退一步,行礼:“谢乔娘子相赠。”   “许大夫忙去吧。”乔妹儿也没太耽搁。   早上她也是很忙的,最起码也要把中午要用的菜蔬肉类给拾掇干净了。   因着铺中生意红火,这些日子倒是有些零散做酒的上门来,问铺中可要酒水。   乔妹儿想了一下,应了两家,一家是做米酒的,另一家则是果酒。   没办法,她小本生意,比不得那些大酒楼,便是买了好酒,怕是也没人会过来喝的——统共屁大点的地方,喝酒都没劲儿不是?   再有,她家算是男丁的就一个十四岁的腊八,这客人若是喝多了也不方便,还是选些不上头的慢慢搭配着来吧,总好过出事。   她一边做事一边想着,及至橘红色的余晖落下,下意识的看向了道路的尽头,而后在阿月的唤声中回了头:“怎的了?”   “娘子,暮食好了,你先用吧,我看着前头。”   “好。”乔妹儿笑着走了进去。   进了五月,白昼越来越长,有时候若是发懒,四人便直接在铺中解决暮食,省得回去还要折腾。   ……   许秋石今日耽搁了些时间,因这青梅饮的滋味确实不错,他便将剩下的二十多颗野青梅全部摘了下来。   到底也是个年轻的少年郎,二十多颗梅子的重量还不至于叫他走不动。   就是没想到,下山没多久,就被一经常上山的樵夫给遇上了:“许大夫,可找着你了!”   这话一听就是有急事,许秋石忙跑向樵夫:“可是王二丈?”   “正是正是!”王二丈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许大夫,我家的老牛生崽生不下来,劳烦去看看!”   他人急得不行,这老牛可是家中最为贵重的财物了,若是有个意外,那对于农户来说,绝对是重大损失!   许秋石虽没给人接生过,可这驴子牛骡一类也看过不少,当下就随着王二丈往前走:“您带路,某瞧瞧去。”   只是不凑巧,二人赶到王家村时,那老牛虽腹中鼓鼓,但鼻息却是一点不存。   王二丈当下便软了腿脚,家中妇人正在哭着,许秋石顺手给接住了:“您别急,某瞧着那牛腹还有些动静。”   王二丈霎那间回神:“果真?”   他又有了力气,擦干了泪,站起来指挥儿子:“大郎,你带着二郎去府衙报备,说咱家的老牛生崽没了。”   牛死了固然叫人伤心,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叫许大夫瞧瞧那牛崽可能救活,毕竟这牛肉总是要卖的。   许秋石这会儿正在牛腹上按来按去的,不多时便回头:“某可否剖牛腹取出牛崽?”   王二丈吓了一跳:“剖、剖腹?!”   “正是,”许秋石点头,“老牛已经没了声息,牛崽尚可一救。”   王二丈一咬牙,道:“那便听许大夫的!”   左右牛肉是要卖的,避不了开膛破腹这一步,若是能救出牛崽,家中也能少些损失。   “三郎四郎,你们过来帮一帮许大夫!”   自己则使了婆娘去灶间烧水,怕是等会儿要用。   “许大夫,这真的能行?”王三郎有些胆小,虽自家往日里也杀过猪,可那猪腹中只有些脏物,跟这牛腹中有活物可是不一样的。   王四郎提着刀子过来,闻言便道:“三哥你后些,我来帮许大夫。”   许秋石接过刀,观察了一番后轻轻一划,一大团红色物体便这么滑了下来。   王三郎直接吓得后退,倒是王四郎,很可惜的看着地面:“这般多的牛血浪费了!”   许秋石仿佛没听到旁边的动静,上手替牛崽清理了身上的脏物后,又按了按,不多时,小牛崽便弱弱的叫了出来。   他起身:“这小牛有些弱,往后可要仔细些。”   “应当应当!”王四郎连连点头。   王二丈在一边看着,这会子松了口气:“多谢许大夫!”又喊婆娘:“他娘,给许大夫取诊钱!”   许秋石:“……”   许秋石嘴角抽了抽,道:“不必客气,某未曾诊脉,且这老牛都没了——”   顿了顿,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家这牛肉可卖?”   王二丈一愣:“卖!卖的!”   穷苦人家,矫情不起来,什么老牛生崽死了可怜什么的……不存在的,失了这等财物,在小牛长起来之前,一家子且不知有多累呢!   王二丈又想哭了:“许大夫要多少?”   一只牛价值五贯至七贯,早前那牛肉能卖上百多文一斤,可是后来有那等黑了心肝的,为了多挣些钱肆意屠杀耕牛,导致府衙那边为了遏制这种不正之风,硬是定了规矩:凡倒死牛肉,每斤价直不得过二十文①。   可旁的不说,那猪肉都每斤四十文了,凭甚牛肉要这般价贱?   当然了,老百姓也是要过日子的,这点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民间凡是府衙报备过的自然死亡的牛,价格上每斤多个十来文也不会太过追究。   许秋石自然知道这点,道:“两只牛腿可行?某愿出五十文一斤的肉价。”   王二丈一惊,道:“不可不可,官府定价二十文……”   许秋石想着隔壁的小娘子,声音更低了:“某要的多,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王二丈也很是心动,便招呼着王四郎过来:“砍两条牛腿与许大夫!”又小声道:“动作快些,赶在其他人来之前!”   这般多的牛肉,自家吃是吃不完的,乡邻也要分出一些,只这里没甚赚头,倒不如进城去,不拘是酒馆食铺,稀罕物总归不会太叫自家吃亏。   又道:“不如叫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儿郎与许大夫一起进城?”   许秋石没什么意见,他身上也没带钱:“某正好回去取钱。”   双方说定后,王家人进城没多久就将牛肉脱手了,而后跟着许秋石回去取钱。   几人进入福云巷的时候,乔妹儿正将羊蹄送到隔壁,因着人多,俩人只对视了一眼,未曾多言。   等外头安静了,许秋石洗漱后换了身衣裳,过来敲门的时候发梢还不明显的氲着水汽。   “许大夫?”   见他敲了门又发呆,乔妹儿又轻声叫了一句。   “失礼了,”许秋石回神,一手一只牛腿:“某今日路过王家村,那边的老牛难产去了,想着乔娘子家中开了食铺,便多买了些牛肉,不知……”   他声音轻轻的:“不知你家要多少?”   乔妹儿一喜:“牛肉呀?”   她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你买了多少?你留下自家要的,其余有多少我都要!”   见她愉悦到连谦称都忘了,许秋石也顺便改了口:“我买了两只牛腿,你若是要,两只便都拿去罢。”   “这不太好吧?”乔妹儿又是心动又是不好意思。   “你若是过意不去,给些跑腿费便是,”许秋石声音轻了又轻:“我买时是二十文一斤,两条牛腿约莫六十斤,你若是要,每斤二十一文如何?”   乔妹儿:“……”   “那我做好后,给你家送上十斤的卤牛肉?”   许秋石:“好。”   关了门,可他依旧在外头站了许久,结果冷风一吹,整张脸瞬间爆红。   天老爷!   他方才干了什么!   怎好拎着血淋淋的牛腿来找小娘子! 第18章 立夏偶遇   辞春迎夏,各地的节令吃食并不相同,只乔妹儿自己沿着上辈子的习俗,煮了不少的鸡蛋。   煮了立夏蛋,交好的几家又送了送。   刘三娘开了门,见状便笑了:“我曾听说有些地方立夏是吃鸡子的,原来娘子家乡便是这般?”   又招呼儿子出来:“大郎,乔娘子与咱家立夏吃食了,你将娘今儿做好的立夏馍捡些出来!”   这立夏馍,其实就是馍干泡软后挤出水份,又加入其他食材做成的,成品便是这巴掌大的圆形煎饼。   乔妹儿将立夏馍仔细的放在篮子里,告了别,又看到隔壁大门落了锁,稍停了会儿,便推了自家的院门。   -   入了夏,雨水明显增多。   隔壁只每日夜间才会有些动静,白日里家中基本无人。   乔妹儿敛了心中思绪,瞧着今日天晴,留了两人在铺中,便打算带青团去相国寺附近走走,也顺道的找一找雨后的菌子。   青团这一路都特别的严肃,捏着缰绳的手不敢放松。   乔妹儿将背篓等物规整好,转头看到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笑了:“驴子走的这般慢,你怎的还紧张了?”   青团板着一张脸:“咱家添的第一个大件儿,怎么仔细都不为过的!”   这驴子加车,可是花了她家娘子十贯钱的,怎么也不敢放松了呀!   说句难听话,他们仨加起来,身价都没十贯呢!   相国寺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乔妹儿却没往寺里去,就循着附近的小道儿走了走,左右也不乏小娘子们背篓提锄的,想是与她目的差不多。   山中食材不少,乔妹儿眼尖的看到了熟悉的植株,拿起锄头顺着根部开始挖,果然!   “娘子?”青团在另一边摘菌子,结果头一抬,她家娘子却不见了。   “过来,顺着这边挖,”她起身招招手,指着自己身前这一块:“今儿晚上回去用这山药炒藕片吃。”   青团“哦”了一声,又问:“娘子上回说要回礼,那可要多挖一些,给许大夫家也送一送?”   乔妹儿抿了抿嘴,好半天才道:“蒙许大夫照料,咱们多挖两根,做好后再送去便是。”   青团小声道:“可许大夫家中三五日都没人在,也不知今日会不会回来。”   “挖吧。”乔妹儿没在这上面多说。   “这山药好吃,可削皮却是麻烦了一些。”头顶传来了温和的声音:“小娘子若是要做,可用食醋兑水洗手后再削皮。”   乔妹儿抬头,就见一老者站在前方的小坡上,见她看去,又抚须而笑:“多日不见,不知小娘子家中的铺子生意可好?”   乔妹儿迟疑了一下,总算是想起来这人是开业当天那个颇有气势的老丈。   她起身福了福:“老丈有礼。”   “小娘子有礼。”那老者走了下来,一旁的年轻男子双手虚扶,呵护的颇为仔细。   “雨后泥土湿滑,老丈当心脚下。”她提醒道。   那老者点点头,问:“小娘子要这些山药?”又指着身后的男子:“我家这厮儿身强力壮,不若替小娘子挖了吧?省得你辛苦。”   “怀吉,去帮一帮小娘子。”   这不太合适吧?   乔妹儿微蹙了眉,老者看着是很和善,可说到底他俩就是陌生人,这般热情叫人觉得不太适应。   “老丈善心,”她没带犹豫的就拒绝了:“儿今日带着家人出来散心,偶见山药嘴馋了些,略取一些便罢了。”   又同样问他:“老丈可是来相国寺上香的?”   “是也不是,”老者双手背在身后,笑得甚是舒畅:“这近知天命的年纪,却得了唯一的小儿郎,确实得去一趟寺中上香。”   四十多得了个儿子?   乔妹儿也笑了:“老丈大喜。”   这老人家一看就是出身不错的,如今这把年纪得了个唯一的男嗣,想来也不容易。   平民百姓家,那是男是女真没所谓,就她知道的,附近也有几户人家只有独女来着。但是贵族家里就不清楚了,想来人家有自己的思考量。   见天色不早,她将方才挖出的山药放进了背篓里,而后行礼告辞:“儿当回去了。”   老者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和善,吩咐身旁人:“相逢即是缘,怀吉,与小娘子一份喜钱。”   喜钱不好推,乔妹儿接下了,而后带着青团往山下去。   略看了看,老者从小娘子的身上挪开了视线,看向身旁的人:“我若是将小娘子带回去,你说他会不会高兴?”   梁怀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低声道:“您可别,小郎君赤子之心,许是将那乔娘子当成女兄的,您若是将人带回去,旁人又会如何说嘴?”   “罢了罢了,是我老糊涂了,小娘子过得自在,又怎会愿意为了几个银钱而低三下四的。”   老者叹口气,又见远处等的人来了,才道:“小郎君还是放外头养着吧,若是带了回去,能活多少时日都不知道。”   待人近前,老者开口:“方才遇着你邻家的小娘子在挖山药,与她家女婢说你三五日未回,原来过得这般快吗?”   他恍惚了一瞬,又有些歉意:“是我家私事扰了许大夫了。”   许秋石牵着羊蹄的手过来,互相行礼后,才道:“无碍,小郎君能寻得家人是喜事。”   他心中微动,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也说不上来这三五日未回,会不会叫人有所误会。   “到底是对不住许大夫了,”老者蹲下身,看向羊蹄的神色有些愧疚:“阿爹家中不太安宁,将你带回去许是有性命之忧,不如叫这人带你住在外头,等你大了些再回去,如何?”   羊蹄怯怯的看了眼那面容严肃的男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扒着许秋石的腰不撒手,只咬着唇不说话。   老者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怜爱,摸了摸他脑袋:“不愿走呀?”   而后站了起来,脸色微红,看向许秋石的目光很有些踌躇。   不妨后者突然开口:“小郎君还是与某同住吧,当初捡到他时,身上有好几种毒素,这些年毒素虽没了,可底子还没养回来,与我住一起,照料也方便一些。”   “再者——”他顿了顿,道:“赵公家世怕是不俗,小郎君在市井之中也能稳妥一些。”   话音刚落,梁怀吉便看了过去。   许秋石心中坦荡,倒也不惧。   倒是羊蹄,眼泪汪汪的:“我……我不走,我与大哥一起!”   老者又哄他:“好好好,你与大哥一起!”   许秋石松了一口气,当初捡回来那么大点的孩子,又是刀伤又是毒素的,且这些年心眼子越来越憨,他还真怕人回去没多久就会收到坏消息。   又想着小郎君这么大了,出身也显贵,总是跟他这么混着不妥当,便有些不好意思:“是某想岔了,小郎君若是与某回去,这学业怕是跟不上。”   他喜欢羊蹄,也舍不得他,可他有父亲尊长,总不好耽搁人家的前途。   老者沉思了一会儿,道:“回头你将他送到包府尹家中,他家大郎身子不好,去岁便已辞了官职,如今在家中择一小院教授族中小郎君,正是合适的夫子人选。”   又看向羊蹄:“为父给你取了个名儿,单字晚,往后唤你阿晚如何?”   羊蹄有些不大乐意:“阿晚?不如羊蹄好听。”   老者大笑两声:“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这小郎君入学了,得有个正式的名儿才是。”   羊蹄嘟着嘴:“成吧,阿晚便阿晚,只在家中,我还是喜欢羊蹄的称呼。”   说罢,又偷偷看向老者。   许秋石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中叹息:到底是亲父子,心中还是有期待的。   边上,梁怀吉提醒:“阿郎,时辰到了,咱们该回了。”   “等等!”羊蹄急了,上前两步:“那……爹你往后会常来看我吗?”   “为父若是有空,定会来看咱们阿晚的,”临近离别,老者心中也很是不舍:“随你大哥回吧,下月,下月为父定来看你!”   “那你也要好好吃饭,等我大了能保护你后,我就回家。”羊蹄说得很认真。老者突然心中一痛,哽咽道:“好。”   他对阿晚亏欠良多,当初便是他娘有了他都不敢说出,如今……罢了罢了,且叫他自在一些时日。   -   再说另一边,乔妹儿先是回了铺中,略忙了会儿后,瞧着天色不早,便带着阿月回家中准备暮食。   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许大夫用那清亮的音色纠正羊蹄认错的字儿,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便是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却没想到对门突然打开,有一十六七的美貌小娘子提着篮子出来,还不忘对身后人道:“妈妈先烧些水,等我将东西送给外兄后回来再用。”   又抬头见到乔妹儿,福了福,道:“这位便是乔娘子了?儿家中姓冯,今日刚搬来,往后还望乔娘子多多关照。”   乔妹儿不过愣了一瞬,很快便回神,笑道:“冯娘子客气,若是有什么不便,唤一声便是。”   对面的冯娘子甜甜一笑,脸上有两个小梨涡,朝她点点头后,便敲响了许家的门。   “外兄,我是阿冯,家中妈妈做了五珍脍,特与你一盘。”   乔妹儿心中一默,低眉想着:原来这是他表妹呀! 第19章 卤牛肉   她浅笑一声,转瞬便将这事抛到了后脑勺,转而琢磨起了五珍脍。   这道菜她上辈子听说过,据传为宋廷名菜,所用食材极其昂贵,放在现代那就是各种名贵保护动物,据说极是鲜美的。   她看了眼篮子中丑了吧唧的山药,收回了门槛儿上的脚,又轻轻关了门。   许秋石听得外面的动静,开门后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左边,而后才道谢:“冯娘子不必客气,往后再有这等美食,我叫羊蹄过去便是,不用送来了。”   且这等好东西,本也不是为了他。   冯娘子笑笑没说话,将菜送完,又看了眼坐在院中摇头晃脑的小郎君,这才满意离开。   “大哥?”羊蹄放下手中的书,眼巴巴的看了过来:“可是阿冯来了?”   “嗯,”许秋石下意识的看了眼隔壁,将盘子放在他面前:“冯娘子送你的美味。”   “大哥也吃。”羊蹄极是懂事。   “不用,”许秋石笑了笑:“送你的便是你的,我的……再等一等便是。”   至于他——   想到今日赵公的话,他唇角微勾:乔娘子的一番好意,他总不能辜负了。   就没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第二日。   次日一早,他带着眼下不甚明显的青黑去了乔家食铺。   -   乔妹儿此时却已买好菜蔬回家,拣出昨日挖的山药,有一搭没一搭的削着。   想着回来时见到一陌生的妈妈,交谈中方知对门的冯家只有冯娘子并冯妈妈一个老仆,因家中双亲不在,特来投奔许大夫这个舅家的外兄。   正想着,冯娘子带着冯妈妈,手中挎着篮子敲了下院门。   门没关,乔妹儿站起身:“冯娘子进来吧。”   冯妈妈进来就笑:“适才偶遇乔娘子,恰巧我家娘子也在家中,故而过来一道儿做活,邻里来往,也能亲香一二。”老人家态度亲近却不过分热情,这个度把握的很好。   乔妹儿看她们手中也带了东西,便搬了两张小杌子出来:“坐下说吧。”   冯娘子道了谢,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番乔家的环境,想到乔娘子由一个病弱孤女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还不忘初心,懂感恩,知怜幼,不由觉得她可亲可敬起来。   冯娘子坐在小杌子上,开口:“知你家中有山药,儿特用醋洗了手过来,帮你一起,如何?”   乔妹儿皱了一下眉,心说你怎的知道我家中有山药的?   嘴上却笑道:“拢共没多少,就不麻烦冯娘子了。”   冯娘子看出她的抗拒,倒也没非要做些什么来拉关系,干脆拖过冯妈妈手中的篮子,开始挑起了韭菜。   见她放弃了这想法,乔妹儿放松了僵硬的脊背。   没办法,小时候的环境造就,一旦谁对她过分热情,她便会下意识的防备。因着这一点,穿越至今,她比较熟悉的也就左右两家,毕竟这两家在自己高烧的时候是伸过手的,天然对他们就有感激的心情。   至于冯娘子——昨儿晚上才见第一面,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跟山上偶遇的那老丈一样,热情来的毫无道理,会叫她这个心思重的忍不住往后缩。   要不是看出这冯娘子双手并不是那么细嫩,想来在家中也是做活儿的,她这会子说不定都要想着法子“赶客”了。   就跟那李三娘子似的,娇生惯养的小娘子顶多娇蛮了些,心却是不坏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没办法,她就想缩在自己的小壳子里,慢吞吞的做着饭,谁都别想干扰她过日子的节奏。   总结起来就是,她这人吃软不吃硬,谁要是来硬的,她能比对方更硬更横。   再不然,像许大夫那样“以物易物”也挺好的。可若是对方软软又可亲的,那就……那就不好意思了,她想跑。   好在冯娘子是个会聊天的,摸清楚眼前这人的性子后,总是刻意的找着话题,饶是乔妹儿这种本身就抱着防备心的,不多时气氛也融洽了起来。   “既是邻里,咱们随意些便好。”   乔妹儿也不是个憨的,人家小姑娘都这么努力了,往后又是门对门的住着,自然也顺着往下交谈。   一时又想着,不过是个邻居,同自家的情况差不多,何必防备人家?隔壁就是人家的表哥,再如何,小姑娘也蛮努力的,大家境遇差不多,自己实在没必要像上辈子那样疑神疑鬼的。   这一琢磨,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待手上的山药粘液清洗干净后,也帮着对方拾掇菜蔬。   冯妈妈连忙道:“两位小娘子,坐一边儿说话去罢,这些活儿我一个人就得!”   又道:“我家初来乍到,往后少不得叨扰乔娘子,给您添麻烦了。”   乔妹儿忙道不碍的,又进屋去倒了两杯果茶出来:“是我的不是,只顾着说话,倒忘了叫客人润润喉了。”   冯娘子脸上满是期待:“我昨日搬来时便听说娘子家的青梅饮是极好的,今日便厚颜尝尝了!”   乔妹儿失笑:“还有还有,饮子管够的。”   俩人这边谈笑融融的,却不知巷子口,有二人正在低声交谈。   “你可要想明白了,这事儿多一个人知晓便会多一份风险。那李家倒是不怕的,我毕竟是在读学子,他家便是有钱又如何?到底不敢将我无声无息的弄死,”明承业咬牙切齿的,“但凡叫我咬住了,他家小娘子也别想好过!”   阿夏脸色发白,手下意识的抚上还未显出的孕肚,声音发颤:“阿明,要不算了吧?咱们打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位赵妈妈说话时双眼乱转,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况且……”   她咬咬唇,又低了头:“三娘子已经将我嫁与你了,往后咱们才是一家人,不论……如何,你我有孩子,很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了。”   “你得也有道理,为了孩子,我确实没必要节外生枝。”   阿夏刚放下心,却听明承业道:“我没有,可你有啊!我是个读书人,怎可有害人的心思?你就不一样了,连主人都敢害,更别提良人被人牵连受伤了不是?且那乔娘子年轻貌美,胜你良多,你心中嫉妒也是有的……”   他说得轻松,阿夏却是听得周身发寒,一时间,觉得眼前的良人也面目可憎起来:“你……你怎可如此对我!”   她控诉的看了过去:“三娘子待我如亲,你不当如此欺辱我!”   明承业表情有些玩味,似笑非笑道:“三娘子待你如亲?”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又是谁,在我夸赞三娘子几句后,眼中的嫉妒直接溢了出来,甚至当夜,便将三娘子的亲笔给偷了出来,床笫间,更是玩笑般的说起三娘子小衣喜欢什么绣样?”   阿夏瞬间愣住了。   明承业伸出手,轻拍了她脸颊:“阿夏乖,李家大郎君是个有才的,这个亏,咱们只能咽下,”他转头,目光阴冷的看着巷子深处:“可这乔娘子,不过一个孤女,难不成我也要咬牙忍了?”   阿夏整个身子都在发颤,身旁的良人还在问她:“怎的,你阿夏也有这般善心的时候?若真是心善,又怎会在街上偶遇这乔娘子后,便兴冲冲的跑来告诉我?”   不是!   阿夏心中呐喊:不是这样!   她捂住脸,蹲下身,泪水从指缝中溢出:不是这样的!   以前那般胆大,不过是她仗着和三娘子一同长大的情分罢了,现在三娘子不要她了,往后便是犯了错,也不会有人保她护她了!   明承业冷了脸:“我警告你,左右我这个人也这样了,再往上进不可能,你若是不听我的……”又哼了一声,将她从地上提起来:“别企图拿肚子要挟我,可明白?这女子生产犹如迈鬼门关,你若是不听话,到时候意外也是有的。”   阿夏不禁齿冷:“孩儿是你血脉,你怎可这般无情!”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堕了腹中这孽障,反正不能生的是他不是她,她何必怕!   就没想到,明承业再度开口:“孩子在,你就在,孩子没了……”他呵了一声:“你觉得李三娘子可还会为你撑腰?”   阿夏一默,是啊,三娘子是再不会管她了!   “行了,”明承业直起腰:“五日之内,这乔娘子得出个意外,若不然——”   他轻笑:“瓜熟蒂落之时,出意外的便不知道是谁了。”   二人脚步声逐渐远去。   梁怀吉从角落走出,想到官家对小郎君的爱护以及爱屋及乌之情,不由皱了眉:李家三娘子?   底下人曾打探过,这李家三娘子思慕之人对乔娘子颇有不同,但李三娘子只来过几回,未曾找过什么麻烦。   想到方才那二人的对话以及对乔娘子的算计,梁怀吉叹口气:看来是要再仔细查探一番了,小郎君身边不能出现任何危险!   且小郎君的……心情也是要顾及的。   -   这边,乔妹儿送走了冯家二人后,想着人家上门还带了点心,瞧着价格不便宜,便进厨房切了些卤牛肉装盘,打算当做回礼。   没想到开门后,正见到冯娘子与一眼熟的人说话。   见她出来,冯娘子声音大了些:“梁郎君慢走,儿半月后将绣品送上。”   又很不好意思的看着乔妹儿:“家中不宽裕,阿乔见笑了。”   乔妹儿将端着的盘子送去:“尝尝可喜欢?”又道:“都是为了生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旁的私事,她未曾多打探。   人走后,冯娘子脸色落了下来,先是将盘子放在桌上,而后对冯妈妈道:“这几日你注意些小郎君那边,那明家,我会叫人盯着的。” 第20章 水晶皂儿   “娘子,今儿有灯会,你想去看吗?”   青团晚上一回来就叽叽喳喳的:“听说有好些稀罕的吃食,咱们去尝尝可好?”   “我可能不太想,”乔妹儿见她兴奋的脸都红了,就故意逗她:“稀罕的吃食呀?哎呀,我这天天做饭都有些发腻了,可不想再去了。”   “娘子,去嘛去嘛,灯会可热闹了!”青团跺了跺脚,又看向阿月:“阿月也想去呢!”   阿月是个闲不住的,这会子正在绣帕子,闻言就白了她一眼:“你想去便去,扯上我做什么?”   旋即想到什么似的,又看向乔妹儿:“娘子,灯会确实是挺热闹的,你出去转转也好,我留着看家便是。”   乔妹儿也正了神色:“要去就都一起去,家里不用留人。”   她正要回屋去取钱,却不妨阿月追了上来:“娘子,我真不是客气话,灯会我是没什么兴趣的,早几年常去,如今我就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乔妹儿脚下一顿,明白了她的意思,仗着身高的优势在她脑袋上rua了一把:“那等你哪日高兴了,想去哪里就说,咱们一家人都陪你去!”   “嗯!”阿月鼻翼一酸,又重重点头:“到时候我可不会跟娘子客气的。”   “你不跟娘子客气,那跟我客气客气也成啊。”腊八站在二人身后,幽幽道。   乔妹儿给他吓了一跳,顺了顺心口:“大晚上的,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呢!”   腊八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叫她们来看:“阿月,我这胳膊当针线包可好使?”   针、针线包?!   俩人定睛一瞧:呀!这胳膊上怎的还戳了根带线的针呢!   阿月脸一红,忙把针拔了。   乔妹儿“噗嗤”一声就笑了,又将针线包取了过来,放在桌上:“这回可不能再戳错了。”   阿月一手捂脸一手拿针线包,快速跑进了屋。   乔妹儿找来药酒给他擦了,看到青团在门口张头张脑的,没好气道:“换衣裳去呀!大街上那般多的小娘子和小郎君,难不成你要一身饭菜味儿的出去?”   “哦!哦哦!”青团一溜烟就跑了。   乔妹儿又叮嘱腊八:“要是不舒服就说啊,回头咱们请许大夫看看。”   腊八哭笑不得:“娘子,就是叫针扎了一下而已!”   这般着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砍了呢!   “那不一样的,”乔妹儿说得很认真:“旁人我管他去死?现在你们进了我家,那都是一家人,别说针扎了,就是摔了个跟头,那我也是会挂心的。”   这倒是实话,虽说当初买他们是为了给自己减轻负担,但是这三个,真没有一个辜负了她呀!   每个都把自己当成老牛来使唤,便是她每月给工钱,他们都不舍得花,总是偷摸摸的买好料子好水粉的给她用,谁还能不窝心呢?   三人各自换了衣裳,有说有笑的往街市去。   外边儿确实很热闹。   穿来这么久,乔妹儿还是头一回参加灯会,也同样是第一次逛夜市。   以前铺子刚起步的时候比较忙,每次打烊回去后人都累懵了,自然提不起兴趣来逛夜市。便是偶尔闲了,可只要想想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还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瞬间就什么兴致都没了。   毕竟习惯了现代的照明设备,那灯笼的光芒就跟摆设似的。   现代社会倒是好,不论是治安还是出警速度,都叫人安心。可到了这儿,乔妹儿着实不敢将自身的安危交托在衙役的身上。   所以这会子身边有两个人壮胆,很是左瞧右观了一番,对没见过的东西都挺有兴趣。   青团也挽着她的手叽叽喳喳的,一会儿说这个瞧着好看得紧,一会儿又说那个很好吃的样子,蹦着跳着,跟个小兔子似的。   相比较而言,腊八就稳重了许多。   他对这些东西没多少兴趣,只离了自家娘子一步远,还不时警惕的看着那些靠近的年轻郎君。   “好了好了,莫拽了。”乔妹儿拿糖葫芦堵住青团的嘴:“逛街自是要慢慢逛的,你这跑来跑去的有甚意思?”   青团吐了吐舌头,站到了她左边,俩人跟左右护法似的:“娘子,你慢慢挑,我和腊八护着你!”   “我是那金子不成?难道会有人抢?”乔妹儿刮了下她的鼻子。   青团嘀咕道:“娘子比那金子还好!”   “这话说得很是。”身后突然有人接话。   乔妹儿转身,见是许久未露面的钱学文,当下笑容微收:“原是钱郎君。”   又指着不远处,对青团说道:“方才不是闹着要吃水晶皂儿?走吧,与你买上一碗。”   转身之际,她看向钱学文,略点头:“儿要与家人用点心了。”   表明心迹的诗词未送出,钱学文心中一痛:她对他就这般避之不及吗?   甚至连再会都不说?   已转身离去的乔妹儿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知道对方有那么点想法,心里也估摸着是见色起意的,至于旁的,压根就不在考虑范围内。   这会儿人已经坐在了摊子上,要了三碗的水晶皂儿。   所谓水晶皂儿,其实就是水煮皂角米,再佐以红糖水的小甜羹。   成品便如眼前这般,色如玛瑙,透若水晶,再添上皂角米独特的软糯口感,一勺入口,甚是甜美。   青团吃的头都不抬,还不忘惦记自家的:“娘子,这水晶皂儿你可会做?”   “会是会的,也不算麻烦,提前泡一泡就好,”乔妹儿用小勺慢慢舀着吃:“回头去称上一些桃胶回来,与这皂角米分碗泡了,再一起炖上,届时可撒些蜜饯碎炒芝麻什么的,再佐以蜂蜜,口感会更好一些。”   说罢,又叹气:“听闻大理那边有一种树能产雪燕,若是这炖品中再加上雪燕,最是滋补不过了。”   就很可惜,买不到。   她这边嘴上一说,在座的食客们听得就不乐意了,开始找摊主:“你家这水晶皂儿也与小娘子说得那般做一做呀!桃胶的绯色代替红糖,甜味儿便用蜂蜜来替,岂不是更妙?”   这摊主是个粗犷高大的汉子,闻言一甩手上白巾,搭在肩上,没好气的看着那开口的人:“桃胶在药铺呢,是我买得起呀,还是你吃得起呀?那上好的雪燕更是宫中贡品,我上哪儿弄去!”   那食客也不恼,都是附近的老街坊了,嘿嘿笑了两声:“你这脾气,小心将人都吓跑了。”   那摊主虎目一瞪:“爱吃不吃!”   他一年岁大好的郎君,煮些甜食倒不怕什么,偏那些个吃起来摇头晃脑又酸了吧唧的,简直没眼看。   当然了,小娘子吃甜食还是很叫人心生愉悦的嘛!   于是乔妹儿就眼睁睁的看着这摊主扭扭捏捏的过来了,小声道:“小娘子,那桃胶加进去真好吃?”   乔妹儿愣了一下:“是儿个人的看法,成不成的,郎君自己试一试便知。”   “某能用小娘子的方子?”   乔妹儿笑了:“算不得什么方子,郎君若是觉得合适,尽管用便是。”又补充道:“桃胶也是一味药,最好用的时候问一问大夫。”   这个是应当的。   那摊主喜得又送了三碗水晶皂儿过来,还特地去隔壁摊子买了蜜饯回来切碎,给碗里撒了:“小娘子莫要推辞,这是某的谢礼!”   乔妹儿:“……”   行吧,十六七的青春胃,咱还能吃!   三人这边是撑着肚子起身的,却不妨离去之时,又见到了熟人。   心中感叹一声这世界真小,乔妹儿携了青团上前,道:“阿冯也出来玩了?”   她这态度,仿佛遇到了好闺蜜似的,眼里都没了旁人,只一略而过:“许大夫也出来了?”   而后又亲亲热热的与冯娘子说起了话。   另一侧的许秋石早已摆好了笑脸,却没想到乔娘子又对旁人笑了,心里颇有些气闷,暗道:早知不带羊蹄了,带了他,这冯娘子必定是要跟的,若是叫人误会就不美了。   倒是羊蹄那小儿,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都没看出来,只顾着过来抓乔妹儿的手:“乔娘子,我找着我爹啦!我现在有了新的名儿,叫赵晚,可好听?”   乔妹儿“呀”了一声,将荷包里的糖取出给他吃了:“那可真是一件大好的事儿!恭喜小羊蹄了。”   一旁的冯娘子欲言又止,见没及时拦住,便也随他去了。   羊蹄先是肯定了一番糖果的美味,又道:“就是我离不得大哥,爹也说我在外头读书更好,还给我找了极好的夫子,等我长大学会本事了,再回去与爹团聚!”   他倒是记得一些叮嘱,话没说透,但乔娘子不同旁个,待他也是极好的,便不想全瞒了她。   乔妹儿也为他高兴,往回走的时候,便道:“正巧今儿想到一个好吃食,明晚做好后,也与你尝尝?”   羊蹄眼珠子转了转,问:“可是方才你说的那加蜜饯的水晶皂儿?我听着了!”   “是是!”乔妹儿笑回。   一路就听这俩笑语不停,许秋石走在最后头,头一回觉得自家这小郎君跟憨没关系,整个人只剩了傻。   倒是冯娘子,琢磨着小郎君要吃的那必须是好的,那阿乔适才说加了雪燕最好……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冯妈妈,后者在回家后,又快速的开门离去。 第21章 开封蝌蚪羹   到了家门口,双方互相告别,乔妹儿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了:“许大夫可知道哪家药铺的桃胶比较便宜?”   许秋石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道:“我家就有,不过天色已晚,明日挑拣好再给你送来。”   桃胶而已,家里有没有没关系,但是他必须有!   乔妹儿脸上的笑真切了些:“那明日午后可方便?”   许秋石果断道:“方便!”   态度是表现出来了,但多余的话却又不好意思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进了家门。   因惦记着做出的承诺,乔妹儿次日一早就起来出去采购。   先是将铺中当天要用的食材准备好,等一上午忙活过去,这才有空出门去买皂角米。   腊八见她要出去,便道:“娘子,我去吧。”   乔妹儿朝身后摆手:“现在灶上的活儿都是你在做,比我更累,买些东西而已,不妨事的。”   “我不累!”   “坐着去,我买好便要家去了,还是我更方便。”起早乏困,她又打了个哈欠:“我走了,午食你们不用等,我家中随意吃些。”   可能是天气变热的缘故,这两天自家吃饭总是没什么食欲。   待路过米粮铺时,乔妹儿心中一动,转了进去:“店家,可有绿豆粉?”   宋朝生产绿豆,吃法更是多种多样,经由绿豆加工的,不论是粉条、粉丝还是粉皮,都是极为爽口的食材。   店家见是她,笑回了:“绿豆粉有的,乔娘子要多少?”   “先来三斤,”又想着完全可以回去取了桃胶泡上再去铺子里,她便改了主意:“还是二十斤吧,这几日热了,旁的不太想吃。”   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来得及,便在路过铺子的时候对腊八说道:“午食菜单上添一道蝌蚪羹,分甜口和咸口,等我回来便准备。”   她擦了额上的汗,提着二十斤的绿豆粉走回来真是累得慌。   腊八赶忙接了她手中的东西,道:“去许大夫家中取桃胶是吧?我去就好。”   乔妹儿想了一下,没拒绝:“将钱袋带上,记得取出十粒左右用冷水泡上,就用咱家最大的那白瓷盆,到时清洗也方便。”   腊八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乔妹儿喝了一杯青团端过来的糖水,缓口气后,便挽起了袖子开始做蝌蚪羹。   蝌蚪羹是现今的说法,后世更多的是叫做面鱼儿,就是淀粉做的一道凉菜。   “娘子,你要做蝌蚪羹?”阿月走了过来,给她捏了捏手臂:“我吃过这个,做却是不会的。”   “恰巧想到了,便做吧,也不是什么费事的东西。”乔妹儿甩了甩手臂,待那酸劲儿过去了,便道:“拿两个木盆来,倒上凉白开,甜咸口的得分开。”   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大约就是一碗绿豆粉和五碗水的量,倒在锅里搅拌均匀,而后小火熬成糊就差不多了。   先做好一锅透明的淀粉糊,乔妹儿拿出漏勺,喊阿月:“端一个木盆过来。”   而后将淀粉糊放在漏勺上挤压入冷水中,形成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蝌蚪,待全部挤压好,又端起盆子晃了晃。   阿月喜道:“娘子做的真好看!”   乔妹儿“呵”了一声:“莫说谎话哄我,外头卖这蝌蚪羹的,做出来粒粒分明,可是漂亮极了的。”   阿月笑道:“那我就是喜欢娘子做的!”   “行了,别贫了,”乔妹儿将一盆面鱼儿放在一边用竹盖盖上,而后着手调料汁儿:“你看着些呀,炒菜那些腊八会,这些简单的小凉羹,就交给你做了。”   一听这话,阿月看的更认真了。   趁着这个功夫,乔妹儿又抱出莺桃酱的罐子,舀了大半勺化成一碗水的量,开始做甜口的。   还不忘吩咐阿月:“那蒜瓣多拍些,用油呛出香气,出锅后伴着芫荽和葱末拌匀,等午食时辰到了,再分碗浇酱汁儿。”   腊八从家过来的时候,还未进铺子,便闻到了那香蒜的味道。   有那睡迟了正在吃早食的人拉着他就问:“你家娘子这是在后头又做甚好吃的了?”   想着自家上午卖得多数是馒头,腊八便指着菜单道:“娘子今儿买了不少的绿豆粉,说是午食要添蝌蚪羹的。”   那食客眼睛一亮:“是极是极,夏日就该吃这蝌蚪羹!快快与我一碗!”   “这,”腊八有些迟疑:“这是午食的菜品……”   食客嗐了一声:“你这小郎君,忒不知变通,这后头只要做了,哪里还分时辰的?”   青团见状,赶忙跑去后头问了。   乔妹儿这会子正在搅合锅中淡粉色的淀粉糊,闻言便道:“阿月那边已经分碗了,你端一碗出去罢。”   那食客等到了想要的,赞道:“还是你家娘子会做买卖!”   腊八有些羞惭:“您慢用。”   “等会儿!”那食客一边吃一边指着墙上的菜单问:“你家还有甜口的?也来上一碗!”   腊八这回学机灵了:“您先吃着,我去后头看看娘子可做好了。”   “娘子,外间客人再要一份甜口的。”   他人过去的时候,乔妹儿已经开始挤粉色小蝌蚪了,见他进来,忙抓了壮丁:“甜料儿就差芝麻了,你将那白芝麻取些出来炒熟。”   这时,外头青团喊了:“腊八,又来客人了!”   阿月忙道:“你去你去,这芝麻我也能炒,稍后我送去。”   乔妹儿也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面鱼儿叮叮咚咚的落入冷水中,另一边,阿月也赶着时间将甜料儿拌好了。   “娘子歇歇,我来分碗!”   乔妹儿“嗯”了一声,又是搅拌又是挤压的,手确实酸了。   好在睡懒觉的不太多,等这么两三个吃完走了,几人终于能坐下歇会子。   乔妹儿用托盘端了汤碗出去:“爱甜还是爱咸的,自己随意舀。”   放在桌上后,自己先是盛了一碗甜口的尝了。   上辈子她常用的是豌豆淀粉,这会儿吃着绿豆淀粉做的面鱼儿,味道也没发觉有多少差异。   顺滑爽口,还带着丝凉意,再有糖水的滋味儿,作为饭后小甜品应当算是不错的。   乔妹儿吃了一碗甜口的便停下了——这几日总觉得食欲不太好,人有些懒洋洋的。   另外三人倒是开了胃,两种口味各是一碗下肚,竟越来越饿了。   见状,乔妹儿便起身去后头看了下米饭,见蒸熟了,又手脚麻利的炒了个韭菜端出来:“先将午食吃了吧,还能歇上半个时辰。”   青团双颊一红:“娘子,我再去拌个海带!”说完,人就飞快的跑了。   “……”乔妹儿摇摇头,这孩子,总是时不时的想着要靠劳动来抵扣自己花在她身上的钱。   也不想想,他们里里外外忙的,完全就是劳动所得嘛!   见另外两人也要起身,她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坐着吧,往后换着来便是。”   阿月喉咙有些堵,别过了头,“原先那人,白捡了我回去,还总是觉得自己吃了亏,现在娘子你这般将我们当家人疼,我这心里……”   好好吃着饭呢,老想以前干什么呀!   乔妹儿啪一下拍了她手背,故意问:“疼不疼?”   阿月:“啊?”   “我问你手疼不疼?”   阿月:“疼的。”   “那我日后就天天打你,反正你也爱哭,总不能叫这眼泪白淌了。”   阿月:“……”   “娘子!”   “耳朵没聋!”乔妹儿推了碗过去:“没事儿就多吃点饭,别老想那些腌臜东西,倒不倒胃口啊你?”   阿月破涕为笑,心里胀满了,又不知如何表述,只从自己怀中掏出昨日刚发的工钱:“给!娘子拿着去买那头花戴!”   又道:“等我再攒几个月的,回头给娘子买一根银簪!”   她家娘子才十六,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虽长得高了些,可脸上还有稚气,十分的惹人疼。   乔妹儿:“……那我就拿了?”   嘿,这姑娘,还白送钱!   “就是给你的!”阿月重重点头。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这几人老是偷着给她钱,还是攒攒吧,到了年底想来会很可观。   腊八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心说女子年纪大了就是心机重,她那般做了,自己倒是不合适再去讨好娘子了。   便埋头刨饭,打算晚上再偷偷给娘子送去。   午时。   早有那爱吃的过来等着了,几人俱是忙个不停。   乔妹儿将后厨留给青团和阿月,自己则跟腊八前台招呼着。   差不多过了饭点儿,门外又进来了一个戴着帷帽的妇人,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其实宋朝的民风还不错,并不禁止女性上街,就她所见到的,女性开铺做生意的都不少,所以这一片很少有人会戴这个。   再往内城去一去,那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倒是会注意一些,平民百姓家就没这些讲究了。   那妇人在门口踌躇了一番,才走到柜台前,轻声开口:“儿听说乔娘子手艺甚好,不知儿可否有这个荣幸,聘乔娘子回家当两日的厨娘?”   乔妹儿:“……”   乔妹儿还以为自己听差了,但作为老板娘,她还是很有涵养的,委婉道:“承蒙娘子抬爱,儿家中事多,想是没空的。”   “你骗人!”那妇人急了,道:“我都看你好些时日了,每日午后你便在外头乱逛,怎会没空!”   乔妹儿:“????”   你跟踪我! 第22章 雪燕羹   乔妹儿企图从她的帷帽下看出什么,那妇人也觉察自己语气不对,心中一慌,匆匆丢下一句,“儿唐突了。”便飞也似的离开。   “呀,方才那娘子瞧着可不像个好人呐!”一常来的熟客啧了一声,摇摇头,表示很不对劲。   腊八从后厨传菜过来,便有街坊将方才的事说了。   末了,还叮嘱道:“你可要仔细些呀,这大家女郎若是喜欢外头的吃食,那都是遣了女婢过来的,像是这种藏头露尾的人,二话不说就想哄骗你家娘子出去,说不得有多少算计等着呢!”   再说了,哪有人家请厨娘,是跑到食铺来请的?   腊八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一听这话就慌了:“多谢郎君提醒!”   又急急的跑到柜台边,将乔妹儿往后厨推:“娘子你进去,莫要出来了,这边我顾得过来!”   知晓他是好意,又看他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乔妹儿也没拒绝,只道:“人已经走了,忙不过来你就叫我。”   眼瞧着后厨没什么自己要做的,乔妹儿就靠门坐着,想着自己过来也没结仇呀,怎么莫名奇妙的来了这么个人?   难不成是竞争对手?   那也不对,她家每日里占的客人又不多,少有那宁愿排队也要等的,上哪儿跟旁人竞争去?   又想着唯一得罪过的可能就是那个姓明的渣男,可是想想,那边有李家压着呢,那明郎君连蛋蛋都没了,又哪来的脸出来搞事?   那可是一个不慎就要身败名裂的,而且开封这么大,就算他想,也得先找到人不是?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必要将心神放在这些事情上,大不了这两天打烊就回家,许是自己想多了也不一定。   -   明承业近来很不顺心,李家势大,他一个寒门学子,便是心中再愤恨,也是不敢在外头胡言乱语伤了李家小娘子的闺誉的。   且他也觉得自己无辜的很,本就只打算勾搭美貌女婢攀人情的,谁能想到那女婢是个脑子不好使的,竟连自家小娘子的闺房私密都能说出来?   他一个男子,床笫间听得富户娘子家的私密事,心动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然了,他也承认自己小心眼,很龌龊,可那又如何?   他如今只是个废人,虽说阿夏腹中有个孩儿,可这等婚前就失贞的女婢,谁知道在那宅门深院里发生了什么?又有多少的龌龊?万一孩子不是他的呢?   这么一想,明承业的神色更阴鸷了,抬手闷了杯中酒,丢下几个大钱,便摇摇晃晃的离开酒肆,打算回去听阿夏的好消息。   听得开门的动静,阿夏将自己缩了起来。   “人呢!贱婢又去哪家鬼混了!还不快端了醒酒茶出来!嗝——”   他一边大叫一边哐哐砸门,阿夏想到这段时日的苦楚,心中明白若是不听话定会挨打,只能擦了眼泪,贴着门边儿出去。   “阿明回来了?我这就去烧醒酒茶。”   “站住!”明承业抬手指着她:“吩咐你办的事儿如何了?”   阿夏下意识的后退:“非是我办不妥当,实在是那乔娘子心思重,我不过说一句,她便怀疑了起来……”   “啪——”   阿夏被打得偏了头,就听明承业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边现在不护着你了,你不敢了是吧?”明承业赤红着双眼,口中酒气熏人:“你这贱婢,往日里在李家不定有多少相好的,现在拿我当冤大头,还害我落入如今这般境地……”   他直起身:“与我有仇的,一个都别想跑!”   这些个贱婢,都是仗着美貌为非作歹的货色,他如此作为不过是替天行道,省得以后有好儿郎还要被诓骗。   阿夏再也忍不住,跪伏在地上痛哭:她错了,也悔了,真的悔了!三娘子你在哪里呀,救救阿夏吧!   待屋内传来如雷的鼾声,阿夏渐渐停了泣声,从地上抬头,眸中满是狠戾:她不过是想穿金戴银的活着,难道这也有错吗?   不,错的不是她,她不论做什么,都是这些没良心的逼迫的!   都是旁人逼的!   三娘子若是将她当成亲姐妹,她又怎会为婢多年!   那乔娘子若真是心善,又怎会随手带着利器!   错的都是她们,她阿夏没有错!   ……   乔妹儿此时还不知道有人憋着劲儿的要收拾自己,这会儿正准备收拾一下提前回家,心中还惦记着昨日答应羊蹄要做的桃胶皂角米一事。   没想到刚到家门口,冯娘子就适时的开了门:“阿乔回来了?我正要找你的。”   又转头:“妈妈,将那东西取来吧。”   冯妈妈一叠声的应着,待乔妹儿回过神,手中便被塞了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竟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雪燕!   她当即就傻眼了,连忙推辞:“使不得,这东西可不好得,阿冯自个儿留着便是。”   大理那边送过来的好雪燕可都是贡品,剩下一些品相一般的,那价格也是贵的离谱,她怎好收人家这等好东西!   再说了,方才打眼那么一瞧,这雪燕比她上辈子市面上采购的好多了,就更不敢收了。   谁知冯娘子见她不要,面上也急了:“阿乔不用这般客气,外兄家的小郎君我也是极喜欢的,知你今日要给小郎君做好东西,我手艺不成,只能沾沾光了,到时候阿乔与我两碗就好。”   见她犹豫,冯娘子继续:“这雪燕虽难得,可我有朋友认识那供货之人,每次运货来,只需捎带一些品相差的,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还举例证明:“那日来的梁郎君,阿乔可认识?就是他,认识那些个商人,我与梁郎君交情不错,托他寻摸个两三斤的雪燕还是可以的。”   乔妹儿嘴角抽了抽,那你这交情确实不错,两三斤的雪燕呢!   一时又想到那奇怪的老丈身上去,心说原来那个梁郎君与皇商有关系,难怪那位老丈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这么一想,就没再推辞,只少取了些:“做一次要不了多少,剩下的阿冯拿回去吧,这东西不难做,回头我教了你,你自家做便是。”   “我……”   乔妹儿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从匣子中抓了一些便回了,留下冯娘子在原地跺脚:“这个阿乔,有便宜都不会占!”   冯妈妈就在门内笑:“乔娘子若真是那不足性的,官……阿郎也不会叫咱们护着了。”   “行了,妈妈你收了吧,回头也学一学,叫小郎君也喜欢过来用饭才是。”   回了家中,乔妹儿将雪燕给泡上,又多点了两盏灯,仔细的挑着桃胶中的脏东西。   阿月见状便道:“娘子我来挑吧,青团正在杀鱼呢,可她做的不好吃,有腥味,我们还是喜欢娘子你做的红烧鱼。”   做鱼轻松又不伤眼,娘子还不会多想。   果然,乔妹儿只以为自己把她们嘴养叼了,便开始剥起了蒜子,还不忘吩咐腊八腾一个锅出来,待会儿好用皂角米做甜羹。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家这几个和隔壁那两个,都特别的喜欢吃甜食。   又见几人各忙各的,乔妹儿干脆端了甜羹往隔壁送去。   回来时,她听着右边和自家一起叫着要加糖的声音,寻思着改日要不要做一锅冬瓜糖出来,好叫他们没事就丢一个解解馋。   反正冬瓜便宜的很,要不了几个钱。   正想着呢,许秋石追了出来:“乔娘子!”   乔妹儿转身,突然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便仰着头问他:“怎么了?”   小娘子玉面抬着,用她那双水润润的眸子瞧着自己,许秋石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喉咙动了动,才低沉着声音:“桃胶不易克化,应当酌量炖煮,吃多了会不舒服。”   他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看乔娘子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就说了些自己知道的:“那雪燕是极滋补的,虽有养颜之效,可若是用多了,难免会使人圆润——”   乔妹儿:“……”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发胖都能说成是圆润。   倒是许秋石,在发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糊涂话之后,突然卡壳了,紧接着就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乔妹儿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见他不说话了,便道:“谢许大夫提醒,我记下了。”   “是我话多了。”许秋石面上带了许羞赧,又想着再挣扎一下,免得叫人误会自己,“明日我要去寻山民收药,你可有什么要带的?”   乔妹儿就抬头看他。   许秋石有些紧张,好在他严肃惯了,表面还是很绷得住的,似乎只是随口问下邻居可有要捎带的东西,未曾有旁的意思。   “上山辛苦,许大夫忙自己的就好。”乔妹儿淡淡回应。   听她这般说,许秋石心中有些遗憾。   怕自己露出的痕迹太多叫她看出来,可小心思使然,又怕她看不出来,更怕她看出来了却装作没看出来。   回了家中,他看着空中的弯月叹气:这有了心仪的小娘子后的滋味还真是,酸酸涩涩的,怎就这般的愁人! 第23章 烧小猪   乔妹儿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虽本身对这个长得好看又心善的邻居心里就挺有好感,但那离男女之情还远着呢。   且她将这种好感归于单身狗当久了,遇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才产生的化学反应。   再有前一段时间对方来无影去无踪的,心底的那点子微末好感早就没了。   反正这辈子才十六,年轻的很,犯不上着急。   更遑论如今人还有一个表妹门对门的住着,虽然后世没有表亲姻缘,但这会儿可多的是这种亲上加亲的,她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的好。   这么一想,回去后就对腊八说道:“往后许大夫那边若是有往来,你去便是,咱们这边女子多,年岁又相差无几,晚上过去就不太合适了。”   腊八一愣,明白后就有些懊恼:“我明白了!”   回屋后还拍了自己一巴掌,心说你怎的这般蠢,那柴有甚好劈的?娘子都十六了,怎好叫她大晚上的往年轻郎君家中去呢!   从此刻,他就下定了决心,往后必定要记好这些,千万不能损了娘子的名声才是。   今日可忙活得不轻,这困乏的劲头一上来,乔妹儿就忍不住眼皮子打架,未曾注意到腊八心中的满腹愁肠,洗漱后便直接进屋睡了。   ……   乔妹儿其实没啥大志向,因着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不再挨饿受冻,不再为钱发愁。   现在家里这个小食铺,虽然人最多的时候也就二三十人,但是对她来说,完全足够了,再多的也忙不过来。   且大宋百姓对于外卖也是无师自通的,就比如现在,她就接了个烧小猪的活儿。   自从前段时间在铺中做过一回红烧肉之后,内城大户陈家一旁支的小郎君就时不时的遣人来买,好在这陈小郎君脾气没那么骄纵,赶上店里今日没有他喜欢的红烧肉也不吵不闹,叫厮儿买了旁的回去,反正只要是肉,他都爱。   当然了,他家还专门给了街上乞儿一些钱,说是这乔家哪日做红烧肉了,务必要去他家通知。   乔妹儿当时知道的时候,心里就觉得这是知己呀!   陈小郎君定是个好孩子!   爱吃的小男孩,运气都不会差的嘛!   所以今儿一大早的,人还未醒就被陈家的仆人砸了门,说是他家小郎君今儿生辰,想今日午时吃到烧小猪,还道这六斤重的小乳猪他家已经备好,便是一应需要的调料也都带了。   “我家娘子愿付乔娘子两贯钱的辛苦费,若是小郎君用的高兴,届时还有赏钱。”那厮儿道。   还有这好事儿?   食材自带,手工费两贯钱,满意的话还会有小费?!   乔妹儿当即就爬了起来,所有疲惫一扫而空:“那成,午时到铺中去取吧。”   毕竟——   陈家还是很大方的嘛!   她就喜欢这种刚发家没什么底蕴,且家中养不起好厨子还喜欢在外头吃吃喝喝的有钱人了!   “陈小郎君还真是个好人呐!”   她感叹了一句,赶紧叫了各人起来:“今日我接了个活儿,你们就受累一些,怕是一整个上午我都不得闲的。”   腊八听到后,突然脸色煞白:“娘子,你不要出去!”   外头坏人多!   乔妹儿愣了愣,道:“不是,是陈家那个很是圆润的小郎君,你可记得?今儿是他的生辰,他家里来了人,说是要订一道烧小猪,我就在铺中做,哪里也不去。”   腊八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是自己误会了。   乔妹儿笑了笑,这会子可没空感动了,这活蹦乱跳的小猪还在哼唧呢!   待几人出了门,又分了两路,她带着腊八上街,吩咐他去买菜,自己则带着那粉嫩的小乳猪去街上找钱屠户。   钱屠户这会子正在给肉分类呢,见她带了只哼唧哼唧的小乳猪过来还吓了一跳:“乔娘子今日这般早?”   乔妹儿笑回:“今日有客订了烧小猪,麻烦钱屠户来收拾了。”说着,便将手工费放在了条桌上。   钱屠户点头:“好说好说。”   不过给一小猪开膛破肚,算不得什么麻烦事。   正巧张大郎来找舅舅称些肉,见乔妹儿也在,立刻过来帮忙了:“乔娘子今日要做这小猪?”   “嗯,”乔妹儿本人对张大郎没什么恶感,道:“那陈家小郎君今日生辰,特来订的。”   又顺嘴说了一句:“我家的食铺偶尔也会接一些客人的订食,往后若是有需要,只需带了食材,我那边也是能做的。”   她这也就是做生意的习惯,时不时的就捎带给自家打个广告。   毕竟靠她自己可弄不到多少稀罕的食材,只能琢磨着客人有没有本事了。   张大郎略点了头,便开始帮着舅舅一起拾掇了小猪。   果真,专业人士动作就是利索,放血破腹都没眨眼,还顺道把血水给洗去了。   乔妹儿道了谢,便赶紧带着处理好的小乳猪往铺中去。   人走后,张大郎见又有人来,一边麻利的切肉,一边对舅舅道:“我记得钱家村老村长家小娘子要出嫁了?像是一些出色的菜,舅舅若是得闲,回去时不妨说一说,乔娘子的手艺咱们这一片都是知晓的,若是能从乔家买了卤肉,想来办席时瞧着也很体面。”   钱屠户到底不傻,闻言便白了这侄子一眼:“你说体面就体面了?”   “怎就不体面了?”张大郎还会举例说明:“乔娘子的手艺若是不好,那内城陈家的小郎君为何日日都遣厮儿过来?为了那红烧肉,还特地给了那秃头乞儿大钱,说乔家若是做了肉,当立刻去报咧!”   他一边说,一边用荷叶将肉包好了,递给面前的女客:“娘子拿好,承惠五十文。”   那女客给了钱并不走,反而饶有兴致道:“你们说的乔娘子,可是那边乔家食铺的女掌柜?”   张大郎楞了一下,道:“是的,娘子也听过?”   “确实听过,但未曾去买过,果真像你们说得那般好?”女客又问。   张大郎点头可快了:“自然是真的,今日那陈家小郎君生辰,陈家的厮儿可是特带了小猪过来请乔娘子帮着做的,还有你去乔家食铺便知,有个秃头的乞儿成日里在那边候着呢,就等着乔娘子做了甚么好的,好叫他去陈家传信领赏钱的。”   到底心里对乔娘子有些惦记,张大郎给心上人打广告那叫一个不遗余力。   那女客笑了一声,便转身快速回了。   另一边,乔妹儿庆幸篓子里还垫了干荷叶,不至于一路走过去将铺中滴上血水。   阿月这时已经烧好了热水,见她过来赶紧接了篓子,“可是要烫一烫?”   乔妹儿没要她帮忙:“这个交给我来,你去杂货铺买些果木炭回来。”   六七斤重的小乳猪,收拾起来也不轻松,好在一上午的时间管够。待脏污都去除后,便用烤叉将小猪叉在炭火上炙烤,间或涂上蜂蜜清酱等物。   因着是小孩子要,为了去除腥味,她用了少许的果酒里外刷了,一直到表皮金黄,且肉的醇香味透出,才收了手。   “娘子,陈家来人了!”   “就来,”乔妹儿应了一声,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将装盘的烧小猪给端了出去:“可有带大一些的食盒?”   陈家厮儿回道:“带了的,”又拱手:“乔娘子受累,这便告辞了,家中小郎君还在等着。”   乔妹儿收了两贯钱的辛苦费,转身回了,心道今儿运道好,她收拾的那般仔细,回头再来小费岂不是美滋滋?   却没想到,到了午食正忙的时候,那个被陈家时不时“雇佣”的乞儿突然找了腊八:“那陈家的小郎君说是烧小猪的味儿不对,很是不满,请你家娘子去看看。”   腊八一惊:“你等着!”便急急的去了后厨:“娘子,前头那乞儿说烧小猪味儿不对,陈小郎君心中不满,要请你去看看!”   乔妹儿豁得一下站了起来:“味儿不对?”   不应该呀,这烧小猪上辈子做了可不止一次,连步骤都没错过,都是纯手工,没有用过现代化设备的!   不过这入口的东西还是要谨慎的,她又担心是自己哪里没记住,便摘了身上的围裙,“店里你们忙着,我去看看。”   “娘子,我陪你去。”腊八道。   “陈家一向和善,我不过相当于他家外雇的厨子,大事也扯不到我身上去。”乔妹儿摆手表示不用。   腊八一想也是,那等富户人家,犯不上跟他们这种讨生活的百姓过不去,但还是叮嘱道:“那娘子你也当心些。”   乔妹儿“嗯”了一声,去前头寻了那乞儿:“你可知陈家在哪儿?”   她听说过陈家的大名,但人家宅邸却是没去过的。   乞儿眼神灵动,很是用力的点头:“我知道,乔娘子跟我走罢!”   好在这一路走的都甚是宽敞,乔妹儿原本还担心这里头有什么变故,又见乞儿没带她往小巷子里乱拐,便也放了心。   哪知道路过一人较少的街口时,那乞儿却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直直的摔进了旁边的巷子中,小脸上瞬间染了血污。   乔妹儿吓了一跳,赶紧小跑过去,蹲下身帮他吹去伤口上的碎粒:“你没事吧?”   这手脸上皆是伤口,她正想说哪里有药铺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没想到后背突然一阵风扫过,还没来得及回头,眼前便突然一黑,人直接软了下去。   那乞儿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抢了地上被人扔下的荷包,跑得再不见踪迹。 第24章 铡了吧!   日头正烈,许秋石从一满是污迹的门内走出,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好好的小娘子,既孤身没有任何的拖累,便是接些浆洗的活儿也能糊口,何必私底下做这些?   现在好了,染了那等病症,过得也不过是等死的日子。   只转念一想,人生不易,许是人家也有自己的苦楚,他不过一外人,又如何清楚内里?   想来任何一个好人家,都不会愿意自己这般的。   只当大夫的,不论好人还是坏人,遇上那等束手无策的病症,心中也总是漫出一种无力感。   边走边思量,其实这一片的巷子名声不怎么好,住得几乎都是做那见不得光之事的人,许秋石虽甚少来这边出诊,但该知晓的心中也都有数。   所以这会子他即便是听见了某处院内有或是哭泣或是求饶或是喝骂的声音也都不为所动。   非是他冷心,而是这里住的是哪几户他心中都有数,这都是人家自家的事。   至少如今的他不是当年那个救下被暴打的妇人后,在妇人的哭求下将其良人捆住,却又不小心伤了对方胳膊后反手被妇人挠了个满脸开花,而后骂他为何要对她良人动手的热血少年郎了。   只是在快要出巷子的时候,耳内突然捕捉到了一些诸如:“乔娘子”、“貌美如花”、“甚是好骗”等字眼。   这些字,许秋石觉得哪里都和她对得上,不由驻了脚步。   待发现传出声音的地方是上月刚死了一个独居男子的院落时,他心中更是不安。很是无礼的靠近了院墙,赤着面容,做出了窥听的举动。   突然,一墙之隔的院内响起了男女纷争,一女子哭泣的声音传了出来:“阿明,我不同意!你若是心中有我和孩儿,就绝不能纳她为妾!”   那被唤作阿明的男子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出去,怒气便是隔着墙都能叫人听出来:“怎的不成!你又凭什么不同意?我叫这小贱人害得再当不成男人,凭甚她还能好好过着日子?”   “你且听话些,非是我喜爱她,”院墙内又响起了男子哄人的声音:“往后这乔娘子便是我家的妾,你是我的妻,到时候你想怎么使唤她不成?”   “你都说了她貌美,我如今又是个不中用的,便是有心,那也无力,难不成还能对不住你?”   女子还是不愿:“不成的,咱家已经没了银钱,便是厮儿都叫你卖了去,这乔娘子生得貌美,卖入那楼中当小姐,便是百贯的身价也是有的!若是楼中妈妈认为她有行首之资,那便是五六百贯的钱呐!阿明,我腹中有你孩儿,总要为孩儿着想——”   “你若是叫我过足了瘾,解了这心中的恨,往后你便是叫她私下里做那等事,难不成我会拦着你?你仔细想想,是卖出去挣一笔银钱,还是留在家中细水长流的好?”男子诱她:“你是能日日收着钱的。”   女子有些心动:“便是这般,也不能坏了她身子,这初次价高,咱们总能寻着那有钱人来尝鲜的。”   男子声音冷了下来:“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遂了我的愿?那为何当初三娘子一事,你却那般的积极?”   女子没了话,难不成她要说自己嫉妒三娘子,想要看着三娘子这等往日高高在上的小娘子跟自己称姐道妹当一家子?   “我不是——”   “你确实不是!你初次便不是给了我,难不成我要一直捡那残花败柳?”   女子带着哭腔喊道:“你怎的这般没良心!我都说了是幼时伤了!我只有你一个人——”   话未说完,许秋石便重重的踢开了院门。   他不好多管闲事是不假,但那仅限于各家内部的矛盾,像是这种掠卖良家女子的事儿,他无法坐视不理!   更何况——   他冷着脸,直接一拳打了出去:这厮一开口他就听出来了,分明是那被叉了腿中的读书郎!   再回想那熟悉的火叉,许秋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二人口中的乔娘子,定是他放于心上不敢唐突的邻家小娘子!   许秋石那叫一个愤怒,待低头看到乔娘子衣衫半褪,那玉肩上的红痕更是刺痛了双眼,理智瞬间就没了,喉间一声低吼,再次冲向明承业。   连手带脚的,声声到肉。   永远也不要小瞧一个常年上山的少年郎在愤怒之下的力气,反正就是明承业还没缓过来,人便已被揍得七晕八素。   阿夏不妨会有人突然踹门进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明承业已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说实话,她心中很是痛快。   可这痛快之余,又有惊慌和害怕。   如今的她早已明白,明承业并非她的良人。可眼下她已怀了他的孩子,又被李家大郎君塞到明家当郎妇,且她还知道了明承业最为隐秘的事儿……怕是这辈子再也逃脱不得,余生只能依靠他。   只明承业此人最是小心眼不过,如今待她不复如初,不说日日打骂,可新伤覆旧伤却是常事。   所以这会子见他被人痛殴,阿夏心中是极痛快的。   可转念一想,自己与阿明绑了良家女被人发现,这事儿若是传出,怕是自己夫妻二人会不得好死呀!   阿夏越想越害怕,觉得这日子可能就过不下去了。   掠卖良家不是什么好事,即便她女婢出身,也是明白当朝律法对掠卖人口之事惩处的有多严厉的。   她顾不得那边的良人被打得吐了血,只掰手指数着当初在李家总是听到大郎君背诵的一段律法:“①掠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而……”   “咳咳——”   地上的乔妹儿悠悠转醒,她其实并未完全昏迷,对外界还是有些感知的。待知道有人进来救自己之后,求生欲更加强盛,几乎是逼迫着自己睁开了眼。   刚意识回拢便听到那方才说要将自己卖去楼中的女子在背刑法,即便脑袋依旧眩晕,她还是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在算自己被如何判刑?”   阿夏猛得回神:“你醒了!”   许秋石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懊恼的皱了眉,赶紧过来将她的衣衫拢好,扶她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可有哪里不舒坦?”   又不顾男女大防,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待发现脉象并不算很好后,皱眉道:“你这里歇着,我找根绳子将他们捆了后再去报官。”   见恩人是他,乔妹儿心下一松,哑着嗓音开口:“不用歇,直接捆了他们去见官!”   别说只是晕眩,就是流血,她也要撑起来,非要看着这俩畜生罪有应得才安心!   “不……”明承业断断续续的吐着血。   “不可!”阿夏直接跪了下来,不断的磕头:“是我们错了!乔娘子你也没真出甚么事,就原谅我们吧!”   她不过是一个被良人胁迫的弱女子,且三娘子以前在她犯错的时候总是心软,为什么这乔娘子就不问问她的苦衷!   乔妹儿又咳嗽两声,冷笑:“想叫我原谅你们?”   阿夏也知她心中生恨,便流泪哭求:“我也是没办法的,是他威胁我,说五日之内你若是不出事,那到时候生孩子出事的便就是我了!我为了活着有错吗?”   她膝行过来,双眼红肿:“乔娘子,求你看在我这般可怜的份儿上,就放过我吧!”   一番话听得明承业又是一口血喷出,他艰难的爬了起来,半靠在墙上,怒道:“你这贱婢,竟然背叛于我!”   “呵呵——”他冷笑两声,又道:“你方才也说了,掠卖人为妻妾者,徒三年!我不过是想要这乔娘子做我的妾,即便是到了公堂之上,推官也顶多判我坐三年的牢!”   “可是你呢?”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阿夏的目光满是阴冷:“你方才可是说要将这乔娘子卖到花楼中的,那百贯钱的身价我可还是记着的!为奴婢者定判绞刑,这卖入花楼……”   听他这么说,阿夏瞬间傻眼,紧接着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斥他:“你胡说,休得污蔑人!”   又转头看向乔妹儿,企图抓住她的衣摆。   乔妹儿往后缩了脚,就见阿夏脸上漾着喜悦:“乔娘子你听我说,我那话不过是一个女子嫉妒良人想要纳妾罢了,并非真的想要将你卖入花楼中!倒是他——”   阿夏伸手指了过去,脸上满是恨意:“他在家中早已备好纳妾事物,你们若是不信,随我回去看一看便知晓了!乔娘子,我不过是个被他威胁的可怜女子,您心有海量,就放过我吧!”   乔妹儿摸了摸依旧胀痛的后脑勺,看向许秋石:“许大夫,我听那阿夏方才的话似乎没说完,这律法你可了解?”   许秋石点头:“她还有一段未说,②因而杀伤人者,同强盗法。”   意思是对被掠卖人的身体造成伤害的,一般按照强盗法处置!   宋朝的强盗法她是知道的,基本都是死刑!   她站起来又眩晕了一会儿,道:“请许大夫将这二人绑了,咱们拖了他们一同去报官!”   许秋石想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虽心下担忧,也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与其留她一人在此处叫人担心,倒不如一道儿去府衙。左右有他在身边护着,他便是拼了命,也不会叫她再受伤。   如果担忧名声方面——   这个暂时不用考虑,眼下叫贼人伏法才是要紧,再有乔娘子是自己所救,若真是有人说三道四的,自己也能为她剖白一番,省得叫旁人误会。   至于名声不好自己可顺势求亲……许秋石偷偷看了眼身侧的佳人,赶紧打消了这个想法。   名声这东西,能代表什么?   他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佳人心中的想法。   若是对他也有意,二人在心灵契合的情况下成就佳话才是美事。而不是自己在佳人遭遇不幸后心中慌乱之时趁虚而入,那样不仅自己品性低劣,更是对佳人的看轻,很不尊重。   这么一想,许秋石便将袖子拉长一些裹住双手,再扶着她往外走,争取不叫外人唧唧歪歪的说闲话,另一只手还用绳子拖着被捆了双臂的夫妻二人。   没想到刚开了门,巷子口便来了数十衙役。   乔妹儿可不管人是怎么来的,又是哪个好心人报的警,立刻松了许秋石的手上前,寻了那领头的,委屈说来就来:“班头,这夫妻二人遣了乞儿诱儿入巷,将儿打晕后,竟还商量着将儿卖入花楼中!”   又指着许秋石:“若不是许大夫出诊路过发现不对,儿许是,许是已……”   她哭得真心实意,当然也是有怕的。   说句难听话,这俩狗东西但凡是见色起意想占她便宜,她为了苟住小命,忍一忍,许是会当成被狗咬了一口,事后再寻机报复回去。   可这将良女卖入花楼当小姐——   她一点都不天真,那种地方但凡进去了,你就是有滔天的本事,那也基本逃不出去,真就是过得生不如死。   “不!乔娘子您行行好,我还有身孕呀!”阿夏看到外头这么多衙役,觉得天都快塌了,企图用腹中的孩子来保全自己。   “你有身孕又如何?”乔妹儿转头,表情很是冷漠:“你的孩子与我何干?我对班头说的话句句属实,你若是没做过,待会儿去了公堂,自有众人去分辨!”   乔妹儿这会儿告起状来毫不手软,这种想法真就跟要了自己的命差不多,她为何会不忍心?   回应她的,是阿夏绝望的泣声。   ……   巷子对面的一茶摊上,生意颇为清冷,只零星的坐着几人。   卖茶的老丈在扫了地面脏污倒在集中处后,不动声色的走到摊子边,朝在座的一位年轻郎君轻声道:“梁都知,小的已着人去报了衙役,方才人已经到了。”   自打官家找到了唯一的小郎君,梁怀吉便逐步将身上的事务脱手,隐于暗中照料小郎君。   他前两日得到阿冯的报信之后,便一直在盯着乔娘子这边。   没办法,小郎君如今不好入宫,他身边的人自是要看得紧一些的。   所以今儿一瞧到那明家郎妇使钱收买了乞儿,梁怀吉只暗地里跟着,寻思着得有个罪名将这俩人解决了才是,总不能由着这些腌臜东西在背地里恶心人。   没想到正待出手的时候,那养着小郎君的许大夫便已识破贼人真面目,他便暂时隐了下来,暗中寻了人去报官。   其实要不是为了不给那包希仁添麻烦,他早随手砍了这俩人了,哪里还要这般费事。   “可要着人打点一番?”那老丈又问。   梁怀吉正要点头,突然想起包希仁那老东西的性子,头疼道:“打点不用了,咱们新上任的府尹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也幸好这事儿自己没直接动手见血,否则定会叫那老东西揪住不放,反叫官家又遭他的碎念。   ……   触犯律法者,定严惩不贷。   自从包府尹任职以来,开封府衙正门常开,有冤屈者可直接面见府尹陈述冤屈。   包府尹去岁底才来开封任职,明承业虽也是个读书人,可他向来混日子的多,因而还以为今日之事应是推官来负责。   此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又听闻去岁刚任职的韩推官生母乃是女婢出身,其初来乍到定不想胡乱得罪人的,若是可以,应适当的表露一番自己与李家的“亲密”关系才是。   李家豪富,若那韩推官有心,定会给些面子。   他想得倒是挺美,就没想到包府尹今儿刚好忙完了手中事务,这午食还未用呢,便听人报案说有贼子猖獗,竟当街掳掠良家女!   包府尹当即变了脸色,立点了一班人前去营救。   所以便有了现在这一出——   几人到了公堂之上,待见到上首坐着的一老者时,其他人还能稳稳站着,倒是那明承业,几乎是瞬间就顺着年纪想到了——这定是那新任的包府尹呀!   传闻包府尹铁面无私又廉洁公正,便是那皇亲国戚的面子也是不卖的,上任至今更是没有错判过一桩案子,端得火眼金睛!   他一个小小的读书郎……明承业眨眼间就软了腿,直接跪了下来。   见他一跪,阿夏也随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包府尹:“……”   今儿这犯人瞧着倒是省心的,这般模样,跟那往日被判后才肯跪地认罪的犯人简直一模一样呀!   这时,班头上前,将方才乔妹儿的一番话道了出来,包府尹旋即看向堂下。   乔妹儿赶紧将自身的遭遇说了出来,但做人的基本底线还是有的,她并未添油加醋,只按照事实说话。   包府尹虽年迈,可其声音依旧浑厚有力,看向那跪地瑟瑟的俩夫妻,问:“明生,明李氏,你二人有何话要说?”   明承业立马道:“晚生冤枉!此事乃晚生之妻所为啊!”   “是她要绑了乔娘子卖去花楼中的!”   “明承业!你还是不是人!”阿夏被他气得几欲吐血,如今不过是罪名轻重罢了,自己手中并无证据,既然她活不好,拉也要拉个陪葬的!   便立刻磕头,大声道:“请府尹明鉴,此事虽是我所为,可这也是因我家良人威胁所致。他深恨乔家娘子知晓他孽根已毁的真相,非要逼我对乔娘子出手,若不然,便要害我子存母去!”   包府尹皱了眉:“你怀有身孕?”   明承业心中一咯噔,这主犯和从犯可是不一样的呀!   又怕府尹因其有孕的缘故酌情,明承业算着自己的罪名,顶多是判几年牢,便立刻道:“男子见色起意本就常见!府尹,晚生只想着纳那乔娘子为妾,并未有将其变成贱籍的想法啊!”   逼良为贱可致死罪!   阿夏恨极了,开始撕咬:“分明是你惦记我家三娘子,相国寺下欲要对三娘子无礼,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早有衙役将几人身份道来,这时附在包府尹耳边,低声说了这三娘子又是谁。   包府尹正要开口问,就听明承业怒喝:“分明是你居心不良,于床笫间道出那李三娘子的私密事,否则我又怎会变得这般!”   俩人狗咬狗一嘴毛,一侧的案桌上,书吏奋笔疾书,几乎忙不过来,只能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写下要点。   “你那是自作自受,若不是你贪图美色和李家银钱,又怎会成为废人!”   “明明是你先勾引于我!”   俩人开始互相揭老底,等发现不对劲之时,不仅堂下站着的几人盯着他们,便是上首的包府尹也黑着一张脸,显然是在琢磨自己都这般努力了,为何治下还有这等龌龊之人!   这时,包府尹咳嗽一声:“传李家一干人等。”   又有衙役此时带来了那逃跑的秃头乞儿与陈家的厮儿,接下来自是不用多说,这俩人本已将案情说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李家人到后这么一诉苦,得!   铡了吧!   当然了,死还是明承业先死,阿夏腹中毕竟有孩儿,只能暂且收押,等她生完孩子后再拖出去砍了便是。   乔妹儿一脸感激的谢过包府尹,出了府衙后,脸上的动容还没褪去,看向身侧的救命恩人:“今日多谢许大夫相救之恩!”   许秋石有些不好意思,他虽只爱读医书,可那话本子上“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情节也是听过那么几耳朵的,当下脸色微红,道:“都是应当的,你没事便好。”   乔妹儿就道:“你救了我,我必是要感谢你的!”   这说得可是实话,今日要是没了他,自己即便后来醒了,也不知到底会如何。再有,万一明承业那混账占了自己便宜后再把自己卖了呢?   这种人的良心,可不敢替他们多想了。   又道:“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回头许大夫的三餐,我家铺子全包了!”   许秋石连忙道:“使不得,你做事也辛苦。”   “应当的,”她想了会儿,古人可能会比较迷信,便道:“许大夫可知咱们府尹名讳?回头我去了相国寺,为许大夫和府尹求两道长生牌,为你二人祈求福寿,若不然我这感激之心也不知如何安放。”   许大夫的长生牌是真感激,府尹的就是拍马屁了嘛!   马晓不晓得她不知道,反正做了就是安心。   许秋石:“……”   许秋石有些丧,原来是长生牌啊?   不过想着乔娘子待自己已经亲近了许多,又打起精神来,边走边道:“包府尹单名拯,字希仁,乃庐州人士……”   包府尹单名拯?   包拯?!   乔妹儿直接呆住了,北宋历史上还有两个庐州包拯吗?!   她有些凌乱了,想到方才那包府尹的面容,比她的都白!   跟黑炭有甚关系!   同样的,自家铺子开业时,那梁郎君依稀在门外唤过“希仁”两字,这……应该是巧合吧?   如果不是巧合,难道包公还曾路过她家铺子不成?   哇!历史名人啊!即便是路过,想起来也很开心的!   嘴里却道:“曾听闻有位包公善替百姓鸣冤,且黑面严肃,倒不曾往咱们府尹这边想过……”   许秋石一愣,随即道:“府尹铁面,素有青天之称,许是百姓传错了也不一定。”   心里却在琢磨着,到底是哪些人呀,怎的就将他们包府尹由白面变成黑面了呢?   或许是府尹在别处任职时曾晒黑了面容,叫人误会了?   乔妹儿没注意他奇怪的表情,今日遭罪的心情在贼人认罪后已消散的差不多了,这会子知道方才给她公道的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包青天,瞬间觉得安全感爆棚呀!   正想着呢,不妨李家两个郎君追了上来:“乔娘子请留步!”   另一侧,李三娘子直接上了马车离去,面色沉沉,未有说话的意思。   乔妹儿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而后看向眼前的李家兄弟。   李弘致脸色不是很好,待几人到了僻静处时,正要说两句场面话,没想到庶弟李弘远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来责怪的:“女郎名声何其重要!我家既已与了乔娘子五百贯钱,娘子为何将我家三姐牵扯其中?”   乔妹儿心中一堵,道:“儿回去后便将当初的五百贯谢礼原数奉还!”   是你家要封口才送了钱,现在我因这破事儿险些被人卖了,也没有主动毁坏你家娘子名誉的意思,你倒还来责怪我?   本也不靠着旁人吃饭,乔妹儿当即扭头就走。   李弘致反手就给了庶弟一巴掌,咬牙道:“我李家以仁善立足,乔娘子本就帮了三姐,现又因阿夏的缘故险些被卖,你方才那话是甚么意思!”   “弘远,我原本看在你那生母孙小娘老实的份儿上才提拔于你,不想你上次擅自接近三姐的恩人便罢了,这次更是直接将人得罪了,往后……”李弘致甩袖,哼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走两步,又回头威胁:“你莫以为三姐名声有损,家中便会将人选换成孙小娘生的那个,有一点你要知晓,这入宫的路子,走得可是我舅家的关系,二姐不过庶出,哪来的脸面来算计!”   自家这个庶兄弟呀,到底还是不安分的。   他也不想想,三姐乃是家中唯一的嫡女,李家虽豪富,可这与贵人相比,又如何能看?   家中本打算使关系将三姐送入宫中博富贵,这个档口,能压下自然是好,若是压不下,李家怎么也不能再沾个背恩忘义的名声啊!   “大哥!”李弘远急忙追了上去。   这边兄弟俩走远了,另一侧不紧不慢的陈家厮儿倒是追上了前头的人,朝着乔妹儿拱手:“今日我家叫贼子借了名头险些坏了娘子性命,家中主母心下难安,特备了压惊钱,娘子且收了吧。”   乔妹儿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了,又不是自家人,犯不上。   这会子见陈家也来这一套,心里着实不想收,便道:“贼子所为,与陈家何干?儿是万万不能收的,烦请郎君代儿向贵府主母道谢,这心意儿领了。”   陈家厮儿还待说些什么,边上的妈妈拉了他袖子,笑道:“今日忙乱,乔娘子早些回去歇着吧,咱们便不打搅了。”   不收便不收吧,本也不相干。   这位妈妈乃陈家旁支主母的心腹,心知主家那边也是要送女入宫的,本来这事儿派个厮儿说清便是,一打听到这事牵扯到了李家,赶紧派了心腹妈妈出来,好见机行事。心里想着,若是李家那边坏了名声,自己也可与良人合计一番,向主家卖个好才是。   ……   大户人家的事儿,底层百姓一般都是探听不到的。   因着明家夫妻认罪过快,她这个苦主出来的也快,回家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托人往家中报信了!   这么一想,心里就瞬间没了底气。只这事儿是怎么也瞒不住的,因而在下午寻了个没人的时候,乔妹儿缩了缩脖子,把今儿的遭遇说了出来。   众人:“……”   几乎是一瞬间,三人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   腊八更是用手不停的扇着自己的巴掌,哭得鼻涕泡都下来了:“都是我的不是,注意好些天了,怎的今日就不跟着娘子出去!”   明明感觉到有外人对娘子不怀好意,他怎么就这么心大!   乔妹儿就赶紧拦了:“这是做什么呀?也是我自己不谨慎,外人虽有害我的心,可我自己也大意了,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去?”   “还有那乞儿也是该死!娘子,他可有被府尹判刑?”腊八又问。   乔妹儿点了头:“府尹念其年幼,判了三年。另外两个是主犯,那明生是要先死的,明李氏待生完孩子后,也会问斩。”   “该!这就是罪有应得!”腊八恨恨:“亏得府尹明察秋毫,若不然娘子你的委屈岂不是白受了!”   又问:“还有那报案的是谁?娘子,咱们遇着贵人,不论是帮着通知衙役的好心人,还是隔壁的许大夫,咱们可都得好生感谢才是。”   乔妹儿点头:“许大夫那边我自有数。至于报案人,出来时我顺道问了班头,说是那巷子对面有一茶摊,那摊主老丈觉得不对劲,才使了家中大郎去的,回头咱们备了谢礼,亲自去道谢。”   腊八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家娘子,另外俩且插不了话,又急急道:“我去!那巷子不是什么好地儿,娘子你在家待着,我去便成!那摊主好心,我去亲自磕头!”   青团同样心疼极了:“是啊娘子,你就在家待着!还有那该死的乞儿,亏得咱们还总将一些品相好的菜饭留给他,没曾想竟是个忘恩负义的!这般祸害我家娘子……往后他从牢里出来了,我见一次打一次!”   面上又带了些不甘:“那乞儿在外头吃不饱穿不暖的,这入了大牢竟还便宜他了!”   谁不知道包府尹怜惜老幼呀?牢里那些被判了的,只要罪不至死,那便是生病了也给请大夫,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挨饿受冻?   叫她说啊,那些想害人性命的,都不应该管!   倒是阿月,因为遭过更多的不幸,相比较那俩人,她神情颇为冷静。   待硬拖着乔妹儿去了后院检查一番后,才松了口气:“没事的娘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往后出门身边总要有个人跟着才安心。”   心里却是打定了注意,自己手艺不如另外两人,且自己的年岁大一些,往后还是她跟着更方便。若是遇着坏人,能跑就跑,不能跑……她遮了面容,也能替了娘子,不叫她害怕。   可这话只敢在心里过,万不敢说出来吓着娘子。又压低了声音:“许大夫那边?”   乔妹儿没往那方面想,只道:“许大夫心善,我寻思着过些日子去相国寺给他和包府尹各求一道长生牌才能安心,还有,我做主往后许大夫的饭食都包了,你们若是遇着他带了家中小郎君,咱们也不收这个钱。”   不过三餐,怎么也抵不上她一条命呀!   乔妹儿对自己这得来不易的第二条小命珍惜的很,拿什么换都愿意。   “这都是应当的。”三人齐齐点头。   三人生怕戳中她的伤心事,心疼了一番之后也没继续追问,只一个个的都将她当瓷娃娃似的供着,谁也不让她动弹。   乔妹儿知道他们心里不安,没有强求,顺着也能叫他们心里好受一些。   就是这心里酸酸涩涩的,想着上辈子死就死了,反正那狗屁的一家子没什么好惦记的,这辈子遇着这么些人,其实也挺好。   ……   五月份便这么忙糟糟的过去。   同许秋石期待的小娘子亲近不一样,乔妹儿是真拿恩人的态度对他的,救命之恩呐,这恩人等同于再造父母,就差供起来了。   许秋石虽觉得这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但对比前一段时间小娘子稍有冷清的态度,这样其实也还不错,做人要知足嘛!   就是可惜了,她家的腊八甚是离谱,每日里回来,只要得空,那是劈柴收拾一样不耽误,沉默着进来,做完活儿之后再沉默着出去。   你说说,自己这还惦记人家小娘子呢,哪好意思叫她家人在自己家这般做活儿?   所以这些日子的大半时间,他尽花在和腊八的拉锯战上了,总也找不着与佳人亲近的机会,叫人很是苦恼。   只能每日去食铺时才能见着乔娘子,可这人来人往的,又不好太过思念外露给小娘子招闲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好在乔娘子大方,怎么也不愿收钱。   许秋石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非是因为占便宜,而是她不收钱,自己就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不论是山上带的菌子还是村里收些不值钱的干货,食铺总归是需要的,这般推来推去的,虽然麻烦些,但也能多说两句话呀!   能说话,就比眼巴巴的瞧着强得多!   且在到了端午节时,许秋石又找着了机会:“王家村那边水域多,粽叶也是极好的,你这边要多少?我回来时带上,不占地方的。”   乔妹儿也很心动,她这会儿对许秋石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那我也不客气了,麻烦你带个十来斤的粽叶过来,挑那小些的,到时包出来的粽子也能精致一些。”   她个人其实是不怎么爱吃粽子的,但是偶尔的买到超市里那些半个巴掌大的小粽子,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小有小的好,三两口吃完也不会腻,权当尝个鲜。若是自家卖,客人也能多买几样口味,反正餐饮这行当,怎么也不会亏。   且小粽叶的话,一斤能包出四十个左右的粽子,加起来约莫就是四百来个,到时候邻里送送,再铺子里卖一卖,也差不多了。   再多没必要,这玩意儿没谁想天天吃的,且到时候卖粽子的人不少,天气热,太多了也放不住。   又想着许家就两个人,便道:“你家不用做了,到时候我顺道儿的给你蒸好送去。”   “对了,你回来带东西也辛苦,我家驴车今日不用,你驾着去吧,回头寄在熟识的村民家中,晚间回来也能快一些。”乔妹儿去后院将驴子牵了出来:“拴在有草的地方,让它随意吃些便是了。”   呀!小娘子怕我走路累呢!   许秋石喜滋滋的应了,现下看那驴子都觉得眉清目秀起来。   “回头我问问那边可有板栗核桃,这些做馅儿也是极好吃的。”许秋石坏心眼的给自己夹带私货,期待着能收到小娘子亲自做的核桃粽。   “好,麻烦许大夫。”   “那我走了。”许秋石有些不舍,这一去,便是一整日见不着了。   乔妹儿目送他远去,站在门口也是柔柔一笑。   再看到对门的冯娘子出来取门上挂着的蒜头,她心情颇好的摆摆手:“阿冯早啊!”   冯娘子:“????”   冯娘子满脸莫名,就这么看着她哼着小调进去了。   乔妹儿乐呵呵的哼着,心说假表妹嘛,古代人还挺会玩儿。   她智商毕竟还是在正常范畴内的,打从前几日看到那老丈携梁郎君去了隔壁,偶尔的还谈到“包希仁”,那气度很是不凡的模样。   再有冯娘子对她“外兄”的关心甚至都不如对羊蹄多,与那梁郎君也是常常往来,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兄是假的,小郎君是真的!   想来羊蹄的亲爹不是那老丈,也是跟老丈关系极亲近的,要不然一月能来看这许多回?   也难怪呢,上回听说羊蹄想吃那雪燕,隔日冯娘子就送来了,原来是为着小羊蹄呀!   越想心情越好,她又进屋取了那装糯米的袋子,打算筛一筛,将那圆润饱满的挑出来包粽子用。   等到了端午时,乔妹儿将自家蒸好的粽子往邻里间送了送,另有许秋石那边,还搭了一坛子的雄黄酒。   时下的粽子口味也不少,像是桂圆粽、肉粽、蜜饯粽、板栗粽、茱萸粽、酸菜粽、核桃粽、咸蛋黄粽等,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着的,绝不会有吃不着的口味。   因着家中开食铺,端午之时,过来买粽用于走亲访友的有不少,而她家粽子秀致可爱,来买的人不少,闹的青团连道可惜,说是该多包些才是。   乔妹儿剥了一个往她嘴里塞:“节令吃食多得是,咱们下次还有机会。”   正说着,又有人过来买粽子。   “每样粽与我捡一对罢。”钱学文憔悴着一张面容来了铺子。   乔妹儿见是他,只当一般客人招呼:“郎君拿好。”   钱学文这几日心里煎熬得不行,待要走时,见左右无人,才轻声道:“我听说了……你放心,那些坏事都是贼子做的,我……我心中不会介意。”   乔妹儿愣了一下,想着人家到底是好心,便道:“叫钱郎君费心了,儿也没放在心上的。”   钱学文心里松了一口气:“三娘子要入宫了,你可知晓?”   乔妹儿略抬眉,手中不停的将粽子摆出花样儿,开口:“儿与三娘子不相熟,也未打听过旁的。”   李家的五百贯谢礼她早已还了,双方两清,谁也不欠谁。   钱学文表情略有惆怅,不知要如何说:“我没想她入宫的,女郎家入了那宫墙,李家再是豪富,三娘子也只能当个没有品级的宫人……”便是银钱开道,可是遇上那等士族女郎,那也是毫无胜算的。   叹口气,又道:“弘致兄知晓我日日路过这里,托我给乔娘子道个不是,说是李家未有冒犯的意思。”   乔妹儿摇头:“儿平头百姓,不敢惦记。”   界限划得很清,钱学文没在这事上过多说,他觉得乔娘子不像是那等背后嚼舌之人,便道:“那娘子忙着,我去书院了。”   乔妹儿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忙自己的。   今儿事多着呢,端午晚上有灯会,有这个思量的功夫,还不如多煮点饮子,晚上也好叫那粽子吃噎了的人买上两碗润润喉。   她家铺子这边晚上不热闹,要是想多卖点,自然是要早早的去夜市那里占摊位的。   “腊八,将铁汤瓶带上,还有咱们煮的饮子,都装到大木桶里,晚上去灯会上摆摊儿!”乔妹儿往后厨喊道。   前几次灯会她都没去赶,实在也是不想费那大劲。   但这节令还是不一样的,凑个热闹,穿都穿了,稍微迷信一下也无妨,雄黄酒艾叶什么的,去去邪气,弄个安慰奖也是好的。   这会子出去算是一家子齐齐整整了,便是阿月,也用头巾包住半张脸遮了烫疤,打算管后勤,洗洗碗刷刷杯子什么的。   “娘子,人家带了好多粽,咱家就这么些,会不会不够啊?”青团左右瞧了瞧,很有些担忧,生怕自家少挣钱。   “怕甚?”乔妹儿一边麻利的切着卤味,一边道:“你以为这上街都是吃粽来的?也不噎得慌,你看看左右,谁家是只顾着卖粽的?”   这玩意儿应个景就行了,这夜市里头,还是各种口味的小吃最惹人垂涎。她也不贪心,弄点卤味,搭着饮子和凉羹卖,一晚上也能挣不少钱。   要不是没电风扇和冷柜,她早把大排档、烧烤摊那一套整出来了。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行人也多了起来,乔妹儿便将上午做好又用井水湃凉的木莲冻端了出来,用刀子细细划成小方块,舀入碗中后浇了自制的甜浆上去,再撒些芝麻与水果粒,便又是一道夏日小甜品。   若是配上那切好的卤肉,真是馋也解了,暑也消了。   好在那木莲果虽贵,但籽儿掏出来晒干再用凉水清洗,便能得出一大盆的木莲冻,论碗卖的话,收益也不错。   乔妹儿这边不止做肉的手艺叫人欲罢不能,近来暑热,铺中的各色凉羹甜羹也算是打出了名气,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所以这会子家伙什一摆出来,便有那脸熟的食客过来要上一碗去去热。   “您来的早,头一位便搭您一杯饮子。”乔妹儿用托盘将东西端了过去。   不妨转身时身后站了个人,急急收了脚,才发现是钱学文。   精神头瞧着比白日里更萎靡了,乔妹儿琢磨着这古代人读书看来挺费劲的,一个白天的功夫,人就蔫儿了,着实辛苦。   又见他不走,只好问:“钱郎君可要些甚么?”   “……只是路过。”钱学文不知要说些什么,家中来人催得紧,倒是不好在外头耽搁太久的。   只走了两步,又回头,低声又快速:“你莫担心闲话,待我说服了家中双亲,定会遣人来提亲的。”   说完,像是怕她拒绝似的,急匆匆走了。   乔妹儿:“……”还真没人说她闲话呀!   至少没说到她面前,不知道不也就相当于没有吗?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似乎没跟这位钱郎君有什么超友谊的举动吧?   或许……俩人甚至连友谊都没有?   除了点菜和收钱,她有做什么叫人误会的举动了吗?   事实证明,她没有,但是另一个当事人有自己的脑补和想法。   所以当端午过后没几天,她见到钱家请来的媒人时,属实是惊到了。   那王媒婆刚坐下就道恭喜,见她家院落收拾的齐齐整整,眼里满是赞许,而后道:“小娘子是个利索的人!瞧这家里收拾的,甚是齐整,将来定会讨了婆母和郎君的欢喜!”   乔妹儿:“……”   我收拾利索是因为我想住得舒坦,不是为了讨好旁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便问了:“不知妈妈是?”   “老身姓王,做的是这撮合良缘的行当。”   王媒婆这是说惯了,开口先夸人,而后进入主题,“乔娘子今儿大喜呀,那钱家的主母托老身来说亲,不知乔娘子可曾定了人家?”   “未曾。”乔妹儿脸上笑眯眯,内心却在吐槽。   你一媒婆都上门来了,我有没有订人家的,就不信你心里没点数!   当然了,这王媒婆她虽没见过,可名声还是听过的,是个不错的实诚人,说亲时不存在多少故意隐瞒的情况。   所以不论她愿不愿意,总也要听人把话说完了才是。且在不涉及到原则的问题上,她也不是个喷壶,客客气气的就是了。   王媒婆自己就是女子挣家业的,说实话也很是欣赏这种能撑起门户的小娘子,就是……可惜了。   她心中微叹,面上却满是笑:“那可正好,那钱郎君想来你也是知晓的,读书郎嘛,有才学有家业。虽上有长兄,可这往后分家了,出来便就是过自己的小日子,小娘子要是入了这钱家门,往后说不得子女也会有个当官儿的父亲,实在是桩难找的好亲事。”   乔妹儿听着这话是好的,虽她没这个心思,但是怎么说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便亲自倒了茶水放于桌上,道:“王妈妈请喝茶。”   委婉道:“儿与那钱郎君实在是不熟,不过是店家与食客的关系罢了,统共说得话有没有二十句都说不准。”又吩咐阿月取了荷包过来:“劳烦妈妈跑这一趟,儿大字不识几个,与钱郎君实在是不般配,叫妈妈费心了。”   王媒婆微点了头,她心里也觉得这不太合适,这等富有朝气的小娘子,入了那规矩大的人家,怕是不出两年便会凋零了。   思及此,她又叹气:“妈妈也不瞒你,这说亲还是要自愿的好,你是个好娘子,妈妈也看出来了。就是咱们这个行当,知晓小娘子的品行又如何?身上但凡出点什么事,那名声也是坏了的。”   乔妹儿觉察这话音不对,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果然,王媒婆道:“你不愿其实也挺好,那读书人家的妾岂是好做的?家中婆母但凡厉害些,这得了良人青眼的妻都能被婆母磋磨,更何况是妾?贵妾也是妾,妈妈知晓你是好孩子,但这做媒……总不能砸了咱自己的饭碗,你这边拒了,妈妈也好给钱家有个交代。”   乔妹儿:“????”   啥?   妾、妾?!   “你也别担心,你这事儿虽不好听,可那小许大夫是见证人,再有错不在你,你若是不急,过两年风声过去了,妈妈再给你说个好郎君,只望你到时候多给妈妈一些谢媒钱才是。”   说媒嘛,双方总得自愿,到底做人还是要有良心的,存心蒙骗可不成。   乔妹儿:“……”   哎呀妈呀!   自作多情了呀!   原来是妾啊!   嗯,被人掳走,钱家还给了个贵妾的名头,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王媒婆又小声道:“你家中没有长辈教导,妈妈便多一句嘴,这过日子呀,良人说得话万不能全当真!女子嫁人,可不是跟良人过日子的,多数时候,还是与婆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那可是亲娘呢,男子都是这德性,成亲前什么都好什么都依你,成亲后,你是我家的人,顺着点我母亲那是应该,就当是为了我,你也应当忍一忍,总有我来疼你就是……这其实还算是好的,怎么也是个妻。   可要是妾,且不说婆母为不为难了,便是那主母,往后也定是将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且生下的儿女也注定要矮人一头,何苦来哉?   王媒婆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要不是吃了这碗饭,她都恨不得用自己多年的经验来摇醒小娘子们:那些放屁的话,可千万别真搁在心里呀!   真的,谁信谁傻!   乔妹儿心中感激王媒婆没有说一半藏一半,赶紧叫阿月再去取一个荷包,说着客气话:“多谢妈妈提醒,儿确实不懂这些。”   我的亲娘咧,她连钱郎君的妻都没想过,一下子就掉成了个妾了!   “不过妈妈说得有道理,儿就是平头百姓,那书香门第的郎君可不敢肖想,倒是要麻烦妈妈再跑一趟,替儿拒了。”乔妹儿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   见她心中有数,没有被读书郎的名头晃花了眼,王媒婆心中是满意的,便起身:“妈妈就厚颜收了这钱了,往后你家若是有需要,也来找妈妈,妈妈必不会蒙骗你。”   乔妹儿一脸和气的把人送走了,并没有因为对方来说她去做妾就翻脸,毕竟家里这几个,说不定到时候还真得麻烦人家。   王媒婆和上回那赵娘子是不一样的,讲不讲道理,她心里都有数。   等人走后,阿月瞬间落了脸子:“欺人太甚!”   乔妹儿赶忙把人摁在凳子上,顺了顺她的心口:“你这身子,许大夫说了不能生气,要不然短命的!”   又扯了扯嘴角:“我都没生气,左右咱也没答应不是?”   阿月习惯性的又要哭,想着娘子舍不得她落泪,硬是忍了下去:“呸!甚么读书郎,净是坏坯子!娘子你从未逾规越矩,本也没打算攀他家高枝儿,何苦来羞辱你!”   说到底,还是她家娘子人微言轻。   旁人求亲都得私下里说好后再请媒人上门,这钱家,似乎觉得她家娘子同不同意不要紧,他家只要来人,便是做妾,娘子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   呸!   想什么美事呢!   “莫说就是个白身,即便日后他功成名就是个大官儿了,咱也不稀罕!”乔妹儿哄她,生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阿月气鼓鼓的点头:“就是,咱不稀罕!”   “好了,不气不气,腊八他们在铺子里呢,咱们去街上买些新鲜的水果过去,也叫他们吃上两个歇一歇。”   阿月赶紧拍拍胸口,省得真把自己气出问题来,回头娘子还得花钱给她买药吃。   待情绪稳定下来,二人相视一眼,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其实生什么气呢?   乔妹儿笑道:“旁人看不起咱,那是旁人的事儿,咱自己不往心里搁,该吃吃该喝喝,管那么多干什么?”   只要不强行抬走,当个屁放了就是。   阿月笑了应是,便带着篮子往外走。   “回头问问许大夫这祛疤膏可调好了,买回来试试,要不然这日日挡住脸也怪热的。”   阿月这回没拒绝,心说去疤便去疤,反正她没打算再找人,大不了就在后院待着,这辈子守着娘子就是。   ……   夏日是吃水果最好的季节,现如今的苹果可不像后世那般,基本上都是婴儿拳头大小,好在味道还算不错。   乔妹儿挑了小半框回去,路过那卖藕的摊子,想着今日买的猪肉还剩一些,晚上倒是可以炸藕盒吃,藕片的清脆配上充满弹性的肉馅儿,炸好后那叫一个外脆里鲜!   听她这么一描述,阿月咽了咽口水:“娘子,要等到晚上啊?”   “馋了?”乔妹儿看她:“馋了那便中午吃!”   阿月笑弯了眼,蹲下帮着她一起挑藕。   却没想回去的时候,倒是遇着了匆忙出来的赵妈妈,“哟,乔娘子出来买菜呀?可是要招待媒人?我方才在家,可是瞧着了那王媒婆去你家了,出来时还逢人便夸你知礼呢!”   乔妹儿换了只手拎篮子,倒也笑着回她:“原来是张妈妈呀?没办法,王妈妈心善,从不瞒着旁人什么,便是过来闲话两句,也不牵扯旁的,人品正得很。儿心中佩服,招待的便周到一些。”   “……”赵妈妈听出她在内涵自己,可她名声原本就不好听,正经人都不愿意多聊她。   这会子见周围无人帮腔,倒有些讪讪。   “老身不过一句话,倒引得你许多,你这小娘子,嘴皮子忒不饶人了!”赵妈妈强行扣了一顶帽子过去。   乔妹儿是见她就烦,一时想着反正最近两年别想跟媒婆搭话了,索性放飞自我,恶劣的笑了笑:“那没办法呀,赵妈妈这等人,儿也不敢靠近不是?这总是与人说身有隐疾的郎君,哪家娘子敢与妈妈多有瓜葛?”   别以为小娘子嫌弃说媒对象会被人吐槽不庄重,没有的事!   旁人只会觉得你脑子还是正常的,也有自己的脾气,是个能撑起事得人尊重的。   像是赵妈妈这般不干人事的,反而遭人唾弃。   毕竟谁家还没个正待说亲的儿女呢?遇上这等黑了心肝的,万一被蒙骗了,那真是哭也无济于事了。   果然,赵妈妈的脸色霎那间就变了,狡辩道:“小娘子莫要污蔑人!”   “哦?”乔妹儿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街坊们都脸熟的很,不如赵妈妈随儿去打听打听,看那些人家附近,赵妈妈近期可有去过?”   赵妈妈心中一突:这哪里敢!   她前些日子刚收了一身有隐疾的郎君一贯钱,等着说一个体面娇美的小娘子过去呢!   忙转身就跑了:“我不与你说,往后我定不说你家的亲!”   乔妹儿无所谓的耸耸肩,心道你不来还好呢,省得我又寻摸菜刀出来。   转身瞧见阿月已经从藕节处扣了泥巴下来,乔妹儿瞬间惊了:“你想做甚?”   阿月讪讪:“娘子,咱们回吧。”   这老货跑得倒是快,否则她阿月定叫她尝尝这河底烂泥的滋味!   乔妹儿也没在意,就算知道她要干什么,估计也不会阻止,实在是这赵妈妈太讨人厌了!   俩人去了水井处洗了手,又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没想到在街尾的时候,却叫人给拦了下来。   “你为何不愿?”钱学文跑得汗急,红着脸,很是不甘的模样。   我为何不愿?这话问得好。   这个点儿她不想站在外头晒,更不想去自家铺子叫一堆熟人当猴儿看,便指了不远处河边柳,道:“去那边说,不晒。”   阿月赶紧跟上,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钱学文。   钱学文见她去那避人的地方,心里不是很舒服,只是想着要一个答案,到底还是跟上去了:“为何?我认识你这许多月,为了如愿,更是与父母抗争良多,很是不孝,你怎可辜负我?”   乔妹儿:“……”   辜负?   啧,果然是读书人,这甩锅可真是一把好手。   “钱郎君才认识我几月?满打满算的也不过三个多月,且这三个月,你我除了点菜收钱,其余的话不超过二十句,所以……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叫你误会了?”   “即便是没有吧,”她继续往前走:“这如愿又如的是谁的愿?”   “我可曾说过心悦你?可曾死乞白赖的要嫁你?都没有吧?”乔妹儿摊手:“那你为何就笃定我定会同意?”   钱学文一时语塞,就听乔妹儿继续:“你为了如你自己的愿,与你的父母抗争,这个不孝,那也是你自己不孝,与我何干?”   是不是天底下男人都一个德性,即便是那两情相悦家中不同意的,也喜欢说什么我为了和你在一起,和父母争斗了许久、或者是牺牲了很多之类的。   那么请问,你这个和父母的争斗与牺牲,第一顺位为的到底是女朋友还是自己所希望得到的“爱情果实”?   “可是你名声那般……”钱学文说了一半又收了回来,说出自己的付出:“我本也想娶你为妻,只是你那般名声,我娘怎的也不同意,为此,我绝食了两日,才求得双亲允了你一个贵妾的名分!”   乔妹儿:“……”   好荣幸哦!   你的牺牲也好大哦!   可是咱说了要嫁你了吗?!   “可我的意中人不是钱郎君这般的模样。”   她也懒得废话:“这世上又不是没有不嫁人的女子,钱郎君放心,我便是名声坏了嫁不出去,也与你无关!”   自我感动有什么用,两情相悦的告白提亲才叫惊喜与甜蜜,这单独一方脑补出来的感动,并且要对方强行接受你所谓的“付出”,那叫有病!   钱学文身形猛的僵住,她名声都坏了,即便是貌美,也找不着比自己更好的良人,为什么她就不愿相信自己的诚意?   自己本打算说便是纳她为贵妾又如何,那正妻之位也是留着的,待他功成名就,再将她扶正难道不好吗?   他这边满腹愁肠的时候,乔妹儿也在纳闷呢,为什么表面看着温和有礼的读书郎,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个性子?   果然看人不能看表象,做人不能太普信。   “钱郎君留步,往后你我还是不见的好,省得落人闲话。”乔妹儿一通质问后,重又恢复了温和小娘子的表象。   她这前几个月啥都没干都能叫人脑补的要上门纳妾了,眼下还是拒绝彻底的好,至于什么我们身份不匹配之类的……就更不能拿出来客套了,免得对方又脑补过头,以为自己不是谦虚就是拿乔。   “那你的意中人是何模样?”钱学文沉默了好久,终究还是干哑着嗓音开了口:“你说,我若是能改,定会改成你喜欢的模样!”   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就要走。   可钱学文很执拗,怎么也要个答案才能死心。   没办法,乔妹儿看了阿月一眼,只好道:“儿此生心愿,那良人定要有房有车,有自己立足于世的本事,最好孤身一人无人管辖,待成亲后,由妻子当家作主最好。”   “我可以!”钱学文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我这就回去与娘说分家,也愿娶你为妻!若还是不同意,我便绝食三日,五日,八日……总能叫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你要的这些,我也都可以有!   乔妹儿:“……”   那你娘可是有够糟心的,生出你这么个叉烧,净拿自己不吃饭这件事来要挟亲娘。   乔妹儿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心情挺复杂的,合着他的诚意就是用伤害自己来为难一位母亲疼惜儿女的心呀!   感动不至于,就是……她这辈子也不是个天仙的样儿啊!   远的不说,就那李三娘子吧,秀丽精致的模样都能甩她三条街不说,还对他痴心一片的——这钱郎君莫不是眼瘸了吧?   也别怪她说话难听,实在是这事儿不合理,要说他俩有什么生死与共的感情也就算了,荷尔蒙的爆发谁也管不住,可他俩有吗?   没有啊!   怕是钱郎君见她家馒头都比见她的时候多得多,何至于此?   深深的吸口气,乔妹儿后退两步,认真的看着他:“我喜欢的郎君,定要文能提笔定朝堂,武能仗剑走四方。”   “不说赶上冠军侯,但也要有那敢孤身冲进敌营擒拿敌首的勇武!”   没错儿,她也有喜爱的文人,就是那个敢率五十人挑五万人的勇猛哥!   当然了,这哥是南宋的,现在早着呢。   钱学文没想到自己输在了这里,艰难道:“那等莽夫……”   “钱郎君,告辞。”提及自己偶像,乔妹儿还是很开心的,才不想听对方将偶像与莽夫俩字儿拉在一起。   “乔娘子,便是有那等人物,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你又如何能配得起?”   “且三娘子那等女郎都能心悦我,为何你不能?”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有钱姑娘都能看上我,你一个名声坏了的,凭什么看不上我?   乔妹儿克制住想要挠头的想法,他是这个意思吧?   便停下了脚步,道:“我若喜欢,便是配不起又如何?孤身一人也比将就着来要好。”说完,便携着阿月快速离去。   将就?   看着她脚步轻快的离去,钱学文双臂颓然的垂在身侧,到了这时,便是他也无法欺骗自己:乔娘子她……对他没有丝毫的情愫。   一时间,被李三娘子爱慕的自信再也没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因不喜商人逐利的性子,连一同长大的三娘子都拒绝了,只一心想要寻个知心人,眼下……她为何要拒绝他?   又为何这般看不上他?   惶惶间也不知走到了哪里,身旁突然传来一阵臭味,待发现是一壮驴在方便,钱学文只能绿着一张脸离去。   不多时,原地便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伸手摸了摸那驴子,口中喃喃:“旁的都好说,只是这文武双全……”   不知为何,许秋石觉得有些心酸:难怪乔娘子对他不曾另眼相看,原来她喜欢那文武俱全的儿郎。他就是一大夫,文不能入朝,武不能护国,更别提她喜爱冠军候那般的人物了。   唉——   这心中悄然惦记的滋味本就很叫人忐忑了,现下知道她对意中人的要求,岂不是更加难捱?   ……   回了家中,见隔壁乔家无人,许秋石将驴子先拴在了自家,换了身衣裳后便往食铺去。   “青团,二桌端三份木莲冻来!”   人还未进,便听到了小娘子清脆的声音,心情又好了些许,抬脚踏了进去:“乔娘子,那木莲冻也与我一碗。”   见是他,乔妹儿点点头,收了桌上盘子后,便赶紧从后头取了一份过来,“许大夫今日回来得早?”   “夏日暑热,羊蹄在外读书我不放心,早些回来看看他也好。”实在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许秋石只能选择睁眼说瞎话。   乔妹儿也没多想,只介绍今日新菜色:“午食有炸藕盒,脆爽鲜甜,配了凉饮是极好去暑的,许大夫可要来一份。”   炸藕盒?   往日倒是不曾吃过的,看来乔娘子又做新菜了。   许秋石心中期待,只矜持点头:“来一份罢。”而后又添了一句:“那木莲冻可否给我浇三勺甜浆?”   他没想占便宜的,真的。   但实在是爱吃甜,想着下个月便有肥美的蟹上市,到时再托人弄些白蟹过来敲晕送给乔娘子就是了。   乔妹儿有些无奈,那么多糖,你一个当大夫的不知道会坏牙吗?   勤刷牙要是有用,上辈子的牙医们也不会赚得盆满钵满了。   到底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许大夫,这糖吃多了不好,你才十七,总不想年纪轻轻的就一口黑牙吧?”   再严重一点,说不定会年纪轻轻的满嘴漏风牙呢?   她真不是舍不得那点子的糖!   宋朝的糖业其实很棒了,价格也不贵,犯不上的。   许秋石:“……”   他当然知道糖吃多了不好,但这属于幼时养成的习惯,现在很难改掉。不过想想日后佳人若是想与他一起闲话家常——   彼时,佳人红唇轻启,贝齿若隐若现,而他……左遮右掩,却是满嘴黑洞?   想想就绝望!   许秋石打了个哆嗦,眉头拧得更紧了:“乔娘子说得有理,那糖便不放了,甜浆也不要。”   左右他这些年吃的多,往后便是少吃甚至不吃,也没什么妨碍。   乔妹儿:“……”   倒也不必如此。   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描述把人吓坏了,她想了想,舀了一勺蜂蜜进去,好歹能增个味儿。   待口中尝到那不同以往的甜蜜,许秋石只觉心上似有蔷薇花开,蜜香袭人。   又轻蔑的看了一眼在座的或是认真用饭或是对乔娘子别有用心的年轻郎君,心道——   呵,你们也只能吃到甜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掉落不定数量红包哦!明天的更新还是0点,明天更新也会掉落红包哦!   【文内某些言论仅代表文内渣男想法,不代表作者哈!】   ①②——出自《宋刑统》里面关于略卖人口的律法规定。   宋朝人贩子还是很猖獗的,但是国家打击的力度也够强,逮住基本就是个死。   -   包拯:字希仁,如今的开封府府尹【58岁】   推官:府尹忙得很,不可能事事过问,所以基本上的案件处理都是交给推官来负责。   都知:宋宦官官职名,梁怀吉已爬到宦官高位,称为梁都知。   小姐:花楼中女子的称呼。   行首:美丨妓   班头:衙役一般分三班,每班的领头称为【班头】。   咱们金莲妹子的小叔子武二郎,曾也任了【都头】一职,刨除军职的可能性,联系武二郎维护治安的本职工作,其实这个【都头】便是【班头】的尊称,衙役的头头,好听一些罢辽。   -   宋朝公堂上,好像并没有跪地听审的,一般都是认罪后,才要跪地。   明承业是个读书郎嘛,平常时候称呼明郎君,现在明生这个称呼已经算是客气了。   晚生:读书人在长辈或者官员面前的自称,面见君王可自称学生,就是他可能没这个机会了。   长生牌:为活人所求,一般都是为所求之人祈求福寿的。   -   李弘致【李家嫡长子】,李弘远是其庶弟,可称呼他为二哥,也可称呼名字。   对于称呼开头就说过了,这里针对李二娘子二姐的称呼,其实相当于【二姐儿】,家中二姑娘的意思。   同理,三姐便是三姐儿/三姑娘的意思。   -   粽子总类,取自《千古食趣》,端午粽子篇。   木莲冻其实是木莲果的籽儿在水里洗出来的,木莲果也称凉粉果。   -   冠军侯:就是霍去病呀!   勇武哥就不用说了吧?辛弃疾呀!这人老能打了! 第25章 就是抬尸她也干呐!   尤其是今日那不知好歹的钱郎君,竟还觉得乔娘子配不上他?   也不睁眼瞧瞧自己,不过是个从父母手中拿钱的“幼儿”罢了,莫说比不上乔娘子自己能靠本事立足,便是他,那也是比不上的呀!   有本事的人都值得敬重,他这个许大夫,便也厚颜将自己划分在有本事的行列了。   所以……有本事的人就应该与有本事的人在一处嘛!   许秋石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叽叽咕咕的,丝毫不影响他表面上维持高冷小大夫的形象。   当然了,这文武双全的成就着实不好达成。   一时间又有些发愁,眉头转瞬就拧了起来。   乔妹儿不时的收钱传单,偶尔瞥到那边,心中也很好奇:这许大夫怎的吃饭还吃出了这么丰富的表情?   难不成也是个爱内心吐槽的?   啧,这和高冷大夫的形象可不符合啊!   ……   晚间打烊,待家中壮驴被送回来,乔妹儿正要说两句客气话,没想到许秋石一见腊八又要过来,赶紧快速的问了心中琢磨了许久的问题:“这驴子乔娘子是何处买的?我也想买一只,每日里出去也方便!”   这时,腊八走了过来,闻言便道:“许大夫,这事儿你问我便好,我家娘子只负责拿钱的,驴子是我挑的。”   许秋石:“……”   他只能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眼睁睁的看着佳人走了。   “许大夫?”腊八狐疑的看着他。   这人没事盯着他家娘子作甚?   即便他是自家的恩人,可盯着未婚小娘子也不是个好习惯呐!   这么一想,腊八的目光就警惕了起来:“许大夫要买驴是吧?不知哪日有空?我与娘子告个假,带许大夫去那相熟的人家买。”   警惕归警惕,看在恩人的份儿上,这驴子还是要给他挑好的。   “……哦,好的,明日便有空,麻烦了。”许秋石干巴巴的收回了视线,心说乔娘子家的这腊八虽没眼色了些,但有警惕心也是好事,家中有这么个人,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若不然一门子的女郎,怕是要被那心怀不轨的欺负的。   送走了许大夫,腊八心情大好。   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但许大夫也是男子,他腊八就当在许大夫身上练手了,将娘子身边的所有潜在威胁都挡住!   他顺手将扫帚靠墙放了,又从井里拎了水将水缸填满,见青团还在院子里磨蹭,便上前推她:“怎的还不去歇息?别明日起不来又要娘子叫你。”   青团瞪了他一眼:瞧你那没眼色的样儿!   腊八被她瞪得莫名奇妙,摸了摸后脑勺,嘀咕道:“难不成晚上吃鱼时我抢了鱼籽叫她记恨了?”   啧,小娘子就是这般不好,老是记仇,大不了下回让她便是,哼哼个甚么呀!   翌日,爱记仇的小娘子果然睡迟了。   夏日本来就熬人,乔妹儿早上起来也没急着叫她,倒是腊八,大早上起来沾着凉意就开始揉面,等待发酵的过程也没闲着,取了那肉剁碎开始搅拌。   乔妹儿起来就接过了他手中的活计:“不用那么早,你才十四,要长身子的,别熬得不长个儿。”   腊八笑出一口大白牙,略有些黑的脸上劲儿劲儿的:“我不累!”   乔妹儿没办法,只好道:“那茶摊老丈最近晨间也开始卖炊饼,想必这会儿也出来了,你若无事,便去他那儿称些粗茶回来,咱们铺里的茶叶不够用了。”   那老丈幼子一家在山中栽了些茶树,还有制茶的手艺,因着恩情在,乔妹儿想着自家铺子一般也不用好茶,便时不时的去他家买上一些。   只是夏日光喝茶嘴里也发苦,且粗茶的滋味儿更是不好入口,不过熬果茶或是花茶的话,两下里中和,倒也相得益彰。   出去买个茶叶倒是累不着什么,离得也近,可这准备馅料就累多了。白日里他们总是拦着自己不叫干活儿,这早上无事,还是叫他们多歇歇的好。   只夏日昼长,几人都不是懒的,不多时便都起来洗漱。   乔妹儿将早间温了的水端出来放在桌上随她们取用,又将早上要用的食材搬到手推车上,才叫了阿月:“咱们出去买菜去。”   这买的菜,基本上都是挑当日自己想吃的,若是觉着菜又多又新鲜,便会叫人送到铺中去,中午和晚上也能换一换菜单,否则这一整日的食材量,光靠她俩人可弄不走。   因着常来,这一片的菜市基本都熟识了。   知晓她常来买水果,这刚进入菜市,上回帮着给阿月说话的那卖萝卜的郑二娘便高声道:“小娘子,这边!我家公婆今日一早送来的早熟梨,可要?”   梨子啊?   乔妹儿走过去瞧:豁,这可不少!   整整两筐子呢!   郑二娘很是热情:“小娘子,梨子可要啊?我家这是早熟的梨,每年都有不少乡亲要的,鲜甜多汁,你若是要,我算你便宜些!”   早熟归早熟,这玩意儿不禁放,坏得可快了,郑二娘也担心卖不出去浪费。   毕竟自家这梨比旁个来得早,按寻常的价格卖了心疼,卖贵了又担心没人买砸手里,可不得左右为难?   “我瞧瞧,”乔妹儿没立刻应了,略看了几个,心中满意,而后看向阿月:“许大夫今日午后可是要来寻腊八去买驴子?”   阿月点头:“是,昨晚便说了的。”   乔妹儿睫毛轻扇,对着郑二娘道:“这两筐梨子我全要了,只是我和家人不好带回去,二娘可否送一送?”   “这就送!”郑二娘喜上眉梢,反正今日其他的都卖完了,担子一挑便能走。   对于她们这种做惯了活儿的妇人,区区两筐梨,压根儿就费不了什么工夫。   “那二娘且等一等,稍后过来寻你。”   郑二娘自然满口应是。   因着心中有想法,又有昨日晚上刘老丈送的虾已做了鲜虾馒头,乔妹儿便又去了那卖水产的地方,买了好些虾。   回了铺子,便用炭条在菜单上添了一道梨撞虾的菜名儿。   梨撞虾?   阿月看得一头雾水,梨子味甜,河虾又腥,怎的这两个还能做成菜?   基于对自家娘子的信任,她未曾开口询问,只随着她去了后厨开始打下手。   因着最近许秋石常来吃饭,乔妹儿也大致能估摸出他来的时间。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挽起了袖子,吩咐阿月将梨清洗干净后削皮,而后切成小块备用。   “娘子,切好了。”阿月道。   乔妹儿“嗯”了一声,便将开好背的虾仁放入碗中,加入盐和料酒调味,再打入半个鸡蛋清增加口感,待搅拌均匀后,才舀了一勺自家做的芝麻油放入其中。   “开小灶,”她吩咐阿月,待锅中油热后,又道:“抽了柴,用小火。”   而后用长竹筷将虾仁一只只的放入锅中,待虾仁变色,再用漏勺将切好的梨块轻轻下锅油炸。   约莫一分钟左右,全部捞出,放在小竹箅上控油。   另开一锅,锅内倒入一碗调好的芡汁,待熬制浓稠后,便将炸好的梨和虾放入锅中翻炒,待梨块与虾仁皆挂了汁儿,便可装盘上桌。   阿月探出头来看:“这么快就好了?”   最后舀了花椒末细细撒了,乔妹儿将盘子端给她看:“可好看?”   “好看,”阿月眨眨眼,又小心翼翼的问:“这般会好吃吗?”   乔妹儿直接将方才拨出来的一小碗放在她手里:“你尝尝。”   这两种怎么也扯不上关系的食材,说实话,阿月有些不太敢,怕吃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   但看着娘子期待的表情,她还是咬咬牙,决定忍了!   没想到筷子一夹,牙齿与食材轻轻一碰——   梨是梨,虾是虾!   看着风马牛不相及,其实梨子的鲜甜和虾仁的爽口弹牙结合在一起后,滋味更上一层,有了奇异的体会。   甜梨和虾仁,不仅不会互相阻碍,反而碰撞出了奇妙的口感!   她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尝后感,乔妹儿道:“所以这道菜叫做梨撞虾。”   这是道由两种不相干的食材碰撞出来的美味。   阿月还记着外头的两人,尝了两口便放下了,乔妹儿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转手去另一侧大木桶里看看早上吩咐青团湃凉的果茶如何了。   “娘子,许大夫来了!”青团在外头喊道。   “就来!”她用舀子舀了一杯的果茶上来,而后端了梨撞虾往外走。   “许大夫来了,这是今日的新菜和新饮子,你尝尝。”   饮子是前两日偶然得来的佛手柑做的,因着没有青柠檬,只能用酸橘替代,好在熬出来的成品不错,湃凉后口感更是上了一层。   “清新爽口,酸甜适中,乔娘子这熬饮子的手艺越发好了。”许秋石抿了一口,神色舒缓。   有些时候,脸皮厚着厚着就习惯了,像是现在,他已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夸赞小娘子的话而不会叫对方看出端倪。   腊八又从后厨端了凉菜和一道炒时蔬过来,许秋石这下绷不住了,起身连道:“够了够了,不用再端。”   乔娘子又不收钱,他可不能要多了。   乔妹儿帮着摆盘,笑道:“我们自家也吃这些的,许大夫放心用吧。”   许秋石虽知道自己后头会再送东西过来抵了,可眼下只要对方不收钱,他就总有吃白食的感觉,哪里好多要?   “乔娘子忙去吧,我这边够了。”没办法,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没气度,许秋石只能忍痛让佳人忙别的去。   若是她愿意收钱该多好?   他怕是能一下子点个十七八道菜的,慢慢吃就是了,从正午到日暮,许是还能等她一道儿归家?   他这边畅想着,门口却是来了一衣着整洁的中年妇人。   对方先是在门口打量了一圈,而后视线落在围着围裙的乔妹儿身上,皱了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模样。   乔妹儿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哪家女主人今日不方便在家做,想要买些饭菜回去,却又因铺中男客多不好意思进来。   便擦干净手走了出去,笑问:“客人要些甚么饭菜?”   “我是学文的娘。”妇人先是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了乔妹儿几番,而后高高在上道。   乔妹儿:“????”   学文是哪个?   显然,她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妇人心中一堵,旋即不悦道:“我是钱家主母,今日来找你有事说,你去那边茶楼订个包间,我随后便到。”   乔妹儿:“????”   多大脸呢!   茶楼包厢不要钱呐!   一听是钱家的,乔妹儿瞬间就知道她是谁了。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上杯茶水什么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乔妹儿扭头就走,见又有客进来,忙笑意盈盈的上前向客人介绍菜品。   钱刘氏:“……”   钱家其实条件一般,只沾了个祖孙三代都读书的名头,虽没读出个什么名堂来,但勉强也沾了书香之气,外人尊称一声书香门第不过是给面子。其实说到底,家中不过一房一铺以及乡下的四五十亩田罢了,否则也撑不起家中儿郎读书。   所以当钱刘氏知道幼子痴恋一个开食铺的小娘子时,心中是不悦的,还暗恨这外头的狐狸精勾了她儿子。   毕竟自家钱虽不多,但和李家从祖辈开始也是有交情的。虽李家这些年发展的越来越好,可他家大郎君与自家幼子乃是同窗,二人又文气相当的,再加上李家那嫡出的三娘子痴恋自家幼子……钱刘氏心中其实还是很得意的。   可谁知,自家这不开窍的儿子放着好好的富户女郎不选,非得去寻那破落户家的小娘子!若不是看那李三娘子相当殷勤且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早就出手棒打鸳鸯了。   就没想到,李家一向和和气气的与自家常来常往,结果却没有缔结姻亲的想法!   钱刘氏那叫一个后悔又气愤,后悔没有督促幼子抓紧拿下李三娘子,又气愤李家看不起钱家,竟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将女郎送入了宫中!她本就心思郁结,恰巧这时候幼子回来又说那乔娘子有房有铺有本事,正是好郎妇的人选。她转念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想着他们百年之后两个儿子分了家,大儿子有房有铺,可这小儿子除了读书,便是分了田产给他也不会打理。   金榜题名还好,若是不成……想来日子都难以维系。   这么一想,钱刘氏倒也琢磨了起来,想着幼子即便没有养家的本事也无妨,娶一个会搂钱的郎妇不就成了?想明白后,她便着人去打听,只没想到,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乔娘子竟是前些日子被贼人掳走的小娘子!   且外间传她贞洁不明!   这如何可以呀!   钱刘氏赶紧的叫幼子断了这念头,她再与他寻一个好女郎便是。   就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执拗的,非要这乔娘子入钱家的门,为此,不惜以绝食来威胁老父母。没办法,钱刘氏舍不得儿子绝食毁了身子,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但有一点,这乔娘子入门只得贵妾之位,妻位是不要想的。   她想得挺好,纳个会做生意会挣钱的贵妾进门,回头再说一个读书人家的女郎当正妻,日后幼子也能有岳家帮扶。   却没想到,自家那文采斐然的幼子被人拒绝了!   拒绝!   钱刘氏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家中骂了好些不识抬举等字眼,等回过神,就发现这两日被拒绝了的幼子已面黄肌瘦,一副将要飘然仙去的模样。   这可把钱刘氏给吓坏了,立刻动身出门,来问一问这乔娘子,她儿到底哪里不好!顺带的,最好能将她带回去,解一解幼子的相思之情。   因她在门口挡着,乔妹儿虽不想去茶楼白花钱,但也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出去了,所以眼下听了这番话,乔妹儿当即就傻了。   真的,傻了。   瞧瞧这一套套的想法,有理有据的,怕是皇帝都没你家脸大吧?   还解一解相思之情?   乔妹儿都快气笑了,曾经也不知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说善待那些爱慕你的人吧,至少他们对你付出了真心。   她本也差不多有这么个意思,虽然讨厌钱郎君的自以为是,可他请人上门了,怎么都比暗地里哄骗她要好吧?虽然她并未同意。   就没想到,这一家子还自以为是上瘾了?   且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想来,那钱郎君的普信怕是遗传了他亲娘吧?   莫说是这古代了,便是现代,有哪个阿姨敢跑来对女孩子开口,说我这个长辈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我儿子特别喜欢,因着你拒绝了他的表白,所以茶不思饭不想的,现在已经面黄肌瘦了,你去我家让他看看,解一解相思之情……怕不是女孩子当场就大耳刮子抽了上去,骂她少充长辈吧?   乔妹儿又没喝高昏了头,怎么可能同意,“那是你自家的事,勿要扰了外人。莫说他只是面黄肌瘦,便是现在人已病入膏肓了,我也是不会去的!”   真要是去了,得多贱呐?   只见钱刘氏倒抽一口冷气,伸手指着她,“你竟敢咒我儿?!”   乔妹儿翻了个白眼,反正这里没人,她也不用顾虑形象,只道:“随你怎么想。”   “你这小娘子,这般与长辈说话是何教养!”   乔妹儿双手抱胸,凉凉道:“无父无母亦无人教养。”   你怎么地吧!   钱刘氏:“……”   见来硬的不行,钱刘氏心疼儿子的心情占了上风,便暖和了语气,道:“方才是我的不是,乔娘子,你父母当年疼你的心与我疼学文的心是一样的,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当娘的,去瞧一瞧他吧?啊?”   “毕竟他也是为了你才绝食的,现如今,更是为你伤了身子骨……便是看在他这般痴情的份上,你也应当去看一看!”   越说到后面,钱刘氏的语气越发的强硬。   乔妹儿听着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哦,那么请问,与我何干?”   这还整上道德绑架了是吗?   “厚颜说一句,我这幅容貌也算是秀美,别说是你家钱郎君,便是这前街后巷的……有意提亲的也有不少,若人人都像你家那般,那便是拿刀把我剁了也是不够分的。”   忙得过来吗我?   你喜欢我我就得同意啊?   这跟骚扰有什么区别?   还儿子骚扰完了老娘再来骚扰?   “你!”   “也不知果茶够不够了,”乔妹儿可不在乎她生不生气,嘀咕了一句后,又看了她一眼:“您慢走啊,不送。”   寻思着夏日喝凉饮的多,佛手茶这会子怕是已卖完了,她还是赶紧回去再熬两锅要紧,省得晚上不够用。   ……   过了午食的点,之后怕是要接近傍晚的时候才会有人过来。   乔妹儿见今日这佛手柑果茶卖得不错,便拖了筐子坐在门口,慢慢切成小片儿,略微晾晒以后再入锅,煮开后滋味会更妙。   阿月撵了青团去后院歇会儿午觉,自己则将地面收拾了一遍,又坐在乔妹儿身旁,挤着酸橘汁,“娘子,方才那人找你可是有事?”   也是在家门口三两步的地方,腊八能不错眼的盯着,否则她早跟过去了。   乔妹儿看了眼,见周围无人,便低声将这事儿说了。   因着不在家中,阿月便没有多问,只是等晚间回了家,她拉了另外的二人嘱咐:“这几日外头的菜你们去买,我和娘子早间在铺中做馒头,只晚上再出来。”   女子不易,便是能出来挣钱过活,可一旦染上这等男女之事,那众人便都以为是女子的不是。再有,她家娘子前些时候还有一桩变故在身,就更不宜多生波折了。   乔妹儿也明白她的心思,这就是俗称的惹不起也要躲得起。   毕竟俗话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外头人知道那钱郎君“为着她”都开始憔悴了,指不定如何编排。他们可不会管这一个巴掌拍墙上也会响,只会坚持自己认为的,再二道加工将绯闻传出去,满足自己那点子喜好窥秘的心思就成了。   虽她不惧这点子流言,但是食客们总是男子多,三人成虎的,传的人多了,家中女性为了不惹闲话,也会催促他们换了别家去吃去买,若真如此,指不定还会影响了生意。   别的她不怕,但是影响她赚钱可不行!   青团听完就觉得,自家这段时日定是哪里走了晦气,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弄个火盆跨一跨了。   倒是腊八,虽然才十四,可他见的也不少,便道:“摊上这事儿只能算咱家倒霉,我觉得娘子做得对,拒绝彻底了,他心中便不会再留有念想。”   随即又有些担忧:“娘子,要不咱们也托那王妈妈相看一二,你年岁正合适,不愁没有好郎君的。”   其实他心里也担心着呢。   虽他知道自家娘子是好的,可娘子这边若是再无动静,怕是那些嘴歪的又要说娘子名声不好导致无人求娶了,那岂不是将好郎君们都吓跑了?   “哪里能为了这等无赖就说要相看呢?”乔妹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一边用擂钵捣着炒过的花椒留作备用,一边回他:“姻缘天注定,这也是一辈子的事儿,怎能为了这一时的急切而胡乱选人?”   要是这辈子真遇不上合适的,她觉得单身也挺好。   这么想来,隔壁的小大夫就是很合适的人选嘛!   但仔细一琢磨,自个儿如今都十六了,上辈子也二十出头,加起来可比人家大了不少,哪好意思去啃这颗嫩草?时不时的瞅上几回养养眼就成了,十七岁的少年郎,搁上辈子还未成年呢,哪个丧心病狂的女孩子能对这种人下手?   虽说古人十五六就能成家了,可她如果是土著也就罢了,怕是会想方设法的把小大夫拐到家里来,好生培养感情。可这有上辈子已经形成的三观在,基本底线还是要坚持的,要不然,她今年就能嫁人,明年就能生娃了!   至于说什么在当下人眼里,女郎错过了花期怕是不好嫁人什么的……这时也有不少那二十左右的年轻郎君因各种各样的问题耽误了的,有合适的就处一处,没有合适的……不嫁就不嫁呗!   反正官家英明,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乱搞什么女子不嫁人等于是犯罪,不仅要罚款,很有可能还要坐牢的睿智事件。   既然单身不用交税,那还怕甚?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宋仁宗孩子少得可怜,只有四个长成的公主,膝下的儿子不是病死便是夭折,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儿子。又有身为皇帝的责任在,遗憾归遗憾,可为了使国家人口增长,那不得怎么有效怎么来?   只眼下,他这把年纪却得知自己有个十来岁的儿子不说,还活蹦乱跳、甚是康健,那心底的仁善就增多了些,不想去做那等有伤天和之事。   毕竟女子嫁人,若是选不好便会误了终身,寻死觅活的不在少数,何必呢?有儿万事足,慢慢来吧,他身体不错,且能活不少年,慢慢的积攒阴德为儿子铺路,苟着发育最好,哪还管得了其他?   青团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提出了自己认为的最有效的办法,“咱们明儿就跨火盆!”   想得再多,都不如去晦气重要!   乔妹儿看了眼她认真的小脸,点头同意:“我们青团的这个办法很好!很值得赞扬!明儿就弄个火盆开始跨,再用艾叶熏熏屋子,保管福来运转,一直保持好兆头!”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做便做了,省得他们总因这事担忧。   其实这就是哄孩子的话,但谁叫如今十三的青团是家中最小的呢?   她不仅信了,还嘀嘀咕咕的说去对门问一问冯妈妈,这等经年老人懂得肯定多,她青团也要做那懂许多的人!   见阿月要说什么,乔妹儿朝她摆手。   青团这般就挺好的,十三岁的小姑娘还是个孩子呢,就跟前世电视上看过的小戏骨似的,长得好看又有朝气,谁能舍得不对她好呀?   阿月摇摇头,又估摸着锅里的水热了,起身道:“娘子,我端了水,你屋中泡去吧,早些歇息。”   腊八立马起身,避了出去。   乔妹儿打了个哈欠,也有些困了,虽夏日热水泡脚会更热,但起码也能解些疲乏。   可正当她坐在床边昏昏欲睡的时候,不妨隔壁却是惊天动地一声响,随即,自家的屋顶便哐当哐当的震了起来,似乎有无数只脚在上头狂奔!   乔妹儿豁了一声,心都提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外头传来阿月的一声惨叫:“娘子!!!”   紧接着,屋顶便咵嚓一声破了个洞,随着碎瓦落下的,还有一个微笑的人头,咕噜噜的落在了脚盆边。   嗯,看这脸,似乎就是她家对门的冯娘子。   乔妹儿:“……”   哦,掉下来的时候还吐了口血?   等等!这不合理!   脑袋怎么会单独吐血!!!   乔妹儿思维歪了会儿,又认真的看了一眼,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冯娘子的脑袋?!   她嘶嘶抽着冷气,手开始哆嗦了起来。   “娘子!”阿月带着哭腔奔了进来,脚上的鞋子都跑没了。   乔妹儿喀嚓喀嚓的转过了脑袋,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看到了什么后,缓缓扯出一个笑:“阿月啊……”   她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流血最多的事件估计就是学校里男孩子们的为爱火拼了。   呵呵一笑.jpg   控制不住的再看了一眼,乔妹儿终于——   “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古代真踏马的有武林高手啊啊啊!!   咕咚一声,人好似全身软了骨头,就这么朝后瘫在了床上。   几乎是在冯娘子牺牲的第一时间,梁怀吉便立刻挥刀砍了那企图掳走小郎君的贼子,而后又将小郎君抱在怀里。   临走的时候,看着同样昏迷在地的许大夫,想到小郎君对他的依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人扛着一起带走,剩下其他隐在暗中的人收拾这乱摊子。   这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既然有人来刺杀小郎君,想来那些狼子野心的差不多也猜到了,只能将人带走,放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看护才是要紧。   福云巷很快被大队人马围了起来,冯妈妈也是一身劲装的出来,顾不得去想同伴牺牲的事情,快速道:“梁都知,巷子里的各家已控制住!”   梁怀吉冷肃着脸:“彻查!”   他不指望小郎君的存在能瞒多久,宫中可是有好几个宗室塞进来企图给官家当“养子”的郎君,怕是他们没一个希望官家有亲生孩儿的。   左右今儿这事儿的发生,离不开那几家的手笔。毕竟他们竞争归竞争,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官家。   可若是叫他们知道官家膝下有即将长成的小郎君,怕是会立刻放下恩怨,转而对付小郎君!   毕竟官家没有子嗣,大家就都有机会,可官家若是有……那这皇位,就绝不会落入旁人之手!   “后头你看着,我先带小郎君回宫!”   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官家所在之地,毕竟小郎君才是正统。那些贼子再是猖狂,想来也不敢当着官家的面动手,否则失了大义,剩下的人便会群起而攻之!   冯妈妈同样慎重,待尸体被带走,看着乔家女婢哭得那般模样,到底还是叹口气,吩咐道:“小娘子胆儿小,想是回过头再不会住这房子的,你去叫咱们的人注意注意,若是乔家近日有买房的想法,挑出几个价格合适的,叫中人透露过去。”   “是!”   正安排着,不妨另有人飞檐走壁过来,待落地后,语速极快:“冯氏,明日官家便会有旨意下达,令你三日内将小郎君养在宫外的原因传出去,许乔两家每户允千两白银。”   顿了顿,又道:“需大张旗鼓,要叫众人知道官家的仁心。”   ……   当时的情况已经不想再回想。   乔妹儿这一晕就晕了两天,受的刺激老大了。   所以当她在自家铺子的后院醒来,双眼依旧还呆滞呢,就听耳边家人开始鬼哭狼嚎:“呜呜呜!娘子你可醒了!”   阿月见她睁眼,整个人瞬间就往后倒,腊八接了她,还不忘道:“娘子你缓缓,阿月两日多没合眼了,我送她到塌上躺躺。”   青团也揉了揉青黑的眼底,瘪瘪嘴又要哭:“娘子,吓坏我了!”   乔妹儿干巴巴的哄了两句,到现在身子还时不时的麻上那么一两下。   不多时,腊八又满头大汗的拖着个箱子进来,道:“娘子,官家赏的都在这儿了。”   嗯?官家?   乔妹儿险些宕机的大脑总算是能捕捉到不一样的词汇了,伸手叫青团扶着自己起来,而后看着那简朴的木箱,沙哑着声音开了口:“官家?这又是什么?”   到底现代社会被信息轰炸的多,她这会儿已经开始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情会不会是什么皇家秘辛了。   “娘子,喝水。”青团听她声音就心疼,赶紧倒了杯温水过来。   腊八擦了把汗,见她醒来后没了太多担忧,心情稍有轻松,便把这两日最火爆的皇家八卦给说了出来。   末了,又感叹道:“许大夫这运气可真好,随随便便就捡了四大王回去。听说官家如今就这么一个小郎君,许是以后,这位……便是太子殿下呢!”   听完后,乔妹儿:“????”   她张大了嘴,满脸痴呆的模样:“官家的孩子?四大王?养在宫外?就是羊蹄?那天晚上是有贼子想要害官家唯一的小郎君?!”   她掐了一把大腿,嘶嘶抽着冷气,尖叫出声:“一千两?!”   亲娘咧,她穿越到现在累死累活的,每个月也就挣五六贯,三月份开张,到现在六月,统共才挣了不到二十贯呐!   这官家一出手就是一千两……乔妹儿瞬间身体不麻了,心也不抖了,急忙掀了薄被下床,“我要亲自瞧瞧!”   箱子一开,待那雪花银一出,在险些被闪了狗眼之后,乔妹儿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不是做梦吧?”   要是不靠旁的,就按照她这一个月五六贯的速度,再加上各种节令吃食,一年顶天了八十贯,一千两就是一千贯,这样的话……就十三年左右?   这还是光挣的,没算上生活上的各色开销,若是算上,岂不是得二三十年?   这般想着,她就很肯定的点点头:“官家真是大方!人真好!回头我就去给羊……呸!给宫中的四大王求一道长生牌!”   给钱的都是爸爸!   甚至她还想着这一千两拿得有些亏心,不过就是见了个吐血的人头,官家就给了这么大的补偿,早知如此……别说是见人头了,就是抬尸她也干呐!   少奋斗二三十年的补偿,穷都不怕,还怕个头?   确实,穷都不怕了,别的还怕什么?   不止她是这么想的,外人也是如此,于是乔家食铺就这么热闹了起来。   “哎哟乔娘子呀!这几日忙坏了罢?妈妈过来是跟你说一说的,有那——”来人是个胖墩墩的媒婆。   话没说完,这位胖媒婆就被挤到了一边去:“去去去,你那地儿有甚么好郎君?”第二位媒婆挤出一脸的褶子,“乔娘子,妈妈这里有好几个人选,皆是那体面又有本事的郎君!”   “呵!”外头又进来一个媒婆,不屑一笑:“再是体面有本事,这家里的事儿能说了算?”   这位就实在多了:“乔娘子,老身这边有个郎君,家中虽兄弟多,可他家说了,成亲后就分家!新妇的嫁妆婆家也绝不染指!”   这天底下,哪个小娘子嫁人后不想当家作主的?因而这位媒婆很是自信,觉得乔家的这桩媒,她保定了!   乔妹儿:“……”   金钱的魅力啊!   前几日她还是那个“被贼人掳走坏了名节”的乔娘子呢,今儿就成为郎妇的热门人选了!   她顶着一脑门子的郎君信息把媒婆们送走,而后火速关门,叫来了其他人,“赶紧的合计一下,我要卖房、买房、搬家!”   三人:“……”   行吧,钱是娘子的,她想如何花便如何花。   所以乔妹儿极其迅速,统共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完成了卖买搬三连套,把那些想要与她结亲的人家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劝说的时间都没给。   乔妹儿已经懒得思考为什么府衙那边能同意自己这么快卖房子了,反正允许就行。又因为发生过命案,她也同意了中人那压着极低的价格,连同家里的一应物什,全部打包卖了五百贯,除了钱,她什么都不想要。   尤其是那天泡脚的那个盆,早早的就被烧成了灰烬。   反正这世上总有那胆肥的,凶宅也会要。   同样的,为什么有正好合适又不贵的房子,她就更不想去思考了,反正不是凶宅就行。   待入了新宅,她喜滋滋的到处转悠,倒是青团,心疼的一抽一抽的:“亲娘咧!亲娘咧!舍不得的呀!”   官家赏赐了一千两,这在手里还没捂热呢,就被娘子花了去!   这还不算,还倒贴了三百贯!   乔妹儿听她在那里唉声叹气的,就给她算账:“你觉得亏了?”   青团重重点头,便是另外两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   “那官家赏赐了我一千两,基本上都传遍了是吧?”   众人又是点头。   乔妹儿继续:“一千两呢,放在哪里你们觉得安心?即便是不错眼的盯着,又能盯住几时?咱们就是平头百姓,难不成为了这一千两,特地请几个护卫来看家?”   笑死人了,指不定护卫回过头来再把她给打劫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外太空了。   阿月似乎听明白了,道:“那也不必如此急的,铺中也可暂时住人。”   这般好地段的宅院,寻常怎么也要个三千贯左右的,现在能用一千三百贯买到已很是不错,这点他们都明白,就是原先福云巷那宅子卖亏了。若是按着寻常,怎么也能卖个一千贯的,可现在急着脱手,只卖了五百贯,亏了一半的价儿呢!   乔妹儿也明白这点,但还是觉得很划算:“你们要这样想,这是笔意外之财,留在手里也不安心,还不如换了新宅呢!”   其实她心里也有数,这新宅打听过了,没发生过什么血腥事件,如此便宜的价,指不定就是官家照顾了一番,那她当然得识趣了呀!   “再有,那凶宅是你敢住还是我敢住?虽说铺子里也能挤一挤,可那地方不大,我一人睡床,你跟青团却只能打地铺。”   又指着腊八:“他更惨,只能睡大堂,每日里都被蚊子咬醒,我可舍不得你们这般遭罪。”   一番话听得三人眼泪汪汪的,原来在娘子心里,他们仨价比五百贯呢!   乔妹儿倒是有些心虚,她这么快卖房,一则确实是舍不得他们这般缩着睡,二则也是凶宅她坚决不住!   再有身边这么大笔银子呢,与其留着招人惦记,还不如换了新房,也好叫众人知道她家卖房亏了,换了新房后手里就再也不剩什么了!   果然,手中的银钱一花,原本在她醒来当天就涌过来的一堆说媒的人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   原本吧,就算名声有瑕,可手握一千贯,哪家不心热?   虽说律法保护女郎的嫁妆,可这嫁人后有了孩子,难不成还会不往家中贴补?再有,郎妇手有厚财,平日里便是漏一些,也够家中诸人生活的舒坦了,所以这乔娘子可不就是一个极佳的郎妇人选?   就没想到,这个极佳的郎妇手松,一千两白银呢,在家中还没捂热就散了出去,听得一堆人是挠心挠肺的疼。   所以乔妹儿很快从众位婆婆心中的郎妇首选位置掉了下来,毕竟开封府条件好,敢上门求娶的,哪家还没个宅院了?   这手里没银钱了,郎妇再有个宅院,那也是给以后孙辈的,他们且沾不了多大的便宜,还不如另选旁人呢。再者,这乔娘子花钱极快,即便有眼馋宅院的,也得考虑清楚自家能否接受她这么个花钱的速度和胆量。   一时间,乔家新宅门可雀罗。   青团愤愤:“怎么这么势利!”   “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就没势利的时候呢?”乔妹儿有些好笑,“这有甚好生气的?就说我自己,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对四大王那也就是对小儿的喜爱,现在知道了,那不是恨不得做点什么表示表示?”   “这不也是势利?”   青团嘟着嘴:“那才不一样!”   “是是是,”乔妹儿就喜欢她这幅较真的小模样,“往好一点想,这些人家不就是奔着我的钱来的?一听说没钱就跑了,那能是什么好人家?若是心狠一点暗地里做手段,把我弄没了,把钱留下,不也挺快活?”   青团瞬间瞪圆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世上怎会有这般人!”   乔妹儿笑了笑,怎么会没有呢?   “并非我针对男子,这世上有为了钱财害了妻子的,也有为了钱财害了丈夫的,利益所趋,一切都是说不准的。”   那后世为了钱财,杀妻杀夫的新闻还少了?   “若是这般,那许大夫不也危险了?”阿月突然开口,“咱家因为被波及就有了一千两白银,许大夫可是救了四大王又养了好些年的,许是得的比咱们更多?”   “万一被那心狠的小娘子缠上,许大夫岂不是性命堪忧?”   乔妹儿:“……”   许、许大夫?!   哎呀妈呀!   发了横财,她把她那帅气又高冷的邻居忘得一干二净!   正好此时有人敲门,以为是腊八买东西回来,乔妹儿一边尴尬着小跑过去,一边道:“我这记性还真是不好,被银子晃花了眼,倒是忘了许大夫同咱们一样被波及了。”   伸手开门时,还不忘对身后人嘱咐:“你们可有打听到许大夫如何了?”   另外俩人也尴尬了,纷纷摇头:“不曾。”   阿月到底靠谱一些,道:“当时太危险,我就顾着娘子你了,倒是听旁人说许大夫和羊……四大王一起失踪了,似乎被蒙面人掳了去。”   蒙面人啊?   脑子控制不住的有些歪,乔妹儿痛苦的往自己脑壳上敲了两下,禁止大脑再去回忆那晚的画面。   只好道:“既然都忘了,那咱们可得对好口供,许大夫毕竟对咱们不错,可不能叫他知道咱们最近花钱花的高兴,把他这个昔日的邻居给忘了!”   那样也太伤邻里情分了。   结果门一开——   昔日邻居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真是巧,咱们又当邻居了。”   乔妹儿:“……”   另外两人:“……”   乔妹儿讪讪一笑:“是啊,挺巧的。”   许秋石微笑以对。   “那个,”乔妹儿尴尬的脚趾挠地,头皮更是一阵一阵的发麻:“你也在这里买宅子了?那咱们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呵呵。”   呵呵,她在说什么屁话!   “嗯,知道你在这里买,我便也买了,”许秋石温和的笑着,“你比我先搬来,该我先贺你乔迁之喜才是,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收下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这么说,那手却是不怎么听话,果断的伸过去接了礼物。   嗯,顺滑柔软的料子,做衣服穿肯定很合适!   “恰好我也准备了些东西打算去看许大夫,既然你来了,便也当做是乔迁之礼与你罢。”乔妹儿觉得人家这般周到,自己若说没想到也太没面子了,便将人请了人进来。   “刚搬家,什么都没准备,只有一壶白水,许大夫别嫌弃才是。”   “服白水可精神焕发,多谢乔娘子款待。”许秋石硬是将白开水喝出了名茶的效果,眼神期待却又不失矜持,“如今家中只有我一人,还未来得及收拾。”   言下之意就是家里还有事儿要忙活呢,所以你的礼物呢?   乔妹儿:“……”   青团和阿月也看出娘子的尴尬了,俩人也在想着如何给娘子帮忙。   就在乔妹儿逐渐脸红,且许秋石也不想为难她准备告辞的时候,青团突然灵光一闪,道:“娘子,我去拿!”   那一刹那,乔妹儿瞬间挺直了腰杆儿,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给他倒了一杯白水:“家中小娘子记性差,叫许大夫久等了。”   好了,这波稳了!   许秋石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再次端起了杯子。   很快,青团便窜了出来,欣喜道:“娘子,礼物来啦!就是没有盒子装!”   乔妹儿抬头与许秋石对视了一眼,非常矜持的点了点头,“没有礼盒,许大夫不会见怪吧?”   输人不输阵,她这气势也要足!   她都这般说了,许秋石只能好笑的摇摇头:“不会,礼即心意,旁的都不重要。”   “那好,回头再去许大夫新宅拜访,”乔妹儿站了起来,准备从青团手中亲自接了礼物递过去,“来,我送许大夫出——”   话没说完,她杏眸微瞠,看着青团手中的礼物险些说不出话来:“这,这……”   这一瞬间,乔妹儿只觉自己耳朵眼儿都开始冒尴尬之气了!   她恨恨的瞪着青团:这老王八你是从哪儿扒拉出来的?!   许秋石同样沉默良久,亲自伸手接了,而后往门边走,“那我……便告辞了?”   乔妹儿现在是整张脸都红了,低着脑袋把人送到门口,声如蚊吟:“许大夫慢走。”   “乔娘子。”   “嗯?”她抬了头。   “今日,我心中甚是欢喜。”   “我,我也一样。”乔妹儿面如火烧,便是耳朵都灼热起来。   只要一想到被她忘了的旧邻居成了新邻居,人家还上门送了礼,自己却反手给了他一只老王八……乔妹儿就觉得自己大约可以连夜扛着房子跑了,改名换姓再也不回来。   到底还是低声说了:“今日言行不当,请许大夫莫要往心里去,这老……咳,这龟……我还是拿回去吧!”   想想有自己这个邻居可真够糟心的,送礼送了只王八,完了人还得昧着良心说喜欢!   “无碍,我其实……很欢喜。”许秋石说得认真,看得也认真。   乔妹儿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那个什么,天色不早了,我就……回去做饭了?”   “那你家食铺今日可开?”许秋石问道。   “这几日不开的,家中收拾完才开。”   “哦。”   不知怎的,乔妹儿从他脸上看出了落寞,忍不住道:“你家一人开伙不便,不然到时候我做好了,叫腊八给你送去?”   “好,”许秋石松了眉眼,突然就笑了:“隔着院墙喊一声,我自己来取可好?”   正好官家赏赐了一些首饰,他可用银簪当饭资,也能再与她说说话。   被他看得心头发慌,乔妹儿不知怎么想的,砰得一声甩上了门。   许秋石:“……”   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他低低笑出了声儿,“没关系,你没被吓到就好。”   他觉得小娘子这心虚时眼珠子乱转的模样甚是可爱,并没有自己被她忘了的不悦,反而欣喜于她走出了阴影。   又捏着龟壳与自己视线平齐,小声道:“乔家会吃你,许家不会,你可得好好活。”   乔家的人他喜欢,乔家的龟……也能养一养。   所以当腊八提着鸭子回来,在自家门口看到许大夫那般笑的时候,后脖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许、许大夫?”   许秋石收了脸上的笑,重新恢复高冷模样:“回来了?”而后将龟揣在怀里飘然离去,进了隔壁的门。   腊八:“……”   许大夫为何要对我说“回来了”?   黑面少年的脸上满是疑惑,挠了挠头,他难道不是回的自己家吗?   关了门,乔妹儿脸颊依旧发烫,方才那尴尬怎么也散不去,便伸手在青团额头上狠狠点了点。   阿月在一边笑得肩膀都颤了,又因两家隔得近,她捂着嘴不叫自个儿发出声音,忍得着实辛苦,眼角更是沁出了不少的泪。   青团揉了揉脑门,“那个老王……老龟也是很贵的嘛!”   她最近可是都没将月钱给娘子的,偷偷攒了好些,才用钱买了只老龟回来,就是为了给家里化一化煞气来着。   听得她解释,乔妹儿一愣,而后心中软成了一滩水:“是我误会小青团了,我给你斟茶道歉,可好?”   青团哼哼着扭过了头:“白水有甚好斟的?我又不是那许大夫,白水都能喝出蜜糖的滋味儿来!”   许大夫定是舌头坏了!   乔妹儿:“……”   乔妹儿脸红了许,也没反驳,依旧好声好气的:“那今日中午便给你做那水晶钵仔糕吃,甜你的嘴,不生气了好不好?”   青团:“……”   更气了!   我明明爱吃肉,那许大夫才爱吃甜的呢!   不过——   她咽了咽口水:“水晶钵仔糕又是甚糕?可好吃?”   乔妹儿又板起脸:“不太清楚,名儿好听的也会骗人,想是不怎么好吃的。”   青团便道:“随便做做罢,娘子做的我都会吃!”   乔妹儿笑着摇摇头,自去准备了。   钵仔糕做法不难,不论是澄面还是粘米粉,家中也都有,“今日红豆是来不及做了,那个要提前泡两个时辰,做苹果味儿和梨子味儿的可好?还有那葡萄干,也能做。”   “都可都可!”青团看了一眼材料便放心的烧水去了,这些好东西,做出来怎会不好吃?   阿月拖着筐子进来:“娘子,这些小碗可合适?”   因没有模具,乔妹儿便叫阿月去找那巴掌大的小碗来,这会子看了眼,道:“可以了,三两口一个正好。”   蒸上一笼,几人分分也是够吃了。   ……   午饭很快就做好,待摆了桌,乔妹儿看着灶台上另留出的一份饭菜,待触及阿月的眼神,往院墙去的脚就怎么也挪不动。   腊八正奋力的拔着鸭子毛,打算晚上熬鸭汤吃,这会子见她这般,便问了,“娘子可是有活儿要吩咐?”   说着,人就要站起来。   “没有没有,”乔妹儿连连摆手,“洗手去,待会儿就吃饭。”   而后清了清嗓子,走到自家院墙的右边,张了张嘴,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叫。   毕竟新搬来才几天呀,这大白天的就叫男人的名字,被旁的邻居听见了多不好意思呀?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阿月眼睛一眯,随即拿出自家劈好的小木条并自制的炭笔,“娘子,这个可行?”   被她挪揄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乔妹儿撑着面皮把人搓走,道:“你去摆碗筷,马上吃饭了。”   待人走后,她刷刷刷的在上写道:饭已好。   而后双手一抬,就扔到了隔壁。   咚——   沉闷声想起,对面安静了许久,就在乔妹儿忐忑不安的时候,熟悉的竹竿儿又伸了过来,上头挑着一篮子,里头放着一张花笺。   乔妹儿:“……”   许大夫可真够精致的!   拿出来一瞧:多谢乔娘子,可方便我上门去取?   乔妹儿:“……”   不是吧帅哥,毛笔字啊?   到了后世,除了兴趣爱好,谁会用那玩意儿啊?再说了,因着不会用,她家中连毛笔都没有!   又看篮子还在空中晃着,想是那头的人还在撑着,乔妹儿一咬牙,干脆用炭笔回了:可!   双手伸远了,身子也后仰,眯着眼睛往上瞧:嗯!不错!   很是辣眼睛!   又担心时间过长饭菜味道不好,乔妹儿直接将花笺扔了进去,而后拽了下篮子。   那边果真在等着,篮子咻得一下就飞了过去。   不多时,院门便被人敲响。   乔妹儿摸了摸鼻子,在阿月那奇怪的眼神中走进了厨房,而后提着食盒去开门。   “许大夫,饭菜好——”   她惊愕的看了过去,瞬间结巴了:“好、好了?”   那个面如白玉、气质高冷的许大夫呢?   怎的脑门上肿了个大包?!   许秋石拱拱手,含笑道:“谢娘子慷慨赠包。”   乔妹儿:“……”   脸刷得一下就变了颜色,红得连眼尾都开始发烫了,讷讷道:“对不住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手这么准,一扔就扔人脑门上了?   许秋石一愣,见她眼尾发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也慌了:可千万别哭呀!   他只是玩笑,倒没想到叫她当真了,立刻道:“是我不是,不该与娘子玩笑的,这是方才我没注意摔着的,与娘子无关。”   乔妹儿心说你骗鬼呢,这么大人了,除非平地摔,否则能摔到脑门上去?   不过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快些回去吃饭吧,凉了便不好吃了,今日新做了水晶钵仔糕,这个最好饭后吃,饭前吃嘴里会窜味儿,再吃其他菜便没那么爽口……”   因着不小心,递过去的时候二人指尖触碰,那由指尖传递到心头的微微酥麻感袭来后,乔妹儿的脸又悄悄的红了。   心中小声: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摸到男孩纸的小手吧?   咻——   她快速的缩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那我便回了。”   “等等!”   许秋石耳朵也有些红,但是男子嘛,总要淡定一些。   便将袖中准备好的银簪拿了出来,“这是官家赏的,太值钱的我没要,不适合咱们,我觉得这桃花簪就很好,不如抵了饭资?”   将我换成了咱们,乔娘子应当不会发现他的小心思吧?   乔妹儿瞄了一眼:“这不合适吧?”   她到现在脑袋上都还是木头簪子,偶尔嫌弃簪子不紧,还会扎麻花辫儿防止头发散了。   作为重男轻女家庭长大的女孩子,她有一个很朴素的金钱观:攒钱,攒金银,必要时候这些都是她的退路!   所以不是她眼皮子浅,而是这东西恰好撞在她心坎儿上了嘛!   当然了,官家送的那个不在这个范畴内,那是横财,不赶紧花了她还怕自己小命不保来着。   不过女孩子要矜持,哪里能随便收男孩子的礼物呢?   乔妹儿咳嗽一声,伸手就拽了银簪,道:“你等等!”   快速跑了进去,而后拿了一枚玉佩出来:“这也是便宜货,不值钱的,有来有往才好。”   收了别人的礼物,那就要还礼嘛!   也就这时候,她心态上才有了二十出头年轻女孩子的模样。   “谢娘子的玉佩。”   宫内人的手艺那都是拔尖儿的,幸好自己选了不起眼的,这样送出去,乔娘子心里也不会有负担。   “也谢许大夫的簪子。”   那玉佩可是花了她十贯的钱呢,要挣两个多月来着,不过回礼嘛,就不能太抠搜了,要大方一点。   两人再次对视而笑,门内门外,各自带着跳动不已的心转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龟:命苟住了!   哎,又对纸片人有了心动的感觉了,赶紧把我家那个辣眼睛的揪起来捶一顿解解气。   -   本章会随即掉落红包哈!明天更新还是0点见,明天更新也有红包哈!   -   梨撞虾——出自《随园食单》   果茶:原本是佛手柑青柠檬茶,但是柠檬宋朝是没有的,只好用酸橘子代替【佛手柑在宋朝时便已有了】   -   大王:宋朝皇帝的儿子,按照排行被底下人称为“大王”,“二大王”……“四大王”   历史上仁宗只有死了的三个儿子,这里为了剧情需要,给他“生”了个儿子出来,排行四,就叫【四大王】了,名字前文提过——赵晚。   只有太子才能称为太子殿下。   -   宅院物价,取自程民生教授的《宋代物价研究》之建筑-住宅篇。   普通民宅,约1300贯   -   推荐专栏预收文《[梁祝]我的室友马文才》   章余歌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摸了下蝴蝶标本,结果就穿越到了考场。   还是古代考场。   看着手中抓着的笔,章余歌哆嗦成了筛子,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学渣保命,先晕为敬#   最惨的是,醒来后从记忆中得知,书院还有个奇葩的规定:学业不合格者不可下山!   学渣本渣·章余歌:“……”   何必这么为难学渣?   就在她拿出奋斗高考的劲儿啃书册时,夫子最近想出了“一带一”绝招,宿舍里一个学霸配一个学渣。   就在这时,班里来了俩转学生,一个叫梁山伯,一个叫祝英台。   哦对了,她的室友叫马文才。   【食用指南】   ①女主真·学渣本渣   ②一切为了剧情服务,“考不及格不可下山”的规定是为了更合理的让女主留下。   ③英台妹妹还是很可爱的嘛!山伯也是个善良的小伙汁!   ④本文不黑梁祝,纯粹是作者的太喜欢马文才的颜了! 第26章 突然有个亲娘   搬家搬得急,铺中的生意更是暂停了好些日子。   这世上从来不会有人等谁,所以自家买完家具又将宅子修缮了一遍,乔妹儿就发现以往常来的食客都已换了别家,自家的生意冷清了不少。   当然,赚还是有赚的。就是少了她这个主厨,好些时日没有推出新菜色,人流略有减少罢了。   新宅离铺子也不算很远,腊八每日里驾着驴车送她们过来倒也不慢,到了铺中,原本是想要把驴再送回去的——毕竟她家开食铺,后院儿的地方也不大,若是再放了驴子,味儿不好闻不说,这吃喝拉撒的许是会招了蚊蝇。   不说客人知道会如何了,便是她们自个儿心里也会膈应。   所以便去了那斜对面不远处长期租了个拴马桩,也算是有个固定的“停车位”了。   当然了,生意不好也有可能是夏日太热了,出来吃饭也遭罪,还不如在家待着,省得晒出油。   好在这段日子很快过去,等到了八月即将入秋时,虽天儿依旧热,但不像夏日那般闷得叫人透不过气儿来,且早晚还是比较凉快的。尤其是晚上,出来觅食的人陡然增多,想是一个夏天将大家都给闷坏了。   一瞧这好机会来了,乔妹儿赶紧准备起来——入秋干什么?   当然是炖炖大肉、贴贴秋膘呀!   果然,这一入秋,各行各业的生意也都好了起来。   秋日里嫁娶多,那家具铺中接了不少的订单,这还算是简单的,再往那肉肆、果肆一瞧——嗬,人头攒动!   毕竟秋季乃丰收的季节,水果更是连番的上市——乔妹儿挑了些甜味儿较重又丰润多汁的,嘴里嘀咕着切一切也能当个饭后果盘什么的。   这一月多下来,青团已经见识到自家娘子是个什么偏心的样儿了,直接仰首斜视,撇嘴:“娘子,甜食吃多了坏牙!咱们是不是该买肉了?”   以前娘子偏心她,那可是日日都有大肉的!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乔妹儿凶巴巴的叉腰:“今日做那红烧肉,你只许吃一块!”   青团大惊失色:“不可啊娘子!”   红烧肉那般好吃,怎能就吃一块!   乔妹儿气哼哼的,说一块就一块!   当然了,这回的红烧肉不像是上回那两厘米左右的小块儿了,而是四四方方的五厘米大肉块,焯水后将皮朝下,挨个儿的码在砂锅中,而后搬了小炉子放在门口,慢慢的炖着。   她心里想着,待时间差不多了,这砂锅盖子半开半露的,想来会吸引不少人吧?   果然!   等差不多到了午食的时辰,红烧肉那霸道的香气引得不少人驻足,再有那半开的砂锅盖下透出的玛瑙色随着酥香味传出,一个个的,就再也走不动道儿了。   乔妹儿坏心眼的将自家食物的小展示台挪到了门口,取了焯过水的白菜叶放在盘中,再用筷子夹出四块颤巍巍的红烧肉放在其上,就这么往小展示台上一放——   吸溜!   就有那常来的老客忍不住窜过来了,“乔娘子,你家这红烧肉倒和前几月的不一样!”   比那拇指粗细的瞧着诱人多了!   “与我来两——不,一锅!”   食客就是要这般才可爱嘛!   乔妹儿贴心提示:“一锅便算了罢?这红烧肉吃着虽酥美,可多了也会腻,一人两块便够了,您若是喜欢,日后常来便是。”   五厘米的大肉块,一锅可是有四块的,真要是全吃了,保管你脑门发胀。   那食客也知自己冲动了,便道:“乔娘子仁义!”   该如何便如何,从不诓骗食客多买,这也是他经常过来的原因,“那与我两块,这肉暮时可还有卖?若是有,烦请乔娘子与我留上一锅,等晚间从泰山家接了婆娘与儿郎,回去也省得做了。”   乔妹儿自然没有不应的,将这位食客要的饭菜上好,便又往空着的砂锅里头开始放肉。   反正小火嘛,从正午到晚上,慢慢熬着就是。   她这边忙着,新宅那边,许秋石看到隔壁有个年岁稍长的妇人在敲门,想着她家人都在铺子里,便想上前问问。   就没想到,妇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了头,而后呆愣的看着他的脸,好半响才喃喃开口:“秋石……”   “你是秋石!”妇人一手提着包袱,一手捂嘴,潸然泪下,“秋石我儿,娘终于见到你了!”   ……   乔家这边因着大块的红烧肉,一直到立秋当天,都保持大卖特卖之势。   因着最近隔壁早早晚晚的会有个年长的妇人进出,乔妹儿也没在意,还以为是许秋石雇的做饭娘子——毕竟他一人独居,也不是方便顿顿都开火的,而食铺那边与他每日上山的路又有些绕,想来是不方便的。   以上,是青团的说法,“有时回来早了,隔壁也能传出饭菜的香味,许大夫家也能热热灶了。”   是啊,好几日没见他过来吃饭了。   她自己这边又早出晚归的,在不顺路又没有特地去找的情况下,还真不好见面。   尽管他们是邻居。   乔妹儿抿抿嘴,又想着过几日便是七夕了,双耳悄然发烫。   正出神的想着呢,不妨院门被敲响。   “我去!”青团窜了出去,打开门还未来得及说话,对面的人便已热情的笑了起来。   “你这小娘子,便是乔娘子家的青团罢?”妇人脸上和和气气的,直接将篮子里的糕拿出往她手里塞,“我娘家姓陈,你们隔壁的许大夫乃是我儿!”   青团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从“许大夫突然有个亲娘”的消息中回神,便听许陈氏道,“前几日家中拾掇没功夫,便也没来拜访,这些东西你都拿着,就当是我感谢你家对秋石的照料!”   见青团去了许久,乔妹儿便起身往门口去,结果刚到便见青团和一妇人在拉扯,“怎的了?”   “娘子!”青团求救似的回头,小脸急得都红了,“娘子,这位是许大夫的娘,说是给咱家送东西来的,我没收!”   许大夫的娘?   却说陈氏一抬头,便见一杏面桃腮的女郎盈盈而来,到得近前,似有香风拂面,那粉腮红润的,她身为女子都险些看呆了去!   乔妹儿也是一愣,好在她反应迅速,赶紧上前:“原是许家伯母,儿有礼了。”   陈氏抚了抚依旧噗通跳的心口,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你便是乔娘子罢?果真是好品貌的女郎!”   乔妹儿抿嘴微笑,“儿不知伯母来,有失远迎,还请入内吃两杯茶。”   虽是许大夫的娘,她态度也没太过热情,便如往常待客一般。   好在陈氏很是知礼,未曾乱看乱问,抿了一口茶水后才道:“我今日才知咱们两家也是有缘分的。”   她对乔娘子是越看越喜欢,“秋石只会钻研医书,今儿又上山去了,我便是想找他说话都不成的。可恨这辈子膝下没个女郎,若不然,我也享受享受小女郎的贴心。”   陈氏又将带的伴手礼放在桌上,“前几日听说我儿饭菜皆为邻家所送,这不,今儿我便送谢礼来了!”   乔妹儿又给她添了茶,“伯母不必客气,许大夫也是付了饭资的。”   “你是个好女郎。”陈氏看过来的眼神透着满意。   原本她心里就对儿子时时朝隔壁张望犯嘀咕,待又打听到这乔娘子身上发生的事,基于儿子是另一个当事人,她未曾多言,寻思着女子不易,想来那乔娘子也是命苦。   就没想到,今儿这一见——乔娘子果真是个好女郎!   品貌上佳,有宅有铺,还有挣钱的手艺,这般好的女郎上哪儿去找?   知儿莫若母,儿子的心她能猜到些许,就是不知这乔娘子有没有心思?唉,也是难,乔家没个长辈,即便是她有心,也不好当面问小娘子婚嫁之事的。   当然了,她这几日才寻到了儿子,有些事即便她是个长辈,也是不好插手的,毕竟她也能感觉出来,儿子……对她不是那么的亲近。   想到这里,陈氏又有些怅然:“……秋石是个孝顺孩子,当年我与他父亲和离,带着他独自在乡间讨生活,他小小的个人儿。”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不过三岁出头的年纪,见我下地耕种辛苦,硬是站着小板凳学会了烧水,又盛入罐中放凉——”   陈氏鼻子发酸,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那般烫,便是胳膊上烫出了伤疤也不愿叫我知道,还用他那小小的手,一路拖着陶罐到地里,说是给阿娘喝水……”   女孩子都很感性,三个小娘子一边听着一边眼泪汪汪。   孝顺体贴的男孩子,谁还能不喜欢呢?   尤其是乔妹儿,她自己也是打小儿苦过来的,三四岁时上灶台做饭以及洗全家的衣服都是常态了,所以更能理解这其中的心酸。   她眼红红的,抽了抽鼻子,“许大夫真懂事。”   许大夫小小年纪懂得心疼娘亲而懂事,听着就叫人觉着窝心。   至于她——嗐,不提也罢!   她上辈子的亲妈有许多经典语录,例如:“老娘生养了她,不就是为了给家里的弟弟做牛做马的?这都三岁的人了,也不是屎尿不知的,做个饭洗个衣裳怎么了?那都是应该的!身为姐姐,就应该一辈子为弟弟奉献!”   这番言论她从三岁听到十三岁,因着身强体健,个头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导致她那缺德带冒烟的弟弟在企图将她当马骑的时候,被她啪啪啪的扇成了猪头。   当然了,她事后也挨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不过这反击的心态……真是爽啊!   陈氏还在说呢,眼神有些幽远,“后来啊……”叹口气,“后来他就随着他爹走了,这些年我也未曾见过他。”   要不是听闻官家的四大王流落宫外,且被一姓许的年轻大夫捡回家中养了几年,她也不会鬼使神差的去打听。   这一打听,便知晓了那位好运之人的姓名,竟与她儿一模一样!   陈氏的心火热了起来,又想着自己如今反正是个寡妇,没有良人要管,便赶紧收拾了包袱离家寻儿。只是到了福云巷人又扑了个空,多方打听之下,终于找到了这边。那日恰好是她实在走不动了,便打算敲门问上一问,没想到敲到了隔壁……   从回忆中抽出,陈氏看过来的眼神就很慈和了,“天儿也不早了,乔娘子忙了一日怕是也很辛苦,我这便回了,你们早些休息,若是有什么粗活儿不趁手的只管说,我什么都会的。”   没办法,儿子对她有心结,她只好多多表现了。   这话乔妹儿自然是不会应的,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之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说到底,许大夫只是她心中颇有好感的男孩子,目前还上升不到父母长辈身上去,她当然没什么紧张的心理了。   所以许秋石回来的时候,便见他娘从隔壁乔家出来,而他心中的小娘子,在门口说道两句便回了。   许秋石皱了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怕是日后都不能如往常那般去寻她了。   想着往事,他闷不吭声的往家中走。   在他爹的口中,他娘当年在他一岁时与走商私奔了。不知为何,两年后又回来,还到家中哭泣,说是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儿,而后顺理成章的将三岁的他抢了回去。   当然了,不到四岁的时候,他娘又失踪了,他也同样被外祖家的人送到了爹的家中。   从那以后,爹便一直带着他在外当游医,还不忘教导他,“我将事实说出来不是要分个什么对错,也希望你莫恨你娘。她也是好人家的女郎,只是你爹我没本事,除了与人看病,旁的什么也不会。你娘当年怀你的时候,就因为我雨天非要出去给一老丈看诊,她在家中不小心滑了一跤,又无人帮衬,硬是捱着到我回来,到生你的时候又难产,往后不易有孕……也是我对不住她。”   “她虽与我没缘分,待你却是极好的,家中有什么都舍不得吃,全都留给了你。往后你若是遇着了她,该奉养便奉养,摊上我,她也命苦。便是她两次与人走了,也留了两次的银钱下来。”许父弥留之时亦是老泪纵横,“那银钱是你娘留给你的,我都给你存着,未曾动过。”   便是遇上那灾年有老丈带着全家老小在他面前跪下求他施舍,他也不曾动过孩子他娘留下的血泪银。   许秋石还记得当初听到这些时心中波动的是如何的厉害,当然了,在他娘口中又是另一个说辞。   他爹年轻时候不顾家,总是喜欢做好事,家中不论药材还是米粮,谁家有困难,那都要去帮衬。便是那眼瞧着就收不回来的人家,他也二话不说“借”了出去,丝毫不顾家中妻子待产,往后要多养一张嘴。   又因为摔跤之事,她心里存了隔阂,“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你年幼之时那般心疼娘,娘也是不舍的,可是秋石……种地真的太辛苦了!真的!你爹不顾家,家中活计全在我的身上,他出诊挣得那些都不够家用!我也没办法,我不想的!”   说这话时,陈氏的表情很是绝望:“我不想过这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偏我因生你难产不能再生养,便是二嫁也不会有人要,你是我儿,我便是要养,那也是养你,怎会去养旁人的儿?”   “你爹是个好人我知晓,若不然当初你外祖也不会将我嫁给他!可是秋石啊,娘受不住,那些年的日子真的是太苦了!娘做梦都想叫你有糖吃,偏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各有各的苦衷和理由,她没有说为什么再次与人离开,许秋石自然也没问。   只道:“回来便好,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缺了你的,你莫担心,我会奉养你。”   他对儿时的记忆模糊,但偶尔的,也会想起记忆中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哄他用饭睡觉。   陈氏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是娘对不住你!娘当初不该弃你而去的!”而后将这些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统统塞给儿子,好似要弥补一般。   许秋石自然是没要,当然,母子俩说开了,虽然情感上存在生疏的情况,但这过日子倒也适宜,双方都不会过分的插手对方的事,这般也挺好。   所以即便许秋石眼下对亲娘情感上不存在依赖,但奉养母亲是他应尽的责任,他又对人小娘子有所惦记,自然是不敢放肆的。   这些年见过的也不少,有多少婆母在婚前对郎妇满意,婚后却又使劲折腾的?还不是因为儿郎对郎妇着紧叫婆母看不过去,等着人一进门,就开始给下马威?   他虽自认能护得住小娘子,可这婚前,还是守礼的好。他是男子,若是克制些自己想要亲近她的想法便能叫她以后过得顺遂,那自然是他来处理的好。   因而这会子与母亲一道回家,许秋石路过乔家门口时目不斜视,倒叫陈氏提着一颗心:秋石莫不是三心二意了罢?   ……   乔妹儿这会儿可不知道隔壁的许大夫都想得那么深远了,反正她依旧好吃好睡,第二天又是活力满满的一天。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买房造了官家的赏赐,但她如今身价不同以往了,总有些看重实惠的人家觉得她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这年头,只要不挑剔,不存在嫁不出去的小娘子,倒是那光混汉,一抓一大把。   所以阿月和青团合计了一番,觉得官家既然看赏,那外头的人多多少少也会看在这个份儿上不说她家娘子闲话,所以——年轻小娘子还是要打扮起来的嘛!   乔妹儿自然是不太愿意的,“我衣裳还有多,不用做的。”   古代衣服她反正是不喜欢的,再好看也不喜欢,稍微吃多点小肚子便鼓了起来,穿着还有点麻烦。   别看她是个女孩子,这要是换了上辈子,只要一到休息的时候,穿着那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网络上俗称的老头衫和大裤衩是她最爱。   反正在家没人看,放飞自我爽得不要不要的。   阿月和青团自然就劝了:“这去铺中穿得简便一些也无妨,可咱家现在人手够多,铺中又招了人洗碗,娘子你也不用日日在铺中做活儿,穿漂亮一些难道不好?”   因着生意好忙不过来,前几日乔妹儿便招了个叫阿蒋的妇人来洗刷碗筷,约莫二三十的模样,干活儿很是爽利。   “我穿漂亮些给谁看?”乔妹儿觉得那些好料子留着当睡衣穿就挺好,整那些纱啊披帛啊有什么用?   她一个颠大勺的,穿上那些也不像样呀!   “这些都是好料子,有需要了再做,现在做了再过水洗可就不鲜亮了。”   二人相视一眼,对自家这个不爱打扮的娘子俱是毫无办法。   “你们如果非要做,那便做些小衣,放在屋里穿便是了。”布料留久了也不好,做些常换洗的衣服正合适。   青团还是孩子心性,觉得只要做了,便是小衣也无妨。   阿月正要开口,乔妹儿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拿了三张契书出来:“这是你们的卖身契,我前几日去府衙销了,往后也别担心,家里住着我也不收你们房费。”   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住了。   她摆摆手,“可别忙着哭,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回头等腊八回来,咱们可得一道儿补上雇佣的契书,每月我是要付你们工钱的,咱们得按照规矩来。”   这话说得,谁还能忍得住?   早些年官家便有令,除非那些犯了事没入贱籍以及本身就在奴隶贩子手中的,之后所有人,都不得贩良为贱。   而他们仨,很不凑巧的,都是属于圣令之前的贱籍。   青团和腊八且不说了,打小儿就被人买了回去,可是她——虽被楼中鸨母可怜放了身契,可没有银钱,奴籍的身份还是在官府存档的。再有逃出来后又遇到了恶人,再次被人折辱……   现在看到这两张薄薄的纸,青团年岁小倒没觉得什么,阿月却是捂嘴蹲在地上,而后双手环住肩膀,张大了嘴,无声的哭泣。   乔妹儿被她哭得手足无措起来,“哎,你起来,别哭呀!”又跑进屋,拿出好几个钱袋扔在桌上,“这些都是你们的工钱,你们现在可不是我家人了,钱还是自己收着罢!”   阿月发泄了一通后心情舒畅,站起来把钱袋揣入怀中,“娘子,我明日就与你买那银簪戴!”   青团有样学样,“我也买我也买!”   乔妹儿一脸的肉疼模样,“可别,往后我可就是你们的东家了,你若是送礼,我这个当东家的难不成还能回差了?”   一来一回的,多费钱呐!   “那我先替娘子做了这好衣裳穿!”阿月心说不是家人又能怎的?   旁人她不晓得,反正她的那份契书,她定是要签到最长的十年的,十年后,还与娘子签,只要娘子不嫌弃她年龄大了便好。   这么一想,又觉得娘子亏了,买人的钱加上现在这身契,娘子浪费了多少钱呐!   “这也是大好的事儿,你做了自己穿。”乔妹儿摆摆手,“晚上咱们多炒几个菜,也庆贺一番。”   阿月抿嘴笑了,不要便不要罢,娘子许是还没开窍,不知女为悦己者容,且等等吧,反正不急的。   当下便揣了怀中的银钱起身,“我去买菜,娘子你今儿歇着什么都不用做,我们自己来!”   这般大的恩情,如何还能叫娘子受累?既成了自由身,那也不必怕这怕那的,更不必担心遇着了哪个坏脾气的被随意打死,到时候旁人赔了两贯钱便是属于她的一生。   至少——   她捂着心口,喃喃道:“我是自由的。”   到底心里记住这事儿了,阿月买菜的时候也没瞒着,到处说着她家娘子的善心,说来说去,也是为了叫人知道,她家娘子是个好女郎,会挣钱,还心善,你们不要说她闲话。   果然,这事儿叫熟悉的人知道便慢慢传开了,有人听说后觉得仁义,有人听说后觉得傻,还有人——便成了有心人了。   所以一大早的,这馒头刚卖完能喘口气的空档,上回去福云巷与钱家说媒的王媒婆便来了。   “数日不见,乔娘子倒是越发姿仪动人了。”王媒婆自来喜欢夸人。   乔妹儿见是她,也笑了:“原是王妈妈来了,家中忙乱,失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自从说了一番知心话,王媒婆便觉着这小娘子挺亲切的。   她也不含糊,自己这个身份,上门必是男方有意的,便直接开口了,“老身这回来,却是为夫家侄儿求娶你家阿月的。”   阿月一愣,忙避到了屋里去,留着青团在外间斟茶倒水。   乔妹儿便也问了,“请妈妈仔细说说。”   王媒婆喝了一口茶,而后便将自家丈夫这大侄子的信息说了出来,“老身也不瞒你,我家小叔虽有四儿三女,但家中钱财是不缺的,甚至应允你家阿月过去便是他家长媳,家全由阿月来当!且这下头儿女的婚嫁之财俱已分了交由各人保管,断然没有那贪图郎妇嫁妆的心思。又言明他家大郎一成家,就相当于另开一房,虽不会分家,但大房的钱财等物都由郎妇保管,婆家是不插手的。”   “只是有一点,我这大侄儿从前曾有过一桩姻缘,但侄媳却是没两年便病故了,孩子也未留一个。”   世人趋利乃寻常,她家小叔与弟妇主要也是看重这阿月的能干了。再有阿月也是铺中的大厨,乃乔娘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娶回去能干且不提,说不得还能用手艺与自家挣一份活钱。   至于阿月曾是奴籍……嗐,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寡妇再嫁的多的是,只要是个未婚娘子,谁还在乎这个了?   官府都给放还身契了,那就是个自由人,该介意的介意,该不介意的也不介意,自家明白就好。   说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有一点,我家这弟妇比较能生,腹中又怀了一个,大郎以后许是又要多一个兄弟的。”   乔妹儿客客气气的听完,人口虽多,但兄弟姐妹相当于已分了家,便是孩子们都没婚嫁,可这愿意叫女郎手握自己那份钱财的人家应当大事上出不了褶子,且婆婆还没有插手小家庭的意思。   当然了,这都是媒人的话,且男方求娶时说什么都是好听的,婚后变卦的却是多了去了。   如果当事人是她,那听到这种的大约是不可能同意的。毕竟这个年代的长媳可不是说笑的,那真就是家里家外一把抓,上孝顺公婆,下照顾弟妹,间或还要抚育自己的孩子。   乔妹儿觉得,她没这个本事,更别提嫁过去后就要给婆婆伺候月子这事儿了,心里哆嗦的慌。   只是人家提亲的对象是阿月,她不好越俎代庖,便道:“烦请妈妈坐会子,我如今不是阿月的主家,她自家事总要心里有个成算才是。”   王媒婆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就是因为你不是主家才来提亲的,这要还是,那阿月就是个奴籍,哪个好人家会娶个奴籍的郎妇回去?   当然,她夫家那大侄儿原本提的是乔娘子就不用提了,反正叫自己给撅了回去,条件相差太大,不匹配,还是莫要说出去得罪人的好。   没曾想乔妹儿还没进去,阿月便一脸平淡的走了出来,先是福了福,而后道:“多谢王妈妈厚爱,只我乃——”   本要说自己乃花楼出身,又担心带坏娘子名誉,便转了口:“我曾伺候过主家的少爷,流过一个孩儿,往后许是不能生的。妈妈的好意我知晓,只是长媳的位置何等重要?终究是我配不上,且我也是立了志不嫁的,伺候娘子一辈子便好。”   乔妹儿瞬间变了脸色。   王妈妈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好在她经历的多,喝了杯茶后拿了辛苦钱,便也客客气气的告辞。   人走后,乔妹儿板着一张脸看向阿月。   阿月心慌,道:“娘子!”   “你为何要那般说?许大夫都说你的身子调理后还会有希望的!我也不是说非要将你嫁出去伺候婆家一家子,但不愿意委婉拒了不行吗?非得说这一套?但凡王妈妈嘴巴不严实,你往后可怎么过!”   流言蜚语也是能杀人的!   阿月抽泣道:“我不想嫁,留在娘子身边一辈子不成吗?”   “成!”乔妹儿恨恨道。   你都这样说了,外头许是要不了两天便能传遍,我哪还舍得把你放出去叫人磋磨!   就没想到,王媒婆确实是实在人,回去后只说不合适,倒没说其他。   待乔妹儿知道这消息后,心中感激,忙使腊八送了自家酿的葡萄酒过去,嘱咐道:“家里有一个不省心的就够了,你过去嘴可得甜一点啊!”   人家不说是人家的品德,咱们可不能当做是不知道。   腊八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   因着家中都放了身契,这几日有不少人上门来打听。   更搞笑的是,还有人上门来问,说是腊八大小也算个主厨了,若是他娶新妇,她这个东家可会给安排个屋住?   乔妹儿还记得当时自己脸上那扭曲的表情,没想到腊八直接抬手把人打跑了,而后闷闷的看着乔妹儿:“娘子,我给铺中做厨子,等年纪大了,便给你家看门!”   他一身本事都是娘子教的,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不过是想哄骗了他们几人,而后用他们的手艺挣钱罢了!   腊八看得清醒,谁来都不应,家中倒也渐渐清静了许多。   本以为暂且没多余的事儿了,没想到这日乔妹儿领着阿月出来买过几日七夕要用的东西时,在米粮铺前被人拦住了。   “这位郎君,可是有事?”乔妹儿见一陌生的男子拦住去路,忙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对方。   此时的阿月正在米粮铺中买面粉,未曾注意到这边。   那面容憨厚的男子盯了她半晌,才道:“你为何不同意我的求亲?”   乔妹儿:“????”   求亲?   不是,买了宅子后没人跟她求过亲呀!   又想到自家如今适龄的也就是阿月,她左右一看,便靠在门口人多的地方,道:“敢问郎君贵姓?”   “我是王大郎,那说媒的王媒婆乃家中伯母。”王大郎依旧不错眼的盯着她:“我曾托伯母私下里与你说,我对你是有意的。”   乔妹儿:“……”   “你认错人了,”乔妹儿生怕被纠缠,快速说道:“我不认识你!”   没想到王大郎却是拦住她去路,目光灼灼:“我本想求娶的也是你,你家那女婢愿不愿意不重要,我个人分得五十亩田,还自己攒了三百多贯!”   这在当下的普通群众里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所以王大郎很有几分底气。   乔妹儿:“!!!!”   乔妹儿听得更害怕了,像是什么防身术啊动手啊,她压根儿就没想过,遇上这种武力悬殊大的,永远都是逃跑最合用!   因而王大郎话未说完,她见阿月预约好米粮铺的送货时间,冲过去拉住她的手腕,拔腿便要跑。   但那王大郎这两年开始做起了走商的活儿,端是一副雄武有力的模样,三两步便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抓了乔妹儿的手臂,“乔娘子,我是真心——”   却没想许秋石今日在山上寻了一株小人参,他深知乔娘子是将阿月当做家人看待的,便打算回去调制药丸,好讨乔娘子欢心。   没想到刚走到街口,便见一粗鲁无礼的登徒子抓了乔娘子的袖子,且要将她往怀中带!   “砰——”手中的药锄直接飞了出去。   饶是乔妹儿平常再怎么面面俱到,可面对会动手且武力悬殊巨大的男人,那心头也是发慌的。   那王大郎还在不停说着自己的心里的想法,阿月同样被他抓住了一侧手臂,他就跟那铁打似的,两个女孩子硬是没能挣脱了去。   就在二人心慌意乱的时候,不妨天降一锄头,且因身高的缘故,那锄头直接奔着王大郎的门面而去!   “啊!”王大郎立刻松了双手,掩面痛呼。   许秋石飞也似的过来,一把将两个小娘子拉到身后护着,而后就这么直接的背着背篓冲了上去,很是英勇!   乔妹儿顺手操起药锄,将阿月撇到一边,瞅准机会便下黑手。   想当年她也是能大战黑心亲妈的人物,现在手有利器,难不成还会怂了?   二话不说就是干!   大胆干,早点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了,希望我可爱的小宝贝们说说话,撒撒花呀~~~   本章也有红包哦!   明天的更新我会放在晚上9点-11点之间更新,至于更新量——   大胆一点,你们敢问我要多少字数的更新,我就敢……敢考虑考虑!   万一我就biubiu爆更了呢?   -   泰山:岳父,老丈人   -   推荐专栏预收文《我在神话故事里面拆cp[综]》   “你要不要脸?”刁蛮将这句话发给自己的网恋对象后,便打开了家门,蹬掉了恨天高,点起了外卖。   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门铃一响,门一开,她——   穿越了!   穿越就罢了,可能不能让她当个人啊!   瞧瞧这都是什么身份——   ①陪着牛郎偷织女衣服的老牛;   ②跟着姐姐找男人的青蛇;   ③天天为嫦娥捣药的玉兔;   ④七仙女的织布机;   ……   当然,这些也不是不能忍,只是为什么穿都穿了,网恋对象——的聊天界面也跟着穿了过来?   那货还极其不要脸,给自己取了个二郎真君的名字!   呔!臭不要脸的,我二郎哥哥也是你能碰瓷的吗?! 第27章 她在不要脸的搞暧昧   左一下右一下,许秋石下手迅速又狠辣。   如果那早就被铡了的明承业还能活过来的话,怕是就能发现,这位许大夫已经不是从前的许大夫了,他出手招式颇为刁钻,至少目前来看,揍这王大郎的技巧也是明显见长。   可王大郎也自认是见过世面的,再加上他并未有什么歪心思,只是想叫住乔娘子诉说心意罢了,是她非要跑,他才不得已伸手拽的,非是他一定要无礼。   便也还起手来,人高马大的,看着很是唬人。   许秋石这半年内身高窜的也快,和这王大郎站在一起,除了体型上差异大,身高倒是没多大区别。   王大郎方才也是因为对方的偷袭才落了下风,这会子擦了脸上的血,见对方就是个文弱的小白脸,心中不免有些轻视。   又有一旁的乔娘子在帮着对方打他,王大郎心中涌出一股愤怒,蛮力也使了上来。   可许秋石真就只是看着体态修长不如他壮实,那力气却是不小的。   再加上上回听到佳人说喜欢那文武俱全的英雄,他回去后,焉能不想想办法往英雄上靠拢?   这不,大相国寺就是个很好的去处,里头的武僧那是一个比一个的厉害。   所以当王大郎唾一口且捏紧拳头冲上来的时候,许秋石先是一个侧马步躲过他手臂,自己则挥拳打了过去,又趁他不备,大长腿直接高踹,蹬着王大郎的下巴就往后压。   王大郎往后踉跄两步,还未来得及站定,对面一个虚步便将掌风扫了过来,他一咬牙,怒吼:“岂有此理!”   他王大郎何时吃过这种亏!   见他冲势勇猛,乔妹儿大惊,赶紧将手中的锄头塞到许秋石的手中。   许秋石也会配合,仆步转身,将锄头当成那僧人的木棍扫了出去,直把那王大郎打得哭爹喊娘,哀嚎不已。   这一套耍下来,好看是好看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当街闹事。   早有人在两个小娘子被一登徒子抓住后跑去叫了衙役,后又见“英勇郎君教训登徒子”事件升级成了“持械殴斗”,个个儿的都缩了起来,生怕被殃及池鱼。   非是小娘子被登徒子拉住他们不去帮忙,而是当时还未反应过来,边上便飞来一锄头,成功的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当然了,有那熟识的还是想要将小娘子拉开的,以免被误伤。   只这两个小娘子比儿郎还要厉害,一个寻机伸腿,一个逮着空儿便要下锄头,倒叫拉架的不敢上前了。   所以当许秋石眼角瞥到衙役带着人快速往这边跑来后,又来了一下狠的,王大郎当即眼珠子爆瞪,双颊一鼓,吐出两粒大板牙。   “你是何人!”王大郎心中生恨。   乔妹儿则是快速上前将许秋石手中的锄头夺了过来,小娘子拿锄头那叫正当防卫,可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子,那就是一方持械斗殴了,性质不一样。   “你……”   “你别说话!锄头是我拿着打人的!”乔妹儿瞪了他一眼。   许秋石心中一暖,冷着面容看向王大郎:“为不善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诛之。”①   他喜爱的小娘子,便是要扶着,那都舍不得直接碰了,隔着衣裳还觉得唐突。而这登徒子,竟然敢直接上手去拽!   王大郎见到地上的两颗牙,气的头发都快支楞起来了,“你是哪来的——”   话未说完,衙役便到了近前:“都住手!”   许秋石脚下一晃,侧身站在两个小娘子的身前,气定神闲的等着走……啊不,是等着衙役将他们几人带走。   反正不管怎么样,犯事儿的都要被带走。   这回这小事可就用不上府尹了,而他们也有幸见到了开封府大名鼎鼎的韩推官——以容貌俊美在开封府颇有欢迎。   甚至有那小娘子故意丢荷包簪子,就是为了报案的时候见一见这韩推官。   所以当听完衙役的话后,韩推官嘴角可疑的抽动一下,很快便做出了判决——按照律法便是。   乔妹儿作为苦主,属实是冤枉,后头便是拿锄头反击也是出于自保,所以得了王大郎的两贯钱作为赔偿。   许秋石虽动手打人,但其意乃见义勇为,即便下手狠了,也是事出有因,故而赔偿王大郎一贯的医药费便是。   至于王大郎——   乔妹儿这会儿啃着阿月买过来的烧饼,喜滋滋的看着对方被按在条凳上杖打。   三十杖呢!   毕竟按照她自己的说法,那就是:“那王大郎遣媒人来儿家中求娶阿月,这求娶不成,反倒来纠缠儿,又是何道理?”   明显就是没道理嘛!   韩推官判得没毛病!   出了衙门,乔妹儿看着手中的二两银,全部塞到了许秋石的手中:“每次有个什么不好,许大夫都能及时出现,这……便给你了!总不能你帮了我,我还要你掏银子!”   许秋石接得有些迟疑,但转念一想,这登徒子的银子,即便韩推官判作补偿,那也会污了小娘子的手,倒不如他接了,回头用自己银钱买些好东西送过去?   他这边正琢磨了,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住:“那个……不知许大夫师从何人?”   她于武术上虽是门外汉,可方才许大夫那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的美感,还是很叫她心动的。   甭管以后用不用得上,多学一些总没坏处,最起码也能强身健体不是?   许秋石袖子被她扯得有些紧,抿了抿嘴,心中很是高兴,仿佛那袖子就是自己的手一般,温声道:“也没拜什么师傅,只常去那相国寺,与寺中一些僧人交好,央他们传授些可外传的手段罢了。”   他没说的是,即便是可外传,那也不是随便传的。就这,还是因为他常给寺中僧人免费看诊,刷上了好感度,才有这么个机会。   当然,有他爹的惨痛经验在前,这药钱还是要收的。   “这样啊?”乔妹儿心头的劲儿就松了,那相国寺的僧人定不会将这些教给女郎的,好说不好听。   许秋石舍不得她露出失望的神色,心中一动,“不如我——”教你?   话没说完,远远的便跑来了几人,为首的正是他亲娘。   “那该死的贼子!”   ……   几人一起到了乔家,陈氏拍着大腿骂骂咧咧的:“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就会仗着自己的一身蛮力欺负小娘子!”   呸!说畜生都是辱畜生了,好歹畜生还能剁成块下锅,这等登徒子,除了叫人恨得牙痒痒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许秋石一点都不嫌亲娘话多,“娘,你小声些,莫叫外人听着了。”   手下却是很耐心的帮着乔妹儿涂抹伤药——那皓腕上红肿的淤痕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阿月蔫头耷脑的坐在一处,“是我对不起娘子。”   她眼泪刷刷的流,“我怎的就总是给娘子找麻烦!买我花了许多钱,销契又花了许多钱,这回竟然还——”   乔妹儿还没来得及安慰,就听到陈氏那压着怒火的低音:“与你何干?”   “男人犯的错,怎可怪在自己的头上?”   “合着他们见色起意动手动脚,咱们女子还要自我检讨为何招了他们的纠缠?”   陈氏又呸了一口,“别这样想,莫叫你家娘子吓坏后又来哄你!”   她里外还是分得清的,就冲着秋石这股劲头,日后乔娘子说不得还真能是她的郎妇,那为着儿子的贴心,她可不得去护着些?   乔妹儿心里暖烘烘的,道:“阿月,伯母说得是,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不是咱们的错。”   见她收回了手,许秋石心中有些失落,又将小瓷瓶递了过去:“每日早晚抹着,莫碰了水,三五日便会完好。”   在她临走的时候,许秋石嘴角动了动,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只过不了两日,便听人说那走商的王大郎被打了板子回家还不消停,因着没伤及人命,衙役也没下狠手去打,所以他回去不过两日便能下床了。   只这一下床,便按不住的出去鬼混,竟还有人见到他对一出去游玩的小倌动手动脚,当场便被那小倌相好的郎君一阵好打,想是没半个月下不了床的。   青团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的窜去鸡窝逮了只公鸡出来,“咱们杀鸡庆祝!铁锅炖公鸡!”   公鸡:……   乔妹儿也没拦了她,只是觉得有些巧合。   突然,她想到许大夫因着口风紧,常有那花楼或是南风馆的厮儿寻来请他去看诊,便直接站起了身:“你们先忙着,我出去会儿。”   许秋石这会儿也刚好出诊回来,身后背着药箱,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出尘模样。   二人便这么在家门口相遇。   见是她,许秋石眉目柔和了起来,“乔娘子,这么晚出来,可是有事?”   这单独见了他,乔妹儿又有些不好意思,纠结了许久才开口:“那个,我听说王——”   话未说完,许秋石便制止了她:“咱们不提那些,”又指着自己的药箱,“今日我去见了一对冲破世俗的有情人,回来时见一家铺子卖得好首饰,便买了朵珠花。”   冲破世俗的有情人?小倌和相好的郎君可不就是冲破世俗的有情人吗?   乔妹儿心中泛起了丝丝蜜意,还真的是他呀?   “你瞧瞧,可喜欢?”   说着,他又伸手将药箱中的小匣子拿了出来,殷殷看向她:“娘子的二两银不能白收,这珠花权当是谢礼了。”   送女孩子首饰呀?   乔妹儿眼神闪了闪,咬着唇接了过来,打开一看——   那由一枚枚小珠缀成的栀子花洁白无瑕,若是插在发中,不知该有多精巧可爱?   一时间,心中砰砰跳了起来。   许秋石见她看的失神,也很是耐心的等着,心道佳人不曾拒绝发簪,想来家中那由官家赏赐的碧色象牙梳也会迎来喜爱它的主人罢?   这般想着,他也失神了起来。   官家赏了好些,若是那些好物都用在佳人身上,他日日见着,该会有多少欢喜盈满心间?   只不知佳人心意,每次见到她家媒人上门都很是忐忑,且近来事多,若是再发生前几日那事,便是他再赶得及,那心中也是不舍她遭受惊吓的。   这么一想,他瞬间手心发汗,再不想等了,双眼亮得吓人:“明日七夕事忙,我同你一道儿支摊可好?”   话说完,许秋石就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什么叫一同支摊呀!   约小娘子看花灯就这么难说吗!   乔妹儿:“……”   乔妹儿一脸震惊:摆摊儿啊?   她还以为他要约她看花灯呢!   对比一下钱郎君想约她游湖,乔妹儿就觉得心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如果是他,她应当不会拒绝的罢?   当然了,人家没有要约她的意思,她也不能太上赶着了。   便下巴微收,矜持道:“不知请许大夫出工要付几多钱?”   许秋石等她回话等得心都提了起来,这会子没被拒绝,立马就红了脸,嘴上却不忘回答:“全凭娘子心意。”   全凭娘子心意呢!   心意!   她能意会的罢?   他眼神躲闪,望她懂,又望她不懂。   乔妹儿也被问住了,心说这个你叫我怎么回答,便看了过去。   她不说话,许秋石就紧张了起来,觉着自己身子都快僵硬了,提着药箱的手更是发酸。   好在乔妹儿觉得天儿暗了下来,再这么待下去不太合适,便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七夕……人多,便与许大夫百文工钱罢。”   百文?太多了罢?   许秋石脸绷得紧紧,那下凡的模样又没了,佳人辛辛苦苦做吃食挣钱,他不过帮个忙,怎能拿这么多?   深吸一口气,他直接拦腰一砍:“不如五十文罢?”   话说完,又是一阵懊恼:你就说不要钱又能怎的!   “五十文!”   乔妹儿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当即睁大了眼睛,“我以为你会说不要。”   许秋石:“……”   许秋石“腾”得一下红了脸,乔娘子这惊讶的模样,是不是觉得他很不大方?   他嘴唇动了几下,不知要说些什么。   逗人的话说出来后,乔妹儿也觉得不合适,往后退了一步,很是不好意思:“与你玩笑的,你别生气。”   见她声音小了下来,那娇娇怯怯的模样又叫他觉得好笑,“那我便不要了。”   他怎么会与她生气?他不可能与她生气的!   “你说的我都听,你叫我不要,我便不会要,我……”许秋石只觉后背都被汗湿,终是咬牙吐露心迹,“我听你的便是!”   说完,心口就开始不停蹦哒!   这般大胆,若不是还在佳人面前,他都要掩面而逃了!   乔妹儿:“……”   我听你便是?   古代人这么说,是不是——   乔妹儿只觉全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脸热的眼泪都快熏出来了,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躲在自家门后还想着:太不要脸了!   她太不要脸了!   她,上辈子二十二,这辈子十六,竟然……不要脸的跟个十七岁的高中生搞暧昧!   可是想想,小脸上又很是纠结,“他只是说听我便是,又没有……许大夫一向心善,力所能及的帮人也是有的,万一是我想多了呢?”   人家只是说“听你便是”,又没说“心悦娘子”,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呀!   乔妹儿捂着发烫的脸颊,心说他到底是不是有那个意思呢?   门外,许秋石有些傻眼,佳人不在,那伪装起来的面具便不在了。   只是他抿了抿唇,面上很有些委屈的模样,心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怎么就跑了呢?   到底乐不乐意叫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红包,晚上会加更   公鸡:人干事?   作者:还是老许和阿妹会玩,作者高中只顾着看小说了。   -   ①出自《庄子·庚桑楚》   意思为:在光天化日下做了坏事,人人都会谴责他、处罚他。   ②文中老许打人的招式:【高踹腿,马步,仆步,虚步】出自某音少林寺释延霈的展示招式。   sorry啊,作者没去过相国寺,也没去过少林寺,如有冒犯,请见谅。   ③碧色象牙梳:《宋代物价研究》中有,价值200贯;   珠子做成的栀子花簪:同样出自上本书,价值2贯 第28章 他碰到我手心了!   七夕吃巧果。   昨儿晚上心中的怦然在一夜过去后消散了不少,因着天都亮了,乔妹儿也没耽搁,毕竟今日是七夕,肉眼可见的又是可以挣大钱的好日子。   男人嘛,再帅再叫人心动,那也不能耽误她挣钱的速度!   所以乔妹儿果断的把昨晚的事儿抛到了后脑勺,铺子中的事儿由着腊八和阿月去,她自己在家带着青团,开始做起了雪媚娘。   毕竟这些需要上手包的东西,她发现青团更有天赋一些。   “娘子,巧果可要多做些?”青团拿着篮子出来问。   “不用,今儿我有别的想法。”乔妹儿从井边站起身,“你去烧水,我待会儿有用。”   巧果准备的不多,只因那等油糖面混合起来的炸物她不是很喜欢,为了应景,早上才炸了一些。   有着上回冰皮花糕的大卖,乔妹儿对澄粉非常的钟爱,前两日那事,便是因为出去订澄粉和糯米粉的缘故。   所以今儿俩人便挽起袖子,打算做那没有奶油的果馅儿雪媚娘——叫糯米糍或者麻薯也成,虽不是同一种,但她向来爱用糯米粉和着牛奶拌匀再蒸熟,再包上馅儿,很是简便。   倒是青团,瞧了半天,才疑惑道:“娘子,这不是那冰皮花糕吗?”   乔妹儿面不改色:“怎么就叫花糕了呢?这叫糯米糍!”没有花糕模具,那就不叫花糕!   又想着没有奶油的糯米糍终究是口感单调了一些,眼角瞥到一旁堆着的山药,道:“将那山药蒸熟与糖拌匀了,我待会儿有用。”   没有奶油没关系,咱们还有山药嘛!   果然,有了山药做膏的填充,一个个糯米糍便都白胖圆润了起来,不会被切成小块儿的水果支楞得奇形怪状的。   就是可惜了,要是有那紫薯,颜色会更漂亮不说,口感也会更加绵软香甜。   见青团上手开始包,乔妹儿看了一眼桌旁收起来的果皮,黄杏粉桃,也不是不能用。   待果皮熬煮出汁水,她又重新取了些糯米粉拌匀,果然——做出的两种糯米团分别透着柔粉与微黄的光泽,在澄粉的作用下,更显得剔透可爱。   青团一瞧,立马抛弃了手中包着的白色梨子馅儿,道:“娘子,我要做这个!”   乔妹儿让开了位置,不忘叮嘱:“黄色的用杏子馅儿,粉色的用桃子馅儿,你可别弄混了。”   七夕嘛,属于女子的节日,这些有颜值的小东西定能叫许多人喜欢的!   那边,青团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吃了一个桃儿的,而后惊呼:“娘子,这桃子馅儿的糕饼甚是好吃!”   “这叫糯米糍,咱家以后这些小点心多得是,总不能全叫糕饼。”乔妹儿抿嘴一笑,又问她:“甜吗?”   “甜!”   “那就好。”说着,她往另一个较小的山药碗中另舀了一勺蜂蜜。   青团看了一眼,“娘子,这边不加蜂蜜吗?”   “蜂蜜不要钱呐?加多了腻!”乔妹儿说得理直气壮。   青团不解:“那你那边为何要加?”   乔妹儿:“……”有点羞涩。   -   “乔娘子!”到了晚间,外头响起了许秋石的唤声。   因着家中有母亲在,许秋石好容易想出的“竹篮飞花笺”一事便不能继续浪漫了,只好来到门口,等着佳人出来。   听得他的声音,乔妹儿下意识的瞥向那五六个粉嘟嘟的特殊糯米糍,脸上又是一红。   旋即又镇定了下来,嘴里嘀嘀咕咕的,“邻里间帮忙,他说不要钱,那我也不能理所当然了,不给钱也要给东西,所以没必要这样。”   真的,没必要脸红。   这样会显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人家才十七呢!   门外,许秋石在她来开门之时,又抬起衣袖闻了闻,忐忑不安的:已重新梳洗过,便是衣裳也用果子熏了一遍,应当是没有失礼的地方罢?毕竟今儿是七夕,虽然没敢开口邀佳人共赏花灯,可这和佳人共同卖糕也是一桩雅事,怎么也不能叫佳人觉得自己不庄重。   吱呀——   自家的大门打开,陈氏蹑手蹑脚的扒在门口,小声道:“秋石,可要娘去帮忙?”   许秋石立刻放下抬起的手臂,若无其事道:“娘你自己去玩儿罢,这边有我就够了。”   有长辈在,怕是乔娘子会不自在的,自己可不能给她这个压力。   陈氏:“……”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她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有甚好玩的!   门重新关上,许秋石肩膀一松,回首便对上了佳人的杏眸。   乔妹儿今天稍微打扮了那么一下,当然,她自己的说法是今日乃女子佳节,就该应应景,稍微细致一些也无妨。   所以许秋石一抬眼,率先印入眼中的便是那叫人怎么瞧也瞧不够的桃腮雪面。   袖中的手紧了紧,他心头又不规律的跳动了起来,那出门前准备好的碧色象牙梳却是怎么也不好意思拿出来。   今儿这身极是好看的。他心中暗想,又守礼的挪开了视线,却不妨目光陡然触及那娇小的耳垂,上面摇摇晃晃的,缀着一颗珠子。   许秋石心中一烫,只觉一股灼热从心头升起,为了不叫自己失礼,赶紧的将视线挪到了她的发髻上。   却没想情人眼里有西施①,当见到那同心髻上有自己所送的花簪时,许秋石再也忍不住。足尖轻点,落下的身影足以将她整个儿环住,“青丝挽同心,珠钗缀姝色。”   又鬼使神差的将袖中的碧色象牙梳取出,插在了她发髻上,“这个极是衬你的。”   衬得玉色……更加撩人。   乔妹儿似能感受到对方撒在头顶的气息,又听他声音,只觉一小捧细沙在心头微磨,便微微后退,不敢抬头,“你……往我头上放了什么?”   “不过一把梳子。”许秋石虽失落她拉开距离的举动,但也没敢上前,只因佳人嗓音入他耳便是一阵甜意,他……有些怕。   怕当不成君子。   “哦,梳子呀?”   方才那动作似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待他放了手,乔妹儿又拉开了些距离,声音小小的,“你怎么老是给我送东西?”   许秋石忍不住低头看,却见因二人拉开的距离,暮色下,佳人樱唇微粉,似乎——   嗡得一声,脑中似乎什么也想不起了。   他只觉口干舌燥,心头胀满,不禁道:“娘子眉梢似有粉——”   明明是要擦去她眉梢的粉,也不知怎的,那指尖似乎有了别样的想法,竟拐了弯儿,往那樱唇的方向去。   乔妹儿眼睁睁的看着他手指过来,心中嗷呜嗷呜叫个不停:不可以!让他停下来!他俩什么都不是!怎么可以碰女孩子的唇呢!   可是——   可是心头那乱撞的小鹿早已找不着方向,她不仅没开口拒绝,反而因紧张而绷紧自个儿,忍不住轻舔了嘴唇。   虽只是一滑而过,许秋石却也见到了那叫他心头一滞的美景。   即便两人还有一掌距离,可他就是觉得指尖酥麻了——渐渐靠近。   “娘子,东西都放好了,咱们可以走啦!”就没想到,青团手中抓着一个梨子窜了出来。   见到二人,倒又规矩了起来,“许大夫也在呀?”   许秋石:“!!!!”   咻得一声,许秋石迅速的收回了手,只心中却是懊悔不已:你怎么就这么慢!   虽这般很孟浪,可他就差半指的距离呀!   乔妹儿:“!!!!”   同样的,乔妹儿心中方才那咕唧蹦哒的小鹿这会子也是一头撞死,恨不得掩面而逃。   天,没脸见人了!   她竟然被个少年郎看得哪哪儿都热了起来!   青团那个傻憨憨,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又为了给娘子长脸,表示自家人都不小气,她小手一抬,便将手中的梨子分成了两半,一边给了一个,“家中只有一个梨了,旁的都做了馅儿,娘子你和许大夫一人一半罢!”   乔妹儿:“……”   梨?哦,梨子好啊,她正好热,降降温。   便伸手接了过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许秋石:“……”   许秋石呼吸急促,分、分离?!   又见乔娘子将那半边梨子接了,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他心头瞬间凉了:她吃了!   她吃了这分了的梨子了!   许秋石抿了抿唇,看向青团:“多谢。”   方才都……唉,只能日后再说。   乔妹儿这边快速的吃完了梨子,背过身用帕子擦了嘴,回头后又是一个笑不露齿的小娘子。   她见许秋石吃梨都吃出了仙气样儿,便径自去了院内,将手推车推了出来,瞬间接了地气。   许秋石见她出来,也顾不得什么梨子不梨子的了,赶紧上前,接了她手中的推车,“我力气大,这个我来罢!”   “这些我来做便好,你不用辛苦。”   “上头就是些做好的点心,不重的。”乔妹儿虽松了手,可心中也没有赞同他的话。   但眼下可不是说什么扫兴话的好时机,便看了眼蒸笼中的糯米糍,问青团:“我那单独放的几个糯米糍呢?”   青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明白什么似的,“那六个桃馅儿的糯米糍?”   不等乔妹儿点头,她又道:“叫我放在篾【mie,第四声】篮子上了,用大荷叶盖着呢。”   乔妹儿过去一瞧,果然,那六个粉嘟嘟躲在荷叶下,要多水灵有多水灵!   青团也是个有童心的,竟还放了两朵将开未开的粉荷在篮子上,显得雅趣极了。   乔妹儿故作淡定,右手心托着垫了荷叶的糯米糍过来,“你不要工钱,我便做了这多放了蜜的糯米糍,总不能叫你白干活儿。”   许秋石不妨她凑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就着她的手,一口将糯米糍含在口中。   连荷叶都没放过。   乔妹儿:“……”痒!   虽说她做的小,便是小娘子都能一口的量,但是你怎么——她终于是当着第三人的面双颊爆红,心中再次嗷呜嗷呜的尖叫!   他的唇碰到我手心了!   四舍五入就是亲我了!   今日不好再用右手给别的小娘子拿糯米糍了!   许秋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脸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慌张:“我……”   青团嫌弃他们磨叽,干脆伸手将人拨开,“许大夫,我推着车先过去,这个又不重!”   有他在,哪里能叫小娘子做这个?   又想跟佳人解释,又不想落了坏印象,他干脆摘了腰间的荷包,往车上一放,“你到了先买些零嘴吃,我与你家娘子有话说!”   回头,又支支吾吾的,“我方才——”   “方才什么都没有!”见只有他们二人在,乔妹儿瞬间炸毛。   许秋石:“……”   许秋石傻眼,你怎么还不承认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   ①原是宋代谚语,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山谷上》:“谚云:情人眼里有西施”。   意思是在有情人眼里,女子像西施一样美丽。   ②老许的拽文是我随便编的,你们随便看看。   ③篾【mie,第四声】篮子——《宋代物价研究》,竹编的小花篮,十五文一个。   有心的可搜下宋代李嵩的《花篮图》,那花篮就是篾篮子。 第29章 加更   那当然是不能承认的了。   乔妹儿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身家去洗了手,擦干水迹才出来。   心动与暧昧什么的,那都是心里的事儿,她做吃食生意的,手可得仔细。   夜幕落下,华灯初上。   乔妹儿是一进人群便浑身自在,毕竟大街上这一个个能喘气儿的,可都是她的潜在客户。   客户等于钱,那是任何帅哥哥都代替不了的安全感,怎么可能没劲儿!   左右摊子上皆有吆喝自家吃食的,乔妹儿也不怕生,清了清嗓子,“新鲜的糯米糍咧!精巧软糯,最是适合小娘子们了!”   七夕佳节,成双成对出来的多,但是那单身狗也有不少。反正热闹嘛,没伴儿也能乐乐呵呵的。   就有那眼熟的过来问了,“乔娘子今儿又做新鲜的了?我虽不是小娘子,可你家这糕饼我却是很爱吃的,与我来上十个!”   旁边就有人笑,“你要十个作甚?连个心仪的小娘子都无,吃那般多不腻?快让开些,我家婆娘孩子都要的,你怎的好意思?”   那人看着后来的,理直气壮道:“为何不好意思?万一我买了后就有小娘子愿意接受我的心意了呢?”   这七夕佳节又不是那一对对的才能出来,像他们这般又孤又寡的,指不定也能靠着美食叫小娘子心生好感呢!   吵嘴最是耽搁时间了,乔妹儿为了后头的食客着想,赶紧道:“都有,都有!”   为了防止不够,原色和染了色的糯米团可都是备着的,便是那山药膏也带了好些,寻思着若是卖得不够了也能顺手做。   许秋石不会吆喝,只在一旁帮着递东西,间或的往身边瞧上一眼,觉得乔娘子这般鲜活的模样也是他喜欢的。   腊八和阿月白日里在铺中忙了一天,这会子乔妹儿没叫他们多干,一个打发去盛饮子,一个打发去调木莲冻的浇汁儿,因而都不怎么忙。   见许秋石总是瞅着娘子发呆,腊八忍不住操了心,“许大夫,你往后都这般?”   “嗯?”许秋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便抬头看了过去。   腊八有些无奈,这许大夫虽说经历的比他们多,可有些事上却又想得太少。想着他对自家娘子有意,而娘子也不是无心的模样,他这个“自家人”自然是要想得长远一些。   诚然,许大夫是个医术高超的好大夫,可这每日里风吹雨淋的,很不稳定呀!   可怜的腊八,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家娘子目前连谈恋爱的念头都没有动彻底,只想着俩人若是真有可能,这般日日见不着又像什么话!   所以最近见多了他家娘子遇见许大夫时那脸红红的模样,腊八心里还是很急的。   又瞧着他们这边人不多,便碰了一下许秋石的胳膊肘,低声道:“我家娘子以前总是忙着铺子的生意,人确实是不得空闲。可现在家中人手多,倒也不是那么的忙了。”   “这还是自家有个铺子的好,不论是自用还是雇人,总能来钱又松快。我这边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想着许大夫是我家恩人,又是一心钻研医术的,有些事儿想不到也是应该,便多两句嘴问问,你家可有盘铺子的想法?若是有,趁着年纪轻打好口碑可是顶要紧的。你的医术我们都信得过,若是盘了药铺,这在铺中坐堂收药也是一桩安稳的活计,不比上山来的轻松?若是忙不过来,请个药童也是可以的,这样许大夫你的空闲时间不就多了?”   “也能多看两本医书。”   许秋石:“……”   许秋石:“!!!!”   许秋石瞬间呆住,只觉一道惊雷瞬间劈入脑海。   对呀!他手中有些银钱,又得官家赏赐。如今宅子有了,钱财有了,就差个稳定的活计和良人了呀!   若是能在乔娘子家的食铺旁有个自己的药铺,平日里收收药材,在铺中坐堂看诊,怎么也比如今这般日子要好呀!   早上一道儿出门,晚上一道儿归家。   她家一只驴,我家一只驴……这就是极好的日子呀!   再有,平民百姓有个小毛小病基本都是自己扛过去的,药铺中其实不算太忙,到时候,自己还能借着帮忙的名义出入食铺,与乔娘子说说话,递递东西……岂不美哉?   这么一想,许秋石面色严肃了起来,看向腊八的眼神满是感激:“多谢提醒!”   铺子?   他有啊!   不,应该说他家有啊!   他爹当时在这开封府落脚后,因着帮了一家贵人治好了隐疾,那贵人不好言谢,便叫厮儿送来一张过好契书的铺子,现如今,那铺子就在他的名下。   只是他爹是个老好人,当年若不是他执意要去衙门将家中的宅子和铺子都放在自己名下,如今有没有的且两说。   就是吧,因着他爹那好人的毛病,铺子租出去的前半年还能收到租金,到后头因着那对租户夫妻哭穷,他爹再也没有收过租金。   后来啊……后来他爹生病,他一直忙着照顾,直到他病逝。又有伤心失落的时候捡了羊蹄回来,费了好几年的工夫才将他的底子调养好,这不,一来一回的,几年过去,他将自家的铺子给忘了!   毕竟那是他爹得来的东西,他当时靠爹养着,没有甚么底气反对。   眼下若不是腊八这么提醒,他怕是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铺子在名下的,且就在乔家食铺不远的地方。   这么一想,又是拱手道谢,“你说得我都记下了,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   要不然就他这三天两头往食铺去的模样,怕是再有好几年也想不起来的。   没办法,一个小十年都没收过租金的铺子,他经人提醒还能想出来就不错了!   腊八:“……”   许大夫这道谢的表情挺别致,总觉得像是要找他麻烦。   找麻烦是不可能找麻烦的,因着心里惦记这一桩事,他甚至在忙完后都忘了今儿是七夕佳节,收摊时帮着把东西收回后,便急急的去了自家。   乔妹儿:“……”   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乔妹儿跺了跺脚,这人!   傍晚时候还用那啥亲了她手心了,这会子就跑了!   果然,男人不用钱就套不住,不给工钱的话,人跑得可利索了!   ……   许秋石自然是不知道天降一口大锅扣在脑袋上的,他这会子正在家里翻箱倒柜的,从他爹留下的遗物中找到了那铺子。   藏的有点深。   没办法,他爹怕他执拗性子上来,宁愿卖了也不叫旁人占便宜,所以藏得深极了,就怕他冲动。   大晚上的,见儿子没睡,陈氏便拿着灯走到门外:“秋石,你找什么?”   许秋石忙出了一身汗,找到东西后放在怀中,“找铺子的契书,当年叫爹收着了,这一时也没想起来。”   陈氏:“……”   深知前夫的性子,陈氏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铺子的契书都能忘了,是空着了,还是租给旁人却没收租金?”   许秋石沉默了一会儿,到底不想说亡父的不是,只道:“明日我会去说,将铺子收回来,打算盘个药铺下来,到时候开张了,还得麻烦娘一道儿过去与我做些琐碎。”   这话自然是叫人高兴的,“好说好说,娘在家中反正也无事可忙,过去帮帮你也是应当。”   至于儿子不愿意说的事……算了吧,左右那是前夫的财物,与她无关,孩子自己心里明白便成了。   又问:“那铺子在哪儿啊?”   “就在乔家食铺不远处。”   陈氏心中就明白了:哦,是为了隔壁的乔娘子呀!   心中虽有些酸,可她明白自己不是个好娘亲,这些年对孩子有所亏欠,那……他愿意如何便如何了,她且没脸管他呢!   所以第二天一早,许秋石便拿着契书去了铺子。   “杨待诏可有空?我今日寻你有事说。”   依稀记得当年租自家铺子的那对夫妻是姓杨的,以自做雨具为生。   所以当这位姓杨的手艺人听说他的来意后,不免惊诧:“许大夫可是与我说笑?这铺子我都租了小十年了,你这要回去,那我一家的生计该如何?”   首府生活不易,即便这些年自家也攒了些钱,可那离买屋的钱远着呢。再有这铺子一家挤挤也是够住,省了房屋铺子的租钱,这些年可比旁人松快,这猛不丁的将铺子收回,那他一家老小不得喝西北风去?   说实话,许秋石是真忘了。   他没有他爹那见不得人受苦的毛病,要不是手头就没缺过钱,他也不会将铺子白与人用这么些年——尽管铺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因而他认真听完杨待诏的“为难”,思忖一会儿后,道:“杨待诏说得也是,毕竟这些年我也没空管这些,这样吧,既然我没提前通知你收回,那这铺子的租金便只收你五年的可好?就还按照市价的一半,毕竟父志不可改,我也不好涨价。”   说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儿,“依稀记得亡父当年与府衙的沈班头喝过酒,说待我往后要成家了,这铺子该收回来便收回来,只不能随意涨价的。”   杨待诏:“……”   这铺子地段儿好,每月一贯钱的租金还是要的,他家至今为止租了九年半,偏只给了半年的租金,算下来的话,按照市价相当于昧了许家的一百零八贯钱!   当然了,那老许大夫是个傻的,他带着妻儿随意哭一哭便少了一半的租金,也就是说,租金这样算便是还有五十四贯未结。   只是眼下按照这许郎君的说法,自家怎么也得掏三十贯钱出来的,这又如何舍得?   毕竟这九年多来,他家除去花销,统共才攒下一百贯左右!   这一下便去了一小半,跟要了他的命也差不多了!   杨待诏深深的吸了口气:“许大夫,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一家子就靠着这个过活的。”   许家父子衙门里头有关系,他既不想得罪狠了,也不想掏钱,便开始老把戏——哭穷。   向来子随父,万一许大夫跟他爹似的心软了,指不定这铺子到时候还真能成为他家的!   许秋石微微一笑,见他家小儿倒了白水过来,顺手便接了:“多谢。”   又看向杨待诏:“那也是没法子,我总归是要成家的,到底契书在我名下,若是杨待诏不愿,你我到时少不得要去府衙寻官人说说道理了。”   一听这话,杨待诏瞬间就怒了:“许大夫怎可这般说话!便是老许大夫在时,也都怜悯我等无家可归之人,怎的到你这里便这般心狠?”   那都是叮咚作响的血汗钱,哪个能舍得?   “据我所知,许大夫还未订亲罢?这样,我家中幼女年方二八,模样秀丽,与许大夫也相配,不如我叫来与你瞧瞧?”   许秋石:“……”   许秋石当然是不愿意了,你家的小娘子,那跟我有何干系?   还没等他拒绝,那杨待诏便又威胁道:“还望许大夫好生考虑,毕竟我那长女可是与了李驸马家二管事的族兄之子为妾的,若是你二人成为连襟,日后许是能攀上李驸马与长公主,说不得还能走我家的关系当一当医官之类的。”   许秋石:“……”   李驸马家二管事的族兄之子的妾室?   许秋石心说就你这样的,咱也用不上四大王的关系,便是请沈班头喝两盅,事情便也成了。   总归是依法办事,理所应当的。   再说了,长公主成婚不过两月,却有一月半的时间还住在宫里,听闻官家喜得麟子之后慈父之心大发,有意蹬掉这不招公主欢心的女婿……毕竟那外家再亲,还能亲得过女儿?   既如此,那我还有甚好怕的?   这李郎君的驸马之位能坐几时且不知道呢!   “是我没这个福分。”事关小娘子名誉,许秋石也不想把话说得难听,直接站了起来,“不知杨待诏半月的时间可够搬家?若是不够,一月也是可以的,总归住多久便要给多久的租金。”   杨待诏:“……”   免费住惯了,给租金怎么可能愿意?   没待他开口,许秋石便悠悠道:“说来过两日还要去府衙与包府尹诊脉,杨待诏若是送租金,最好岔开才是。”   杨待诏:“……”   杨待诏心中直骂娘,他那长女所嫁之人不过是个管事的族兄的儿子,又如何比得上府尹?   听闻包府尹对无赖之人颇有手段,他立刻道:“烦请许大夫允我家一月时间,搬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秋石温和点头:“好说,只这多住的一月便是五百文,杨待诏莫忘了。”   杨待诏:“……”   计较死你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5号的更新,我尽量凌晨发一章,如果没有,那就白天发,明天也是万更。】   本故事纯属虚构哈!   我喜欢你们的评论啦!要是哪里有常识性的错误,在不妨碍剧情的情况下,可以指出来哦!   -   ①待诏:手艺人的通称,不论是做花灯的还是做竹编的,以及其他,都可称为:姓+待诏。   ②铺子租金,我自己估摸成每月市价→1贯钱=1000文。   所以九年的租金,应当是108贯,市价一半就是54贯。   许秋石按市价一半要五年的,就是30贯。   ③《宋代物价研究》中有提到,普通市民每日挣钱差不多100文左右,杨待诏家做的是雨具,这玩意儿也不会有人天天买,便姑且算他也是每日得100文。   那一个月便是3000文,也就是3贯,九年下来就该是324贯,这其中再扣去成本及生活费用,勉强算杨家挣了一百多贯罢!   【我尽力了,数学就这鸟样了,要是算错了请你们提醒我,我改。】   ④官人:在不知道官员具体是那位的情况下,可用于平民对官员的通称   《挥麈录》:……群氓大呼:“官人来矣!”   ⑤良人:夫妻二人可对外互称另一半为良人,“我家良人……”,旁人也可称,“那是你家良人……”   不拘被称呼对象是男是女。 第30章 拿来吧你!   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许大夫好本事!”   许秋石垂了眼:“杨待诏过誉。”   杨待诏咬牙,也是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最后又为了少给那一月的钱,一家子赶紧的租了驴车将家当都运回了乡下,统共五日不到的工夫便解决了。   只是那三十贯的钱——许秋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也没打算要回来的,他的目的就是人赶紧的搬走,别耽误他的大事才是。   现在又见那杨家跟躲债似的躲到了乡下,对于租金那是提也不提,索性当没这回事,拆了些铺中无用的东西,开始了装修。   只要人走了,往后就别再想赖上来,权当是花钱消灾了。   装修这活计自有专业的人来干,因着距离不远,许秋石在自家铺中看了会儿后便往那熟悉的地方走。   腊八正在清扫门口的脏物,见他过来还很惊讶,“许大夫?你家不是在重新规整铺子?”   许秋石只要一想到往后能与乔娘子“同进同出”,心中就仿佛渗了蜜一般,哪里还管得了别的?   这会子听他问,便矜持的点点头:“相差不远,往后你们若是不方便,我家驴车也是可以多带一……一些东西的。”   他想说多带一人,可是估摸着那边怕是不会叫乔娘子坐他的驴车,便临时改了口。   乔妹儿听到他的声音,从后头出来,“许大夫来了?早上见伯母也过来,现时辰不早了,不如请伯母过来用些饭?”   “这个倒是不用,铺中现成的厨房,买些米粮便得。”许秋石本能的不希望母亲和心仪的小娘子接触太多。   乔妹儿也没强求,她不过是客气一问。   就听他道:“听闻食铺是娘子亲自盯着人规整的,我这方面没经验,不知娘子可有时间指点于我?”   乔妹儿回首看了一眼,腊八朝她摆手:“娘子,铺中四人,忙得过来!”   以往总担心娘子被哪个郎君骗了,可许大夫就不一样了,与娘子有两次相救之恩,定不会做出格之事的。   乔妹儿:“……”   这腊八,好似她没人要似的,上赶着把她撵出去!   又偷瞧了许秋石一眼,偏就叫他逮住了,“嗯?”   “怎么了?”乔妹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无辜的看着他,“不是说要指点……啊不是,是看看如何规整吗?现在就去?”   许秋石收回了视线,似乎有点明白乔娘子私下里的脾气了。   她似乎有点……做完坏事不爱认账的习惯。   “便去铺中看看罢。”想着娘这会儿应当牵着驴子回家取米粮了,许秋石自然愿意带着她过去瞧瞧。   “你想要什么样儿的?”乔妹儿自己对装修其实也不是很懂,就是后世网上看得多了,才心里有个大概的计划,挑那顺眼舒心的布置布置。   这会子站到许家的铺子中,脑子里竭力回忆上辈子那中药房的布置,不妨许秋石低低的咳嗽一声:“其实按照一般药铺那般做就很好了。”   乔妹儿:“!!!!”   乔妹儿瞪着眼睛看他,“你心中都有数了,叫我过来作甚!”   她方才想得那般费劲,不都白想了?   许秋石本打算顺理成章的说出明日约她相国寺一游,却在见她气咻咻的情态后瞬间卡壳,“你,你生气了?”   “我为何要生气?”乔妹儿侧了身子,在墙上乱摸乱看,手指头使劲扣那木屑。   许秋石抿紧了唇,有些懊恼自己不会说话。   见她背对着自己,他伸了手,又觉得不合适,便放了下来,小心翼翼道,“我就是想找个理由与你说说话。”   乔妹儿:“……”羞涩。   她还是背对着他,方才有些小火气,这会儿就是小羞涩了,不好意思转身。   “你要说什么?”好半晌,她才开口。   许秋石看着她后脑勺,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不想错失良机。顿了顿,才鼓起勇气,道:“你明日可有空?我想与你一道儿去相国寺。”   相国寺?   乔妹儿立刻转身,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你要带我去看师傅们打架吗?”   游湖逛街哪个不能选?非得选个去寺里看和尚的?   许秋石:“……”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寺里。”她故意道,心里却在想,除非你换个地方,换个地方重新约,我矜持矜持,说不定就同意了!   只许秋石本就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的,眼下她一口拒绝,他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的丧了下去,蔫蔫的:“哦。”   乔妹儿:“……”   哦?   哦???   一个哦就没了?!   现代社会速食爱情的多,她除了被人“见色起意”过,倒是从未接触过这么纯情的男孩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但一想,又不是我要约你出去的,作甚要这般费劲?   便气鼓鼓的看着他,“你自己看着铺子罢,我回了!”   许秋石:“……”   更丧了。   他把人气跑了!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压根就不像练武之人那般结实有力,再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也不像大师傅那般能单手抗米。   比划了一下,想来佳人若是路上累了,他也是没办法扛着她的……果然,他还是太没用了。   提着米粮过来的陈氏刚一进门便见到儿子这幅蔫哒哒的模样,心中哑然,心说你上回当街暴打登徒子时不是挺勇武的?怎的一会儿不见,便好似那被抛弃的奶狗儿似的?   “秋石?”   “娘?”许秋石抬头,接了她手中的东西,“这边还未开张,娘你先回去休息罢,我清扫一些便能成。”   陈氏手中一空,再看那拎着扫把的儿子,到底是不忍心了,“秋石啊,这讨好小娘子呢,一则要会说话,二则脸皮要厚……”   -   晚上,许秋石故意在自家那空荡荡的铺子里磨蹭了许久,等到那边打烊时,他厚着脸皮蹭了过去。   “乔娘子,我娘回去早了些,不知可否搭乘你家驴车?”   乔妹儿眼皮子掀了掀,重重地回他:“哦!”   许秋石:“……”还在生气呐?   稳住,要会说话,脸皮要厚!   可是被心仪的小娘子拒绝真的很难受,这会子人上了驴车,即便那张脸再是出尘,可在驴车上那缩手缩脚的样儿,难免有些可怜。   乔妹儿总在用余光偷瞧他,见他这般不免心中一软,悄悄的瞥着其他人的动静。   阿月立刻掉头,还挽着青团跳下了驴车:“你不是要吃糖瓜,快些与我跑过去,否则人家收摊儿啦!”   腊八也是“哎哟”一声,捂着肚子道:“娘子,我肚疼!”   许秋石眼睛一亮,“你去你去,驾着驴车快些!”   乔妹儿:“……”   孤男寡女的,你把我的人都撵走了是想作甚?   许秋石回头,温言道:“你莫怕,我与你走回去。”   而后他挺直腰背,那姿态叫乔妹儿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坏了。   回去的路上有一小段幽静昏暗的小路,乔妹儿见头顶渐渐被阴影笼罩,心中莫名起了慌乱感,脚下速度不由加快了些。   “乔娘子。”   身后传来了对方那微涩的嗓音,乔妹儿心中一突,心说来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种昏暗的地方,一般都是狗男女在暧昧的时候……啊呸!   一般都是小年轻快速发酵暧昧的地方!   她心中也是忐忑的,这辈子身上没有枷锁和负担,其实也是很想尝尝恋爱的滋味的。可是她没谈过恋爱,没和男孩子,尤其是这么小的男孩子相处过,到底该怎么办?   黑暗能滋长怂人的胆,万一他……壁咚个其他什么咚的,她要不要拒绝?   拒绝才是应该的,不能叫男孩子觉得你太随便。   可真要拒绝了……她其实也是有点馋的。   只听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乔妹儿羞红了一张脸,停了脚,半侧着身等他过来,心说只要他不过分,便是靠得近些,她……也是能压一压坏心思的。   许秋石走到她身侧,呼吸渐渐加重。   乔妹儿眼角瞥到墙上的影子,就见他将手伸入衣襟……嗯?   “!!!!”   伸入衣襟?!   她瞬间就慌张了,有话好好说,你脱衣服干什么呀!   就在她要开口阻止这一错误行为的时候,许秋石开口,“这是我今日挣的钱,两百五十文,你帮我收着。”   乔妹儿:“……”   “哦,”乔妹儿木着一张脸,伸出去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你的钱,给我作甚?”   她简直气坏了!   不过拿个钱,作甚那般慢吞吞的叫人误会!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还犹豫要不要拒绝!   “我娘说……”   刚起了个头,乔妹儿脸就绿了。   觉察气氛不妙,许秋石赶紧岔开,“我的意思是我每日挣多少都会给你!”   乔妹儿:“……”   “你给我,我便要啊?”她扭过头揪着腰带,就是不看他。   许秋石见她这回没跑,心中也踏实些许,仗着巷中昏暗对面的人瞧不清他的面色,说话便顺畅了起来,“我觉着你会要的。”   不等乔妹儿反驳,他便道,“你见我会羞红脸,手……手也会抚过我的……咳咳。”   他握拳低咳,不好说得太明显,“我觉着你不会拒绝。”   乔妹儿:“……你觉着便成?我还觉着你占我便宜了呢!”   什么叫我的手抚过你的?   分明是你吃东西的时候不老实,故意亲我的手心!   “好,是我不对,那钱你收着,往后日日都是你收着。”他靠了过来。   乔妹儿连忙后退一步,“你想作甚?”   “我……将荷包给你。”许秋石被她一瞪,冒出的狗胆又缩了回去,“那今日的收了,明日的呢?”   乔妹儿没答,哼了一声,“回了!”   二百五?拿来吧你!   许秋石:“……”   他追了上去,少年人的嗓音不时传来,“只有今日的,那可有明日?后日……”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好了吗?   -   剩下的白天更新哦,每日都有万更! 第31章 你又占我便宜!   上交工资这个举动,乔妹儿不知道是别人教他的,还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但是过了两天,瞧着隔壁许家伯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她……她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你给了,我就收了呗!反正又不会乱花你的钱。   收钱了,这就代表一个相当于自己人的举动,按照一般小娘子羞答答的表现来说,这就等同于“我替你掌家,你早些来提亲”的意义。   所以许秋石信心满满,怀揣着初恋的美好,打算先矜持的暗示一番。   就没想到,乔妹儿听完后先是一呆,而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提亲?”   “这么快的吗?”   不是她耍流氓哈,而是这玩意儿有这么快的吗?   好在她知道这里是古代,要不然换个时空,哪对年轻小男女刚好感一冒头,男方就说我要去你家提亲……怕不是得被当成是骗婚的打出来!   许秋石:“????”   他急了,强调:“你都替我掌家了!”   乔妹儿:“????”   每天掌家的二百五?   她表情有些纠结,许大夫嘛,她还是挺喜欢的,但是就这么说提亲了,也不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而且……当时高兴又冲动的把荷包拿了,现在再还回去,是不是太伤人的心了?   她嘀嘀咕咕的把话说了出来,许秋石没好气道:“难为你了,还记得会不会伤我的心!”   这男女嘛,被爱情的酸臭味发酵之后,在心上人面前总是有些幼稚的。   乔妹儿听他这么说就不乐意了,同样摘下自己腰间的荷包,“你给我的,那我也给你的不就成了!”   大家一起二百五!   你的也给我啊?许秋石笑弯了眼。   “好,我也替你收着,”他伸手拿荷包的时候,试探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那等你什么时候想了,我便什么时候请媒人提亲可好?”   也是自己心急了,她家没个长辈,对待终身大事自然是更加慎重的。   可是……他又有些委屈,他心悦她嘛!自然是想早早的将她娶回家的。   乔妹儿微抽了手,可是他抓得紧,二人肌肤贴合之处渐渐灼热了起来,又见他在自己面前总跟个奶狗儿似的,不禁低了头,“你先放开我。”   曾经舍友们在宿舍里讨论的没有错,男孩子追求你的时候,那都是小心翼翼的,一旦你留了空隙,那他们立马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现在可不就是?早几日还什么都不敢呢,现在都敢抓她的手腕儿了!   乔妹儿虽心里也喜欢这种怦怦跳的滋味,嘴上却不愿承认,“要是叫别人看到了,我可怎么做人?”   惊觉自己行为孟浪,许秋石果断收手,神色甚是懊恼,“我不该这么对你的。”   他高兴了,可旁人知道会说她轻浮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心仪的小娘子被旁人这般说,许秋石就觉得心都揪了起来,忍不住拍打自己的手。   乔妹儿忙上前拦了,“我就是说说!”   许秋石瞬间双眼晶亮的看着她,低声道,“那你可喜欢?”   乔妹儿:“……”   这话叫人怎么回答!   “哦,你不喜欢。”   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乔妹儿做贼似的左右看了一眼,而后将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又快速的撤了回来。   许秋石豁得一下抬头,却见她双手背在身后,小下巴抬得高高的,脚下却是不住的踢着石子儿。   “噗嗤——”   哎呀,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嘛!   乔妹儿恼羞成怒:“笑什么笑!”   她伸出拳头威胁他,却不防石子儿滑脚,人直直的往前栽,正当中的扑在了许秋石的怀里。   许秋石心中一荡,还没来得及伸手,怀中便突然一空,就听对面的佳人控诉:“你又占我便宜!”   许秋石:“……”   许秋石怒了,分明是你占我便宜!可抬头见她脸儿红红,眼儿水润的样子,又不想跟她争这个,索性自己也脚下一滑,往前扑去。   乔妹儿:“……”   乔妹儿目瞪狗呆!这人竟然比她还不要脸!   女孩子扑男孩子,跟男孩子扑女孩子那是一样的吗!   她赶紧侧身躲了,才不管他会不会摔掉大牙,反正他也是故意的。   许秋石自然是故意的,见她躲了也没往上凑,只手撑着墙站稳,而后说她:“你倒了我不躲,我倒了你倒是躲得快。”   乔妹儿一呆,是哦,你说得挺有道理?   但我就不乐意!   她气哼哼的扭头跑了,跑出去的时候见着了熟人,人问她今儿为何没坐驴车,她只好停了脚,小步迈着,“每日多走走对身体好,省得没劲儿。”   她就是锻炼身体的,绝不是想在路上和小奶狗磨蹭!   一路气咻咻的,到了铺中,抬手便取了菜单下来,刷刷刷的定了中午要做的菜:麻辣大盘鸡,笋干炒腊肉,酸辣毛血旺!   腊八抬头看了一眼,“娘子,今日的点心呢?”   “点心?没有!”   这话一出,腊八就明白了,娘子这是跟许大夫生气了啊?   自家人要护着自家人,他果断点头,“好,那就没有!”而后拿走了菜单。   “等等!”乔妹儿又将菜单拿了回来,“怎么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说着,便添上了一道白玉甜瓜用作饭后水果。   你这么说,那我就更明白了呀!   腊八道:“成,旁人都有,但许大夫没有。”   乔妹儿:“……”   就你聪明!   乔妹儿白了他一眼,跑去后厨做那麻辣大盘鸡去了。果然,美食是解决一切不良情绪的好办法,辣味这么一炝,鲜味这么一出,心情就舒缓了许多。   待许秋石忙完手头上的事过来时,便见腊八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对着他,难免好奇,“你家娘子呢?”   “许大夫可是来吃饭的?”腊八反问他。   吃饭就看菜单,找那做菜的作甚?   许秋石一听就知道自己惹麻烦了,摸了摸鼻子,“今日可有什么点心?”   “今日都是辣菜,点心约莫是没有的。”腊八故意道。   “那后厨有什么,给我来两道,”他也不生气,看了眼菜单,又添了一句:“哪个贵来哪个。”   总不能叫人白辛苦。   一听说是买贵的,腊八脸色好了些许,便去了后厨吩咐。   乔妹儿知道是他,虽白眼朝天,倒也没故意使坏,该如何便如何,总不能因心里的小别扭就在食物上捣蛋。   所以当许秋石吃饱喝足后,又自发的捡了碗盘在一边放好,便一边偷瞧腊八,一边小步往后厨挪。   腊八撇嘴,扭头看向门外。   见此,许秋石放了心,跐溜一下窜了进去。   乔妹儿正坐在后厨边的小屋门口摇扇子,见他进来,没好气道:“哪有食客吃完饭往人家后厨钻的?”   许秋石见这边这会儿没人,胆子也大了起来,“我想来与你帮忙。”   “哦!”   “那你来晚了,碗筷都叫阿蒋洗刷完了,阿月和青团也出去补菜了,这里没你什么好忙的。”   许秋石:“……那,我与你说说话,叫你开心?”   乔妹儿撇撇嘴,心道说说话就能开心,那我这开心也忒不值钱了!   就听他道:“铺子过两日便能开张了,到时候挣的定能比现在多,每日里不说五百文,想来三百文应当是有的,到时候我也都拿来交给你。”   乔妹儿嘴角翘了翘:“我稀罕呐?”   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单纯的觉得三百比二百五好听。   “阿乔不稀罕,我是稀罕的。”   “许大夫打算要我挣多少?”   俩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说完就都愣住了——   “你怎么叫我阿乔?”   “你怎么还叫我许大夫?”   又几乎是一瞬间的开口——   许秋石原本今日高兴的咕叽咕叽的,这会子听她的称呼,心口拔凉拔凉的,控诉她:“你怎的还叫我许大夫!”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难道他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吗!   便是许秋石,那也比许大夫来得亲近呀!   乔妹儿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我又没同意你叫阿乔!”   “那我叫你甚?叫乔娘子多生疏?”他倒是想叫良人呢,可怕被打出去,“总不能叫你闺名吧?”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在小杌子上坐直了腰:“在下姓许名秋石,未弱冠而无字,将来阿乔若是愿意,可私下里……私下里从先父所想的几个字当中为我挑选。”   男子弱冠之后,长辈可称呼其名,而平辈和晚辈称字才妥当。   他也想过几年阿乔娇娇软软的称他的字,这么一想,不免又贪心起来,“若你不愿我称你为阿乔,那……那叫芳名也是可以的。”   脸不免又红了起来,心中唾弃自己的无耻。毕竟谁都知道未婚小娘子的芳名不会随意叫旁人知道的,能称呼的……也就是以后的良人。   “若是芳名不便告知,字也是可以的。”他羞涩道。   时下小娘子,若是婚前及笄,那字多由长辈来定,若是婚后及笄,一般都是由良人来定。   他虽有这个心,可阿乔已过及笄之年,他许是没这个机会。   乔妹儿:“……”   她若无其事的转头,“你还是叫我阿乔吧。”   原主不叫乔妹儿,命比她好一点的地方就在于乔家老两口只有她一个独女,所以即便是再盼儿子,也没有亏待女儿的想法。   当然了,传宗接代还是很重要的。   所以——   “阿乔不愿我知道吗?”许秋石可怜巴巴的。   “其实也没什么,”乔妹儿心说早晚也会知道的,便假装淡定的拿起了苹果,“名芳不芳的不清楚,反正就叫传宗。”   许秋石:“……”   他试探性的开口,“那字?”   “哦,那个啊,”乔妹儿咔嚓啃了一口,“接代。”   许秋石:“……”   “不如我还唤你阿乔?”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问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没回答,那我觉着你们是准备好了。   -   还会有一更的。   -   取字有好几种方式,女主的字,是他爹毕生的心愿,所以按照的是并列式,字和名意义相同。   传宗,接代。 第32章 加更   芳名一事,乃不能提起的沉重。   但小情侣互有好感了,那每天过的都跟情人节差不多。   乔妹儿最近是恋爱事业双丰收,心仪的少年郎有了,铺子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等迈入九月,中秋节时,冰皮月饼更是将家中的食材耗空。   过了这忙碌的档口,许秋石也终于找到了空隙:“阿乔,今晚可去看花灯?”   说来这还是他俩第一次正经的看花灯,又过了忙碌的时候,应当不会被拒绝的罢?   乔妹儿现在也喜欢每天挣完钱后约个会,便道:“就你我?”   “自然是你我。”与佳人有约,怎可带了旁人?   “好。”乔妹儿现在也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应了声之后,又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许秋石立马就紧张了,“入秋易咳,该多买些梨子炖上润润喉,明日一早我就给你送来。”   “嗯,炖好了我给你家送两盅。”乔妹儿也没拒绝。   见他们这般模样,旁人险些酸掉了牙。   说到便做到,第二日一早,许秋石便带着露水,提着麻袋去了隔壁,“腊八?”   腊八打了个哈欠,开门后见是他,忙接了他手里的东西,“许大夫怎的一早便来了?进来坐会儿?”   “不了,大早上的我若是从你家出来,会叫人说闲话。”许秋石擦了下额头,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你家娘子昨日嗓子不舒服,不知今日如何?”   闻言,腊八担心的蹙了眉,“一夜几乎没睡,但凡躺下便要咳嗽,我听阿月说,娘子夜间只能半靠着,连眼都不敢合上,要不然没多会儿功夫便会胸闷气短,咳着醒过来。”   许秋石一听,立马就急了,“昨日不过低咳,我都摸过脉了,怎么的一夜过去这么严重了呢!”   腊八也很无奈,还未来得及说话,许秋石便踏进了门:“那阿乔现在可睡了?若是没睡,我去与她把脉,也好对症开药。”   若只是秋日低咳,那吃些炖梨润喉便也成了,可咳嗽若是严重,却是万万不能拖的。   腊八就点点头,“娘子还未睡,只歇了小半个时辰,我出来的时候路过门口,还在咳嗽。”   许秋石心中一揪,这咳了一夜,该又多痛?   进去的时候便听到了低低的咳嗽声,阿月坐在床边回头,见是他,眉目中的焦急消散了许多,而后轻轻摆手。   乔妹儿其实睡得并不沉,觉察到屋里多了一个人,便抬头看去。   见是他,先是惊讶了一瞬,而后道:“这一大早的,你怎么过来了?”   许秋石板着一张脸,没回她。   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好半天才带着怒意问:“你都咳嗽这一夜了,为何不叫腊八去找我?”   好好的一个人一夜不睡就在那里咳,又无他陪伴,怎么能睡得好!   “若是有我陪你,你也不会这般难受!”一夜未睡,眼底都青黑了,偏小脸又白得厉害,不知多叫人心疼。   乔妹儿是真没觉得有什么,上辈子不论是换季感冒还是流行性感冒,但凡有那么点症状,她便会发烧咳嗽个不停。吃一吃退烧药,在感冒过去之前也有一咳便是一夜无法安睡的经历,导致她都有些习惯了,便也没怎么在意。   只是眼下见他这般,乔妹儿也知道自己这习惯得改,便道:“这几日你铺子中也忙,你心疼我,我也……我也是一样。且想着你今日还要给我送梨子过来,到时再叫你诊脉也是可以的,何必扰了你休息?”   见她心中也有自己,许秋石怒气稍缓,可还是道:“往后万不能这般,无论我休息的好不好,我都想你好。”   乔妹儿见他这般说,心里也美滋滋的,“这次是我不对,往后——”   话没说完,许秋石又怒气冲冲的,“没有什么往后!有我在,你往后再不会生病!”   又叮嘱她:“你好好歇着,我回去给你配药,熬好了再给你送来。若是躺着觉得呼吸不畅总是要咳,那便在腰后垫一垫被子,半靠着歇会儿,要不然人会没有精神。等喝了药嗓子缓过来了,也能多睡会儿……”   他絮絮叨叨的,又因俩人名分未定,不好在乔家留太久,走的时候还很是不舍。   又拉着腊八的手,“你不好进去,可要叮嘱青团与阿月仔细看着点你家娘子,这几天莫要叫她累着了,早上也不必起的太早,秋日早晚凉,可别再冻着了……”   腊八连连点头,更是掰着手指头数着他所说的注意事项,“许大夫你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娘子的。”   许秋石“嗯”了一声,又不舍的看了一眼房门,而后往自家去。   回了家,陈氏已在做早食。   见他进来,便在围裙上擦了手,迎了上来,“这一大早的,你去哪里了?”   这段时日,陈氏也甚是喜欢乔妹儿的模样。   所以见她这般问,许秋石也没有多想,便道:“阿乔昨日有些咳嗽,我担心她不会照顾自个儿,便出去买些梨子送了过去。”   说着,也没忘了亲娘,“咱家也有梨,您待会儿也熬上一锅,自己多喝些。秋日喉间干燥,多喝些润一润喉,也能预防一二。”   陈氏手一顿,喃喃道:“还在咳嗽啊?”   前几日便见乔娘子时不时的咳嗽两声,怎的到现在还没好?   又跟着出去,见自家儿子往那药柜的方向去,先是提笔写了一张药方,然后拿着小秤仔细的配着药……陈氏心中不免提了起来,心说这咳嗽可不是小事!   按理说,寻常人家没几个咳嗽要吃药的,不是那枇杷膏冲一冲水,便是炖一炖梨子,两三日便好了。   细细想来,乔娘子的咳嗽约莫有三五日了吧?   这今儿还要吃药……陈氏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慌,可千万别出事呀!   但想着自家儿子本就是个大夫,若是乔娘子的咳嗽严重,想来他也不会瞒着,便又放心了些许。   只没想到,不过两日的功夫,这一小片咳嗽之人陡然增多!   便是许秋石,也每日里忙个不停,有时候一大早的还没来得及去药铺,便有那紧张家人的人来家中敲门,说是家中亲长的咳嗽加重了,请许大夫去瞧一瞧。   陈氏那叫一个心慌!   再有自家的儿子每日里总是在家熬药,且加入其中的药材越来越贵重,熬好了便往隔壁送……陈氏不禁揪起了心,眼窝子更是发酸,这若是出了事,她可怎么办呀!   万一是那肺痨,那就全都完了!   这般想着,她便去了隔壁探望,“乔娘子这两日可好些了?伯母想着你这几日没精神,便没过来,省得你还要劳心招待我。”   她来看,乔妹儿也是很感动的,“我没事的伯母,就是麻烦许大夫了。”   “不麻烦,都是应该的,”陈氏脸上带着浅笑:“生病了好好喝药便是,心情放松,莫要多思多想,老天爷也会保佑你这等好娘子的。”   “嗯,谢谢伯母,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的。”乔妹儿说了两句便觉得没精神。   陈氏叹口气,“我怎能不担心呢?你也是我亲人,我怎能不担心?我啊,每日里都在向菩萨祈祷,保佑你早日康复,也希望你今后的人生都是康健无忧的。”   乔妹儿心中一酸,这来自长辈的关爱是她从未享受过的。   便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知晓了,伯母您回去吧,我同样希望您如此。”   “好好好,你歇着,我回了。”陈氏心中也不好受,“你别担心我,我除了担心的睡不好,旁的没事的。”   她叹口气,便也回了。   就没想到,事儿真的大发了!   隔日便听说不远处有一户人家的老爷子去了,且还是肺痨的症状。   所以当陈氏再次见儿子要去隔壁送药时,忙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哭求:“秋石你别去!”   许秋石这些日子忙得脚打后脑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娘,我要去给阿乔送药,这个耽误不得。”   少年郎的心中全是他的心上人,又见她的咳疾总也不好,每日里揪心的辗转难眠,哪舍得耽误她吃药的时辰?   陈氏一听他还要去,当即严厉了起来,“我不许!”   许是觉察自己语气不对,又软和了腔调,“秋石,你也知道这些时日外头不对,那咳嗽之人增了许多,再有前头那家老爷子肺痨的症状……娘也是担心你!”   “那肺痨可是会过人的,你就没有想过——”   许秋石脸上担忧的神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的严肃。他扒开她的手,轻声问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陈氏叫他那眼神看得心慌,“我就是担心你。”   “我也担心你,娘,”许秋石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我不叫娘出门,就是为了保护娘。”   他抬起手中的东西,“这布罩我每日出门都会戴在脸上,不会出事的,再有阿乔不过是普通的咳疾,您还担心什么呢?”   “不是这样的,秋石,娘没有别的意思,娘只是,只是……”陈氏哭着摇头,她真没有坏心!   她就是担忧儿子!   且她明白少年郎的爱有多炽热,“普通的咳疾会越来越严重?你就是个大夫,秋石,娘知道你舍不得乔娘子,可娘也舍不得你呀!”   “娘很喜爱她,所以宁愿生病的是娘也不是她!”   许秋石脸上稍出动容,没想到陈氏下一句话却将他打入寒渊,“娘知道乔娘子是个好的,好到娘恨不得以身代之!毕竟那般时候,你和乔娘子定会侍奉左右,体贴入微!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病了的是她,娘……”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我病了,你们能照顾我,可是她病了,我不舍你去照顾她。   许秋石只觉浑身发冷,不可置信道:“娘便是不愿相信我,也该相信我对你的心!若阿乔……我见了她,又怎会回家拖累你!”   若阿乔真是肺痨,他愿意陪着她一起,娘小时候便没要过他,他早已想过,真到了最坏的地步,家中所有都是娘的,他陪着那心中只有他的小娘子一道儿便是!   可是——   到底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他不怪娘小时候抛弃他与旁人走,毕竟自家亲爹是什么模样他心里清楚,真要是为了娘好,就不该留她下来被拖累死。   可是!   他背过身,用袖子擦了眼中的泪,“娘,你该信我,阿乔不是肺痨,她只是普通的咳疾!”   陈氏:“……”   陈氏瞬间嚎哭起来:“你是我儿,我怎可不信你!”   她声音越发的大,扑到两家相隔的院墙,哀恸道:“伯母只能想你好,不能想你坏!伯母心中千千万万道祈福都是给你的,想你这一生都长寿平安!可是孩子,你要相信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你们两人的属相太不相和了!”   “孩子,伯母有很多话要跟你讲,可是心里很乱,连话都不会说了!”   “是伯母的不是,没有做到关心你,你要怪便怪伯母吧!”   乔妹儿撑着阿月的胳膊在院子里听着,待听到自家院门被急切敲响时,她白着小脸,轻声道:“我回去歇着了,腊八,你下午戴着布罩出去,掩好口鼻,去另一家药铺买药,可知道?”   “娘子……”腊八眼圈发红。   便是另外两人,也眼中含泪,“娘子,我们一道儿睡可好?”   乔妹儿往后摆摆手,进了屋,独自坐在床上,自嘲道:“前两日还欣喜自己运气这么好,从没有过长辈的关心,那种滋味,真的是——”   叫人窝心,依赖,舍不得离开。   可是——   她扑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我本可以忍受无亲长所爱,如果我不曾被爱所关怀。①   作者有话要说:  做人呢,就是要含蓄。   ①改自——美国著名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的《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HadInotseentheSun)》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   前几章我就含蓄的问你们准备好了没有,连问两次,我默认,你们和我,一起准备好了。   毕竟——陈氏是有原型的,这些原汁原味的经典语录,让当时天真的姑娘们都大为震撼。   【我买了平底锅,已经连夜顶着跑了,就是不知道待会儿心虚会不会令我加更了】   要不,本章发个红包? 第33章 许家伯母跑了!   她不是个软弱的,也不是个依赖人的性子。   如果真是这样,怕也活不到成年,还一路拼着打着熬着的给自己折腾到了大学毕业。虽不是什么名牌好大学,但那也是她一边打工一边学习的努力成果,所以她自认为自己是个性格坚毅的人。   只是这回不一样。   她扑在被子上,张着嘴无声的流泪。   以前没人关心,不论是生病还是受委屈了,牙一咬,熬一熬也就过去的。因为她知道,哭了没人看,也没人哄。   可是现在——   她起身擦干了泪,“矫情什么?以前没人的时候怎么不矫情?旁人给你一点温暖便要凑上去?人家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   说实话,她没有怪陈氏的那番话。   不是圣母什么的,而是人家与自己本就没有关系,作甚要来体贴她?   虽听了叫人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儿,可抛开其他,俩人的精准定位就是邻居,凭什么邻居就一定要对你好?   “阿乔!”   腊八到底也是没拦住心中生出恐慌之感的许秋石,他推了门进来,“阿乔!我没有那个意思!”   乔妹儿用眼神细细描摹他的眉眼,“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不待他高兴,她继续,“但是我现在累了,你可以回去吗?我想睡会儿。”   “我……”许秋石心中漫起无边的恐慌,“阿乔,你还未喝药!”   “好,我喝药,你先回去吧。”乔妹儿说得温柔。   一旦从那对人有情感依赖的状态中抽出,乔妹儿便能很理智的看待问题,“你在我房里待太久了不合适,我没有怪你的,你先回去好不好?等我好了,还是要一起做生意的。”   不知怎的,这话听得他想哭。   许秋石哑着嗓音,有心想解释方才的事,可他不能说母亲的不是,只能不断强调,“我没有任何的想法,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的,你要是有,也不会日日给我送药。”到底也是个成年人,她还是知道迁怒人是没道理的。   当然,她也不会说什么不介意的话,矫情归矫情,她还没那么看得开,她允许自己在这事情上有任性的权利。   毕竟难过久了,总要给自己一点糖,要不然不好熬过去。   “好,那我走了,我……我明日再来看你。”许秋石抽了抽鼻子,那声音听着,似乎是忍不住要哭了。   他觉得阿乔突然就变了,或者说,给他的感觉是变了。   人走后,阿月端着药进来,小心翼翼的,“娘子,要不我叫腊八重新去买药?”   “不用,”乔妹儿接了过来,待发现药是温的,愣了一瞬,而后一饮而尽,“药钱可得记得给,过两日我那梳妆台上的一匣子荷包,你记得趁许大夫不在家时,送到隔壁。”   她心眼儿不大。   人生在世几十年,自然是要开心的过。虽然许大夫是个好人,她也挺喜欢他,可她更加明白,逼着一个单纯的男孩子在母亲和女孩儿中选择是不道德的,所以就这么着吧。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没想过叫自己受委屈。   上辈子的委屈受得够够的了,合则聚,不合则散,她不想逼别人,也不想委屈自己。   “娘子!”   阿月险些拿不住手里的托盘,抱着她就哭了起来,“娘子,为何要这样呀!”   许大夫真的是个好郎君!可是经历过苦难的阿月知道,郎君再好,也架不住心不在一起的婆母呀!   “哭什么?”乔妹儿咧了咧嘴,倒是回过头安慰她,“要是我以后有了儿子,他心仪的小娘子瞧着身子便不好,想来我也会心中不舒坦的。此乃人之常情,顶多是老天爷不赏脸,不合适呗!”   才怪!   爱谁谁,爱哪儿待去就去哪儿待去,喜欢个鬼老娘都不管!   她说得轻松,阿月却是听得用力咬唇,“嗯,娘子你说得是,咱们长得好,还有钱,才不会缺了好郎君!”   只话说完,她转头就落泪了。   可许大夫真的很好!娘子也很好!   “阿月,”在她要出去的时候,乔妹儿带着鼻音道:“鸡架熬一锅汤,晚上我想吃酸辣粉。”   阿月自然是愿意娘子有旁的心思的,省得将自己闷坏。   乔妹儿就这么自己在家里闷了一下午,也是奇了,到了晚上的时候竟也不咳嗽了,甚至连气色都好了很多。   待推门出来,她闻着厨房的香味,一边用手顺着心口堵塞的感觉,一边踏了进去,“熬好了?我来做?”   酸辣粉做法不难,只是那味儿呛人。   乔妹儿从坛子里捞出酸笋,和着辣椒下锅炒,一边炒一边流泪,倒叫阿月到嘴的的话说不出来。   也不知是呛的,还是难受的。   自然是两者都有的,乔妹儿怕自己在这些关爱她的人眼前哭出来,故而想着办法的折腾。   所以青团过来摆饭的时候,那是一眼一眼的瞅她。   乔妹儿压下心中乱糟糟的思绪,勉强笑了一下,问她,“怎的了,可是我脸花了?”   青团,“娘子……”   她又看了一眼,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娘子,你不咳了,脸还红了!”   因着太过害怕,她都打起了嗝儿,“娘子!你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正伤心的乔妹儿:“……”   阿月和腊八:“……”   乔妹儿成功被她噎到了,“你就不能想着我点好啊?万一我是好了呢?”   “啊?”青团有些傻傻的模样,“好了啊?好了,好了好!”   她又高兴了起来,“那许家伯母就是在骗人!晚上在墙根说什么娘子是肺痨,叫我们注意些,把我都吓坏了……”   “青团!”阿月脸色突然落了下来,凶她,“你胡说什么!旁人说得你都信是不是!”   青团傻了,“我……”   “好了好了,”乔妹儿是两边都哄,“往后听我的就是,旁人的话,与咱们无关,可记得了?”   青团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了。”又怯怯的看着阿月:“阿月,你别生气了,是我不会说话。”   阿月也是怕娘子多想,倒没真的生她气,往她碗里放了醋:“你也别生我气才是,我不该凶你的。”   乔妹儿沉默的吃着饭,除非俩人要吵起来,否则她也不会多管,“都吃饭吧,省得呛着。”说着,她自己就流了眼泪,还自言自语的:“太酸了,下回不吃这个了!”   阿月尝了一口,同样眼圈发红,“就是,下回不吃了,又酸又辣的,眼睛不舒服!”   乔妹儿没抬头,觉着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只晚上要睡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隔壁,抿抿唇,便关上了门窗。   扑通——   许秋石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没敢待得近,以防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可是看到乔家院子回归黑暗后,沉默了许久,这才抹抹眼泪回家。   他太没用了!胆子太小了!都不敢去找她说话!   又自嘲的想着,娘说了那些话,想来阿乔是不想再见到自己的。   因着近期咳嗽的人多,许秋石早上被人请走时,依旧担忧的朝着乔家这边张望,终是忍不住,拿着药包过去:“腊八,这药是我亲手配的,你给你家娘子熬了吧。”   他倒是想熬,可是当昨夜回去发现娘从他单独放置的药中抽出那些较贵的药材时,他是再也不放心午后回来再熬药的。   腊八轻推过去,“不用了许大夫,娘子昨儿下午到现在都没咳嗽过,药不用吃了。”   “那我再看看!好了也不能轻忽,要巩固的!”他禁不住要往内走。   “许大夫先去忙吧,你那里还有人等着呢,”腊八依旧是很客气,“那边还等着许大夫去救人的,娘子已经很好了,许大夫不用担心。”   没办法,许秋石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可是当他中午回来,在堂屋的桌上看到那打开的匣子,里头尽是那熟悉的荷包时,理智瞬间就没了,直接冲出了家门。   “秋石!”陈氏追在身后喊。   “阿乔!”   他哭着跑了进来,眼泪鼻涕都有,很没形象。   乔妹儿见他这样心中发酸,“你怎么来了?”   “这是什么?”他不答,只上前问她,“这是什么意思?阿乔,这些为何在我家中?”   院墙之隔,陈氏还在那边哭嚎:“秋石你回来!你回来啊秋石!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娘,娘所有积蓄都给了你,你孝顺吗秋石!”   乔妹儿听到外面的声音,挪了视线,轻声道:“你的东西,自然是该在你的家中的。”   “可是我——”他心中空得慌,有心逼问这是什么意思,偏又不敢听那最坏的答案,只狼狈的退到门口,“我不会同意的!”   我不逼你,你也不要说。   原本乔妹儿是真不想说,可是看着他现在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心,不愿意拖着他,“我……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你明白吗?”   “我会对你好的!”许秋石固执的看着她。   “你经过的见过的也不少,我不是什么善人,你觉得我会愿意受委屈吗?”   “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他心中慌得厉害。   可人就是这样,平常再理智再冷静,一旦遇到涉及己身之事,那都是很难冷静下来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许秋石张了张嘴,而后颓然的走到门外。   “阿乔,是我不好。”他深深的弯腰。   那些话是他亲娘说的,他好像确实没用,除了道歉便是保证,都是口头上的利索,难怪不能叫她相信。   他做不到叫阿乔忍耐自己的亲娘,可同样,也做不到将亲娘撵出家门。   乔妹儿看着他那被泪润过的眼睛,认真道:“你很好,也没有对不住我,若不是你,我两次生病许是就挺不过来了,该是我感谢你才是。”   说着,双手放在身前,弯腰福身,“儿谢许大夫相救之恩。”   “阿乔!”许秋石再也忍不住,背靠在门框上,“你别这样!”   “走吧。”乔妹儿一直笑看着他,“往后若是想吃甜食了,与腊八说,他会与你多加糖。”   不是的!   你以前都不乐意叫我吃的!   你说会坏牙的!   “阿乔,你别这样好不好?”许秋石哀求的看着她。   乔妹儿摇头,“人生不过数十年,我想叫自己快活些,可以吗?”   许秋石嘴唇动了动,我也想叫你快活些!   可是想起家中的亲娘,他闭了闭眼,哑着嗓音道:“我另买屋搬走,可以吗?”   乔妹儿照旧微笑以对,“我没钱再买了。”   不买的话,照样有这么个邻居天天嚎着,长此以往,再好的情分也都给嚎没了。   而且……乔妹儿只能歉然的看着他。   她很自私,不想处理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小大夫再是俊美贴心,也比不过她对自己的看重。   人走后,她枯坐了一会儿,便收拾了失落的心情,叫了阿月进来,“我生病这些日子也不好开铺,明日咱们都去寻大夫诊脉开个证明,也好叫食客放心一些。”   失恋只是一个小坎儿,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这世上从来都不会有那种缺了你就活不下去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再也没见到他。   所以当她半月后收到郊外天花爆发,且许大夫被隔离在外回不来的消息时,当即手脚发麻,如针扎一般的痛,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等第二日再醒来,没等她开口,腊八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娘子,不好了!隔壁许家伯母卖了宅子,听对面的人说,许她一早就带着包袱雇了车走了,如今新户已经往内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承认,是我想吃酸辣粉了。   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老许呜呜呜呜,把我写哭了,可怜的孩子呜呜呜呜!   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今天更新了一万四,我要是天天1w到1w5左右的更新,那不是很快就写完了?   要不然……每天三千? 第34章 我还以为我要去领你的尸体   乔妹儿猛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因着起身急,眼前又是一黑,且干呕了一声,头又开始晕了。   “娘子!”青团和阿月一起扑了上来。   “他……”乔妹儿开了个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要说有多情浓,那不至于,只是前几日才分手,且还是自己为了往后顺心的日子主动提的,她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怎么样了,可有消息?”   阿月流着泪摇头:“腊八去打听过了,任何人都不得去那边……也没人敢去,如今且没消息传出来。”   “可是不是有种痘的法子吗!”   跟后世小说上总是见到的清朝天花肆虐不一样,其实宋朝的时候已经有种痘之术了,之所以到清朝那么厉害,完全就是满人皇帝不信这一套!他们宁愿相信自己跳大神,也不愿大面积推广种痘!   不论前几日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时候他们都很担忧那个人,至于陈氏——无人提起她,更是无人想提她。   腊八递了杯水过来,“娘子,我明日再去打听打听。”   乔妹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们不用去,我去!我种过痘!”突然,她抓住了阿月的袖子:“他家父子四处行医,应当是种过痘的吧?”   身为大夫,不可能不知道痘症的凶险!   阿月连连点头:“是是!定是种过痘的!”又道:“娘子,我也是种过痘的,今日也问了他们,他们都种过。”   种痘而已,成本并不大,她和青团种过痘纯粹是因为长得好,买主怕她们脸上落了疤,而腊八则是给富户家伺候过牛,种痘的机会更是好得,只是后来家中父亲生病,这才把他卖了换银。   乔妹儿松了一口气,第二日便起床到城门口,却没想被拦了下来:“小娘子且回吧,城内也有不少人的亲人在郊外,这两日多得像是你这般,可官人有令,城中之人如无必要,不得再出城门。”   虽种痘之法已有,可世上并不缺那等愚昧或是抱有侥幸之人,总觉得灾难落不到自己头上,所以这回一爆发,尤其是乡下农户,牵连的厉害。   乔妹儿心中焦急,她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便道:“儿有家人在城外,他是个大夫,也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儿心中担忧得厉害,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官人海涵。”   那守城的不过一小兵,被称为官人心中自是高兴的,道:“不敢当,只小娘子莫要担忧,这当大夫的,基本都种过痘,莫要太过忧心了。”   其实乔妹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人在着急的时候,就是想多找一些认同感。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打搅官人了。”   又向城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不舍的带着人回家。   这一等,便又是半月。   进了十月,天儿已经凉了下来,乔妹儿照旧每日往城门口去。却不妨人还没到,城门口便有不少人在哭嚎。   她心里一突,直接跳下驴车跑了过去,连帕子飞了都没管。   “别再往前挤了!官府稍候会通知人来领!”   乔妹儿有些不知所措,官府通知人来领?领什么?   尸体吗?   可是这种事情,一般为了安全,不都是——想到这里,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该不会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吧?   正哭着呢,不妨前面站了个人。   她下意识的抬头,就发现对面的人又高又瘦,还盯她盯得特别凶。   “我还以为我要去领你的牌位!”只一眼便认出了是谁,乔妹儿当即哭了起来,还吹出了鼻涕泡。   这可一点都不尴尬,许秋石沉默的用袖子帮她擦干净脸,而后轻声细语的哄她:“我没事,真的没事。”   乔妹儿却不管,拉着他的手走到一边,仔细的看他,“黑了,瘦了。”   也难看了。   眉梢至颧骨处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疤,她心疼的摸了上去:“怎么回事?你是个大夫,为什么还有人打你!”   都出痘了,不指望大夫救命吗?对大夫动手算怎么回事!   几乎是在她手抚上脸的那一刻,许秋石再也忍不住,拥她入怀:“阿乔,我想你。”   短短五个字,乔妹儿觉得自己后脖颈的衣领湿润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挣扎开,轻声道:“那你现在不是见到我了吗?”   “可是你心中已经没有我了。”许秋石冲动过后,站远了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再有那看着便很空档的衣衫,乔妹儿抿了抿嘴:“先回吧。”   “我不想回!”熬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见了她,他又怎能立刻回了?   想到家中的亲娘,许秋石方才见到她时的激动心情又少了许多,苦涩道:“是,我连自家事都无法叫你开怀,又怎能……”   又怎能纵着自己的心意去靠近她,白白带坏她的名声?   乔妹儿:“……”   听他说起这个,乔妹儿才终于想起来:哦,许大夫啊,他娘跑啦!   不仅跑啦,还把他的窝给卖啦!   思及此,再看向他时,便欲言又止的,不知从哪里开始说。   没想到许秋石见她这般,直接认为她是在无声的拒绝,惨淡一笑:“对不住,方才是我孟浪了。”   而后甩了自己一巴掌,从她身侧直接跑过。   乔妹儿:“……哎!”   她还没来得及说呀!   见人跑了,腊八驾着驴车赶紧过来。乔妹儿道:“赶紧的,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家的事儿,追上去说清楚!”   可是今日伤心人极多,一百多的人,活着的不超过两掌之数,路上人多得厉害。   等他俩紧赶慢赶的回去,恰好见到许秋石被隔壁的健仆架着出来,还道:“这位郎君莫要乱闯,这是我家主人的宅,你莫要走错了。”   “可是——”因着大难不死,许秋石回来又是抱着心上人一通哭,这会子脑子有些混沌,“这是我……”   话没说完,乔妹儿赶紧上前,“先去我家!”   “阿乔。”   拉着他的手进来,乔妹儿叫腊八去烧水,叹口气,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当时也没注意,等缓过来了,就发现伯母已经将宅子卖了。”   许秋石听完,沉默了许久,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她生我一场,这些便算是我报答她的恩情了。”   他有手有脚,还有医术在身,即便身无分文,也能挣扎着叫自己活下去。   “倒也没那么难。”乔妹儿说着,便叫青团去拿了盒子过来,“当时你将铺子的契书拿过来叫我收着,我……忘了给你,现如今,你还是有个铺子的。”   也亏得铺子的契书没在家,否则真就是一根毛也不剩。   “就当我死过一场。”许秋石面上表情虽不好,可心里却是雀跃起来。   他知道这样不对,不孝,也对不起生他一场的亲娘,可如今人走了,且带着他所有的身家,若是能将这恩情还了,他……他是不是可以奢想阿乔的心意了?   乔妹儿被他看得心口发烫,低声道:“我叫腊八进来陪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   一听这话,许秋石哪里还有被亲娘抛弃的失落?   赶紧道:“甜的!你做的,我都爱吃!”   “你身子要养,但又不能吃的太油腻,便给你做道奶羹,如何?”   “好。”这世上谁都可以不要他,但只要阿乔没有这般想,他便很知足。   他也不傻,入城一见到阿乔,他便明白她对自己还是有意的,只是碍于自己家中——想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没关系,就算只有一个铺子,他也能努力叫阿乔过上好日子!   腊八进来的时候,便见到他在握拳深呼吸,心中难免有些同情:“许大夫莫多想了,往后日子总能好的。”又想着今日娘子当街被抱,他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那日娘子知道你因天花被隔在外,当即便晕了过去,非是我们没有注意伯母,只是娘子身子虚弱……”   话没说完,许秋石便已明白,“我知道,没关系。”   腊八放了心,又帮着打来热水,放了干净的衣裳,扶他跨入浴桶中清洗。   再说另一边,乔妹儿进了厨房。   因着家中做吃食的买卖,便常与那卖牲畜的定了牛奶或是羊奶,今日恰好送来的是牛奶,琢磨着自家这段日子忙得够呛,怕是都要进补,便打算做道温和的滋补品——窝蛋奶。   窝蛋奶是广府甜品,做法很是简单,便是厨房杀手也能轻易操作。   为了防止不慎打到坏蛋,乔妹儿先是拿出几个小碗,挨个儿的在其中各打入一只鸡蛋,好在运气不坏,都很新鲜。   接下来便将牛奶倒入锅中加热,待锅中牛奶冒出小泡,便放入适量的糖入其中融化,很快,牛奶的香甜气便会弥漫在灶间。   瞧着火候到了,便将打好的鸡蛋挨个儿的放入锅中,用筷子顺着鸡蛋的周围开始搅拌,待感觉鸡蛋底部凝固时,用小勺协助着将鸡蛋翻面,鸡蛋易熟,三四分钟便可入口。   接下来重复操作,便能得到好些个完整的鸡蛋。   做好后将蛋分碗装了,她也不偏心,糖罐和蜜罐都放在桌上,谁若是觉得甜度不够了,再加便是。   自己先是尝了一个,待发现这道甜品依旧如以前那般入口嫩滑又香甜时,终时放了心,端着碗往屋里去。   “好了,你先吃一些。”   “辛苦阿乔了。”许秋石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又见她要走,声音小小的,“阿乔,我手疼。”   乔妹儿:“……我喂你。”   “好。”尽管脸上有些黑,可这一回来,许秋石的精气神似乎也长了起来。   这会子他眉色温柔,待勺子到嘴边时,幸福的在心中直打滚。   乔妹儿见他吃得高兴,心里也很是欢喜,忙一勺一勺的喂了。   吃完后,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沙哑道:“我还想要。”   乔妹儿呼吸一滞,只觉周身气息又暧昧了起来,仿佛他脸上的那道疤也都充满了诱惑的气息。   不由得挪了眼,音色好似带了些娇媚:“你还要什么?”   “我……”许秋石喉间动了动,他本打算说还想吃一碗,最好是阿乔再来亲自喂。   可眼下看她这般神色,不知怎的,心中多了一股莫名奇妙的燥意,忍不住握了她的手,俯视着她道:“我想要阿乔陪我。”   十月的晚上,乔妹儿只觉浑身燥热。她努力的想要收回手,可那边抓得紧,男孩子特有的气息正是在她鼻尖萦绕,叫她不由软了腿脚:“这……这不合适。”   刚刚从那等骇人的地方出来,又遇到家宅被卖的打击,怎么能有这坏心思呢!   此时的她,已全然忘了当初分手有多绝情了。   “我们……还什么都不是呢,我不能晚上陪你的。”乔妹儿支支吾吾的。   十七岁,就算她想,搁上辈子也是犯法的,这个真的不可以。   许秋石一愣,他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见她那微红的双颊,眼中又星星点点的模样,手心不由发热,心口更是跳得厉害,仿佛呼吸间都带了醉意:“我,我没这般想,我只是想你再与我用一碗奶羹。”   乔妹儿:“……”   乔妹儿瞬间羞恼,甩了他的手站了起来,“我回去休息了!”   “等等!”许秋石怕她恼,赶忙起身追了过去,可是这些日子着实累着了,腿脚有些发软。   电光火石间,俩人一个要走一个要拽,脚下自然不稳,便又抱到了一处,且滚到了地上。   许秋石即时伸手垫在了她的后脑勺,却不想手垫高后,两人瞬间双唇相触。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照常会有更新。   窝蛋奶做法——度娘。-   推荐专栏预收文《我在神话故事里面拆cp[综]》   “你要不要脸?”刁蛮将这句话发给自己的网恋对象后,便打开了家门,蹬掉了恨天高,点起了外卖。   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门铃一响,门一开,她——   穿越了!   穿越就罢了,可能不能让她当个人啊!   瞧瞧这都是什么身份——   ①陪着牛郎偷织女衣服的老牛;   ②跟着姐姐找男人的青蛇;   ③天天为嫦娥捣药的玉兔;   ④七仙女的织布机;   ……   当然,这些也不是不能忍,只是为什么穿都穿了,网恋对象——的聊天界面也跟着穿了过来?   那货还极其不要脸,给自己取了个二郎真君的名字!   呔!臭不要脸的,我二郎哥哥也是你能碰瓷的吗?!   -   推荐基友新文《[综穿]莫名成了金大腿》by翟佰里   范婉陪着闺蜜去看她新墙头的演唱会,谁知半路遇车祸,两人都没了。   眼睛一闭,一睁——   就看见闺蜜嚎的像个尖叫鸡,正和一个自称为系统的家伙做交易。   系统让她赶紧给自己找个寄体。   闺蜜一边嚎着一边指向范婉:“除了我饭碗爸爸,我谁都不要呜呜呜呜……”   尸·范婉·体就这么被个系统砸中了脑袋。   刚能动弹就被闺蜜扑向了新世界。   就离谱!   哪有人穿越带着闺蜜的! 第35章 我心里跳得好快   娇娇软软,却触之即躲。   乔妹儿直接胳膊肘顺抬,将人掀翻,爬起来后靠着床柱,声儿低低的:“你干什么呀!”   这可是她初吻!   方才的推开已经是用了全力了,这会子若不是身后有东西靠着,她觉着没经验的自己怕是早已腿软的站不住了。   许秋石也没想到会这般,他方才不过是怕她恼了,摔下之时又担心她伤了自个儿,这才拿手去垫了的。   只是……确实,他那般举动很像是登徒子。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唇,想着方才那滋味,又是脸红又是无法克制,只想着……再来一回。   屋内光线虽弱,可也不至于看不清人的举动。   乔妹儿见他这般抚唇,心中一烫,明明未饮酒,可那玉面却是瞬间酡红。又见他咬唇过来,忙慌乱的往旁边缩:“你别过来呀!”   话是拒绝的话,可那尾音颤得叫人心中涟漪四起。   许秋石舔舔唇,靠近了她,“阿乔,我想抱抱你。”   乔妹儿:“……”这人,你要抱就抱,这般问,我要怎么回答你!   礼貌询问,距离愈近。   男子再瘦,与女子的体型差异也是大的。即便是没抬头,乔妹儿也能觉察到对方那灼热的视线,所以这会子别说是腿软了,怕是心,也都化为了一滩水,有期待也有害怕。   她虽牡丹到现在,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姑娘,只喃喃道:“暮食还未用,我有些饿了,我,我先走了……”   这时伸出的手臂就不是那么的有力了,乔妹儿一边唾弃自己的口不对心,一边又真害怕发生了什么。   许秋石直接捉住了她的小手,执指放在唇上,碰了又碰,才口中呢喃:“阿乔可喜欢?”   不待她回答,又道:“我是极喜欢的,从未有过这般叫人心中满足的感觉,也想……一直这般,同你欢喜。”   乔妹儿:“……”   这哪里是一个花季少女该承受的折磨!   乔妹儿心说你怎么就这么含蓄!但凡说一句“我还想亲你”,她都能鼓起勇气对帅哥的脸蛋儿下手,把他打成狗头!   可这么含蓄……乔妹儿觉得不是对方的问题,而是她自己有些垂涎美色了。   她没说话,可也没拒绝。   许秋石仿佛受到了鼓励一般,渐渐靠近,心口猛烈跳动,似乎连声儿都能听得见。   好在理智尚存,只拥了佳人入怀,手臂也是虚虚靠着,未曾无礼,也未曾叫她贴近。   哦,原来是这样的拥抱呀?   乔妹儿松了一口气,毕竟机会是自己给的,可一想到对方那般喜欢她,却又矜持着不会太过分,心中又忍不住渗了蜜。   对比某些确认关系后就恨不得把人往床上拉的,她的许大夫还是很有素质的嘛!   当然了,因着身高的区别,脸颊旁便是他的耳垂。她坏心眼的伸手戳了戳,就发现他身子猛的一颤,而后双臂直接收紧。   乔妹儿被他勒得下巴一抬,小脸儿直接上仰,气息不稳,道:“我,我喘不过气了!”   许秋石左臂揽紧她的腰,右手放在她脑后,渐渐拉开了些距离,双眼晶亮,注视着她:“阿乔,我心里跳得好快。”   乔妹儿:“!!!!”   你这样看着我,我心里跳得也很快呀!   “我好热啊阿乔。”   我也很热呀!   我不止脸热,心里都热了!   “我……我觉着唇很干。”   我……我也干呐!   他低了头,几乎鼻尖相对,“我,想亲你。”   乔妹儿:“!!!!”   我也想!!!   他又向前,几欲相触:“阿乔。”   乔妹儿被他撩得眼熏耳醉,双眼水润润的,即便只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从头到脚酥麻了起来,当即樱唇微启:“我……”   “娘子,暮食好了,你不是说要亲自做一道菜吗?”门外,腊八煞风景的声音传了起来。   许秋石:“……”   乔妹儿:“……”   二人当即醒神,乔妹儿好似一只兔子般,直接低头从他胳肢窝下窜了出去,“就来!”   吱呀——   门被推开,乔妹儿一点儿都没停留,从腊八身侧跑出去:“我去做菜!”   人走后,许秋石急急的喘了几口气,又抬手顺了心口,看着腊八的眼神透着不善。   腊八端了茶水进来,有些摸不着头脑,道:“许大夫怎的了?”   这眼神,是哪里还不舒服吗?   见他这般一无所知的模样,许秋石心中发涩,他还能怎的!   不过人家也是好心,只能憋着气开口:“无碍,只是想着以后,有些憋闷罢了。”   “哦。”腊八送了茶水后便出去,没再多问。   屋里只剩下自己,许秋石靠坐在床边呆了一会儿,而后用力倒在被褥上,手背搭在眼上,低低的笑了起来。   “真好。”   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了,阿乔果真也是喜爱我的,想来那日她说出那些话,心里不知该有多难受。   思及此,心中又密密麻麻的抽疼了起来,道:“娘,秋石对不住你,未曾将你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那些都给你,望你余生安好,再不受苦受累。   ……   乔妹儿进了厨房,捂着脸嘤咛一声:亲了亲了!   这回是真亲了!   她竟然亲了一回还想第 二回!   “娘子?”阿月从灶膛后弹出了脑袋,还以为她怎么了:“可是那窝蛋奶不好吃?”   所以你觉得丢人了?   乔妹儿:“……无事,就是想着待会儿做什么好。”   “许大夫需要进补,不若炖个汤吧?”   眼角瞥到一旁篮子里的马兰菜,乔妹儿问她:“什么时候挖野菜去了?”   “哦,青团说想给驴子找些好吃的,又见到有这马兰菜,顺手便挖回来了。”阿月见她过去,开口:“娘子要做这个吃?”   “嗯,野菜多吃吃也好。”   阿月有些失笑,这东西能多好吃?无非是娘子放油多,炒出来才香,要不然这玩意儿就是老死在路边都没人要,毕竟那般多的油和酱料,便是炒鞋底子都是好吃的。   乔妹儿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却依旧快速的去梗清洗,而后往锅里放了一勺油,待油热,又放入葱姜蒜爆香,这才下入洗好的马兰菜爆炒。   香味儿一出,阿月抽了抽鼻子:“果然娘子做什么都好吃。”   乔妹儿笑了笑,“洗手盛饭,咱们堂屋去吃。”   说着,自己先端了炒好的马兰菜过去。   许秋石此时也从屋里出来,正坐着慢吞吞的摆筷,见她进来又要起身,乔妹儿赶紧开口:“行了,你坐着吧,走又走不利索,别再摔了。”   话一出,两人都红了脸,摔倒一词再不敢提。   乔妹儿咳嗽一声,将马兰菜放在他面前:“这盘菜今晚归你,你可要多吃。”   苦是苦了点,但对身体有好处。   显然,医术不错的许大夫也是认识这菜的,只要一想到此菜有清热下火之效,心头立刻澎湃而汹涌。   暗示归暗示,可他就是止不住的乱想!   对于爱吃甜食的人来说,野菜做得再好,那它也还是野菜,不会变成香香甜甜的小点心,所以许秋石吃得甚是折磨。   乔妹儿自然也是,心说男女这档子事儿,总不能全怪人家,她自己也有责任,也应该败败火,便伸出筷子去夹,也吃得甚是艰难。   毕竟她爱吃肉,这野菜再怎么放料,也不会有肉味儿。   一时间,俩人交错着伸筷子,直吃得面如土色。   桌上另外的三人面面相觑,心说今儿怎的了,许大夫难得爱吃一盘菜——都放在他面前最近的地方了,可不是爱吃吗?   难得这般,娘子做甚要跟人去抢?   但这两个人的事儿,外人也不好多言,只能闷头扒饭,眼不见为净。三两口的吃完,一个个把自己碗收走后就都跑了。   桌上又只剩下俩人。   许秋石早发现她不爱吃这个了,赶紧一筷子夹了一半:“我爱吃这个!”   乔妹儿手一顿,脸色不善,你爱吃你不早说!   “那明日中午回来再给你炒一盘!”   许秋石面色发苦:“不用了罢?我只是累着了,今晚歇一晚便能好,不用你特意回来。”   也是。   乔妹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那你明日便随我们一道儿走,你那铺子后头也有屋子,被褥这边我给你带上,你晚上也照样能休息。三餐的话,便在铺子里随我们一起吃,省得你自己再麻烦。”   许秋石:“……”   这、这就撵他出门了?!   下午初见的时候不是还心疼的都落了泪了吗?   怎的半天过去,明日就要撵他走了呢!   他面色焦急,“阿乔,我还没好呢!”   “不你自己说得歇一晚就能好?”乔妹儿撇撇嘴,“又没缺胳膊断腿儿的,你在药铺坐着看诊也累不着什么,实在不行,我叫腊八给你送饭去。”   许秋石:“……”   送饭?那不就是见不着她了?不能与她同桌而食了?   这如何可以呀!   他赶紧道:“我又不是不能走,我自己去吃!”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先给你收拾些干净的被褥放着,明日一起带走。”   一听走字,即便还没到明日,许秋石心中也不舍起来,可怜巴巴的,“阿乔,我,我能不能不走?”   “你想得美!”乔妹儿翻他一个白眼,“你是我的谁呀?还想在我家常住?”   要是每天都来这么一下,她可受不了,还真怕自己憋不住犯了错。   “那,那我提亲?”他小心翼翼的。   “提亲了也不能在我家住呀!”   “那就成亲?”   “成亲太早对身子不好吧?”说完又顿了一下,而后小小声:“我觉得我十八以后成亲才好。”   许秋石:“……”   那我不是都十九了?   还有两年?!   门关上,许秋石瘪瘪嘴,心说两年呢,该多难熬?   难不成这两年他们都要这般异地隔着吗?   想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算了,两年就两年,他也还能长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大为震撼】:长什么?!   -   写得我也是脸红心跳心头酥麻,我先冷静冷静。   -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你们放心,第三更也会有的。 第36章 我要进宫了   第二日一早,许秋石便带着乔妹儿收拾的被褥,以及腊八友情赠送的新衣衫,麻溜的被扫地出门。   等到了重阳节,十月已经去了一半儿,乔妹儿自然是忙着赶制重阳糕,以及酿菊花酒。   今年的菊花酒是来不及喝了,只能买,倒是眼下酿酒时,向坛中放入初开的菊花以及青翠的枝叶,待得来年的九月初九,便可获得一坛祛灾祈福的菊花酿。   当然,这只是些简便的做法,为了来年铺中能应景卖个几坛子用的,自家做的便要讲究许多。   乔妹儿想着他那边要补身子,便另择了干净的坛子,用菊花、生地黄以及枸杞,做那可壮筋骨、补精髓的特制菊花酒。   许秋石过来时,便见她在厨房中熬煮,嗅着空气中那熟悉的味道,自然分辨出了其中所放为何物。一时又想到这些东西的功效,当下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瞧,也好叫她知道,自己同她一样,也在时时惦记着。   “在做菊花酒?”他踏了进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我手艺不如你,便不帮你了,这些是我寻来的好东西,我知你一向爱这个,看看可和用?”   宅子没了,官家赏赐的首饰也没了,许秋石有些羞赧,如今的他只能用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哄她开心。   乔妹儿拿了个瓶将花摆了起来,“谢谢,我很喜欢,先这么看上半日,晚上再榨出汁来给糕饼染色。”顿了顿,又道:“你又去山上啦?身体恢复好了?”   在她眼里倒是什么都能吃的,许秋石轻轻笑了一声:“早便好了,叫你费心了。”   想到自己过几日要做的事,他脸上的笑又浅了许多,坐在她身侧:“阿乔,我与你提亲可好?”   “提亲啊?”乔妹儿有些为难,她喜欢是喜欢,可暂时还没做好和某一个人共度一生的准备,“会不会太快了?”   她还有两个多月才十七,心里总觉得谈恋爱都嫌早,哪里又想这么快提到亲事上?   可看着对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又心里唾弃自己是渣女,毕竟人古代十五六成亲都算是正常,十七八更是普遍,她这心态很像是勾搭了良家少男之后又不想负责的渣女心态。   便道:“要不等过了年再说?我现在才十六,我爹在的时候说过,小娘子不宜成亲过早,要不然生孩子会容易死——呜!”   许秋石放下了捂她嘴的手,不悦道:“你怎么能乱说话?”又好笑的看着她:“我就是想与你定亲,成亲……你太小,我也舍不得。”   身为大夫,他自然知道女子年幼而有孕大多情况不好,他那般喜爱她,舍不得她受一丝的伤害,又怎会为了满足自己便叫她不好?   “而且女子若是年幼,同房……同房也会不好。”他红着脸,声音小小的,“我舍不得你。”   乔妹儿鼻翼一酸,“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怪叫人感动的。   “我就是想与你先定亲,那今年咱们也能一道守岁。”许秋石挪了挪屁股,往她那边凑近了些:“我没有家了,阿乔你忍心我大年夜的一个人在铺子里?”   乔妹儿有些迟疑:“那,那就算是定了亲,我也不好大过年的留你过夜呀!”   “没事,我可以等你睡了再走。”许秋石厚脸皮的靠近,抓住了她的小手,“我就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怕到时候出个意外,所以才想先与你定了名分。”   “啊?什么不好的事?”乔妹儿哆嗦了一下,有了上回的事,她现在就听不得不好俩字儿。   许秋石想到即将要与她分别,心里也很是不舍:“就是我收到梁都知的传信,说是四大王许是染上了痘症,宫中虽有医官守着,可他夜夜不能寐,吵着闹着要叫我……”   乔妹儿“啊”了一声,“你没给他种痘?”   “回来时身子骨一直不好,调养了许久,本也打算今年的,可是今年……”他有些失落,“今年他不在我跟前了。”   乔妹儿抿抿嘴,她对四大王也就是一般小孩子的喜爱,如今听到那十来岁的孩子染上痘症心里也不好受,但相比较而言,她更担心他。   便也不再推他的手,轻声道:“你才从那地方出来,我害怕。”   “我知道,”许秋石忍不住轻拍了她后背,“隔离在外时并不凶险,我是大夫,我知道该怎么做,便是伤,也是因为意外才留下的。”   “阿乔,我就是担心,我这般好郎君万一进宫被什么有脸面的宫人看上了,你岂不是损失大了?”   说白了,他就想定下名分,才不愿意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又有人想趁虚而入。   乔妹儿笑着啐了他一口:“你想得倒挺美!”   许秋石也笑,“那你既然不愿,等我回来,即便是没有名分,我也会厚着脸皮与你守岁的。”   乔妹儿轻捶了她一下,心里却是乱糟糟的。   宫中有官家,便是年纪大了,那身份地位的加成也是很有魅力的。再说了,如今还有四大王以及其他王爷的儿子在宫中,谁还能看得上你一个无官无职的小大夫呀!   玩笑话且不说,乔妹儿抬头,认真的看着他:“真要去呀?”   “嗯,我毕竟经历过一次,有些症候也比较熟悉。”许秋石舒了一口气,“不是有意瞒你,我也是上午才知晓,忙完了便立刻来找你了。”   乔妹儿倒是不在乎这个,只上辈子被不少电视剧摧残过,她担忧道:“四大王可是官家唯一的儿子,宫中那般多的人,怎的好好的便染了痘症?这里头是否——”   -   “这里头是否有你的手笔!”   兖国公主①当时正与生母苗贤妃共饮菊花酿,待听得宫人传信,说是导致四大王染了痘症的脏物乃是自己亲手所做的外衫时,当即摔了手中的玉杯,白着小脸,气势汹汹的往宫门口去。   见女儿这般,苗贤妃心中一突,追在身后喊:“大姐!”②   “姐姐③莫怕,儿去瞧瞧四哥④!”兖国公主说这话时心中已盈满了怒火,可又怕吓着生母,只能竭力忍着。   话刚说完,人便已往外跑,不过两步又回头:“儿要与爹爹说个明白,那外衫虽是儿亲手所做,可……可驸马他拿去熏了香,说这是他对四哥的一番心意!”   苗贤妃心中大骇,可二十岁的女郎腿脚甚是稳健,她压根儿追不上,便跺了跺脚,怒喝宫人:“还不快追上公主前去护着些!”   兖国公主自然是担心兄弟的身子的,毕竟这是她同父的亲兄弟,莫说是她,便是爹爹后宫的所有人,也都是盼着四哥好的。毕竟,这才是他们家的正统,只有四哥继位,她们这些个人才会安稳。   若是换了宗室子继位,人家且有自己的爹娘与兄弟姐妹要照顾,哪里还有她们的份儿!   可以说,这位小兄弟如今是整个宫廷的眼珠子,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盼着他好。   所以兖国公主绝不会希望他出一丁点儿的事儿,只她还未到门口,便被人拦了。   梁怀吉早在查出问题出处后心中便知道公主会来,这会子他就在门口等着,温声哄她:“公主莫急,里头医官皆在,还有那前些日子从隔离处回来的许大夫你可知道?他就是养了四大王的人,医术便是包府尹都称赞过的,四大王定会平安无事。”   见是他,兖国公主心中的怒气稍减,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发酸:“怀吉!那衣裳……我……”   “莫哭莫哭,臣⑤知您心善,定不会使这等龌龊手段。”梁怀吉叹了口气,“便是官家,心中也知与您无关的,所以才叫臣守在门口,免得叫您心慌!”   他这般温柔细致,兖国公主不禁流泪,“我……我知晓爹爹是信我的!”又咬牙切齿:“怀吉,你与爹爹说,这事我定会给四哥一个交代!”   又恨恨:“那李玮,我定饶不了他!”   梁怀吉目光一凝,没说什么,亲自送了她出宫。   所以兖国公主几乎是一路冲进了公主府,见着自己的驸马正与女婢调笑,上去就是一巴掌:“这里头是否有你的手笔!”   李玮被打得懵了一下,待发现来人是她,脸色冷了下来:“公主这无缘无故的又是发的什么疯!”   兖国公主咬牙:“四哥有了痘症!爹爹说明年初与他种痘的,现在染痘症,那就是九死一生!”   果然,李玮面上闪过一抹心虚之色,可他还是强作镇定:“四哥染了痘症那是宫人伺候的不精心,与我何干!”   “呸!”兖国公主身为宫廷内唯一活着的二代,又有亲爹撑腰,自然是不怕他的,见他面有虚色,反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四哥也是你配叫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公主府在他的绝对掌控之中,不多时,便有心腹将过手之人揪了出来。   见证据摆在眼前,兖国公主当即眼前发黑,直直的跌坐在凳上,话语艰难:“果真是你!”   她美眸含泪:“我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做这般下作之事!不说你我的关系,四哥与你也是有血脉关联的,你怎可如此丧心病狂!”   李玮沉默了一会儿,“说来你也是我表侄,可这姻缘乃天注定,公主不也没将我这个驸马放在眼里?”   兖国公主直接一口气提到喉间,声嘶力竭:“是你家求着要尚主的!是你家拿着爹爹的身世说事,要求个公道的!爹爹把我赔给你家还不够么!你非要这般置我于死地?”   到底做过夫妻,虽成亲只有四个多月,可李玮对美貌的公主也不是没有心思的。   他抬手喝了杯中酒,自嘲道:“那你可曾将我放在眼里?女子当温慧贤淑,可是你呢?仗着官家宠爱,可曾将你的夫家放在眼中?”   “君是君,臣是臣,你若受不得这委屈,又何必求着要尚主!”自个儿不开怀,也害了她一生!   李玮不想与她争辩这个,又觉着李家乃官家的血亲,便是他做了,又如何?总归这些年也没儿子,便是找回来了,谁又能保证是真的?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说是找回来,可温成皇后仙去三年,四……四大王说是在宫外长大,可谁能证明他的身世?再有,他与你不是同胞,温成皇后在时便与贤妃不睦,日后待你又能多好?”   “我也是敬重官家的,可江山不能疏忽。公主,你且想想,若是宗室登位,你可是官家长女,乃正统之兆,下一位焉能不捧着敬着你?若是待你不好,这悠悠众口,又如何能堵?”   兖国公主听得齿冷,原来这废物竟是这般想的?   她倒也冷静下来,“来人,将驸马给我绑了!随我进宫!”   见他不可置信,兖国公主冷笑:“那是我亲兄弟,即便与我不亲近,旁人也不敢薄待了我!可若是旁人……再是敬重,那也没我的好日子过!”   这李家,简直蠢笨!   作者有话要说:  现如今的时间线:嘉佑二年【1057年】,十月中旬,重阳节   ①兖【yan,第三声】国公主:仁宗长女-福康公主,在嘉佑二年【也就是今年】的六月,晋封兖国公主,下嫁李玮。   同时,兖国公主生母【苗氏】,晋封贤妃。   文里作为背景剧情,并未详细说明公主下嫁情况,算是支线,不做具体说明,偶尔涉及的,作者会标记。   ②大姐:父母长辈称呼自己的孩子,一般男女皆按照排行+哥/姐的称呼。   所以苗贤妃称呼自己的女儿:大姐   ③姐姐:皇子皇女称呼非皇后的生母为【姐姐】,称呼父亲为【爹爹】   ④四哥:兄弟姐妹间,无论长幼,皆按照排行来区分。   所以兖国公主称呼四大王:四哥。   也称呼其他妹妹为:二姐,三姐,四姐……等。   ⑤宫内宫女:无品级为内人或是宫人,自称奴婢。有品级为女官,自称妾。   太监:无品级为内侍,自称小的。有品级为内臣,自称【臣】   【有个小bug】   前文提到女主和青团闲话仁宗后宫时,提到【官家只有四个女儿长成……】这里是错误的。   按照如今的时间线,仁宗的三个儿子和其他女儿都死光了,宫里唯一活着的就是如今这位兖国公主,其他都嗝屁了,我去修改一下。   ⑥皇子皇女对长辈自称【儿】,不是【儿臣】   -   今天已经更新三章了,一万多字,你们还想要第四更吗? 第37章 四更/谁要等他啦?   人怎么可以蠢到这种地步呢?没人能知道。   毕竟李家乃当今外家,只要不谋逆,那谁也不敢去动他们。   所以当仁宗肃着一张面容亲自将人逼问后,竟得到了个不可思议的说法!   毕竟李家是他血亲,便是犯了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小错误,觉得他会看在亲娘的份上,能把他们原谅。事后,那些撺掇驸马脑子发昏的宗室们再遭他雷霆手段,扫清了障碍之后,他李家便可哄着他的大公主剩下儿子,抱入宫中当做嗣孙来养——毕竟宫里只活了大公主一个人,这事儿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消化完这令人不能理解的想法后,仁宗是忍了又忍:“传令,所有涉及四大王痘症一事的人皆诛——”   想到这该死的李家还是自己的外家,连坐自己脸上也难看,可不收拾了李家,又如何对得住阿晚?   仁宗头更痛了,“涉事之人都给我砍了!”   “等等!”他又把人叫了回来,“阿晚大病初愈,不能见血,涉事之人都给我活埋了,一点血腥都不能见到,可明白?”   “臣知了。”梁怀吉面无异色的执行命令去了,只要一想到李玮那狗东西能被自己亲手活埋,他心中便涌出无限的畅快。   他不是个俱全人,从也不敢奢想大公主,可恨李玮那贼子,面丑无才,得了公主竟也不知道珍惜,真是死了活该!   -   宫里的大人物们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总也传不到民间去,便是许秋石在宫里,也从不知道这痘症是从哪里来的。   他每日里只随着四大王住在一起,其他几个医官也是,轮流值班,日夜不停的守着,总算是将病情稳定了下来。   但要说痊愈,还有些时候。   这一忙就忙了十来天,待赵晚脱离了危险后,许秋石随着内侍到自己歇息的地方,强撑着洗漱了一遍,而后一头栽到了被子里。   这一睡,便就睡到了晚上。   刚起来便听到内侍站在门口唤他:“许大夫可是醒了?”   宫里的都是人尖子,这许大夫可不仅仅是个民间大夫那么简单,那于四大王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再者,四大王病了痛了,最想的便是他,便是呓语时,也总是叫着要他的“大哥”,再有官家的态度在,他们哪里敢慢待?   且听说几月前官家有意召他做医官的,只是他自己拒了,这等能叫官家赏识的人才,他们也不敢使手段,无错便是有功了。   所以便不错眼的派人门口等着,里头一有动静,就立马凑了上去。   “已醒了。”许秋石揉了揉眉心,自倒了杯水喝,待发现水依旧是温热,难免觉得这宫里住得舒坦。   当然了,再舒坦的地方,没有他的小娘子,那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您醒了便好,可要用些饭食?”   “劳烦刘内侍送些白粥与小菜过来,暮食清淡些便好。”许秋石道。   正说着,外头跑来一小内侍,约莫十来岁的模样,“许大夫,外头大公主身边的李宫人来寻您了!”   大公主?   他与公主并无交集,公主身边的人怎会来寻他?   即便想不明白,可他态度立刻就端正了,大公主乃官家唯一的女儿,即便是身边的人,也不是他能随意怠慢的。   只这一出来,见到那李宫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许大夫有礼。”李宫人规规矩矩的行礼。   许秋石侧身避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李宫人朝着身后人吩咐:“大公主这几日甚是担忧四大王的身子,又闻许大夫曾与四大王有恩,特遣奴婢来与许大夫送些谢礼。”   许秋石拱手:“此乃某份内之事,当不得大公主的谢礼。”   李宫人微微一笑:“几位医官皆有谢礼,许大夫便安心收了吧。”   这话一说,许秋石也不好推辞,旁人都有,他总不能太不合群了,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   正要道谢,没想到那李宫人朝身后看了一眼,几人立马退了下去。而后她上前一步,轻声道:“不知乔娘子近来可好?我进宫这些时日,倒甚是想念当初的友人。”   许秋石不太习惯和陌生小娘子如此近的距离,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道:“阿乔甚好,劳李宫人惦记。”   脑中却开始迅速回想,阿乔是何时认识宫人的?   突然,他想到那日明家贼子之事,快速的在李宫人脸上扫了一眼,终是想了起来,“你是李家三娘子?”   李宫人方才见他未认出自己,倒也没想太多,此时见他突然开口,心中有了丝暖意:“如今没有甚么李三娘子了,我只是个宫人罢了。”   曾经在家中呼奴唤婢又穿金戴银的嫡出小娘子是何等的快活?可如今,不过是个谁都能轻贱的宫婢。   一时想着那陈家大娘子往日里跟自己争这个争那个的,谁能想到她入宫不过半个月,便因其有心偶遇官家,而后失足落了水呢?   这般想着,她呼吸都浅了起来,家中送她来搏富贵,可她无能,也无胆,那富贵不是谁都能搏的,她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若是……也算是她的福运。   “时辰不早了,我也不能太过耽搁,许大夫往后若是有事,只管来寻。”她笑不露齿的模样很是温婉,“我进宫便被分到了如今的贤妃处,后又被贤妃指派随大公主出嫁,虽不成才,倒也能说两句话。你我又相熟,许大夫也不必客气。”   这话许秋石是认同的,若是没几分脸面,想来给大公主跑腿的活计也轮不到她。   只话却是不敢应的,“宫中处处都好,不敢麻烦李宫人。”   见他话里生疏,李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那我便回了,等哪日许大夫出宫,还请叫人通知我一声便是,我好给乔娘子带两句话。”   许秋石只客气笑笑。   李宫人有些挫败,可到了大公主跟前,却又是另一副模样:“回禀公主,奴婢已将东西都送了过去,许大夫也收下了。”   兖国公主这两日憔悴的厉害,听她这般说便“嗯”了一声:“下去吧。”   “等等!”她又开口:“听说你入宫前与许大夫也是相识的?还有他那邻家的小娘子,似乎四哥很是喜欢她做饭的手艺?这样的话……”也不知方不方便请那小娘子做些饭食,她派人出宫去取。   她沉思着,倒是李宫人,低着头回道:“四大王若是喜欢,公主不妨将人请进宫专与四大王做膳食?”   “乔娘子的手艺是众人称赞的,”她声音弱了些许:“便是奴婢在家时,也甚是喜欢她家的菜色,想来乔娘子若是能来服侍,四大王也能多用些饭。”   一旁伺候的女官显然知道的更多些,低头在兖国公主耳侧,小声道:“公主,四大王如今已十一了,那乔氏今年十六。”   这就有些不合适了,十一和十六,一般伺候皇子的人年纪都会大一些,若是真把人叫进宫,怕就不止是做膳食那般简单了。   李宫人似未察觉,依旧说着自己知道的事:“不怕叫公主笑话,奴婢进宫前,家中世交的小郎君对乔娘子那是钦慕有加的,也不知这些时日过去,他们是否成就了佳话。”   兖国公主浅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李氏,往后你就去公主府候着吧,无事不要进宫。”   四哥是她唯一的兄弟,用不着这般往兄弟身边送女人。   且爹爹那般宠爱她,她自然知道养着四哥的那个小大夫具体情况如何的,想当初四哥进宫前出了事,便是爹爹都厚赏了两家,她又怎会做那等拆散良缘之事?   若不然,依着爹爹对四哥的宠爱,那乔氏早就进宫来了,不拘是厨子还是屋里人,只要爹爹想,难不成会有人拒绝?   这李氏……兖国公主自嘲一笑,这亲爹和亲兄弟活着都有人敢拿她当个傻子,若是这二人不在,以后的日子那就更没法儿过了!   ……   宫外,乔妹儿可不知道这一出出比戏还精彩的事儿。   她今儿听说相国寺那边住了一个大夫,于那祛疤一途颇有心得,便紧赶慢赶的带着阿月就走。   上回许秋石倒是给配了些药,可效果不是太明显,又想着阿月好好的小娘子脸上顶个疤,想来照镜子都不想多看两眼,便立刻就去了。   求了药再回来已是傍晚,路上遇到一崴脚的老妈妈,见她拖着筐子走得辛苦,顺口问了一声,待知道与自己回家路线一致,便也把人捎上了。   分别的时候,那老妈妈见她不收钱,说什么也要把一筐子桃儿塞给她:“小娘子好心,老身心中甚是感激!这桃儿不是什么值钱的,小娘子拿回家甜甜嘴,若是喜欢,也算是老身的心意。”   这大把年纪的,乔妹儿哪里好白要人的东西?   眼见推不过,赶紧将腰间荷包摘下,往那老妈妈的孙子怀里一塞,上了驴车就跑了。   “小娘子!”那老妈妈在身后跺脚,又训孙子,“怎好收小娘子的东西!”   小孙子很是委屈:“太婆①冤枉人,我没要的!”   渐行渐远。   阿月捂嘴偷笑:“娘子倒叫人家小郎君白白挨了训!”   乔妹儿轻拍了她一下,“别贫嘴,回去给这桃儿削皮的活儿可都全给你了!”   等回了家,阿月一边洗桃一边问,“娘子,这桃儿要做什么?上回那个糯米糍?”   “不做那个,麻烦。”大晚上又是揉又是揣的,没那个劲儿,“我熬桃罐头吃。”   “削下的皮给我,我熬桃子水儿,你将剩下的桃子切成块儿。”乔妹儿过去端了一小盆的桃子皮,再次用井水冲洗后,下锅熬开。   见青团坐在小杌子上啃桃啃得跟兔子似的,便道:“留着点肚子呀,待会儿吃桃子糖水。”   又叫她挑十来个酸橘挤出汁水,这才掀开锅盖,待锅中的桃子皮变成白色后捞出,再往锅中下入切好的桃子块与大糖块,煮个一盏茶的功夫后,放入挤好的橘子汁,搅拌均匀便可出锅。   趁热装了几个用开水烫好的瓷罐,乔妹儿将剩下的装到碗里,招呼他们过来吃。   舀一个出来尝了,酸酸甜甜又脆爽粉嫩的,很是好吃。   刚出锅的桃子糖水有些烫,青团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娘子,那个放到明天能吃吗?”   “能的,放个六七天也能吃。”   “哦,”她开心的眯了眼:“那咱们一天吃一罐可行?”   乔妹儿数了数,统共就七罐,她还想给那谁留着呢!   可青团也是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呀!   一时间,两下为难,不过顾着眼前却是要紧的,只好道:“好,咱们每日里开一罐吃。”   “噗嗤——”   青团笑得咯咯的,“娘子我逗你呐!知道你是要留给许大夫的,我才不会吃呢!”   她指着筐子里还剩下的几个桃,“我吃那个便好!”   乔妹儿脸一红,努力板着,“我不是留给他的,是做给咱们自己吃的,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万一留坏了呢?”   “再说了,我跟他什么都不是呢,为什么要给他留?”   “一天一罐,不给他留!”   说是这么说,可是等到了夜里,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便又偷偷的爬了起来,抱了两罐子进自己的屋,嘀嘀咕咕的:“我就拿两罐,毕竟十月以后没桃儿了,想吃就得来年……”   门外,青团刚要动,就被阿月拉住了。   等门关上,俩人回了屋,青团得意挑眉:“我说得没错罢!钱拿来!”   阿月有些心疼:“都是给娘子买东西的,你拿去了也是,倒不如放我这里?”   “休要看我年纪小就骗我!”青团皱了鼻子,“我买了,娘子便会多喜欢我一些!”   阿月没办法,只好不舍的将自己的荷包递了出去。   等到了第二日,乔妹儿一早就起来扫院子,见他们都出来,强装镇定:“昨儿院子里来了馋猫,打坏了两个罐子,叫我给扫了。”   腊八立刻心疼了:“哎呀,这坏猫!叫我逮住了,非把它扔远点不可!”   噗嗤——   青团和阿月一齐笑了,“好,我们也帮着扔!”   腊八觉得她俩奇奇怪怪的,“一只猫而已,我一人就够了,哪里用得着你们?”   二人笑而不语,一会儿看着墙头:“哎呀,那只狸花猫眼神好凶,不知昨晚的贼是不是它?”   一会儿又出去倒水:“外头还有只橘猫,长得可肥了,也不知偷吃了多少好东西!”   腊八听得心痒,出去瞧了瞧,便将那橘色肥猫给拎了进来,“娘子,我抓着贼猫了!”   被拎着后脖颈的贼猫:“……”   乔妹儿:“……”   她若无其事道:“这贼猫,留下来卖身还债!”   作者有话要说:  ①曾祖父:称呼公公,曾祖母:大妈妈,   祖父:翁翁,祖母:太婆。   ②一盏茶:10-15分钟   -   把自己写馋了,外卖黄桃罐头,桃媚娘走起! 第38章 一更/定亲啦!   贼猫觉得自己很无辜,并且被迫留下来“卖身还债”。   而宫中,许秋石那边情况也好了许多。   到了后头有医官在便成了,等到赵晚醒来,知道他惦记的是什么,便道:“大哥你回去吧,我这里有爹爹陪着,等我好了再去看你与伯母。”   宫里如今不需要他这个有“临床经验”的在,许秋石也接了他好意,“你养好自己便成,往后也莫要叫我大哥,这个不合适。”   又道:“我娘……已经走了,我如今放心不下的只有你与阿乔,只要你好好的,便是不来看我也没关系。”   到底是官家唯一的小郎君,如今又不同以往,出去许是会有意外的。   许秋石虽不是皇家人,可这些日子看着他那些“养兄”们看似关怀、实则不耐的模样,便也知他不容易。   赵晚抿抿唇,嗯了一声:“那你便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爹爹什么都不瞒他,便是那些个派人私底下去接触大哥的事他也都是知晓的,倒不是怕大哥生出坏心,而是担心时间长了,他们会觉得“大哥”不识抬举,进而暗地里下手。   说句难听话,大哥对大局是不影响什么,但是想来在那些人的想法中,要是随便弄死个人就能叫自己这个四大王不痛快,他们必定是乐意去做的。   且那些个“养兄”里头,有好几个癖好奇怪,只要是好看的,不拘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都要想方设法的弄到手。   所以这么一说开,乔妹儿藏起来的桃子水,到底是在最后两三天的保质期内等来了要吃它们的人。   虽然离开自己养大的小郎君很难过,但许秋石出宫后就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在宫门口的时候还不好太过外露,等到去了阿乔的家,再吃了她端来的桃子糖水,许秋石再也忍不住,呲着一口小白牙:“阿乔,我回来啦!”   “回来就回来,嘴张那么大做什么?”乔妹儿也忍不住笑了,“四大王可好?”   “他很好,还说也惦记你,”他从药箱里面拿出了两盒糕点:“他人也小呢,我哪里能要他的东西?这不,为了不叫他难过,便要了两盒糕点,你也尝尝,可喜欢?”   乔妹儿捻了一块儿吃了,见他还盯着看,便问:“你也想吃?”   许秋石看她咬了一半的糕点,有些期待:“可以吗?”   乔妹儿:“……”   当然不可以!   怎么可以把自己吃过的东西给别人吃!   “不行,不合适。”她鼓着小脸。   男朋友从天花堆里回来后,乔妹儿放松了心情,又因为十六岁正是能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圆润了些。   便是男朋友去皇宫出差都没叫她担忧的瘦下来,反而小脸嘟嘟的,看得许秋石心软极了。   “那我们定亲,定亲了就合适了!”打从他回来,就老是将话题往定亲上拐。   乔妹儿就斜眼看他,“你定亲,就是为了吃我吃剩下的糕点?”   许秋石盯着她,“不吃糕点也行,我吃别的。”   乔妹儿:“……”   吃别的?你要吃什么?   乔妹儿扭过了头,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一好好纯情的男朋友,结果进宫一趟,就变得油嘴滑舌了!   “阿乔,我进宫前你不同意,现在我都回来了,你就同意好不好?”   自从知道乔妹儿舍不得看他委屈的模样后,许秋石就无师自通的领悟了表演的精髓,总是将最容易叫她心软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呀?要是担心哪里,你就跟我说,我现在每日挣的钱都给你,铺子也可以过到你名下,只希望阿乔到时候不要嫌弃身无分文的我才是。”   乔妹儿:“……你那三瓜俩枣的,我稀罕啊?”“你不稀罕,要不你挣得都给我?我稀罕!”许秋实逗着她。   果然,乔妹儿瞬间炸毛了,“你休想!”   “你挣得钱是我的,我挣得钱还是我的!你莫要染指我的血汗钱!”   “我告诉你,你欺骗我的感情可以,但是不能惦记我的钱!”乔妹儿很是严肃,“钱,是万万不能被骗的!”   她就这么一双手,一辈子能挣几个钱呐!   哪知道许秋石瞬间乐开了花:“真的吗?那咱们也要定下名分之后,我挣得钱才是全是你的呀!”   乔妹儿:“……又不是成亲。”   “那也是名花有主。”许秋石才不在乎这个,只要愿意松口定亲,那成亲也是早晚的事。   身为男人,名分这一块儿,他必须要卡死了。   从男朋友升级到未婚夫,乔妹儿觉得这个跨度过大,速度过快。   可是……看着他那高兴的模样,自己也咧嘴笑了:“你可是答应我的啊,钱都给我,铺子也给我。”   “给你,给你,都给你!”许秋石笑得见牙不见眼。   “私房钱也不准有!”   “好好好!”许秋石连连应是,转头就跑出去寻媒人了。   因着上回王媒婆那夫家侄儿的事,俩人也不想大张旗鼓的,便找了个口碑不错的媒婆,按着正常流程走起了定亲事宜。   虽成亲的日子还未定,可许秋石想着,阿乔过一个月便是十七了,再晚也晚不过一年,等她到了十八,自个儿十九,那就立刻定成亲的日子!   定在正月初一最好!   多一天他都不想等的!   这般想着,他便用私房钱跑去买了一枚发簪,虽不值钱,可这是他目前能拿出的最好的礼物了,打算每日里都给她一次小惊喜。   其实女孩子没有那么物质,你便是每日里路边掐朵花,也都会很高兴的。   当然,未婚夫愿意在自己身上花心思,那就更开心啦!   所以乔妹儿被哄得晕头转向的,倒是青团,见娘子的注意力都被许大夫拉走了,心里酸溜溜的,“娘子,许大夫不是说他挣的钱都给你了吗?这簪子又是用哪来的钱买的?莫不是藏了私房钱吧?”   可恨,她也给娘子买了呢!   可是今儿许大夫送娘子礼物,她拿出来便是煞风景了,干脆扭头就给那个与她争娘子“宠爱”的许大夫挖了个坑。   果然,一听到“私房钱”三个字,乔妹儿瞬间支楞了起来。   她扭头看向许秋石,眼神锐利:“许大夫原来还有私房钱呀?”   许秋石:“……”   许秋石心说他也没得罪阿乔家的小娘子呀,怎的这般给他扯后腿?   又见阿乔目光不善的看过来,他果断举起双手,无奈道:“你搜!我没有私房钱!私房钱真的都花完了!”   花完是不可能花完的,没了之后再继续攒呗!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还能被私房钱给憋死?   乔妹儿:“……”脸红。   她怎么好意思光天化日的去摸他呢!   心里色色的想着,嘴巴就忍不住秃噜了出来。   众人:“……”哎呀!娘子也太不矜持了!   赶紧一窝蜂的溜了。   倒是许秋石,满怀期待的留了下来,咳嗽一声,假正经道:“你要是想,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一句话,直接将有色心没色胆的乔妹儿气得鼓起了脸:“做人要矜持!懂不懂!”   许秋石心说我跟我自己的未婚妻,何必矜持?   嘴上却应和:“阿乔说得是,是我太不矜持了,竟然主动送来叫你摸!”   乔妹儿:“……”   乔妹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出去!回你的药铺干活儿去!”   回了后厨,她还不忘叮嘱其他人:“都记好了,今日的甜羹卖完了!”   这老一套,众人都习惯了。   便是腊八,也敷衍了两声:“嗯嗯,知道了,旁人来有甜羹,许大夫来了就没有!”   乔妹儿:“……”就你机灵!   果然,到了晚饭的点,许秋石照常来了,待听到腊八说甜羹卖完以后,他瞬间傻眼了!   正傻着呢,又来了一个食客,不过片刻的功夫,青团便从后头端过来一份甜羹。   许秋石:“……”   更傻眼了好不好!   “阿乔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待客人都走了,许秋石找了腊八来问,“我今日也没怎么着呀!”   腊八:“……”   你都勾引我家娘子了,她羞得不敢见你不是很正常?   “哎,都是我不好,老是惹阿乔生气,”他垂下眼睛,“我就在这里等着,不进去招她的眼。”   腊八见他这般可怜,到底有些不忍心,就忍不住进去劝了。   “娘子,许大夫也怪可怜的,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偏还不敢进来,只敢在门口等着。”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他瞧着旁人吃甜羹的样子怪叫人心酸的!”   啊?这么馋的吗?   “那这样也太丢人了吧?”嘴上这么说,人却是解下围裙出去了,“我得出去瞧瞧去,好歹现在也是我的未婚夫,放他在外头这么丢人算什么?”   结果到外面一看,却发现他人又跑到了门口,而身侧——站着一个美娇娘。   “……我也不知这消息是不是真的,我现在在公主府为公主办事,公主宽和,允我每十日归一次家。上次回去时,便听我娘说起有位姓陈的妇人叫人给骗了,如今日子过得甚是艰难。且听那意思,她有一个儿子在这开封府当大夫,且姓名与许大夫你是一模一样的……我也不知是否为巧合,正巧今儿有事过来,见着你了,便说两句。”   少女侧颜细致又美好,乔妹儿见是她,愣了愣,“李三娘子?”   “嗯?”李宫人转头看了过来,“乔娘子。”   又道:“许久不见了。”   “许久不见。”   她柔柔一笑:“我如今在公主府当差,乔娘子称我宫人便是。”   “嗯,好。”他们本也不多熟,乔妹儿与她打完招呼后便看向许秋石:“甜羹没有了,拔丝苹果可要吃?”   “你做的我都爱吃。”   突然,李宫人开口:“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不知乔娘子这拔丝苹果可能与我一份?”   “这……”乔妹儿有些为难,便实话实说,“如今都十一月份了,苹果是我早些日子囤的,口感不好也不新鲜,所以才要加了糖炒制,这样也能勉强入口。”   顿了顿,又道:“他喜欢吃甜口的东西,嗜甜比旁人严重,许是不合你的口味。且这菜做起来也费工夫,怕是要不少时辰,你在公主府当差,想来回去的时辰也是有规定的罢?”   “怎么会呢?”李宫人抬头看向她,“左右今儿也出来了,不怕耽搁这么点时辰,再说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许大夫都能吃,我为何不能?这甜口的东西吃了也会叫自己心里舒坦不是?”   又绕了绕垂下的发丝,“总归我一直都是这样,以前阿文喜欢的我便也喜欢,现在……”   乔妹儿皱了眉,什么意思?   是说现在许大夫喜欢的她也喜欢?   乔妹儿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进宫便进宫吧,竟给我惹事儿!   许秋石突然开口:“原来是这样的吗?前几日还见钱郎君来药铺这边买药,我看了那配伍,应当是治风寒的。李宫人既然担心,不如去瞧瞧?”   乔妹儿嘴角往上弯了弯,没吱声。   想来宫中能锻炼人,李宫人听完他的话并未表现出什么,只道:“多些许大夫提醒,我过些日子再去看他。”倒也不在纠缠苹果这事儿。   只往外走的时候,心里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疼:那个她放在心中几年的郎君,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对旁的小娘子倾心以待,而她……几年的陪伴,便是说出愿与他离家私奔来逃避进宫的话,也没能叫他回心转意。   她这般比不得旁人吗?   临走的时候,李宫人又往后看了一眼,这乔娘子……确实是美貌的。   只是市井之中的美貌小娘子?呵!   她唇角勾了勾,转身走了。   -   人走后,乔妹儿凶巴巴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阿乔,我想吃拔丝苹果。”许秋石厚脸皮的攥住了她的手。   “说正经事呢!”乔妹儿甩开他的手,抱胸看着他,“我似乎听她提到了伯母?”   许秋石:“……”   许秋石摸了摸鼻子,“我娘她已经改嫁了,虽……叫人骗了,可在外头也置地买屋,名下也有些资产,只要这些不动,便都不会有妨碍。”   有田有屋,只要不脑子犯浑将钱给了男人,日子总能过下去。   他不想去追究那事,也不想多问,左右没几分感情。便是那些日子培养起了一丝母子情分,也早在那些事做出后消散的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方才那李宫人透露出来的消息,说是娘她找的那个是装出来的有钱,实则是个嘴皮子浑人,靠着一张嘴骗人混饭吃的。且他如今年纪大了,便打算找个有钱的妇人好好过日子,想来不会将路给走绝了的。   “哦!”乔妹儿可不想管这糟心的未来婆婆,也没兴趣知道她的情况,只盯着他,“那她呢?”   许秋石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表情特认真的将宫中见过一面的事儿说了出来,又举手保证:“旁的再也没见过的!”   这话她勉勉强强的信了,带着人进了后厨,不情不愿的削了苹果,给他敷衍了一道拔丝苹果。   许秋石:“……”   不够甜!   看来阿乔还在生气!   那是当然要生气的,要不然我生气的时候给你做好吃的,你随随便便就把我哄了,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立场?   所以这两天,乔妹儿压根儿就没给他好脸色看。   也是巧了,乔家食铺这边,这几日有不少生面孔过来,偏也没惹事,俱是过来规规矩矩的买吃食,见旁人盯着他们,还很有礼貌的拱手致意。   乔妹儿也没多想,反正人家来买东西吃饭的,她好奇人家身份作甚?   甚至还有那穿着富贵的老丈过来,她也是细心的嘱咐腊八看顾些,大冷天的,莫叫老人家滑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欺骗我的感情可以……”——改自某表情包。   白天会有二更,三更……四更有没有我看情况哈!   感觉这两天我都在每天四更?好像每天的字数都有一万五左右?   那……我能不能厚着脸皮求你们说说话呀!   剧情呀!或者其他啥的,不合适也可以说出来,实在不行……   【作者优雅置臀】   打两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39章 二更/欧阳修   小年轻的甜甜蜜蜜能齁掉人的牙。   二人也都没什么大心思,只想着过一过自己的小日子。   许秋石从落了雪就开始等,心说这没个家也不成,每日里只有用餐之时才能见着他的小娘子,这般“异地”相隔,着实难耐。   这般想着,就有心卖了原本福云巷的小院,好在阿乔附近也买一个,等一年后他们成亲了,也能有个住的地方。   上回是官家有心,私底下给他添了不少,因而他买那新宅时便用不着卖了原本的小院。   当然,阿乔愿意住哪儿便住哪儿,他没什么意见,只是男人嘛,可以随着自家良人走,自己的屋住不住不要紧,但不能没屋。   左右这事儿不急,阿乔如今才十七,距离成婚的日子还有一年,他不急着出手,省得被人压价。   这般想着,便与她说了。   乔妹儿思忖了一会儿,道:“那边再是不着急,顶天了也就卖一千贯,你要买我这附近?”   那钱可是不够的。   许秋石摇头:“隔着你家的一条街,那边许是便宜一点,一千贯左右想是能买的,到时候我就住那边,便是来找你也近便些,回头……”   他声音小了下来,甜甜腻腻的凑过来,“回头你我成亲了,你愿住那边就住那边,愿住这边就住那边,那边我可以租出去,也能添个进项。”   乔妹儿哼了一声:“那我自然是要住这边的!”   又问:“你不怕别人说你呀?”   “这有甚好说的?”许秋石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好处,“我家良人有好宅,我为何不住?再者说,那男子住良人陪嫁宅子的事儿多了去了,有些还是带着一家老小……”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眉头紧皱。   乔妹儿略一想,便明白了是为什么。她也不是傻的,陈氏可以做的糊涂不要脸,但他俩要是也这么干,那就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时下人对这些看重的很,信奉的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甚至还有那愚孝的,觉得便是父母把自己的孩子打死了,那也是应该。   要是陈氏回头真有什么赖上来,他们要是不管,那便会被人打上品行恶劣的标签,说不得还会影响她的生意。   便咳嗽一声,道:“福云巷的小院要不然就不卖了吧?”   她也气陈氏这般对她的男朋友,可她更不想自己的小日子被人打搅,便提了个想法:“虽然……伯母如今过得安稳,想来只要后头那位没事,咱们也妨碍不到什么。可若是后头那个有个万一……”   话没说完,许秋石就拦了她,严肃的看了过来,“这是我的事,你莫要多说!”   乔妹儿心头一滞,就听他道:“该是我处理的事,你若是说多了,叫外人知道可不好,这些事本该在我的身上,不是应该麻烦你的事!”   乔妹儿:“……”   你这人,说话这么大喘气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在内涵我多管闲事!   她哼了一声,扭过头,“那你说怎么办?”说多了有些口渴,便倒了杯茶。   “福云巷的小院不卖了!”他脸色不大好,许是这接连三次的被抛弃,总算是有点看清了。   “我入赘!”   “噗——咳咳!”乔妹儿重重的咳嗽两声,“入赘?!”   男女嫁娶,凭得是自由。   但在古代,入赘一般很少有男人会愿意的吧?   “是,我入赘!”许秋石重重点头,“我爹对传宗接代的兴趣不大,我也没什么执念,说到底——”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阿乔你比我厉害,我这边就一个不怎么挣钱的铺子和有些远的小院,又没什么家业好叫人惦记的,再有亲娘……”   “你家不是想要传宗接代?咱们俩的孩子若是姓乔,我也是不介意的。”   他抿了抿嘴,又怕接下来说的话叫她不高兴,语气就弱弱的,“那边的小院咱们直接租出去可好?等过几日天气暖和了,咱们去趟衙门,将小院和铺子的契书都过到你的名下,就是……”   有些话他不敢说,他们当大夫的,遇到特殊情况也是要出去的,若是再……再有上回那般,他也好给他的阿乔留点东西。   总不能再来一次亲娘携财而逃,而他放在心上的小娘子,除了晕倒伤身却什么都得不着。   他承认,他有私心,可他就是想得到她,也尽量不会叫自己落入危险之中。   “就是,万一我娘再过得不好,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没口饭吃,所以想叫她住那边。当然!我觉着她现在手里有钱,那些又都是我的,应当不会过来寻我……”   他越说头越低,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若说感情,他如今只对阿乔有,可亲娘那边若是真寻来了,他即便心中认为已经还了生恩,也不能把人撩开手。   乔妹儿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她倒是没有为他的想法感到不悦什么的,这不是现代,真遇到糟心的双亲能拔腿就跑。当然,你即便是拔腿跑了,法律也会要求你尽属于自己那一份的赡养义务。   所以在这边,打从真有和他在一起过日子的想法后,乔妹儿就很理智的想过关于“婆婆的赡养”问题。   事关自己未来的小日子,再琢磨了一遍陈氏三次的行为,她基本能猜到这是个有钱也守不住的人。那这样,就要有她卷土重来的心理准备。   而自己身边这人又是她亲儿子,如果她在夫家那边过得不错,有钱有闲有男人,大概率会因为自己办的破事儿不敢找过来。可如果钱花光了,或者第四任丈夫不小心又嗝屁了,那……大概率要跟她碰面。   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后,乔妹儿便清了清嗓子,看向他,“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有我的想法。”   “伯母若是不来,那咱们也不打搅,若是来……你的宅子我要!”她站了起来,“你的铺子我也要!都要在我的名下!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我这个人当家作主惯了,信奉的是一个家中只有一个女主人,所以……”她下巴抬着,“你的入赘我同意了!”   “这些事儿都办好之后,若是伯母真的来,那就住你那小院儿去,每月奉养银子便按照旁人家的给。”   反正儿子都入赘了,跟着女方住,莫要想那住过来叫儿媳妇伺候她的美事儿!   许秋石:“……”   他小心翼翼的,“我的钱都给你了。”   “哦,”乔妹儿又坐了下来,挠挠头,“反正现在没来,来了的话,再从你的里面扣!”   许秋石就喜欢她这扒拉家当的小模样,不仅不觉得她爱钱不好,反而觉得这样很迷人。   至少……她的未来,是把他给考虑进去的。   便柔柔道:“好,过两日咱们就去改契书,往后就靠阿乔养我了。”   乔妹儿摆摆手,“别害怕,只要你别惹我,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何为惹你生气?”许秋石摸了摸鼻子,这都答应养了,怎的还带了要求?   “想到再说。”乔妹儿也没想好。   这一想,便想了半年。   嘉佑三年,六月中,端午佳节。   又是一年端午节,与上回不同,这次多了一个人,乔妹儿便想着细致一些,准备起了端午“五黄”。   所谓五黄,便是黄鱼、黄瓜、黄鳝、咸鸭蛋黄、雄黄酒,反正是能应景的,一个不落的都准备了起来。   许秋石看她眉目温柔的模样,喜滋滋的啃了根黄瓜,“这黄鱼如何做?”   “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乔妹儿把他撇到一边,又把人叫了回来,“烧火去,我做饭你烧火,别指着吃现成的。”   “好!”他直接大长腿一收,缩到了灶台后,“不过雄黄酒喝多了不好,咱们应景沾沾唇便是。”   “有毒?”   “有毒!”他重重点头。   “那你喝!”   “好!”   乔妹儿呵了一声,“傻兮兮的。”   许秋石也不在意,打从过了六月,他整个人就处于随时冒喜气的状态。   因为——再有半年,阿乔就十八啦!   就可以嫁给……啊呸,他就可以嫁给她啦!   这一日,他照常去府衙给府尹诊脉,却没想到了府衙求见,说是新任的欧阳府尹未曾请大夫。   他呆了一下,“府尹不是姓包?”   同样是新来的衙役就笑了,“原是要寻包台长呀?①如今这位是官家新任的欧阳府尹,据说还是去岁科考的主考官呢,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说罢,又笑道:“倒是曾听说包台长每月要请大夫诊脉的,你可知包府在何处?那位如今可是升了官儿了,怕是今日人多,不若你过去瞧瞧吧,不得空下回再去便是。”   包台长?   许秋石道了谢,他知道包府在何处,当初送四大王读书时曾去过。   果然,今日包府的人甚多。   他寻了门房一问,才知道包府尹已升为右谏议大夫、权任御史中丞。忙拱手贺喜,正要离去,不妨那门房请了他往内走:“家中主人已吩咐过,若是许大夫来了,直接入内便可。”   许秋石点点头,因包府今日事多,他诊脉后便留了药方告辞,并未耽搁主人家的时间。   等回了这边,午间一道儿坐着用饭的时候,他便说起了这事。   乔妹儿“呀”了一声,“这可真是大好事!”又问道:“新任府又是哪位官人?”   许秋石给她倒了杯水,道:“新任府尹复姓欧阳,文采斐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又补了一句,“还是去岁的科考主官。”   “哦。”乔妹儿也没多想,就是觉得虽然他们是平头老百姓,可她家男朋友好歹是新任包台长的常用大夫,县官不如现管嘛,混个脸熟心里也安心。   就像上回问青团官家是谁一样,她又随口问了,“那欧阳府尹叫什么呀?”   文采斐然的高官,万一人家爱好写诗啥的,她也能瞅两眼点点头赞美呀!   “府尹单名修字。”   乔妹儿:“……”   乔妹儿:“????”   啥?!   欧阳修?!   我的娘咧!是那个欧阳修吗?   是那个背得她脑壳发懵的《醉翁亭记》的作者吗?!   恍恍惚惚,她当初语文和历史都学了个啥?   包拯在她脑子是是个黑炭,欧阳修在她记忆力光剩下作品难背了,还有……咦?这俩是一个时期的?   那苏轼不也是?   这般想着,她目光灼灼的看了过去,“你说,咱们能见到府尹吗?我很是敬佩有才学的人!”   许秋石:“……”   你要作甚?   他立马警惕了起来,“府尹都那般大的年纪了!!”   乔妹儿白了他一眼,“你瞎想什么?我就是觉得有才学的人都特别的厉害!”   “没有办法!”许秋石没好气道。   “哦,”她眨眨眼睛,“去岁科考,听说有不少学子高中?”   正月到三月,正是原主撑不住和她过来发烧的日子,可没闲心关心朝廷科举之事,听一耳朵就忘。   现在想来,那传言中的进士及第且被主考官欣赏的苏家两兄弟很有可能就是那两位历史名人呀!   许秋石:“!!!!”   学子?!   “你都是有未婚夫婿的人了,不要关心旁的学子!”   许秋石心里酸溜溜的,想到了去年她说喜欢文采于勇武俱佳的儿郎了,结果呢……嘿嘿,他虽两个都不占,但也抱得佳人归嘛!   乔妹儿哼了一声,“不说算了,回头我自己打听去!”   “你不能这么欺负我!”许秋石就是不乐意,控诉她,“我是要入赘的,你娶了我就要待我一心一意,不能想着旁人!”   乔妹儿:“……”   她就那么像三心二意的渣女吗?   作者有话要说:  ①宋代监察机关叫设御史台,职掌:“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   御史大夫名义上是御史台的最高长官,但宋初不除正员【可以理解不在编制内】,只作为加官,授予其他官员。   所以御史中丞实际上是御史台的真正长官,称为台长。   御史中丞也是国家最高监察机构的负责人。   以上↑来自度娘。   ②黄瓜汉朝便传过来了,当时叫胡瓜,后来改名黄瓜 第40章 三更/烤鸭   像!很像!   从她嘴里知道渣女是什么意思后,许秋石就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住道:“对对,就是渣女!”   老是欺负他的渣女!   乔妹儿:“……”   “滚滚滚,吃完饭就回你的铺子睡觉去!”   许秋石可怜巴巴的扒着门口,“你,你们要回去了啊?”   “嗯?”乔妹儿挑眉看他,“都晚上了,不回去能怎么着?”   “要不……要不你留在铺子里?”他试探道。   “不行,铺子里我害怕!”   许秋石:“……”我倒是想陪着你叫你不害怕,可是怕你打我。   不过想想,也就半年!   半年后,就可以陪着她一起睡觉了!   再是不舍,许秋石也只能恋恋不舍的将人送到街口,直站到看不见人影才回自家铺子。   阿月往回看了一眼,“娘子,还有半年,许大夫就可以不用天天送我们啦!”   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乔妹儿低头笑了,心说再有半年,她就能娶他回家了,到时候日出开铺,日落打烊,夫妻双双把家还。   ……   初次坠入爱河的年轻男女,还一不小心经历了回“生离死别”,如今又和好如初还订了婚,那真是恨不得时时都黏糊在一块儿的。   若不是想着还要挣钱,怕是恨不得日日在一处不愿分开的。   这般黏糊着,即便店里日日都来一个富贵的老丈也没能叫乔妹儿起多少的好奇心,甚至还有种奇怪的自豪感:看!这般年纪又有钱的老丈都愿意日日来吃,定是我的手艺得到了大众的认可!   反正这是私底下的心理活动,就是不要脸了些,也不会有旁人知道。   当然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丨九,唯一叫她不开心的是,那李宫人每隔十天半个月的便要来一回。   今日她又来了,带着一个粗役,站在门口道:“乔娘子家生意是一如既往的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乔妹儿虽心眼儿小,可钱还是要挣的,便道:“多谢,可是要点些饭菜?”   李宫人视线在店内巡视了一圈,待发现位置最宽敞的地方坐了个老丈时,眉眼似有舒色,轻声道:“今日不买了,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你。”   “有心了。”   李宫人又道:“对了,公主开恩,允了我去别处伺候,日后乔娘子若是有事要寻我,便可送信去我娘家,我娘会找人通知我的。”   乔妹儿点点头,没问她在何处当差,她自然也没提。   “那我回了,希望你会找我。”   乔妹儿客气笑笑,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就是外头最近总有传言说有家乔姓食铺的小娘子有手艺有容色,似有那西施之貌,倒是引得不少人前来。   “那些嚼舌头的都该叫老天爷惩罚一二!”青团气呼呼的进来,说话忒难听了,她家娘子凭得是手艺立足,又不是……怎可说娘子艳名远播!   乔妹儿皱了眉,“要不这几日我都在后厨,前头就交给腊八?”   她表情有些无奈,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女人一旦做出什么成绩来了,伴随的总有不少意味不明的目光。现代且不说了,就说眼下,去年也有一段时日有这种传言,好在街坊们都熟悉她的品性,生意没受太大的影响。   便道:“我都是定了亲的人了,先避一避,反正后厨我也能做菜,等我大了……便好了。”到时候成了亲,那就是夫妻经营,想来不会有人说太多。   未婚小娘子做生意免不了遇到这种事,她可以不在意,但不代表就乐意叫人说。   青团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又叹气:“这世道真是不公,女子立世不易,偏还要遭受这些。”   乔妹儿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多想了,走,咱们今日做好吃的去!”   “做甚?”   “嗯……烤鸭吃不吃?”她指着院子里砌好的简易烤炉,“咱们今儿做烤鸭,早上也买了好几只,这会子阿月怕是已经收拾好了,咱们慢慢的做,午食赶上叫客人点便成了。”   又喊了腊八:“午食菜单添上烤鸭!”   烤鸭嘛,果木炭为燃料,边烤边刷酱料,只要耐心些、细致些,步骤不要乱,成品出来后那叫一个诱人!   色红泽艳,表皮酥香,轻轻一咬,鸭皮的酥脆与鸭肉的醇厚多汁一道儿迸出,别提多享受了!   听她这么一边刷一边形容,青团听得吸溜吸溜的,待再看向那烤炉时,眼里闪着恶狼般的目光。   乔妹儿摸了摸肚子,“不能再说了。”把自己说得肚子都咕噜噜了。   “好,”青团站起身,洗去手上的炭灰,“娘子,我去叫许大夫,叫他今日早些来。”   烤鸭的香味这般霸道,怕是不多时便会卖完的,总不能叫许大夫吃不着。   乔妹儿摆摆手叫她去,自己则专心的盯着炭火,省得不注意时把她一炉的烤鸭给烤坏了。   果然,这般细致是能有回报的。   顺着味儿飘出去,还没到午食的点儿,就有食客过来询问今日是否做了新菜。   待听到腊八说后厨在做烤鸭时,好家伙!   那一个个的,眼睛都快绿了!   “与我一份烤鸭!”   “我也要!”   “再来一壶青梅酒!酒配肉最是爽快!”不是所有人都爱烧刀子的,也有人喜爱那等清远悠长的滋味。   乔妹儿抿嘴笑了,听着钱匣子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心说不就是烤鸭?只要你们能送钱,烤猪烤羊我也可以!   又琢磨着去年没想起来,等下半年天儿冷了,烧烤摊完全可以摆起来嘛!   大冷的天儿,烧烤配酒最合适!   她这头喜滋滋的想着,却不妨晚上快要打烊时,一体态丰润的媒婆走了进来。   媒婆有媒婆独特的打扮,接触多了,乔妹儿自然是能一眼认出来。   许秋石也同样这般想,便避了出去:“我去村里收药材,许是会晚一点回来,你上回说想吃螺,我去问问可有。”   “嗯,那你注意些。”乔妹儿送他到门口。   里头,那媒婆重重的咳嗽一声:“乔娘子?”   乔妹儿“哎”了一声,“就来。”   而后转身进去,亲自倒了杯茶:“妈妈贵姓?”   她已是定了亲,自然没往自己身上多想,只琢磨着家里还有三个人呢,许是为他们而来?   “免贵姓吴。”这吴媒婆脸上没什么热乎气儿,很是高傲的模样。   乔妹儿脸上的笑也落了下来,甭管什么吧,这自古说亲都是和和气气的,眼下这位吴媒婆这般态度,不论说的是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那这人也有八成的概率是不合适的。   找媒婆找这种态度的,压根儿就没想好好做亲嘛!   既存了这个心思,乔妹儿自然不会热情,茶递了过去后,只哦了一声,便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显然是不想开口搭话的。   这吴媒婆乃是官媒,向来被人捧着,走到哪里都有讨好她的人,没曾想自己今日带着好消息来这等简陋之地竟然还被冷落!   她自来心高气傲,可受不得这种委屈,杯子重重的落在桌上:“乔娘子的待客之道便是这般?娘子这般年纪,莫不是不知道礼数二字为何意?”   她冷着一张面容,眼神不悦的扫了过来,显然是在等着这边过去给她赔礼道歉,或者……磕头斟茶?   乔妹儿很是无语,怎么老是有这种人,自己摆着一张讨债的脸上门,旁人但凡不配合了,便就开始质疑对方的礼数?   “那不知妈妈有何贵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乔妹儿懒得费口舌与她争辩到底是谁无理在先,顺嘴就问了。   吴媒婆见她这态度,心下生怒,一时又想着郡夫人的意思,便也按捺下心中怒火,冷哼道:“老身与乔娘子道喜!”   她等着看这小娘子露出欢喜不已的表情:“老身受郡王夫人所托,特来聘乔娘子为汝南郡王府的侧夫人,乔娘子,还不快将庚帖拿来?”   乔妹儿:“????”   乔妹儿倒抽一口冷气:“这位……吴妈妈,儿已是定过亲的人,年底便要成亲了,你这个……不太合适。”   当媒婆的,不会不知道自己要提亲的对方是否定了人家,这吴媒婆该不会是成心搞事来的吧?   这么一想,她便也神色不善的看了过去。   吴媒婆:“……”   这小娘子竟然这般大胆!   她嗤笑一声:“乔娘子可听清楚了?老身是带着汝南郡王府的诚意来的,这汝南郡王……与先帝虽不是一母所出,可自小感情好,且郡王自小便是在宫中长大,后头先帝有了官家,郡王又是自小带着官家长大的,与官家比嫡亲的兄弟还亲近。”   这就是屁话了,官家跟他爹一个毛病,都是独苗一个,可没享受过有亲兄弟是啥滋味。   当然,乔妹儿并不知道先帝的事,也不知道官家和这位堂兄的关系到底好不好,但是——   官家都四十多快五十了,这自小带着官家长大的汝南郡王,怎么地也五十多了吧?   那吴媒婆还在招人嫌:“莫说这个了,便是官家,如今也是叫郡王家的十三郎在宫中住着的,便是十三郎的名字,那也是官家亲赐。这等贵人府邸,一般人是挤破头都进不去,小娘子可别不识好歹才是!”   乔妹儿深深的吸了口气:“儿已有未婚夫,便是贵如郡王,想必也不会逼迫他人之妻入府才是!”   她毫不客气的把人撵了,恨道:“呸!大不了关门不做生意了,且饿不死!”   “你!你且等着!”吴媒婆狼狈的被推出门外,厉色道:“得罪贵人没你的好!那等贵人能看上你乃是你乔家祖上积了德,不知祖坟冒了多少股青烟才有这种福分!你竟如此……你竟如此不知好歹?你给我等着!”   乔妹儿:“!!!!”   乔妹儿心口一堵,叫了腊八出来:“将驴子牵过来,咱们去府衙报案,就说汝南郡王府强逼民女为妾,被拒之后竟还恐吓人!呵!向来听说官家英明,我倒是不信汝南郡王还能大过官家!若是已定了亲的小娘子还能被人强逼为妾,左不过就是一条命!”   那吴媒婆当即脸色煞白:“住、住口!你住口!这话岂是能乱说的!”   哪个王爷敢说自己比官家大!这可是不臣之心!   乔妹儿翻了个白眼,反正官家不以言论治罪,再说了,她又没说官家坏话,只是合理猜测,毕竟是你汝南郡王府派来的人叫我这么误会的。   且别的地方就不说了,这天子脚下要是出了事,若是没人深究,私底下和解也就罢了,可一旦追究或者闹大了,即便只是小人物,那开封府一干人等的乌纱帽也就别想安稳。   毕竟上一任府尹铁面无私,不畏强权,这新任府尹若是治下出了这种事……呵,乔妹儿也不傻,与强权对上非她所愿,可她也知道如何以小人物的身份叫自己活得好一些。   不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高,而是官家这亲属关系,就算不看重普通老百姓的利益,那也是会抓住不放的。   毕竟上回被科普了一番宋朝皇室的基本情况,她心里大致也有那么点思量。   先帝和如今的这位官家一样,都是千顷地中一棵苗,生几个死几个,所以为了江山的安稳,便将他的亲侄子,也就是如今的汝南郡王,招到宫中作为养子,成为太子候选人。   就没想到,先帝人到中年却得了如今的官家,那这汝南郡王自然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更没想到的是,官家继位之后,和他爹一模一样,孩子也是生几个死几个。没办法,为了江山安稳,便重复他爹的老路,自然也要从宗室中挑选养子。   又有先帝当初对汝南郡王有愧疚之心,官家便将他这位堂兄的十三子抱入宫中,且赐名赵宗实,也成功的成为了太子候选人。   当然,有了前头的甜头在,这养子可是不止一个,毕竟其他人看着也眼热。   就没想到,当赵宗实成为太子的热门人选的时候,官家他竟然有了亲生的儿子!   想到这里,乔妹儿冷笑一声,她才不管上头的人怎么样,反正叫她做妾不可能!   别说她如今有了未婚夫,便是没有,那也不可能!   他们小人物没那么多底气,大不了一拍蹬腿儿,怕个鸟!   在这个农户家丢了猪都敢拉着自家人到宫门口找官家做主的年代,顶天了就关门呗!嗝屁了呗!   谁要去做妾,还是个糟老头子的妾?   等晚上许秋石回来,她将这事儿说了,“可把我气坏了,方才我打听过了,都六十多了!这般年纪,眼瞅着都一只脚入棺材了,这是要叫我过去陪葬吗?!”   许秋石瞬间黑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三更,嗯,四更要还是不要? 第41章 四更   当日的动静不小,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   只目前来看,汝南郡王府那边许是要面子,并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当然,流言不好听就是了。   另一边,听说此事后,钱学文在家看书却是怎么也定不下心来。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放下手中的书往院子里看去。   钱刘氏在院子里高兴的叫老仆捉了鸡来杀:“……对!就是那只老母鸡,捉来杀了!呵!这老天爷还真是开眼,我就说那等不要脸的小娼妇怎会有这般的好运道,原来啊……啧,竟是打着手艺的幌子私底下用她那容貌去勾搭贵人呢!”   “赶紧的,再来一人,去街上切些猪肉头回来,再买一坛子的酒,咱们家今儿要好好的喝上几杯!”   钱学文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窗推得大开:“娘!”   “我儿!”钱刘氏回头,眉眼间俱是喜色,“可是娘吵到你了?我的儿,你好好看书,去年那般多的学子叫贵人看重,待你科考之时,娘相信你也行的!”   她噼里啪啦的一通话,“好好学,娘今儿做些好吃的,待你爹与大哥回家,咱们一道儿用暮食!”   钱学文皱眉,看向亲娘:“娘,你这样不合适!那……与咱们无冤无仇,何必做这等小人之态?”   钱刘氏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你在说为娘是小人?”   她歪过头擦了眼中的泪,“我儿,娘都是为了你好!那乔娘子名声本就不好,娘怎会愿意她占了你正妻之位?”   “可你是我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便是再不喜她,为了你,也不是不能受这委屈!可是……”   一想到这个,钱刘氏便心疼极了,“可是她压根儿没将我儿的一片情谊放在心上!不同意便也罢了,这婚嫁之事,总要男女同意才为姻缘。”   “可她那般毫不留情的拒绝,可曾想过我儿对她一片真心?为了她,你连青梅竹马的小娘子都不曾好言相待!她可曾想过……你一片赤诚之心被伤,对身体有多少的坏处!”   只要一想到她的学文被拒绝之后回来一病不起,病的一两个月都不见起色,钱刘氏便恨得心中滴血。若不是学文软言相求,又有那边与宫中稍微有那么些关系,她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得为她儿讨一个公道!   “够了!”钱学文不想听这个,出声制止。   钱刘氏愣了一会儿,喃喃道:“学文,娘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   钱学文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娘你先忙着,我出去会会友人。”   “学文!”钱刘氏追到门口,面上慌张不已,“你莫,你莫要去找她!”   见他不吱声,钱刘氏肩膀都颤了起来,“娘真的都是为了你好!即便……即便你心中一直惦记着她,娘也未曾逼你与旁人定亲!可是……可是现如今不一样!那是汝南郡王府!他家的小郎君在宫中作为官家养子,虽官家仁义,可那到底是贵人,不是咱们家能惹得起的!”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那种贵人眼里见不得贱物,便是普通老百姓没长眼,想来为了自家的名声也不会过多为难。   可是他家不一样!他家学文可是要科考的人!   若还未入朝便树了这么个敌人,那还有甚么前途可言?   钱学文脚下一顿,“娘,你放心,我不会去找她。她……也未必乐意见到我。”   他也想忘记那人,诚然,他一开始注意到乔娘子确实是因为她的美色。少年慕艾乃是常事,喜好美人并不是什么罪过。   后来许是见的多了,许是因为旁的原因,他觉着自己也不差,乔娘子许是对他也有意的。就没想到,乔娘子与他是一拒二拒再有三拒。   打小儿顺风顺水的长大,又有三娘子在一旁时时钦慕说着他的好,他少年自信,觉得自己哪哪都比人强,定不会遇到挫折。   没想到乔娘子就是不曾看中他,许是在同一人处接二连三的受挫,他心中时时惦记。惦记久了,自然不好放下。   越想走得越慢,走了没两步又停了下来,他想起前些日子见到三娘子那一幕。   三娘子质问他,如今可曾后悔未接受她的心意?见她过得这般不容易,又可曾怜惜过她?她因乔娘子名声受损连女官的路子都走不得,他可曾担心过她……   钱学文长舒一口气,眼神坚定,往汝南郡王府的方向去。   三娘子自小便心地善良,便是他那女婢背叛于她,她都不曾将女婢打死,反而送了几两银将其嫁了出去,想来……他握紧拳,三娘子在汝南郡王府当差不过是个巧合,乔娘子一事定与她无关!   越想眼神越坚定,钱学文脚步加快,牙关紧咬:定是那汝南郡王贪图美色,与三娘子无关!   “与我无关?”   李宫人听到门房处的传话,说是有人要找自己,出来见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一连串的说了出来,“乔娘子一事,可是那汝南郡王贪图美色?三娘子你告诉我,这事儿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李宫人浅浅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又流泪,“阿文,你心中还是想我的好的,是罢?这种事情,你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找我,偏还觉得我不会做这种事……”   她仰头,靠在墙上。   钱学文张了张嘴,抬手擦了她眼角的泪,“三娘子自小便心地善良,我是信你的。”   李宫人“嗯”了一声,又点点头,“你既然这般信我……”   她叹息一声,“可我却是要对不住你的这番信任的。”   钱学文双手发抖,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对不住你了。”李宫人收了脸上的表情,沉默的看着他。   “为什么?乔娘子有何处对不住你?你要这般待她!”   “有何处对不住我?”她陷入回忆,又抬头,“那我又有何处对不住她?”   “再者说,我也未曾说什么不好的话。不过是在伺候①郡王夫人之时随意提了两句,说是那街市上有一乔姓娘子开了个食铺,每日里客似云来,手艺得到众人的赞赏,且那美貌容貌也是一等一的……这难道是什么坏话不成?”   当然了,郡王夫人近些日子因着郡王身子越发不好且食欲不振的缘故,忧心不已,总想着找个手艺上佳的贴心人入府来伺候,叫郡王开怀开怀。   毕竟这诺大的郡王府全靠郡王撑着,郡王夫人所生的十三郎在宫中也需人撑腰,若是郡王精神不济,那王府可就要没落下去了。   沉默了好半天,钱学文才开口,“你不是入宫了吗?怎么又出宫来了?”   “是啊,我入宫了!”李宫人冷笑一声,“吃人的地儿又岂是那么好待的!那陈家大娘子与我一道入宫,只因想偶遇官家搏富贵,结果不出半个月,便落水淹死!”   “我呢?名声坏了,做不得女官,只能从宫人一步一步慢慢熬!好容易家中使银钱开道,熬到了贤妃宫中,却又有那阉人看我美色,企图对我不轨!”   她眼中满是恨意,“阿文,我落到如今这般境地,难道你没责任?”   她不过是在宫中见到了许大夫后随意的说了两句话,想讨好长公主罢了,可长公主觉得她心机深将她打发出了宫!   这公主不在的公主府,主子便也罢了,下人能好过到哪里去?   她手放在心口,那里难堪的不行,“我也想与她当个亲密的手帕交,可她一再拒绝我的亲近,到后头更是公然在府衙损我名声!没了名声的宫人,在那贵人府邸能过什么好日子?我便是在公主府当差,也要被人说成那水性杨花的性子,还……若不是那日郡王夫人巧合救了我,怕是如今也没你我二人对峙的一幕了。”   钱学文抿抿唇,“三娘子,我从未想过你不好。”   听了这话,李宫人脸上冷静不在,声音大了起来,“你从未想过我不好!”   “这些年我待你心意如何,难不成你不知晓?你既然知晓,不娶我直说便是,何苦看着我一年大似一年的陷入其中!”   “家中要送我入宫,并非逼着我一定要去搏那富贵!是,我本身不愿,可是阿文,我那日问你可否带我私奔,其实并未真心这般想!若你愿娶我,当禀明我父母,便是我父母再有打算,也会心疼于我,将我嫁了你!”   “可是你呢?我说出这般羞人的话,你却斥责于我,这到底是谁的过错!”   此事是他理亏,钱学文脸上满是不忍,“我以为你只是小女儿心态,待大了,有了喜欢的郎君便不会这般了……且我从未回应过你。”   “可你也从未拒绝!”   李宫人又自嘲一笑,不想与他多说,只半步入门之时,又转身勾唇微笑,“阿文与其在这里与我纠缠,倒不如——”   钱学文心中一慌,忍不住上前,“你什么意思!”   “我倒是没什么意思,只郡王夫人担忧郡王的身子,许是这会儿……”她唇角的笑越来越大,“许是这会儿乔娘子已是到了别院吧?”   “到底只是个妾,且入不得这王府的大门呢!”说着,她甩袖离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任钱学文在门外如何呼唤都不在意。   “三娘子!三娘子你出来与我说清楚,那别院在何处!我知你怨我,如果……如果我愿娶你,你可会帮我这一次!”   李宫人站在门后冷笑,娶她?   当初她百般祈求,连自尊都不要了,他可曾有过一丝怜惜?   又哼笑一声,想着郡王夫人答应她的事。   再过些日子,等十三郎从宫中回来,便将她送与十三郎做屋里人。李家虽豪富,可与贵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她做了十三郎的屋里人,往后生了孩子……若是十三郎能再进一步,那荣华富贵便是唾手可得,旁的又算得了什么!   郡王府中。   郡王夫人任氏听到心腹传话,沉默了一会儿,道:“果真是如此?”   “千真万确!”心腹妈妈点头,又有些忧虑,“夫人,那李氏并不是个安分的,十三郎那般人才,有这么个屋里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任氏重重的叹口气,“你这些日子办的差事,想来心中也清楚,郡王早年心中苦,若不是……如今这上头……咱家也是不一样的。”   “早些年十三郎入宫,我心中也是不舍的,可我知道什么是对孩子好,若是入宫能给他不一样的前途,我这个当娘的也不会阻了他。只没想到……如今又走当年的老路,若是十三郎没能……”   任氏咬咬牙,“咱们汝南郡王府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这还是好一点的结局。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历经两代,若是那四大王上位,甭管以后身子如何,子嗣又如何,怕是……”   怕是一个不好,这接连两次的太子候选之争,王府众人能否活着且两说.   心腹妈妈“嗯”了一声,“夫人放心,老奴会好生看着那李氏的。”   “且用不着,”任氏摆摆手,“不过是个有些心眼的小娘子,随她去,本我所想要的也不过是那李家。只要人是干净的,便是十三郎也不会介意。”   若是她的十三郎能有那泼天的前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那郡王那边?”   “郡王那边心中自有数,我与他夫妻一体,你莫要做些多余的事,这拐弯抹角的——”   别院中。   汝南郡王撑着苍老的身子,“你们呐!这拐弯抹角的弄了这么个人过来,本王的好侄儿想来是不会计较的。着人去准备准备,若是计较了,那便是不敬王伯。”   他为着大宋江山也出了不少的力,不过是想要个小娘子冲喜,“他若是不愿,咱们便按计划行事。”   心腹低声道,“若是宫里不管呢?”   “不管?”   “这可是他养兄的未婚之妻,若是不管,本王白得一美人岂不美哉?”   心腹有些忧虑,“郡王,此事应该由旁人去办,这损了您的名声怕是不好。”   “无碍,”汝南郡王道,“龙椅上那位可不愿本王有什么好名声,本王如今都过了耳顺之年,便是坏了些名声也无妨。”   这样说不定还能降低那些人的戒心,只要十三郎能安稳,这些都是小事。   正说着,外头有人来报,“郡王,那小娘子已是醒了,可要着人松绑?”   汝南郡王叫心腹扶着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外走,“不急,本王去瞧瞧。”   他都以身作饵了,可不想亏待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觉着,你们应该不会这么丧心病狂的想要……第五更的吧?   -   这些是必要交代,要不然前因后果窜不起来哈!   -   ①如今好像没有什么王妃的称呼,郡王之妻为郡王夫人,王爵就是王夫人。   到了明朝才有郡王妃的称呼。   ②我查到的是汝南郡王有三个夫人,王氏,韩氏,任氏【十三郎生母】,也不知生卒年,干脆就默认前两个嗝屁的,现如今的郡王夫人是第三位继室任氏【背景板,求知识渊博的小可爱轻拍】 第42章 五更/那他娘的是个小娘子?!   乔妹儿此时在做……额,炖老鸭汤。   实在是烦人!   那个姓吴的媒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都拒绝了,王府那边也没有说要怎么样,竟然还大晚上的过来骚扰人!   而且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天儿都黑了,好好的正门不走非要爬墙!   要不是她家贼猫鼻子灵光,顺着味儿闻了过去,怕是她就要穿着那身粉嫩嫩的衣服钻到腊八的房间里不出来了!   “吸溜——”   她喝了一口老鸭汤压压惊,对腊八说:“我就说她怎么不对劲,原来是对你图谋不轨!”   说来也是,她家腊八今年都十五了,干活儿是一把子的好力气,人又很是健壮,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腊八脸色一绿,苦巴巴的,“娘子,我就想孤单着过,你可千万别给我说人!”   原本他就对女郎们没什么兴趣,当然,小郎君他也不感兴趣。就想着努力干活,攒钱给娘子买买东西,等娘子婚后有了小郎君和小娘子,再给他们买买东西。   就没想到,他今日热得难受,想趁着饭未好之时先梳洗一番,没想到路过床边觉得不对劲,贼猫又一个劲儿的叫,便过去瞧一瞧,没想到却在床上摸到了一个人!   那场景……吓得他当即就嗷得一声惨叫出来。   等众人奔到他房门口,却发现床上爬下来一个粉嘟嘟(?)的小娘子……啊不,是个一身粉嫩衣裳的妇人!   又是吸溜一口,乔妹儿甩了甩脑袋,禁止自己去想那可怕的画面。   说来那吴媒婆年纪也不大,瞧着二十五六的模样,身形又很是丰润,如果不看脸的话,背影也是挺招人眼的。   当然,看脸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二十五六正是好年纪。   只是对比一下腊八才十五的年岁,这冷不丁的在自个儿床上看到比他大个十来岁的妇人,可不是吓坏了吗?   大晚上的,这般年岁的妇人跑到小郎君的床上窝着,要说她没那什么坏心思……谁能信呢?   就是乔妹儿自己,也觉得那日吴媒婆上门提亲之后,两人算是结下了梁子,等闲是不会再见面的。   可今儿这事一出,想来当时自己与吴媒婆争吵之时,她那双小眼睛瞄到了自家腊八那雄壮有力的身躯?所以起了坏心思?   这么想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她家腊八呀,个儿高高,腱子肉鼓鼓,别提多招小娘子喜欢了!   她眼睛眨巴眨巴,往边上偷瞧了一眼,心说腊八这可是无妄之灾,今儿晚上睡前可得给他包个红包压压惊。   腊八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道:“娘子,那人为何不送府衙?”   乔妹儿也有些苦恼:“这大晚上,送去了多耽搁时辰?反正她顶多劫……个那什么,咱们老鸭汤都好了,还是喝了再去吧?”   “可是——”   话未说完,外头便有些微动静传来。   堂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腊八神色慎重,站了起来,“你们在屋中待着,我去瞧瞧。”   乔妹儿忍不住道:“别是那吴媒婆跑了吧?”   刚才从腊八房中抓到了她,自己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又惦记着锅中的老鸭汤,想着她也是个女子,这翻墙进小郎君的屋许是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便顺手把人敲晕过去,放在屋里,连捆了她都没想过。   毕竟她除了怀中的一包蒙汗药,其他什么利器都没带。若是把人捆了,万一她事后反咬一口,说他们将她绑了来,那上哪儿说理去?   还不如就这么放着,醒了再说。   所以这会子有动静传来,乔妹儿合理猜测,“难不成是方才下手轻了,她提前醒了过来?”   阿月便道:“咱们在这里猜也猜不出什么,不如一块儿过去罢?她虽比咱们年纪大,可到底只是个女子,咱们这边可是有四人呢!方才能将她敲晕了过去,现在想是也能的。”   乔妹儿觉得这话有道理,便一招手,往那关押贼人的房间去。   就没想到,几人到了那房间时,却发现房门大开,床铺上乱糟糟一片,蒙汗药撒在了地上,纸包也扔在床角,那人……却是不见了。   几人面面相觑,阿月胆子大,上前看了一眼,道:“难不成她逃走了?”   娘子方才担忧腊八心切,手上那棍子下得可利索了,她听着便觉的疼,这吴媒婆身子骨竟这般好,这么会儿就醒了?   乔妹儿立刻往院中走,果然,墙上有刮蹭的痕迹。   无语了好半天,她开口,“明儿咱们再去买一些砖,把院墙砌高一些罢。还有多摔碎几只碗,将碎瓷立在上头,拿膏子砌了,再有贼人来翻墙,保准扎得她鲜血直流!”   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胆子这么大的女子,为着她家小腊八的贞洁,怎么也不能省这点钱。   防护自家的事儿,众人没有异议,收了碗筷便各自洗漱睡了。   另一边,汝南郡王府别院。   汝南郡王今年六十有二,早些年身子骨便不怎么好了,要不是想着儿子在宫中等他撑腰,怕是早就消消停停的在家中享福了。   这会子人被心腹扶着到了布置好的新房门口,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待心腹还要将他往房内送,他摆摆手,“用不着你,本王便是年纪大了,这事儿也能自己做主!”   他话语中满是轻浮,便是心腹,笑容也不是那么的正经,“左不过一平民小娘子,往后如何且难说,您当心自个儿,小的先下去了。”   他家郡王这般年纪,十三郎又是好人才,何必在乎这个?便是用完就丢,那也是她的福分。   “话也不是这么说,本王前几月身子调养的不错,三五不时的过去瞧了两眼,那小娘子做饭的手艺确实是不错。若是她伺候得当,便是留她在身边也是无碍。”   就是可惜,他这年岁上来了,眼神不怎么利索,往往上菜的都是这小娘子家的那个男仆,倒叫他不好仔细瞧小娘子的面容。   不过也无妨,再是老眼昏花,他也是能看出那小娘子身形袅娜,该有的地方都有,且借着光也能瞧出面容白皙的模样。   即便那几日没看清楚,今儿——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今儿晚上便是拿了那烛光在床头也是能瞧清的。   听得他笑声,心腹便道:“那郡王您好生歇着,小的这便下去了。”   汝南郡王挥挥手,深吸了一口气,寻思着即便自己这背后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美色,可这未婚嫁的小娘子总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再加上自己吃过几回她亲手做的饭菜,那滋味儿确实是不错,心里寻思着,只要今晚她别又哭又闹的,等自己受用后,留她在身边做个侧夫人也不是不行。   这般想着,他便轻轻推开了门。屋内光线昏暗,烛火微跳。   他打眼一瞧,只见床铺上除了微微起伏外,人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不禁皱了眉,问着屋内伺候的人,“不是说小娘子已醒了?”   屋内女婢轻声道:“回郡王话,小娘子虽是醒了,可不知怎的人昏昏沉沉的,奴婢叫了两声便又昏睡了过去。”   她没敢抬头,做下人的,最要紧的就是要识趣,嘴也要紧。   虽说她觉得床上的小娘子年岁有些大,可郡王都六十二了,这大人物们的心思她这个当下人的也不懂。   万一这嘴上说的小娘子是已婚嫁的女郎……他们呀,伺候好就完了,多余的话可不敢乱说。   汝南郡王“嗯”了一声,挥挥手叫屋内人都下去,自己则拿着蜡烛往床边去。   待床头光线亮了以后,床上的人呓语两声,他坐在床边仔细看了会儿,虽心中有些奇怪,可灯下看美人,那朦胧之感是有滤镜加成的,便也越看越觉得喜欢。   他这般年纪的人可不怎么喜欢青涩不懂事的小女郎,如今看着床上这小娘子与他当时在店里看的一般无二,身形俱是丰润有致,心中更是满意了。   -   却说这吴媒婆,未嫁之前家中也是有些家资的,等嫁人之后做了这行,又跟着师傅走街串巷的,来往俱是那富贵人家,气质便也养了出来。   原本还有些暗的肤色,经过这些年的仔细呵护也越发的白润,再加上生活条件好,除了眼睛依旧不大算是个缺点之外,旁的都很是不错。   用她家良人的话来说,只要阿吴身段好,眼睛小又能如何?关了灯都是一样的。   所以这夜里半睡半醒之间,她只拒绝浑身燥热,似有与良人敦伦之感。   因着脑袋有些混沌,她也没细想,虽觉自家良人今儿着实不怎么样,尺寸不对,时间也不对,可她累了,不多时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了天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吴媒婆的惨叫声。   “啊啊——咚咕咚!”   这是汝南郡王天亮后发现美人变妇人的悲惨嚎叫,一声惨呼之后,人直直的从床上滚了下去。   他哆哆嗦嗦的叫了人进来:“来人!昨晚的人呢!都给本王滚过来!”   伺候的人都在呢,听得自家郡王惨呼,那还不屁滚尿流的过来?   “郡王!”   汝南郡王哆嗦着自己的一双老鸡爪,指着床上那同样被吓惨了的人,怒吼:“瞪大你们的狗眼给本王仔细瞧瞧!那他娘的是个小娘子吗?!”   众人:“……”   夭寿了,还真他娘的不是!   办事儿的人也委屈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郡王饶恕!小的们真的是翻墙进了那乔家的院子,见床上有人在歇着,所以一把药吹过去,便将人扛了出来呀!”   他们可是打听了的,这乔娘子家有个男仆,且顺着窗户上的影子,边上还有一两个女婢,那么在屋中睡觉的定是那乔娘子无疑呀!   毕竟这年头可没有家中仆人与主人一道吃饭的,所以他们办事儿是真的很认真呀!   作者有话要说:  【近视眼的悲哀】   对不起,我没忍住,写笑了嘎嘎嘎啊嘎嘎!   好了,郡王下章会有你们要的答案。   当然了,我今天超厉害的写了五更!   字数可是2w呢!   夸夸我!!!么么啾!!!   - 第43章 一更/死得呱呱叫!   那这谁能想到呢?   谁也没想到有这么巧不是?   别院自然是不能再待的,一行人收拾收拾,抬着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汝南郡王,紧赶慢赶的往郡王府去。   待入了郡王府,郡王夫人知道郡王不好之后吓了一跳,呸了一声,“到底是民间不懂规矩的,这小骚蹄子,若是坏了郡王的身子,看我饶不饶得了她!”   身为郡王夫人,她对自己的身份有足够的认知。吃醋是不会吃醋的,十三郎那般的有才,她这个当娘的只等着往后享福就是,何必跟那些个小妖精计较?   没得跌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吧,郡王可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这纳妾没关系,伤了身子可不成!   李宫人如今到了郡王府,自然是要换个称呼的,这不,郡王夫人就叫她了:“阿李,听闻你与那乔氏也是相熟的,一道儿过去瞧瞧罢!”   一连换了三个称呼的阿李很能适应这种转变,当下应是:“夫人,奴婢扶着您过去。”   所以郡王夫人这个主母便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前院去。   到了门口,随意的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又见汝南郡王坐在那里直喘气,赶忙上前给他顺着心口,嗔怪道:“您也真是,这般年岁怎的不好好养着?操劳过了,这身子若是哪里不舒坦,岂不是叫咱们这些亲人心疼?便是十三郎,在宫中也是会担心您的。”   她着重点出自己的亲儿子,意在告诉汝南郡王,你便是纳小,有了新欢,也不能不将我这个正妻放在眼里,毕竟郡王府的希望可都在她那亲生的儿子身上。   阿李虽背后递了小话,可她也觉得汝南郡王这把年纪了,纳足以做他孙女的小娘子为妾实在是不正经,又觉着自己美貌,怎么也不敢抬了头,眼神便悄悄的往地上跪着的人身上飘去。   这一飘,却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乔娘子身形柔美,地下跪着的这妇人虽瞧着也有身段,可怎么也不及乔娘子玲珑有致,这——   还没想到底,便听上首突然“啪啦”一声,紧接着杯碟碎裂的声音响起,汝南郡王喝道:“无知妇人,你干的好事!”   郡王夫人猛得侧头,当着好些下人的面被甩了一巴掌,颜面尽失,甚感羞辱。当即红了双眼:“郡王在外头有了新欢之喜,回来找妾的麻烦又是何道理!”   须知这种主意还是她出的,若不是她提议,他又如何能这么快地想到从这些小事上一点一滴的撬四大王的名声!   汝南郡王觉得妇人愚钝,深吸一口气之后,“你瞧瞧这地上是谁!”   郡王夫人委屈的不行,可也不敢不听话,便扭头瞧去。   此时,吴媒婆也抬起了头。   “……”   “……”   惨!实在是惨!   场面一度很是惨烈!   所以当二人视线相对,郡王夫人发现地上跪着的这女子乃是前几日她所寻的媒人时,当即一口气没喘上来,白眼儿直翻,险些就这么撅过去。   “夫人!”好在阿李有眼色,赶紧上去给她顺着心口。   汝南郡王不由得往这边看了一眼,依旧双目朦胧的模样,不过据他经验来看,这定然也是一个漂亮的小娘子。   郡王夫人没注意这一茬,她看着跪在面前的妇人,气狠了:“怎会是你?!”   她叫她去寻那乔氏,为的是帮自己的儿子,可不是叫她撇开乔氏自己上的!   吴媒婆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听了郡王夫人的话,怎么也不敢吱声。   汝南郡王现在是看到她就嫌恶心,挥手:“一杯酒送走!”他活了这么些年,就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一听这话,吴媒婆哪里还敢不说实话?   当即便道:“饶命啊郡王,我……我昨日那般做,是因为夫人知道那乔娘子不乐意,特意许了重金,叫我以利诱之,所以我才大晚上的……毕竟王府这般高贵,哪个小娘子会不想进来?挑晚上过去,也是想着小娘子脸皮薄,多说两句好话哄她同意的呀!”   可是那么多的意外,她又怎么会想的到!   她原本想着,那乔家即便有四个人,那也都是十来岁的小娃,她都二十六了,若是能自己动手,岂不是省下了这笔银子?   为了钱财,她便自个儿偷偷摸摸的潜进去,连蒙汗药都带上了,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将人迷晕,而后将人给扛出来。   到时候,将这昏迷的小娘子往郡王夫人面前一放,这事儿办成了,银子自己也昧下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谁能想到……这乔家的人脑子都有毛病!   大晚上的不睡觉不说,偏在那熬老鸭汤!   她好不容易从墙上翻了下来,却又不小心崴了脚,叫她家那只破猫一追,便慌不择路躲进了一个房间。   谁又能想到事情就是那么的凑巧?   那破猫死活不肯走,并且引来了那小郎君往床上一抓——那她可不就被发现了吗?   “……虽乔娘子那一下打得有点疼,但我身体底子好,早早的便醒了过来,又有他们在那边吃饭,我就想着,先琢磨一下对策,好将人带走,谁知……”她哭得伤心极了,“谁知我刚起身,便有人吹了迷药进来!”   那家伙,剂量比她的重多了,人当即就断了片儿。   等再次醒来,便已是今儿早上,中间发生了什么却是完全都不记得。   所以——这真的不怪她啊!   她也是很冤枉的!   听完她的冤枉,汝南郡王看着自己的那一群心腹:“废物!都是废物!”   他是老眼昏花了,可他们难不成都瞎了吗?   “这小娘子和妇人你们都识不清,本王要你们何用!”   那心腹也还委屈呢,“这是郡王您要的人,小的们不过是下人,又如何敢去看小娘子的容貌?”   这将人扛着爬出墙已是心中万般忐忑了,一点不轨的想法都不敢有。再说了,他们认不出来,难不成那屋里伺候的也认不出来?   这话一出,昨儿晚上屋里伺候的那女婢比他们还委屈,“奴婢也是想着这是郡王您要的人,只敢小心伺候,心中哪敢多怀疑?”   你们上头送人来了,咱安心伺候就是,哪里还敢想其他?又说起他?   万一是郡王有什么奇特的癖好,那她这一点明岂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三下里这么一凑巧——汝南郡王便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   眼瞧着郡王夫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吴媒婆也怕被事后算账呀!   便哆哆嗦嗦的开口:“郡王,夫人,昨儿晚上的事一出,我夫家那边想是再也容不得我了,到底我们……郡王,我……”   她小眼睛里闪着期待,便是睁得再努力,也跟条缝儿似的。   汝南郡王眼睛不好使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可郡王夫人年轻啊!   眼神好使啊!   当下便道:“你做梦!休得惦记我家郡王!”   惦记……   汝南郡王只觉恶寒来袭,只要一想到昨晚自己还举着烛火在床头旁仔细端详了一番,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俩眼珠子给扣出来!   可恨这妇人未睁眼,要不然他怎会没发现?   越想越来气,又想到自己养了好些日子的身子就这么浪费在一有夫之妇身上,当下一口气上不来,终究是这么噎了过去。   -   另一边,天亮之后,乔妹儿一早便带着自家人去府衙报案了。   那吴媒婆走的时候丢了一只鞋,先不管她要干什么屁事,咱们去官府那里备案再说。   “待会儿青团和阿月去铺子,我和腊八回家,将院墙加高。”吩咐完之后,几人就回了家。   就没想到,人刚到家门口,还没站稳呢,就被冲上来的许秋石抱住。   乔妹儿:“……”   乔妹儿被勒得白眼都快翻上来了,又见他身后站着那以前对门的冯妈妈,赶紧捶了他两下,“你干什么呢!还有人呢!”   关键是,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呀!   许秋石放开了他,脸上满是自责,“对不起阿乔,我不该留你在家的。”我就该早点搬过来陪着你,这样也不会有人要算计你。   冯妈妈咳嗽了一声,道:“进去说吧,日头上来了,也怪热的。”   乔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您请进。”   待倒了茶,冯妈妈便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而后道:“官家和四大王如今不方便出宫,尤其是四大王,在我出来前托我与乔娘子道个不是,说如果不是他,乔娘子也不会被这般算计,还望乔娘子莫怪。”   许秋石也满是愧疚:“对不起阿乔,都是因为我。”   乔妹儿:“……”   乔妹儿直接后背心发毛,这意思就是说,那汝南郡王府的人还真的敢把人掳走?   冯妈妈就点头叹气,“汝南郡王老了,官家……哎!”   乔妹儿强撑着笑脸,“儿不敢劳烦官家和四大王关心,如今无事便好,只是这往后……”   万一那边恼羞成怒,干脆再来一回可咋办?   她虽然不在意这个,但也怕她家小大夫心里难受,更不想被恶心到啊!   冯妈妈就道:“这个乔娘子可放心,官家已经警告了汝南郡王,那边定不敢再生坏心思——”   话没说完,门便被叩响。   “娘子,外头来了个人,说是来寻冯妈妈的。”   冯妈妈当即起身,“许是外头有事。”   不过出去了一会儿,人便很快回来,话语里很是焦急:“汝南郡王去了,这些日子乔娘子莫要在外头乱走,先躲着些。我要先回宫了,愿乔娘子顺遂。”   乔妹儿:“????”   去、去了?!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开口,许秋石便抿抿唇,将冯妈妈送到门外。   等回来时,他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声音开口:“阿乔,我拿昔日的情分求官家给了我医官之职,你说我是不是太无耻了?”   “我养着他,不是为了荣华富贵的,就是想养他。”   “可是当我好不容易想法子,求包台长传了信时,见着官家也说了自己的想法,总觉得……以后应当是不一样了。”   乔妹儿明白他的意思:“我是不是挺衰的?”   怎么老是遇到这些破事儿?   许秋石抬眼,认真的看着她:“你莫要这般说,以前那是意外,这回……你却是受了我的牵连。”他又笑了笑,“不过你安心,官家允我做翰林医官,好歹也是从七品,就是有些对不住你。”   乔妹儿咬咬唇,轻声道:“你对不住我什么呀?”   “我知你对四大王的心意,如今拿着这恩情求了医官之职,是想护住我罢?”   “你待我这般好,我为何要怪你?”   “翰林医官不属文武,不列朝堂,妻子也不在外命妇的封赏之列。”她喜欢的可是冠军侯那般的人物,是他没本事,不求人的话都不会叫人看在眼里,连家人都护不住。   听他这么说,乔妹儿瞬间瞪大了眼睛,连汝南郡王一事带来的后怕感都忘了,很没见识的大呼小叫:“你好厉害!”   “你竟然还有这般志向!”   外命妇啊我的天呐!   她两辈子可都没想过自己以后的男人是个当官的,还有心思给她也弄个荣誉称号戴戴!   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她赶紧道:“冠军侯是什么人物?我能肖想吗?我不配呀!我就喜欢跟你过快快乐乐的小日子,那等英雄是用来敬仰的,你已经很好了!真的,翰林医官,再怎么没权力,那也是个正经官职,而且每日当值时,总能有机会见到贵人,到时候……”   她抓住他的手摇啊摇的,“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没咱们有能耐的,不敢欺负我,因为不好得罪大夫!”   “比咱们有能耐的,也不敢欺负我,就怕你哪天嘴一秃噜去告状!”   她也不算是夸大,给国家最高领导人当家庭医生,确实很有能耐嘛!   许秋石眉眼就软了下来,“你真是这么看我的?不会觉得我没有出息?”   “当然!”乔妹儿拍着胸脯保证,又忍不住凑到他身边,“等以后咱们成亲了,旁人问我家良人作甚,我可以骄傲的说他是翰林医官,每天见的都是贵人!”   许秋石忍不住笑了,“那旁人要说你的。”   “说就说呗!对了,”她想起方才的事,“冯妈妈与你说了什么?”   许秋石刮了下鼻子,“可不能再叫冯妈妈了,该称呼冯女官才是。”   “哦!那冯女官与你说了什么?”   “那些腌臜事,不适合你听。”   “我要听!”   许秋石无奈,只好道:“听说汝南郡王是被气死的,官家派去斥责的人才到,那吴媒婆便闹了起来,说是她已是郡王的人,郡王夫人该给个名分才是,可把汝南郡王气得够呛。也不知是不是凑巧,郡王府的大夫一个个的都拉的起不来身,等宫中的医官到了,人都已经硬了。”   乔妹儿:“……”   她啧了一声,“自古反派命不长呀!”   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嘛!   “那咱们要躲多久?”   许秋石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不需多久的,汝南郡王死了,十三郎要回去守孝,王府那般多的郎君,争斗定不少,到时候他们就顾不得咱们了。”   乔妹儿点头,“那你在当值的时候也要当心些,不该掺合的就别掺合。”   “官家隆恩,只叫我负责四大王之事,我便是想掺合旁的,也叫人紧紧看着没机会的。”   “那每日都去?”   “是,每日都去。”   “铺子呢?”   “铺子阿乔租出去便是,反正租金是你的。”   “那你的俸禄呢?”   “俸禄每月领回来也是你的。”   “那……”   “莫说了,”许秋石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咱们往后定会顺顺遂遂。”   又情不自禁的低了头,轻触她樱唇,不带一丝的邪念,“等过了年,咱们便能日日在一处了。”   俩人腻腻歪歪的,直到外头守着的腊八看不过眼,重重的咳嗽一声,“娘子,大鹅已经硬了,你出来炖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总结:近视眼好色的时候可要慎重!   【这是第一更】   我今天7点的动车,要去上海体检,可能更新没有昨天那样多,但保证万更应该还是可以的。   就是时间不确定,抽空写,争取早点发。   【本章发红包哈!】 第44章 二更/怎么这么可爱!   七月七,小暑天。   小半个月的日子,许秋石已经调整好了作息,习惯了每日里上下值的时辰。   除了每天害相思之外,别的也没什么不适的地方。   难得今儿轮休,他也没睡懒觉,早早的便起来收拾了自己,而后一点不耽搁,喝了杯温水后便去乔家铺子那边帮着一道儿做馒头。   家中有个手艺甚好的未婚妻,他便是再蠢笨,馒头也是该学会做的。   俩人一个擀皮儿一个包馅儿,待第一笼馒头蒸好了,许秋石便洗了手,去拿了个出来,一小块一小块的撕了给她,“今儿我轮休,午食咱们不在铺中吃,我带你出去吃别的可好?”   “咦?”待吃了最后一口,乔妹儿抬起头,挑眉看他,“出去吃?你昨儿有赏赐?”   这每月的俸禄自己都提前预定了,能请客吃饭,定是得了赏呗!   又道,“你等等!”   他每日里下值回来的晚,自个儿这边一大早又要起来,晚上便都早早的熄灯歇息。也只每日早上能见那么一小会儿,给他拿了早食才叫走。   所以今儿早上她便从他往日里给的钱当中取了一些钱出来,拿荷包装了,打算给他随身带着。   “这个你拿着,出门在外,身上总要有钱才能安心。”乔妹儿道。   虽人在医官院当值不需自个儿花费,连午食都是宫中提供,可医官们乃男子,自然不能在宫中乱走,那这每日的一顿饭就得有人去拿。而宫里头,不拘是宫人还是内侍,帮着跑个腿儿的总要给打赏,身上没钱可不行。   “不过这些钱是用来给你走人情的,我每两日便给你准备一次,可不能拿出去乱花,更不能买东西讨好别的小娘子。”   虽说没有明文规定这些人一定要给打赏,可在宫里头要有眼力见儿,那些个主子们就不说了,就说他们这些当医官的,那是必须要随叫随到。   他们这些人消息最是灵通,若是遇着了哪个脾气不好的主子要问诊,他们也能提点两句,总不会叫人随意牵扯到什么阴私当中去。所以医官院的活计一向很受欢迎,能拿到赏赐不说,危险性也大大降低。   许秋石没有接银子,倒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那你还给我做甚?这宫中除了内侍便是宫人,宫人也都是小娘子居多,万一哪日是宫人给我送午食,那这赏钱……我是给,还是不给?”   乔妹儿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赏钱是赏钱!这其中的度,你自个儿不会分辨?”   这人真是!   还不是他女朋友时,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讨好,时不时羞红了脸来勾她。   等成为他女朋友后,又总是挨挨蹭蹭的想占她便宜!现在可好,女朋友成为未婚妻了,态度那叫一个随意!   难怪上辈子那么多情侣吵吵闹闹的,这追求时、恋爱进行时、名分已定时,态度明显不一样嘛!   许秋石见她这般模样,连忙拱手道饶。   要不然还能怎么着?自己惹的人自己哄呗!   反正他乐意哄她,她也乐意叫他哄。   “你别担心我。”   其实内侍宫人们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得罪医馆,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有他们在,也相当于危急时刻多了一条小命。   所以说——   “你也莫要担心,医馆们得有眼力见儿,内侍们也得有,双方都客客气气的。”   “那你也得拿着!万一呢?”乔妹儿将荷包给他塞了过去,“这叫有备无患!”   许秋石没想到名传宗字接代的人还能有这文采,又见她执意要塞,便道,“那便谢过阿乔的贴心了。”   街上渐渐热闹了起来,各家铺子早开了,饿着肚子的也都渐渐寻摸出了门。   待各家各户的烟火气散出,许秋石牵着她的手在果肆中买了两枚果子,一人一个拿在手里吃着,遇到熟人还时不时的打两声招呼。   每每有人去问,“许大夫,可是带着你家良人出来吃早食?”时,他便眉色舒扬,面上却很矜持,“阿乔还不是我家良人。”   略一停顿后,又道:“不过也快了,再有半年的功夫便能成亲了,到时候您老赏脸,定要过来喝喜酒。”   旁人自然是好说好说,顺道恭喜了他们一番。   乔妹儿见他这样,总有些不好意思,“咱俩的事你到处说什么?与旁人又没什么关系,还得客气的应和你。”   “我高兴。”许秋石得意的笑着。   啧,十八岁的少年郎呀!   乔妹儿闻着他身上清清浅浅的香气,也抿嘴笑了。   许秋石牵着她的手,摇啊晃啊的,等到了人少处,先是左右观望一番,然后快速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乔妹儿瞬间双颊爆红,羞恼道:“这是在外面呢!”   “我知道在外面,”他说得无赖又无辜,“在家里我亲的就不是这个地方了。”   乔妹儿:“……”那你还想亲哪里?!   呸!不要脸!   好在许秋石只是想逗她,不是真的想把人给惹恼了。见她不愿意,倒也没再过分。   有男朋友陪着逛街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这就跟工作党难得逮着假期一样,俩人一直逛到在外头吃了午饭。   乔妹儿看了看时间,“可以回去了,你下午也睡一觉,明早还要早起去医官院的,可别没精神。”   “就这一天。”许秋石不舍。   每日里只早上能见着,话都说不了两句,晚上自己下值了又不好去扰她休息,十来天了,就今儿一天最满足,他哪里舍得就这么走了?   乔妹儿就瞪他,“又不是下午见不着!你睡醒了过来,正好找我用暮食嘛!”   啧,找了个十八岁的小男朋友就是这么不好,虽然香香的,可爱粘人还喜欢搞偷袭,叫人怪都没法儿怪。   见他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乔妹儿带他回了铺子,趁着后院没人,她伸出右手,食指勾着他衣领子把人往下拽。   “你过来点儿。”   “嗯?”见她这般,许秋石只觉心如擂鼓,“阿乔想做甚?”   “什么都不想!”说着,她脚尖一踮,使劲儿的将他往下拉,“低头!”   头一低,唇上一软,许秋石只觉心口软胀了起来。   乔妹儿推开了他,“好了,你回去睡觉!”   她扭过头,背对着他,揪着腰带。却不妨脚下一空,猛地转身,便被他掐住了腰,按在怀里。   还没从脚不着地的感觉中缓过来,唇上便是一紧——唔!腿软!   腰也软!   乔妹儿迷蒙着眼,气息不稳的看着他,“你怎么能咬我!”   闻言,许秋石又啄了一口,“我没咬你,就是忍不住……用力了些。”   那般好尝,他受不住力道也是应当。   乔妹儿挣扎了一下,“你放开我。”   “不放。”她双手勾住他脖子的感觉好极了,“小小的一团,我很满足。”   乔妹儿:“……”   她直接炸了,“你才小小的一团!我,我不小!”说着,还挺了挺胸膛。   她才十七!十七!   小怎么了?小也有料,还会再长的!   许秋石:“……”   他沉默了一会儿,赶紧将她放开,免得自己出丑,“我……我是说你整个人小小的一团,抱在怀中,叫人忍不住怜惜。”   乔妹儿:“……”   乔妹儿:“???”   乔妹儿:“!!!”   他他他,他说得是她这个人?!   不是……不是她的荷包蛋?!   乔妹儿觉得自己没脸奸人了,唔!捂脸!丢人!   又见他不说话,乔妹儿努力忍着想要逃离地球的冲动,若无其事的看着他,“时候不早了,你去睡觉!”   话音刚落,人又被提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口,两口,三口……   最终,乔妹儿忍无可忍的推开了他,“你够了!”   “怎么亲不能亲!”   “你提着我做甚!”   “长得高好了不起么!我是亲亲,不是被提着去上吊!”   许秋石:“……”   噗嗤——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色舒朗,“阿乔,我越来越舍不得你了。”   他的小娘子,怎么这么可爱!   若不是他大了,不好再做幼稚的举动,真恨不得把人抱起来转圈圈!   乔妹儿眼神不善的看着他,“走走走!回你的铺子睡觉去!”   又叉腰凶他,“你要是再惹我,我把铺子租出去,叫你回来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许秋石挑眉,“那样正好,我可以住阿乔的家里,若是房间不够——”   “呸!你想得美!谁要跟你住一屋!”乔妹儿骂他不知羞,年纪越大越不要脸。   谁知许秋石一脸无辜的看了过来,“我的意思是,若是房间不够,我可以住阿乔铺子里的。”   乔妹儿:“……”   又坏笑着凑了过来,“莫非……阿乔想与我住一屋?”   乔妹儿:“……”   失策,她进度条拉快了,走在了前头。   他皱眉,想了好一会儿,“也不是不行,虽然我比较矜持,但阿乔若是有这个想法,我听你便是。”   瞧瞧,多么正经!多么君子!   乔妹儿:“……”   乔妹儿恼羞成怒,“赶紧给我走!”又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许秋石“哎哟”叫出声,“阿乔你这是谋杀亲夫!掐坏了我要花钱治的!”   乔妹儿:“……未成亲,不算夫!钱不好挣夫好换!”   许秋石:“……”   他伤心的看着她,“原来你是这般想的?夫……我还是能换的?”   乔妹儿一时口误,也尴尬了起来,“我,我不是……”   他落寞道,“阿乔不用说了,是我不好,肯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才会叫你有换了我的念头。”   “我没有!”乔妹儿也急了,拍了自己一下,“是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呀!”   奶狗样儿的,她真的不舍得!   许秋石抓住了她的手,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他低了头,又是啃又是咬的,凶她,“不许再说换了我的话!”   乔妹儿被他啃得晕头转向,直到人离开了才反应过来,“呸!什么奶狗!奶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门,地铁上码字。   然后坐过站,改签,七点到火车站,七点到十点半,手机码了三千字。   别嫌少哦!   快到目的地了,你们先将就看,我歇会儿再捉虫。 第45章 三更/八月炸   七月的雨,一时多一时少的,宫中的主子们多有不适。   新人遭排挤是常事,许秋石也想叫人看得起自己,每晚回家都要琢磨药方,常常到了半夜才睡。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于药道上颇有建树,等过了七月,他在医官院也渐渐地站稳了脚跟,旁人不会再因为他是背后使了关系而看轻他。   毕竟旁的东西或许能蒙混过关,可医术这东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若是这上头还要弄虚作假,坏了医官院的名声不说,还容易害了人命——这也是医官们看不起关系户的原因。   且宫中是最历练人的地方,人也日益成长起来。   所以等乔妹儿忙过后就发现,她的小男朋友已经从男孩子长成了大人模样。   当然,私底下还是该无赖就无赖,该黏人就黏人。   等她收到许秋石第一个月的俸禄时,心里更是激动的不行。   毕竟这是他早晚上班打卡的第一笔工资,还是为皇家服务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嘛!   所以为了庆祝,等次日他人再进宫时,乔妹儿便带着阿月,赶着驴车往郊外去。   “娘子,今日怎的这般早?”阿月在驴车上打了个哈欠。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长此以往,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所以乔妹儿便排了个班,每隔两日就两两换班,也好叫另外早起的人歇息歇息。   今儿正好是她和阿月歇息的日子,一大早的被人从被窝挖起来,阿月睡眼惺忪,但还是乖乖的跟着她走了。   “如今可都八月了!”   “嗯?八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山上有野葡萄呀!”那野葡萄虽不能入口,可酿出果酒后滋味儿还是不错的。   “我想酿葡萄酒,左右又不是日常当水喝,花费不了多少钱,不摘白不摘。”   乔妹儿掰着手指头在那里说:“还有啊,我家许大夫前几日说八月炸也该摘了,他在宫中又不像以前那样日日有空上山,这一年多没吃到,可不就是想了吗?”   阿月撇嘴,酸溜溜的,“还你家许大夫……娘子果真是变心了!以前你可心疼我与青团了,现在有了许大夫,他要甚你便给甚,倒将我们几个冷落在了一边!”   乔妹儿便伸手将她两边脸颊往外拽了拽,“许大夫要甚么我便给甚么?那你们要什么,难不成我没给?”   “那不一样!”阿月被扯成了一张饼脸,控诉的看着她:“那些冷冰冰的钱,又如何比得上娘子你的贴心!”   “我也想要娘子日日惦记着,时时关心着,再……”她眼珠子转了转,打趣道:“再偶尔的亲那么两下……嘻嘻!”   乔妹儿脸一热,咬了咬唇:“阿月你学坏了!”   还冷冰冰的钱!   这可真是小日子过好飘了呀!她做梦都想每天有无数的冷冰冰噼里啪啦的往脸上砸!   阿月怕她恼,也不再打趣。   等到了山脚下,先是将驴车寄存在相熟的农户家中,然后两人手挽手,各挎一个篮子,后背再背个篓子,说说笑笑的往山上去。   八月炸,其实就是野香蕉。这东西在八九月成熟的时候会咧嘴,故称“炸”。   里面的果肉呈白色,甜香浓郁,口感接近香蕉,是夏日农家孩子们最喜欢的果子之一。   不过这东西不经放,熟了也会有鸟雀会来吃,摘下后若是不吃完,放时间长味道也不好。   所以她今儿过来,想选的便是那种八成熟还未裂口的,摘个一两篓子回去,分批放到米糠里慢慢催熟,也能吃个新鲜。   一边摘着,一边幻想她家许大夫见到这个惊喜时该是什么表现。   就没想到这一走神,脚却滑了一下,瞬间屁股着地,直接往小山坡下滑了几米远。   “娘子!”阿月惊叫一声,赶忙奔了过来,“没事儿吧?”乔妹儿动动脚,又朝她摆手,“没事,就是滑了一下,屁股也摔的有些疼,脚倒是没崴着。”   也幸亏没崴着,要不然就她俩人在山上,回去还不定多费工夫。   又跟她说,“你别过来了,我扶着竹子慢慢站起来上去,这边竹叶落得有些厚,你从上到下来,可别像我一样摔着了。”   那阿月当然不能同意啊!   “我过去扶着,我走得稳!”   乔妹儿见她抬脚就大跨步的过来,赶紧道:“那你慢着些呀!”   “一个人摔就够了,可别两个一起摔了!”   也不知是不是乌鸦嘴的缘故,她这话刚说完,阿月也是脚下一呲,腰往后仰,扑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好在地上落叶铺的厚,哼是哼了,倒没惨叫。   乔妹儿:“叫你仔细些了!”   她站起身揉了揉屁股,慢慢往她边上挪,伸出一只手,“搭着我的手起来,起身后先抱着竹子晃晃脚,看有没有扭着了。”   阿月也听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摇头,“没事,没伤着筋骨。”   乔妹儿又把背篓提起来背在身上,拽着篮子,“那咱们赶紧换个地方,这破地方太不吉利了!一连摔着两个人!”   阿月也是这般想的。   就没想到,两人即将要走的时候,不远处有些密的竹林中突然传过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有男子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边的小娘子,这边还有摔着的第三个人,请你们过来相助一二。”   乔妹儿:“……”   阿月:“……”   听着声音挺年轻的,年岁应该不大。   只是乔妹儿虽然偶尔会发发善心,但绝对不脑残,便朝阿月使了个颜色,将镰刀拿在手中,挑了块稍高一些的大石头站了上去。   然后又轻轻的爬了下来,小声道:“看着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人躺在地上,腿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且……”   她握拳,比了个举重的姿势,“瞧着很是壮实,想是一拳能撂倒咱俩!”   “且那身行头,瞧着便很尊贵!嗯,长得也很好!”   “呀!那是贵人呀!娘子,咱们可要帮忙?”   “帮什么?估摸着不是崴了脚就是屁股蹲,身子骨那般健壮,又不是瘫了,需要你我过去?”   阿月心中一提,“我曾听人说有那拍花子,不仅会拐小儿,还会拐年轻的小娘子!有些人装的可怜样儿向小娘子求助,然后将小娘子带到昏暗的角落打晕带走!再不然就是小娘子觉察不对后大呼小叫,又有热心的妇人前来相助……结果这俩人是一伙的!”   她也越想越害怕,同样小小声,“娘子咱们走吧?万一这暗处还有旁人,咱们可就危险了!”   这边小声商量着,不远处,那年轻郎君还在哼哼唧唧的,“那边的小娘子,快些扶我起来!再寻人将我送到医馆,等我寻着家人,回头必有重谢!”   说着,那紫玉做成的发冠便这么随意的抛了过来,“你们莫怕,我不是坏人,这发冠想是你们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可能证明我没哄你们?”   “你们帮我,这发冠便是谢礼!”   咦?有报酬啊?   乔妹儿虽然不是个识货的,但玉这东西她知道,从古到今就没有便宜的时候。   她捏紧了手中的镰刀,心说要不去看一眼?   当然了,看一眼归看一眼,她可没那心思帮着把人弄到山下去。顶天了下山去通知人,或者是帮着叫个大夫过来,别的就再没有了。   像什么小说中女主遇到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在树林中昏迷不醒,且还受了重伤,便不辞辛苦的把人拖回去,藏在家中秘密治伤买药啥的……那不存在的!   她要是爱心这么泛滥,直接给慈幼院送些粮食衣物不好么!   结果这脚还没踏出去两步,那年轻郎君许是往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这会子耐心告磐,见发冠甩出去后依旧没动静,不耐道:“人呢?我都将发冠给你们了,怎么还不过来?若是你们没本事,留下一个人陪着我,另一人下山去汝南郡王府,从那后门处寻一独眼妈妈,就说任家十二郎受了伤!”   “切记!定要寻那独眼妈妈,若没寻到,不得向旁人透露我的行踪!”   他丢不起这个人。   乔妹儿:“……”   阿月:“……”   二人齐齐转身,乔妹儿更是拿着那紫玉发冠砸了回去,捏着嗓子道:“那年轻郎君!你摔着了歇一歇也能缓过来!”   “你!”任十二气急,“你放肆!你可知我是谁!”   是谁?   不知道!   她朝阿月小声道:“我讨厌汝南郡王府这几个字儿!”   她听着就过敏。   “我也讨厌!”阿月用力点头。   “你们回来!喂!回来!”任十二直接坐了起来,拖着一条腿蹦哒,“那郡王夫人是我亲姑姑!我是她嫡嫡亲的侄儿!我脚崴了!”   “喂!你们回来!”   一听这话,俩人跑得更快了。   乔妹儿心说崴就崴了呗!这能活到成年的人,打小儿的哪个没崴过脚?又哪个没扭过腰?   当谁还没经历过似的!   又回头见那任十二单腿在地上蹦哒得欢,不像是受伤无力的模样,俩人呲溜一下就跑没了影儿。   任十二:“……”   可恨!   他堂堂任家十二郎,何时这般被人避如蛇蝎过!   瞧着四周没人,又委屈的抬起袖子擦了眼,“苏子瞻那混人,说好的我给他寻那八月炸,他便教我做文章的!”   吃什么吃!   还八月炸,那贪吃的怎的自个儿不炸!   越想越来气,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就这么哭了,“苏子瞻,我任十二再不要找你!”   他踢踢踏踏的往山下蹦,不小心又是一个屁股蹲,当即怒嚎叫,“起码半月不找你!”   “我往后再不遣人去买吃食给你了!”   “我明日亲自去!叫那店家多放些茱萸,辣死你!”   话音刚落,一鸟雀展翅而飞时留下了属于它那特殊的气息。   任十二:“……”   往脑袋上一摸,他一边哭一边跳,“苏子瞻,回去我就用猪油炸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鸟是一边飞,一边拉。   叮咚,你们的男配已上线!   -   我太困了,早上五点到现在,起码六个小时是站着没地方坐的,可能今天没有四更了。 第46章 一更/娘子甚是眼熟   乔妹儿在跑了后也冷静下来,对阿月道:“应当不会出事的吧?”   阿月摇头:“怎会?我瞧着那郎君的身形便害怕,且那处离山下又不远,没有猛禽,也没有山崖,便是慢慢扶着树挪,两个多时辰也该挪下了。”   可两个多时辰后天也黑了。   乔妹儿一拍额头:“方才是我冲动了。”   实在是一听到汝南郡王府几个字她就习惯性的生理不适,仔细想想,汝南郡王都已经下葬了,山上那个即便是郡王夫人的亲侄子,那人家好像也没得罪过她?   这么一想,待牵了驴子出农家小院后,她对掌家的男主人道:“老丈,方才我在山上遇到一年轻郎君似乎崴了脚,瞧着颇有家资的模样,应当是个有身份的贵人,只我和家人乃女子,上前多有不便……”   说着,又有些为难:“不知老丈这边可否叫人去相助一二?只是……莫要提起我才好。”   农家生活苦,那老丈眼中精光一闪,赶紧道:“小娘子且回吧,女郎家名声要紧,我定不会说出去的!”   颇有家资?   那相助之后定会有酬谢的!又如何愿意将这好处给旁人分润了?便赶紧招呼家中儿郎上山,且连担架都准备好了,务必要叫贵人满意。   看老丈家装备齐全,乔妹儿不免诧异了一下。   老丈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边山上有大片竹林,还有祖辈修好的石板路,倒是经常有那年轻郎君过来赏什么竹林。嗐!反正这些咱们老百姓也不懂,就是那些郎君们总也不听劝,觉着这人工雕琢的路没有天然的有趣味什么的……”   老丈叨叨叨的,“所以就总出意外。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基本上都是崴脚破些皮,所以咱们这边也都习惯了。”   能大白天屁事不干出来赏景什么的,那便说明家中不缺钱,自然也是他们挣钱的机会。   听他这么说,乔妹儿就明白了,摆摆手:“那老丈忙着,我们也回了。”   原来这些闲出蛋来的都给当地形成产业链了呀!   只回程的路上,她对阿月道:“山不止一座,咱们下回换一家,去那王家村的附近。反正咱们也不是常常上山,更没想寻什么好东西,菌子野菜什么的都行,权当是个消遣。”   而且那边是她家许大夫以前经常去收药的村子,熟人更多,也放心,省得那任十二是个小心眼的叫人堵她们。   毕竟她俩方才的行为是真真切切的“见死不救。”   ……   咔嚓——   正在哭泣的任十二猛的一滞,“谁?”   谁躲在那里偷看他哭?!   “任兄有礼。”来人从树后走出,想到方才听到的话,拱手道:“某家中姓钱,乃任兄同窗,只任兄初来开封府求学,想是与人多有不熟,某倒是见过任兄风采的。”   任十二瞬间黑了脸,同窗?   他这幅鬼样子?崴了脚、沾了土、头上还有鸟雀轮回之物?   都叫新的同窗看见了?!   他眉州任十二郎,就这么丢人丢到开封府了?!   可他只是脾性骄纵些,又不是个随口就要喊打喊杀的,到底也不能因为丢人就将同窗学子给打杀了。   再有,方才为了叫那两个小娘子相助于他,那是好话说了,好处给了,最后还用郡王府的威势吓唬她们……可谁能想到,那两个小娘子就是软硬不吃呢?   任十二愤愤:“见过钱兄!某乃眉州任家十二郎!”   还是那该死的苏子瞻!   要不是……要不是为了那人,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既是同窗,倒也不用这般客气,”钱学文客气笑笑,道:“任兄可是伤着了脚?可要我瞧瞧?”   任十二尽管心里不舒服,可对方都关心了,他也不好太过冷淡,便点点头:“嗯,这山路不好走,钱兄也要注意些。”   “多谢任兄关心。”   又开口:“正好我也要下山,知道一条近便的路,不如由我背着任兄下山?家中有驴车停在山脚……”   顿了顿,他抬头看去:“任兄是如何来的?”   任十二脸一红,“就是……咳咳,与友人打赌,走着过来的。”   要不是他文章做的不好,也不会同意这什么狗屁的打赌!当然了,也是因为走得太累,所以他才在山上崴了脚,绝不是他身体不好!   钱学文也没多问,只道:“眼下这情况,任兄还是要早些找大夫医治腿脚才是,可不能耽误了。”   任十二听他这么说,面上不免有些动容。   他方才一直在心中计较着自己丢人的一面叫人知道,却不妨他的新同窗很会做人,什么都没问,只想赶紧带着他去看大夫!还愿背着他!   眼窝子浅就是这点不好。   他自小便不聪明,总是招人嫌弃,便是亲生爹娘,对他也是多有看不起的。当然了,家中钱财不缺,即便爹娘不看重,也不曾亏待过他。   就是家族中人都觉得他不务正业,还认为他惦记上人家有夫之妇有辱斯文!可天地良心,他自小就对八娘有好感,偏八娘早早的和舅家外兄定了亲,婚后却又没被善待,总是被夫家欺负,他又哪里敢放下?   本就过得难,他若是心中放下她另娶她人,又如何对得住她儿时对他的关照?这好容易说得苏家伯父伯母愿松口将八娘带回来,谁曾想那程之才乃无良之人——竟任由双亲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八娘病重不去请医,活生生耗死了八娘!   想到此处,任十二悲从心头,不禁流泪:可恨他无能,不能说得苏伯母劝八娘赶紧和离,竟叫她命丧那虎狼窝!便是他事后拱火叫苏家与程家反目成仇又如何?八娘到底是回不来了。   擦了擦眼泪,任十二哽咽道:“钱兄心善!”   这些年,对他好不曾看不起他的,也就只有八娘和八娘的家人了。   钱学文:“……”   “任兄过来吧,我背你。”   “嗯!”自觉关心他的都是自己人,任十二也不客气:“钱兄心善,想来文采也是不俗的,回头我养好伤定亲自登门拜访,也好谢钱兄搭救之恩。”   钱学文吃力的往山下走着,“不必客气。”又好似不经意的,“任兄既是眉州人士,又怎的来了开封府?”   任十二没觉出有什么,就是琢磨着今儿既然有人帮他了,那苏子瞻……罢了罢了,看在八娘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左右这辈子与八娘无缘,且忍一忍他苏子瞻那不懂事的样儿吧!   便开口:“还不是那苏子……我与子瞻自幼便交好,只我文才多不如他,去岁他来京科考,我便想着在家中苦学也无益,倒不如跟着来见识一番。”   当然了,苏子瞻是认真备考,他就是认真在姑姑家中蹭吃蹭喝。待苏子瞻名声大噪时,他干脆翻着白眼跑到莱州待了大半年,寻思着等吃腻了蟹再回来。   毕竟眉州无海,想吃这等好蟹可不容易。要不是他那姑父突然就没了,他也不会这么早的就过来受他苏子瞻的“折磨”!   再说那老丈,忙乎乎的带着一家人上山,结果除了发现有摔跤的痕迹,连个郎君的影子都不见。   他家大儿啐了一口:“晦气!早知便不来了。”又埋怨:“爹你也是,我早说了那小娘子来得勤,咱们也不做那坏事,用她家驴子推推磨便成了,你偏不干!”   白跑一趟,回去还要推磨磨粮食,累得慌!   老丈转身就走,“回了,下回,下回允了你们!”白跑一趟,他也是不高兴的。   接下来的一路,钱学文没再说话,他身子骨一般,背着这般重的年轻郎君到底是累着了,等到了山下,仆役将人接过去后,他喘着粗气,“叫任郎君坐好一些地方,直接去医馆。”   仆役自是听话的,忙驾着驴车往城内去。   ……   再说另一边,乔妹儿回去后便把这事儿抛到了后脑勺。   将摘回来的八月炸往米糠中一放,叮嘱阿月每日都要提醒她瞧瞧,便开始洗葡萄,着手酿葡萄酒。   当然了,靠她俩采的那点野葡萄可不够酿酒的,索性这天气暖和了,也有不少农户在山上采了这些,叫家中的小儿摆在路边卖。   回去的时候二人在城门不远处又买了些,凑够了二十斤,便抬上驴车往回走。   这会子日头上来,留一人在前头看铺,剩下的便洗干净手,开始将清洗过又晾晒在竹席上的葡萄取下来。   腊八正准备用手捏,乔妹儿哆嗦了一下,“那罐子和木棍看到没?我都用开水烫过了,你将葡萄放在里头,用那个捣碎便成。”   手洗得再干净,那也是手呀!这东西又不跟做菜似的下过热一遍,这是发酵的,真要是用手捏了,总会有头皮发麻的感觉。   当然了,外头买的酒啥的——不能想,自己做!   腊八可没觉得手捏有什么不好,但用棍子的话,自然是比手要轻松的。   不多时,他便叫了,“娘子,好了!”   乔妹儿也正好将几个烫过的罐子拿出来,每个底部都放了一层糖块,毕竟是野葡萄,糖要多放些滋味才好。   又拍了拍手,让他将罐子搬过来,“那边盆里的小糖块你拿去在葡萄里搅合几下,然后将葡萄用舀子舀了,别放满,留这么长距离便可。”   她在罐口四分之一的地方比划了一下。   随着腊八装罐,她又跟着将每个罐子检查一番,再密封收到阴凉干燥的地方。   “这便好了?”青团也在一边打下手,等忙完了,就道:“与酿菊花酒不一样,菊花酒那些还要熬煮来着。”   “酒的种类多,方法自然也是多的。”乔妹儿道。   她甚至寻思着下回用青梅试试,青梅绿茶好喝,青梅酒也不差的嘛!   如此过了一个月左右,等再开坛时,酒香伴着葡萄的甜味飘了出来。   “青团,拿了纱布过来!”   “阿月,烫过的坛子可晾干了?”   最后一步就是过滤了,她先是将微红透亮的酒液舀出,分装在小碗里,问她们:“如何?”   “好喝!”青团一口给闷了,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阿月没好气道:“小口抿着便是,谁还跟你抢了?”   青团傻乎乎的笑了,眼睛一眯就往后倒,腊八赶紧把人扶着。   乔妹儿傻眼,威力有这么大的?   又吩咐腊八,“先把人送进去歇会儿。”   这小姑娘也真是,自个儿叫她尝尝,那就尝尝得了,这么实诚干什么?还一口闷……又不是往日里喝甜汤!   她又好气又好笑,待自己尝了一口后感觉还不错,便道:“过来帮着滤了这葡萄渣子,分坛装了,往后菜单上面就添上葡萄酒,什么时候卖完再什么时候撤了。”   阿月瞧了瞧天色,“那娘子你们去装,我前头看着些,这个点儿想是有人要过来了。”   乔妹儿摆摆手叫她前头去看着。   结果这酒刚装了一半,阿月便在外头叫了:“娘子,来了三位郎君,要两壶葡萄酒,菜单上的菜都点了一遍!”   “知了!”   乔妹儿擦干净手,起身道:“酒坛封好后放到屋里去,我先去切菜,待会儿过来帮我烧火。”   腊八“嗯”了一声,将客人要的两壶酒装了出来,便着手搬坛子进屋。   复杂的菜她压根就没想,自己在家做做便得了,铺子里基本上都是快炒。只开业这么些日子以来,每日里都有十来道菜写上,挨个儿来的话,再快也得有些时候。   好一道传一道,等最后几道完了,她也没要阿月再来后头,干脆自己拿托盘摆好送了过去。刚踏入前头的门,就听其中一个年轻郎君道:“苏子瞻,你瞧我对你好是不好?为了你,我受伤在家养了一个多月,这一好便带你来寻那美味,你可感动?”   那名苏子瞻的年轻郎君斜睨了他一眼,“不敢动。”   噗嗤——   乔妹儿没忍住,也就忘了苏子瞻哪里耳熟的疑惑了。   桌边的三人便抬头看了过来,钱学文眼睛一亮,“乔娘子!”   见是他,乔妹儿收了脸上的笑,礼貌颔首,将菜摆好后便要往后头去。   没想到钱学文叫住了她,“那,那日的事我有去问三娘子,后来我又……”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乔妹儿点点头,转身便去了后头。   倒是那任十二,有些迷茫的挠了挠脑袋,“这小娘子的背影甚是眼熟。”   苏轼没好气的往他手中塞了筷子,“你没事盯着旁人家的小娘子做甚?”   好没礼貌!   任十二撇撇嘴,他又没有坏心思,只是觉得眼熟罢了。   阿月往这边看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联想到今日这请客的便是上月在山上惨遭她们“抛弃”的年轻郎君。   毕竟距离有些远,俩人当时都没看清他的脸,又时隔一个多月,早把人给忘了,谁还记得那些!   作者有话要说:  【沧桑点烟】,为何我追的太太,都不能日万,日两万呢?   暴风式哭泣!   【等我二更】   -   ①任十二为杜撰。   ②八娘:苏八娘,苏轼的姐姐,嫁给了舅家的外兄【表兄】程之才,却不被公婆所喜,婚后第二年产子后病重,因公婆不给请大夫,苏家便将她接回治病。   后公婆上门吵闹,并抢走她孩子,后旧疾复发,含恨而忘。   ↑苏八娘人物事迹,取自度娘。   ③现在是嘉佑三年,九月,原本的苏轼和弟弟应该回去奔母丧,但是剧情需要,就让苏伯母活着啦!   ④莱州,属山东   ⑤眉州,属四川 第47章 二更/苏轼来过我家铺子   几个当事人都没有多想。   倒是钱学文,回过头看了一眼任十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饭毕,任十二去付账,走到前台的时候,盯着阿月看了又看。   摸了摸下巴:“你这小娘子,我好像也见过?”   阿月黑了脸,苏轼是真无语:“十二郎,走了!”   左一个小娘子眼熟,右一个小娘子眼熟的,多叫人误会。   任十二直接放了二两银,“莫找了。”而后没好气的看着他,“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晓?”   他于诗书一途虽不开窍,可也从未做过什么放浪之事!便是……便是那什么,也不曾有过的,他对八娘可是一心一意的!   “好你个苏子瞻,当了官儿了,说话都不一样了!”他呵了一声,后退拱手:“见过苏评事。”   苏轼:“……”   不过是正八品的大理寺评事,被十二郎这连番下来,好似他做了多大的官儿似的!   苏轼有些好笑:“走了,前些日子是我的不是,这段时日忙,等家中安顿好之后,我再设宴与十二郎赔礼如何?”又看向一边的钱学文:“到时也请钱郎君赏脸。”   钱学文连道:“不敢当,苏评事客气,到时怕是要去贵府叨扰了。”   “钱郎君尽管来便是。”苏轼如今才二十出头,性子豁达的很,又很是相信任十二,对于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愿意接纳的。   十二郎虽性子憨直,但能入他眼的想是也有过人之处。   “荣幸之至。”别管他方才如何想,眼下却是很激动的。   苏氏一门,在苏子瞻兄弟去岁进士及第时便已名震京师。苏子瞻任大理寺评事,其弟为秘书省校书郎。   而今年春,这位苏评事之父苏明允又蒙官家看重,特召其入舍人院参加考试,偏这位觉得自家已有儿子入朝为官,竟托病推了官家的好意!   钱学文心中羡慕,若是他,定不会推了的。   毕竟数十年的寒窗苦读,难不成这些学子是只为了读书?自然还是为了光耀门楣的。   就没想到,这苏明允拒了官家的好意,竟还能得韩推官赏识,举荐其为官,与其幼子同为校书郎!虽校书郎乃从八品小官,可这等官职于他们这般人家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得。   不得不说,一门三父子,入朝皆为官的佳话还是广为流传的,钱学文心中有些嫉妒。   苏轼到底是有官职在身,不像这俩都是白身,吃了饭后便又往大理寺的方向去。   在门口,任十二打了个哈欠,“钱兄苦读多日,也该放松一些才是,莫要累着自个儿。”   钱学文苦笑,望了一眼身后的铺子,“读书这事儿只能紧不能松,我文才平庸,若是想日后出人头地,非苦读不可得。再有,一介白身人又没甚出息,往后便是……便是想要护着心中的人,也无能为力。”   他长长叹息一声,“不努力,那是必定要后悔的。”   这话很是。   任十二连连点头,也勾起了心中的伤心事:当初他若是有本事一些,自家爹娘许是会为了他而向苏家提亲。若是他努力一些,即便八娘定了亲,也能有脸面与她诉说情谊,不至于叫她芳年早逝,再看不得这世间的美好。   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昨日在防御使府的后门见了一人,似乎与你有些像?”   本朝的爵位那就是一团乱账,说是承唐制,可除了特例能袭爵以外,旁的压根儿就没执行过,基本上你死了就死了,想要儿子袭爵?那是做梦!   关系好点儿的,你死了,这爵位赏到你兄弟头上,反正还是你这一支,再给你儿子扔个国公就不错了,毕竟就是个荣誉性质,要想再封王爵,只能指望儿子争点气熬着爬上去了。   这也是郡王夫人任氏想要汝南郡王好好活着的原因。他活着,自家就是汝南郡王府,可他要是死了……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就像如今,按照惯例,宗室王死后,宫中该恩赏一番,追加谥号再给个脸面,长子给个荣誉封赏什么的。虽府中长子不是她所出,可她身为继母,继子为国公,她继续当她的郡王夫人,也不是不行,怎么样也能看顾些她所生的十三郎。   可仁宗连亲表弟都能活埋了,还在乎一个算计他子嗣的老堂兄?   所以呀,汝南郡王一死,啥都没有不说,便是郡王府的牌匾,也在人下葬后立马就撤了。至于汝南郡王的长子,别说国公了,连个实职都没有,所以仁宗随便扔了个和州防御使的官职过去,就把便宜侄子打发了。   曾经赫赫的汝南郡王府,很快便没落了下来,这也是当初冯妈妈提醒乔妹儿那段日子避着些的原因——过了那段时日,定没胆子再惹事儿。   毕竟本朝的防御使不过是个寄禄官①,无权无职,反正就是个荣誉称号,别的啥也没有。   当然,这些事情任十二知道归知道,心中却是不怎么在意的。他连自己的前途都无所谓,还在乎姑姑家的便宜继子?反正朝廷也没缺了他姑姑的俸禄,手里又有嫁妆在,日子倒是不难过。   “可是去寻我的?这几日我都在府里,只是半个月后,我姑姑便会带着十三狼搬出来另住,到时候你就得去别的地方寻我了。”   钱学文神色一滞,心中急转,“我……家中世交之女去岁入宫,在贤妃宫中当值,后随兖国公主出嫁,又机缘巧合之下入了郡王府,如今就在郡王夫人身边伺候。”   “哦!”任十二就喜欢有情郎,拍手道:“所以你想将她要出来?这个倒是不难,我与姑姑说一声便是!”   “我……”钱学文想说不是这个意思,直言说明也只是怕到时候他与三娘子相识一事叫任十二知道后误会他的用心罢了。   可眼下见他这样误会,钱学文也不想解释。   想到三娘子与他说要做那赵十三的屋里人,钱学文只觉心中有些发闷,不想她这般作贱自个儿。   他是将三娘子当成妹妹看待,不曾对她有男女之情,可三娘子对他曾也是满腔情意,即便如今做了些错事,可她若是往后不再使坏,他也不会看轻她的。   所以也就顺着任十二的话点头,“任兄莫要乱说,我与三娘子情同兄妹,只是听说郡王夫人有意叫三娘子做她家十三郎的屋中人,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这任十二是个品性端方的,在他面前暗示一些自己对三娘子有情意的话也无妨,只要能将三娘子救离苦海,那便是一桩大好的事。   左右三娘子回家后依旧可以做她的富家女郎,待过些时日她想通了嫁了人,便也就不会再记着这事。怎么也比给一个无权无爵的人当屋里人要好,省得被主母打杀了也诉不得冤屈。   任十二是个憨的,一听就表示明白,表示这事儿包在他身上,他的小青梅不出三日就能给他送回来!   钱学文:“……”   倒也不必这么急,他对三娘子真的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就没想到,过了三日,任十二歉意满满的寻了过来,“钱兄,真是对不住了,你家的小……不是,那个阿李,已做了十三郎的屋里人,我,我不好开这个口,怕叫十三郎知道了,再牵连了她。”   钱学文脸色一暗,握紧了拳头:“罢了,左右我一直这般无用。”   “视如亲妹的三娘子护不了,真心以待的佳人又被……到底还是我不如人。”   这些日子的相处,钱学文觉着自己已经摸透了任十二的脾性,只要他问这佳人一事有何变故,自己便可顺势道出与乔娘子之间的二三事,好叫他知道自己与佳人本是情投意合,只因那无良贼人的插足,才使他们鸳鸯两别,无法相伴。   果然,任十二相当信任他,“难不成有人欺负了你?”   他眼瞪如铜铃,似乎对方一点头,他便能冲出去给他讨个公道。   钱学文无奈的叹息一声,“那人在宫中做了医官,本也比我这个白身有前途,我……我知道她也是无奈,毕竟她孤身一人,想要安稳的活着,总要有个依靠。”   面上愁苦,心中微笑。   自己这边将他打动,这任十二若是再憨直些,见苏评事时说两句那姓许的坏话,想来先入为主,定会坏了印象罢?而苏评事又与欧阳府尹交好,府尹门生众多,日后那姓许的绝没有机会往上爬!   只要他落了下来,乔娘子必定会知道,哪个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她被迫与那人定了亲,我……也是对她不住。”   就没想到,他一番戏唱出,任十二却不接话!   苦思了一会儿之后,任十二才斟酌着语气,用不伤害朋友的方法委婉开口:“钱兄,你当知道……这天涯何处无芳草!”   钱学文:“……”   “你呀,就是太不懂小娘子的心意了!”任十二道:“说来,我与你遭遇也差不多,咱们都晚了一步。”   “你别以为小娘子跟人定亲都是被迫的,这其中也有她们愿意的意思在,若不然在官家的清明之治下,哪个敢强迫小娘子与其定亲?所以呀……”   任十二很是怜悯的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你心中的佳人对其未婚夫婿必然是有意的,听我一句劝,咱们既然来迟了,那该放手就放手,默默祝福最好。”   毕竟心悦一人并不是非要得到她才行,在一旁默默的守护也是对其的尊重。   钱学文:“……”   钱学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任十二是不是颅内有疾?   喜欢的小娘子若是不想得到,那还叫喜欢?   他咬咬唇,到底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任兄说得也有道理。”   罢了,脑子简单也有脑子简单的好处。   左右乔娘子也未嫁人,他还是先与这些人交好为要,待他一步步爬上高位……到时候即便她嫁人又能如何,他总能找到机会的,也……总能叫她后悔没有选择他的。   ……   他心中的这些想法没有任何人知道,待学会收敛心中的思绪后,钱学文便时不时的与同窗相邀,来铺中用饭。   来者皆是客,再加上自己如今已定亲,乔妹儿在保持距离的同时也没多想。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下凡的绝色天仙,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按照她家许大夫那心急的程度,他俩不过半年的时间便要成婚了,哪还有什么人来惦记?   所以当有一日按照当初网络上东坡肉的做法将红烧肉换了个法子炖后,乔妹儿进了铺子,在听到在座的郎君提起那最近风光无限的大理寺评事时,她也稍微听了那么一会儿。   “听闻苏氏父子三人近来风光的很,尤其是那苏评事,很是得官家赏识,据说明年是要升官的。”   就有人酸溜溜的,“那自然是风光的,兄弟同时进士及第,父亲又得官家赏识,换了谁会不风光?”   哐当——   乔妹儿收盘子的时候麻了,苏氏父子三人?苏评事?兄弟同时进士及第?   他们的意思是——   那位大理寺的苏评事,难道就是——   她不想这么没礼貌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几位郎君,不知这位苏评事之名可是为轼?”   “确实。”那被问的郎君一愣,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便道,“小娘子认识?”   “不认识,不过苏评事来过我家铺子。”她咧了咧嘴角,笑得灿烂极了。   回了后厨,她捂着胸口,瞬间瞪大了眼睛,哎呀妈呀!苏轼来过我家铺子!   他还吃过我做的饭!   我酿的第一壶葡萄酒也是他喝的!!!   麻了。一想到自己错失偶像,乔妹儿就无语,你说你们这些人讲究个啥呀!郎君成年只叫字,不叫名,来来回回的称呼不是苏子瞻就是苏评事,她能想的起来才有鬼!   当然了,你要是一张嘴就是苏东坡,那咱也不能忘记呀!   总而言之,乔妹儿就是后悔,特别的后悔!   极其的后悔!   她上学那会儿都在吃屁是吗?长大后光记得东坡肉了,就不能把人的字也记一记?   但总的来说,兴奋比后悔多,反正她见都见了——是吧?   就像她上辈子,吃过一家小馆子的菜,只要不难吃,那总有第 二回的罢?   哎呀!   要是他再来,她该说些什么好呢?   乔妹搓了搓手,原地转圈圈:“是不是要矜持一点?”   又想着这可是历史名人,矜持有什么用?还不如大胆一点!   可又想着,两人年岁差相差不大,万一她大胆过了头,叫人误会了那多不好?这可是对偶像的亵渎!   转了半天,在脑子快要晕的时候,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免单!   找个合理的理由给他免单!   求字!   求诗!   裱起来,传家宝!儿子女儿公平的分!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轼:字子瞻   苏洵:苏轼父,字明允   ①寄禄官:有官名有待遇,无实际职事。   【还有第三更,请给我爱的鼓励嗷嗷嗷!么么啾就可以!!!】 第48章 三更/懵逼的许大夫   但是呢,想要勾搭偶像……啊呸!用词不当!   应该说想要留住偶像来吃“霸王餐”,那就要拿出自己过硬的水平来!   不想见偶像的迷妹不是好厨子!   虽然不知道偶像什么时候会来,但这并不影响乔妹儿跟打了鸡血似的,每日里干劲满满,勤快的除了灶台旁的哪里也不去,又不停的试着新的菜色,还会随着时令调整菜单。   每日里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为了叫偶像来的时候能拥有状态最好的她……所做的菜!   然后用自己的手艺勾住他的胃,进而勾住他的人,再勾住他的……额,手?   最好能让偶像留下墨宝,当做她一辈子的荣耀!   当然了,跟上偶像脚步这种事就算了,咱脑子当初被女娲塞了棉花,和偶像那种塞了学识的不一样,没必要太勉强自己。   要是……她捧着心口,笑出了一脸痴呆的模样。   要是能跟偶像关系好一些,处成朋友……这历史上名人的朋友也是蛮出名的嘛!   她要求也不高,就想当偶像的“酒肉朋友”!   和他交流交流吃货心得,往后那些孩子们背书的时候就说:看!这就是那个历史上给苏东坡做了无数菜的厨子!   乔妹儿已经幻想得脚底发飘了,整个人呼呼呼的往外冒着傻气。   嗯,以后一定要努力做新菜,争取早日和偶像近距离接触!   又想着谈恋爱果然影响女人拔刀的速度,瞧瞧她这恋爱谈的,事业心都快没了!   “娘子?娘子?”   青团疑惑不解,“娘子,客人要酸菜鱼啦!还不做么?”   “啊?酸菜鱼啊?做做做!”乔妹儿回神,麻溜的开始片鱼。   酸菜鱼算是比较简单的川菜了,很容易上手。   先是将鲜鱼处理好,鱼片和鱼骨分开备用。接着便将腌制的酸菜与其他调料备好。   当锅中油五成热时,放入葱姜蒜花椒爆香,浓郁呛香出锅后,下入酸菜煸炒,再往锅中加水。   待水热至沸腾,下鱼头与鱼骨入锅熬香,“阿月,料酒拿过来!”略一搅拌之后,再放胡椒粉增香。   这边开着锅,阿月已将用蛋清拌匀的鱼片端了过来。   乔妹儿顺手接过,将鱼片抖散放入锅中,又另开锅爆香泡椒,不过几分钟,一份酸菜鱼便得了。   她劲头满满,将今日外卖客人的最后一道菜端了出去,留着阿月炒其余简便的菜。   就没想到,这一出去,见到等着的客人时,立刻傻眼了。   “梁,梁都——”   话没说完,梁怀吉轻轻摆手,她立刻改口:“粱郎君,这菜是您点的?”   梁怀吉笑着点头:“辛苦乔娘子了。”   “应当的,”她将菜放到食盒中,有些忐忑:“您这是?”   “我家主人要的。”梁怀吉手往天上指了指,“主人最近吃腻了家中厨子的菜,说甚是想念乔娘子的手艺。”   “对了,”他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小声道:“虽为主人办事,可主人家的大娘子近些日子胃口不好,不知娘子可有法子?”   “大、大娘子?”乔妹儿瞪大了眼睛,难不成那位大公主也吃腻了御厨的手艺?   莫名的,为御厨们点一根腊。   便问了:“儿这铺子不过民间小食,不知郎君可知大娘子口味?若是往日里有什么偏好的,儿也好想一想。”   “大娘子喜好甜口与炸物,不是很爱吃素。”梁怀吉几乎是张口就来,一点磕绊都没有。   说完,又怕叫人知道他的心思,正要解释,却见这乔家娘子已经开始琢磨上了。   乔妹儿有些为难,甜口的啊?这不论是什么样的,想必宫中早就折腾过了。像是这个时节最适合吃的什么酸奶水果捞什么的,想必宫中早就吃出花儿来了,她也就不拿出来丢人了。   这般想着,就想做些奶油蛋糕。   当然了,古代奶油还是有的,就是做这玩意儿太费事,时间长不说,量还很少。但这也无妨,可以用旁的来代替。   便看向梁怀吉,道:“儿这里倒是有些不常见的小食,曾在家中做过,想是会讨女郎的欢喜。只这做起来有些繁琐,郎君……既是为家中主人出来买一些饭菜,想是不好耽搁的。”   她也担心呢,这些东西做好还是要些时间的,万一将官家的菜给等凉了,那回去吃了闹肚子,她怕不是得提头去见?   梁怀吉便立刻转身,喊了外头的人进来:“将饭菜送回家,中间不得过第二人之手,可明白?”   那人自然点头应是,神情严肃,那小心的样儿叫乔妹儿险些以为他抱着的是什么危险物品。   梁怀吉便又回头,神情温和,“乔娘子尽管去做,我在这儿等着便是。”   又卖了个好,“我回去时许是会路过许大夫处,乔娘子若是有什么要带的,不妨交给我,反正是顺路的事。”   还有这好事儿?!   乔妹儿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就冷静下来,“还是不麻烦梁郎君了,我与他每日早晚都能见到,不差午间这么会儿的时间。”   人家这是国家最高领导人身边的心腹呢,给官家送外卖就成了,她可没那胆子叫人给自家的许大夫再拼个单。   便道:“那郎君便稍作休息,我先去后头准备。”   至于四大王,他没提,她也不会去问。   只要官家脑子没抽了,就绝对不会选旁人不选自己的亲儿子,所以说,那位可是未来的储君,年纪又小,想来是会事事谨慎的。   梁怀吉面有迟疑之色,“我有个不情之请。”   乔妹儿看着他,“粱郎君请说。”   “我与大娘子……身边的厨子关系颇好,为了大娘子的身子着想,不知可方便进去观摩乔娘子做菜?你放心,我定不会将你的手艺透露出去,我……我那友人厨子嘴巴也严,更不会学了你的手艺乱传人的。”   且官家与大公主都体贴,即便知道这乔娘子手艺好,也未令她写了菜方送进宫叫御厨做,反而是想吃这一口了,便打发人过来买。   当然,不论是官家还是大娘子,在他心中都极其重要,这能来买饭的人自然也是他。   可是……他稍微有些紧张,这好手艺他也想学一些,不说旁的,就这偶尔的大公主食欲不振时,他也能想着法儿的哄哄她,免得她饿得久了身子难受。   梁怀吉还是识趣的,这年头谁要是有个特殊的手艺,那就是吃饭的行当,能子子孙孙的传下去的,他自然不会占人家便宜。   “我也不会叫乔娘子吃亏,只想着有时候过来不是那么的近便,且你今日做了哪些,我便以每道菜五十两的价格买下,也应允你不会教给旁人。”   大公主不喜欢也就罢了,若是喜欢,他掩着护着且来不及,又如何愿意告诉旁人去讨好于她?   乔妹儿:“……”   五十两!   要命了,她卖一道菜,便宜的十来文,贵的也要上百文,五十两就是五十贯……天!一道菜方的身价,她要挣十个多月!还不是那种买断后不允许她再卖出的身价!   想了想自己今儿准备做的,她咳嗽一声:“要不了这许多,只有一道比较繁琐,旁的都是简单的。对了,粱郎君若是需要,待我做好后,便另写了详细步骤,省得您哪里忘了。”   丑话得说在前头嘛!这些东西无非暂时想不到罢了,有些看一眼就会的东西,万一他觉得自个儿骗钱可怎么办?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梁怀吉心中大喜,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即便她今儿做了十道,也不过是五百两。只要能叫大公主喜欢,别说是五百两,便是五千两,他也给得起!   更是舍得给!   “乔娘子尽管做,大娘子自小儿金尊玉贵的长大,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一道菜不过五十两,不用主人,我自个儿都能付得起。”   又补充一句:“最好能有个十道八道的,这样大娘子也不会几日便吃腻。”   乔妹儿:“……”啧,万恶的有钱人!   果然那地方最有钱途,难怪人人都要挤破脑袋往上爬呢,这可真是随随便便都是普通人攒一辈子都攒不下来的财富。   “乔娘子去吧,不用管我。”   乔妹儿点头,心道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又是一年吃桃日,她一边给桃子削皮切片,一边道:“这第一道是桃子千层膏,家中未做奶酥,若不然滋味会更好。且这中间的馅儿,换成大娘子喜欢的水果也成,我家如今只有桃儿,便做这蜜桃的口味。”   “还有这皮子,可用食材染了不同的颜色,看着也有食欲。”   梁怀吉目不转睛的盯着,时不时的点头。   桃子千层膏,其实就是山寨的千层蛋糕,但谁叫奶油不好弄呢,所以万能的山药膏便登场了。   一层皮一层膏,仔细的摆上桃子片儿,再抹上一层浅浅的山药膏,而后撒上杏仁片、核桃碎,之后重复上面的动作,层层叠加,不多时,这千层膏便已做好。   梁怀吉在心中一步步模拟着做,先是将做好的仔细放好,又忙不迭的跟着看下一个,“这蘸雪粉蕊膏已是做好,娘子做下一个罢!”   乔妹儿:“????”   啥玩意儿?   蘸雪粉蕊膏?!   她嘴角抽了抽,这比喻真是……光听名字可不知道是个啥玩意儿。   不过人家给五十两呢,蘸雪粉蕊膏便蘸雪粉蕊膏罢,山药膏都衬得高大上了!   以后就用这玩意儿命名了,显得她这个厨子也很有文化!到时候再给子孙吹一吹,说咱家的蘸雪粉蕊膏呀,公主吃了都说好,那可是官家身边第一大秘起得名字呢!   “嗯,下一个是珍珠奶茶……”   珍珠嘛,上回那蝌蚪羹了解一下?过凉水,一个个粒粒分明,形似珍珠,完全可以放在奶茶中增加口感嘛!   再有大公主喜欢炸物?   土豆没有,薯条略过,可是炸鸡腿、汉堡包了解一下?又不是什么金贵的食材,不过是吃了时代的亏,大公主没吃过罢了。   鸡柳条、炸鸡排也了解一下?   哦!还有又甜又炸的红豆派!   “这里头也可放果馅儿,红豆或是芝麻其实是过腻了,少放些糖才好,若是换成果馅儿,滋味更妙。”乔妹儿一边说一边拓展。   哎哟,那这能做的可多了去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新鲜的果子了!   梁怀吉赶紧道:“那请乔娘子再炸几个桃馅儿的流金糕!”   乔妹儿:“????”   梁大秘你不对劲!   你是来学做菜的,不是来取菜名儿的!   “劳烦乔娘子了,一共八道?我与你凑个整,给你五百两!”   乔妹儿:“……”   给钱的都是大爷,乔妹儿又忙活开了。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凑整都凑得与众不同。   四百两凑整凑到五百两呢!一凑凑一百,乔妹儿心道别说取菜名儿了,就是给她换个狗蛋的名儿她也干呐!   取名大户可不管这个,喜滋滋的进宫了,路上遇到背着药箱的许秋石,很是和气的招呼:“许医官忙完了?我方才去了外头买吃食,便顺口问了乔娘子可有东西要捎与你,乔娘子她说没有。”   许秋石:“……”   “梁都知有礼。”他站定行礼。   “有礼有礼,”梁怀吉道:“我走了,你忙。”   啧,让你天天在医官院吹你那未婚小娘子有多好多贴心,不是给你带点心,就是给你换荷包,还知日日给你零花钱!   呵呵,这牛皮吹的谁都知道你许医官有个贴心的未婚娘子了,可叫外人眼气。   现在……呵呵,气不死你的!   许秋石:“……”   阿乔……竟心狠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梁都知你无中生友!   第三更来啦!   感觉我今天不给力,不行,明天我一定要四更!不能懈怠!   么么啾!   宝儿们,让我知道你们是等我的勤奋更新的哦!   统一给你们么么啾,感觉我好像亲破皮儿的海王【不是】   -   酸菜鱼:做法度娘   其他炸物:取自现代各种街头美食以及某德基的红豆派延伸。 第49章 一更/竟敢毒害官家   心狠自然是心狠的,毕竟男人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所以当许秋石下值后发现铺子竟然还没关,赶紧跑了过去,打算解一解这相思之情。   顺道的,再说一说自己在医官院如何如何的辛苦,以及他今天被梁都知给嘲笑了,这样……她应该能懂的罢?   就没想到,乔妹儿懂归懂,贴心归贴心,可她是个有事业的女人呀!   有事业心的女人,当然是要做到事业爱情两不误的!   所以——   “你看我把你喂得多好?比你一人过日子的时候,身子骨都壮实了,这难道不是我的功劳?”她往他手里塞了一份晚上刚做出来的千层……啊不,是蘸雪粉蕊膏。   “吃吧,这可是我下午特地为大公主做的,方才梁都知还打发人来说大公主很是喜欢,又给了我打赏,你说我厉不厉害?”   许秋石:“……厉害。”   “那你乖呀!”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我要为了事业而奋斗!”   所以男人,你绝不能阻挡我奔向事业的决心!   她今日的话好像有些多,叽叽喳喳的,虽然以前也会有这般,但是她今日尤其的高兴,是……他不在的这段时日发生什么事了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失落,“你很高兴呀?”   乔妹儿用力点头,道:“那当然高兴啊!官家都遣梁都知来我这里打包外卖……就是将饭菜买回去吃的意思,且我下午还做了好几种点心,就是你手里这千层膏,梁都知叫它甚么蘸雪粉蕊膏……反正大公主很是喜欢吃!”   她指着对方手里的东西,骄傲挺起胸膛,“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也没多大能耐,但做菜能叫人喜欢那也是本事!”   毕竟在现代,她可没那机会叫国家最高领导人来吃她做的饭。想到这里,她还是挺感谢社会将她培养成了多才多艺(?)的好厨子的。   许秋石一听,不禁有些乐:“原来阿乔这般厉害?”   “那是!”乔妹儿白了他一眼,“你这语气,好像很不信我似的?”   许秋石低低笑出了声,吃起了这蘸雪粉蕊膏,也没再提下午的事。   毕竟这种事一个不慎就会招来麻烦,阿乔既然这般开心,那他还是不说的好,别扫了她的兴致。   “可还有什么要忙的?我帮你?”待吃完仔细擦了手,“钻研厨艺是好事,但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若是累着了身子可不妥。”   “我不累!”   远的来说,这是提升自己的能力,不停钻研学习才不会落后。近的来说,她的偶像啊!要等偶像来啊!   就没想到,这偶像还没来,人到晚年喜得儿子的官家有些放飞自我,他……他好像爱上了川菜!   还天天点上了外卖!   所以当梁怀吉再次过来的时候,乔妹儿脸上是笑的,心里却是麻木的。   “今儿叫我看看有什么。”梁怀吉假装不知道官家天天吃外头的东西有多叫店主人害怕,还是道:“哟,今儿可真不少!”   他盯着菜单仔细的看,“红油蒜泥肘花?干锅排骨?麻辣鱼?姜爆鸭子?烟熏腊肉?”   梁怀吉嘴里嘀咕着:“这名儿起的倒是朴实,一看就知道是甚么食材。”   乔妹儿心说那是当然,她开小饭馆的,要得可不就是朴实无华么!   现在又不像后世那样有图片可看,名字要是不起的朴实一点,怕是客人琢磨半天都不知道这卖的是啥菜。   还没想完,就听到他开始点菜了,“哦,今日还有甜口的蝌蚪羹?那加上这甜口的蝌蚪羹,与我上头所说的,都来一份罢。”   乔妹儿:“……”   她小心翼翼的:“梁郎君,这些个菜咱们吃倒是无妨,可你家主人到底年岁已大,且这些菜又都是重油重盐重辣的,偶尔吃一次无妨,可经常吃,会不会不利养生?”   关键是,官家这般吃,万一伤着了……肠胃,那可如何是好啊!   没想到梁怀吉听完后诧异的看着她:“乔娘子怎会这般想?家主人也是很懂养生的,点了这些个菜,不过是解解馋罢了,家中厨子也会做其他的,你莫要担心。”   这些不过是个搭头,真正的好菜自然还是要吩咐御厨们去做的。   当然,这些菜做起来也简便,御厨们并不是不会,只是不知这乔娘子到底是什么手艺,御厨们做出来那味总是不对。官家见识多,对比了一番后,还是觉得乔娘子的手艺更是好。   虽不精致,可于这辣菜上头,总是叫人欲罢不能。   乔妹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至于说点这么多菜只尝几口会不会浪费什么的,只要不傻,都不会去问这个问题。   倒是梁怀吉主动开口:“家主人不仅注重养生,还不会浪费点的这些个菜。再加上家中厨子所做,虽多了些,可家中人也多,主母倒也会分一些与他人用。”   乔妹儿:“……”   他人?   这个主母分的他人,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那些后妃们?   那就更裂开了好吗!   再给她八个脑袋,也想象不出这宫里娴静温柔的淑女们啃大肘子的样儿啊!   当然,这是官家的老婆们,吃这些玩意儿有没有形象、会不会爆痘、皮肤会不会粗糙之类,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反正她只管做菜。   但提醒还是要提醒的:“梁郎君有所不知,这人的饮食还是稍微清淡一些为好,这些对身体虽然无害,可若是吃得多了,男子且好一些,对女子来说,这肌肤……怕是会变得粗糙,或是脸上也会起小疙瘩之类。”   后妃们呐,靠的可都是那张脸和好肌肤,这要是把人吃饭的饭碗砸了,怕是得过来找她的麻烦。   梁怀吉沉思了一会儿,道:“多谢乔娘子提醒,等家去后,我会与主人说的。”   官家老了,可不大注重这个,但是后宫可不行。   最重要的是,大公主近些日子也喜欢这些重口的辣菜。他虽不觉公主若是肌肤粗糙、脸上有疙瘩会难看,可公主爱美,他自然要贴心一些。   便问了:“那前些日子你做的那些菜,家中大娘子吃了……”   乔妹儿也点头,“这些偶尔吃一吃解馋倒是无妨,你家大娘子若是喜欢那些甜食,七八日里吃上一回,但不能用多,吃完后最好走一走出一身的汗。毕竟甜食易使女子变胖。”   梁怀吉道:“乔娘子做去罢,这些我都记下了。”   他这么说,乔妹儿就放心了。   就是吧,原本以为这些重口味的菜坏处都说出来了,官家怎么也该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一二吧?   可万万没想到啊,官家他——自制力一点都不强嘛!   他照样天天点外卖!   更悲催的是,官家他不仅爱吃辣,最近还向公主的口味靠拢,爱上了吃甜食!   眼下都十月了①,官家已经接连点了半个多月的外卖了!   再次看到这位梁都知时,乔妹儿生无可恋,但还是招呼他:“梁郎君今日要些什么?”   梁怀吉似乎懂她的想法:“还是你家菜单上这些,都来一份。咦,今日有酸奶水果捞?”   乔妹儿打起精神:“前几日无事想做些酥油,正好得了些酸奶,用水果拌上,吃着滋味也不错。”   梁怀吉点头:“那便来上四份罢。”   今日官家要与皇后并着大公主母女一道儿用,四大王这几日有肠胃不适,倒是不能乱吃,四份正正好。   乔妹儿也没多想,按照他的要求做了,甚至为了官家的肠胃着想,今日这几个川菜她还少放了些辣椒。   她不是偷工减料啊,只是关爱老年人而已。   就没想到,她已经很是关爱老年人了,可是当天晚上,店铺刚打烊,她的许大夫也还没回来,宫里便来人了!   乔妹儿一路上心惊胆战的,被内侍黑着脸带往宫中去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该不会她遇上什么宫廷斗争了吧?还是说,有人往她做的饭菜当中下了药,害了官家?   毕竟她跟这皇宫也就每日里维持了外卖的关系,否则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儿能叫她过来的。   再不然,可能是她家的许大夫卷入什么后宫阴私当中去了?   这么一想,她心又提了起来。   等进了宫,被带到一处辉煌的宫殿内,乔妹儿一打眼,便见到她家许大夫面含忧色的看着她,旁边还有一圈围着的医官。   见她进来,屏风后的官家还未说话,边上早有人忍不住了,一三十多的男子出来怒喝:“大胆刁民,竟敢毒害官家!”   乔妹儿:“????”   啥?毒害官家?!   乔妹儿心中一慌,赶紧道:“我不会!我不敢!我没有!”   她又不是疯了,怎么会毒害官家!   还是说……果真有人对她的外卖下了手?   遭天谴的坏蛋,你们斗你们的,跟我这个厨子有什么关系呀!   乔妹儿心里现在心中乱糟糟的,只想着要真是脱不了身,她脑袋落地就脑袋落地吧,可千万别连累了许大夫和她家里那三个人。   毕竟做菜的只有她一人,总不至于还把烧火的给扯进来吧?   “官家身子有损,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这时,旁边一美貌女子开口:“司马推官②,爹爹不过是吃坏了肠胃,方才医官都说了,调养一番也无妨,实不必这般吓着人家小娘子。”   乔妹儿就抬头,方才那呵斥她的人又开口了,“③女子当端淑恭顺,大公主贵为陛下长女,当以献穆大长公主为楷模,学习女子妇德,而不是与内侍厮混,意图把控官家起居之事!”   一段话骂了两个人,梁怀吉的面色很不好看。   大公主:“……”   这老东西总是这般烦人!   乔妹儿:“……”   这人敢跟官家的心肝儿大呼小叫!   关键是,没被官家拖出去砍了!   “爹爹!”   “君实真心为我,我自然知晓,我儿不必生气。”仁宗在屏风后开口,“乔娘子也莫慌,医官们都说我清淡些便好了,实在是这司马推官忧君之心过诚,才请了你来,稍后你便与许医官一同回吧。”   乔妹儿松了一口气,哪知那位司马推官不乐意:“官家!”   “宫中规矩不能破!您一人牵社稷,怎能如此任性?还有大公主,去岁出嫁后便不侍公婆,还常住宫中……”   “好了好了,君实,大公主乃我心肝儿,这些年统共就她一个,我自然是舍不得她的。”仁宗并不生气,实在是他知道这司马君实是什么臭脾气,人虽迂腐,可没坏心。   司马光深吸一口气:“官家爱女心切,臣能理解,可这——”   他蓦地转头:“这女子不习妇德,反而日日在外抛头露面,现如今所做吃食还害了官家的身体,定不能轻饶!”   乔妹儿:“????”   马德,这人好生讨厌!   官家都说不追究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现在是嘉佑三年,10月   ②司马推官:司马光,字君实,嘉佑三年迁开封府推官。   ③百度小知识:司马光先后上《论公主内宅状》及《正家札子》,请求宋仁宗让福康公主向献穆大长公主(即宋太宗女荆国大长公主)学习妇德,并斥逐梁怀吉等人。同时向仁宗指出,让公主下嫁本意是关怀李太后一族,应当安排端淑恭顺之人时时教谕公主,公主更应以献穆公主为楷模。 第50章 二更/古代没有肛肠科!   “司马推官此言差矣,女子立世本就不易,且平民百姓家,若是女子都像司马推官所说的学习妇德、不可抛头露面,那这生计一事……难不成你司马府要一力承担?”梁怀吉也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当即就怼了回去。   司马光一噎,正要开口,仁宗低低的咳嗽了两声,他赶紧担忧的跑了进去。   “外卖专员”梁怀吉见他不再啰嗦,便转头看着乔妹儿:“乔娘子莫慌,官家身子没有大碍,只近些日子……略有不畅,且每日三餐皆出自你手,你可知是何缘故?”   医官说得话都差不多,但他是官家心腹,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该问的话也该问一遍。   “且……方便之时总有些疼痛,所以才叫你来问上一问。”   乔妹儿:“……”   完犊子了,古代没有肛肠科!   乔妹儿心中流泪,吃辣菊花痛啊官家!你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能忍一忍么!   与此同时,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人可来了?官家身子还好?”一道威严的女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年轻的宫装丽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与大公主容貌相似的美人,瞧着似乎比前头那丽人要年长几岁。   乔妹儿看着进来的两个美人以及二人身后的宫人内侍,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这该不会是皇后吧?   而后紧张的额头上汗都冒了出来,谁能告诉她,这在大宋朝,见着皇后和妃子该怎么称呼?   好在边上有内侍提醒:“乔娘子,圣人与贤妃到了。”   乔妹儿立马就懂了:“圣人万福。”   “免礼。”曹皇后神情淡淡。   乔妹儿松了一口气,又与大公主的生母苗贤妃行礼。   “带下去审问!”没等她高兴,曹皇后便冷声下令。   乔妹儿惊出一身的冷汗,就听仁宗开口:“圣人不必怪罪,这乔小娘子并无坏心。”   话音刚落,外头便又是一阵哒哒的脚步声:“爹爹,孃孃!”   赵晩跑了进来,似乎未感觉到其中氛围一般,径直跑入屏风后:“爹爹!儿听说你身子不适便立刻过来瞧了,您现在可好?哪里不舒服,儿给您捏捏!”   仁宗一见他的好大儿,那真是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了。   乐呵呵的笑了两声,便道:“爹爹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这半月来吃那乔小娘子做的饭菜,许是有些上火了,医官说过几日便没有大的妨碍,你莫要担心。”   又问他:“听你前几日有些咳嗽,现今可好了?”   赵晩笑道:“有孃孃照拂,自然是好了的。”   听他这般说,曹皇后面上松缓,但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赵晩又转头,似乎这才发现一般,“乔娘子也在呀?”   “爹爹,我最喜欢乔娘子做的甜羹了,想吃!”   “好好好,我儿想吃,那自然是能吃着的!”父子俩热呵呵的说着话。   梁怀吉适时提醒:“乔娘子可有空?”   乔妹儿被曹皇后方才那一声“带下去审问”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这会子依旧在害怕。   毕竟这时候可不讲人权,要是手段激烈一点……她打了个寒颤。   因而听到梁怀吉的话之后,赶紧道:“有空!四大王若想吃,一会儿便能得。”   一旁的曹皇后面色很是不好,神情冷冷,扫过来的眼神如看一只蝼蚁,冷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与四大王做吃食,你也配?”   曹皇后看向仁宗:“官家,四哥身子骨弱,怎能随意吃外头的东西?”   又瞥了苗贤妃一眼,“四哥底子未养好,比不得大公主自小身子强健,随意吃一些也无妨,可是官家,你与四哥可不能这般乱吃,若是这有心人……岂不是耽搁了江山社稷?”   仁宗与曹皇后的关系属实一般,又因温成皇后的病逝闹了许多不和,这会子听她如此说,心中已很是不耐。但还是压着不悦开了口,“我已无大碍,天色也不早了,圣人若是无事便回去歇着吧。”   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过圣人之言也有些道理,阿晚,你肠胃偏弱可不能乱吃。过些时日如何?过些时日待你养好了,阿爹便叫人学了做与你可好?”   赵晩点头:“谢谢爹爹与孃孃的关心。”   又道:“那爹爹答应阿晚的事可不能忘了,过些时日派人去与乔娘子学,等学好后,再做与阿晚吃。”   他走出屏风后看了过来,“往日在宫外时,乔娘子这般时候该歇息了吧?今日麻烦乔娘子了,时辰不早,便都回吧。若是时间充裕,乔娘子不妨多琢磨一些好的甜食,每隔两三月,我便会叫人过去与你学。”   乔妹儿赶紧低头:“是。”   两三月一道甜食,就算连续好几年,脑子里的存货暂时也是够的。   “罢了,官家既仁善,我便也不做这个坏人。”曹皇后开口道,“若是无事,我便回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贤妃可要一同回?”   大公主立马捏紧了拳头,身侧的苗贤妃赶紧拽了下她的袖子,道:“回圣人话,臣妾与您一起回。”   人走后,大公主深深的吸了口气,“爹爹,儿也回了。”而后一甩袖,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梁怀吉担忧的看了一眼,可官家这边还需要他,倒是不敢跟着走。   许久,仁宗才开口:“你们都散了吧,阿晚,你过来陪爹爹一起。”   末了,又道:“许医官医治有功,赏白银二百。”   “下臣谢官家赏。”许秋石当了半天的背景板,终于有机会出声。   倒是司马光,上前搀扶着仁宗,小声道:“臣说了,女子当贞静贤淑,官家您就是太过……”   仁宗停了脚,斜眼看他:“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司马光:“……”   大公主他且能说说,毕竟也不会真的妨碍到谁,且他所思所想,也是为了叫大公主名声更好听些。   可这后宫诸人……他又如何敢说?   这些人,哪个是没娘家的?哪个娘家又是没有权势的?   这官家的人与官家的子嗣可不一样,若是今儿因他一句话两句话的叫哪个名声不好了,那其宫外的娘家人不得卯足劲儿的来给他找事儿?   仁宗就没好气地指了指他,“你呀你呀!原来君实你也是个不老实的!就知道欺负我对良才的一片爱惜之心。下回你可不能这般了,我统共就这么两个儿女,他们过得舒心自在便成了,你可别再将那套温柔贤淑的话拿出来套在我家大公主的头上,她且不高兴呢。”   司马光没再说话,在门外行礼后便回了。   -   宫外。   一直到离了宫门口许久,乔妹儿僵直的肩膀才松了下来。   许秋石站定,沉默的揽着她的:“别怕。”   乔妹儿拍了拍心口,下巴抵在他肩头,小声道:“圣人好吓人。”   他嘘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对不住,我总是这样,护不了你。”   乔妹儿就说了,“这又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   她就一厨子,做做饭菜而已,那这客人要吃……别说她想不想拒绝,这客人的身份,她也是不好拒绝的啊!   就是这两天还是托病歇着吧,反正她是做梦也没想到,她做的饭菜把官家给吃痛了!   这要是普通的辣就算了,万一他天天大鱼大肉的这么搞导致便秘,然后那啥再来个痔疮什么的,那这可就是流血事件呐!   就冲那司马推官和今日皇后的态度来看,真要是这样,那绝对没她的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她就轻轻说了,“你也别太担心,这些重口的大不了暂时缓缓,反正我还可以做别的。”   大不了就川菜暂时下架,淮扬菜再整起来嘛!   许秋石“嗯”了一声,也小小声:“这半月来官家总吃外头的,高兴时还会给各宫赏赐,所以……”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可明白?”   乔妹儿:“……”   啥意思?   这是说后宫的脸吃糙了?   她打了个哆嗦,“明白了!”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许秋石揉了揉她的脑袋:“也不必太过紧张,该如何便如何,咱们就是普通人,这上头的人想要什么,难不成咱们还能不给?所以呀,这……也不在你,且今日好些医官与官家劝说了,往后饮食不可这般,即便日后还有,你也放平常心,至少不会如这半月般的频繁了。”   “四大王其实还是护着你的,他今日说三两月便着人来与你学甜食方子,便说明这事儿不算大。”   至少曹皇后便是有心为难,看在四大王的面子上也只能将这事儿揭过。   听他这么说,乔妹儿就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往后我自己注意一些。”   到了乔家门口,许秋石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凉,今日出了不少汗罢?回去早些歇着,明日一早我再去铺中看你。”   乔妹儿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然后转身进门。   -   因着心中沉甸甸的,睡得不怎么安稳,乔妹儿次日天未亮便醒了过来。   先是将早食要用的食材准备好,搬上车,待阿月也醒了过来,两人便驾着驴车铺中去。   待第一笼馒头蒸好搬到外头,买早食的人便也陆陆续续的过来。   许秋石昨日一直提着心,晚上辗转没怎么睡好,因而早上起的有些迟了。忙不迭的洗漱后穿好衣裳,便拿着随身的东西往外走。   没想到刚到铺子门口,扬起笑脸正要说两句贴心话,便见她的阿乔朝自己身后看:“苏评事来了?”   许秋石:“……”   没看到我么!   “不知苏评事要什么馅儿的馒头?”   许秋石:“????”   你往常不都是问我的吗?!   “今日店家心情好,每个馒头少两文!”   许秋石:“!!!!”   你昨晚还唉声叹气的被吓着了呢!   苏轼走了上来:“早听说乔家食铺做得好馒头,今日有空,便来尝尝。”   许秋石转头,就见一年轻郎君眼中含笑的走了过来,只觉心口被捅了一刀。   脸——比他好。   眼——比他亮。   身形——这个差不多。   可是……可是这人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许秋石只觉心里拔凉拔凉的,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而乔妹儿,本来鸡血就是为了偶像的,后来因为官家一事,人被吓得有些懵,这大早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偶像过来了,可不瞬间把其他人忘到了后脑勺么!   自然,男朋友也被分到了其他人的行列。   “阿乔?”   “今日做了豆腐馒头,有些辣,苏评事用后记得多喝水。”她热情道:“对了,可带了水囊?今日正好有蜜水,配着用滋味很好。”   苏轼不妨这店家小娘子这般热情,道:“有劳有劳。”   “苏评事不必客气,我最敬重有文才的人,便是我家未婚夫婿,也很是喜欢读书人呢!”   许秋石:“……”不,你家未婚夫婿没有!   “他很想求苏评事一副墨宝呢!”   许秋石:“……”不,他不想!   这话一说,苏轼就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幸好小娘子只是钦佩他的才华,而不是他的人,要不然怪不好意思的。   便道:“改日有空便来,还望你家郎君莫嫌弃。”   乔妹儿道:“不嫌弃不嫌弃。”   哪个会嫌弃苏轼的墨宝呢!   “阿乔,我不喜欢读书人,也不想求什么墨宝。”许秋石幽幽道。   乔妹儿正在看偶像背影呢,猛不丁的被他一吓,捂着胸口道:“你怎的还没走?”   许秋石:“???”   “馒头拿上快走,莫迟了。”乔妹儿随意的给他捡了四个馒头,便把人往外推。   许秋石:“????”   不是,他的蜜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还有第三更!等我!   ①日常中,皇子皇女称呼皇后为:孃孃   称呼太后为:娘娘,   正式场合,皇子皇女可与众人一般,称呼皇后娘娘   ②对皇后的称呼:除皇子皇女外,其余人皆称圣人   ③妃子:姓+封号 第51章 三更/老坛酸许   偶像面前要什么自行车啊,是吧?   所以乔妹儿将许秋石撵走后,便打了个哈欠回了后院,对阿月道:“我歇一个时辰,等快到中午的时候你再喊我起来准备食材。”   晚上没睡好,早上起的又早,本来就是强打起精神在干活儿,谁能想偶像今儿就能来呢?   这一来,她可不就精神抖擞了?   因而人一走,疲倦感就上来了,她现在巴不得一头栽到床上捂着被子就睡,顺便的……再做个美梦,嘿嘿嘿!   所以许秋石晚上下值回来的时候又没见着人,偏第二日一早还是腊八和青团的班。   见他过来,腊八将准备好的早食给他,还顺带说了句,“娘子这几日有些累着了,今儿早上在歇息。”   许秋石:“……”   他眼含期待,问了一句,“阿乔可有说起我?”   腊八:“……”   腊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娘子困着呢。”   昨儿一整天,她都没提到你这个未婚夫婿呢!   许秋石:“……”   巧合吧?这是巧合吧?   阿乔做生意有多忙他是知道的,再加上这食铺与其他又不同,靠的可都是体力,想是累着了也不一定。   可是——   第二日,苏评事买了鲜虾馒头,搭了一碗果馅儿汤圆。   第三日,苏评事买了猪肉馒头,搭了一份青梅饮。   第四日,苏评事买了海带馒头,搭了一份大麦茶。   第五日……   第五日,许秋石终于坐不住了,这阿乔在的时候给他搭便算了,为何阿乔不在的时候还给他搭?   养成这随手就搭的习惯可不好!   再又一日没看到他的小娘子后,许秋石一大早的便过来,拉着腊八的袖子,咬牙道:“为何那苏评事日日都有搭的饮子或是甜羹?”   而他却没有!   腊八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啊!这个是娘子交代的呀!但凡苏评事来,早上的汤羹或是饮子,有什么便搭什么。”   许秋石:“……”   这些往日不都是他的待遇吗?!   啊?怎的如今还换了人了?!   一时又想到阿乔说她最敬重大有文采的人,许秋石心中忐忑起来,“那我呢?”   为何没给我的?   腊八:“……”   腊八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许大夫,你和苏评事可不一样,人家那是客人,是大才子!你呢,是咱们自家人,想要什么你直说便是。”   为了不叫他心中多想,坏了和娘子的情分,腊八又安慰道:“自家人吃东西可都是不收钱的,想吃甚便拿甚,那苏评事……”   他附耳过来,小声道:“娘子惦记人家呢!”   许秋石:“!!!!”   惦、惦记?!   “是啊,惦记着呢!许大夫,你可知那苏评事便是去岁那声名大噪的苏大才子?娘子想着咱家小食铺就没几个文化人,有心求一求苏评事的墨宝,你瞧——”   他指着自家焕然一新的铺子,“咱家这牌匾是新打的,字儿是苏评事写的,这墙上的菜单也是苏评事午食过来写了的,还有家中有一本李太白诗集,也是苏评事得闲抄录后送了过来的!”   许秋石酸溜溜的,“这些我也都是会的,阿乔若是想,我便是抽空也能写的。”   身为大夫,提笔便要开药方,他一手字也是不差的,为何阿乔不要他的?   “那不一样,”乔妹儿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人家那是名人!”   许秋石:“……”   老坛酸醋咕咚咕咚的冒了起来,许秋石酸了吧唧的,“人家那是名人,我可不是!”   乔妹儿哈气打了一半被他噎了下去,将他拽到后院,没好气道:“瞎想什么呢!人家那可是大才子,我敬佩读书人还不成么?”   她一边说一边切那水豆腐,今儿准备做一道平桥豆腐。   这平桥豆腐乃盐城的特色美食,也是淮扬菜中的特色之一,她吩咐青团:“将那香菇与鸡脯肉切丁,稍后我要用。”   又瞪眼,“不是想要帮我干活儿?那香菜给洗了!”   “成!怎么不成?”许秋石见她瞪眼,麻溜的蹲下帮着她清洗香菜。   又鼓着脸,小声嘀咕,“我又没说你什么……”   到底也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平日里稳重归稳重,可这会儿见自己心上的小娘子冷落了他小半月,视线总落在别的年轻郎君身上,可不就醋了吗?   再加上那年轻郎君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甚至连财都有,又年轻有为的得官家赏识,与他这个一看就没什么前途的医官可不一样,那家伙,醋坛子咕咚咕咚的灌。   “你认真的?”乔妹儿皱着眉头,颇有些烦恼。   这才跟自己是一家人呢,自家人不高兴,总要哄哄的吧?   可追星少女不能认输啊!   但又不想男朋友不高兴,便开了口,“我没把你当外人呀,再说了,这些我哪舍得你来写?多累呀不是?”   许秋石心说你就糊弄鬼吧,还累?你是盯着人的眼睛都发光了,与那狼瞧着肉一般,我信你?   但男人嘛,肚量还是要大一点的,待香菜放好后,便绕着她手指头哼哼唧唧的,“那旁人写着也累呀!”   “那不一样的!”乔妹儿脸色严肃。   那可是我偶像,要是能将其墨宝保存到后世,那咱家可就发了!   咳咳,当然了,做人不能这么俗气。   便开始睁眼说瞎话,“苏评事给我写多少,我就给人家免单多少日,那可是按劳付酬!你说你,你要是给我写了,我多心疼呀是不是?”   又双手圈成喇叭,套在他耳边,“我心疼我家的许大夫呀!”   一旁的青团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跑了。   那小音调,酥酥软软的,比那水豆腐还嫩,直听的许秋石心花怒放,什么醋坛子老坛醋的,全都给我倒了!   但是——   小娘子嘛,就不能这么惯着!万一惯得她蹬鼻子上脸了,又对着别人双眼发光,那可如何是好?   许秋石没吱声,清俊的面容上依旧带着丝委屈,认真的看着她,“阿乔没哄我?”   哎呀,这人还真生气了呀!   “我当然没哄你!毕竟这世上,只有许大夫才是我的嘛!”乔妹儿好话那是不要钱的往外砸。   一边说,一边往他身旁凑,语速极快:“我对你一心一意,难不成你不知晓?就跟你待我的心一般,只要你不会变心,那我也定是不会变心的!不论我对旁人是何态度,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   她又凑在他的脸旁,轻呵道:“唯一的良人。”   “也是我的心肝宝儿。”   许秋石:“!!!!”   许秋石瞬间瞪圆了眼睛,“这话怎能在外头说!”   就算心中是这般想,那……也不能说出来呀!   这明明应该是……洞房花烛夜之时的情人呢语,怎能在外头说呢?   他有些可惜,“阿乔说早了。”   或者说,他俩成亲的日子定的太晚。   “哎,也是我能力不足,不能叫阿乔用那看才子的眼光看着我。”   乔妹儿:“……”   乔妹儿心说,咱可是后世经历过白莲绿茶涂毒的女强人,你这莲言莲语的,咱能信?   她鼓着脸,将他脑袋摆正面对自己,就这么直白白地盯着他看。   眼睛眨也不眨,势必要用自己颇有威势的眼神让他知道,她也是很有底线的,绝不吃奶狗那一套!   许秋石被她看得心头发慌,可他觉得自己的底线不能退,一定要叫阿乔知道自己是有多在乎她,也同样希望她在乎自己多于他人。   便也这么瞪着眼睛看她。   乔妹儿:“……”   许久,乔妹儿才板着脸开口:“许大夫,你胆子肥了呀?以前你总说什么都听我的,现在我说的话你都敢反驳了!”   原本已是很笃定的坚持仿佛被什么一戳就破,许秋石噎了一下,正要开口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却听她又开口。   “枉我那么喜欢你!每日里见你,总想拉拉你的手或者抱抱你,再不然晚上分别后回去也想着你……想天天跟你在一块儿,还想牵着手一起看看哪儿的菊花开的好,摘回来与你簪花……你倒好!我什么都想着你,你竟然不对我好!”   她小嘴叭叭的,能说的不行。   许秋石被她说得心中着急,却又打断不了她的话,好容易等她说完了,才猛的将她抱了起来,“你不许胡说!我什么时候不对你好了?”   他怎么可能不对她好!   “你莫要污蔑我,是你对旁人好!我不过是醋了些,想叫你哄哄我,你竟然也来曲解我的意思!”他也会委屈心酸的。   “哦,原来你吃醋了呀?”乔妹儿眼中含笑,“酸不酸?”   许秋石叫她气得心头发堵,可又不忍责怪她,便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你为何要气我!”   “我没有气你呀,你看我哄你这般长的时辰了,你都没好,我还以为你不乐意叫我哄呢!”   他怎么可能不乐意!   “你这叫哄我?”许秋石控诉的看着她,“原来你哄人的法子便是这般,我倒是长见识了,越哄越叫人不开怀。”   “哦,那这样呢?”乔妹儿凑了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样可开怀?”   不待他回答,又在左脸上一下,右脸上一下,便是下巴,也啄了一下。   “现在可开怀?”   许秋石绷不住,笑得灿烂极了,“不开怀!”   乔妹儿又凑了过去,做势要亲他的唇,却在即将触碰之时,又猛的停住往后仰。   “那你便不开怀好了,我不哄你了。”   “不行!”许秋石猛地捉住她,不叫她乱动,攻势凶猛。   良久,他才气息不稳的松开了她,“往后你可不能这般逗我,我会当真的。”   乔妹儿瞪他一眼,将人推开,“走呀!今日不是休息?我去与你寻了菊花回来,与你簪花!”   让你戴一朵大菊花!   说完,人便跑了出去。   许秋石咧着嘴跟在她身后慢慢走,乔妹儿腿脚快,不多时便拉开了距离。   他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茶楼,钱学文手中的杯子落了地,视线从他二人唇上划过,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钱兄?”任十二走了进来,笑得像个傻憨憨,“这茶楼的点心一般,我去对面那乔家铺子买了份蘸雪粉蕊膏,听说宫中的人也很是喜欢的,你来尝尝。”   钱学文脸上又挂了笑,道:“多谢任兄。”   又道:“三娘子那边多亏了任兄周旋,现我已将人安顿好,只是对不住任兄,叫你费心又费力……”   说着,他将桌旁的盒子推了过来,“这是我与三娘子的一些心意,任兄莫要推辞才好。”   任十二摆摆手,“若是我动作快些,那位娘子也不会有这般遭遇。如今,唉!”   他重重的叹口气,“十三郎那边也已当她死了,等过几年她的长相略有变化,便再无妨碍。”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三更,要加第四更吗? 第52章 四更/烧烤摊   等过完了重阳节,天儿也渐渐冷了下来。   因着去年的想法,乔妹儿今年有心搞一搞烧烤大排档,别觉得这玩意儿不上档次,每日的流水可不少。   烧烤嘛,只要能吃的,一切皆可烤,相应的,食材用量也日益增加。   乔妹儿从铁匠铺取了定好的烧烤架回来,回来便见几人面色不安的在门口说话。   她捶了捶酸痛的肩膀进去问,“怎的了?都站这儿做什么?”   腊八看着自家娘子对那什么烧烤架一副很是喜爱的模样,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不安道:“娘子,方才那位梁郎君派人送来了这个,说是他家小郎君对咱们的甜食方子很是满意,又言知道娘子有意做新的吃食,便说这算作是贺礼。”   又补充了一句:“也说是谢礼。”   “梁郎君送来的?什么谢礼贺礼的,拿来我瞧瞧。”乔妹儿舀水洗了手,擦干后走了过来。   “嗯?铺子的契书?”她不可思议道:“我的名儿?就在咱们隔壁!”   她跑出门去看,“隔壁不是一家卖馓子的么!我前几日还称了些回去用热水泡了吃的。”   这家做馓子的老夫妻手艺还是挺好的,偶尔闲聊的时候,乔妹儿还听他们说起家中孙辈大了,屋子不够住,等小郎君长大成人要娶亲时,想是要花很多的钱,所以他们两个老的便是累一些也无妨,为儿孙攒攒钱也是好的。   “这怎的突然就卖了铺子?”   而且铺子还写了她的名儿?   虽不知道梁郎君这一举动是为了什么,可万一人家不愿,只是迫于权势……不过一想,这梁郎君出手一向阔绰,想是给了很多钱也不一定,只是——   等许秋石回来,她便问了,“这好好的,怎的给我送了个铺子?无功不受禄,你回头去宫里,找个时间帮我还给梁郎君罢。”   许秋石拍了拍她的手,叫她莫要担心,“这事梁郎君已与我说了,说这是四大王的意思。前一段时日那事到底错不在你,可司马推官很是担心官家的身子,所以……这便当是堵你的嘴的。你别往心里去,皇家出手大方,你觉得忐忑的事在他们眼中不算什么,安心收了吧。”   当时没动,不过是不好下了曹圣人的脸面罢了。   乔妹儿:“……”   乔妹儿皱巴着一张脸,“这些人怎的堵人的嘴都喜欢用钱物?”   上一回叫人堵嘴还是李家那事儿,结果可好,回头就把自己给恨上了!   许秋石好笑的看着她,“用钱堵你的嘴不好?”   这要是脾气不好,连堵都不用堵,随便一个眼色,底下多的是那小人把人整的活不下去。   乔妹儿笑道:“我也就是说说,不过往后还是希望少发生这些叫人堵嘴的事才好,安安稳稳的不用操心。”   知晓她没有太过担忧,许秋石便笑着点头,“天儿也不早了,打烊了便回去歇着吧,别总是熬夜,对身子不好。”   ……   知晓这铺子的来历,乔妹儿便也高兴自己多了个铺面。   正好又想着天冷了之后弄起烧烤摊,眼下烤架都拿来了,若是跟自己这边食铺搞起来,或许味儿被窜上,有些人怕是会不喜欢。   眼下既然是自家的铺子,那便拾掇拾掇,正好装修成大排档,将两边分隔开。   等隔壁的新铺子拾掇好,十月已然要结束。   天儿冷了下来,烧烤摊的家伙什都摆上。   梁怀吉再来的时候,身后便跟了个面容明丽的女郎。   见是她,乔妹儿愣了一下,“原是大娘子来了,大娘子万福。”   大公主摆摆手,“乔娘子不必多礼,我就是随意看看。”又向后,“怀吉,与乔娘子送上贺礼再走。”   乔妹儿赶紧道:“这铺子便是小郎君送的,如何还能要大娘的贺礼?”   “他是他,我是我。”大公主转身往外走,“我还有事,不打搅乔娘子的生意了。”梁怀吉笑得温柔,“乔娘子收下罢。”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追了过去。   他们走后,乔妹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公主人这么好。官家多年来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本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公主还会给她送贺礼。   乔妹儿看了看这位梁都知留下的朴实无华的贺礼,决定这些银子她不用,在家里放好,和苏大佬的墨宝一起供着!   忙忙碌碌的又是大半日,那边照常叫腊八他们看着,这边新做的一些吃食,只能由自己来上手。   乔妹儿将阿月带了过来,“这烧烤其实就是炙肉,没有多大的难度,只要火候熟悉了,便很容易上手。当然,调料也是很重要的,这些是我自己磨的,回头有人点时,可根据各人的喜好适量增减。”   阿月坐在凳子上,拿竹签子串肉以及菌菇,“娘子,这肉便罢了,可是菌菇烤起来……两文钱一串,会有人愿吃吗?”   山上一捡一篓子的东西,谁会当这个冤大头?   怎么说呢……吃肯定是有人愿意吃的。   只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陆续续的有客人上门,见乔妹儿在隔壁,便疑惑道:“乔娘子怎的在这馓子店忙活?咦,那卖馓子的老夫妇去了何处?”   乔妹儿正将有些需要腌制的肉类用调料拌了,就在这门口,也不用避讳人,左右这些东西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不怕叫人学了去,反正是随意看一眼的就能差不多知道的事,又何必遮遮掩掩。   更何况,这般做也叫食客们看着放心。   因而见有人问,便道:“那老夫妇卖了铺子回乡下去了,这铺子叫我盘了下来,如今做这烧烤的行当,其实就是炙肉。客人们若是仍旧想要吃些热乎的饭食,隔壁还是照常的,只这边半下午的时候会做些炙烤的肉类蔬菜,酒水也能供应,客人们若是有意,不妨点几串肉串并些杂蔬,再抿两口水酒,再是惬意不过。”   她这么说,手上动作又不停,就有人探头探脑的看着,“原来乔娘子又要做新吃食了?”   也有那妇人在旁边看了两眼,“不过是炙肉,回去后我切了薄片与那竹签子串上,放灶膛里给你烤一烤不就成了?”   “娘,你说的这个和人乔娘子做的可不一样!”又道:“今日下午应当是有的罢?娘,到时我买两串回去与你吃!”   那被儿子嫌弃手艺的老母亲瞪了他一眼,面上却带着笑意:“你要吃便吃,与我买这东西作甚?我这般大的年纪,什么没吃过?”   乔妹儿似乎被“嫌弃”,也不生气,反而道:“郎君孝顺,回头来了,我多与你两串回去与你娘吃。”   “哎呀,那可不好意思!”   众人有说有笑的,气氛便这么烘托起来,等到了晚上,经由这口口相传的,第一天收益还不错。   当时因着担心众人对这玩意儿接受程度是否高,食材并没准备多少,因而天还未黑,串上的肉类蔬菜便已卖完。   见客人不满,乔妹儿只好道不是,“今日头一天,数量估算有误,客人们莫生气,明日!明日再来吃这炙肉,茶水免费供应!只酒水却是不能免的。”   “好说好说,谁也没那脸面要小娘子你来免了酒水!”   众人乐呵呵的散了,甚至有那没吃饱的,转身便去了隔壁点菜。   乔妹儿叫阿月去隔壁帮忙,自己则慢条斯理的擦着桌椅。   门口突然来了一人,许久才出声,“恭喜。”   乔妹儿抬头,见是他,客气笑笑:“钱郎君来晚了,今日这炙肉已是收摊了。”   钱学文不再像往日那般露出那种好似她无情又绝情的表情,顿了顿,道:“乔娘子不必……不必这般,我今日来,也是为了给你道歉,到底上回的事是我不对,魔怔了。”   他叹口气,“我如今……不妨告诉你,三娘子已在我的家中,虽……可叫我照顾她余生,我也是愿意的。”   乔妹儿对这事儿没什么感触,只点头,“那便恭喜钱郎君了。”   钱学文口中有些苦涩,“只我无用,身子拖累的无法科考,不得不走旁人的路子,补了一个文林郎的缺。”   不过是个从九品的散官,也是他讨好那任十二许久才得到的,若是当初那救了四大王的是他,会不会如今的他已经不一样了?   乔妹儿无意与他多说,“时辰不早了,我要回了,钱郎君自便。”   钱学文在她走后脸色沉了下来,心中有两道声音,一个说:看呐,她就是看不起你!   另一个又说:你如今只是没有出人头地罢了,若是你功成名就后站在她面前,她定然会对你温柔小意的。   等回去后,一身柔和装扮的李三娘子见他进来,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回来了?”   见她这般,钱学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孩子……”   “这孩子是我的骨肉!”李三娘子神色坚定:“你若是觉得看不惯,将我送回李家便是!”   “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回李家受委屈,罢了,你若要留,留下便是,这孩子往后我也当自己的养。就是……”他有些迟疑:“就是要委屈你名分上不好听。”   李三娘子垂眼:“左右也是我拖累你的名声,未曾娶妻便有了妾,往后可能还有‘庶长子’……是我对不住你。”   “不提这个了,你早些歇息。”钱学文起身要走。   “阿文!”李三娘子站了起来,“我可以帮你。”   钱学文脚步顿了顿,“不用,你好好的便好。”   你好好的,这便是郡王夫人的亲孙子,而她所生的十三郎……宫中怕是不会再叫他有子嗣的,所以这孩子,可是顶贵重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快到十一月了,烧烤摊整上了,下个你们想吃啥?   想要五更嘛? 第53章 一更/你是哪根葱?   旁人的事且与她们无关。   因着家中多了一个新的铺子,乔妹儿想了想,便重新调了班。   这早间的馒头由着腊八与青团一道儿做,蒸好后,青团在前边捡馒头卖,腊八便去后头歇息一番,待到了中午,炒菜这些体力活便都交给他。   阿月帮着搭把手在那边烧烧火,下午和青团换班,叫她也歇上一歇。   只自己这边……乔妹儿想了想,又去问了阿蒋。   “你家大娘子约莫十四了罢?可有寻了活计?若是方便,每日下午来我这边串肉串可好?若是你不方便这边客人们皆是男子,在那边与你一道儿做活也是成的,串好后再端过来便是。”   “平民百姓家里头哪里好计较这些个事?”阿蒋赶紧擦干净手站了起来,端是一副欣喜的模样。   “这未婚小娘子寻活计可不容易,总有这里那里的不方便。乔娘子若是愿意,今儿我便能叫她过来!至于那些讲究……无碍的,便跟我似的,在隔壁后院串一串肉串,也不妨碍什么。”   这说的也是,这边新铺子的后院她反正也什么都没放。   又道:“你们认真干活,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过两日我便叫人将这两间院墙打通,左右都是我家的后院,也不会进旁人,你这偶尔不放心的也能过来瞧一瞧。”   眼下可不讲究用童工什么的,阿蒋家中乃是招赘,只男人去的早,如今一儿一女都随她的姓。她家大娘子如今十四,与当时腊八他们刚到家中时一般的年岁。   别说这般大了,便是八丨九岁、十来岁,只要有好的活计,普通人家那也是抢着要。   乔妹儿能做的,也顶多就是叫人家当父母的放心一些,反正打个门也不费什么功夫。   那蒋家大娘子很快便被叫了过来,阿月过来教她串肉串时,还悄悄的与乔妹儿说:“娘子可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不如叫蒋大娘子过去烧火?我来这边串肉串?”   乔妹儿没好气的看着她:“这火候掌控也是很难的,若是叫她过去,且要与腊八他们再磨合一番,多费工夫?”   阿月一想也是,万一叫人将那做菜的手艺学了去那也不好,只这话她没说,反正过来露个脸儿,叫娘子别忘了她便成了。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乔妹儿又把人叫住了,“你那边若是不忙也过来学一学如何放料,等上手了,这边我便交给你了!”   她喜欢的是做菜,接触不同的食材,可不想每天都把自己拴在烧烤摊上。   阿月点点头,一时又有些得意,想着那边两个人管一间铺,到时候这边是自己一个人管……她便肯定的点点头,觉得这是娘子的看重,认为她能一人顶俩!   便乐呵呵的去了,寻思着早些将那些琐碎的做完便过来看娘子是如何烤肉的,这样也能早些上手,帮娘子分忧。   乔妹儿也不知她在瞎乐呵什么,赶紧的将她撵了,免得叫她吓着新来的人。   那蒋大娘子是个腼腆的,不怎么爱说话,听她们在这边笑笑闹闹的,只羡慕的看了一眼,然后又低头认真做活。   她娘说了,乔娘子是个厚道人,认认真真地做活不仅能挣下好多钱,就是逢着节令时日,还能与她们一些好吃食。   再是厚道不过的东家,她可不能把这活计给办砸了。   好在这天气凉快了下来,正经的早中晚三餐还是隔壁的生意好。   可到了半下午,总有那些发懒或者口味较重的,就喜欢烧烤这一口,还顿顿喝上小酒。   有时候若是吃的不尽兴了,同样会去隔壁叫两盘快炒过来,也是个下酒菜。   乔妹儿没办法,见忙不过来,索性一回生二回熟的,又问阿蒋家小郎君可有空过来。   那十来岁的孩子,也用不着他做什么,就两边铺子跑跑,若是有客人串着门点单了便过来叫。   也省得发生那种客人自个儿从桌上起来,去隔壁点完单回来后就发现自己座位叫人占了的大无语事件。   忙了约莫有五六日,大家对烧烤的热情渐渐降了下去。   毕竟其他铺子也跟风开了起来,客流量被分了不少,但相应的,还是她这边来的最多。   毕竟烧烤这玩意儿,特制的辣椒粉一撒,那味道就是与众不同!与此同时,麻辣烫也搞了起来,汤汤水水的加上粉条,别提多暖和了。   趁着今儿人不多,乔妹儿打算算一算这几日的账,铺子先交给阿月来看着。   就没想到,她刚到后院坐着歇会儿,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阿月便面色复杂地走了进来,“娘子,前头来人了,是……是许大夫的娘。”   乔妹儿楞了一下,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烦躁。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叫阿月先去前头照应着,自己则喝了两杯水压压惊,然后掀开帘子往外头去。   见了来人,她笑道:“原是伯母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伯母面色红润倒是越发的富态了,想来身子骨康健是最叫人开心的一件事。回头许大夫若是知道了,也定会为您欢喜的。”   天冷就要添衣服,陈氏本就有些发福,再加上衣裳穿的多,显得整个人圆滚滚的。   这会子她站在铺子门口打量着,脸色有些不自在。   毕竟这么些时日下来了,熟客新客的也都知道这家做烧烤的铺子买乃乔娘子所有,那这样一来,她儿岂不是两手空空的跟了人家?   她们之间的关系尴尬,就不说乔娘子前头生病那一事了,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即便言语过分了些,可那也是为儿子着想。   可是后头那天花的事一出……陈氏眼窝子一酸,眼泪不禁就出来了。   那事也怪不得她呀!那可是要人命的事!   依稀记得老许曾说过不愿叫儿子种痘的,毕竟那也有些风险,所以她想多了有错吗?人都陷在郊外且被禁了,那十有八丨九的是回不来了,所以她这个当娘的,心中又酸楚,怎能不为自己着想一些?   她要是不指望自己,还能指望谁?指望隔壁那个与她儿情投意合的小娘子?   可人又被她得罪了,当时的情况掉了个个儿,乔娘子病愈,反倒是她儿眼见着就要没命了,她哪里还有脸面再住下去?   所以,她也是逼不得已才卖了儿子的产业带着银钱走了,若不然……陈氏陷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乔妹儿也没催,俩人就这么站在街上,反正只要对方不尴尬,乔妹儿觉得自己也不会尴尬。   好在陈氏及时反应过来,就算后头知道儿子好了,她也是再没脸过来的。再加上她手中有好些个银钱,又嫁了人,日子寻寻常常的过,双方不来往便不会有这些尴尬的事。   可人生在世,总有这般那般的不得已,她如今……也是不得已。   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她这回来得倒是客气,毕竟她如今的身份已不是许秋石寡居的亲娘,而是旁人家的妻子。   再嫁之后,虽儿子依旧是儿子,可和前头的夫家,还是前头隔了两三个男人的夫家,关系总是要远了的。   所以只要她现在的男人没出问题,她不必再寡居归家,那怎么也管不到这未来郎妇的头上。   去了不远处的茶楼。   陈氏从袖中拿出一支金钗,“还望你不要记恨我,等你往后与秋石成了家,有了儿女,你就知道了我……这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做的再怎么不对,那也是为了儿女。”   说着,她又抹了抹眼睛,“你们定亲时我也没脸面过来,金钗便是我这当长辈的补上这份礼了。”   乔妹儿笑笑没吱声,你胡扯你的,我就姑且听听。   就……当时毕竟也是她头一次恋爱嘛,初恋时心中总是忐忑的,对未来抱有无限的期望与美好。这猛不丁的,初恋的妈来了这么一出,那可真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现在——   事业女性的精明自然又回来了,反正谈婚论嫁了,该亲亲,该抱抱,关系明确,谁还没个脑子回归正常的时刻啊,是不?   毕竟这俗话说得好,婆婆不是妈,你热情的把人当妈了,人家把你当外人,活该你被人轻贱还没发现。   当然,这自嘲的话就不用说了。   反正现在你都再嫁了,咱俩关系又不多好,谁还真把你当个长辈了?面上情做到就不错了。   见她不吱声,陈氏咬咬唇,就叹着气将自己当初的行为扯个遮羞布说了出来。   “我也是想着秋石大概率是回不来了,那我这当娘的,留在这伤心地又能如何?”   这前头她怎么糊弄自个儿,乔妹儿是不在意的,反正又没拿她当根葱。可一说到这个,乔妹儿心底不由的就升起一股戾气。   当下冷了脸,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落了下来,“您这话说的可就叫人不理解了,您也说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当时我与许大夫不过是互相有意,这还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呢,结果呢?我不过是患了咳疾,值当您着急忙慌的趴着院墙哀嚎?”   那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呢!   “您这般的父母心,那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良人可再找,亲娘不能再换不是?”她故意嘲讽。   “既然不合适,一拍两散就得了!”   乔妹儿又冷笑几声,“那后来呢,您的父母心既然这般重,为何许大夫郊外被禁,您却是第二日就卖了宅院跑了?那速度,怕是中人都来不及找人看房罢?”   陈氏神色尴尬,“那我……这也是心中不能接受此噩耗。”   “是不能接受,”乔妹儿就打量她,“这亲儿心悦的小娘子生病了您不接受,偏亲儿在郊外遇险生死不知……您就能接受了?”   “但凡您有一丝的慈母心,也该使人打听打听,即便真的,”她呵呵一笑,“即便是真的,那总要收尸不是?”   “毕竟那时我与许大夫已一拍两散,你这个亲娘又走了,若是真落到了最坏的境地,您的这个父母心……怕不是指的是叫儿子暴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茶喝完了,喉也润了,乔妹儿不想再跟她废话。   “伯母若是无事便走吧,许大夫这命是我扯回来的,小时候你抛弃他的事儿我管不着,左右我也不认识,犯不上心疼。”   “可是现在,那就麻烦您识相一些,别再拿所谓的长辈来说事,我家长辈都死光了,您若是想去见见,那我也不拦着的。”   “且他许秋石已入了我乔家门,往后做的是那赘婿,便是生育儿女也都是跟我姓,那么您——”   她客气笑笑,“左右都再嫁了,您说是吧?”   嘴皮子功夫,她从来就没输过,毕竟我当你是长辈时没有多想,可这不当你是长辈了,你又是哪位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因为今天和朋友出去吃饭,所以早上八点就爬起来写了。   放心,等我二更!   -   我们阿乔,从不是那怨天尤人的哭唧唧!   阿乔可是两辈子的初恋呀,她对外人也是很辣的,当时不过是没反应过来,现在关系撕扯后,陈氏被她钉在外人的身份上,那不得想怎么怼就怎么怼? 第54章 二更/斩断母子情   陈氏被她噎得不轻,拿眼一眼一眼地扫她,“乔娘子,我到底是秋石的亲娘。”   “哦,”乔妹儿玩着手指,头也没抬,“趁他落难卷了他全身家当跑了,而后马不停蹄另嫁他人的亲娘吗?”   陈氏没想到,她还未过门便敢这般对自己说话,“我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乔娘子所言所行……合适吗?”   “不合适,您想听便听,不听,捂了耳朵便是。”   “行了,我今日来也不是与你说这些的。”陈氏见她不给脸面,干脆将金钗收了回去。脸色很是不好,寻思着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便直接说好了。   乔妹儿也不想跟她鬼扯,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炒两个菜。   “您这是说完了?说完了便走罢,对了,您记得将茶水钱付上,毕竟您是长辈嘛,这见面礼又收了回去,总不至于连茶水也要我这个晚辈付。”   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休想占她一文钱的便宜!   这一点乔妹儿算的清清楚楚,也不在乎旁人说自己小气,反正钱攒在自个儿手里,她过得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陈氏瞬间就绿了脸,准备好的话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果然噎人这事做完后就是神清气爽,乔妹儿笑眯眯的福了身,还算客气的和她打了招呼,而后便推门出去。   结果这刚下楼,便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许秋石来了。   “咦,你今儿不是当值吗?怎的过来了?”乔妹儿见到他还愣了一下。   但想着能出来便是有假的,又高兴了起来,她也是想他多多歇息的,不要太累着。   “医官院调了休,今日与我多半日假。”许秋石道。   所以他高高兴兴的在那首饰店买了红玛瑙串,准备回来送给他的阿乔,却没想到过来一看,铺中没人,又听阿月说他娘来了!   便心中一慌,便赶紧将玛瑙串揣在怀里,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见了人后先是锁住她臂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见她没出现什么事儿,脸上也无伤心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都说了那是我娘!”似乎觉得自己以语气太过生硬,他连忙又软了腔调。   “凡事由我去解决便好,不用累着你!”对那人,他一句也没带问的,又伸手从怀里将买了的玛瑙串拿出来。   “我今儿多了半天假,路过首饰店见它极是可爱,想是很衬你的,便买了回来,你试试看可喜欢?”   乔妹儿也高兴他惦记着自己,伸手将玛瑙串戴了,烟绯色趁着如玉的肌肤越发夺目。   她将手臂举高,对着太阳看,笑得眯起了眼,“很好看,我很喜欢!”   又虎了脸,不高兴道:“玛瑙串又不便宜,你哪来的钱买的?我每日里给你的零花钱,你该不会都省下来没用罢?”   许秋石笑得傻兮兮地,挠了挠脑袋,“午食在太医院用,便是打赏也就那么一回,剩下这些钱我留着也无用,与你买了首饰戴,我心中高兴!”   “秋石,娘在这里!”楼上的陈氏见他们俩人在底下腻腻歪歪的,立刻出口打断。   那乔小娘子享受着她儿那般的贴心对待,这是她一辈子跟了四个男人也没享受过的,心中便很是不舒服。   乔妹儿抬头看了过去,见许秋石脸色不大好,她不无恶劣的想着,这得亏为母之人毫无慈母之心,若不然,她往后的日子许是会不太好过。   果然,许秋石脸上没什么表情,牵了她的手,低声道:“麻烦阿乔与我再去一趟,我会护着你。”   到了楼上,他神情淡淡,声音更是没什么起伏,“娘来了?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我虽没本事孝顺您这些,可阿乔有本事,又不嫌弃我无房无积蓄,待我如自己人。若是您想要些好的,她为了给我撑面子,想来也是会同意的。”   豁!这话可够扎心窝子的!   陈氏从未想过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儿子会这般与她说话。   一时又想起来儿子往日待她的贴心,心中不免酸楚,看向乔妹儿的眼神就不是那么的对劲了。   她质问道:“乔娘子!秋石往日那般孝顺,为何与你在一起,尤其是定亲之后,待我却是这般态度?是!我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这母子哪有隔夜的仇?我再如何也是秋石的亲娘!你在其中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到底是何居心!”   乔妹儿也不生气,这又不是自己亲妈,她便是说破天去,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就是吧——她双手环胸,看向了许秋石。   许秋石也认认真真的听了亲娘的话。   他的阿乔是什么脾性?那是当你是自己人了,你若是做了伤她的事、说了伤他的话,她许是不能接受的。   可她若不当你是自己人,你便是是说破了嘴皮子,她也会无动于衷。   所以他也想知道自己的亲娘究竟是何想法,这会子听陈氏说完,许秋石认真的看了过去。   “原来在娘的眼里,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是能随意挑拨的?”   一听儿子有护着他未婚妻的意思,陈氏心中更难受了,“难道不是?我儿往日待娘是如何的孝顺?可如今呢?”   “如今?”   许秋石自嘲道:“幼时娘你抛弃了我,这个我不介意,毕竟爹是什么性子我也知道。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且他自己也乐意放手,我身为人子,不当质疑这个。可当我深陷郊外的天花阻隔中,娘你为何一声不吭的便卖了我的房屋?”   甚至还马不停蹄的改嫁?   “秋石你听我解释!”陈氏生怕这其中有人添油加醋,忙道:“你爹曾经跟我说过,这种痘之法有些许弊端,你是我与他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儿啊!这为人父母心,我们如何舍得叫你受这苦楚?所以当时我知道这消息时,便以为……便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了啊!”   “秋石!”   “娘也是不想的,娘着实受不住没有亲人陪伴的日子啊!”她呜呜哭泣,语气中满是无奈。   许秋石冷漠的看着她:“所以呢?我回不来,您便这么走了?您是觉得我回不来,所以连给唯一的儿子收尸的想法都不曾有?”   “那、那不一样!”陈氏神情讷讷,“那到底是天花!是会过人的!我幼时未种过痘,也未得过豆,秋石你那般孝顺,忍心叫娘年纪轻轻的便去见你爹吗?”   “我不忍心。”许秋石叹息着摇摇头,“可是娘,您便是等我个十天半月的,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母子血缘在,我也不忍心你这般苦熬着。”   “可是我这消息传进城的第二日您便已卖了宅子,带了银钱走便算了,我已打听过了,不过五日的功夫您又另寻了良人改嫁……是我而不孝,我实在没办法再将您当成我以前那个亲娘了。”   这话听着像是要断绝关系的意思啊!   陈氏心中一慌:“秋石!”   “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娘不过一柔弱女子,有儿子在的时候自然是靠着儿子,当时娘以为你没了!这无人可靠,改嫁……改嫁是我的错吗?!”   那当然不是,改嫁是你的自由。   可许秋石已经不想再说。   当娘的为着孩子着想,当孩子的也会为娘着想。所以说,如果为人子女的,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而亲生母亲又年纪尚轻的情况下……怕是也不会愿意叫她这么白白守着,将来老无依靠。   便是改嫁,那也会衷心的祝福。   可是他娘呢?   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死了,结果她不仅没有收尸的想法,反而第二日就卖了儿子的房,且一大早的跑了!   这也就罢了,但她还不过五日的功夫又改嫁了另一个男人……实话向来都是好说不好听,毕竟当时在外人眼里,他许秋石应是尸骨未寒,结果亲娘立马就带着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另嫁了他人。   这是谁都无法接受的。“走了。”乔妹儿拽了拽他的袖子,俩人牵着手往外走。   许秋石长长的舒了口气,只觉心头大石搬开,连腰板儿都停止了许多。   事情其实都想得明白,只是他到底这些年缺失了母爱,亲娘回来他心中也是高兴的。可是自打他娘在阿乔生病时说出的那番话,他便已觉得这份母子之情变了味道。   直至她又再一次的抛弃了自己……许秋石苦笑,罢了,问出口便问出口,既死了心,从今往后他生恩已还,养恩不在,问心无愧便是。   他谁都不欠,只愿守着他的阿乔过接下来的每一日。   “阿乔。”   “嗯?”   “我往后只有你了。”   “哦。”   “你不能抛弃我。”   “行。”   这个道理乔妹儿也明白,这也是她还愿意耐着性子在这里听陈氏扯这些屁话的原因。   他十七八岁才经历来自亲娘的伤害,而她上辈子,在三四岁的时候便已被亲妈连续捅刀,直捅到她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人是很复杂的,尤其是情感方面,便是上辈子亲妈小时候年年虐待她,可那心底对于来自血脉相连的母亲还是有所眷恋的。有些事,如果不是自己亲手斩断当面对质,那心中依旧会留有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给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当然了,亲手斩断亲缘后便会全身轻松。   而且她很自私,上辈子委屈和苦楚受的够够的,这辈子既然许大夫来招惹她,那么便要有将她当做心中最重要的准备。   她就是这么霸道自私,在定亲前也将这些与他清清楚楚的说明白了,许秋石自然也是应了的,要不然可转不了正。   俩人之间似乎更加甜蜜,身后房间中的陈氏咬牙:“秋石,你别怪娘!是你先不要娘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二更!   等我,我去写第三更!   给我加油哦宝贝们!   我今天努力冲五更! 第55章 三更/鸭血火锅   知他心中不好受,乔妹儿与他回去的路上说说笑笑,逗他开心。   许秋石一路上听她叽叽喳喳的,心情好了许多,又赶紧叫她停下,“你莫要说太多的话,唇干舌燥的就舒服了?”   天儿已经冷了起来,手放在外头,不过一会儿便会凉。乔妹儿被风吹的缩了缩脖子,又看着这会子人不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转头看着他,“你今日多歇了半日的假,又急着给我买玛瑙串儿,想是午食没来得及吃罢?”   许秋石伸手摸了摸肚子,“铺中有什么?随意吃一些便是。”   乔妹儿就道:“怎么能随意吃呢?正巧我前些日子订的锅子到了,今日便与你烫那火锅吃!用那小块儿的果木炭烧着,味儿也不呛。”   “对了,鸭血你可喜欢?今儿杀了鸭子,鸭血都留着呢,待会儿切成片往滚沸的锅中一走,再蘸了酱料……滋味儿那叫一个绝!”   俩人走到门口,青团正在收拾桌子,听她这么形容,连忙咽了咽口水,“娘子,这鸭血放在锅子里真有这么好吃?”   “尝尝就知道了嘛!”乔妹儿笑道。   汤底都是现成的。   隔壁那麻辣烫的汤底本就是用心熬了的,这会子舀上一些过来,往火锅里一放,底下再放着点好的炭。   不多时,水一开,一片片鸭血下入火锅中,乔妹儿便叫他们过来吃。   青团连忙端着自己的碗,吃得连连点头,“这辣味正好,鸭血没有腥味!没曾想这东西还能这么好吃!”   略吃了两块便放手,她道:“娘子你与许大夫吃罢,方才你出去也没用午食,咱们都已吃过了,尝两下便好。”   乔妹儿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对面。   果然,许秋石脸色不大好看,夹了一筷子菜给她,“快些吃!”   忍了又忍,终是开口:“午食还是要吃的,若不然会伤了胃的!这天大的事,也不及你吃饭重要!”   乔妹儿嘀咕了一句,“你不也没吃?”   “你与我如何能比!我是大夫!”许秋石见她在这事儿上顶嘴,声音不由拔高了许多。   “那我还是大夫家的未婚妻呢!”乔妹儿也不甘示弱。   此话一出,许秋石面上一红,“食不言可懂?”   乔妹儿“呵”了一声,心说那你倒是别言啊!   腊八在一旁看得直乐呵,心说就娘子与许大夫这亲昵的关系,等翻了年他们成了婚,想是要不了多久,他便能帮着娘子带一带小郎君了。   又有几个客人进来,见他们在吃着锅子,便也道,“这天儿还没冷呢,店家便吃上锅子了?来来来,正好我们今儿几个好友一道过来,来一份锅子倒也爽快!”   门口又进来一行人,乔妹儿笑了笑,“几位随意。”   腊八也赶紧过来招呼,“我家娘子午食用的晚,我来招呼几位。”   “你这小郎君,手艺可比得上你家娘子?”   腊八就笑,“我这刀工虽说比不上娘子,可这汤底却是娘子亲自熬的,客人们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总归都是要下肚的。”几人也都很和善。   这边乐呵呵的说着,门口又走进来一人。   今日风大,有同窗提议,说是天冷了,不如出去吃些热乎的,再温两盅酒。   他在一旁听到,便顺势提了,“街中的乔家食铺菜色甚好,与旁人家总有些不一样,不如去那边吃?”   开封府虽食铺众多,可书院中的这些人总有那么两个听过乔家铺子的名声。   见他这般提议,倒也有些想念那饭菜的滋味,便道:“一起去一起去,那店家总喜欢做些新菜,不知今儿是否有不同的,咱们过去瞧瞧去!”   钱学文说完后便敛了眉眼,心道他单独一人前往时,乔娘子对他总有些疏离。   可若是几人一道去,她倒也和和气气的,想是也能叫他沾些光,少受那冷淡的气。   因而人刚到门口的时候便扬起了笑脸,没曾想刚进来便见柜台旁不远的小桌上坐着两人。   不是她与那许大夫又是谁?   钱学文眉头轻皱,心中沉甸甸的,到了嘴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又有同窗在叫,“学文,怎的站在门口不进来?”   “就来,是我的不是,叫诸位久等了。”钱学文脸上重新挂上笑,略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你今日可是来迟了,来来来,自罚三杯,我等便原谅你了!”   钱学文没再说什么,到了桌前坐下,接过同窗手中的酒杯,略一嗅那带着清香的梅子酒,仰头便喝了。   接连三杯下肚,面颊便暖了些,看向那边的目光也带了些水润。   许秋石面露不悦之色,见菜已吃完,便看向乔妹儿,“今日可是累着了?后头去歇着罢,这锅子我来收拾。”   乔妹儿也不想在这儿待着,将碗摞起来端走,许秋石也紧随其后,端着已不烫的锅子往后走。   俩人一走,钱学文只觉心中空落落的。   那酒更是一杯接一杯,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几人互相搭着肩,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等回了家中,钱刘氏见儿子这般醉样回来,忙上前:“怎的这么晚才回来?你前几日不是说纳了个妾?怎的也没好好伺候你?”   听到母亲提起这个,钱学文这才站稳脚跟,略醒了神,“娘,那我先回我那小院儿了,到底我与大哥分了家,再来便不合适了。今日是我喝糊涂了,明儿我再回来瞧您。”   “等等!”   钱刘氏追了上来,左右看了一眼,套在儿子的耳边小声道,“阿文,你与娘说实话,你那妾室……”   她顿了顿,又道:“我去你那小院瞧过,那院中的女郎似有面熟,是不是?”   钱学文轻声道,“您说是便是罢,她腹中已有孩儿,往后……那便是我的长子。”   钱刘氏心中一惊,“怎会如此!”   钱学文拍了拍她的肩,“娘,那必须是我的儿子,您可明白?我如今身上补的这个缺便是……”   话不用说完,暗示一番即可。   钱刘氏突然脑补上了,“好好好,娘明白了!”   她欣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现在也是做大事的人,成就比大哥还要好,娘为你高兴!这样,娘也不问你的事,你说如何便如何,那边……那边娘也不去!省得叫旁人看到问多了,娘再不小心说漏了嘴!”   “娘不耽搁你的大事!”   钱学文心中满意,他就知道他娘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即便知道三娘子……为了他也会愿意什么都不问的。   只这其中缘由不能说清,如今叫娘认为三娘子的孩子与自己身上这官职有关也好,这样也能少些麻烦。   等回了自己的小院,钱学文站在院中,语气有些失落,“怪道这世人都喜欢帮那富贵之人呢……”   那姓许的救了那人后是财色兼收,自己救了任十二后也能得一个小院藏美,呵呵!   他自嘲一笑,身后却走来一人,“回来了怎也不进去?外头凉,莫冻着身子了。”   钱学文回头,保持客气的距离,“怎的出来了?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当比我更仔细才是。”   李三娘子走到门口,又站定,看向门外的他,“我说过我能帮你,即便你我二人的关系如今说不清,可你将我带了出来,便也相当于救了我与我儿一命……阿文,我们便是做不成夫妻,也可做那知心人。”   钱学文沉默良久,这才叹息一声,“你莫要多想,我求着任十二将你带出,无非是担心你的处境罢了。”   顿了顿,他又道:“再者,你既冒险托人传信于我说你有了身孕,说你腹中这孩子有许多人都容不得……想来,也是有那叫我救你的意思罢?”李三娘子抬着头,面上未有愧色,“是,我承认是算计了你,可那也是你欠我的!”   “所以……”钱学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所以你腹中的孩子我也很是看重。”   李三娘子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到如今再说往昔也无甚意思,阿文,如今我已是你名分上的妾室,那咱们便是一家人。我知你对那乔娘子有些心意。”   她进了屋,小心的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离自己的腹部远远的,“当初在郡王府,我旁的没学到,这害人的手段倒是一学一个准。”   她自嘲一笑,“此乃前朝秘药,据说甚为难得,我也是从郡王夫人那儿偷来的。这本是郡王夫人打算用在那吴媒婆身上的,可她命不好,汝南郡王说去便去,吴媒婆也叫郡王夫人勒死陪葬去了。”   她将盒子放在一旁的桌上,“此药叫人服下之后会咳血不停,不过半月之久,双腿便会逐渐麻木直至再也无法站立,而后食不下咽,枯竭而死。”   她看向钱学文,“解药只有一粒,毒药却是有两份。”   钱学文伸手在盒子上摸了两下,语气平淡,“你是叫我去拿这药毒死那许秋石?”   李三娘子捂嘴,轻轻笑了起来,又托后腰坐在椅子上,“阿文那般良善,怎可做这种事?”   良久,她叹息一声,“这种事便由我来做罢。”   钱学文只提醒她,“若是叫我知道你这药用在乔娘子身上,你和你的孩子——”   李三娘子心中一凛,旋即笑了,“我怎舍得叫阿文伤心?”   第二日天一亮,李三娘子便租了驴车出城而去。   陈氏这两日腰有些酸,可她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孕,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这头李三娘子下了马车,与那车夫道:“你在此等我,回去我付双倍的钱。”   便提着篮子走到院门口,“伯母?”   作者有话要说:  四更你们要不啦? 第56章 四更/关东煮   陈氏抬头,“是你?”   李三娘子浅笑,“我来见见你。”   屋内有一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阿陈,是谁来了?”   见是李三娘子,他忙避了出去,然后道:“家中有客?那我出去买些饭菜。”   陈氏摆摆手,热情的牵着李三娘子的手往屋里走,“我家良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大会说话,三娘子莫要介意。”   “三娘子也是,怎的今日才来?你这孩子,不知伯母有多喜欢你!若是我那儿子娶的郎妇也如你这般……”陈氏又摇头,“嗐!那些扫兴的话也不提了!”   李三娘子便就这么静静的听着,许久才看向门口,轻声道:“伯母,我今日来,是有一桩事要与你说。”   陈氏便道:“你当初将我从贼人手中救出,若不是你,哪有我如今的安稳日子过?三娘子这客气话不必再提,有什么你直说,我若是能办到,那定会帮你办好!”   李三娘子便拖了椅子往她身侧坐,抚着自己的肚子,“伯母腹中孩儿与我是一般月份罢?我觉着伯母会再生一个小郎君的,倒是我……唉,估摸着是个小女郎罢!”   一把年纪又怀上一个,陈氏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羞赧。   不过想着大儿子靠不住了,她如今又有了良人,还怀了身孕,以后就指靠着小儿子了。   她脸上便浮现慈爱之色,“这小的便是我后半辈子的依靠,你还年轻,倒是不着急,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兆头。”   李三娘子就重重的叹口气,“我这孩儿……许不会是个小郎君了。”   她又看向陈氏的肚子,“不瞒伯母说,我这孩儿的父亲其实大有来历,只因家中大妇善度不容人,我这才不得已避在了昔日友人家中。我那友人如今是我名义上的夫郎,也是大有能为,如今已是做了官。”   陈氏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觉自个儿心中扑通扑通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可一时又不明白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便下意识的问,“所以……三娘子这是何意?”   李三娘子就叹气,“伯母,我这心中也是担心呐!我娘一连生了七个都是女儿,便是我那姨母,也全生的是女郎,我这个——”   她又摸了摸肚子,嘴角似乎带了苦涩之意,“实不相瞒,这孩子生父如今一个小郎君也无,我这若是……”   她咬咬唇,“我若是生个儿子?”   陈氏听完,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却怎么也扯不明白。   急得她额上出汗,连呼吸似乎也有些凝滞。   李三娘子瞧够了她的窘态,这才满意开口:“我是想着熟悉的也只伯母您一个,您前头又生了那般俊朗有为的儿子,若是……”   “若是甚么?”陈氏难难开口。   一时想着民间对如今这位官家身世之谜的传言,陈氏眼神闪烁,舔了舔唇,“你随意说说,伯母也不跟你见外,若是能帮,定然……会帮你的。”   李三娘子轻轻点头,就道:“咱们可使了法子同时产子,若我是个女儿,您这边是个儿子……不妨咱两家换上一换?待日后我被孩子生父接去,也能在那府中站稳脚跟,待得来日……咱们或许可结儿女亲家。”   “不瞒您说,我这身子,只能生一个。”   陈氏捂着心口,不可置信道:“怎、怎可如此?三娘子这话莫要说了,此事行不通!”   话虽如此,可她那灼灼的目光却显示了心底的渴望。   她这一生都想过那呼奴唤婢的日子,可小半辈子过去了,最后这享福的日子也还是昧着良心卖了儿子的宅院才得来的,若是——   大儿子以后且靠不住,若是她的小儿能有这般造化……她又苦笑,“这可怜天下父母心,三娘子你也当明白,咱们这事儿可说不准,若是你也生了个儿子呢?”   李三娘子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不显:“若我这腹中也是个儿子,那此事便是我愧对伯母,届时会有万两银奉上!”   陈氏:“……”   陈氏心中思量开来,这成了,自家小儿便能出身显贵,这不成,也能得上万两银?   她略微沉吟,便开口:“三娘子这好处,我怕是不好拿罢?”   原本想着她那大儿子如此不孝,去府衙告一告也能解她心头之恨,可如今有了这天大的好处了……罢了罢了,权当她上辈子是欠了那孽障的,也当是为自己这腹中的小儿积德了。   李三娘子抿嘴笑了,“实不相瞒,如今这暂且庇护我的友人,心中倒是有一桩惦记许久的事,需要伯母来帮忙。”   陈氏听得仔细,没想到李三娘子说到最后了,却道:“……不过伯母放心,这不是什么要人命的毒药,且解药也有。只不过吃了这东西后,三两月之内身上有些许症候罢了,待吃了解药,略微调养,一月便能痊愈。”   陈氏有些迟疑,“这下药害人,怕是要坐牢的罢?”   李三娘子看过来,诧异道:“怎会?我并未叫伯母下药害人,只是给些许小教训罢了。再者说,咱们手上还有解药,只要解药一吃,这毒素便会除去,又怎能叫害人呢?”   “可是,可是我这也没有法子!你也知晓,我儿那边听那小贱蹄子的话,都不愿意认我这个亲娘了,我又如何能将这东西下到他们的饭食当中去?”   李三娘子眼珠子一转,“我这里倒是有一法,就是不知伯母可舍得了。”   “你且说说。”陈氏心急道。   李三娘子:“毕竟也有解药,伯母不妨先服了一份这叫人身子虚弱的药,也不过是咳两日的血罢了,无甚大碍。到时再叫人去许大夫家中报信,说您身子不大好,想要见见他最后一面……当然,这不是咒您,咱们只是权宜之计。”   “只要事后您吃了解药,便什么都好了。”   陈氏心中有些慌,这个提议,说实话,她不太敢。   李三娘子权当没看到她的神色,抿嘴一笑,“只要他来您家中给您诊脉,这脉象……他又是大夫,自然是清楚您身体到底如何的。许是这心中一怜惜,你二人便又恢复母子情分了呢?”   不得不说,她的这番话说到了陈氏的心坎儿里,若是可以选择,陈氏也不想与年轻有为的大儿子生分了。   “到时您再与他下厨做两道菜,再哭着说这是您娘家那边惯来的症候了,代代相传,这毛病许是会传给子嗣……您也知道许大夫对那乔娘子的心意如何,若是叫他知道自己身上这毛病,还会传给子嗣,且寿数又不长,以他的痴情,怕是能直接退了婚。”   “若真能如此,我如今这友人不也得偿所愿?”   “事后待乔娘子另嫁了他人,您再与他吃了这解药,身子骨恢复不说,许是因着这段时日的同病相怜,母子情分又能恢复如初呢?”   “届时您大儿有财有貌还有前途,再娶一个招您喜欢的郎妇,到时候儿子郎妇都听您的,伺候您到老,如何不舒心?”   “这……”不得不说,陈氏心动了。   毕竟大儿子有出息,能和儿子缓和关系是她做梦也想的事。   可是……她又摸上自己的肚子,“娘子这法子怕是不妥罢?若是旁的时候也就罢了,左右为了儿子,我不怕吐这两口血,也不怕受这个累。”   “只我如今又有小儿,这孩子上身怕是不能乱吃药的罢?”   大儿子那边能不能拉得回来且两说,小儿子如今可她夫妻的命根子。万一大儿子没拉回来,她吃药又害了小儿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三娘子低头抿了一口水,敛下眉目,心中嗤笑:自然是要先提一个你无法答应的,这之后不就会听话了么?   “伯母说的也是,伤着了这小兄弟,我心中也是不愿的,毕竟我这往后还要靠他呢!”她捂嘴轻笑,眼里是对孩子的期待。   一听李三娘子将自己腹中孩儿当做她的看待,陈氏瞬间眉开眼笑,“三娘子且想想别的法子,这个着实不行,不说是我了,便是你,也指着他呢!”   当然,她也不想当一个无慈爱之心的母亲,便又补充了一句,“秋石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也是不舍他吐血虚弱的。”   “这话很是有理,”李三娘子便点头,“不若这样,您既已怀了身孕,便以这借口亲自做些糕点送到那边,好声好气的说些话。”   “这天底下的郎妇大抵都是不乐意叫婆母管着的,您往日里如何得罪她了,该赔罪便赔罪,与她好生道个不是,再买一些好东西。又说您如今怀着身孕,精力有些不济,往后是再不会插手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儿的……想是这话一出,那乔娘子定会与您尽释前嫌,指不定还能敬重一二。”   陈氏顺着她的话畅想,面上也不由露出了笑,“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这药叫旁人吃了,总比叫自己或者自己的儿子吃了要好。   且这李三娘子也说了,她如今的友人还惦记那乔娘子呢!怎舍得叫她吃了毒药一命呜呼?   许是啊,就等着她身子骨虚弱后再携药过来,准备着英雄救美呢!   陈氏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咱们这般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做了好事。”   ……   食铺这边,因着火锅的出现和乔妹儿特制的蘸料,在入冬之前又是大火了一番。   她为图省事,干脆将关东煮也弄了出来。   陈氏挺着肚子过来,手中挎着篮子,见食铺生意如此的好,不由有些惋惜。   心说这乔娘子这般能搂钱,若不是有人惦记,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能容了她。   只是想想腹中小儿的前途还有那万两银的诱惑,陈氏脸上含了笑,在门口站着喊了腊八:“那小郎君,你家娘子可在?”   腊八是认识她的,见她又来,不由皱了眉,可娘子的事由不得他来说。   便进去叫了:“娘子,许大夫的母亲又来了。”   乔妹翻了个白眼,擦干净手,“我去瞧瞧去。”总不能叫她再这么的往门口堵着。   就没想到,她一出去,陈氏便满面热情的拉着她,“你说说你,伯母身为长辈,纵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你这气性也不能太大了不是?罢了罢了,左右咱们都是为了秋石好,伯母啊,给你道个不是!往日里都是伯母的错,还请乔娘子原谅一二。”   乔妹儿:“……”   乔妹儿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赶忙抽回了手,往边上一缩,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您有事儿便直说,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等许大夫回来我与他转告,可千万别这般!”   好家伙,你这笑的跟狼外婆似的,谁能受得了?   陈氏面色一僵,旋即笑道:“你这孩子,总是误会伯母的心意!来来,这是伯母亲自做的糕点……”   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伯母这一大把年纪的也有了身孕,往后啊,是不能看顾你们小两口了,你们且得自己过活呢!我如今顾着肚子里这小的,便又觉得对不住秋石,便想着过来看一看。”   乔妹儿抬了头,心说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陈氏看出她的意思,掩下心中的不耐,将手中的篮子塞给了她,“我到底不好与石实说这个,回头等他归家,便劳烦乔娘子转告。”   “对了,这糕点是我亲自做的,这是我家良人那边的习俗,妇人有了身孕后需亲手做些糕点与亲近的人家送去,也好沾个喜气。”   “你们翻了年便要成婚了罢?我也盼着你们能早些有孩子呢!”   陈氏脸上笑开了花,不由分说将篮子塞了过来。   乔妹儿晕晕乎乎的接过,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要转身进铺。   就在这时,许秋石的声音响了起来,“阿乔!”   他一下值就跑了回来,见她站在门口,还以为她是特意等他。   便拽了她的手,高兴道:“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哪里用得着你来等?”   乔妹儿“呵”了一声:“我在等你?你做梦!”   她提了手中的篮子,“方才你娘在这儿,送了些糕点过来,说是她有了身孕,又不好意思见你,便塞了给我,说叫咱们沾个喜气。”   听到亲娘有孕,许秋石先是面上一僵,又听到沾喜气几个字,脸瞬间就红了。   他从篮子里捏了一块糕点出来,就要往她嘴里送,“好,我们沾喜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问下,五更,你们要还是不要?   -   我是亲妈,不虐闺女,放心 第57章 一更/木糠杯   这边正说着话呢,没想到那陈氏又跑了过来。   见她儿手中拿着那块颜色稍深的桃酥,心中一突,赶忙开口:“秋石!”   许秋石回头,“娘,要不进来歇歇?”他客气的问着,听着方才阿乔的话,也不想太过给人没面子。   毕竟她已过来道歉,还送上了礼物,于情于理他也不好太过给人没面子。且人家也不是奔着找事儿的目的来的,不论心里怎么想,这面上情还是要有的。   陈氏连忙摆手,眼神总止不住的往那桃酥上飘过去,“这,桃酥你要现在就吃啊?”   许秋石看了一眼,“娘,怎么了?”这吃个桃酥难不成还有讲究?   陈氏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有些不大好意思。”又道:“我这桃酥的做法与旁人不一样,并非趁热吃才好,这个……凉一些也是好吃的。”   她不自在的伸手将发丝绕到耳后,又快速的瞥了一眼篮子,道:“娘的手艺不大成,这桃酥做了一盘,统共就得了四块品相完好的。”   又像是在特意解释,“娘也是想着乔娘子这些日子忙,人都有些瘦了,便特意多放了些糖。你手中那块……正好又加了些蜜,放了顶好的料,想是能给乔娘子补一补身子的。”   许秋石神色缓和了些许,虽对亲娘已经不抱任何期待,可她愿意对这边抱有善意,他心里也是舒服的。   眼下听她这么一说,又见乔妹儿没张嘴,他赶紧将手中那块放到了一边,“多谢娘,我知了。”   乔妹儿也礼貌道谢,“多谢伯母。”   “不用谢,不用谢!”陈氏连连摆手,虽没亲眼看到乔娘子吃下桃酥有些失望,可她再待下去怕是会惹人怀疑,便道:“你们忙着,我,我先回了!”   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见人走了,许秋石想着方才他娘那不自在的表现,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篮子,神色有些窘迫,“回头这放了蜜的桃酥给你吃。”   乔妹儿笑眯了眼,“你不是爱吃甜的?给你吃罢!”   哎呀,这人怎么老是这样,她又不会生气。   那是他亲娘,又不是她亲娘。人亲娘想给儿子吃点好的怎么啦?见最好的东西要吃到别人的嘴里,那当然是着急的啦!   她在乎这个做什么?   气大伤乳!   她还不至于跟自己的荷包蛋过不去。   “我是爱吃甜的,可这……送的礼,我自然愿意将最好的那一个给你。”许秋石眼中情意浓浓。   腊八在门口看着他们俩人腻歪,笑嘻嘻的,“娘子,这点心也不能一个人吃呀,分一些给我们嘛!”   被打趣习惯之后,脸皮自然而然的也就厚了。   乔妹儿便举着手中的桃酥,“想吃啊?总共就四块,咱们却是有五个人,怎么也不够分的。”   腊八就故意道:“那许大夫不吃好了,他都那般大的人了,还总惦记点心做甚?”   那你这话说得就叫人不乐意了。   许秋石道:“我不过比你大了三岁,怎的就那般大的人了?那照这么说,腊八你惦记着点心也不是很好罢?”   腊八就等着他这话呢,听完便立刻上来接了篮子,“许大夫说的是,很有道理,你不过比我大了三岁,我这还单着什么都没有呢,可许大夫已经有了未婚妻……叫我想想,许大夫向来善解人意,不如这婚事……往后推一推如何?”   许秋石:“……”   许秋石脸一绿,忙道:“那怎么可以?!”   你孤寡着过,我可不是!   “你没人要,我可是有的!”他眼含笑意,侧头看向身边的佳人,“你说是罢?阿乔,我是有人要的罢?”   乔妹儿啐了他一口,“让开些!堵着门口干什么?现在人少了,虽你这般不影响生意,可这么大个杵在这儿也不好看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上门讨债来的!”   跨过门槛,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少自作多情,谁要你呀!”   又将腊八手中的篮子拿了过来,“好了好了,我今儿就给你们做一个新的吃食,保管人人都有!可不会不够。”   又见那傻大个儿可怜兮兮的杵在那儿,乔妹儿瞪眼:“傻站在那儿干什么?没见我这里要忙?怎的,都指望着吃现成的不是?”   一听她指派,许秋石很是高兴,“就来就来!阿乔有什么要忙的尽都告诉我,除了我,谁都帮不上你!”   这几个人可真讨厌,阿乔往后最贴心的是他,那能帮阿乔的自然也是他,可不能叫旁人抢了。   腊八撇撇嘴,心说我们几个帮着娘子的时候,许大夫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这是娘子往后的良人,他打趣两声便罢了,可不能真把人得罪狠了。   又听娘子那边说要青瓷罐子,腊八看了一眼放罐子的屋子,自家瓷器多用白色,这青瓷罐子只有一个,里头放的是酸奶。   便问了,“娘子要的可是酸奶?”   “对!”乔妹儿声音从后头传了出来,“就是那个,正好今儿把它给做了,省的放久变坏了,那就可惜了。”   就不提做这东西有多费事了,但凡是爱好美食的,都见不得有食物被故意浪费。   “就来!”腊八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的从架子上将罐子搬了出来。   许秋石这边,见她拿出了五个小杯子来,便探过脑袋,“阿乔是要做那甚水果捞?”   可这也太小了罢?这小杯子,小勺两口便舀没了。   “不是,”乔妹儿回道,“给你们做一个木糠杯。”   木糠杯?那又是个甚?   面对众人的疑问,乔妹儿不太好解释这个,便道:“做出来你们便知晓是什么样了。”   又将那四块桃酥拿了出来,交由阿月去打,“拿那纱布袋子出来将桃酥放进去,用擀面杖敲碎了,越碎越好,越细也越好。”   紧接着又吩咐腊八,“将酸奶舀到大碗里,拿干净的筷子再搅一遍。看待会儿能用多少,若是有剩,便拿了果子切成小块儿拌上吃一碗吧,左右这东西也留不到明日了。”   阿月将四块桃酥拿到手里,瞧见其中那颜色最深的一块,琢磨着这便是方才那许家伯母所说——放多了糖,又加了蜜的那一块罢?   她抿抿唇,见娘子正在那用开水烫着杯子,便给青团使了个眼色。   青团凑过来,小声道:“你又要做甚?”   “这个你来,这最好的那一块我单独做一份,到时候……”   到时候不用多说,已长了一岁的青团已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忙到一边偷偷乐去了。   阿月将其余三块交由青团去打,这一个自己则单独拿了布袋子,又另寻了那擀面杖,先是捶打一遍,然后又压着细细研磨。   别管旁人送来是什么想法,这最好的……她咬咬唇,又不由自主的笑了。   娘子与许大夫感情越深越好,最好的叫她做成一份,到时候他们是推来推去的,还是你一口我一口……总归叫他们自己去决定嘛!   小年轻的,这样才会感情更深!   等杯子烫好,乔妹儿便看向阿月,“那桃酥可是压好了?”   阿月端了两个盘子过来,“压好了。”   乔妹儿看了一眼,“怎的还分了两个盘子?”   阿月就冲她挤眉弄眼的,“这不是有一个放多了糖,又加了蜜吗?”   乔妹儿脸一红,然后又正经道:“本想着混在一块儿一起吃的,你既然这么做了,那今儿可吃不到这好的了。”   “不吃不吃,好的我们不吃!”阿月笑着摆手。   乔妹儿哼了一声不搭理她,先将多的那份桃酥碎分做了三小杯出来。   底部先撒上一些桃酥碎,拿勺子压实后再舀两勺酸奶进去,接着便这么一份碎、两勺奶的层层叠加,直至到了杯口,上面再细细的撒了桃酥碎。   “诺,木糠杯做好了。”   “这便是木糠杯?”喇叭凑了过来,“那我也会呀!”   只要有食材,傻子都能干这活儿!   “不过这名儿起的还挺形象的,木头渣渣的,确实跟糠似的。”腊八道。   乔妹儿给他们一人手里塞了一杯,又看向许秋石,故意道:“咱们这个可是放多了料,又有了蜜的,不如少吃一些,这一份做成两杯来吃?”   那我不就与阿乔吃的是一模一样的,等同于在一个杯子里吃?   许秋石想想便觉得乐,“少吃一些也无妨,只要与阿乔一样的,我都高兴!”   当然了,若是能与阿乔在一个杯子里吃,他会更高兴。   只这会儿人多,他不好说出来叫她恼。   乔妹儿脸红,在他腰间扭了一下,而后做了两个小半杯的木糠杯出来。   给他手里塞了一杯,“你吃罢!”   许秋石拿勺子轻轻舀了一勺,然后笑道:“阿乔手艺果真与众不同,这木糠杯好吃极了。”   乔妹儿就乐呵呵的笑着,嘴里却道:“这也能夸我?桃酥碎不是我压的,这酸奶也不是我做的,我不过就是烫了个杯子!”   “那也是你的功劳。”许秋石道。   另外三人挤挤眼睛,有些受不了他俩的腻歪,赶紧端着自己的杯子往后头去,不想被他们酸倒牙。   正高兴着呢,门口传来响动。   乔妹儿抬头看去,见是陈氏又来,不由呆了一下。   心中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人大老远的送了四块桃酥过来,有一块最好的还是给她儿子吃的,结果……她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勺子放了下来没往里伸。   陈氏见他们发现自己,不禁讪讪一笑,“我……我有些不放心秋石,往后我只守着小儿过了,所以想……想多看两眼。”   这个乔妹儿也能理解,这甭管她有多极品,乔妹儿觉得以前她爱儿子的心还是有的。   虽然长大后这份母爱变了质,但是吧,人家今儿刚送了桃酥过来,他们几个正吃着呢,总不好就这么把人撵走。   便客气笑笑,“伯母既然来了,先坐着歇歇脚罢,正巧儿我方才又做了一道小甜品,叫您尝尝。”   说着,她便将手中还未动过的木糠杯递了过去。   陈氏想着今日过去,这乔娘子就要被自己害的遭罪一番,便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下意识的开口:“这是什么?”   “这东西叫木糠杯,做起来也简便,许是过些日子铺里便要上新了。伯母若是喜欢,有空过来坐坐,吃一道也是成的。”   听她这么说,陈氏便也没多问,只以为她又研究了新的甜品。   便这么顺手接了过来,又自拿了勺子,一勺一勺的舀了起来,不多时便已见了底。   “滋味极好,”她笑道,“乔娘子手艺果真不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困了,五更就没写。   现在我在思考,是什么叫我膨胀了,让我觉得四更已经跟不上潮流,要努力拼五更了?   你们说,我怎样才能继续恢复我每日五更的巅峰?   -   本章红包 第58章 二更/她吐血了   只要有人夸阿乔的好,许秋石就会很高兴。   “可惜我这个已经吃了,若不然娘您喜欢,我也都给了您。”   反正这基础的食材也是他娘送来的,只要她愿意夸阿乔,且记着阿乔的好,他便是再给回去也是乐意的。   总归……他心中暗道自己不孝,总归他也是不在意的。只要阿乔往后还会做与他吃,相比较而言,亲娘的手艺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儿子这话说的就是中听!   陈氏一时也忘了以前的那些不开怀,笑呵呵的将杯子放了下来,又看了一眼儿子手中的,“你吃你吃,娘本也不饿。”   又关心他,“你每日里忙得厉害,叫乔娘子给你做一些好吃的补补身,身体好才最重要的。”   见阿乔往这边看,许秋石抿抿唇,小声道:“你还未吃,不如我这个给了你?”   乔妹儿摆摆手,“你吃罢,这桃酥我也会做,往后咱们再做了吃也是一样的。”   这时,后头的腊八也掀了帘子进来,“娘子,你这木糠杯做的极是好吃,咱们院里烤炉是现成的,不如明儿有空也烤几盘桃酥出来?只要东西是现成的,菜单上再添一道,我也是能做的。”   他甚至还开发了脑洞,想着这拌酸奶怎么着吃都行,“果子往里头加一加,或是那油爆过的米花加进去,也都是很好的嘛!”   “好啊,”乔妹儿点点头,“你们若是喜欢,咱们明儿便做了桃酥来用。”   “哐当!”   他们这边有商有量的,却没想陈氏已被一连串的桃酥给吓懵了。   她失手打翻了手中的杯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抚在自己的腹上,嘴唇哆嗦,“你……你们说的桃酥是甚么意思?”   乔妹儿诧异回头看她,又笑了笑,“多谢伯母今日送的这桃酥,也是因着桃酥,我才想要做这木糠杯吃的。”   桃酥?!   陈氏瞪大了眼睛,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什么桃酥!”   她已经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我今天送的那桃酥……你做了这木糠杯?!”   陈氏神情呆滞,低头看了过去,口中喃喃:“那我方才吃的这个……”   乔妹儿觉察不对劲了,心中突然一慌,果断地夺了许秋石手中的木糠杯往边上一放,“快吐!抠喉咙会不会!赶紧的吐!”   只要不是那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他只吃了一口,吐出来应当不会有问题的!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腊八,你去报案,就说有人来投毒!”   “不可!”陈氏伸手阻拦,“你们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东西本就是给……给乔娘子补身子用的,叫我吃下了心中不好意思罢了!千万别去府衙!这大晚上的莫要扰了官人们的休息!”   腊八却是不理,乔妹儿也道:“你去,莫要管她!”   她不信这里头没事儿,陈氏这表情可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不愿给未来儿媳吃的模样。   再有,那东西不是好的吗?怎么她自己吃了却是这个表情?   又见许秋石已去后院催吐,乔妹儿一步步逼近,神情逐渐变冷,喝问:“你到底往这里头放了什么?!”   “我没有!什么都没放!”陈氏手又放在自己的腹部,想着方才自己是一吃到底的,心中慌乱,连连后退。   “天不早了,我、我要回了!你们早些歇息罢!”   见她要跑,乔妹儿赶忙伸手拽住了她。   又见腊八已跑出去,她向陈氏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说是不说!”   “若是说了,看在你是许大夫亲娘的份上,我许是不会与你计较,毕竟这东西我也没吃。可你若不说,待会儿衙役来了,咱们公堂上自有分辨!”   “没有,什么都没有!”陈氏险些崩溃,这话如何能说!   且她急着去寻三娘子要解药呀!   “阿乔。”许秋石掀开帘子进来,脸色有些发白。   乔妹儿顾不得陈氏,使了个眼色叫阿月看着她,便上前在他身上乱摸,“你没事罢?可有妨碍?”   许秋石苦笑,“觉得心中有些慌,我也不知这是情绪所致,还是真的那东西有问题。”   他手摸上自己的心口,“应当是我心里慌乱所致,若真是有问题,她也吃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又叹息一声,“是我学艺不精。”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什么精不精的!”乔妹儿都快急哭了,“你是个大夫,什么解毒的汤药丸子不都应该有吗?去去去,去你那铺子去拿解毒丸子吃了!”   又喊青团,“熬绿豆汤,赶紧的!绿豆也有解毒的功效!”   许秋石这时不想离开她,他可不管亲娘是什么缘故,刚才她那反应足以说明一切。他这会儿只想陪着阿乔,不想离去叫她多想吓坏了自个儿。   又见自己已将吃下去的那一口给吐了出来,觉着没有什么妨碍,便道,“我吃了!真的吃了!解毒丸我是随身带的。”   医毒不分家,他虽然研究的没那么透彻,可也是有些了解的,至少医治过与毒有关的症状都有些了解,没有医治过的……想来那等难寻的都是剧毒,若真是,这么长时间也够他毒发了。   乔妹儿听后就放了心,“那边有温水,你多喝些水。”   吃错了东西就多喝点水,早些排出身体也是好的。   “娘子,她要跑!”   听得外头阿月的唤声,乔妹儿咬牙,“你就给我在这里待着喝水,不喝了两个铁汤瓶的水不许出来!”   然后快速奔了出去,“想跑?若是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   “我,我……”陈氏慌乱不已。   她本就没有什么功夫掩饰脸上慌乱的神情,只过来抓着她手臂,“乔娘子!你快快与我说,那四块桃酥,其中颜色最深的那一块!就是我加了蜜的那一块,叫谁给吃了?!”   若是秋石吃了,三娘子且有解药,与他吃了便是!   若是其他人吃了,她定不会管他们死活!   可若是她……陈氏想着解药不在自己的身上,又咬咬牙,待会儿寻三娘子吃了解药,怕是不会对身子有什么影响!   许秋石走过来,突然开口,“那一块分作两半,一杯叫你吃了,一杯……”   他看向桌上叫阿乔推在一边的杯子,“一杯叫我吃了一口。”   “那怎么可以?!”陈氏突然尖叫出声,“我如何能吃那东西!你为什么不全吃了!”   全吃了,她也就不会遇上这祸事了!   乔妹儿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不能吃?你如何不能吃!你果真在其中下了毒是不是!”   “我没有!”陈氏仿佛被扼住喉咙的鸭子,尖叫声咽了回去,“我没有!我就是说……我就是说那是我做出来特与你补身的,你怎能自个儿不吃!”   若是她吃了,岂不是没这么多的麻烦事!   “不吃便不吃,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般惊讶做什么!”乔妹儿气红了脸,不想再与她废话,赶紧推着许秋石往里头走。   “你不是大夫吗?快把脉,这般久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再有这杯子留着,若真有个什么,这也算是证据,好叫官人们去分辨!”   实在是陈氏这表情太不对劲了,什么叫只有自己能吃旁人不能吃?   合着她这是来朝自个儿下毒来了?   那就更要报案了!   至于什么这是她未婚夫的亲娘,不看僧面看佛面之类的……那不存在!   对于要害自己的人,她就是脑抽了也不会手软!   别说现在还没成亲,就是成亲了,是亲婆婆了,她也会二话不说先离个婚,把婆婆送到牢里去再说!   陈氏慌慌乱的要往外跑,乔妹儿快步上前抓住了她:“跑什么!老实待着!”   许秋石先是闻了一下那木糠杯里的桃酥,而后给自己把脉,最终摇摇头,“还是不曾发现什么。”   乔妹儿也松了一口气,道:“许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   可人却是不能这么放走的。   陈氏也是眼前一亮,心说三娘子果真没有骗她,这什么前朝秘药,等闲人察觉不了!   毕竟一没仇二没怨的,就算衙役来了,她也有话可说!   只是……陈氏手在小腹上滑过,只是她如今又有了身孕,就是不为大儿子着想,也得为肚子里这个小的着想。   冷静下来,便开口:“我们是一家人,我又怎么会干出投毒害人一事?乔娘子,天色不早,我也要回了。”   她得赶紧去寻三娘子,肚子里这个孩子前途远大,可耽搁不得。   乔妹儿白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的屁话。   衙役还没来,当事人就跑了一个算什么?   便看向许秋石:“这个一定要留着,千万别再吃,有没有问题的,咱们叫官人检查一番便是了。”   陈氏一直在留心他们的动静,眼下听她说还要留着,立马呼吸一滞,突然挣脱阿月的手臂扑了过来。   阿月见她身怀有孕,也怕伤着了她不好交代,因而一时不查,便被她挣脱了去。   只见陈氏猛的扑上前,伸手够桌上那杯子,想要将它甩脱在地。   乔妹儿一个转身,抓住杯子避在一边,塞到阿月的手中,“你好好拿着,莫要摔了!”   然后过去抓住她两条手臂,怒喝,“这里头到底有什么!”   连证据都要毁了,这狠毒的妇人!   “什么都没有!”陈氏面色焦急,“这里头只放了蜜,旁的什么都没有!”   又想将被子骗到手:“不如你拿来,我再吃了与你——”   噗——   话没说完,一口血便就这么喷了出来。   乔妹儿呆呆的,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血迹,伸手碾了碾。   心底突然冒出无边的恐慌,就这么甩了她,看向许秋石,“你……她,吐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再去写三更。 第59章 三更/寿数不长   陈氏死了。   到了府衙不多时,人便大口大口的吐血,拉着许秋石的袖子,说了一字:“三……”人便瞪眼去了。   许秋石也不大好,陈氏刚气绝,他便也嘴角流血,面色有些发黑,昏昏沉沉的叫人抬下去医治了。   而乔妹儿,险些成为嫌疑人。   主审案件的还是老熟人,就上回宫里见到的那个司马推官。他虽不喜女子抛头露面,但也不至于先入为主就觉得乔妹儿有罪。   待陈氏后嫁的那人过来,问询一番,乔妹儿最起码的也算是洗脱了嫌疑。   “……小人全都说!”这人名钱光,胆子不大,虽常常哄骗有钱的妇人,可这等人命官司他是绝对不敢沾的。   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官人,小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前几日家中来了一个美貌的娘子,阿陈与我说过,这娘子腹中的孩儿与她一般月份,且这娘子想要个男嗣在夫家站稳脚跟,便……”   “便什么?”司马光面沉如水,身为官家心腹,他其实已经能猜到这是什么意思了,脸色便很是不好看。   钱光被吓得一抖,语速快极了:“那娘子便与阿陈商量,说产期到时可同时服药,若那边是个女孩儿,这边是个男孩儿,便互换了孩子。阿陈又说那娘子的夫家是极富贵的,她自个儿又只能生这一胎,若是换了孩子,那以后,以后……以后我儿也能是那贵人之子了!”   司马光便质疑:“若二人同为男孩儿该如何?”   “同为男孩儿……”钱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娘子便会与我家万两因银来封口。”   司马光皱了眉,开封府乃国都,能拿出万两银的人家不在少数。   不过这个眼下不急,他得先捋顺了时间顺序再说,便问了,“这娘子姓甚名谁,夫家又是何人?长得是何模样?”   钱光立刻傻眼了,“官人,这个小人不知啊!”   “不知?”司马光脸一沉,“不知你们便能接了这毒药?!”   “你们既商量了换孩子一事,为何又到乔家铺子下毒!”   “从实招来!”   “不是,官人,这毒药与小人无关呐!”钱光被司马光一声怒喝吓得膝盖一软,立刻跪了下来,“此事都是阿陈所为,小人真的不知这是毒药啊!”   “官人明鉴!那娘子来我家时低着头,我也不好看她容貌,且阿陈与我说那娘子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说是为了叫阿陈与大儿和好,可将这致人虚弱的药掺在桃酥里送给他吃,日后再徐徐关怀,定能和好关系!”   “小人……小人真不知这是毒药!小人也不知这有药的桃酥为何乔娘子却一口未用!”看到一旁站着的乔妹儿,钱光立刻伸手指了过来。   “禀司马推官,伯母送了桃酥之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说那颜色最深的加了蜜,是与我补身子用的!”乔妹儿认真的看向上首,“我与她不过是不合,犯得上下这致死的剧毒?且伯母腹中已有小儿,便是为了孩子,也不会做这等事,想是这后头——”   钱光一听,那哪里能乐意?   这小娘子所言,不就是在暗示官人,说这背后还有人指使吗?   他当即举手发誓:“禀官人,小人想起来一件事!”   “说。”   “阿陈仿佛叫那娘子为三娘子,还说三娘子看不惯乔娘子,不愿她得了良人,所以阿陈才将下药的对象改成乔娘子,为的就是给她个教训!”   “你方才为何不说?”司马光不悦道:“带下去严加审问!”   这钱光不老实,话说一半藏一半。   又看向乔妹儿:“乔氏,你可有得罪之人?”   其实在听到“三娘子”这个称呼时,乔妹儿心中就是一咯噔,正要开口,后头有人跑了过来,“官人!毒药有发现!”   “咱们这里请了宫中退下的老医官来,说这是前朝秘药……”   司马光点点头,叫他下去,又看向乔妹儿,“可想好了?”   乔妹儿一听到是什么秘药,心中早已乱了,这会子为了给她家许大夫求一个公道,就更愿意知道什么说什么了。   “回官人,与我有恩怨的只有一个三娘子,娘家姓李,在原汝南郡王夫人身边当差……”   -   过了小半个时辰,派出去的人回了,“官人,小的查到在汝南郡王下葬之后不久,任夫人便带着亲生的十三郎别府另居。乔娘子所说的李家三娘子确有其人,不过分府后不多时,那李三娘子便已做了十三郎的屋里人。后又因为孝期有孕,被任夫人打杀了……尸骨也叫李家人接了回去,葬在了祖坟里。”   所以,这个背地里致使陈氏向乔娘子下毒的“三娘子”还藏在暗地里。   人没找到,乔妹儿不甘心,但她也知道这不能怪办案的人,就是觉得自己没用,连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但有一点,那就是她嫌疑人的身份洗清了。想来就是没有钱光的说法,大抵也不会有人认为她去毒杀未来婆母的。   毕竟陈氏是自己跑过来的,没人去请她,再加上她那番态度也不止一个人看到,闹起来的时候,铺子外头还是有人的,所以这一点没问题。   只是这出了人命,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办案之人不可将自己的主观臆测放到案例中去,所以在查清前,乔妹儿还是要配合官府讯问的。   但是现在有了钱光的证词,她又一天到晚在铺子里没走,与钱光口中的“年轻娘子”扯不上关系,便可暂时回去。   至于陈氏——虽是自食其果,可尸身还不能带走,且钱光知情不报,这里头也还是要查明的。   “乔氏,你可先回。”司马光糟心的要死,大晚上的遇着了命案,还是这种脑子有坑的妇人搞出来的,心烦的不行。   真要是婆母看不惯未来的郎妇下毒便也罢了,人死了就是咎由自取,没死就按律来判。   偏她死就死了,这里头还牵扯出来一个甚么“三娘子”!   须知官家因着自己身世之事,对所有偷换他人子嗣的人深恶痛绝,且下了令,诸官员辖下,但凡有人胆大包天到敢偷换他人子嗣,若有查明,定以掠卖罪论处!   逮到基本就是个死。   虽说苦主乔娘子没什么妨碍,可那许医官却是遭了罪的,即便罪首已自食其果,可这背地之人还是要查清的。   便又看向乔妹儿:“你近日注意些,若左近有那鬼鬼祟祟的,需立刻来报!”   乔妹儿“嗯”了一声,又见许秋石被人扶着出来,她上前:“方才有人说这是前朝秘药,你……你有法子么?”   许秋石听着她的哭腔,又被扶着上了驴车。   坐稳后,擦了她脸上的泪:“莫哭,我就是吃了一口,想来好生调养,应当是不影响身体的。”   他笑得牵强,方才那老医官已与他说了,这药甚是霸道,他虽只吃了一口,可再是调养身子……半年之内,人也会渐渐虚弱下来,不出一年,便会全身瘫痪躺在床上,便是寿数,顶多也就四五年的功夫。   他不舍的摸着她的脸,这是他的未婚妻,如今都十二月了,他原本是想要在一月便娶她的。   下个月,他的未婚妻就十八了,就可以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了。   可是……他又如何舍得叫她在一年后便要照顾他这个废人?照料瘫痪之人有多苦,没人比他这个当大夫的更了解,他如何忍心她年纪轻轻的耗在自己这个废人的身上?   “你没骗我啊?”乔妹儿抽了抽鼻子,对驾车的腊八说道:“直接回家,这几日你们看着铺子,我在家中照顾他。”   许秋石立刻变了脸色:“不行!”“送我去铺中!”他猛的咳嗽起来,“送我过去!”   “你瞎讲究什么!都这样了,我若是不照顾你,又如何能安心?”乔妹儿气得想捶他,又担心把人打坏了,便道:“听我的,我说回去就是回去!”   许秋石抿抿唇,“我不去,你若是带我过去,我就不吃药,也不吃饭。”   “你!”乔妹儿直接被他气哭了,“你疯什么疯!”   “我没疯,我就是不想过去,没名没分的,我过去不好。”   “那就成婚!”乔妹儿怒道:“明儿就成婚!我没几天便十八了,不差这两天的功夫!”   许秋石心中一痛,他等了一年多,想的便是这句话。   “不行,等一月的,一月再成婚。”他缓和了语气,“我也是不舍得你累着,咱俩总不能都倒了罢?”   他想哄她:“听话,老医官已经帮我解了毒,我……我还要回去托人送信,宫里怕是都不能去了,这么多事儿要忙呢,哪里好去你家?万一宫中来人,找不着我不也麻烦?”   “那,那我去铺子那边照顾你,反正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一个大夫,难不成会照顾不好自己?”许秋石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剩下的就是调养身子,你回家罢,回去熬那滋补的汤,明儿一早便给我喝,好不好?”   乔妹儿见他坚持,只能无奈同意。   扶着他下了驴车,她站在铺子门口,“你一定要等我,我回去就炖上汤,你要是……要是怕拖累我突然走了,我……我就把自己也炖了!”   许秋石突然就笑了,“怎么会呢?阿乔总说自己自私,我……也是自私的,我这辈子只心悦阿乔一人,即便身子不争气,那也会自私的想叫你与我成为一家人的。”   顿了顿,他更温柔了,“我便是明日要死了,也会先与你成亲再说。”   乔妹儿破涕为笑,“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你不能骗我啊!”   “我不在乎这个的,真的!”   突然,许秋石道:“阿乔,老医官说我寿数许是不长,子嗣……最好不要,否则会代代病弱。”   乔妹儿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没关系。”   后世什么狗血她没见过啊,所以当知道那真的是剧毒之后,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她又没变心,难得这头一回的初恋也想要跟她过一辈子,那该怎么样就怎样,就算……就算影响了寿命,那也是命该如此。   即便是孩子,如果有妨碍,她也是不打算要的,反正她没有什么养儿一定要防老的心。   便看向他,“你好好调养,就算养不好也别怕,我总归走在你后头,会陪着你,孩子……我怕疼,不想生孩子,万一生孩子把我生没了,那多——”   许秋石捂住了她的嘴:“你不会。”   我也不会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再去写第四更!!!!   冲呀呀呀呀呀!   宝贝们给我加油嗷嗷!   我今晚一定!一定能!奋斗出第五更!   我阔以!!!! 第60章 四更/以毒攻毒   乔妹儿还是不放心。   她的许大夫才过了年才十九岁,不像她,经历了后世的信息轰炸,知道了好多奇葩事。   即便运气不怎么好,遇到了这些破事,可她对生活还是抱有希望的。   最起码……她长了嘴,他也长了嘴。   可不希望她的许大夫跟演苦情偶像剧似的,闹那种我爱你但我不说,我不想拖累你所以我要默默离开,再不然就是我舍不得叫你爱我爱到我死,所以我“移情别恋”叫你死心……等等大无语事件。   总之,总裁的娇妻不能带球跑,女老板的娇郎君也不能玩失踪!   所以第二日一早,她早早的带着熬好的汤,顶着一副黑眼圈便去了他那边的铺子。   许秋石听到敲门声,开门见是她,赶紧伸手:“咳咳,你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乔妹儿侧过身,“你不是要喝汤补身子?早便好了,只当时天没亮,我也想着你在休息,就没过来。这会子趁热喝了吧,别耽搁。”   许秋石沉默了一会儿,“阿乔,我昨晚上没怎么睡好。”   乔妹儿“嗯”了一声:“没事,反正你都告了假,即便……即便这官丢了也没关系,官职再好也不如你身子重要。”   “而且,”她声音低了下来,“而且我也没怎么睡。”   许秋石立马就心疼上了,“你怎么能不睡呢?”   乔妹儿鼓着脸,“你身子不好,我怎么能睡?”   他叹口气,将汤一勺一勺的舀着喝了。   又道:“我在医官院也认识一些人,有那经年的老医官与这毒药上有所心得,今日我便去请教一番,看能不能有更好的法子来……来调养身子。”   话到嘴边却又转了道弯,昨晚上他想了很久。虽舍不得拖累阿乔,可这世人大抵都是自私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   昨日在府衙时,那老医官已是说了,他体内毒素未清,一年内便会瘫痪,而他又钻研不足,难以将毒素拔出。   又道医官院有一姓洪的老医官乃杏林高手,若是他也没有法子,那就只能……安排后事。   想到这里,许秋石怜爱的将人抱在怀里,“我去问问,要是能恢复,我也想与你生三两个孩儿,好生教养他们。”   乔妹儿许久没有说话,经验告诉他,许大夫这是在准备退路了。   抽了抽鼻子,她抬头看着他,“我有事与你说!”   许秋石不太想听,这时候的他承受不起深情,万一……万一他治不好,他还得想法子与阿乔离别,若是她再说出些叫自己舍不得的话,那他许是会真的由着自己心中所想,在最后的日子贪恋她的美好,再不会放手。   没想到乔妹儿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道:“我这个人喜欢把话摆明了讲,不喜欢那种明明长了嘴却什么都不说,一切都靠你猜我猜的,结果猜错了,在两人中间生了隔阂又闹别扭这种破事儿!”   许秋石点点头,心说我有什么都会跟你说的,不会叫你费劲来猜我的心思。   我不愿叫你累着的。   “也不愿意你心中有我,却因为你中毒这事儿便觉得拖累我,一声不吭的默默离开,叫我从一个有未婚夫的小娘子,变成一个孤寡的小娘子!”她凶巴巴的。   许秋石:“……”   还别说,这个法子他昨晚还真想过。   就是觉得阿乔这般好的小娘子,他若是一声不吭的走了,许是会叫旁人说她的闲话,便放弃了这个决定。   “再不然就是你觉得你活不了几年,与我成婚是拖累我,叫我成了二婚是对我的不负责,会被旁人嚼舌。这些我都不同意!”   许秋石:“……”   这个不是明摆着的吗?   万一他治不好,真的就这么没了,他怎么会愿意叫阿乔成为再嫁之人?   再嫁万一寻不到好人家,这余生又该如何过?   “更不允许你弄那些叫我主动死心的事儿!像是故意找一个小娘子来亲密好叫我死心……若是你敢这么做,我就敢这么当真的去想!第二日便随便找个人嫁了,保管在你死之前成功的三年抱俩,把孩子生出来叫你看!”   “叫你死都死得不安心!”   许秋石:“……”   若真是那样,那定然会死得不安心的。   他猛的伸手把人抱住,顺着她后背轻拍,“别说了,你别着急,别说了,我都听你的便是。”   “我不会这么做的。”   即便她说的这些想法他昨夜里都想过,可她如今这么说……许秋石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   若真的将阿乔逼急了随意的嫁个人,还在他死之前生了两三个孩儿出来,他怕是真的死都不能安心。   乔妹儿从他怀里起身,又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心疼极了,“我说的这些你可都要记住了,咱们有什么事便好好商量,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别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过好眼下便已很重要了。”   许秋石敛下眉眼,突然就来了一句,“万一……万一我真的活不了几年,那留你一人岂不是艰难?”   “这有什么艰难的?”乔妹儿拉着他的手走到门口,指着自己铺子的方向,“那铺子,是我的!”   又指着家的方向,“宅子也是我的!”   再指着福云巷的方向,“你那小院儿也是我的,还有脚下这铺子也都是我的!说句难听话,即便你没了,我有这些,又怎能过得不好,你这瞎操的是甚么心!”   又神色不善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真打算偷跑?还是觉得这样会拖累我,不想与我成婚?”   许秋石苦笑,“我做梦都想与你成婚!”   “就是……就是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见他又咳嗽,乔妹儿赶紧倒了杯水过来,“你要这样想,你若是真的活不了几年便没了,那我有手艺,有貌有宅有铺子,许是过上两三年从你的阴影中走出,又能寻第二春嫁人了呢?”   许秋石:“!!!!”   许秋石听她这般说,立刻就急了,“怎么才三两年!我对你这般好,什么都给了你,若是我真的……真的没了!你三两年便走出来了?!”   “要不然呢?”   许秋石神情低落,坐了下来,只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也是,女郎花期短,三两年也是很长了。总不能我耽误了你那许久,连个孩子都没有,却又白白将你耗到生孩子都危险的时候。”   “你脑袋里除了想着生孩子的事,就不能想点别的?”   乔妹儿气坏了,伸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我与你说笑呢!你怎的就不往好的方向想,谁说你这身子一定是治不好了?谁下的结论?你便是为了我,也得好好调养自个儿的身子!”   “要是连你都不珍惜自个儿,那到时候你就只能在底下看着我带着你的铺子和积蓄另嫁他人了!到时候你便是气活过来也都晚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许秋石身上那股暮色便消散了很多,乔妹儿也松了一口气,她还怕他寻死来着。   许秋石咬牙道:“我不同意!”   他愿意叫阿乔过好日子,可不愿意叫她带着他的铺子银钱另嫁他人!   若真如此,他即便是死了,怕也是能气得将棺材板给掀了。   “你先回去,我这便去医官院将手上的事务交接清楚,然后再寻那洪老医官问一问。”   乔妹儿走到门口,又回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你莫要骗我,要是叫我知道你没把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当回事,我真的……不等你出事我就会立刻嫁人,叫你看着我跟其他人成婚生子!”   俩人之间别说孩子了,连婚都没有成,还处于未婚夫妻的状态。乔妹儿心里也很是忐忑,怕他真的想不开,而她手中却连牵着他的那根线都没有。   只能拿他对自己的心意来赌一把,放些狠话,叫他有所顾忌。   许秋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放心。”   死了他管不着,活着的时候且容他自私一回,他绝对不允许阿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另嫁他人。   等人走了,许秋石依旧呆呆的看着乔家食铺的方向,突然就笑了。   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真傻!”年近弱冠,他竟然还有这般幼稚的想法。   阿乔说的对,有什么是两个人不能说开的?   这么一想,他便重新换了衣裳,又寻了一些贵重之物,往医官院的方向去。   -   医官院中。   洪老医官扫他一眼,便问,“中毒了?”   “左手。”   许秋石眼睛一亮,忐忑的将手腕伸了过去,“我,我自己……”   “别说话!”洪老医官脾气有些暴,“我不管你在别人那里是怎么看的,亦或是你自己如何想的,总之在我这里……想要保住你这条命,你必须全得听我的!”   洪老医官是这年头少有的高大之人,高及九尺,即便如今年岁大了,也声如洪钟,腰背挺拔。   这会子他一开口,许秋石就被他震慑住了,再不敢说话。   洪老医官见他这般乖巧,满意的“嗯”了一声,叫他换了只手,又看了看他舌苔,再仔细检查了一番他的眼睛。   良久,人才坐下。   “你寻人看的结论没错,只这前朝秘药的药方已失传许久,无法得知那秘药的配伍之法,便不能寻根配解药。且这药毒性霸道,莫说是没有解药,即便有,那解药也只能保住性命,可这余生尽得瘫痪在床。”   许秋石只觉心中提着的一块大石重重落地,能活着便好,即便是瘫痪在床,他也是不想死的。   洪老医馆看着他,“我这里有一法子,便是以毒攻毒,可叫你免了这瘫痪的风险,便是往后生儿育女也无妨碍。皆因我这法子会去除你体内所有毒素,不再传给子嗣后代,只是有一缺点……”   许秋石面上一喜,“请您直说!”   若是如此,他必不会成为阿乔的负累!   即便身子骨虚弱些,大不了他重开药堂,坐堂诊脉也能挣得银钱养家,生儿育女……也不会叫阿乔老无所依。   这些若是能满足,莫说是一项缺点,便是十项,他也能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厉害嗷嗷嗷嗷嗷嗷嗷!   今天这个点都四更了呢!   那么,十二点之前,我一定能有五更的嗷嗷嗷嗷啊!   -   哪个能率先猜出来缺点的,我给红包嗷嗷啊! 第61章 五更/失明   缺点就是会失明。   “失明?”   许秋石一时失神,可大夫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他立刻站起身,长揖到底:“我需回去与家人商量,耽搁您的时间了。”   洪老医官看了他一眼,“去吧,半月之内再过来寻我,且这半月你需要好好调养身子,我与你一道药方,定要按照上头的吃,届时才会底子更加强健。”   当然,有些话洪老医官没说,若是好好调理,这毒素祛除之后,或许还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只是这恢复的可能连一成都不到,所以洪老医官也没说出来,省得叫他心中抱有期望,最后失望时打击更大。   许秋石感激道:“叫您费心了。”   “不必,”洪老医官摆摆手,耿直的很,“别怨我说实话,我还没钻研过这前朝秘药,你好好的,别半路死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许秋石:“……”话虽难听那些,可他也不介意。   人家能救他是人家的本事,且说的都是实话,他感激且来不及呢,心中又如何会生怨?   -   能保住这条命,还不会瘫痪在床成为阿乔的负累,许秋石心中是极高兴的。   只是人出了医官院,被风一吹,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   心中又有些担心,这失明……失明了,生活中造成的许多不便倒也无碍,左右他有些积蓄,请个人来照看也累不着阿乔。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那他便不能与人配药诊脉了。   虽说以前也有些医术在,可这给人看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双眼失明许是会造成误诊,他自然不能干这亏心的事。   也就是说,待洪老医官医治后,即将失明的他不仅需要一个人照看,这养家糊口的能力竟然也没了!   这么一想,回去后见到了乔妹儿,他心中就有些忐忑。   “阿乔,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心里有些没底,慌乱乱的看着她,“如果我失明了,眼睛再也看不见了,你会嫌弃我吗?”   乔妹儿今儿什么也没忙,就在家里等着他。   此时见他这般可怜的样儿,大惊:“怎的又添了一个失明的毛病?!”   听她这般说,许秋石只觉心直直的往下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似乎要哭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恨!”   乔妹儿跺了跺脚,“就该叫司马推官将那幕后之人抓住凌迟处死!真真是可恨!”   扪心自问,她也没觉着自己过来这么些日子,便得罪人得罪到对方要下毒药弄死她的地步啊!   这么一想,她看向许秋石的目光就不由得有些愧疚:“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得罪了人,那幕后之人也不会拿出这药想要毒死我。”   红旗下长大的她,即便因为家庭因素过得再怎么不如意,可和平的国家也叫她安全的长大,并靠自己攒下一份小小的家业。   所以再怎么得罪人,她也没想到有人会因为看不惯就要置自己于死地,更没想到自己会背负一条人命。   若是她的许大夫治不好,不仅仅是男朋友没有了的问题,还有那人命背在身上的那种喘不过来的窒息感。   许秋石沉默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你没必要这么说,不管这毒药是从何而来,可是这下药之人……是我亲娘。”   “你当知道我与亲娘的关系是扯不开的,她已经没了,姑且算是咎由自取,可我呢?”   他苦笑一声,“我这般,就当是为我娘想要害人的行为来赎罪吧。”   乔妹儿不想听他这么说,走上前抱了抱他,轻声道:“不要去想这些,你来。”   她牵着他的手进了厨房,“今儿早上我与你熬的是排骨汤,现在日头上来了,你再喝两碗鲫鱼汤。”   她用大勺舀了一碗乳白色的汤出来,“鲫鱼的肉都叫我碾碎熬开在里头了,又滤了一遍,你尽管喝,不会被卡着。”   “从今往后,我日日给你炖两次汤,定会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她也不敢看他呢。   到底这毒药的来历因素在她的身上,他没怪自己已经是大度了,所以她总想要找些什么来弥补他。   “阿乔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待我,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命不好有这么一个亲娘。”   “我也庆幸这毒药是在我的身上,若是你中毒……我怕是连个恨的地方都没有。”   “在我身上,我心中的负罪感也能减轻一些,好叫我还有脸面站在你跟前。”   乔妹儿被他说的眼泪汪汪的,心疼的抱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又抓着他手臂:“失明便失明罢!只要你这身子能好好的养,看不见也无妨!反正咱家也不缺钱,我能养得起你!”   听到“咱家”二字,许秋石心中又回暖了些,可他依旧不敢抬眼看她。   “方才在医官院,洪老医官虽叫我往后不必担忧子嗣问题,也不会瘫痪在床,可我总是有些担心。”   “阿乔,我害怕。”   “往后再也不能瞧见你的音容笑貌,我怕我会忘了你的模样。”   乔妹儿:“……”   她瞬间就炸了,什么怜惜疼痛都没了,抬起手便啪的一下拍了过去!   “你竟然骗我!”   许秋石后背一痛,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骗我!”乔妹儿咬牙,一字一句的:“瘫痪在床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越拔越高,还有些尖锐。   “我……我,”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许秋石很是心虚,“我就是不想叫你担心。”   “你这还叫不想让我担心?!”乔妹儿声音再次拔高一度,“你就没想过,你突然瘫在床上,我会是个什么心情吗?!”   他赶紧道歉,“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见她气得脸都红了,许秋石哪里能舍得?只不住的说自己错了,往后再不敢犯。   “你还想有往后?!”   “哐”的一声,乔妹儿夺过他手中的碗放在桌上,“喝什么喝,你要是瘫了,在床上谁伺候你啊!”   “没有了,没有了!”   这事儿是他理亏,许秋石说了两句后就不敢再吱声,只拿眼一眼一眼地瞥她。   见他又是这副奶狗的样儿,乔妹儿心软了又软。   说到底是自己连累了他,便又摸了摸他后背,软声道:“痛不痛呀?我刚才也是着急,我保证我以后再不会因为着急就动手打你了。”   许秋石傻傻地咧开了嘴,“不痛不痛,阿乔那是对我的关心,怎么会痛呢!”   乔妹儿白了他一眼,拽着他领子,踮起脚来看,“都红了还说不痛,我去给你拿膏子来抹,傻不傻,不知道躲么!”   哪里又能躲呢?   万一你手落空摔着了,心疼的不还是我?   “你等我,去去就来。”   “好。”他撑起下巴,坐在桌边等她,目光暖暖的。   -   半个月后。   此次医治并不在医官院,寻了洪老医官休息的日子,乔妹儿带着几人一同陪他,去洪老医官的家中医治。   洪老医官嫌他们烦,见人来的多,将他们全撵在门外。   从早上等到夜里,洪老医官这才打着哈欠出来,道:“行了,把人带走罢,他已昏睡了过去。明日醒来再照着我开的药方吃上半年的药便差不多了。”   乔妹儿赶紧过去,“您受累,只是能随意动他吗?”   洪老医官难得休息,却一整天都闷在房里给人下针泡药,脾气越发的不好,“随意动!你扛着回去都行,别把他落地摔死了就不会有妨碍!”   “那,那这失明……”   “走走走,赶紧的走!老头子我也累着了!”又觉得她担忧之情能理解,他补充道:“药用的猛,明儿他醒来便会识物不清,这小半年之内会逐渐失明。等药停了,这视线能否恢复再叫来与我看看,每半月过来诊一次脉,我好及时调整药方。”   乔妹儿眼睛一亮,“还有恢复的可能性?!”   这话却是没人再理她,洪老医官将他们撵出门后立刻拴上了门栓。   腊八小心翼翼的将许秋石抱着放在了驴车上,过来叫她,“娘子,该走了,晚上凉得很,莫叫许大夫再冻着了。”   乔妹儿点点头,坐上了驴车,拉着阿月和青团的手,“你们听着了吗?方才那医官说半年后再过去瞧瞧,看能否恢复!”   俩人也很是高兴,阿月道:“那咱们这段时间可得仔细些,务必叫许大夫养好身子!”   看娘子这模样,想是不会抛弃许大夫的,既然如此,那为了自家人着想,定然要有什么用什么。   “嗯嗯,”乔妹儿连连点头,又不忘叮嘱他们,“这事儿也说不定,眼睛这事儿复杂的很,到时候还得听洪医官如何的说。你们且不要露了口风给他,万一……万一到时候有什么不好,怕是对他打击太大。”   几人连连应是,“娘子就放心吧,我们不会乱说的。”   等回了家,乔妹儿见许秋石躺在床上,咬咬牙,抱了自己的被褥放在一侧的榻上,“你们去睡吧,我在这里照顾他。”   阿月急了,“娘子,这个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下个月我们便成婚,不差这两天的功夫。这院子里都是自家人,也没人会说闲话。”   再说了,往后的这段时间她都打算叫他在家里养伤,这进进出出的,总归会有人知道。   阿月觉得这样不合适,可又不知道如何劝说。   乔妹儿把她送到门外,“你若是担心我,便将家里这一摊子的事接下来,青团和腊八去看着铺子,如何?”   阿月没办法,只能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厉害哦!   今天五更嗷嗷嗷嗷!   明天我继续保持嗷嗷嗷! 第62章 一更/山药羊肉汤   各项都安排好了之后,等许秋石醒来时,便觉眼前模糊不清,虽能觉察光线,可人影却是一团一团的。   乔妹儿故意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看着他脑袋随着自己转动的样子,将手中的勺子递了过去:“试试自己可能喝汤?”   许秋石正在适应自己模糊的视线呢,手中突然被塞了个勺子,他猛的一颤,“好。”   乔妹儿就道:“我觉得你挺好的嘛!”   她坐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你这样也很好看的,真的。”   虽眼睛视物不清,可双目依旧有神,只是不那么灵动罢了。况且在视力有所阻碍的情况下,他其他感官会相应的有所提升,所以面部表情也丰富了许多。   “咱们说好了有话就直说的,你哪里不舒服了或是心里感觉不对,可一定要说,不要自己闷着瞎想。”乔妹儿松了手,“我今儿熬得是红豆粥,你慢慢喝,等中午吃了饭我再去给你熬药。”   她又起身将窗户推开,“屋里要透些风,洪老医官说你正常生活即可,没必要小心翼翼,那我想着等你适应几天,便带着你在院子里转转,也活动活动,可好?”   “对了,我还买了屏风,你若是觉得外头太亮,我将屏风放在窗户边,这样光线也能柔和一些。”   饶是许秋石心中还有给她带来麻烦的愧疚感,可眼下听她这般仔细又周到的安排,不由暖心:“好,我都听你的。”   她还是在最大限度内将自己当成正常人的,而不是事事小心翼翼的护着,若真是那般,他怕是会觉得自己已成废人,再燃不起希望。   见他表情和缓,乔妹儿也松了口气。   “也不能什么都听我的,”乔妹儿想着这世上怕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的事都处处叫别人拿主意,便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的想法偶尔会不一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都在的!”   见他碗里的粥快没了,又出去给他盛了一碗。   许秋石:“……我差不多饱了。”   面上不论如何,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因而食欲也不怎么好。   “你这话糊弄鬼呢!我天天给你拿早食,你能吃多少我还不知道?”乔妹儿不由分说,又往他手里塞了个馒头,“鲜虾馅儿的!里头放了可多,阿月他们一早起来弄的,你这个是我亲手做的。”   阿乔要那般累的照顾他,怎么还要自己做这些呢?   虽不舍她劳累,可许秋石还是不由得弯了嘴角。   当然,话还是要说的:“我与你吃一般的便好,不用特意这般。”   快速的将手里的东西吃完,他甚至还能顺着感觉摸着桌上的茶杯来漱口:“洪老医官都与我说了,半年内我会逐渐失明,所以趁着现在我还能看清一些,多熟悉熟悉家中的物什,往后也方便。”   乔妹儿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到底以后几十年,她不可能事事都看着他,自己能想开就最好。   又见他吃完,正要问他是否歇一歇,许秋石朝外感觉了一下:“今日好似没昨日冷,阿乔可否带我出去走走。”   乔妹儿有些迟疑,“你昨日刚用了药。”   关键是,街坊邻居的许是要问,他对自己亲近倒是不会多想,万一旁人说得多了,难免要往心里去。   “没关系的,咱们就在门口走两步,我想晒晒太阳,”他抬头,面向这边,语气里是浓浓的撒娇意味:“阿乔,同意了可好?”   乔妹儿:“……”   这哪里能不同意!   可是牵着他的手出来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因为前面来了个人。   “我实在是没办法,见你许久不去铺子中,没想到你家中出了这般大的事。”钱学文面上满是愧疚,“听说你也差点出了事,我……我问了,虽我如今品阶低,可我会尽量托人打听案件的进程。”   饶是许秋石很不喜欢这人,可眼下听他如此说,也没开口说什么难听的话。   乔妹儿觉得手中紧了紧,道:“钱郎君费心了,只是案件那边儿自会去打听,听闻钱郎君前段时日有纳美之喜,儿家中繁忙不便过去,眼下便厚着面皮,空手与钱郎君道喜了。”   钱学文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番好心竟被如此轻贱!   他压下眼中翻腾的怒意,许秋石虽没看到,却能感受到氛围的转变,顾不得失落自己的无用,他手下用力,将人带到自己身后,缓缓道:“我们还要走走,钱郎君随意。”   话音刚落,不远处来了一辆青棚驴车。   钱学文瞥了一眼,突然面色煞白。   对面的二人却是没注意,小声说着话,关门进去了。   钱学文立刻转身,挥手叫车夫自己走回去,他则上前,谨慎的坐在车门处防止有人过来,又将驴车驶离此地。   咬着牙怒问:“谁叫你出来的!”   “咳咳——”   里头传来女子低低的咳嗽之声,不多时,女子便语气疲惫的回他:“阿文这般害怕做什么?”   “你是个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道?”钱学文怒问。   “我是个什么身份?”三娘子笑了起来,“我只是这世间寻寻常常的一个三娘子罢了,左右这天底下的三娘子多的是,李家的三娘子又葬了在娘家祖坟之中……”   “再者说,当初那帮了你的人已离了开封府,阿文又何必害怕?”   “我说了不许你再出门!”钱学文压着心中的怒火,不想与她废话,“你若还想在我家中呆着,就必须听我的,若不然,随你自生自灭去!”   他也不怕,左右那毒药不是他的,害人的命令也不是他下的,一切与他无关。   顶多就是事情暴露后,原本就不喜他的乔娘子待他更冷淡罢了。   反正乔娘子对他也没有过几日的好脸色,即便是冷待他、怨他,甚至恨他都无所谓,待他日他功成名就,她总有求着自己的时候。   “我如今这般还不算自生自灭吗?”李三娘子掀开帘子,自嘲一笑,“我那孩儿都叫你给弄没了,你当初可是亲口与我说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儿的!你……打了破了我对未来的期盼,那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不,你有。”钱学文冷酷的打断了她的话:“这堕胎之药可是我亲手与你灌下的,可三娘子能屈能伸,没了孩儿的十天后便想与我欢好,想来那孩儿也是可以随意替代的。”   说着,他脸色更冷:“我曾与你说过,你有什么小心思不重要,可你若是伤了她,我定不会饶了你!”   “是啊,你已经饶不了我了,”李三娘子的声音里充满恨意,“我还等着阿文与我同房,再给我一个孩儿呢!”   孩子出生见风就长,只要养上半年,便再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你到底是不乐意的。可是阿文,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自小便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要得到,即便我待你痴心一片,可你习惯我的付出便觉理所当然!你总是将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乔娘子或许会成为最后一个,可前头那些呢?”   她抹了眼角的泪:“前头那些或因容貌,或因温柔的小娘子呢?你待外人永远都是腼腆细致的,那些被你‘倾心以待’的小娘子,在你享受完男女之间的美好之后,怕是再也想不起她们了罢?”   “我没做任何唐突之事。”钱学文也不否认,“也留了钱财。”   “是!可与女子来说,伤心更甚!”李三娘子的笑声越发的大,“你怕是不知道罢?她们大多出身普通,见自个儿未曾破身,又有你留了银,本可以再嫁之后过得不错的,可是——”   “可是你嫉妒,嫉妒她们与我曾经的美满,所以派人散布谣言,在她们夫家耳边说小话是吗?”钱学文语气没什么波动,“你想说什么?说我狼心狗肺?”   反正投河的投河,上吊的上吊,感情淡了就没了,他又不在乎。   “你果真都知道!”李三娘子又被他推进棚子内,“果真,咱们俩其实是最般配的。”   “我不喜恶毒之人。”   “真是可笑,你自己之毒甚我许多,你竟还不喜我!”李三娘子只觉可笑极了,“可恨那乔氏奸猾!我那般放低身段靠近于她,她竟然待我那般冷淡!”   “乔娘子与别个不同,”钱学文继续驾着车往偏僻的地方去,“既撕破了脸皮,便少装那些叫人恶心的模样。”   “钱学文!你既都知道这些,为何当日在汝南郡王府时,你要那般……那般……”   “不那般,你又如何会尽快爬上十三郎的床?”钱学文笑了笑,“你得感谢我才是,毕竟汝南郡王出事之时,王府的大夫们……”   他未曾得到的人,旁人也休想得到!   那老东西竟敢觊觎他的人?   呵呵,那郡王府的长子怕是不想那老东西活着拉府里所有人与他的十三郎共沉沦的!   李三娘子身子一软,不禁胆寒:“你,你怎敢!”   若是当初没有他,她的孩儿说不定是汝南郡王最喜欢的孙儿!   “所以,听我的,可明白?”   他心底不是不惋惜的,当日在山上……摇摇头,手中缰绳收紧,“回家罢。”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你当明白,日后莫要与我做对。”   “不!”李三娘子突然嘶吼起来,“你本就是这般的人!与谁都没有关系,不是乔氏也是刘氏王氏或是其他人!只要你想要的,你都会想法设法得到!”   “你大可再大声些,”钱学文淡淡道:“我是不介意的,就是不知你舍不舍得那荣华富贵了。”   只能说,乔娘子出现在了最好的时候,那是他心底存有善念想收手的时候。   毕竟——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娘子们都喜欢他露出那副可怜的样儿,只要那般,她们便会无所顾忌的疼惜他。   就是可惜了,他当时是真的想娶纳的,既然她不愿,那只能想想其他法子了。   “我等着,”李三娘子沉默许久,“我等着看你的报应。”   “你本就汲汲于名利,往日里骗过了许多人,所以当有机会出现在眼前时,你总要有个借口来掩盖内心的肮脏与丑恶!”   “你不应我,不过是觉得李家不能与你帮助!”   她似有疯癫之状,“我等着!我等着你一如往常的演戏继续去骗旁的女子,等着你终有一日演成真,将自己陷了进去!”   ……   这边,乔妹儿自然不知道自己与陈氏口中的“三娘子”擦肩而过。   她这会儿正在厨房门口处理山药,打算做一道滋补的山药羊肉汤,眼下她家许大夫最是需要温补,且冬日里吃羊肉也能去去寒气,最合适不过。   “我对有些不太懂,你适合吃什么就与我说。”她会做菜,但是药膳却不怎么拿手,“你懂药,就多教教我呀,我对这个不了解,没有你,还怕做出的东西把人吃坏了。”   “好。”许秋石坐在她身旁,摸索着给黑枣去核,“我知道的都会教给你。”   乔妹儿就转头,看着他那与平常无异的自然举动,嘴角带着暖暖的笑意,更加的吸引人。   鬼使神差的,她洗干净了手,道:“你等等我。”   而后进了屋,从箱子里翻出去年他送自己的绢丝。   这绢丝是宫里出来的,薄如烟雾,她当时不知要做什么好,便就留着没用。   眼下看着它那淡青色又泛着烟雾的模样,她果断的拿起剪刀裁下一小块,而后快速的滚了个边。   又小跑着进了厨房,将手中那半指宽的绢丝举了起来,“你抬头。”   许秋石乖乖的坐着,抬头,看着眼前的虚影。   乔妹儿咽了咽口水,轻柔又细致的将青色绢丝系在了他的眼睛上,后退两步,不由得看直了眼:“温润如玉,清朗风流……”   眼上多了一层细绢丝有些奇怪,许秋石正要抬起抚摸的手在听完她的话后却是一顿,缓缓扬起了嘴角,腰背往后靠在桌上,单手抬肘撑着下巴:“阿乔可是在夸我容颜俊美?”   乔妹儿:“……”   咕咚!   生病了还不安分的勾引她!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   我今天六点就醒了呢!   然后就码字到现在,这是第一更!   等我第二更! 第63章 二更/阿乔不要乱来   乔妹儿好像发现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半个月后,进入嘉祐四年的一月,许秋石的眼睛已经到了只能感知光线的地步。   今日为第一次诊脉,洪老医官抬眼看他:“眼睛弱得越快,便说明那秘药的毒素祛得越快,再有半年确实是差不多了。”   许秋石就道谢:“叫您费心了。”   又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人,“若是接下来眼睛还能保持这种对光线有感知的情况……”洪老医官又沉吟了一下,“罢了,我再与你开一道方子,不能跟你现在祛毒的方子有冲突,要护着眼睛……”   他嘀嘀咕咕的,在宣纸上不住的写着,又时不时的点头,“方子给你你也配不了,我稍后配好了药,你等一会儿,把药包带回去每日敷眼睛。过后再每日派人过来取。”   许秋石心中一动:“我这眼睛?”   “每晚睡前随便敷敷。”实在是恢复的希望太渺茫,洪老医官不好给准话。   “多谢。”许秋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夫做事不会毫无理由,眼下对方没说,可能希望不大。   但……不大也是有的,因而他也没有多问,便起身告辞。   -   俩人回了家,乔妹儿没从他面上发现什么不对,只问他:“今日想吃些什么?”   “阿乔随意便好,有什么都行。”   “不饿?”   “不饿。”   “不饿的话,咱们先来说个正经事。”乔妹儿拖了凳子在他身边坐下,“你看现在都一月了,我也十八岁了,是不是应该先把婚事给办了?”   她说得很自然,没有任何忸怩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一定要男友求婚之类的。   时代不一样,情况也不一样。   许秋石不妨她说起这个,有些愕然,待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后,心底里有些生气,“我不同意!”   “你为什么不同意?”乔妹儿戳了一下他的脸:“你不是一直都想着与我成婚吗?还觉得等的时间太长,现在我十八了,正是成婚的好时候,这样我也更方便照顾你呀!”   许秋石一听,心底的不乐意就更重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怎么能视婚姻如儿戏!更不可以因为要招呼他就和他成婚!   十八了又如何?他都还没好,怎么能成婚?   万一……万一他有个什么不好,即便自己如今住在她家,但大家都知道他中了毒,身子骨不中用,不会认为她清白有碍。   可若是成了婚……即便他什么都不会做,可外人如何能信?   到时候闲言碎语的,她可怎么活?   “我不同意!”他声音有些大,“反正身体好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成婚的!”   “腊八,你家娘子在发疯,你也不过来瞧瞧!”   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   乔妹儿回头,伸手指着他们,又连连摆手:“出去出去,都别进来,我在欺负他呢!”   几人想到这两人日常相处的模式,心里想,娘子就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再加上许大夫又一向无条件的迁就娘子,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这一想,他们果断的后退离开,要出事也是许大夫出事,他们帮亲不帮理,便权当没看到,转头就走。   听得脚步声渐远,许秋石转头,不可置信的面对着她:“阿乔你又骗我!你说了这也是我的家,我们是一家人,为何他们都不听我的?”   “哦,现在是你的家啦?”乔妹儿叉腰站在他面前,得意的看着他,“我说要成婚,你不同意。你都不同意了,怎么就是你的家了?他们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听你的?怎么,想要别人听你的?那就成婚呀!等咱们成了夫妻,那不就是一家人了?”   许秋石大怒。   她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难道他不成婚是因为他不想吗?!   他做梦都想!   可他又怎能自私自利的为了满足自己,便不想着以后?他还不都是为了她着想!   虽然洪老医官说他性命无忧,也能留下子嗣,还不会瘫痪,可她是他心悦的小娘子,自然要更加顾虑一层。   这不到最后毒素全部拔除,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   乔妹儿才不管他这别扭的性子,若是她问了,大抵又要说一些什么我为你好之类的屁话。她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什么对自己好,什么对自己好不好,难不成不知道?   所以她手脚麻利的把人按着坐在凳子上,并且吓唬他:“不许动!”   而后开始脱他的外衫,接着是里衣。   许秋实不妨她动作如此之快,见自己衣裳都快被扒光了,心头发慌,死死地揪着里衣的领子,抗拒道:“不行!不可以!你不能脱我的衣服!阿乔不要乱来!”   他表情委屈极了,因着看不见,再加上也不敢动作大伤了她,只能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后退。   等摸到了床柱,便背靠着站立,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服,“我不同意你为了婚期就轻贱自个儿!”   乔妹儿将他里衣拽了下来,先是色迷迷的看了一眼,“你想什么没事儿呢?”   而后拍了拍手,“旁边就是床,你自个儿坐下。”   觉察到她靠近,许秋石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还真有些害怕她冲动。   若是以往,他定不会如此君子!   阿乔那般主动,他定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是眼下真不行,“你……”   乔妹儿将人塞进被窝里用被子裹上,对外道:“腊八,抬热水进来!”   然后看向许秋石,“洪老医官说,你这身子也要药浴,最好是趁着日头好的时候,免得再得了风寒。”   许秋石:“……”   他放下了心,却又有些失落,好半响才道:“药浴便药浴,你提前与我说便是,何必……何必来拽我的衣裳。”   他还以为她要冲动的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乔妹儿就惊奇的看着他,“这有什么?你昏迷的时候身子也是我擦的!”   她都没扭扭捏捏的瞎矫情!   “你!”许秋石豁的一下站了起来,感觉被子滑落,又赶紧捞了起来将自己遮住,手指着她:“你不能这样做!这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都与你在一个房里睡了好些天了,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乔妹儿翻了个白眼,“别担心,我只帮你擦了上半身,其他地方……都是腊八擦的。”   她也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好不好,也怕辣眼睛来着,瞎想什么呢!   许秋石:“……”   许秋石红了脸,感觉更不自在了,这叫腊八瞧见,还不如……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呸!不要脸!   又支支吾吾的将脑袋转到她的方向,“那,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我自己来。”   “你不方便!”乔妹儿直接把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不可!”许秋石大惊。   她在,他怎么脱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小了,心情不是太美妙。   台风天,我明天要去医院,钱都交了,就等着明天做检查。   结果因为台风高铁全部取消,高速好像也不能上,偏医院电话打不通,心塞。   -   我继续努力,搞第三更!   加油甜甜甜! 第64章 三更/绢丝美男图   “有什么可不可的?”   乔妹儿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有些得意:“怎么样?我力气还可以罢?”   想当年她也是能扛着煤气罐,一口气不歇上五楼的女壮士来着!   现在虽然公主抱有些累,可没关系,浴桶离床边没多远,将人放进去就是。   许秋石自打离开床,便瞬间僵直了身子,不敢再动弹。   见她抱着自己真的开始走,许秋石咬牙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乔妹儿快步将他放到浴桶里,然后将水桶提了过来,“你坐好点儿,我先把水兑了再往里头倒,记得自己把裤子脱了。”   许秋石:“……”   记得自己把裤子脱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话吗?!   而且当着她的面?她不走的吗?   她还在屋里呢,他怎么能脱裤子?   多……多难为情啊!他好半天不动弹。   乔妹儿拿手试了试水温,又回头看了一眼,“裤子呢?搭在桶边上,待会儿我拿出去洗。”   许秋石涨红了脸,好半天才吱吱呜呜的出声,“你……你出去,或者你叫腊八进来。还有,裤子不要你洗。”   这等贴身私密的衣物,怎能叫她去手洗?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乔妹儿楞了一下,又挠了挠头,“洗个衣裳又怎么啦?这我以后要是不方便的时候,我还会叫你给我洗衣裳呢!”   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呀!   这后世年轻小夫妻的,当老婆的给男人洗洗衣裳,当老公的在老婆不方便的时候也洗洗衣裳……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讲究谁吃亏谁不吃亏的。   许秋石:“!!!!”   他、他以后还可以给阿乔洗衣裳?!   许秋石瞪大了眼睛,呼吸立刻急促起来,脸红的简直不能看,“我、我……那不太好罢?”   乔妹儿:“……”   乔妹儿神色不善的看着他,“有什么不好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往后你给我洗衣裳是委屈你了?”   明明她以前住福云巷,隔壁那卢郎君在他家阿刘不方便的时候还过来问她借皂角回去洗衣裳来着,也没见人家讲究那些个女子衣物不可碰的矫情破事儿呀!   知晓她误会,许秋石就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然是愿意帮你洗衣裳的!就是觉得贴身之物比较私密,不可……不可随意叫旁人触碰。”   “我们俩还有什么旁人不旁人?”乔妹儿立刻多云转晴,“你要实在是不好意思,就好好坐着,我先把水倒进去,然后你再把湿了的裤子拿出来。”   许秋石有些狼狈,“真要这样?”   “真要这样!”即便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但乔妹儿说的可认真了,“我倒水了啊!”   哗啦啦——   许秋石坐在浴桶内的小凳子上,羞得连肌肤都红了,又有热水这么一蒸,脸越发的烫,脚趾不住地蹬着桶壁。   见他这害羞不自然的样儿,乔妹儿使劲儿的压着到嘴边的笑意,逗他:“水都倒好了,你怎么还不脱啊?”   许秋石:“……”   头顶都灼热了好吗!   他慌乱的拍了下水面,羞恼道:“你出去!”   “我出去不就没人照顾你了?”   “那你叫腊八进来!”   “那可不行,你是我男人,怎能叫旁人看了去?”乔妹儿故意道。   “那你都说了擦我身子的是腊八,看过一回也不在乎第 二回了!”许秋石被她那句“你是我男人”刺激的不行,声音不由得拔高。   “我那是骗你呢,你全身都是我擦的!”乔妹儿就站在边上,说着叫他也猜不清是真是假的话。   她又拿盖子将浴桶盖上,只将他脑袋露在外边,“好好蒸一蒸,反正冻不着你。”   “好啦,现在我都给盖上了,你脱是不脱?”   许秋石:“……”   他很硬气的扭过头,“不脱!”   乔妹儿眼珠子转了转,“你要实在是不方便,不然……我将桶盖开出一条缝,伸手进去帮你脱?”   许秋石:“!!!!”   手、手伸进来帮帮他脱?!   许秋石瞬间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这可跟平常的亲亲抱抱不一样,这已经是越了界了!   “那你就自己脱嘛!”   乔妹儿趴在桶盖上,“你身上又不脏,不需要搓澡,只是泡着药浴罢了,待水凉了就可以出来,我在屋里也不耽搁你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许秋石心说,即便盖上再脱,那与掩耳盗铃有何差别?   她人都在他旁边,他怎能……怎能将身上穿着的裤子脱下来再叫她拿出去?   那还带着他的体温呢!   乔妹儿就喜欢他这害羞却又不知怎么拒绝的样子,伸手在他脸上rua了一把,“好了,我不逗你了,我在屏风后等着,你好了再叫我。”   许秋石松了一口气,可是听着她远离的脚步声,心中又没什么安全感。   见屏风被拉开的声音响起,他咬咬牙,颤抖着手伸入水中。   不多时,又轻轻的掀开桶盖,将脱下来的裤子放在了桶壁之上。   正要开口叫她过来,又想了想,摸索着方才自己放绢丝带的地方。擦干手上的水迹,将那绢丝带摸了出来,往眼上一蒙,在脑后打了个结。   然后清了清嗓子,淡定的开口:“阿乔,我眼睛有些不舒服,你可否过来帮我看看?”   一听是眼睛这大事儿,乔妹儿立刻就从屏风那边转了过来,结果视线一落,便是一副绢丝美男图。   少年郎抿着薄唇,微低着头,坐在桶中泡着药浴。   虽脖子以下什么都见不着,可这绯红的双颊以及那淡青色的绢丝蒙在如玉的俊颜上冲击力很强,乔妹儿一时停了脚,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阿乔?”许秋石微侧着头,转向她的方向。   乔妹儿:“……”   嗷嗷嗷!   歪头杀!   乔妹儿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的上前,低声道:“哪里不舒服呀?”   许秋石觉察到她急促的呼吸,反而淡定了下来,“眼睛有些酸,不如你帮我看看?”   说着,他抬了头,仰面对着她。   剑眉之下便是如烟雾般的绢丝,淡青的色泽衬得他面容更加温润。   乔妹儿伸手,顺着眼窝的弧度滑向他耳侧。   又立刻收回了手,捧着心口往后退,“你眼睛没什么事,水凉了再叫我!”脚下一转,人就跑了。   跑出屏风后,她将自己甩在床上,脑袋埋在被子里,心中嗷呜嗷呜得叫个不停!   不行不行!受不了!   但还是要忍着!   他还是个病人呢!   可是……乔妹儿将脑袋伸出来急急的喘了口气,可是这绢丝play有点遭不住啊!!!   许秋石坐在浴桶里,就突然知道了制她的法子。   他故意撩起水发出声响,果然那边又是咚的一声,似乎脚踢着了什么。   他虽愿意让着她,也愿意惯着他,但有些事、有些底线是不能破的!   所以他必须要立出属于自己的威严!   他要叫阿乔知道,家里的大事小事他都愿意听她的,可是有些时候必须由他做主!   就没想到——   乔妹儿在床上打了个滚,脑子里的废料那是越想越多,最后跳下了床,站在屏风那边,“喂,你好了没有?”   许秋石冷冷一笑,她又想作弄他了是吗?   他这会儿若是说好了,她是不是就要冲进来掀开浴桶的盖子,然后再次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还顺道的用眼睛占一占他的便宜?   一想到这些,许秋石抿抿唇,便开口:“没有。”   “哦,没有啊?”乔妹儿有些失落。   就在他要放心之际,她却突然跑了过去,将手伸入水中试了试水温,而后不悦道:“我就说嘛!这么长时间水也不热了,你怎么能这么放纵自己!万一着凉了,辛苦的不还是我?”   “你要干什么?!”许秋石在她将桶盖掀开之时大脑便已停止了转动,这会子见她将手臂搭在自己的脑后,心中又怕又急,死死的抓着桶壁,“不要再抱我!!!”   他又羞又气,她怎么可以这个时候抱他!   “你不要抱我!”他奋力挣扎。   方才从床上抱过来也就罢了,他好歹穿着裤子,可是现在不行!   绝对不行!   打死也不行!!!   乔妹儿哼了一声,拿过一旁的亚麻布兜着他的脑袋扔了过去,“看不见不就不害羞了嘛!”   许秋石:“!!!!”   他本来就看不见!   好在他动作快,赶紧的用亚麻布将自己裹了,而后一脸任君采撷的模样,“好了,你抱罢,动作快些,别凉着我。”   乔妹儿:“……”   乔妹儿皱了皱鼻子,略带失望的将人抱到床边,又扔了个厚的羊毛布过去。   “擦干了就赶紧被子捂着!”   真是的,早晚都能看到,挡什么挡!   她又不好色,又不是想看什么,只不过想从头到脚观察一番罢了,又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许秋石:“……”   “干净的衣裳。”   乔妹儿:“……”   她摸了摸鼻子,“好吧。”不甘不愿的将干净的衣裳放在他手边。   “转过去。”   乔妹儿:“……”   “哦,小心眼!”她嘴上不饶人。   许秋石随她说,反正抱都抱了,洗(?)都洗了,干脆动作麻利一些将衣裳穿上,省得她又闹幺蛾子。   果然,乔妹儿一听动静小了就凑了过去:“什么时候成婚?”   她有点想……嘿嘿嘿,亲亲抱抱!   许秋石按着她脑门将人推远了一些,“不好就不成婚。”   “那不行的,我看光你了,我要对你负责。”乔妹儿一本正经道。   “穿了裤子了,你没看到。”   “那不然,你再脱一遍?”让我瞧瞧?   许秋石:“……”   你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嗷呜!   我还可以去写第 四章的嘛! 第65章 四更/甲鱼汤   乔妹儿哼了一声,关门出去:“不给看就不给看,谁稀罕呐!”   许秋石:“……”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你还老想着占我便宜!   见人走了,他也松了口气,有些想要方便的意思。   就没想到,又是哐当一声响,门被推开,吓得正要下床的他跐溜一声又钻回了被窝,怒道:“你怎么又来了!”   这得亏是他的肾好,若不然……若不然没忍住,丢人就丢大发了!   乔妹儿“哦”了一声,“我就是欺负你现在抓不着我呀!”   “做人嘛,总得脸皮厚一点,要不然我什么时候才能夫妻双双把家还呢?”   许秋石:“……”   因着她太过气人,许秋石气得连晚饭都不想吃。   好在到了晚上,乔妹儿又端了粥过来哄他,还说待会儿要亲自给他敷眼睛上的药,说了好些好话才把人哄回来。   倒也不是她非要去逗他,而是病人嘛,不论面上如何的淡然,这心里总是会时不时的低落一下的。而且好心情比什么调养都要好,为了避免他心情郁郁,她就只能不要脸一些啦!   -   若是换了以前,许秋石哪里能想到自己会过如今这日子?   好在他也不傻,被乔妹儿这般连着逗了几天之后,总算是反应过来,知道这是阿乔不愿意他一人独处,怕他会多思多想。   这般暖心的举动叫他全身都热乎了起来,想着过几日阿乔若还是这般急色,想要这样那样的,那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遂了她的心思算了。   总归,他一定会是她的人,不在乎早晚。   这么一想,几日以来的纠结便都放下了,觉着自己与她终有一日会成为最亲密的人,便是叫她看了摸了,也没什么妨碍。   当然,成婚一事他还是不愿意松口,只道:“阿乔再等我半年,半年之后毒素清了,即便我依旧是个瞎子,我也要厚着脸皮赖在你身边不走的。”   乔妹儿拿他没办法,只能同意:“别说什么瞎子不瞎子的话,在我眼里,你依旧是好好的。”   许秋石抿嘴笑了,尽管看不见,可眼前仍就满是希望。   又因他知道他的阿乔喜欢的是什么,倒也不愿因自己将她绑在家里哪里也去不得,便寻了她,道:“你总是这般在家中也不好,万一手艺退了呢?不如你带我也去铺子里,总归我们是未婚夫妻,已经同进同出了,倒没必要遮遮掩掩。且你在后厨切菜炒菜之时,我也能与你剥些蒜子,如何?”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干,像是剥蒜子这类简简单单的,或是坐着用小石磨慢慢的磨出芝麻碎以及核桃碎甚么的,也都是能干的事。   总归他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真的日日吃着白饭。   乔妹儿一想也是,总不能把人当个瓷娃娃一样供着,时间供长了,人也就废了。便也同意,等过了两天待他适应之后,就带着人去了铺子。   当然,早上那一趟是不赶的,每日里早食用过之后,再慢慢散着步过去,赶上炒中午的菜便好。   沿路有人问话,乔妹儿也笑着回答,“过不了多久便成婚了,我家这个非要过来与我帮忙,没办法,只能带着他来了。”   众人也听说这许大夫中毒一事,没人会没眼色的上去问是什么毒,只眼下见他们两个和和乐乐的,没有因这事生出隔阂,倒也乐得祝福。   “那挺好,回头我也去瞧瞧这由许大夫帮忙做出来的菜是甚么滋味,想是与别个不一样的。”   “您尽管来,我家许大夫长得也好,您到时便是边吃菜边瞧着他,我也是不介意的。”   被她调侃的那中年妇人就捂着嘴咯咯的笑,“乔娘子大方!你这般说了,过些日子我便与我儿一道去尝你的手艺,到时候我若是多瞧了两眼你家许大夫,可莫恼了我!”“不恼不恼,我家许大夫长得这般好,若是往门口多站会儿,许是会多些小娘子来买饭也不一定。”   众人又轰然而笑,乔妹儿就这么牵着他的手往回走,“我刚刚那么说,你没生气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许秋石拿手指在她手心挠了挠,“这条街上什么名头没有?豆腐西施、馓子宋玉、武圣肉铺……我这个许大夫若是也有这本事,那想来一个美男子的名头是跑不了的。”   乔妹儿被他逗得咯咯直乐。   等到了铺子里,乔妹儿挽起了袖子,道:“今日许大夫甚是体贴,要为我赚一个美男子的名头回来,那么美男子想吃甚?说罢,我满足你!”   许秋石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腊八便拎着一水淋淋的东西过来,“娘子,方才我出去给驴子添食料,发现有个老丈挑着筐子路过,里头有一老鳖,便买了下来。你不是说许大夫总要补身子吗?这老鳖熬成汤想来也是极滋补的。”   最关键的是,他也想喝老鳖汤了呀!   无鳞水族熬煮成汤,那鲜味儿是什么都不换的!   听他说起这个,许秋石突然就心痛了起来,“阿乔,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贺你乔迁之喜时,青团与我拿的那只龟?”   乔妹儿:“……”   那如何能不记得!   她当时还没对许大夫有觊觎之心呢,好家伙,那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问这个做什么?”乔妹儿想了想,“应当还在家里养着呢,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它。你……”   她顿了顿:“你娘当时把宅子卖了之后,青团便在门口捡着了爬过来的老龟,顺势又把它抱回来养着,时不时的喂些生肉。”   许秋石松了一口气:“好好的便好,那可是你与我的定情之龟,若是没了或是进了他人腹中,我觉着我会受不了的。”   听他这么说,腊八有些迟疑,“那这老鳖……做还是不做?”   一个老龟都能按上定情之龟的名头,这老鳖别是今日吃不上了罢?   看来日后许大夫要什么都得他们来送了,否则经了娘子的手,怕是什么都能跟情分扯上关系,白瞎娘子做汤的好手艺了!   “鳖壳虽软,可它与那老龟长得也是有些像的……”许秋石慢吞吞的说道。   腊八心里一个咯噔,心说他这会子若是说想吃老鳖汤,会不会不太好?   没想到许秋石咽了下口水,“就是这软壳的老鳖才好吃,熬成汤下肚,一整日都暖融融的。”   腊八:“……”   乔妹儿:“……”   看来这与你定情之龟长得有些像的老鳖属实没有好命,一点光都没有占到。   鳖其实就是甲鱼,甲鱼的做法也有许多,但乔妹儿最钟爱的就是汤了。   现在还在冬日,熬上一锅甲鱼汤,屋里点上炭盆,再一人一碗捧着喝了,别提多惬意了!   这么想着,她便动了动手腕儿,“许久没做菜了,你们各自忙去,我自己便能做。”   又给许秋石安排活儿,“你不是说了要剥皮蒜子?”   许秋石:“拿来罢,我慢慢剥。”   反正厨房里头不冷,乔妹儿也就随他去,自己则快速的将甲鱼处理干净。   像是这种鲜味食材,做法其实没那么复杂。冬日里没什么新鲜的蔬菜,乔妹儿便用热水泡了些菌子,待甲鱼在砂锅中闷了一小会儿之后,又放入泡开的菌子进去闷炖。   汤品重要的便是炖,趁着这个时候,她又着手削了些山药,打算着快出锅时再闷些山药进去,届时山药熟了,软糯鲜香,极是开胃。   许秋石闻着这香味,似乎有些饿了,便问:“什么时候好啊?”   乔妹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将剩下的山药切成条放进锅里蒸了,打算待会儿出锅后淋上果酱,便又是一道简单的果酱山药小甜品。   这会子听他这么问,就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饿了?”   许秋石:“饿了。”   “那你叫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什么时候能吃!”   许秋石:“……”   许秋石深深的吸了口气,“其实也不是太饿。”   关键是,这种事怎么能问呢?   我现在看不见,又无法躲着你,行动不便的,你想亲便直接亲了,何必来问?   你说你这问出口了,我是同意好呢,还是不同意好?   同意了,显得我很没原则,似乎被你一勾就上手;可若是不同意,你若当真不亲了,我的心里岂不是也难受?   “亲、亲罢!”想了想,他最终还是选择不吃亏的法子。   就没想到,乔妹儿嘻嘻嘻的笑了起来,“我逗你的,不亲!一手的蒜味,我下不了嘴!”   许秋石:“……”   “乔接代!”他怒喝,“你怎能这般!”   乔妹儿:“????”   乔接代?!   厨房门口,接二连三的噗嗤声响了起来,乔妹儿气得脸都绿了,叫他:“谁让你叫这个的!”   呸!真难听!   “谁让你先嫌弃我的?”许秋石心里老不开心了,这种事怎么能逗他!   “我嫌弃的是蒜,不是你!”乔妹儿叉腰。   “我身上有蒜味,你这与嫌弃我有什么区别?”阿乔现在是越来越坏了,逗人的法子总叫他想不到。   “我告诉你,你惹着我了!以后我管你孩子叫狗蛋!”乔妹儿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还有牛蛋!”   许秋石悠悠道:“随你,你叫土疙瘩我也没意见。”他还解释了一下,“反正又不跟我姓,丢不了我的人。”   乔妹儿:“……”   所以就来丢我的人?   她气呼呼的,哐哐哐的拿大勺盛汤,往他面前一摆:“喝!要是没吃够,家里还有个定情龟,它能炖两锅!”   作者有话要说:  不耽搁这边的更新,我照样每天会有三四更的更新的!   - 第66章 一更/雪花酥配臭豆腐   定情龟一次炖两锅?   倒也不必那么着急。   -   因着前两日的火气在,乔妹儿这两天对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大早上的刚吃过早饭,见他一脸无辜的朝自己笑,乔妹儿气不打一处来,“笑什么!”   许秋石一听,脸上的笑就落了下去,起身要过来抱她。   乔妹儿不乐意,推开他的手,没想到他落寞的表情立马就来了,“阿乔你推吧,我现在就是个小瞎子,你把我推开来了,你若是不出声,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你。”   乔妹儿:“……”   后退的脚立刻就动不了了,她没好气道:“出声了!”   “好,”许秋石脸上的笑越来越大,“我找到你了。”   乔妹儿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故意叫我舍不得你的?”   “怎么会?”许秋石道:“我就是不故意,阿乔也会舍不得我的。”   “抱也抱过了,天儿还早呢,你不是爱吃甜食?我去给你做些雪花酥,回头放罐子里,馋了就吃些。”   想着雪花酥的滋味,她舔了舔唇,“这个能放好久的。”   “去厨房做?那我陪你。”许秋石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今儿不用剥蒜了罢?”   乔妹儿:“……”   还记着上回那事呢?   “那就去铺中做,多做一些,当点心卖。”   不论是做酸奶还是酥油,这衍生的奶粉其实也是能弄出来的,只是不那么纯粹。   乔妹儿将要用的奶粉与麦芽糖带上,又提了好些葡萄干,许秋石手上都快挂满了,还问她:“还有吗?”   “有的,”她点点头:“我熬糖的时候,你就坐一边帮我剥着杏仁或者核桃,这些加进去酥酥脆脆的,口感会更好一些。”   当然,到了之后也不急,先烤一炉小饼干出来。一时又想着雪花酥都做了,那牛轧糖饼干也是可以的嘛!   便把这边交给阿月,叫她多烤些小饼干出来,自己则开始熬麦芽糖。   待锅中的麦芽糖融化之后,将掰成小块的饼干以及果脯、杏仁之内的放入锅中翻炒,待所有食材混合便停火。   “阿月,将那平底的厚托盘铺上油纸,纸上刷一层油给我拿过来。”   又问了问奶粉,见味道没变,便舀出一些备用。   待托盘拿来,乔妹儿便将锅内的食材倒入油纸上,又盖了层油纸,用铲子压平。   “咦,这不就是切糖吗?”阿月凑了过来。   “切糖也好吃,我觉着奶味的可能会更香甜一些。”乔妹儿道。   她可能比不上老手艺,但是这些网红小甜品什么的,只要技术难度不高,她也是可以跟着做的。   最后撒上自制的奶粉开切,许秋石尝了一块,惊讶道:“麦芽糖竟不粘牙?”   多稀罕呐!   谁规定麦芽糖就一定要粘牙的?   麦芽糖表示不服!   乔妹儿切了一盘子放在边上叫他随吃随拿,自己则又去鼓捣烤炉,打算再做些小饼干。   许秋石摸索着叫阿月帮他袖子挽上,又仔细洗了手,“我帮你揉面团?”   乔妹儿起身看了他一眼,“可以,累着了你就说。”   “不累。”   “我就坐着动动手,有什么好累的?”   就没想到,这话在第一炉饼干出来后就打脸了。   乔妹儿看着他揉手臂且嘴角抽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累不累?”   傻不傻啊,你现在看不见,在其他地方费得劲就更多,哪里能跟平常一样!   许秋石转头面向她,即便看不见,大抵也是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有多坏的,便道:“那我出去。”   乔妹儿迷茫了一下,“累了还出去?”   不歇着?   “嗯,”他摸着门慢吞吞的往外走,“我还可以在门口安安静静的当个美男子。”   乔妹儿:“……”   “你不要过来扶我,我就自己摸着出去,长得好看还是个小瞎子的美男子会更惹小娘子怜惜。”   “这样也能叫你多卖些饭菜。”他一边走一边说。   乔妹儿:“……”   那我什么时候也不至于叫我的男朋友出去出卖色相啊!   乔妹儿就不乐意了,“至于嘛!我这么有本事的人,这铺子里每日人来人往的,我需要你那张脸出去再多弄三瓜俩枣的回来?”   许秋石摊手,无辜的对着她,“那我做什么都做不好,吃白饭也会叫我觉得我很没用的。”   乔妹儿:“……”   那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随你,坐门口?现在日头好,你坐一个多时辰没关系,再给你拿些小饼干和雪花酥?”   许秋石点头,“这个你随意一些便好。”   乔妹儿:“……”   乔妹儿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那你累着了就说啊!不舒服也说,要是有人调戏你了,更要说!”   许秋石一脸平静,“你放心。”   过了半个时辰——   乔妹儿捶着险些累断的老腰,出来后一脸嫉妒的看着某人吃着雪花酥,喝着清茶,那自自在在的模样,可叫人嫉妒了!   正巧又有小娘子揪着帕子过来,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门口的美男子,而后道,“店家,与我来一份那个甚雪花酥!”   腊八掉头就喊:“娘子,雪花酥一份!”   乔妹儿:“……”   “卖完了!”   那小娘子赶紧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乔妹儿:“……好。”   许秋石突然就笑了,如冬日雪融,叫人越发的眼热。   “娘子,雪花酥一份!”   “雪花酥一份!”   “雪花酥!”   “一份!”   乔妹儿:“……”   到了晚上,累成死狗的乔妹儿回了房,恶狠狠的,“明日美男子不许营业!!!”   许秋石道:“那可不成,今日若不是我,你那雪花酥卖得许是没那么快。”   乔妹儿立刻反驳:“谁说的!那是我做得好!”   “做得再好,也总得有人尝试不是?若不是我坐在那门口一块一块的吃着,怎会有那么多的小娘子过来?”   乔妹儿:“……”   “总之明日就不许你再去!”   “那可不行,我也是能挣钱的美男子。”许秋石悠悠道:“我若不去,阿乔能给我什么补偿?”   乔妹儿倒吸一口冷气:“补偿?!”   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还伺候着你,你管我要补偿?!   乔妹儿呵呵一笑,“补偿没有,若要去,你便去罢!”   第二日——   腊八捂着鼻子进进出出,可怜的看着许大夫。   偏今日来得人更多,说这东西也就是闻着臭,吃起来还是很香的。   可他实在不爱那味儿,没办法,便叫了青团在外头支了锅子炸着,许大夫坐在一边收钱。   “你说说你,没事跟娘子犟什么!”害得他来来回回的遭罪!   许秋石:“……”   深深地吸了口气……这豆腐可真臭!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一章短小,我还在火车上,等我回去嗷嗷嗷!   本章给红包,补偿你们等久了 第67章 二更/香辣猪蹄   乔妹儿躲在后头,得意的看着他。   呸!叫你不听话!   许秋石一开始是不能接受的,作为一个大夫,什么奇奇怪怪的病症没有见过?因而对一些异味比较重的食物很难接受。   可是随着他的阿乔时不时的嬉笑两声,又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逗他,到后来,他也淡定了下来。   不就是臭豆腐么?   这刚出来闻着是臭了些,可入了油锅一炸,再捞出拌上料汁儿,再有芫荽与小葱的香味一冲,待不烫后咬上那么一口……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甚至焦焦脆脆的还挺好吃?   没听他面前这篮子叮叮当当的做响么?   想来这东西虽臭,可乐意吃的人却不少。   “阿乔果真是好手艺,什么东西到了你手里都成了美味。”   许秋石强行命令鼻子关闭嗅觉,认真的夸道。   乔妹儿心说你还挺能屈能伸的,又想着这么一个忧郁的美少男放在臭豆腐面前可能不大合适,还不如回收利用,就放在店门口,也好给她多拉一些女客的生意。   便牵着他的手拉到昨日出卖色相的地方,还给他安排了一个躺椅,“靠着舒服一些,摇啊晃啊的,你便是在这儿睡了也无妨。”   又想了想,“若是困了可得与我说,咱们往柜台里头挪一些,到时再给你拿个厚羊毛毯子搭上便不会着凉了。”   许秋石脚下不稳,直接被她按在了躺椅上,身子僵硬了会儿。片刻后,才放松自己,“我这般坐着都不好吃东西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东西!”乔妹儿没好气道:“你伸手摸摸,你的腰呢?成日里嘴不停的吃,都长肉了!”   其实也没怎么长肉,就是感觉整个人丰润了一些,虽没有以前那么清秀俊朗,可人并没有出现发胖后赘肉增多的感觉,反而——   她视线忍不住下移,臀倒是越来越翘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说出来人便要恼了。   许秋时猛的一僵,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   果然,捏出来一小块肉。   许秋石:“!!!!”   肉!   他在自己的腰间捏出了一小块肉!   许秋石瞬间瞪大了眼睛,没有焦距的双眼仿佛看到了自己发胖的模样,里头盛满了不可置信。   躺椅不要了,东西也不吃了,直接站起来往后院去。   也是奇了,不知是他熟悉了还是怎的,这么一路过去,连几步处该掀开帘子都知道,什么也没碰着。   人一路跑向后院,进了休息的小卧房,往床上一坐,先是快速的喘了口气,然后又在腰间乱捏。   “胖了?”   “我真的胖了?”   他表情有些委屈,头一次觉得眼睛看不见这事儿叫他心里发慌,有些害怕,他怎么能胖了呢!   他一直觉得眼睛看不见也就是生活上有些不便,可这长胖了……不在他的预计范围内!   此刻他脱了外衫,在自个儿身上细细的摸了起来。果然,衣衫被放宽了些许,重新缝制的阵脚也不怎么好,有些歪歪扭扭的,一看便不是女工活儿不怎么好的样子。   他的衣服大多是成衣店里定做的,人家做这一行的,那针脚定是整整齐齐摸不出来的,绝不会是他手上这般模样。   心中一时甜蜜,一时失落。   失落在于他胖了自己却不知道,阿乔本就看重他美色过多,若是他连这一项优点都没了,那她对他的兴致岂不是很快便会减弱?   甜蜜则在于他虽胖了,可阿乔还偷偷摸摸的给他放宽了衣衫,不叫他知道,想来……是关心他的罢?   可这么关心他的阿乔今日突然说他胖,难不成他已经胖到叫人无眼来见的地步?   这么一想,他在屋里下意识的抬高了腿,又原地蹦达了几下,果真觉得身子骨没那么利索了,跳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累。   他抿紧唇,不想自己变得不好看。   又担心地上脏,索性脱了鞋子,双手撑住在床上锻炼臂力。   砰——   不过做了三十多回,便因手臂的酸软无力,重重的将自己砸在了床铺之上。   见自己这么短的时辰便没了力气,许秋石愣了一下,重又撑起手臂,继续咬牙锻炼。   汗水随着下巴一滴一滴的往床上落,饶是他已经放缓了速度,可不多时人又没了力气,再次趴了下去。   也不知重复了多久,直到再也没有力气,许秋石这才放弃为难自己,怔怔地的趴在床上,又将双臂挪到下巴上垫着,面上看着许是没什么表情,可那双依旧失神的双眼却是渐渐水润起来。   原来他……已经这么没用了么?   他死死的抿着唇,不叫自己发出难过的声音来,可眼中的泪却是一滴一滴的顺着睫毛落了下来。   许是落下的猛又多,竟是不曾在脸上过多停留,几乎是刚从睫毛滑落,便滴滴答答的落在手背上,清晰可闻。   越想越觉得难过,就是当初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都没这么难过。   知道自己瞎了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过!   唯有上次阿乔要与他分开,他才这么偷偷躲着哭过!   可是……他知道他应该成熟稳重,可他就是忍不住!   只要一想到因为自己容貌不在就叫人不喜欢,他就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万一……万一因为他不好看了,成了一个胖墩墩,阿乔不喜欢他了可好?   想到这里,他恨恨的揉了一把眼睛,他明天就少吃点!   那般好吃的雪花酥不要了!   甜羹也不喝了!   补汤更是不吃了!   -   乔妹儿见他跑了之后还惊讶了一下,挠了挠头,压根就没想到男孩子也会有容貌焦虑。   但想着这是自己人,每天跟她闹闹别扭生气也挺好的,人鲜活嘛!   便也没多在意,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去看了看特制的大号砂锅,待里头猪蹄的香味飘出之后,将火拨得小了些。   等收了汤汁,往上头撒了些葱末,便将这道香辣猪蹄盛了出来。   这菜是自家吃的,不算铺子今日的菜单,因而她做好后便将其他人的份扣好在锅里温着,自己则端了两个人的份儿进了屋。   “吃饭啦!”   许秋石还在里头沉默的流泪呢,一边哭一边给自己定好了以后的减肥菜单,就没想到,他刚下定决心晚上吃些素食,结果这香辣猪蹄的味道就飘了进来!   “今日是香辣猪蹄哦!一口咬下去,汤汁浓郁还弹牙,你要不要吃呀!”   许秋石:“……”   咕咚!   他咽了下口水,扭头擦干了泪,若无其事的穿鞋走到桌边,“这么好吃的东西都给你吃罢,我不要吃。”   又偷偷捏了下肚子上的肉,真的不能吃了!   “我特地为你做的,你真的不吃?”屋内烛火有些暗,她方才进来还没发现,这会子人走进,就发现不对劲了,“潮了,你哭了?”   她放下手中的碗,想了好一会儿,才问:“该不会我下午说你胖,然后你回来气哭了罢?”   “没有!”许秋石羞恼,“我没有气哭!”   “我逗你的,你不胖,我很喜欢你现在这样。”乔妹儿说得诚恳极了,视线一直放在翘臀上没挪地方。   许秋石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我……”   话没说完,嘴里便被塞了一块肉,“吃罢,多吃点!”   她真不喜欢排骨精,只喜欢翘屁嫩男!   许秋石:“……”   到嘴里了,那就、那就吃罢?   可是心里又担心这块肉吃下去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甩下去,偏阿乔的手艺又好,他只能含泪将猪蹄干了大半碗。   一边吃一边心中流泪,想是今晚又要多长两斤肉了!   没想到最后一口饭还没下肚,腰间突然一烫,紧接着那作乱的小手就转移了阵地,直往那肉最多的地方去!   乔妹儿就是欺负他看不见,摸了一把就收回了手,啧了一声:“真嫩啊!”   许秋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还是有点短小,欠6000的更新,我明天补上哦!   尽力了,今天一天有八个小时的时间都是在路上,sorry 第68章 三更/排骨汤   许秋石含泪干了一大碗的香辣猪蹄,回过头又是罪恶感满满。   吃完后,他嘴巴一抹:“以后不能再这般了,我已经胖了,要减一减的。”   减一减?   听他这么说,乔妹儿脑子里自动组词,肥胖这个词儿直接删除,自动换成了肥嫩,所以——   她忍不住又rua了一把,“要不,咱们先回去?”   在铺子里呢,摸来摸去的不尽兴,回去就好了嘛!   许秋石心中一动,“好。”   回去也好,趁着阿乔洗漱的这段时间,他还能在屋子里多动动,这样便是出了些汗也无妨,可以洗洗澡,省得着凉了还要阿乔来照顾。   就没想到,乔妹儿已经成功的学会了什么叫做反被为动!   这谈过恋爱的妹子们都知道,有时候男女单独相处,叫女孩子心砰砰跳的不是氛围,而是男孩子的那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啦!   所以上回的两人独处,乔妹儿是紧张了又紧张,怎么也不能放松,毕竟——许大夫的眼神还是很能给人带来压迫感的。   但是现在嘛……嘿嘿嘿!   她的许大夫是个看不见的柔弱美少年了!   叉腰!   她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会儿,许秋石因着习惯了看不见,便自顾自的拿了干净的衣裳,乖乖巧巧的坐着,双手放在凳子上,等着她给自己倒水。   见许久没有动静,他侧头:“阿乔。”   “还有四个月。”乔妹儿舔了舔唇,“还有四个月!”   几乎是一瞬间,许秋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侧过了头,甚么胖不胖的都忘了,就想着四个月后,他和他的阿乔……就可以这样那样了!   -   因人过于好哄,昨日发现自己变胖的许秋石很快就将这事抛到了后脑勺。   毕竟阿乔都说四个月后了,那就说明她没有嫌弃他!   所以当四大王偷偷出宫来看他的时候,他在担忧之下,也没收回自己的好心情。   赵晚过来的时候,乔妹儿知道他们有话说,干脆出去买菜,打算今儿不去铺子,在家做。客人留不留不要紧,她的态度总要有的。   毕竟那是未来的太子殿下,拍个马屁甚么的也不丢人。   更何况家里还有好些补药是人家送的,于情于理,一顿饭还是要有的。   赵晚与以前那跑腿儿的小羊蹄已经不一样了,十二岁的他如今风姿仪态已不是往昔所能比的,这会子他单独进了屋,挥手叫跟来的内侍在门外等着,而后看向许秋石,“大哥,你还好罢?”   “莫要叫我大哥了,”许秋石听着他的方向伸手,“我知你心中有我,但你总是这般放不下以前,万一叫别人记住了,对你也不好。”   他只有在他的阿乔面前会软弱,旁的时候,也是很聪慧很有担当的好郎君了。   “大哥。”赵晚看着他,神色很复杂,这是救了他,又养了他的大哥。   可是大哥如今这般,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帮他,也无法将他的仇人刨出来解恨,那毕竟是他的亲娘。   想到这里,他神色很不好,“我已催促了司马推官那边,偏那事过去这般久了,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有一样他却没说,若是顺着这秘药的去处,确实是打听到这事儿与任氏那边有关。据说是任氏娘家那边曾有消息流出,说是家里的贵人从别处知道一点消息,这才叫他们打听去的。   只是凭着这一点,压根就无法断定幕后之人是否为她。   再加上任氏所出的十三郎日后再也无法有子嗣,这事儿……是爹爹的手笔,已经死了一个汝南郡王,废了其最看重的孩子,那么剩下的,也就不能动了。   至少如今不能再动。   而他如今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四大王,无法为了给大哥报仇便去动宗室的人。   赵晚也是气狠了,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坐下后拉着许秋石的手,絮絮叨叨的:“爹爹总跟我说司马推官是个好官,人也忠诚,可我总觉得他这办案能力是真不行!早前包府尹在时……”   就这些关于任氏的消息还是他的人去查的!   他不好说欧阳府尹的不是,便转了话题:“早前韩推官在时,破了多少的案?可轮到司马推官,正经事儿他不干,时不时的就要进宫与爹爹说大姐的事儿!”   大姐乃一国之公主,还是爹爹唯一的女儿,轮得着他来说这些吗?   “总说什么妇道人家该守妇德之类……真要这般,叫我说,那还不如连贞洁一块儿守了得了!反正都肮脏,安了个良人的名头就不脏了?干脆大家一块儿守着,省得生出这么些男儿来,回过头反而还要女子守什么什么德!”   这给女子定规矩的是你们,说女子与外男稍近便不贞的也是你们!   反正这来来回回的,话都叫你们说了!   他家大姐便是不想嫁人那与他何干?便是有会讨她欢心的人陪着,又与他何干?梁都知也是极愿意的,他一个外人倒是跳得欢!   当然,这话就不好说出来了,毕竟这是大姐的私事。   说到这里,赵晚突然就发现自己今日过来不合适了。   “我是来看你的,结果却与你说了这些。”赵晚有些愧疚,“对不住,我应该早日将你仇人抓住,而不是与你抱怨旁人的不是。”   许秋石见不着他,只用手摩挲着他的面容,又摸了摸他的手,觉察到上头有许多茧子。   “读书习武也很累罢?人总有喜悦和抱怨的,此乃常事,不用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这世上没有谁会是圣人,对他人有怨乃也是正常,你若是心中不高兴这些,可问问官家,没有人会比官家更希望你好了。”   他能做的就是告诉他这个没什么不对,是正常的,再多的,却没法教。   这位是以后的太子,不该他来教,也不该他来输出自己的想法和观点,这不合适,也不适用。   赵晚迟疑着点点头,“我明白。”   可是爹爹很是喜欢司马推官的样子。   当然,他对司马推官也没那么大的仇怨,就是明明他的人查到了一些,可爹爹偏叫他按下了,这种知道头绪却又无法动作的感觉叫他憋闷得慌。   当然,大哥如今已经失明,想来心中很不好受,不该拿这些过来烦他的。   越想越愧疚,赵晚认真道:“洪老医官那边我已亲自问了,且适合你用的药也都从我的私库里走,你放心,以前是你照顾我,将我的命从鬼门关拖回来。现在要换我照顾你,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你用最好的药。”   许秋石虽看不到他的神情,可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关切和愧疚。   心里也暖融融的,便道:“你身体底子也要打好,我是大夫,这些药材我也知道,有些是极滋补的,你自己留着用。”   又开玩笑道:“你可是官家的四大王,你好了往后我才能沾光是不是?”   赵晚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那可不是!”   要不是你,我怕不是早就烂在山里了,哪还有什么四大王!   -   乔妹儿回来的时候,赵晚已经走了。   “他说不想叫你跟他客客气气的推来推去,干脆提前走了,你莫要嫌他没有礼数。”许秋石道。   “我嫌这个做什么?”她将菜篮子放到厨房,又过来寻他,“你午食想吃什么。”   “你买了香芹?”他最近鼻子特别好使,“香芹豆干?”   “会不会太素了?”乔妹儿想了一下,“不如再切点肉丝进去?又买了两条排骨,再来一道排骨汤?这个砂锅里炖着不费事,再炒个豆芽?”   有荤有素还有汤,就他们俩人,也够了。   “好。”许秋石点头,“可惜我不能帮你。”   “几个菜的功夫,不碍事的。”   “明日咱们还去铺里罢?腊八他们也累,咱们在家里吃好的,他们随意对付两口,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许秋石也是把他们当家人的。   “那还用你说?”乔妹儿笑道。   “对了,四大王知我不便,便去了洪老医官处,将那些宫中出来的好药材配成适合我要用的,说是放在橱柜里,晚上便用那个敷眼睛可好?”   乔妹儿惊喜道:“真的?”   她赶忙过去拉开橱柜的门,“在呢在呢,晚上我便用这个给你敷!”   好药与寻常药的差别她还是知道的,洪老医官曾私下与她说过,这配伍的药材若是能用到年份更足的药,想是复明的希望更大!   她喜滋滋的,“也不知梁郎君何时能出来,咱们去寻也不合适,若是遇着了,我这里还有好几个甜食的方子,都给了才好!”   又忙叨叨的:“不对,应该先将方子写出来随身带着,若是哪日真遇到了,直接给便是!”   又嫌弃自己的字丑,琢磨着要不再逮一只鹅回来?   挑了那最好的鹅毛用墨水简易的搭个鹅毛笔算了,她硬笔还是不错的,上回那字丑,纯粹是因为炭笔不均又不好用力过度,“这与人送礼的方子自然要精致漂亮一些才好。”   许秋石听她在那里叨叨叨的不停,神色有些恍惚,微微弯起嘴角,“辛苦你了。”   “不辛苦,”乔妹儿说的实诚极了,“你什么样的我都喜欢,若是能更好一些……”   美少年的眼神是更能勾起坏姐姐的不轨之心的!   -   进了嘉祐四年的六月,过去了大半年,身体的毒素是彻底的清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药的缘故,许秋石竟然觉得每日里晨起之后,眼前看到的虚影越来越多了。   乔妹儿走过来,将绢丝给他系上,“这样才好看嘛!”   许秋石抿唇笑了,“你喜欢我就天天系着。”   即便是蒙上这一层也不妨碍什么,毕竟怎么看都是虚影,也不差这一一层。   乔妹儿眼珠子转了转,手指在他锁骨上快速的滑了一下,而后咳嗽一声,“走了,今儿琢磨琢磨新菜色。”   许秋石摸了摸发烫的地方,低下头浅笑一瞬:“好,这便走。”   这个好消息还是先藏着罢,即便要恢复,也还是要一些时日,等哪日真的好了再与阿乔说。   作者有话要说:  赵晚:开门,快递。   阿乔:调戏你?   许大夫:好,我看着。   -   昨日的第三更!还债来了,等我四更! 第69章 四更/冬瓜糖   情况越来越好,许秋石微微笑了起来。   当然,他还是继续装他的“小瞎子”。   实在是因为他发现,他眼睛好好的时候,阿乔与他这般那般的时候总会有些害羞想要跑。   虽他很喜欢她对自己含羞带怯的模样,可他更喜欢他是小瞎子时……阿乔那胆大妄为的模样。   所以即便他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好,许秋石也闷声不说话,就等着近距离观察阿乔是怎样每天用不同的法子来调戏他的,届时等他彻底好,再如数奉还。   因而每半月去洪医官那里诊脉之时,他怎么也不愿意再让她跟着。   要不便是腊八,要不便是青团或阿月,总之他们进不了洪医官的诊室,有些事他也能私底下问一问。   例如这复明的进展如何,或是什么时候该调整药方?   只要不叫他们知道,总有一日,自己能给阿乔一个与众不同的“惊喜”!   -   他们一行往回走的时候,乔妹儿已经在铺中做好了午食。   自家先提前用了,待会儿到了中午人多的时候便也没那么急。   走在路上,许秋石静静的听腊八与他说走到了哪儿,这边铺子里卖了些什么,那里又卖了些什么。   这不,听到街头有人叫卖莴笋的声音,许秋石赶紧喊腊八去买些莴笋回来,“你家娘子就爱这每季新鲜食材,这莴笋炒后脆脆嫩嫩的,她极爱这一口。”   莴笋,还有那茄瓠……等他眼睛好了,便不用他们这般一句一句的说了,自己看到什么,给阿乔买什么便是了。   几人这边的情况便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曾经在那福云巷做过邻居的赵妈妈朝这个方向啐了一口,又转了转眼珠子,吩咐身边的小孙子:“去,与你张妈妈说,我今儿下午找她去!”   -   菜炒好了放在锅里先闷着。   毕竟六月到了,冬瓜上市,且价格也不贵。   乔妹儿买了个大冬瓜回来,这会子已经洗了干净,切好后又煮了在一边晾着,而她手里正拿着擂钵,将大糖块一下一下的砸成糖粉。   待糖粉全部砸完,再拿出一个干净的烫过水的大罐子,一层冬瓜一层糖粉的铺着,直至食材全部用完。   盖上盖子后,放入屋中阴凉干燥的地方,打算过两日等冬瓜条中的糖粉全部融化完,再下锅翻炒。   后续就简单多了,只要冬瓜条开始收汁并且返沙,那一锅冬瓜糖便得了。   正想着呢,便听到外头有人叫她。   见是赵妈妈,她还愣了一下,许久没见这人,她险些忘了。   待反应过来后,走过去道:“赵妈妈今日怎的来了,可是要买些吃食?”   她这个人有一桩好处,便是不怎么记仇。   即便赵妈妈人品一般,可她来的是铺子,只要没率先开口找茬,这边也能和和气气的将她迎进来,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客人对待。   可若是她开口说什么难听话,那自个儿也是说翻脸就翻脸的,撵人绝对不会犹豫。   毕竟这开门做生意的,没几个是真的面脾气的老好人,否则不定被人欺压成什么样。   “老身这穷苦百姓的,若是没有不得已的缘故,哪舍得日日下馆子?”赵妈妈声音有些尖锐。   乔妹儿挑眉,瞧你这语气,一听就不像是有什么好话要出来。   因而准备去倒茶的脚一拐,又往前走了两步,阻止她继续进来。   “那这也没办法,旁人家都知道干活儿挣钱,再对自个儿好一点,买些好吃的。赵妈妈这每日里走街串巷只知道说人小话的,没钱也是应当。”   “毕竟老天爷又不傻,总不可能憨人疼完了,蠢人还要继续疼的罢?”   赵妈妈:“……”   应是不应?   这都是邻里街坊的,谁还不知道谁呀?   当了这么久的邻居,众人也几乎都知道,这乔家食铺的店家与那福云巷的赵妈妈曾虽是邻居,可一向是不对付的。   再有这赵妈妈被撵过好几回了,因而有那眼利的见赵妈妈往乔家铺子去,又看着自家暂时没什么事儿,赶紧挤眉弄眼的,呼左唤右的叫过去瞧瞧热闹。   眼下一听那乔娘子利利索索的把人又怼了,众人皆扑哧而笑,寻思着这赵妈妈也着实是蠢。   你说说,偶尔接一些做媒的活儿就好好接,这乔娘子眼瞅着就要与那许大夫成婚了,你还不长眼的过来做甚?   当然,也不是说你一定过来要拆散人家,可你过来总该有事的罢?结果饭也不好好买,话也不好好说,人家不怼你怼谁?   赵妈妈没想到都一两年过去了,这乔娘子还是这般的不尊老,一时间被气得“你你你”个不停。   然而不等她组织好语言,乔妹儿又道:“您家中可有事?有事儿便回去好好忙,若是无事,就想着寻个人来说话呢,也请您先让一让,我这边开铺做生意的,可没那般时间与您耗着。”   “什么耗着?”许秋石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几人走了进来,“可是有客人来了?”   “是当初福云巷与咱们住得颇近的赵妈妈。”   乔妹儿说完便上前牵了他的手,扶他在桌边坐下,又倒了一杯茶,“今儿熬得是那山楂茶,去年的山楂果干,虽不如新鲜的味道好,可喝着滋味也不错。”   赵妈妈听着他们一字一句的,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忍不住道:“多早晚的事了,乔娘子还记在心里?”   “老身今日过来也是想问问你家这腊八可有说了人家,我这里有一个好娘子。那张娘子你可知道?这是张大郎的女兄,她呀……”   乔妹儿仔仔细细的等着许秋石喝完,又问了他口感如何,这才转身走到赵妈妈的身边,掺着她胳膊,态度强硬的把人往门口送。   “您呐,就少操心!我家腊八的事儿我心里有数!”   “张娘子是个好娘子,您再与旁个说说罢,我家这边许是过不了就有好消息了。”   过不了可不是个定数,两三日也行,两三月也行,甚至两三年都可以。   反正一听又是那张家的,还是那蛮不讲理的张娘子,那真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腊八在她心里不说与亲弟弟无异,可也是当成自家人来看的。   就没想到,这一转头,便见到青团气呼呼的,“呸!什么人呐!那张娘子又是什么好人不成?”   “前两年还在咱们娘子耳朵跟前说三道四的,凭她也配?”   “娘子,你可千万不能同意!我前几日可是听说了,这张娘子与前头夫家过不好,纯粹是因为她那良人在别处做工摔了下来,断了腿,往后再不能干重活儿了!只是她那夫家也是有些家底儿的,她自己又不是个不能干活的,怎的就到处哭哭啼啼的说日子没法儿过了呢?”   乔妹儿就拍了拍她的手,“咱们是外人,不清楚这里头的日子究竟如何,且不要依着自己的想法去说别人。”   张娘子她不喜欢归不喜欢,可人家有选择的权利,她才不操心这个,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张家的家风。   听到这里,青团就放心了些许,嘟嘴道:“我还担心娘子你会同意呢!毕竟那张大郎可是说了,若是有人再娶了他家大姐,那铺子的两成收益都要与他后头的姐夫呢!”   乔妹儿就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怎的,在你心里我便是那种把腊八卖了,也要得人家两成家具铺子收益的人?”   青团脸红了红,又笑嘻嘻的,“我就随意说一说嘛!”   见她这般模样,乔妹儿心里一动,探究的看向她:“你?”   呀!娘子这眼神!   青团心里一惊,连连摆手,跑到一边将闷不吭声低着头的阿月拖了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娘子你可别看着我!”   她喜欢娘子,也喜欢阿月,可腊八却是喜欢不得的!   毕竟——   乔妹儿顺着她的话看向阿月,再看了看腊八,俩人俱是低头闷不吭声的模样,她一拍头,“我真是糊涂了!”   这段日子净忙着她家许大夫了,自家有人搞起了办公室恋爱都没发现!   青团笑嘻嘻的把俩人拽到了一块儿,“你们说话罢,我去后头看看可有什么要忙的。”   许秋石咳嗽一声,“青团,后面可有多余的蒜子给我剥?”   “有的有的,许大夫你过来罢,可记得路?要我扶你?”   许秋石摆摆手,“你走你的去,我撞不着。”   俩人掀了门帘子便出去了。   乔妹儿看了他们两眼,“别这样啊,你们是怎么个想法与我说一说,要真是想在一块儿过日子了,我也帮你们办,别整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女大三抱金砖,这女大四……乔妹儿挠了挠头,一块半的砖也不是不能抱的嘛!   腊八偷偷的看了阿月一眼,主动开口:“娘子,我……我想娶阿月!”   就是她不同意。   阿月一听就急了,“那怎么成!你才十六!我都二十了!再有……”   她动了动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是个什么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前,从前……”   她也不想说自己的难堪事,可是她不想拖累人。   腊八立刻就急了,上前抓住她的手,“你说从前做甚?从前我还是个野孩子呢!”   “咱们到了娘子家,那便开始新的人生,与从前有甚么干系?   阿月挣脱了他的手,“怎么就没关系了?从前我……跟了不止一个人,还落了一个孩子,后头又被那个畜生给欺负了,往后再不能有孕……你才十六,年纪小想不明白,往后有那大好的人生等着,你何苦拴在我的身上?我……我配不上你。”   乔妹儿制止了她的话,不让她再说,将她揽在怀里拍了拍,然后认真的看向腊八。   腊八急道:“娘子,我没这个意思!咱们都不是什么好出身,我、我心中有阿月,愿意与她过着普通日子,旁的都不在乎的!”   乔妹儿叹息一声,“你这话说的可认真?若你真的心疼阿月,便不要这般急,回去好好想一想,你能否接受她的从前?她人好我们都知道,可有些事也掩盖不了,咱们自家人能不在乎,可一旦你们身份转变成为夫妻……有些时候,若是你再提这从前之事,怕是会伤人更深。”   “且阿月有孕的概率极低,你若真是不在乎,我定会帮你劝着阿月。”   “娘子,我真的不在乎这个!”腊八哀求的看着了过来,“咱们都是底层过来的,这农户家里家家户户生了七八个、十来个孩子的也都是常事!更有那生孩子死了的,结果没了之后男人又再娶……反正汉子不能没婆娘,有了婆娘就继续生……生出来养活不起时,要不饿死,要不扔了,再不然就是家中缺钱给卖了……”   “我叫家里卖了,现如今连家中姓什么都不知道,有孩子是老天给的福分,若是没有我也不在乎!且娘子我也与你说实话,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楚,也有人是那天生的坏坯子,可我知道阿月不是!”   “那、那花楼中的鸨母都能网开一面将阿月放了出来,可见阿月是个好娘子,只是没遇着好人罢了,我又何苦介意?”   说着,他认真的看向阿月,“即使你底子也是那坏坯子,可我不知道时,便不会在乎。即便知道了,现在的阿月在我心中是极好极好的,知道了……我也是放不下的。”   阿月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乔妹儿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我是想着你好的,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来选择,可我有一些建议,不知阿月可愿听?”   阿月哑着嗓子道:“娘子你说罢。”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腊八喜欢你,你若是也心悦他,俩人又碍不着旁人什么事,不妨试一试?”   “可……可我不能生孩子!”   “这又能怎的?你瞧我家许大夫,当知道他那身子骨不能有孕的时候,我不也能接受?”   “那不一样的,许大夫是男子!”   “有甚不一样的?这男人不能叫女子受孕,或者女子不能生孩子,也都不是没有例子的。总归人这一辈子总得为自己活,不能将自己拴在孩子身上。有便是极幸福的,没有也不必缺憾。且我早就打算着,你便是这辈子不嫁人不也等同于没孩子?到时候我的孩子,难不成你就不爱?”   “那怎会!娘子的孩子我是极爱的!”   “那不就成了?”乔妹儿看出她也是有意的,只是因着生育这事不敢点头。   便道:“你要这样想,你们俩现在两情相悦是最幸福的时候,若是能成,那自然最好。可这世上也有许许多多和离的夫妇,若真过不下去了,一别两宽也不是不成。”   腊八就急了:“娘子!我这里还没成呢,你怎的就说什么和离不和离的事儿了!”   “那这也是丑话说到前头嘛!”她又继续看向阿月,“到时候他若嫌弃你生不出孩子,咱们便不要他!”   腊八委屈道:“娘子,我怎会是这种人!”   阿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红红的,看了腊八一眼,“那……那也再等两年,左右孩子不急,我还是等腊八年岁再大一些罢。”   她也不好意思呢,比腊八大了四岁,他如今才十六,哪里就好松口了?   许大夫说过,这不论男女,皆十八以后成婚会比较好。   她不能给他生儿育女已是很愧疚了,若是再伤了他的根基,又怎会愿意?   见俩人说开,乔妹儿也就不管了,有这个功夫,还是进去看一看她的许大夫吧。   可别再剥得满手蒜味,叫她无处下嘴。   作者有话要说:  ①关于生孩子这事,阿月是本土土著,自然有所顾虑。   ②阿月是欢场姑娘,文中是背景需要,不好代入现实哦!   ③昨天的更新我都还了啦!还多还了1000字呢!   我真是棒棒哒!   现在搞今天的更新!   冲鸭!   一二三四五更,走起!   专栏的《梁祝》求支持哟!日更连载,v后我也是这个速度更新哦! 第70章 五更/你看得见?!   “事情可解决了?”许秋石见她进来,对她极是自信:“咱们要做些甚么?可是过不久便要办事儿了?”   乔妹儿便道:“不急的,人又跑不了,阿月说过两年等腊八也十八的时候再办喜事。”   腊八是只要阿月同意,那便说什么都是好的。   当然,当事人愿意到十八以后,那她就是疯了也不会去催他们赶快结婚的呀!   许秋石见她这般模样,一时又想着自己的眼睛越来越好,忍不住憧憬道:“你也十八了,我们……我们很快的罢?”   今年已经过去半年,也不知到了阿乔十九岁之时,他能否抱上美娇娘。   “咦,你不是怕拖累我,一直不想成婚的吗?”乔妹儿对他的眼睛也是有数的,洪老医官最近总是暗示眼睛复明的希望比较大,只是到底甚么时候完全好说不准。   所以她这会子也不怕开玩笑叫他恼,便道:“你不是总说你的眼睛没好会拖累我吗?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等你彻底好了再说罢,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两年?”   许秋石就急了,“那什么时候好不知道,可这期间不影响咱们成婚的呀!”   两三年?那怎么可以!   他这会子都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是多么坚定的拒绝婚事了!   “再说啦,许是我要看着腊八成婚以后再考虑咱们俩的事儿呢?”乔妹儿摆摆手,“我总要叫你见到我新婚当日最漂亮的时候罢?”   闻言,许秋石便也点头:“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就是阿乔什么时候在他心里都是漂亮的,没必要非得等那么久的!   等到腊八成婚,那他都二十一了,老大的年纪了!   他叹口气,有些犹豫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蛋儿:可恨自个儿瞧不见,他都不知道阿乔是不是对他兴趣减退了。   轻叹一声:“那都随你的意罢,你想什么时候便什么时候。”   总归他是男子,要多主动一些。   阿乔既然不愿意,那他反正……天热了,穿的轻薄一些也无妨嘛!   总归在俩人的房里,也不会叫其他人知道。   再者,他记得当时送给阿乔的娟丝可不止淡青色一种。   浅粉、嫩黄、月白、墨色都有,想来这几种轮换着来,他再叫阿乔帮他将丝带做的好看一些,总归……总归能勾着她不规不矩的朝他伸手的罢?   反正肉也增了,该长的长了,该长的长了,想来不会叫自个儿自卑的。   “这绢丝带用久了有些旧了,不那么顺滑,家中不是还有其他颜色?不知阿乔今晚可方便再与我做几条?每样颜色来一条,也好换着用。”   乔妹儿觉得有些怪,可又没发现是哪儿不对劲,“我觉得淡青色挺衬你的,青色显白。”   “那我觉着浅粉、月白也是挺好的。”许秋石说得认真极了:“我长得好,用什么都好看。”   乔妹儿:“……”   你说得还真的挺有道理的哈?   就是吧,这月白还好,可浅粉色是不是?   乔妹儿脸一红:是不是暧昧了些?   可随即,她又挺起胸膛,心中道: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   要是到时候做出来的绢丝带往他脸上一飘,轻飘飘,雾柔柔的勾着她心里小鹿乱蹦达的时候,那可怪不得她辣手摧花了!   怀揣着不轨的心思,一直到晚上回了家,乔妹儿还有些发懵,老是在心里琢磨着到时候该怎么“欺负”他才好。   正想着呢,就见许秋石步伐稳健的走到她身侧,然后绕过她开了箱子,准确无误的将另外几匹绢丝都抱了出来。   “阿乔你做罢,我在这儿陪着你。”   “好。”乔妹儿点头,顺手接了过来,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费事的东西。   只是刚将几种颜色的绢丝带裁好,还没来得及滚边,乔妹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这几种颜色?”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把这些东西放在这个箱子里的?”   许秋石听到她的话,将面朝向她那边,淡定的道,“哦,你说这个啊?”   他丝毫不慌:“阿乔的卧房我已熟悉的如在自己家一般,且听声辨方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再有,阿乔对我情深意重的,想来我送阿乔的东西……一定会只放在一处好好珍藏。”   他轻轻浅浅的笑了,话说到最后已近含情般的呢喃,那脸上的表情更是叫乔妹儿忍不住老脸一红。   “淡青色的已用过,边缘一摸便知道了,我自然不会拿错。”   乔妹儿:“……”   她咬咬唇,没再吱声。   不多时,几种颜色的绢丝带都已做好,放在他的腿上,乔妹儿故作淡定:“喏,做好了!”   “多谢阿乔,想来是极漂亮的。”许秋石睁眼瞎般的夸她。   乔妹儿压着嘴角的笑:“还好还好,我做得一般,你长得好,叫你系上才会更好看。”   长得好的许大夫压下心中的甜蜜,盘算着该如何勾得她早日成婚才好。   -   又过了一个月,七月的天儿热的叫人难受。   好在早晚还是凉快的,因着夏日到,各种凉饮、凉羹之类的也陆续出来,晚上喝上一碗,再穿了薄薄的衣裳,也还是能睡着的。   就是吧——   乔妹儿有些坏心眼的给她的许大夫做了好几件睡衣,都是那种轻薄透亮,不能晾晒在外头叫人看见的。   为着这个,她每天都跟做贼似的将衣裳洗了放在一边,等腊八他们走了,才赶紧的拿到太阳底下去晾晒。   因着料子的缘故,不到半个时辰便干了。   所以晚上……她红通通的一张脸已经显示了要干坏事,捂了捂脸,将特制的睡衣拿进了屋。   “咳咳!”   “怎的了?”天儿热,眼睛复明在望,又日日与佳人共处一室,许秋石其实早就燥的慌了。   只是罢,亲昵归亲昵,过分却是不能有的,所以忍的很是辛苦。   “也没什么,”乔妹儿紧张的眼神乱瞄,想着自己满脑子废料的样子,又咳嗽两声,“这不是天儿热了吗?我想着往日的衣裳穿着许是会出汗不舒服,便给你重新做了几身,替换着穿……薄、薄一些,晚上也好睡觉。”   往日里调戏归调戏,她眼下做的可是那下狠手摧花的恶事呀!   心里还是有些虚的。   许秋石如今已能大致地分清一些颜色,可是他的阿乔惦记他的美色,所以每日里脸上还会系着绢丝带。   这会子看着她手里的衣裳,虽视线有些模糊,可一上手摸,再加上今儿是月白色的绢丝带在眼上,浅浅的蓝依稀能分辨出手中是那青青一团的……衣裳?   他心里怦怦的跳,强自镇定:“是、是吗?那辛苦阿乔了。”   “不辛苦,”乔妹儿将衣裳展开在他面前比划着:“你起来,我看看长度!”   她做得简便,本想做那套头的长款睡衣,跟半身裙似的,可可爱爱的。可是想了想,许大夫到底是个十九岁的美少男了,不能总是往嫩里打扮,她会下不了手。   便改了主意,做成了后世那种系带的浴袍样式。   这会子往他身上一比划,就发现不对劲了:这玩意儿,是不是太透了?   真要是洗澡穿了,在这没有小内内的年代,不等同于嘛也没有?   那会好薄的呀!   哎呀!   太羞耻了!   她太坏了!   但是……谁叫许大夫看不见呢!   只要他依旧穿着裤子,上半身就当他赤膊了嘛!   乔妹儿鬼鬼祟祟的扯着他的衣带。   落在许秋石眼里,就是他的阿乔可可爱爱的想要替他换衣裳!   虽心中明白这绢丝做成的衣裳有多……不合适,但是他的眼睛快好了!那么让阿乔提前解馋……额,用眼睛解馋也无妨!   便羞红着一张脸:“我自己来,不用你。”   “那不行!”乔妹儿又给他翻了件干净的裤子出来,“待会儿洗完了澡,穿上裤子再喊我,我给你穿这个,你怕是不知道要怎么弄。”   许秋石:“????”   他脸上的羞涩瞬间僵住,还、还要穿裤子的吗?   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结果还要穿裤子?   乔妹儿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哼着小调就出去了。   许秋石只能丧丧的洗了澡,然后穿了裤子,再用细麻布裹着自己的上半身,喊她进来。   “好啦?”   门口冒出一个脑袋,双手扒在门框上,许秋石甚至都能看到她头上发带随着风飘飘荡荡的模样。   目光越来越清澈,他想:现在视物已是很好,甚至连颜色都能分清,只除了好似蒙了一层雾之外,别的没有什么不好了。   因而便就这么看着阿乔进来,看她色迷迷的打量自己,还时不时的偷摸两把。   又看着她凑近后叫自己这不争气的双眼瞧清了绯红的双颊,以及雾蒙蒙的杏眸,他心中发烫,正要说我能瞧见了,就见——   就见乔妹儿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伸手扯了他身上的细麻布,紧接着套上了淡青色的绢丝睡袍——   “还好,你穿着还不错。”她强自镇定。   只是说完后,她便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激动的眼角都湿润了!   天呐!   她太坏了!   烟雾绢丝的杀伤力!   原来美少男真的这么香!   乔妹儿沉醉在自己一手打造的美少男梦境中,就听许秋石咳嗽一声,“那个,只有我的,你没有吗?”   乔妹儿:“……”   老脸一红,“有、有的。”   她给自己做的就简便多了,直接套头睡裙,还是无袖的。   许秋石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可阿乔看了他那般多,他……就偷偷瞧上一眼,也不过分罢?   当然,乔妹儿可不敢直白白的就这么穿着绢丝做成的睡衣来回晃,她还是给自己缝了短款吊脖小背心和小裤衩的。   所以睡衣这么一换——   哐当!   许秋石打落了手中的杯子,阿乔穿得这是甚么!   那小小的巴掌大的布料又是甚么!   那裤子为何又那般的短!   “你、你换好了啊?”他强自镇定的转过了头,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刚刚手滑,摔了杯子,你过来时小心些,别伤了。”   乔妹儿还没发现不对劲,直接拿了扫把过来,“我先扫了吧,你看不见,万一绊着了不好弄。”   她拿了扫把,弯腰低头,刷刷刷的便收拾完了。   许秋石:“……”   为、为何要低头?!   他眼睛突然微瞠,整张脸突然就热了起来,鼻血缓缓流下。   “好了,没有危险啦……嗯???”乔妹儿抬头就见他留着鼻血的模样,又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瞬间就傻了。   目不转睛?   他不是小瞎子嘛?!   乔妹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   说实话,她没暴露,小吊带和四角小裤衩都有,在她眼里不算暴露。   就是!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看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  许秋石:糟!小瞎子人设保不住了!   -   【许大夫的眼睛,自由幻想500度近视摘了眼镜后的亚子罢!】   嘿嘿,我觉得跟着昨天的排序,会显得我写得超多嘿嘿嘿!   【本来要睡觉的,后来看到评论区有小可爱夸我,就瞬间支楞起来,继续写了!】   好吧,我承认我很俗,每当我要睡觉发困的时候,只要有人夸我,我能瞬间蹦哒起来再战个三天三夜! 第71章 六更/捂脸羞涩   他竟然看得见!   他都流鼻血了,肯定看得见!   且这看得见也不可能是眼睛突然就好,定不止一日两日了!   乔妹儿想着自己这段时日在他面前露出的色眯眯的表象,只觉难以置信!   她家许大夫怎么可以这么坏?   那她现在要怎么办?连夜穿回现代吗?   她这傻呆呆的模样,看得许秋石忍俊不禁,即便看不清她脸上的生动,可走两步靠近了,便也能通过她呼吸的频率辨出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态。   他将自己的衣领微微扯开,又擦了鼻血,这才道:“那我也给你也看回去可好?”   心下还有一些委屈:“这又不能怪我,谁能想到你能突然弯腰?”   他好歹也是个君子,不该看的便不会看,扫一眼便过。   可是阿乔方才都凑到他面前了,视线躲避都来不及,这真真就是巧合了,绝不是他有意的。   只是说到这里,脑中不免又浮现方才那叫人心中酥酥麻麻的美景,许秋石只觉心头一颤,又克制不住的流了鼻血。   乔妹儿:“……”   乔妹儿气坏了!   这意思就是他不是故意的喽?难不成还能是她故意的?   再说了,她这段日子这么辛辛苦苦的照顾他,成日里担心他眼睛的恢复情况,结果他好了却不告诉她?   还偷偷摸摸的等着她去调戏他,然后在一边看热闹?!   乔妹儿觉得很委屈,并不打算原谅他。   “你既然好了,那就不需要人照顾,回你的铺子去!”乔妹儿双手叉腰。   见他又有流鼻血的趋势,赶忙双手抱在胸前,又拽过了一旁的细麻布披在身上。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你现在就去!”   这种毛病一定不能惯着,白瞎她这段日子以来的温柔体贴了。   “往后没有我的允许,别说我家,便是我家铺子,你也不许进!”乔妹儿气呼呼的裹好细麻布,又叉腰瞪着他,“许大夫,你这回可是惹到我了!”   “看我的笑话,我告诉你,你完了!”   许秋石表情愕然,见她来真的,不免有些发慌:“我……我不是!”   他就是想等到完完全全的好了以后再告诉她的,真的不是故意要看她的笑话!   且阿乔在他眼里做什么都是极合适的,他从不会笑话她!   “我就是想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的!”他急得扯下眼上月白色的绢丝带,“绝没有要故意瞒着你的意思!”   乔妹儿“哼”了一声:“是不是故意的,你也都瞒着了!瞒着了我就不高兴!”   她这边为他担忧的不行,有时候连重话都不敢说,就怕万一这复明的进展有个意外叫他失望,结果他呢?   许秋石沉默了片刻。   “是我不好,我往后再也不做叫你不高兴的事了,”见她因着这件事生气,许秋石也没脸上去抱她,“阿乔能否原谅我这一回?看在你我二人即将成婚的关系上,原谅我这一回?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不会瞒你。”   从头脑发热的状况中清醒后,许秋石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许是伤害到她了。   毕竟阿乔待自己一片真心,他实不该这般藏着掖着。   见他这般说软话,乔妹儿私心里觉得自己其实是没那么生气的,可不知为什么,他态度一软和,自己这鼻子就总是发酸。   便仰着头,企图将快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你说原谅就原谅?我不同意!”   许秋石看着她,试探的问道:“那你如何才会愿意原谅我?”   乔妹儿:“这个……”   她又有些纠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许秋石觉察到她现在处于一种气过就忘的状态当中,下意识的将手伸了过去,摸了摸她的脸,“那……那我抱抱你,你可还会生气?”   乔妹儿不妨他突然伸手,脸上一热,旋即瞪大了眼睛!他惹她生气,居然还想抱抱她?!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吗?   许秋石见她被转移了思绪,开始用那种又娇又怜的表情看着他,不免又“过分”了些:“若不然,阿乔来抱我也是可以的。”   乔妹儿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许大夫真的是太过分了!   惹她生气,还敢摸她的脸!   还想抱她?   “你做梦!”她双手叉腰,怒道:“我要赶你走!你休想转移话题!现在、立刻、马上!免费赠送你一床被褥,立刻搬到你的铺子中去!再也不许住我家、睡我屋!”   许秋石呆了,怎么还真要撵他走了呢?   乔妹儿见他不动,冷哼一声,快速的走到床边,将他用过的被褥卷了起来,又噔噔噔的跑了过来往他怀里一塞。   “我可是睡了大半年的榻了,你走了后正好也叫我在床上舒展舒展!”她恶狠狠的,“现在就走!”   说完,就伸手推着人往门外走。   许秋石:“……”   这是阿乔的闺房,被撵走后,怕是不到成婚的时候是进不来的!   当下连人带被褥的将人抱了起来,厚着脸皮道:“我不走,没有你在,我睡不着。”   乔妹儿:“……”脸红。   但做人要有原则,生气就生气,便道:“没用的!你说什么好话都哄不回来的!”   “好,”许秋石顺着她,又问,“可我没有去处,甚么都是你的,你若是将我撵走了,我岂不是无家可归,说不得得流落街头?”   “你少骗人!我说了你可以去铺子里的!”乔妹儿怒骂了他几句,见他这么说,心中的怒气好似散了许多。   又因被他抱在怀里,少年郎的气息将自个儿罩住,一时间脸红心跳,身酥腿软,支支吾吾了起来,“……你少拿这些话来哄我!”   “阿乔,你确定不要我哄你?”   “当然不要!”乔妹儿气急了!   心说狗男人就是这般不好,要哄就哄,你还问我?   那我要是说要了,方才的气岂不是生的很没面子?   “不要便是要,那我哄阿乔可好?”许秋石压低声音,俊颜在烛光下添了几分暧昧之色,“叫我想想怎么哄,说好话哄?或者抱着哄?或者……亲亲?”   乔妹儿正拿眼偷看他呢,随着他的话也代入了起来,这听到后头,只觉全身都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心口“咚咚”的敲着。   她舔了舔唇,挣扎的力道也小了。   许秋石见她这般,敛下眉眼,轻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哑着嗓音开口:“这样可好?”   “……嗯。”乔妹儿低了头,不再看他。   也恨自己无用,只敢调戏小瞎子,不敢调戏许大夫!   “可我觉着,这样不够我哄阿乔的诚意。”许秋石只觉口干舌燥,可又不敢太过分,只能辛苦的拿捏着这其中的分寸。   心道还是这双眼能视物与他好处多多,什么都看不见,心中便没有底,只能任人施为。   可眼下双眼恢复得差不多,不论是做什么,心中都充满了鼓胀的满足感。又有佳人在怀,这时候便是给他千金,那也是不愿意换的。   这样还不够!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够?   乔妹儿在心底呸了一声自己没有底线,人却软绵绵的不再挣扎。   靠在他怀里,又咬咬唇想要开口,却被许秋石伸出食指拦住了唇,“阿乔说睡了半年多的榻不太舒坦,不如今晚,我们……”   今晚?!   今晚什么?   乔妹儿恶狠狠的看着他,恨恨道:“你做梦!”   旁的怎么样都行,可这大晚上的躺在一张床上绝对不可以!   干柴烈火的,就怕燃!   她觉着自己已经努力摆出了最严肃的一面,凶巴巴的,定能吓唬住他,也能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让他有非分之想。   却没想到,她这番无力的反对落在许秋石的耳中,却只觉她软绵绵、水润润,叫人恨不得抱在怀里这般那般,又怎能撒得开手?   “你怎么还越抱越紧了呢?松手!”乔妹儿左扭右扭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太热啦!我不舒服。”   许秋石这才发现不对劲,合着他抱到现在,俩人中间还有一床薄被呢?   当下大手一挥,将中间那碍事的薄被抽出扔在了床上,搂着她的腰,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现在不热了罢?”   又委屈的看着她:“是你说睡榻不舒服的,我想着今晚你我二人换一换,我睡榻,你睡床……怎的,这般还不愿意?”   乔妹儿:“……”   没有恋爱经验就是这点吃亏,一勾就上套!   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眼神左右乱飘,气鼓鼓的,“我都睡了半年多了,你为何现在才说?”   “我怕说了,你就不愿与我在一屋了。”   乔妹儿气的蹬了他一脚,“我现在就很不愿!”   许秋石“嘶”了一声,只觉全身的血都奔在一处,有些禁不住,将人松了些,道:“阿乔不要动,我……我就想抱一抱,没有别的想法。”   乔妹儿身子一僵,红着脸不敢再动,连头都不抬。   夏季的衣衫极薄,许秋石是又想抱紧,又不敢抱紧。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终是微微放松了臂膀的力道,叫她贴得不那么近。   紧接着,他喘息声变重:“阿乔,我好了,我们早些成婚可好?”   乔妹儿害羞的点点头,见他不再抓着她,赶紧跑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喝下降降温。   “咳咳!”因着太过紧张,人直接就呛住了。   许秋石赶紧过来,“慢着些。”   乔妹儿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一暖,可旋即就担心了起来,“成婚……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许秋石心中不妙:“什么?”   “你的孝期是不是还没过?”   许秋石:“????”   孝期?   他能说他已经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咋感觉我还欠你们七千多的更新呢?   不想了,头秃,明天再还! 第72章 一更/胃不好   孝期?   其实民间讲究这个的不多,当然,热孝还是要顾忌一些的,只是这个也有人顶多坚持一个月罢了。   毕竟寻常百姓家,干得基本上都是体力活,能一个月不食荤的也有可能是条件不好,真要是长久这么没有油水,家里的顶梁柱也不一定扛得住。   只是这个换到陈氏的身上……实话实说,乔妹儿忘了。   毕竟她家许大夫被她接回来之后,第二天她就熬了汤送了过去,至于陈氏?   她不是死在府衙了么?还是在那死着罢,谁有空理她!   当然,她没说的是,许大夫身子越发虚弱的那段时间,那个钱光其实来找过她,说什么陈氏好歹也是许大夫的亲娘,这丧礼总该要办的。   乔妹儿挠了挠头,她当时怎么回来着?   哦!是这样,“那位当初抛弃儿子走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的银钱的,怎的,现在险些害了儿子的命,你还有脸来问她丧礼的事?里头躺着呢,人差不多也死了,你问问去?”   钱光脸上满是不赞同:“那银钱如何还有?我……这不是花了,将自己赎出来了吗?”   若不然,他会上门看继子一家的脸色?   且他也知道继子的所有钱财都叫陈氏卷走了,如今不说身无分文,也差不多是兜里光,便看向乔妹儿:“你好歹也是阿陈的郎妇,她虽办错了事,可如今人都没了,人死为大,你与她办这丧礼也是应该!”   乔妹儿就呵呵了:“莫说我与许大夫还没有成婚,算不得她的郎妇,便是成婚了,就冲她想要毒死我结果误毒了她儿子这事儿,我不去刨她的坟便已经看在她是许大夫生母的份上了,你还指望我办丧事?”   钱光一听,立即怒喝出声:“你这小娘子,好不讲理!”   旁边的腊八直接大扫帚就过来了:“滚!你也是那陈氏的帮凶,若是再来,我定报官去!”   一听“官”字,钱光下意识的抖了两下,他这刚从大牢出来,遭了不少的罪,几乎倾家荡产才将自己保出来,又怎敢再去?   无奈,见讨不到好,只能急急忙忙的溜了。   人走后,乔妹儿还嘱咐腊八:“这事儿别叫许大夫知道。”   当然,这事儿最后还是叫许大夫知道了,毕竟钱光走后没多久,府衙那边就送来了银钱,说这是凶手那边的赔偿。反正是从钱光“保释”自己的那份钱里头出的,乔妹儿拿得心安理得。   这会子回过神,便道:“再等等?”   “虽然我是极不乐意真叫你守三年的,但想想,咱们第二日便照常饮食了,你又是因她遭得这罪,守个什么孝?”乔妹儿想起这事就来气,“就是吧,你要是真的瘫了瞎了,许是没有人说,可是你现在好好的——”   “不然再等四个月?等十一月以后的,总归凑满一年意思意思。”乔妹儿就跟他商量,“你这眼睛还是要敷药的,即便好了,也要停药一段时间调理调理,不能太过劳累。”   许秋石:“……”   有什么是需要他劳累的吗?   他觉得他的体力其实是还可以的。   不过阿乔说得也有道理,他便点头:“那听你的,十一月以后的。”   “不行,那也不可以,”乔妹儿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十一月太冷了,成婚这种大喜事,应该挑个好天气!”   许秋石:“????”   “我觉得就五月或者六月罢!”她一拍手,“五月还是有点凉的,六月中旬又有些热,我觉着五月下旬和六月上旬应当是最合适的日子了。”   许秋石:“????”   现在才七月!   那就是明年的五六月?还有一年?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为自己争取:“其实我觉得十二月就挺好,天气冷一些也无妨,到时候有我,咱们在一块儿睡又不冷。”   乔妹儿:“……”   我说的冷,是说晚上睡觉冷吗!   乔妹儿白了他一眼:“办婚事呢,多忙?宴席这些即便是请人,可大冬天的不方便还乱,反正我就要五六月最舒适的时候!”   许秋石无奈:“好好好,都听你的!”   仔细一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明年的五六月,想来他的身子早就调理好了,到时候也不需再吃药,若是成婚当日就……他俊颜红了红,若是那般好运,说不定第二月阿乔就能传出喜信,那么坐月子就是下一年的三四月?   阿乔怕冷又怕热,后年的三四月他们就会有孩子,阿乔在屋里坐月子也不会热得难受!   越想越觉得美滋滋,他甚至连孩子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就没想到,乔妹儿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那……那说好了就这么办,现在这么晚了,我……我就去睡了。”   许秋石:“……”   许秋石呆了呆:“你去哪儿啊?”   “家里还有屋,”乔妹儿低头,手指绞着腰带,“你眼睛都好了,那我们就不合适在一个屋睡了。”   孤男寡女,没病没灾,还眼神利索的……她脑袋里的废料越来越多,这时候又没有小雨伞是吧?   女孩子也是要保护自己的。   许秋石:“????”   “为什么不能!”他激动了,“我早就好了!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早就好了!你洗漱都是在青团她们那边,也没在这里换过衣服,为什么不可以!”   他什么都没看到,就像以前那样不好么!   见阿乔不说话,许秋石心里就很虚,心说我真的没有偷看!   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是背着阿乔的!   见她还是不吱声,他试探着上前,“不然,你把我的眼睛蒙上?”   乔妹儿就抬眼看他,“那个也没什么用。”   看来还是可以的,许秋石松了一口气,就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多蒙两层。而你要是去了别处,这许久没住人许是会有味道,对身体也不好,不如……不如就留下。”   “我这就把自己的眼睛蒙上!”说着,他就拿出装绢丝带的小盒子,将几条绢丝带全部抽出,挨个儿往脸上系,“好了,我现在什么都瞧不见了!”   乔妹儿本来还想着干柴烈火的怕是不大合适,这会子被他这么一动作,瞬间上头。   “……”这是犯规!   又乖又可爱!   他在外面不一向都冷静自持,是个清冷男神的模样吗!   “思来想去……”乔妹儿咽了咽口水,努力往后退了一小步,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不走了罢。”   许秋石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那好,今日你睡床,我去睡榻。”   “我的意思是……你刚才说的也有些道理,屋子许久没住,人这突然进去怕是不合适,”乔妹儿认真解释道:“青团和阿月已经有两人了,我过去怕是有些挤,所以我想着,不如你与腊八去睡?反正那边床也大,两个人睡是足够的。”   许秋石:“????”   他和他家香香软软的阿乔在一个屋子里住了小一年了,这猛不丁的要将他撵出与腊八一起睡?   那般硬邦邦的小郎君,有甚好睡的?   “阿乔……”   他正要开口,就见乔妹儿已经松了他的手,推开了门,朝着腊八的方向喊道:“腊八,你过来!”   有了心悦之人的小郎君就是不一样,腊八这会儿心中漾满了甜蜜,虽然还不能与阿月成亲,可两人同一个屋檐下,那也是时不时的摸下小手,说两句甜话的。   这会子人也没睡,正隔着窗与阿月在一起虐狗。   因而听到这边的叫声,他朝阿月摆摆手便跑了过来,“娘子,有甚事?”“许大夫的眼睛已经能视物了,”乔妹儿朝身后指了指,“我想着既然眼睛在逐渐恢复,那我与他继续住一个屋不合适,不如让他搬去与你同住?”   “啊?”腊八挠了挠头,“咱家不是还有别的屋吗?”   接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他满脸欣喜的看向许秋石,“许大夫,你的眼睛好了?”   许秋石也转过来面向他,满是郁闷的点点头,“已是好了,你今日穿的是灰色的衣裳?”   腊八连连点头,许秋石又道:“便是颜色,也是能分清一些的。”   乔妹儿就继续:“别的屋没住人,这乍然进去,万一有个什么虫子之类的他也瞧不清,不如先与你住几天,回头咱们再将屋子打扫出来,用艾叶熏一遍,晾个几天再叫许大夫搬进去。”   “哦哦,可以!”腊八连连点头,又踏进了门,“许大夫,我与你搬被褥?”   许秋石:“……好。”我谢谢你了啊!   “对了,那药铺那边明儿可要我再去收拾一遍?许大夫如今想是能一个人住了罢?”腊八抱着被褥还没走到门口,就又抛出一个问题。   许秋石:“????”   腊八你怎么回事!   可腊八压根就没注意这个,他还记得许大夫的人设呢,不忘回头跟他说:“许大夫你放心,我明日定将药铺给打扫好!虽然你如今还不能给人诊脉看病,但我知道你们当大夫的讲究,我会顺便将你那些药柜都清理一遍再晾晒的。”   许秋石:“……”   不,他不想讲究了。   “那娘子,你也早些歇息,我们走了。”腊八又回头,冲乔妹儿摆摆手。   乔妹儿见许秋石不动弹,上前扶着他手臂:“好了好了,走罢,你看腊八多体贴!”   许秋石:“……”   这体贴他并不想要!   到了腊八的门口,许秋石就扒着门框:“阿乔?”   “早点睡,明日将屋子打扫之后我会常给你留着的。”乔妹儿道。   腊八也点头:“是啊许大夫,我们都知道你喜欢自力更生,明天我就去药铺收拾!”   许秋石:“……”抱歉,他胃不好,想吃软饭。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咋回事,今天起来后感觉胃一抽一抽的,说不上疼,但就是不舒服,吃过早饭也时不时的抽一下。   -   我继续写第二更! 第73章 二更/虾仁饭团   软饭啊?   这个没问题,可以安排上!   第二天乔妹儿就早早的起来,不就是软饭吗?   身为贴心又温柔的女朋友,这个可以有!   所以一大早的,她就蒸了饭和虾球,又将煮好的蔬菜切碎,等饭不那么烫了,便将食材团成小团团,之后沾上打好的鸡蛋液,再放入锅中蒸熟便好。   所以当许秋石早上因睡不好也早起的时候,便见他的阿乔已经做好了早食。   “不是要吃软饭?来,软软的小饭团!”乔妹儿得意叉腰。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当然了,要是有南瓜的话可能滋味更好一些,就是大宋眼下没这玩意儿,也没有她爱吃的土豆和番茄,略想念。   许秋石:“……”   他低头,看着盘子中这一个个比大拇指大不了的饭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团了这么多,你不累?”   直接放在碗里拌上菜多好呢?   乔妹儿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呵了一声,“这样好看!”   许秋石摸了摸鼻子,那再好看,也就是一口的事。   实不相瞒,就这种小饭团,他一顿能吃二三十个,还不一定饱。   “先过来吃早食,待会儿一起去铺子里。”乔妹儿没理他,又叫其他人赶紧洗漱后过来吃饭。   许秋石:“……”   他眼神幽幽,“我还以为你是特地做给我吃的。”   乔妹儿原本大早上是真想心平气和的,现在见他这样说,难免就想要喷他两句:“多稀罕呐!做饭做你一个人的,旁人喝西北风?”   她推着他去洗手:“眼睛不是好了?今儿有得你忙活,铺子里活儿多着呢!”   她话没说完,人就被抱得离了地。   “你干什么!”乔妹儿短促的叫了一声,而后捶他,“你把我摔了怎么办!”   “我想你想了一晚上了。”许秋石反拽着她的手将人揽在怀里,靠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不喜欢跟腊八睡,还是喜欢与阿乔睡一屋。”   乔妹儿:“……”   夭寿啦!   大早上你的这是干啥!   唇上湿润润的,乔妹儿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去吼他:“马上都要起来了,你这样,要是叫人撞见了,我哪里好意思见人!”   许秋石就喜欢她这般模样,她越是瞪眼凶他,他就越是胸口胀得厉害。   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往屋里走,“我不管,我是一定要与你在一屋的。”   在经历了一晚上腊八的鼾声折磨后,许秋石打定了注意,就是事后被阿乔打骂一顿也无妨,他是一定要留下的!   乔妹儿:“……”太不要脸了!   大早上!这是早上!天还没亮呢!   她被亲的眼角都沁出了泪,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哪有人一大早的就抱着女朋友乱亲的!   最关键的是,她饭还没吃呢!   “不急着吃。”许秋石早在醒来的时候就轻手轻脚的将自己的被褥抱了过来,“反正你不同意我搬来与你一起,我就每天都对你这般。”   乔妹儿:“!!!!”   这般是哪般?   每天都这样亲吗?   乔妹儿瞪大了眼睛,狠狠的咬了他一下,“你住嘴!”   “我同意!你搬回来就搬回来!”这一大早的两个人躲在房间里,傻子都知道没干好事呀!   她丢不起这个人!   许秋石立马眉开眼笑,虽然不舍,可也没真想做些什么,即便是亲亲,那手也是没乱放的。   便放下了她,主动牵着她的手往厨房去:“用早食是吗?我与你端碗。”   乔妹儿:“……”   狗男人!   她气哼哼的,一上午都没给他好脸色。   许秋石摸了摸鼻子,也知道自己这事儿不占理,因而到了铺子就特别的勤快,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都没有偷懒的意思。   “你歇会儿,现在人不多。”   忙了一下午,到了最热的时候,乔妹儿看不过去了,“过来喝两杯饮子凉凉口。”   许秋石却是继续将手中的菜单刻好上了色,听她喊,便吹了上头的木屑:“纸张容易受潮,我刚才用了好些小木条,在上头刻了菜色名字又上了色,每日里要做什么,便取了这个挂在墙上。若是有新的菜色,你与我说,回头再与你添上。”   “你做了这么多?”乔妹儿走过来,看了一眼他发红的手指,又心疼上了,“这个又不急,你慢慢来便是,或者寻了那木匠也成呀!”   许秋石低低的笑:“我爱与你做这些。”他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阿乔帮我捏捏?”   乔妹儿没好气的拽过了他的手,动作却很细致,“下回要是再这般,你自己揉去,我可不管你!”   “我虽不如旁人的墨宝值钱,可也想叫阿乔天天惦记。”他还记着苏评事那事呢,语气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乔妹儿蓦地瞪大了眼睛:“你够了啊,多久的事了,还记着呢!”   难道每个追星少女的家人都看不惯她们追星么!   就没想说曹操曹操到。   苏轼这些日子累得慌,进来便要了一杯凉茶,而后看向身后跟着的人:“你怎的在外头大半年都不回来?”   任十二走了进来,人被晒得有些黑:“那我能如何?眉州不想回,这开封府也不是我的家,出去走走,也能散心。”   苏轼叹了口气,“你……出去便出去,很没必要去寻程家的麻烦。”   任十二方才那疏朗的表情瞬间就落了下来,“你顾忌程家是你舅家,我可不会顾忌,八娘人已经没了,那程之才如今娇妻美妾的在怀好不快活,怕是已经忘了因他家虐待而死的八娘了!”   到底这是八娘的兄弟,他不想说旁的,“你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没有,若这世上我都将她忘了,谁还能记得她?”   乔妹儿送了菜后便离开了,即便这是自己的偶像,也没有太过打扰。   因为去年发生的事太多,再加上夏日里烧烤太热不是很受欢迎,她便寻了匠人将铺子打通,做成了一个个的小隔间。虽然没有隔音的功能,但能挡一挡旁人的视线也是好的。   也正是如此,铺子修整之后的生意更好,多的是那书院的学生或是低级小官每日里过来用饭。   苏轼抬头:“多谢。”又看向任十二:“八娘的事是家里太过大意,爹娘本以为将她嫁到舅舅家后,余生怎么都能快活。谁能想到舅舅与舅母婚后就变了脸……十二郎,我们都很感激你,若不是你,想是八娘也不会与家中说这些事,家里便也不会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也就不会在家中过着最后的自在日子。只是人生的路很长,八娘的事我们都很痛惜,可这是我们当亲人的该做的事,只有些事你不必——”   话没说完,任十二就摆了手:“这些就不说了,我爹娘且管不了我。”   苏轼便重重的叹息一声:“你总是这般重情。”   “我乐意。”任十二很喜欢旁人夸自己重情,这样会显得他也有自己要呵护的良人,便好似八娘还在一般。   “店家,再与我来一壶酒!”他高声喊道。   “就来!”乔妹儿在柜台边应了声。   苏轼立刻道:“你回来便喝这般多的酒?”   任十二又转头看向苏轼:“我高兴!”   “我这辈子没有旁的心愿了,就爱叫那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一口气将桌上原本的酒倒了三杯下肚:“钱兄你可知道?我也不说旁的,只他青梅竹马的三娘子过得不好,我帮了他一把,如今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只是他家孩子体弱,不宜见人,我这不是心里高兴,所以才出来多喝两杯?”   许秋石因着眼睛好了,偶尔得闲便也做些送送酒水的活计,怎么也比坐着要好。   这会子他一过来,就听到了任十二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怪异。   “子瞻,我心里高兴。”他未喝多少便已醉了,“我高兴做这些,若是能因我之故多有一些相知相伴的夫妻,我会很高兴!”   他这一辈子,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的,那帮别人得到也是他所愿。   “十二郎。”苏轼喉头有些发干,抬手喝了杯中酒:“若是八娘能早日遇见你……”   只这世上总是造化弄人,八娘若是嫁了十二郎,想来会不一样的罢?   哪知任十二呜咽一声就流了泪:“你说这个做什么!”   他没得到过,还说什么若是,不白白招他难受!   苏轼只好哄他:“是我的不是,十二郎莫要生气。”   许秋石送了酒水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任郎君,冒昧问一下,这钱郎君家青梅竹马的小娘子可是姓李?家中行三?”   任十二愣了一下,倒是苏轼,因着听过去岁的案件,迅速的反应过来,“许大夫的意思是?”   许秋石看了一眼周围,见这个时辰只有他们一桌,便苦笑:“想来苏评事应是听说过的,我家阿乔……这幕后之人还未抓住,我中的那毒也是前朝秘药。且我那继父也说了,寻我娘的人被称为三娘子……”   “而阿乔认识的三娘子,只有原本的邻居刘三娘,还有曾经的李家三娘子。刘三娘且不说,那李三娘子曾在宫中当值,后随了大公主到公主府,又进了汝南郡王府……”他抿抿唇,只觉胸腔里跳动的很快:“而这位,正是钱郎君那青梅竹马的小娘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若是钱郎君还有别的青梅,那方才的话是我冒犯了。”   苏轼神色凝重,钱郎君他是知道的,因着十二郎的缘故,倒是有些来往,但次数也不多,他就更不会在意人家的青梅是谁了。   便看向任十二:“十二郎?”   任十二这会子醉醺醺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  ①苏八娘是苏轼的姐姐哦,名字就叫八娘,因此苏轼也可以称呼她名字,不用叫排行。   你们的评论我都看到的,反派我其实是早就设定好的。   可能是我能力不够啦,叫你们觉得他们太坏了!   放心的啦!   很快就会下线的!   本质上,我们还是甜甜啦!   我继续写第三更!!!   冲呀!   【你们的关心我都看到啦,可能是我最近饮食不规律的缘故,谢谢嗷嗷!】 第74章 三更/热心群众苏大大   他听了一耳朵的李三娘子,这会子人有些懵圈:“甚么三娘子?我不认识甚三娘子,钱兄的……嗯?叫甚么?”   人这会子已经有些醉了,没多会儿便趴在了桌上。   许秋石抿唇,又笑了一下:“打搅二位郎君了。”   苏轼起身,与他走到隔间之外:“抱歉,十二郎他喝多了。”   许秋石摇头:“无碍,苏评事慢用。”   -   回了后厨,乔妹儿正在片鱼片,见他过来还问了:“怎么去了这般久?”   许秋石心中有些沉,可是看着她的笑颜,便压下了心中的思绪:“与苏评事说了两句话。”   这都是没影子的事,任郎君的一番醉话……他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跑到钱郎君的家里,与他说,“你家孩子娘也叫三娘子?巧了,我想见一见这位三娘子到底是哪个?”   怕不是话没说完就叫人家给打出来。   且这事儿便是去府衙那边也都不好说,办案讲究证据,因着听了醉酒之人的一番话便跑去说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官人指不定还会赏你两板子。   这么一想,他便决定过几日去这位任郎君府上拜访,问上一问,免得是误会。毕竟当初在府衙,司马推官可是说了,那李家的三娘子因犯错已经丢了命,且还葬在了李家的祖坟。   “难怪许多小娘子爱瞧苏评事,我方才走近了看,果真仪表不凡。”他赞道。   “那是自然。”乔妹儿与有荣焉,然后又不高兴的盯着他瞧:“为什么不叫我去!”   你又不知道他以后会有多牛逼,说话都是浪费!   想到这里,她心里竟诡异的觉得,你们都不知道他以后多牛逼!要是有影像设备就好了,她……算了算了,再激动也不能冲动,不能太靠近偶像的私生活,不能给人家造成负担。   便看向许秋石:“明日又该去洪老医官处了罢?”   乔妹儿觉得,她要当就当一个理智的追星少女,便不再提这一茬:“这些个头大一些的蟹放桶里养着,明日与洪老医官送去,当是谢礼。”   又指挥许秋石,“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待会儿提前用暮食,还剩下一些个头不大的,今儿晚上给你们做蟹炒年糕吃。”   自家吃没那么多讲究,大小无所谓的。   一说起蟹,许秋石便想到当初他是如何将那白蟹掐晕送给阿乔的事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当时我不好叫你客气回礼重,又怕你不好意思收,特地将那白蟹掐了好一会儿,待晕了才给你的。”   乔妹儿还没回答,路过搬着桶的腊八便翻了个白眼,“那可不是!你这刚走,那碗里的蟹便支棱着腿儿跑了!还吓得青团叫了好大的声儿,才用筷子把它夹回碗里。”   当时他们除了阿月可都没吃过这些,又哪里敢去碰?   青团过来时便瞪了他一眼,又跺脚看着阿月:“你管管他!”   阿月抿嘴笑了,给她嘴里塞了块糖,便将腊八劈好的柴抱到檐下摞好。   腊八就道:“你说不过我,便来欺负我的阿月。”   乔妹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腊八你来收拾这些,青团你将这桶拎到屋里放着,晚上咱们走之前再换一遍水,明日与洪老医官送去。”   青团皱了皱鼻子,到底是小孩儿脾气,一听说有吃的,便也不在乎这个。   就没想到,这蟹炒年糕是吃到了,可那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大螃蟹却是送不出去了。   大晚上的,人直接被带去了府衙。   因为——赵十三他自爆了。   事情的起因叫知道内情的人不知道如何说,大致就是李三娘子生的那孩子身体不好,大晚上的抱出去找大夫,结果正好遇上了过来寻大夫看隐疾的赵十三,俩人便这么纠缠了起来。   偏苏轼大晚上的也无聊,白日在饭馆吃饭时,许大夫说的话也入了他的心,只任十二喝醉在家里撒酒疯,他好容易把人安顿下来,正打算过两日找个合适的机会问一问,没想到出来散心的时候,见着了赵十三与一个女子在拉拉扯扯。   赵十三嘛,在朝中谁能不知?   毕竟在官家寻到四大王之前,这位可是未来储君之位呼声最高的人,哪个人能不认得?   他原本想着,这莫不是宗室之人当街欺辱良家女子?   没想到还未上前,便听赵十三怒吼:“三娘子,你怀中这孩子可是我的?!”   苏轼成功的停了脚,很好,汝南郡王之子,三娘子,两个关键词都有了,就是不知是否是他想多了。   那名唤三娘子的女子欲说还休的,只知道哭,嘴里却说不出个完整话来。   苏轼原本还想着这些巧合能否串成线,只听赵十三疑惑的问了起来,“那李家不是将你的尸骨带回去了吗?你怎的在此处?手里还有一个孩子?”   他看向孩子的眼神炙热极了。   只听李三娘子道:“夫人容不下我……说孝期有了孩子与你名声不好,我……我只能求家中带我出去,我也没想旁的,就想好好护着咱们俩的孩子!”   她眼神期盼的看着赵十三,“十三郎,你可愿意接我回去?”   哪知赵十三胡疑的看着她,“你李家又不是什么好出身,你是如何出去的?”   李三娘子沉默了一会儿,“家中……世交之子有一友人,正是那任郎君,所以……”   赵十三恍然大悟,“我说那任十二那些日子怎的天天在我家!”   苏轼:“……”   哦豁!那还真是他们!   所以——开封府热心市民出现了。   -   反正乔妹儿他们被传唤过去的时候,就听着衙役说得口沫横飞,且还抑扬顿挫的,若非他们是当事人,说不得就沉浸其中了。   据说这李三娘子腹中的孩子原本与陈氏是一个月份,可陈氏出了事……说到这里,那衙役委婉了一下语气:“钱学文那边……对乔娘子颇有些意思,在知道陈氏向乔娘子下药之后,为了泄愤,便将李氏腹中的孩子……去了。”   许秋石神色很不好,倒是乔妹儿,左右现在苦难都过去了,赔偿也拿到手了,且陈氏……咳咳,不提她。   乔妹儿听得挺有兴致:“班头您继续说,对了,司马推官叫咱们过来是?”   “那边几个人吵吵的也差不多将案件梳理出来了,只你们是当事人,到底也是要过来了解一下的,咱们这边也应告知你们真相。”   “现在去公堂?”乔妹儿看了许秋石一眼,“听他们如何说,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叫她对我下这种药。”   班头便将俩人带了过去,这人还没到,里头便响起一道悲愤之声:“好大的狗胆!你们可知我是谁?官家乃我亲叔叔,你们竟敢将我带到这地方来?可是瞧不起我赵氏之人!”   俩人刚过去,便听到了一连串的怒吼,直震的脑瓜子嗡嗡的。   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混杂在其中,钱光突然指着其中一人大叫:“官人,就是她!她就是去岁十一月去我家找阿陈的那个三娘子!”   反正他的罪名已经过了,又倾家荡产的将自己保了出来,想说啥便说啥。   钱光最近过得可不怎么好,这会子见衙役抓来了一团的人,幸灾乐祸道:“那小郎君,这三娘子可是你的相好?”   “叫我说,你可得瞪大眼睛瞧好咯!这三娘子当初去我家可是定要生个儿子站稳脚跟的,若生出的是个女儿,许是要与我良人换的……嘿嘿,你可得看准喽,别白给人家养了儿子。”   赵十三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又有一道人影扑了过来,不住哀求哭泣:“十三郎!你休听这小人胡说,这就是咱们俩的孩子!”   十三郎是官家的亲侄儿,是皇亲贵戚!一定能保下她的!   哪知钱光撇撇嘴,嘀咕了一句:“我还记着你与阿陈说你俩的月份是相同的,细细算来,孩子该是足月生的,即便不白嫩也该胖乎乎的喜人。你再瞧瞧你那个,跟瘦猴儿似的,瞧着便不足月,谁信呢!”   李三娘子猛的一惊,面对赵十三怀疑的目光,她赶紧道:“这里可有大夫?不信与我把脉瞧瞧!十三郎,我真的刚出了月子,你要信我!”   许秋石咳嗽一声,上前,“不如我与你把脉?”   说着,他姿态强硬的将她的手腕拽了出来,不多时,便看向上首,“司马推官,这位娘子确实刚出月子,不知这小儿可否叫我看一看?”   司马光早就被他们闹烦了,本打算叫衙役将他们分开,免得吵吵嚷嚷的如同闹市。   这会子听他这么说,摆手,“你去。”   许秋石又上去检查了一番,“回官人话,这孩子早产,像是七个多月生的,若真是当初……当初与我娘月份相同,那时间是对不上的。”   赵十三瞬间沉了脸,立刻掐住了李三娘子的脖子,“你敢糊弄我?!”   “没……没!”李三娘子瞬间涨红了脸,磕磕绊绊的。   司马光怒喝:“住手!来人,分开他们!”   李三娘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真是我亲生的孩儿!真是我们的孩子!十三郎你莫要信他,他与我有仇!”   许秋石冷笑出声:“有什么仇?”   李三娘子一时语塞,是啊,他们有什么仇?   另一边,一直不出声的看着这一出闹剧的钱学文突然开口,“司马推官,我来招罢。”   李三娘子蓦地转头,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钱学文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若不是你与我娘吵架,疯了一般的抱着孩子要出去,又怎会出现如今这般状况?”   “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那只能是己莫为。再不然你就好好的藏着,没证没据的,也无人会来搜你。可你偏偏跑了出去。”   还叫赵十三遇见了,又叫人报了官。   这只要有个线头扯出来,府衙那么多人,还有什么是查不到的?   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因泄愤,将李三娘子腹中的孩子去了之后,心底又有了别的想头。而李三娘子也忘不了日后自己能得到的荣华富贵,与他一拍即合,又弄了个孩子出来。   只原本孩子的产期便是如今这七月,她后头再是调养身子立刻怀上,月份也是不够的。为了不叫孩子出生的月份被人讲究,李三娘子便咬咬牙,寻了那催产的药喝下了,将孩子在七个多月的时候生了出来。   寻思着等过个几个月孩子养一养,叫人看不出什么之后,再由钱学文送去任夫人处认亲。   就没想到,这孩子底子虚,身体太弱,即便花钱如流水,且日日小心照料,也还是麻烦不断。   而钱学文这边靠着任十二得来的那些很快便花完,不得不回家向钱刘氏求助。   钱家虽有些家底,可因着小儿子出息,又有那等因素在,钱刘氏便给两个儿子分了家。眼下她跟着大儿子过,即便补贴小儿子,那也得有个由头。   不得已,钱学文只得暗中将这事儿说了出来。   钱刘氏一听自家还能有这前途,一边害怕,一边自告奋勇的要去照顾李三娘子与孩子。   没想到她对孩子倒是有些个怜爱,又有未来的期许在,很是体贴,可李三娘子就很不招她待见了。   再加上李家已将其“三娘子”下葬,眼前这个就是一无名无姓之人。若不是看在她是孩子生母的份上,自己岂会来照顾她?   钱刘氏便这么一时别扭又一时巴着的,将李三娘子这个月子闹得不得安生,二人时时吵架。   这不,俩人闹了矛盾之后,李三娘子便也没注意孩子,结果晚上孩子就发了高烧,吓得她赶紧抱着孩子去找大夫。   也是凑巧了,赵十三在原汝南郡王孝期里闹出了那些事,叫他娘任氏打杀了不少怀有身孕的女婢。   这不,出了孝期任氏倒是不管这个了,可没想到在一次请大夫问平安脉时,意外得知了自己儿子不能使女子受孕的消息。   当下人便晕了过去,而赵十三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天天在家狂怒。好容易一个多月后人渐渐的冷静下来,便立刻大街小巷的寻大夫来医治身子。   这不,今儿又打听到一个民间大夫,说是于这男女子嗣上头颇有造诣,便紧赶慢赶的带着仆役乘车过来。   却没想到在这医馆门口见着了一个熟悉的小娘子,再走上前一瞧,不是他房中原来的阿李又是谁?   所以——   乔妹儿听完后恍然大悟,“所以就叫人抓了个现行?”   她啧了一声,又悄悄的问班头,“您可知这报案之人是谁?”   班头手轻轻一晃,嘘了一声,“是那大理寺的苏评事,他曾交代,你们问了便说,旁人问就当不知道。”   乔妹儿:“!!!!”   她眼睛一亮:哇,偶像不愧是偶像!   开封府热心群众之首非他莫属!   四舍五入,就是偶像对我有救命之恩!   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本章有红包,我继续写哦!   -   我好喜欢蟹炒年糕!【敲好吃!】   对了,刚刚有读者问我有没有中秋联动?【挠头,我村网没通,中秋联动啥意思?】 第75章 一更/她怕挨捶   乔妹儿听完了前因后果,直接朝天翻了个白眼:“这白蟹怕是送不出去了,咱们是现在就走还是再待会儿?”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里看神经病的。   但是吧,那药……洪老医官对这个还是挺感兴趣的,人家把许大夫给治好了,眼下总归司马推官是要审问的,听一听也无妨。   公堂之上,司马光早就觉得不耐烦了,又有钱学文那无所谓的态度全部说了出来,当即怒击桌案:“收押!”   “官人不可!他说得都是骗人的!”李三娘子不愿承认,直接跪倒在地,哀声哭求道:“官人,我不过寄居钱家,是他贪恋美色,得不到的便要毁掉,官人明鉴呐!”   而后一通眼泪,说了当初的事情:“……官人可遣人去查,当时那些小娘子,如今都没什么好日子过,我都一个一个的记着的!”   钱学文早就烦透了她老是跟在他身后,将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模样。   见她如此,不假思索道:“我贪恋你的美色?”   “我与那些小娘子当初也是情投意合,只时长情淡也是无可避免的。且我也与她们有所补偿,是你不依不饶的追在我身后,见不得她们与我好过,逼她们致死。司马推官,如今我能说的也都说了,该判我的我都认,可那秘药……”   他往这边看了一眼,“是他李氏从郡王夫人处偷了出来,也是她先提出帮我解忧的。”   司马光就看向他,“你在下药之前便知道这药的药性如何?”   钱学文沉默了一瞬,点头:“是。”   司马光直接扔了三支红签下来,“将这李氏拖下去打板子!”   这与钱光当初可不一样,钱光是不知这药性,而这两人却是心知肚明的,一个有意害人一个有意包庇,如今一个招了一个嘴硬,那就只能打了。   李三娘子看着地上的三支红签,瞳孔一缩,继而跪行向一旁的赵十三:“十三郎救我!救我!他们都是污蔑!”   赵十三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我可能走?”   去年毒杀一案确实与他无干,司马光对赵十三是否被绿一事也没兴趣,摆摆手,把这个难缠的撵了。   李氏很快就被拖走,惨呼声不时的传过来。   乔妹儿却是惊呆了,合着这一幕幕的,还就是因为那钱郎君一时兴起闹出来的?   而那李三娘子,当时也是别有目的的接近?   可她压根就没发觉到对方的恶意呀!   她转头看向许秋石,“那我当时?”也是他的猎艳目标之一?   只是因为拒绝了他,所以他心有不甘才有这一连套的举动?   若是没拒绝,即便自己心宽当成失了个恋,后头这李三娘子怕是也不会放过她?   乔妹儿想想就一阵后怕,试问哪个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会先设想以后跟这个对象分手后会怎么样?且分手后后头会不会再跟着一个人就等着弄死自己?   吓死了好吗!   许秋石见她小脸煞白的模样,握了握她的手:“我们离开可好?”   乔妹儿点点头,不想再听了,果断转身离开,“回头咱们将这个消息告诉洪老医官。”   反正知道是李三娘子拿出来的就成,后头她是再不想听了。   -   因着大晚上的来了这么一出,俩人回去都没怎么睡好。   首恶是抓了,可这事儿怎么就叫人这么憋得慌呢?   归根究底,他们遭的这些罪,竟然是因为一个渣男不甘心被拒绝闹出来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听着外头其他人起来的动静,她往屏风后的榻上看了一眼,便也起身穿衣。   “你再歇会儿,叫腊八陪我去便是。”许秋石听到动静也起了身,“我都去习惯了,现在眼睛也快好了,你每日里铺子要忙得事多,没必要跟着我跑来跑去的。”   “真的不要我去?”乔妹儿摸了摸肚子,夜里来大姨妈,确实是不怎么舒服。   “嗯,”他回道:“你今日莫要走着去了,跟着青团她们坐驴车去,到了铺子便坐着歇一会儿,少忙一些。”   他知道阿乔是什么脾性,若是说因着这种事儿便在家歇着不去铺子忙活,她自己也不乐意的,只能多叮嘱她不要太累。   乔妹儿身子骨有些发懒,便道:“那你路上慢着些。”   青团待他走后走了进来,“娘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走罢。”   乔妹儿喝了一杯热水起身,好在这七月的天,缓一缓也能舒服一些。若是冬天,来了大姨妈还要一大早的顶着寒风出去,怕是不多时便会手脚冰冷。   三人到了铺子便开始忙活,没想到这馒头刚蒸熟,旧日邻居刘三娘便寻到了铺子这边。   “三娘今儿可早,这是刚热好的,你吃罢。”乔妹儿跟刘三娘处得不错,这两年铺子中用的鲜虾和其他菜蔬,也多出自刘三娘娘家村子那边。   刘三娘见铺中忙,倒也不客气,接来吃了,又帮着招呼了会儿客人,待不忙了,才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边。   “乔娘子。”刘三娘喝了一口水,“你家来人了!”   “我是说,你家许大夫那小院儿来人了!”她歇口气的空档,赶紧说了:“今日一大早的,我与那寻常上门卖柴的人付了钱,便见到两个形容狼狈的小娘子走到了许大夫那小院儿,在门口不停的敲门。我便过去问了,说这家搬去了别的地方,问她们可是要找人?那其中年长的小娘子就说许大夫是她从兄①,又说家中遭了难没了长辈,不得已才顺着叔父往日寄来的书信寻来了开封府,说要厚颜投奔从兄。”   乔妹儿:“……”他老家来人了?   她倒也听许大夫提过,说老家还有一个伯父,家中只得一独女。且这许家伯父也读过书,因着在村中开了个学堂给孩童们启蒙,家中过的倒也不困难,独女也是时文断字的,因着这两年有通信,还知道了许家伯父心疼女儿,买了个小丫头回来伺候女儿。   还说当年他爹去时,许家伯父也是千里迢迢的过来奔丧的,临走时还留了不少的钱财下来,也叫当时那年幼的许大夫撑过了最难熬的时候。   还说若不是舍不得这里与他爹的回忆,他当时怕是会跟着许家伯父回去的。   因而听刘三娘这么一说,乔妹儿赶紧擦了手,“人现在在何处?我过去瞧瞧。”   许大夫当时计划着等他们成婚时,也是要请许伯父父女过来的。   眼下听刘三娘这意思,那边怕是出了事,否则那边也不必千里迢迢的过来投奔从兄。   又想着两人一大早的寻过来,怕是肚子还是空的,便又寻了饭盒出来,装了好些个馒头,对刘三娘说道:“汤汤水水的不好带,待会儿怕是要麻烦三娘与些热水。”   “好说好说,走罢。”刘三娘摆摆手。   青团也听了一耳朵:“娘子,我与你同去!”   她也没什么坏心思,纯粹是这两年接二连三的,许大夫的亲人着实有些糟心,因而不放心她家娘子,想要跟着去看看。   乔妹儿也没多想,愿意跟那便一起走罢。   只是等到了福云巷原先的小院儿,乔妹儿看着眼前这个顶多十二三的小娘子吓了一跳。   毕竟俩人订婚之后,许大夫报喜不报忧,还是与老家通过信的,他的堂妹今年应当有十五了罢?与青团同岁,怎的这般瘦弱!   那小娘子见进来一个美貌女郎,又见那好心的刘三娘伸手指了指,瞬间就明白眼前之人是谁了。   “许氏巧娘,见过嫂嫂。”她抽了抽鼻子,脸上满是见到亲人的心酸,同时也有些忐忑。   从兄不是亲兄弟,便是亲兄弟,也不是所有嫂嫂都喜欢小姑子的,更何况她与从兄还隔了一层。   乔妹儿知道小娘子害怕,便握了她的手,将食盒放在桌上:“别哭,饿了罢?过来先吃些馒头。”   人家都叫嫂嫂了,她也只能应了。   “我这边没热水,你和你家女婢先用着,我与三娘去要些热水。”   青团也拉了那十来岁小丫头的手:“你叫甚么?”   那小丫头怯怯的,胆子很小的模样:“我,我叫阿茶。”   青团便拽了她的手去厨房,这里柴禾也有,先烧些热水出来洗洗手脸,也好叫这许家娘子主仆自在一些。   乔妹儿在刘三娘家略微磨蹭了一会儿,等再过来,这对主仆洗净了手脸,又换了身衣裳,与方才那黑不溜秋的模样相差甚远。   见嫂嫂没有排斥自己的意思,许巧娘难免镇定一些,有些不好意思:“我与阿茶两个小娘子一路行走多有不便,未免叫有心人盯上,只能将自己打扮的邋遢一些。”   又起身行礼:“巧娘多谢嫂嫂不嫌弃。”   乔妹儿扶了她:“一家人,怎会嫌弃?”又看了看日头,“你们一路过来也累,先歇歇脚,只这边我们是不住的,回头你与我家去,你家从兄也是与我住一起的,莫要客气。”   许巧娘一惊:“我家竟错过从兄与嫂嫂的婚事不成!”   那可真是太失礼了。   乔妹儿见她又开始自责,心说这娇娇的小娘子可真有趣,便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末了又道:“咱们寻常人家不讲究这个,等明年,我再与你从兄办婚事。”   倒是这婚书,可以抽个空提前先办好,这样住得也名正言顺。   许巧娘沉默了一会儿:“从兄没与家里说过。”而后咬咬唇,也说了自己家的事:“爹爹因为上山出了意外,回来只撑了半日。我……我是个没用的,什么都不懂,又被村里的人一哄,慌慌张张的卖了家中田地宅屋,与爹爹办了丧礼。结果这热孝还没过,买主便来催我给钱给屋,那些在爹爹去时热心帮我的同村之人也都催着我要辛苦钱。我……”   她言语中有难堪之意,“给了之后,我与阿茶两个弱女子又没有去处,只能……”   许巧娘的声音越来越低,“只能带着仅剩不多的银钱来投奔从兄,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不能怪旁人,是我自个儿没脑子,旁人一哄就听了,且人家给的价钱也厚道,只是我……我这心里难受。”   乔妹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是许大夫的堂妹,除了这层两人压根就没有亲近的关系,因而听完后便道:“你先安心歇着,回头等你从兄——”   话没说完,外头便想起了脚步声:“巧娘?”   “从兄!”许巧娘站了起来,想要跑过去,又想着从兄如今比她还惨,被亲娘坑的身无分文只能靠嫂嫂养着不说,还中了毒险些瞎了。   一时又有些脸热,他们好似都在欺负嫂嫂心善?   便克制住心中想要亲近之意,规规矩矩的行礼:“从兄有礼。”   许秋石:“……”   乔妹儿:“……”   许秋石有些头疼,他爹是个老好人,他大伯是个读书读傻了的,瞧把闺女教的,好好的小娘子,连家人都不敢亲近!   乔妹儿咳嗽一声,给这堂兄妹的腾地方:“你们先说着话,我去买些菜,待中午在铺中吃了,咱们再带巧娘回家中安顿。”   果然,人一走,许巧娘就放松了。   只见她眼泪汪汪的扑了过来:“从兄,爹爹没了!”   她自小便没娘,爹爹待她最好,如今爹爹没了,她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许秋石心中也难受:“你怎的都不来信与我说?”   “……我当时只想着叫爹爹入土为安,待回过神,发现爹爹多年的积攒都叫我给败了!”她哭得难过极了,“我不懂这些,只知道大致的价格。”   说着,她突然站直身子,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坐了下来,将脚上的鞋脱去,从鞋底的夹层中抽出几张银票,然后往许秋石手中一塞。   “从兄,这是剩下的银票②,咱们……”   说着,她眼泪又下来了,“咱们是男方,不能厚着面皮叫嫂嫂养着的,如今又添了我这个累赘,你可得与嫂嫂交这个家用,回头等我嫁人得了聘礼,你也不用担心了。”   许秋石:“……”   攥着手里这带着味儿的银票,许秋石心情挺复杂的:“你放心,你嫂嫂不是那种人,只要你别欺负她,别给她找事,她不会容不下你的。”   “这银票你拿回去,我还不用你来养。”   关键是他大伯怎么回事!   怎么把亲闺女教成这样了!竟还有用自己聘礼养从兄的想法?!   许巧娘得到来自从兄的肯定,也放了些心:“我不敢的。”   嫂嫂一看就是精明利落的小娘子,和她这个哭包可不一样,听说这种脾性的小娘子被惹了都爱捶人,她怕挨捶,定不会惹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①从兄:堂兄   ②银票:宋朝纸币是交子,只是这个一般会限地域使用,所以这里我私设了一下,就当有银票吧,要不然千里迢迢的,两个小娘子不好藏钱。   ③府衙的令签:白签打1板子,黑签打5板子,红签打10板子 第76章 二更/乌鸡汤   当然,许秋石自然不会要她的银钱。   所以乔妹儿中午买菜回来,看到许巧娘塞到自己手里的银票都惊呆了:“你收回去,要你的钱像什么话!”   一个人吃饭能吃多少呢?   她虽然对许巧娘没有相处出来的情分,但也知道当下的社会背景。   许巧娘好好的一个小娘子,定然不会有什么不嫁人的念头,所以她即便在家里住,怕是也没几年。   便是住到二十岁,又能花多少钱?   这又不像现代养一个小姑娘要上学读书还有各种辅导班、艺术培养什么的,能力不够的都能被拖垮,所以眼下,她真不觉得这有什么。   当然,有了陈氏先头也是和和气气,最后闹出那些奇葩行为的例子在,乔妹儿也没立刻就觉得她一定是个好相处的。   寻思着先相处一段时日看看,若合得来,便就在家中住着,到底将一个年轻小娘子撵到别的地方去住也不大合适,怕是也不安全。   若是合不来且还是喜欢搞事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安全不安全的就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了,给找个地方住就行了,其他的自己想辙去吧。   所以眼下见她有交生活费的举动,乔妹儿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想的可真多。   便道:“你自己留着罢,家中不用你来操心这个。”又补充了一句:“我没与你开玩笑的,说不要就不要,你也别想着买什么来贴补,家里什么都不缺,你初来乍到,万一被人骗了买错东西也心疼。”   她喜欢有一说一,什么话都摊开来说比较好,若是在自己家还要假客气什么的,那也太累了。   许巧娘心中感激,想着嫂嫂果真是个好相处的,又见她坚持不要,便红着脸收了回来,想着日后自己与阿茶多做些活计好了,总不能真的白吃白住。   待中午吃过了饭,铺子交给腊八看着,乔妹儿带了青团回去,先将家里收拾出一个屋子再说。   “乔娘子,这些我来做罢。”阿茶在知道自己与娘子能住下后,心也安定了下来,抢着要收拾屋子。   乔妹儿也没拦着,青团跟她的时候也才十三岁,这年头的人,要是不勤快,往后日子也难过。   她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绣鞋面的许巧娘,坐了过去与她理线:“你会做这个?手可真巧。”   听到嫂嫂的夸赞,许巧娘脸红了红,“爹爹说小女郎就要会这些,说往后嫁了人,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要会。”   乔妹儿:“……”   那你爹可真心疼闺女。   “我来之前也做了几幅鞋面,方才瞧着嫂嫂的鞋子,想来尺寸是差不多的,等我洗了后,与嫂嫂送去。”许巧娘小心翼翼的开口。   哎呀,这小娘子真体贴嘛!   乔妹儿心里欢喜,就笑看着她:“咱们不需要这些精细的活计,你若是喜欢,白日里光线足的时候在门口做便是,千万别在暗的地方熬坏了眼睛。”   说说笑笑的,许巧娘也放松了一些:“我都习惯了。”又补充道:“不过我会听嫂嫂话的。”   乔妹儿心说你这样没主见的性子可不行,但她也没想着立刻指导人家该如何如何,这是很讨人厌的一件事。又见青团进来,道:“这么会儿热了罢?喝一些果茶凉凉,下午再歇一觉,别多想。”   许巧娘道了谢,等青团出去了,她又咬咬唇,道:“嫂嫂,我这心里还有一桩事。”   女儿家的心事,即便从兄与她亲近,她也是不好开口的。   眼下见嫂嫂待她和善,她咬咬牙,便开口了:“爹爹曾与我订了一门亲事,我那……那家也是个读书郎,还曾是爹爹的学生,这些年的花费几乎都是我爹爹出的,可是……”   她心里有些酸:“可是我爹爹没了之后,与他家送信,他却托人来说家中与人做妾的女兄要生了,且那家的郎君又入开封做了官,所以他爹娘便要带他来开封府,说是等这边孩子生了,再回爹爹坟前赔罪。”   乔妹儿:“……”   许大伯没了,他那未来的亲家全家出动,去照顾在开封府为官员之妾的闺女?   “嫂嫂,我也不傻,我听到这个就觉得不对,他家许是不想娶我的。”许巧娘叹息一声:“正巧我也想过来投奔从兄,想着若是他家不想娶,那就退婚,将我爹爹的玉佩还回来就是,何必这般躲着?”   最重要的是,爹爹丧礼都没来的未婚夫一家,她也不想要,只是玉佩还是要拿回来的,她从兄如今还在吃喝着嫂嫂,怎么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若是……若是……若是他家真有不得已的说法,那我也不是不能听一听的。”没了爹娘的小娘子,心里总是惶恐的。   “就是他走的时候,我与了他从兄家的住处,也不知这段时日以来,嫂嫂与从兄可有收到信件?”   乔妹儿:“……”   你们兄妹俩上辈子是刨了谁家的祖坟了吗?怎么能这么惨!   见她不说话,许巧娘有些失望:“可能是有事耽搁了罢。”   若是未婚夫没有不履行婚约的意思,她也是期待有个自己的小家的。   乔妹儿拍了拍她的手:“你这想法也没错,每个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一定就是那种负心人。你也别尽往坏的方面想,多想点好的,许是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是因为他生了重病死了呢?”   “或者路途遥远的,不慎摔下车把自己摔得不省人事了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只要他还能喘气,总能想办法与人传个信儿给未婚妻的,这没有功夫想这个,肯定是得了什么大病要蹬腿儿了嘛!   许巧娘:“……”   嫂嫂说话这般……不知为什么,她心底的难受竟然还少了?   正说着话呢,外头飘进来一阵阵香味,乔妹儿直接站了起来:“呀!我炖得汤!”   人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厨房。   阿茶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娘子,可要我去帮忙?”   许巧娘抿唇想了一会儿:“你在屋中收拾罢,我去与嫂嫂帮忙。”   她也知道与人相处才有情分的,有来有往,才不会叫人有距离感。   乔妹儿这头正着急忙慌的将炭拨开一些,见她过来,便问:“这里呛,你屋里待着便好。”   许巧娘微微一笑:“我在家中也是什么活儿都做的,嫂嫂拿我当从兄一般使唤就是。”   乔妹儿楞了一下,想着许大伯早年丧妻后也没再娶,想是家里家外也都是她打理的,便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只道:“那你靠门那边坐着,待会儿好了帮我尝尝味。”   “阿乔。”   没过多久,许秋石从外头走了进来,“你要的筒骨我买回来了,那钱屠户很是热情,还多搭了我一块。”   俩人转头,便见许秋石提着篮子进来,又顺手放在了桌上。   乔妹儿指着桌上:“刚从井里提上来,凉的。”   “你别喝这个,对你不好。”许秋石又问:“怎么这么热的天还炖汤?我都差不多好了,真不需要补汤。”   乔妹儿勾唇哼笑一声:“你以为是给你炖的?”   “巧娘十五岁了还这般瘦弱,不养一养怎么能行?”   许秋石没想到今日这般热,阿乔炖汤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不由有些感动,“巧娘是我这个当兄长的责任,你也不要累着自己。”   夏日这般热,阿乔今日还身子不爽利,做这些可全都是为了他。   便叫她坐下,喝了一杯凉茶后道:“我是个大夫,寻常的炖汤药膳我也都是会的,往后我来做便是。”   许巧娘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眼眶红红的,似乎很是感动,“从兄说得对,嫂嫂你不用这般费心,我其实也挺好的。”   乔妹儿没去争这个,又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掀开锅盖,顿时,浓郁的鲜香便飘了出来。   “嗯?乌鸡汤?”许秋石看了一眼,自己动手盛了,“你现在……多喝些这个最好。”   又叮嘱道:“这乌鸡汤虽补气益血,可大补之物也不宜多食,每月两次即可。”   乔妹儿点点头,俩人之间的氛围与旁个不同,许巧娘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那对年轻男女是这般相处的,一时红了脸,端了自己那份进了屋,不敢再出来。   人走后,乔妹儿先是喝了两口汤,待小腹舒服了一些,才与许秋石说起了方才的事情。   “你大伯没与你说这个?”   许秋石皱眉:“前两年的书信中似乎有说起过这个,确实也提到过魏家的大娘子因美貌被一来自洛阳的程家的族人看中,说要送入京中来讨好他家族中为官的贵人。”   “为官?”乔妹儿咬了一口鸡肉,“叫什么?”   许秋石起身,“你等等,我去看一看信件。”   未来妹婿叫魏德厚他是知道的,只这魏家大娘子嫁给谁做妾却是没注意,好在大伯信中似乎有提过,他过去瞧一瞧便知。   不多时,他便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那官人名叫程颢。”   程颢?   乔妹儿想了想,这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哦,想起来了!”许秋石道。   官家前些日子将四大王册封为太子,相应的,东宫的一系列官员也都有安排。   他道:“东宫有个叫程颢的担任了太子中允一职,好似是个五品的寄禄官,正是洛阳人氏,回头我打听一番。”   乔妹儿咬了咬筷子,她对官职不了解,就是这程颢好耳熟的样子,难道又是哪个名人?   只是想了想,又有些心虚自己学的语文和历史都还给了老师,毕竟现在的她连唐宋八大家都记不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二更!   我休息了两天,作息调整好了,现在又开始疯狂更新!   等我第三更!   ①女兄:姐姐的意思 第77章 三更/冷吃串串   打听却不是那么好打听的,他如今不在医官院当值,虽太子将他的官职保留了下来,可医官院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所以这打听且要些时候。   好在许巧娘也不着急,若还在老家,她心中没个支柱,怕是要急着寻未婚夫的。   可如今已到了开封府,又在从兄与嫂嫂家中住着,这有了亲人在身畔,惶恐不安便消了许多,倒也不在乎那不想对她负责的未婚夫了。   总归她心底也有数,这婚事……大抵是不能成的。   在屋里与阿茶分食了一大碗的乌鸡汤,许巧娘幽幽的叹了口气。   倒是阿茶,人还小,对吃的很感兴趣:“娘子,乔娘子炖得这汤是真好!”   许巧娘失笑,“怎的,嫌弃你家娘子我手艺不好?往日在家里没叫你吃着好的?”又叹气:“嫂嫂果真是个好女郎,做饭手艺这般好,还不嫌弃从兄带着我这个累赘,说是要与我补身子……也不知我何日才能报答这份恩情。”   阿茶就笑道:“娘子既然来了,便不必说这些,等往后你与魏家郎君成了婚,时时与乔娘子走动,多与一些好东西来也是报答。”   她没有旁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觉得做官的人家好东西多。   且她还记着魏家郎君是个读书郎来着,总觉得他以后也是有出息的,再加上魏家大娘子又与了那官人为妾,朝中有人帮扶,往后肯定会很厉害的!   许巧娘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后不许提魏家郎君。”   “娘子……”阿茶还要说什么。   “我说不许提就不许提!”许巧娘冷了脸,“我爹爹办丧事他都不来,我早就与你说过,他许是不想娶我过门的,你莫要再提他!”   阿茶心底一慌,动了动唇,小声道:“娘子,那等人家与咱们不一样,魏家大娘子虽与人做妾,可那也是官人的妾,想来魏家全家过去也是应当。且魏郎君……不是有意负您的,您还是再等等,莫要这般想,坏了以后的夫妻情分便不好了。”   许巧娘神色更冷:“阿茶,你是我的女婢,爹爹曾将你买回来照顾我,你该知道什么是本分。我知那段时日魏郎君为讨好爹爹便时常帮你做些顺手的事,可你若再这般不听我的话……等来日寻到了他,我便将你送与他,你也莫要在我身边待着了。”   阿茶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跪了下来:“娘子,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你莫要撵我!”   许巧娘被她抓着裤腿晃了好一会儿,思及这一路两人互相扶持,到底是叹口气:“起来吧,往后你不许再提他。”   “好,”阿茶抽抽搭搭的起来,“我是娘子的女婢,娘子,你别不要我。”   屋里的动静其实外头也是能听到的,乔妹儿为了避免尴尬,和许秋石又在厨房待了好一会儿,待许巧娘端着空碗出来,便戳了戳许秋石的胳膊。   “我来。”许秋石上前接了她手中的碗,就要拿到井边去洗。   “我来洗。”许巧娘道。   “过几日的,等你缓过来了,我也不会叫你不动弹。”许秋石说得很直白,“你莫要介意,我当你是一家人才这般说的,这家里的每个人,家务都是一起做的,便是我也一样。”   “啊?”许巧娘惊讶了一下,表情也有些迷茫。   好在她还知道这不是自家,即便不太理解,也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我明白的。”   虽然跟她以前想的不一样,但许是开封府这边风俗便是如此?   又见日头上来,乔妹儿对许秋石道:“你在家与巧娘说一说话,铺子里炒菜要我去忙着,晚上咱们再细聊。”   许巧娘赶紧站了起来:“嫂嫂,我去与你做活儿!”   乔妹儿摆摆手:“不忙,你先歇一歇适应再说。”   等人走后,许巧娘很是不安:“从兄,嫂嫂家都去忙了,就我跟你……”两个人闲着吃白饭,不太好吧?   许秋石叫她手伸过来把脉:“我与你瞧瞧。”   见只是底子虚,旁的没什么妨碍,便道:“我这眼睛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好,到时便要去医官院当值。食铺不远处还有一个铺子,本打算盘出去,后来铺子生意越来越好,你嫂嫂打算将那边改成糕饼铺,你若是愿意,我去问问她,可否叫你过去搭把手,你放心,届时会与你开工钱。”   许巧娘就赶紧道,“与嫂嫂做活是应当,怎能要工钱?”   “一样的,你嫂嫂说这家里的每个人,只要做了活便都是付出,哪能叫人白干活儿?你放心,这一点我都听她的,只要干活儿了,就都有工钱。”   想来只要人不傻,就都会明白在家闲着无所事事好,还是有个稳定来钱的活计好。   “只可惜医药难学,若不然教了你,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许秋石叹道。   女子学医也没什么不好,甚至更加受欢迎。   毕竟男女有别,尤其是妇人之症与产育一事,若是遇着明礼和善的人家,那这生产的妇人若是有危险,或许还能救上一救。   可若是遇着那脑袋被木头给塞了的,想是产妇在里头生生难死,那夫家也不会叫大夫进去救人的。   许巧娘就抿嘴笑:“我确实看不懂医术。”会头疼。   许秋石笑了笑,道:“你进去歇着,等稍晚的时候我叫你。”   许巧娘不太敢这样叫自己歇着,但又没有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   小半个月过去,等进了八月,许巧娘主仆的脸色都红润了些。   虽那魏家郎君的事还没打探清楚,但这个眼下不重要,因为许秋石即将去医官院复职,而家里这边,乔妹儿也打算叫阿月去原本做药铺的那个铺子里专门做糕饼卖。   而乔妹儿自己,就是哪里需要哪里跑,偶尔食铺忙了就过去炒炒菜,或者糕饼铺子遇上节令忙了,就过去帮着做糕饼。   因着许巧娘也来,乔妹儿与她说好了工钱,便带着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子过去,算是手把手的教。   许巧娘起先还不愿意,“这是嫂嫂的配方,我如何能学?”   她拿了工钱的,怎的还要学人家的手艺?   “娘子!”阿茶在一边急得直跺脚,乔娘子愿教,您直接学就是了!   多一项手艺,以后嫁了人自己开个铺子也能多一项收入,怎的这般死心眼!   只是因着这事儿,她家娘子与她发了好大的火,说她若是再这般算计,便将她卖了去,因而她到底不敢多言,只在一边着急。   许巧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若不是想着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若是真的再跟了别人会遭殃,早就不想要她了。   往日里在自己家没发现,毕竟家里加上爹爹统共就三个人。   可现在出来之后,习惯了嫂嫂家几人相处的氛围,许巧娘是越来越烦躁。嫂嫂家也有女婢,可人家就是会做人,也懂得为主家着想,因而嫂嫂感念,放了他们身契不说,还叫他们在家中住着。   可自家这个,许是也觉得人家这般过的舒适,竟也长了胆子,渐渐的帮她拿起了主意,还想要算计嫂嫂的手艺!   许巧娘深深的吸了口气,心说过两年等她十二,自己这边契约书也到期,便叫她走罢,她留不得这等心大的来给嫂嫂添麻烦。   乔妹儿倒是知道阿茶在想什么,可她没在意,毕竟许巧娘已经跟她透露过,待过两年,便叫她走,再不留下的。   这会子她便道:“手艺哪里是那般好学的?过两日便是七夕了,这几日买糕饼的人多,灯会也都开了,咱们需多准备一些七夕的花糕,你若是不帮忙,怕是到时候要少挣钱的。”   许巧娘就很纠结,她先是将烦人的阿茶打发出去门口守着,而后跟着乔妹儿开始揉面皮。   她心里自由一套想法,例如这拌馅儿或是面皮的配比,总是挪开眼不看,或是借口去喝水躲过去的。   乔妹儿多来几次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人家守礼,她难道还硬逼着她来学?   便也笑笑,不再提这个,不多时便做了好些花糕。   “嫂嫂,晚上卖这些便够了?”   “哪儿能呢,”乔妹儿拌好了馅儿后,“剂子都分好了,剩下的你们捏,捏好了再放入模子中,我再准备一些别的。”   她洗了手,又擦了额头上的汗,七夕佳节,晚上又有灯会,当然是有吃有喝才好。   阿月见碍眼的阿茶走了,也抿嘴笑了:“娘子今日打算做什么羹?”   “天儿热了,叫我想想,吃热羹不舒服,还是来些凉饮罢。”乔妹儿说道,“那凉粉今年也备上。”   这两日在家里倒也是吃过这些,许巧娘有些迟疑:“嫂嫂,灯会上人多,咱们做的都是甜的,会不会有些腻?”   旁人家想来卖饼的也是多的。   乔妹儿:“……”   对哦!   年年吃甜的,早就腻了!   “若是那烧烤和烫煮也能弄去便好了,”阿月嘀咕了一句,“就是太热了,想来烟熏火燎的,咱家那些味道又重,怕是遭人嫌。”   乔妹儿:“……”   她真是傻了!   真的!   烧烤和麻辣烫不好弄出去,但是冷吃串串可以呀!   什么肉丸鱼丸虾丸的,还有蔬菜串串,在家里烫熟了之后,放到调料中腌上,待会儿摆摊儿出去,有甜有咸有辣,还有爽口的凉饮,吃着别提多爽了!   这也避免在摆摊儿的时候弄的大家都不舒坦,若是食材不够,完全可以摊子上现煮嘛!   那点柴禾量,比烧烤啥的环保多了,还不像麻辣烫那样热!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哦哦!今天又是万更的一天哦!   我是不是超厉害!   我争取叫文里的中秋和下周的中秋同步,嘿嘿嘿! 第78章 一更/七夕卤大鹅   还有什么是比夏天来一把冷吃串串更爽的吗?   没有!   如果有,那一定是她还没想到!   到了晚上车推出去后,再摆好摊子,这一盆一盆的红油串串吸引了不少的人。   去年天冷的时候,不少客人烧烤麻辣烫也都是吃过的,就是今儿这没火没烟的,凉着蘸料吃味道也能好?   其他人还好,摆摊儿都习惯了,倒是许巧娘,这头一回被这么多人围着,虽人家问的都是这吃食如何卖,可她暂时不适应这个。   毕竟在糕饼铺的时候多是女客来买,眼下呼啦啦围上一圈的人,还都是男子,她难免手脚发软,回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   乔妹儿见她这么不自在,便叫她帮着送凉饮或是凉粉,这个只需要手脚利索,用不着说话。   果然,只要不用说话,不用与客人的视线对上,她送餐送得飞起,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   就有人觉得这般害羞的小娘子倒是少见,见乔妹儿喝口茶的功夫,还不忘问:“那是你家的?”   乔妹儿喝下一口凉茶褪去身上的燥意后,便也笑回:“客人要些甚么串儿?”这才不经意的带了一下:“这是我家小姑,性子有些腼腆,可手脚甚是利索的,样样都干得。”   那客人还琢磨呢,我与你家买吃食这么久了,倒是不知道许大夫家还有一个小女郎。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太过琢磨,纯粹的就是好奇一下。   “与我来三份荤串儿、六份素串儿。”   乔妹儿麻利的给他装上了,又问要不要饮子或是凉粉,那人觉得吃这个也怪渴的,便没拒绝,俱要了一份。   许巧娘在一旁看的双眼冒星,嫂嫂真的是太厉害了!   那客人本也就是看看,未说一定要买,结果现在买了不说,还坐下又吃又喝的,又多挣了两笔钱!   等人稍少一些,她过来的时候就说:“嫂嫂真会做买卖!”   乔妹儿挑眉:“当然要会了,人不能跟钱过不去!”   从社交恐惧症到社交牛逼证的距离,只差没钱两个字儿。   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没钱更叫人恐惧了。   -   等到了七夕节这日,因着提前两天就弄出了冷锅串串,其他人家仿得也不少。   这事儿叫家里几个气得不行,尤其是青团,见到哪家卖了,便朝哪家瞪眼。   乔妹儿这两日白天没怎么去铺中,趁着有空,卤了好些个大鹅,斩成小块儿码整齐了,分成一盘盘的装着。   因而听她这么气愤,便道:“莫气了,这又不是多难的事儿,只消看一眼就会,你还指望旁人不知如何做呢?”   “可那是娘子想出来的!”青团嘟嘴。   讲点道理的都该知道,这是她家娘子先想出来的,怎么也该叫她家先挣了这波钱,而后再仿着来吧?就像那烧烤与麻辣烫,也是出来没几天便被旁人学了去。   “最近竟有好些个食铺专门派了人来盯着咱家,只要是咱们做了那简便的又卖得好的,学了就回去自家铺子上新,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乔妹儿有些好笑,“哎呀!这个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也是在那杂书上看过别人是这么做的。照这么说,我也是仿着人家的。”   “别生气了,咱们家调味料独特,旁人学不了的!”   这些大众的食材与搭配方法,她当然是不介意了,就当弘扬中华美食文化了,没必要藏着掖着。   再说了,只要你想做这门生意,有人来吃,总有会叫人学的,这个真的没必要往心里去。   当然,她自家独特的调料配方是不会告诉旁人的,她还没那么傻。   只是她家这两年因“独特”的辣味生意红红火火的,为了避免叫他人探究,她这偶尔出去的,也会路边随意的撒一些辣椒的种子。   虽然这时候没有辣椒,但世上总有第一个尝鲜的,许是过几年,辣椒也能成为北宋人民餐桌上的常见之物呢?   就像后世那各种生意火爆的餐馆,菜色重复的多了去了,人家也没少挣钱。   反正她又没那本事开什么全国连锁饭馆,就这么着吧,指不定到时候有人去培育辣椒,她也能正大光明的好好吃两次青椒炒肉丝来着!   见她还在生气,乔妹儿就叫她:“来来来,咱们今儿冷锅串串少做一些,将这些分盘好的卤鹅带上,对了,还有果酒,也多带一些。”   灯会最后一天了,能多逮些客人就多逮,这种大家都很乐意花钱的好事可不常见的。   因着带了酒,下酒菜也是要的,乔妹儿又喊腊八将储物房里的几个坛子搬出来:“皮蛋拿出来煮了,到摊上再剥,与那嫩豆腐拌上了极是下酒。”   这会子还没皮蛋,但是这种能自己动手做的,倒是没什么妨碍。   只是她在家里试过,大家似乎都不太能接受皮蛋的味道,再加上乔妹儿自己也不是很喜欢淌心的皮蛋,因而每次吃之前都过水煮一道,将蛋黄凝了再切开,与那小葱豆腐拌上,味道却是很不错。   目前来看,皮蛋豆腐这道菜也算是她家的一个小招牌,喜欢这味道的都爱点,倒是留下了不少客人。   因而往摊子上一摆,有熟悉的客人就来了:“哟,乔娘子今儿晚上做了这皮蛋豆腐?”   说完他还嘀咕:“虽这透若皮冻,可名儿也太简便了些。”   他们开封府的生活条件好,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有追求的,因而很是不能理解这乔娘子明明手艺那么好,菜色花样也多,偏不肯取个好名儿。   乔妹儿笑了:“统共就认识些字儿,文章都不会读,哪里能取出好名字来?”   一旁的许巧娘正出神的听着,想着前几日从兄与她要了剩下的银票,而后买了个不大的小铺子放在她的名下,告诉她说已经租了出去,租金每月都由她自己收着,等出嫁了,也不至于没个收益。   她如今对做买卖不懂,便想好好学着,等往后成了家,便自己做些杂货的小买卖,也比什么都不懂的好。   所以她这会儿听得可认真了,就没想到,一向瘦弱的身子这段时日养得不错,这不,她小腹突然一痛,紧接着是那难堪之意涌了出来。   许巧娘小脸一白,就近拉了阿月的袖子,“阿月,我……我想回去。”   阿月见她捂着小腹的痛苦模样,立马就懂了,“那你与阿茶先回去,烧些热水喝,前头人多你就不要过去了,我会与娘子说的。”   许巧娘点点头,道了谢之后,安安静静的带着阿茶离开。   阿月等到娘子那边人少了些,便上前低声说了。   乔妹儿往远处看了一眼,“家里的糖不剩多少了,前头不远处有家杂货铺,里头有卖糖的,你先去称上一些放咱们这儿,等回去了再带上。”   阿月就笑,“娘子果真是个心善的好嫂嫂!”   “我不是嫂嫂的时候也心善!”乔妹儿就哼了一声,“你们每月的时候,我哪次不体贴了?”   正说说笑笑,不远处来了一行书生,四五人的模样,见这边摊子热闹,便也过来瞧了。   “魏兄,走这般久累着了罢?咱们不妨在这摊子上歇歇脚,喝两碗饮子。”说话这书生姓沈,也算是店中常客,又看向乔妹儿:“乔娘子,今日有甚么好吃的?”   “沈郎君来了?倒是许久未见沈郎君,今儿有卤的大鹅,还有这皮蛋豆腐,再厚颜推一推家中新做的果酒,滋味儿也是不错的。”   话刚说完,那被沈郎君称为魏兄的人便皱了皱眉:“沈兄可是瞧不起我?那不远处就有酒楼,今儿我做东,去那边吃,这摊子上能有甚好吃的?”   沈郎君:“……”   乔妹儿:“……”   虽然你说得有道理,酒楼也很有逼格,但这话听着就叫人不高兴。   眼见着他一句话得罪了两人,且沈郎君已经坐了下来,就有人打圆场:“魏兄初来不知道,这开封府的摊儿与别处是不一样的,有些个好酒菜并不输酒楼甚么。”   魏郎君皱了眉,觉得对方是在内涵自己乡下来的,当即就阴阳怪气了起来:“我虽来自别处,可是摊儿就是摊儿,如何比得上酒楼?且今儿我说要做东请同窗们吃酒,我那姊夫可是与了我不少银,诸位莫要与我客气。”   那方才被怼了的沈郎君嗤笑一声:“小娘子,你方才说得那两道菜与我来一份,果酒也来上一壶。”   又悠悠道:“我们这等人,还就是爱吃这摊儿了,魏兄家有做官的姊夫,想是平日里与我们是不一样的。”   就有同沈郎君交好的人嗤笑:“也是,不过是家中女兄与了人做妾,竟也好意思叫姊夫!”   你若当面去叫,不信你那“姊夫”能应!怕不是家中雌虎能将你二人一同扇出来!   便也叫了:“那盆里的竹签子是甚?也与我们来上两把,当与沈兄同饮。”   其余人也摸了摸鼻子,这年头的读书人,谁还没个自己的脾气了?   固然不愿得罪官人,可你那“姊夫”以后如何且不好说,目前就是个虚职,咱们只是不愿意随意得罪你,可不是怕得罪你。   其余人也都应声:“那小娘子,你家花糕也来几盘,这边人多。”   “还有那凉粉,这家我是吃过的,极是爽口。”   魏郎君气得脸都绿了,自打跟着姊夫一家来了这开封府又入了书院读书,同窗莫不羡慕他有个当官人的姊夫的,像今日这般叫人下了脸面,竟还是头一遭!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写第二更!   叉腰!   我觉得自己好厉害!   每天稳定万更!么么哒! 第79章 二更/扒下脸皮   魏郎君气极了,虽家里条件一般,可自打魏家大娘子与了官人为妾,家中条件便好了许多,叫他在读书上头不再抠搜。再加上他颇有心机,讨好了恩师,又与恩师之女定了亲,得到了优待,便是束脩都省了下来,这几年颇为轻松。   且他这性子,也是典型的一朝得志便猖狂。   因着恩师意外去世,他突然没了帮扶,本还念着未婚妻年幼,想要接来家中照顾。可在爹娘的劝说下,瞬间打消了这个主意。   说是这小娘子身上带孝,怕是不利他的前途,再加上未婚妻往后没人撑腰,家里也没一个出息的人物,只能给他拖后腿。与其这般,还不如举家去投奔当妾的魏大娘子,在那边过上一段好日子,等这边未婚妻丧父之后自己支撑不下去,寻个人随意把自己嫁了,他们再回来惋惜痛斥一番,好给自己立一个好名头。   说不定还能叫他姊夫给他寻一个官人家的小娘子来做妻,不比娶个村女要好?   魏郎君觉得爹娘这般说没有错,且与他好处多多,只能心中向未婚妻说一声抱歉,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入了开封府,他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不仅姊夫知道他读书不错后对他青眼有加,时不时的补贴一些,就说他家大姐,如今可是生了姊夫唯一的儿子,他又是那孩子的亲舅舅,当然是怎么补贴都不为过的,日子着实好过。   只是吧,如今不一样了。   在书院里,一些个人看在他那所谓的“姊夫”是东宫之人的份上,一些个小毛小病也懒得跟他计较,只今日他这话却是得罪人了。   本来这段时日就有些人与他疏远,偏今日因着七夕佳节一道儿约着出来看花灯,他还这般高高在上的,竟高贵到连路边摊儿都不屑一顾的态度……那他们这常常路边吃的,岂不是也叫他鄙视了?   冲突便就这么起来,且再无人打圆场。   所以魏郎君在看到他们几个就这么视自己如无物一般,坐下吃吃喝喝了起来,瞬间瞪圆了眼睛,额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好似被人打了几拳一般,只觉自尊心严重受挫。   乔妹儿看得惊讶极了,心说这位叫魏郎君的别是个玻璃心吧?要是待会儿哭出来可咋整?   没想到魏郎君这心坚强的很,见同窗都不理他,又想着这说出去旁人只会讲究他的不是,便也忍了下来。   可再忍,这心中的火儿总得发吧?   因而一转头,看到那摆摊的小娘子手中不停的切着菜,又长得甚是貌美的模样,便哼了一声,将怒火怼了过来。   “女郎当侍奉夫君,孝顺公婆,怎可出来做这等抛头露面之事!若是有人仗着美貌便与旁人勾勾搭搭,那与失节有何不同!”   乔妹儿:“????”   哎哟我去,这魏郎君你跟司马推官是亲戚吧?   说话一个调调,都是那么的讨人厌!   又见许秋石这会儿提着桶过来,里头是新带来的凉茶,便朝他道:“郎君这一家之主是如何当的?我姊夫家的兄弟二人博学,师从大儒濂溪先生①,曾赞他二人天资聪颖,且主张的便是普通民众,在自个儿家中也当有君臣之分,这夫郎为主,妻子便是仆,如何能越了规矩?”   “这番话,便是司马推官,也是认可的。”   乔妹儿:“……”   怎么哪哪儿都有这个要把妇女锁起来的司马推官!   不过话说回来,这狗屁不通的君臣之分,好耳熟?好像记得是历史上哪个提出来的?   许秋石:“……”   许秋石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刚下值就过来的,想着帮阿乔干些活儿,可……打哪儿来了这么个疯子?   便看向乔妹儿,乔妹儿耸耸肩,也不知道这人发的是什么疯。   许秋石便不理他,又亲自舀了一碗凉茶叫乔妹儿喝了,“你坐下歇歇,剩下的叫我来。”   喂狼精见他俩这般无视自己,气得脸上的绿更深了一层,“你可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   许秋石只觉得他脑子有病,但这种病人他是不大想治的,便敷衍他,“我身子不好,许是活不了多久,这不得在有限的日子里帮我家人多做些活儿?等以后我没了,她往后再嫁也能多惦记着我一些。”   他这话真就是随意说说。   俩人如今的关系不同以往,且因为出了这许多事,对生死之事不说看淡吧,起码也看得开。   有时候也说一说什么,例如我死了,你若过个两三年再嫁也无妨,好歹多记着我一些。另一个也说,若是我先没了,你过个三两年再娶也可以,人总不能没了另一个就活不下去。   就没想到,他这话一出,魏郎君“砰”的一声就拍在了摊桌上,怒道:“这话不对!女子嫁人之后当从一而终,一女不侍二夫!即便丈夫死了,也绝不可改嫁,当贞守到底!”   许秋石:“……”   乔妹儿:“……”   其他人:“……”   我的娘咧,你这话估摸着以后的前途差不多也没戏了,毕竟官家可鼓励寡妇或是和离的妇人再嫁呢!   毕竟要为国家人口做贡献。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②,寡妇绝不能改嫁!”   乔妹儿:“……”   马德,这话可真耳熟,历史上谁提出过这一点来着的?   哦,她想起来了,程朱理学!   其他成就咱也不提了,反正不太懂,但是北宋二程嘛,有几句名言还是响当当的,上头那什么饿死事小可是流传甚广的。   当下,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神色很不好:“官家都下旨不得强迫寡居之人守节,愿再嫁也是好事一桩,怎的魏郎君及你姊夫一家人的想法,似乎与官家背道而驰?”   “你!”魏郎君没想到她一个抛头露面的小娘子还能懂朝堂之事,又是一声怒喝:“你懂个什么!似你这般不守贞节的女子少之又少!”   “我姊夫乃为官之人,岂是你能随意说的?”   沈浪君见不得他这般不讲理为难人家小娘子,便开口:“好,大家都知道你姊夫为东宫的太子中允,咱们惹不起程官人兄弟,现下你可满意了?”   又对乔妹儿道歉:“对不住了小娘子,我们几人的口舌之争倒将你牵扯了进来,叫你无故承受这无理之人的怒火,实在是不该。”   其余几人也面有愧色,寻思着待会儿多放些银钱才是,莫要为难人家的小娘子。   没想到乔妹儿呵了一声,突然开口:“敢问这位程官人可是单名为颢?还有一胞弟名为程颐?”   她就说怎么这么耳熟!   感谢这兄弟俩留的封建遗毒,她通过他们的至理名言想起来了!   合着这两位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二程呀!   咱不能否认他们的其他成就,但是眼下……就很气!   这么一联想,乔妹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听她冷哼一声,提了手中的菜刀,便指着魏郎君问:“魏郎君真是好大的威风!”   “敢问魏郎君,你魏氏举家入京,投奔与官人做妾的家人时可曾想过,你身为读圣贤书之人,在未来岳父因故身亡办丧事之时抛下未婚妻,连丧礼也不参加,且消失了大半年毫无音讯这一行为,是否合理?”   魏郎君大骇:“你!”   “你是何人!”   魏郎君连连后退,面上甚是惊慌,将因方才这一变故惊呆的众人给拉回了神,寻思着他这副表情明显便是做贼心虚,这小娘子定是说中了他的亏心事!   好个无情无义的混账!   当下,一个个心有豪气的连袖子都撸了起来,大有证据确凿之时,便有理由将这混账修理一顿,也好为那未曾谋面的小娘子讨个公道。   沈郎君更是“呸”了一声,“真是丢咱们读书郎的脸面!”   “你什么你!”乔妹儿叉腰,可叫她逮着这个丧尽天良的臭傻逼了。   又怒问:“魏郎君可是不服?那我再问,我记得魏家不说赤贫吧,可也没甚么余粮,自打你家大娘子送入程家为妾,家中条件虽好了些许,可也不至于叫你这般非酒楼不入吧?”   “哦!我倒是忘了!”   “你魏郎君颇有心机,在哄得恩师将爱女与你定亲之后,年年束脩省了下来,可不就有机会大手大脚了么!再时不时的得到恩师补贴,日子想是好过了罢?”   “就是啊,谁能想到,你那恩师待你恩重如山,你却狼心狗肺辜负了他的期许!他怕是也没想到,在他身亡之后,柔弱的爱女便再也找不到他那視若半子的未来女婿罢!”   魏郎君:“!!!!”   一层层的遮羞布被撕开,魏郎君羞愤欲绝。   “你胡说!你竟然污蔑我!”魏郎君已不敢再去看同窗们是甚么表情,色厉内荏道:“我姊夫可是正五品官员!你敢这样污蔑我,我回去定叫我姊夫抓了你去打板子!”   “啊?”乔妹惊讶的捂起了嘴,“不是吧?未曾听说过太子中允这个官职还能随意抓人打板子的呀!”   她转头看向沈郎君一行人:“沈郎君,我记得你们读书人应该是了解律法的罢?原来……官人还能随意抓人打板子的吗?”   “怎会?他吓唬你的,你莫要信。”   沈郎君掩下脸上的笑,“即便是入了府衙,这推官审理案件或是调解民间纠纷时那也是要看具体罪责的,像小娘子这般不过说了两句话,也没犯了律法,怎会挨板子?”   “再有,”他看向魏郎君,“若真是有如此失德之人,怕是连读书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小娘子放心,他若是敢胡搅蛮缠,咱们都是你的证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乔妹儿棒棒哒!   【我继续写第三更】   ①周敦颐,世称濂溪先生。   【《爱莲说》是他嘉祐八年写的,现在才是嘉祐四年】   ②“饿死……事大”   程颐提出,《二程全书·遗书二十二》:“又问:‘或有孤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   ③莫要探究魏家,这是我虚构的。 第80章 三更/皮蛋瘦肉粥   魏郎君被说得心慌意乱,还没想好反驳之词,许秋石便一拳一拳的揍了过去。   他本想要报官,可又想着这事儿传出去怕是于自己的名声有妨碍。   虽不知眼前这个面生的小娘子是如何知道他的过往的,可压下这些事儿,自己只要不承认,便没人能把这事往他头上栽!   即便他们私底下讨论又如何?   只要不承认,那便是私德无亏,他完全可以当不知道!   ……   人跑了之后,乔妹儿见许秋石气得厉害,连忙给他顺气,“不要太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没必要去追,先回去与巧娘说一说这个事儿。如今既已确定大伯信中所说的程颢便是这个程颢,咱们找人却是不难的。”   许秋石心里憋闷得慌,饶是他已经知道这魏德厚不是个好东西,可再听一遍巧娘的遭遇,还是觉得气愤难忍!   “摊子你们看着些,我与许大夫先回去。”乔妹儿转身对其他人说道。   俩人回去的时候,阿茶正在厨房烧热水,见他们回来,还抹了抹眼睛。   乔妹儿当没看见她,走到许巧娘的房门口:“巧娘?”   “是嫂嫂?”许巧娘身子不舒服,在床上躺着,这会子听到乔妹儿的声音,赶紧披了衣裳起来。   乔妹儿站在门口,没有急着进去,问她:“你现在可方便?你从兄与我一道儿回来了,我们与你有事说。”   许巧娘赶紧将衣裳披好,又系好了腰带,“进来罢嫂嫂,无碍的。”   乔妹儿进去也没多客套,将方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添了一句:“要不是大晚上的不想被衙役以持械伤人的罪名抓过去关着,我真恨不得给他来上一刀!”   那恶臭的言论,想想就很令人作呕!   许巧娘听完后,本就苍白的小脸更加没了血色,待手中被许秋石塞了一杯热茶后,这才好似缓过神来,问道:“这……真的是他吗?他都没问我一句?”   “未曾,”乔妹儿可不想给那渣男说好话,“先是讽刺了一番我抛头露面做生意,又在听完我说他的过往之后骂了几句,叫你从兄打了几拳,连反驳都不敢,人直接就跑了!”   呸!   要是敢承认,起码也渣的明明白白,可这二话不说抱着头就跑,简直窝囊!   这时,阿茶走了进来,听完全部后急了:“乔娘子,那是我家娘子未来的夫婿!魏郎君又才学过人,以后是要办大事的,你怎能这样说他!”   她跺了跺脚,比许巧娘这个正经的未婚妻急多了:“又怎能叫许大夫去打他?若是伤着了,岂不是会耽搁魏郎君读书?”   乔妹儿:“……”   “滚出去!”许巧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劈手将杯子砸了过去:“明儿你就给我滚!”   乔妹儿神色淡淡:“出去。”   阿茶冲动过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缩了缩脖子,连头上的水都不敢擦,想要解释。   可许巧娘已经受够她了,“你既然这般舍不得那姓魏的,明日我便将你送过去给他!”   人出去之后,乔妹儿皱了皱眉:“巧娘,你莫嫌弃我话多,阿茶是你的人,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只是却不能送往魏家。”   她看了许秋石一眼:“她日日伴着你,知你许多事,若是……”   之后不用多说也能明白,当时那李三娘子不论为人如何,可她被自己的贴身女婢害了却也是事实。   许巧娘当即变了脸色,半晌才道:“巧娘多谢嫂嫂提醒。”   “你先睡,明日我与你从兄找他去。”   “可否带着我?”许巧娘咬着唇,“到底这事与我相关,我想……我想问清楚。”   她低着头,抽了抽鼻子:“我知与他没有可能,但我就想问个清楚,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这般对我!”   乔妹儿叹气,这傻姑娘,人家想渣就渣了,哪里还有为什么!   -   第二日一早,因着昨儿出了那事,乔妹儿也没什么心思做好吃的,随意的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肉放得有些多。   见许巧娘出来,“先喝些粥,你身子不方便,多吃些肉待会儿才有体力。”   按照她的想法,今儿过去就是要摊牌退婚的,指不定还会动上手,那可是个体力活儿,不吃饱吃好怎么能行?   当然,这个前提是许巧娘别在看到那魏德厚之后脑子发抽,死活要跟着他,若真是如此——   乔妹儿赶紧的喝了一大碗皮蛋瘦肉粥,若真是如此,那她也要多喝点,省得待会儿把自己气晕过去。   几人今日出去倒也将那阿茶带着,许巧娘今儿一大早的见了阿茶之后,肿着一双眼睛直接跟她说了,“你今日与我同去,事情结束后咱们去消了你的身契,或是寻官牙将你送过去也是可以的。我也不要你的赎身钱,另再给你一两银贴身藏着,咱们就此别过,往后便当个陌路人。”   “娘子……”阿茶终于是害怕了。   许巧娘别过脸,不理她,亲自与她盛了一碗粥:“吃吧,多吃一些。”   “娘子!”阿茶哭了,可如今再不会有人哄她了。   吃过饭,一行人便直接往程府去。找不着魏德厚不要紧,找得到程颢的家就行了,想来程家主母是很乐意告诉他们魏家一家子住在哪儿的。   果然,听了他们的来意,程颢之妻侯氏①很是高兴的将小妾娘家的落脚处说了出来,还热情的问:“你们可知那里如何走?若是不知,我家厮儿可与你们带路。”   “不劳烦宜人,我们识得路的。”乔妹儿客气道。   “好,那诸位慢走。”侯氏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不过想想老天开眼,那魏氏一家终于有人要收拾了,她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这不,等程颢恰好有事儿回来,她便喜滋滋的把这事儿说了,还不忘叮嘱他:“我知伯淳你与叔叔兄弟二人名气大,可这名气再大也得看情况,方才那寻魏氏一家麻烦的你可知是谁?正是那医官院的许医官!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的那一位!”   侯氏哼笑一声,“这回咱家大郎君的亲舅舅可是踢到铁板上了,那叫他辜负了的小娘子,可是管许医官叫从兄呢!”   程颢:“……”   他们再有名气又有何用,如今的官家不太喜欢他们那一套。   程颢有心发火吧,又想着自家这良人是母亲的亲侄女,若是惹了她,怕是母亲又要收拾魏氏。   偏魏氏又给他生了端懿……罢了罢了,大不了到时候多给些银钱安抚便是,总不能真的看着端懿的亲舅舅没了着落。   其实他听完也差不多明白,若是不退婚,那一切还有得商量,若是退了婚……怕是魏德厚往后别想有好的书院收他了。   果然,这喜事就是爱往一块儿凑。   乔妹儿一行人到魏家打算退婚的时候,恰巧偶遇这魏德厚就读书院的负责人,人家也是回去听了自家学生的言论,特来查探一番,若情况属实,那这学生正好是要劝退的。   许巧娘今儿也是做好了准备,刚入了巷,还没进入魏家,便遇上了与他们目的相同的书院夫子。   觉着这是一个好机会,许巧娘眼泪当即就下来了,将盒子里这些年来往的书信拿了出来,“夫子有所不知,我与他虽定了亲,可书信来往却没有不妥之处。这些信件皆是这几年来我二人所写,其中还有……还有他说家中缺银,问我想法子的事儿。”   她似乎有些难堪:“我也尽量绣花与他筹措,能拿出多少便写了多少。今日过来我也不想要旁的,到底当初我也是自愿将这些与他的,连爹爹都不曾知晓。如今……我便是想与他退亲,也只希望将定亲的玉佩拿回来,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是弱了些也没主见一些,但人却是不傻的。   时下人虽对男女通信之事并不是很严厉,可摆在明面上说了,到底对女子的名声不好,所以她大大方方的将里头是什么内容说了出来,这些也没必要扯谎。   且他们书信之中并未说出格的话,有的也只是那魏德厚一次一次暗示她筹措银钱之事,她占着理呢!   而她当时也不知怎想的,每次与了多少,便在信中如实地写了下来。如今再拿出来,她作为那个被辜负之人,真是被骗心又骗钱,即便他人觉得自己惨了一些,也好过名声被污。   许巧娘冷静的想着这些,叫旁人怜悯,总比叫旁人说闲话要好。   往后她总是要另嫁人的,这名声能不坏便不坏,且从兄与嫂嫂总会生有小娘子,若是她这个当姑姑的坏了名声,怕是还要拖累家族中的女孩儿。所以她万不可行差踏错,怎么也得将自己按在委屈这俩字儿上。   乔妹儿也跟着假意抹眼睛,似乎在说家中小姑出了这事儿,我们也很伤心,可我们没办法。   果然,这夫子听完胡子都翘了起来:“岂有此理!这魏生竟如此狼心狗肺!不当人子!”②   作者有话要说:  ①没有查到程颢的妻子是谁,但是他母亲是侯氏,所以我虚构了其妻子为表妹,是侯氏的亲侄女   【长子为程端懿,未查到生母是谁,见谅】   ②可理解为骂人,不配当人【出自《西游记》】   ③我继续去写四更!为我加油吧宝贝们!   ④侯氏说:“我知伯淳你与叔叔兄弟二人名气大”   叔叔为小叔子,可称呼叔叔,也可称呼小叔。   若是父亲的弟弟,一般都称为叔父。 第81章 四更/来改嫁啊!   魏家人今儿其实是不安的。   寻思着那许家的人定然要找上门来,干脆今儿哪都没去,都在家里缩着,也时不时的往巷子里头张望,看是否有人寻过来。   这不,听到外头有谈话的声音,扒着门缝看的魏父瞬间惊到了,赶紧回头,小声喊儿子:“德厚!那许家的小娘子找了过来,还有你书院的夫子,也都来了!俩人手里好似拿着信在说什么!”   手里拿着信?难不成是他与许巧娘来往的书信?   一瞬间,魏德厚只觉面如火烧。   心中又很生气,这小娘子好生不知羞,与未婚夫的书信怎能与旁人看!   又回想着自己在信里写了什么,魏德厚坐不住了,赶紧的走到门口:“爹你让着些,我出去瞧瞧。”   魏母赶紧拉了他一把:“你出去做什么?他们现在就等着你出去纠缠呢!你倒不如在家中待着,到时候与你姊夫说一说,让他给你求个情,或是换个书院念书便是,何必理会他们?”   关键是,她这两日可是相看了好些人家的小娘子,只要他家不开门,过后皆可推脱是那疯癫之人找错了路。若是现在出去纠缠,那她相中的那些家有资产的小娘子岂不都得飞了?   这如何可以!   她还指望着未来的郎妇多带些银钱来孝顺她呢,怎么也不能叫许家那破落户给搅和黄了!   魏德厚也不想,但他更知道自己得靠谁,便小声道:“娘,婚事能退就退,等这个风声过了,往后再说。”   魏母就迟疑道:“退婚了,那玉佩岂不是要还了?我还替你相看了几个好的小娘子,咱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我瞧着那玉佩极好,可给你当聘礼用。其实那婚不退也不要紧,那许小娘子如今就是个孤女,与你做妾也是极好的……”   听完这话,魏德厚停了脚,一想也对,若是这婚事照旧,那就不存在他忘恩负义的可能性了!   因而他快速的拉开了门,见门外站着几人,他视线落在了许巧娘的身上:“巧娘你来了,我正好在与家人商量着咱们俩的婚事。”   许秋石上前一步,挡住了他要拉许巧娘的手:“令堂声音不小,我们都听着了,原来你家还打算着叫未婚妻变妾的主意呢?”   又转头:“夫子正好也在,这魏家如此无耻,我们许家这亲是一定要退的!”   乔妹儿也挽着许巧娘的手上前,给她撑着。   许巧娘面色发白,牙齿咬得咯咯响,若不是怕丢人,这会儿怕是早就哭了出来。可有家人在,她硬是忍住了伤痛,恨恨的看着魏家人。   乔妹儿一手扶着她手臂,一手揽在她腰上,怕她支撑不住。   阿茶站在几人身后,不停地给魏德厚使着眼色,张嘴欲要说什么。可在接了乔妹儿严厉的视线后,到底是咬唇站到一边去了,很是担忧今日过后的自己。   作为家中的男人,许秋石这会儿自是要站出来的。他冷着面容上前,率先进了魏家的院子。   待见到魏家双亲,他面色更加冷淡:“原来伯父伯母早已搬入了开封府,只可惜我家不知您家落脚何处,若不然……早就该上门了。”   早该上门将这恶心人的婚事解决了!   进了院子没有旁人的视线,许巧娘终于忍不住了,“魏德厚,你如何对得起我!”   她语带哭腔,乔妹儿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夫子,此乃学生家事。”魏德厚觉得先要争取的是夫子这边,至于巧娘,她一个弱女子,想来跟自己退婚后也不会有好人家要她,倒不如先放在一边,顾着前途要紧。   “书院招的学生不仅要有才,德行更是重要,你们双方随意,我听着便是,若是你魏家真的德行不堪,书院怕是也不适合再留你。”   魏德厚面色变了又变,还没开口,魏母先忍不住朝许巧娘发难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德厚没了前途,与你又有什么好处?方才的话你既已听见了,那便好好琢磨琢磨!你如今孤身一人,这好女又不嫁二夫,若是真与我家退婚,怕是再没人会要你,倒不如与了德厚为妾……”   说到这里,她也觉得这番话很是无耻,顿了顿,又道:“德厚今时不同往日,那程官人可是五品官,你的身份与德厚已是配不上,倒不如做个贵妾,有旧日的情分在,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这话听着就叫人恶心!   乔妹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愤怒,心说我家许大夫关系比你的更好使呢!   还没开口,许巧娘就拽了下她的手,轻轻摇头:“我要退婚!”若是叫他家知道从兄也有关系,这婚事怕是就难退了。   说实话,在外头听到这一家人谈论的话时,她觉得恶心,再不想与这家子有什么瓜葛的。   “你!”魏母瞪眼。   “娘,”魏德厚走了过来,认真的看向许巧娘:“巧娘你生性柔弱,不跟我,往后又有什么好前程?你放心,你我多年的情分在,令尊又待我恩重如山,我定不会辜负了你!往后我便是娶了妻,也不分大小,你二人可平起平坐,共同伺候我便是,倒也是一桩佳话。”   许巧娘:“……”   众人:“……”   饶是觉得自己思想很守旧的夫子,都被他这无耻的话给惊呆了!   “啪!”   许巧娘二话不说就甩了个巴掌过去,气得浑身发抖:“无耻!”   乔妹儿一看这样不行啊,撸起袖子就连扇了他四五个巴掌,还不忘教她:“你那一下没用,打人要像我这般!”   果然,魏德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她又问:“你们当时定亲可有婚书?”   “没有,”许巧娘觉得解恨极了,“爹爹口头与他家定了亲,互相交换了信物,只他家赤贫,回头又哄了我将那信物拿了回去,说是要当了与他读书。倒是我家玉佩一直没还过来。”   呵!   乔妹儿那鄙夷的眼神就疯狂刮了过去,“所以今儿说了退婚,拿了玉佩就是吧?”   许巧娘点头:“是!”   “那不好办?”她一招手,“许大夫,没有婚书,直接动手就是!”   她还以为要扯皮一番呢,要不然自家小娘子的生辰八字在人家手上多不好?   合着今儿就是尽兴来的呀!   许秋石一听,当即就上前按着魏德厚狂揍。   魏家父母这才反应过来,哭着喊着的扑上来要阻挠,乔妹儿拉着许巧娘站在一边,嘴里说个不停:“哎哟!伯母你悠着点!”   “别碰着我家许大夫!”   “你那儿子可是说了,一女不侍二夫!女子当谨言慎行,守着贞节才是!”   “你若是碰着我家许大夫,失了贞洁可如何是好?”   “哎呀!你碰着我家许大夫的手了!”乔妹儿一拍手:“遭了!你贞洁没了!”   又道:“算了算了,我捏着鼻子忍了罢!回头我就叫媒人过来将你纳回去啊!”   魏母:“……”   她一时不敢上前,可听到儿子的叫声,又忍不住要帮忙。   乔妹儿凉凉开口:“那谁,你都要做我家妾了,那这魏德厚就是我家许大夫的便宜儿子,这当爹的教训儿子,你个妇道人家插什么手呐!”   “噗嗤——”一边看热闹的夫子没忍住,心说这家娘子可真损!   魏母:“……”   魏父:“……”   被迫戴了顶绿帽子,魏父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许秋石面色扭曲了会儿,又见魏家老两口不再过来,下手更狠了。   “啊啊啊啊!!!”魏德厚被打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爹娘!你们快来救我!”   魏母正要过去,乔妹儿上前拦了她,“玉佩呢?”   玉佩?   她有心不给,可魏德厚叫的更惨了。没办法,魏母只能咬咬牙,将玉佩从怀中掏了出来,往她手里一掷:“拿去拿去,快放了我儿!”   许秋石见玉佩拿到,气也出了,正要收手,没想到乔妹儿眼睛一瞪,叉腰道:“停什么停,继续打呀!下午我就叫媒人过来,这位往后就是我家妾室了,她亲生的儿子你当自己家的打就是了,你好歹也是个当爹的,打一打又能怎的?继续,我不说停,你就不许住手!”   又看向许巧娘:“巧娘过来,这是你家大侄儿,回头啊,他要是不听话,咱家的大棒子你拿出来随意打!你从兄定不会介意的,是吧?”   许秋石忍笑,再又给了魏德厚一脚后,道:“不介意不介意,巧娘要不现在就来教训教训大侄儿?”   许巧娘:“……”   “打死了要吃官司的,咱们还是走吧。”   她不敢,乔妹儿也没逼她,临走的时候还看向惊呆了的夫子:“夫子您好好处理您的事儿啊,孩子不争气没办法,看来这书是读不下去了,回头我使些银钱,问那倒夜香的可还缺人,把他塞过去就是。”   “哎!我可真是个大度的主母!”   “你!”魏家人齐齐瞪眼。   乔妹儿摆摆手,一左一右拉着人往外走,看到巷子里有人开门探头探脑的,她脸上扬着笑,声音大的怕是巷子口都能听到。   “各位娘子、郎君们,这魏家改日有喜啊!他家那年纪大的碰到外男失了贞洁,想是不日便要改嫁旁人做妾的,回头啊,你们可都得上魏家喝喜酒才是!”   又回头,扬声道:“德厚你说是罢?你总说女子不该与旁人勾勾搭搭的,现在你娘失了贞洁,你可得记得随着你娘改嫁过去啊!白得一儿子,咱们也高兴着呢!”   她说完就溜,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好厉害哦!   四更呢!   超厉害!   隔壁的马文才我也写了五千字呢!   么么哒!   明天我努力再这样保持! 第82章 一更/莲藕煲鸭汤   当然,她记忆力好着呢,走到半路的时候也没忘了身边还跟了个小累赘。   拐过了几条街之后,乔妹儿看了许巧娘一眼。   后者深深的吸了口气:“阿茶,我送你去官牙处,倒是钱你也自己拿着。”   许秋石直接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两银,许巧娘摆手不要:“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有。”   她将一个外头买的荷包放在阿茶手心:“拿去,往后我们便没有关系了。”   “娘子!你别不要我,阿茶以后一定听话!”阿茶死犟着不肯要荷包。   “拿着吧,你若不要,那我可就真不给了,”她将人送到后,摆摆手,“我方才虽失望,可也不是没有察觉,你是想找那姓魏的说话罢?咱们主仆的缘分就到这里,我没将你卖去那不好的地方,你也莫要惹我。”   阿茶一听这个,赶紧将荷包拽了过去。   许巧娘拉着乔妹儿的手扭头就走,没几步突然来了一句:“我家养了她三年,她来的时候才七岁,身子都不好,什么也干不了,甚至那段时间衣服都是我给洗的。”   “她这性子……”许巧娘叹口气,“我以为她曾经跟我说的,若是我成婚了,她也跟着伺候郎君的话是在哪里听歪了,没想到……我这与她三年情分的且忍不了,若是往后再到了旁人家,许是会容不下的。”   没有哪个女郎会将一个每日里惦记着自家良人的女婢留在身边的。   “我也是假好心,”她苦笑:“我已经能看出她往后是什么日子了,给了一两银,无非是为了叫自己心里不那么难受。”   乔妹儿没吱声,心说这也不一定,人总要接受社会的毒打才能站起来,万一她吃了亏就知道回头了呢?当然,也有尝到好处之后就一条道走到黑的。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   再说魏家那头,魏德厚遭了大罪,且一家人又被人欺辱,那自然是不能认的。   想着那程府上还有一个当妾的大闺女,魏母哭哭啼啼的,“简直欺人太甚!德厚,咱们这便套了驴车去寻你大姐去!她给女婿生了唯一的儿子,程家就不能不管咱们!”   魏德厚痛得险些站立不住,心中也满是愤恨,可见魏母上前来扶,他下意识的甩开了她的手:“别过来!”   魏母一呆,然后不可置信道:“德厚,我是你娘!”   魏父也很是不满:“方才那小蹄子不过是胡言乱语,为父且不介意,你身为人子,怎可对你娘这般说话!”   魏父心中不满,从前他乃一家之主,自打来了这开封府,女儿看重儿子多过看重他,且自家这儿子在书院里念了几句文章,回来后便嫌弃这嫌弃那,眼下还敢嫌弃生他养他的亲娘?   那他这个当爹的是不是也有一日会被亲儿子看不起?   实话实说,魏父也很是看重女婿,可女婿有些言论他却是不能认的。   例如女婿家的兄弟,总说什么寡妇若是再嫁便是失节行为,而男子若是娶了再嫁的寡妇,也是失节……他还想娶不远处那家守寡的娘子当二房呢,叫他们这么一说,他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叫儿子压一头?   那他一家之主的威严又何在?   “爹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德厚这才发现自己做了甚么,有些愧疚的看着亲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痛了。”   知儿莫若母,魏母自然是了解亲儿子的。   可这是她唯一的儿,她也不想闹得太僵,便侧过头擦了眼泪,“走罢,咱们去寻你大姐做主。”   可那魏氏不过是个妾,即便给程颢生了儿子,那也就是在自家府里头抖一抖威风,惹急了许是还会讨得主母的一顿打,又如何能做这个主?   所以知道这一家子的来意,正在婆母院子里喝茶的侯氏冷笑一声,“娘,这事儿你且不用管,这家子脑子就没一个拎得清的,我去会会!”   又补充一句:“他们这是在给伯淳添麻烦!”   大侯氏道:“你也莫要太凶狠,那魏氏到底生了小郎君,你这身子……大夫说过有孩子的希望渺茫,若往后想把孩子抱到你膝下养着,那这魏氏便不能动,教训教训便是了,我定站在你这头的。”   侯氏“嗯”了一声,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宜子嗣,所以也没阻止夫君纳妾,但这妾要是敢在她的地盘上作威作福……那却是不可能的!   待出了婆母的院子后,侯氏脸上迅速冷了下来,刚进花厅便听到这一家子有商有量的要如何去报仇。   她走了进来,冷哼一声,“魏小娘倒是好大的威风!也不打听打听你这胞弟得罪了什么人!”   她直接走到上首坐了下来,抬手便是一杯热茶砸了过去,“你魏家得罪的人颇受宫中看重,即便是伯淳,那也是不能随意得罪的,你们倒好,坑了人家好好的小娘子,不想着赔礼道歉便也罢了,竟还想报复回去?”   “那许家娘子的从兄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不一般,你们若是想安生活命,就少去招惹是非!”   她本意是想叫这家脑子不清楚的清醒清醒,没想到听完后,那魏德厚竟是眼睛一亮:“①宜人此话当真?那许巧娘的从兄竟与太子殿下有关系?”   侯氏:“……”   正说着,程颢怒气冲冲的回了府,见花亭这么多人在,他捏了捏眉心,不耐道:“怎么都在?”   “郎君!”侯氏还未说话,魏氏便满脸委屈的扑了上去:“郎君,德厚是端懿的亲舅舅,如今遭人欺辱,您可要为他做主呀!”   侯氏冷笑一声,且看你程伯淳有没有这个胆子!   果然,程颢脸上的表情更不好了,抬手把她扒拉了下去,对侯氏道:“你也该管着一些,端懿是咱们府上的大郎君,便是认舅舅,那也是侯家那边,这魏氏不过一小妾,如何能这般没规没矩的?”   一番话说完,魏家人全部傻眼。   “郎君!”   魏氏跺了跺脚,想要追上去求情,没想到侯氏身边的妈妈将人拦了下来,“魏小娘还是听话一些。”   魏氏:“……”   侯氏懒得搭理这几个脑子有问题的,寻去了书房:“怎的了?在外头受气了?”   “官家真是……”程颢见她进来,大吐苦水:“官家竟罔顾祖宗礼法!这女子未婚有孕竟也护着,还是个父不详的,若皇家带头如此,那天下的女子岂不是有样学样?”   “礼法何在?”   “规矩何在?”   他没说的是,今日朝会,但凡敢就这事儿提出异议的,都叫官家给喷了一遍,让他们没事回家吃自己去,还说你们这些个没少在外头风流,留下的种也不知有多少,若是下回再敢这般唧唧歪歪,他老人家脾气上来,许是会给各家主母送上一些会讨人欢心的少年郎!   侯氏撇撇嘴,就这破事儿?   她扭头就走,爱生气生气去,她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睡两个时辰。   等着她温柔小意的程颢:“……”   不行,纲常不能乱,他得寻了正叔②与司马君实商议一番,官家此举实在不妥,与名声不利啊!   -   七夕过后没几日便是中元节,这亲人总还是要祭祀的。   说起来也是惨,家里现在统共六个人,除了腊八和青团不记得自家在哪里外,剩下的四个,全是没爹没妈的。   等祭祀回来,乔妹儿想着许巧娘的孝期已过了半年,这在寻常人家,如今已是没什么不能吃荤的讲究了。   她除了刚来的那段时日喝了些有荤腥的汤,后头伤心劲又起来,那是说什么也要吃素的。   便问了:“今日做莲藕煲鸭汤可好?”   许秋石看了她一眼,便劝许巧娘了:“你要多吃些,若不然身子骨恢复的不好易生病,到时要吃药花钱的。”   “嗯。”许巧娘没什么意见,她现在是一身轻,心里没那些沉甸甸的压着后,人又开始温温婉婉的,说什么都愿意听。   乔妹儿一听也高兴,厨子嘛,当然是自己做的饭菜叫人愿意吃才高兴了!   当然,她爱做菜不代表她爱收拾,又想着许秋石眼睛好了,便道:“正巧你今日不当值,现在就去铺子里,你去禽肆多买几只鸭子回来,多煲些还能顺带着卖。”   又看向许巧娘:“巧娘与我将红枣去核可好?”   许巧娘有些害怕去铺子里,那边男客多,但想着自己是在后院做活儿,也不妨碍什么,便轻轻点头。   说实话,乔妹儿纯粹就是馋了。   鸭子她家做了烤的、炒的、焖的,又想着中元节适合吃这水生的鸭子,干脆与那新鲜莲藕炖了,美滋滋的喝上一碗,又有莲藕段儿的清脆解腻,那真是千金都不换的。   -   午时的点儿,客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乔妹儿正咔嚓咔嚓的咬着碗里的脆藕,见他们还在吃,便道:“现在不是太着急,你们慢慢来,我去前头看着一些。”   毕竟今日是中元节,大多数人家还是在自家吃的,这等日子出来在馆子里寻摸好吃食的还是少数。   没想到人刚出去,又来了一个老熟人。   梁怀吉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但精气神还不错,见她出来,笑道:“这等时候来打搅乔娘子实在是不该,只家中有喜事,不得不来麻烦乔娘子。”   乔妹儿连道“恭喜”,又问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承蒙主家看重,叫我去伺候家中大娘子,如今大娘子有孕,偏家中厨子的手艺吃惯了,有些没兴致,所以想着来乔娘子这边想想法子。”   呀!孕妇呀?   她才不关心大公主怀了谁的孩子,就是觉得这可能有点麻烦,毕竟人家是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万一出点事就不妙了。   便迟疑着开口:“贵府大娘子有孕,吃外头的是不是不太好?”   真要是出了事,她想着就许大夫的那点情分,怕是不够保她。   梁怀吉一想也是,大公主如今才是最重要的,正想问能否叫她与自己回去,毕竟府中食材器具皆有,用的也能更放心一些。   又抬头,瞧见有一两个客人进来,他不得不咽下了口中的话。   另说道:“那我稍后叫个女婢带些上好的食材过来,还望娘子费心些,莫过他人之手。”   为了叫大公主吃的顺口一些,他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这乔娘子固然是个普通人,可人家是个厨子,大公主还就喜欢她的手艺,若是强迫于她,怕是她做的也不尽心。   毕竟这有些食材,火候若是故意低一些或是高一些,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乔妹儿一想,这样也行啊,就当做直播了,旁边多双眼睛盯着也无所谓。   便回:“这个我是不介意的,两间铺子刚好有两间厨房,我在旁边的做就是了,也不会有旁人过去。你家女婢到时在一旁看着,做好了直接拿走,莫要多耽搁。”   又不好意思道:“请郎君勿怪,这调料我家便不备了,像是寻常的油盐酱醋糖,能带来自然也是带来的好,我家小门小户……不敢乱用。”   毕竟寻常时候,大公主若是出来寻摸一口新鲜吃食,她倒是不怕的,左右也都是干净的食材。   可人这不是怀孕了吗?   梁都知既然找上门来,想来也没什么叫她拒绝的意思,倒不如这食材调料都你自家带着,我就负责加个工,你家女婢也在旁边盯着。   即便到时候有个不舒服的,那也与她无关。   梁怀吉就觉得这乔娘子安排的甚好,且自家带食材过来,也不会出现大公主不能用之物。便笑道:“那便麻烦乔娘子了,不合适的我家也不会带来,不给乔娘子添麻烦。”   想着还是有些可惜的,若是乔娘子愿意受雇去公主府做厨娘该多好?   只这个想法也就一闪而过,大公主孕期可不是一日两日,得好几个月呢,且这乔娘子非贱籍,人家不愿,那自个儿也不能强迫。   当然,最要紧的是医官说过,大公主也就这怀孕早期会不适应一些,等过一段时日适应了,还是由宫中御厨做才好,也更叫人放心一些。   人家都安排好了,乔妹儿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不过半个多时辰,公主府的新鲜菜蔬肉类便都送了过来,检查了一番之后,她便挽起袖子开始动手。   琢磨了一番孕早期的人该吃什么,她心底有了个思量,手脚麻利的做了几个菜。   本以为公主府的女婢过去后想是要伺候公主好一会儿,没想到也就一炷香左右的功夫,那女婢又跑了过来:“乔娘子,请你再做一份,方才那份在家门口被狂徒冲撞全部撒了!”   正准备午休的乔妹儿:“……”   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公主府门口撒野哟!   作者有话要说:  ①宜人:程颢,字伯淳,五品官,妻子宜人,母亲太宜人   【男子的字,一般是平辈或者社会交往中用的,长辈可直呼其名,自己称呼自己的名字表示谦逊】   无关紧要的配角就懒得给他们取字了,随便叫叫罢。   【80章的时候女主和侯氏对话,称她为娘子是错的,我已经改成宜人】   ②正叔:程颐,字正叔,乃程颢胞弟   ③司马君实:前面提过,司马光,字君实   ④为我加油罢宝贝们!这一章四千字的我超厉害!我继续写下一章! 第83章 二更/瑶柱萝卜汤   很快她就知道了。   那位司马推官估计是盐吃多了咸着了,开封府那么多案件还不够他忙,竟与二程商议了一番,挑了个书院说了一大通什么:女子当端庄贤淑,恪守妇德之类的话。   又引据论点的证明自己是对的,然后将几个著名的温顺公主拉出来遛一遛,再踩一踩大唐公主们的狂放。   还说了一番官家这唯一的公主有效仿前唐公主之意,竟然不守妇德,闹出了未婚先孕的丑闻!   就是吧,什么丑闻不丑闻的,当事人若是不介意,那也就不叫丑闻,底层老百姓说两句也就过了。   饭且吃不饱呢,还管上贵人们的事了?   说来官家脾气其实挺好,不大制止下面这些人的言论,所以这些个书生一个个被忽悠的没边,有些更是被种种女德思想洗脑,认为女子就该如此如此,不该那般那般……眼下听了这几位名气盛大的官人所言,那还了得?   毕竟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能让天下的女子学坏了呀!   左右公主府就在那竖着呢,公主虽有护卫,可他们过来也不是要攻打公主府的,只是在公主府门口静坐罢了。   顺便想问一问,这位身为大宋公主,为何不给天下女子做个表率,反而起了坏榜样?   当然,这般骚扰公主的行为,公主府的人也是不让的,梁怀吉便下令令人驱逐。   就没想到,这些个书生胆子也是真大的,直接起了冲突。   伤亡不曾有,可却将赶着回府与公主送午食的女婢给撞了,手中的食盒叮铃哐啷的撒了一地,所以又急匆匆的回来,想让乔妹儿再做一份。   别问乔妹儿是怎么知道的,公主府的女婢当然不会这么八卦。   而是今儿中午菜用的多,她想再做同样的,便只能自己去买一些。在问了公主府的女婢,同意她出去采买后,买菜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八卦了。   说是公主府那边可热闹了,又说那些学子嘴里叫嚷着“二程”的言论,说什么女子该如何、该这般的,就差动手打起来了。   言论自由嘛不是?   人家只是说你这个不对、不合适、不合礼法,又不是指着你的鼻子骂你祖宗十八代,所以还真不好给人定罪。   但衙役们也是要维持治安的,这些个学子在公主府门前喧闹,自然是要过来管上一管的,所以这番动静也没维持多久。   所以听了一耳朵,乔妹儿可不就揣了一肚子的八卦回来了么?   她回去后先是将第二份外卖做好,待那女婢将公主的午食拿走后,她拉了许秋石的手,有些好奇:“那程大官人不是东宫的文官吗?他是闲着了还是醋喝多了?脑子熏晕了插手公主府的事儿?”   东宫的太子才十二岁,每日里读书学习且忙不过来,又不是昏了头,去管公主的事儿干什么?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子对他这唯一的女兄生出不满之意了呢!   许秋石见她这样,不免好笑:“这个用不着咱们操心,皇家的事儿不是小事儿,这些年说这言论的人也不少。无非就是觉得官家太过纵着公主,起了不好的头,导致各家的小娘子脾气见长,不像以前那般家中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们也不会再温顺的听着了。”   乔妹儿就“呸”了一口,“这些人脑子就是有病!”   说什么孩子不可长于妇人之手,又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教不好孩子。   可谁还是天生就笨了?   当下背景下,但凡女子多读些书,这男子在外拼搏,女子打理内宅亦或是打理自己的嫁妆,也是要脑子的罢?女子若是学得多一些,这孩子小时候长在亲娘身边,岂不是也能学上一学?   再说了,小时候的影响对孩子可大了,孩子有个好母亲教导难道不好?   普通人家条件不好,无法让家中女郎读书习字也就罢了,偏这些家里也是有女儿侄女的,还一个个抱着那套老规矩,觉得女子不能读太多的书,否则心野了便会不好管教。   瞧瞧这些话说的,合着他们也没觉得女子读书会读不出名堂来,而是觉得读太多书会心野向往自由了,挑战他们的父权夫权,不好管教了!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他们这些个人想出这一套压着女人的天性的?   结果可好,嘴里说着女人没什么本事教不好孩子,可孩子长大后要是歪了、不学无术或者成日里惹是生非了,又去怪后宅没读过书、不懂得大道理的女子不会管教。   笑不活了,谁天生就懂得大道理了,没人教可不就是不懂吗?   真是好的坏的全叫你们说完了!   许秋石摸了摸她头顶长出来的小绒毛:“别气了,这种事,只要咱们自己不在意,旁人随便去。”   再有,普通百姓家谁还在乎这个了?   再说句不要脸的话,万一他以后升官儿了,也有了女儿了,那就更不在乎了呀!   朝中没几个脑子不对劲的想着一个劲儿的要压着自家女郎的,这种事若是家里没有,那就算了,若是有,哪个能舍得?   所以这些上蹿下跳的,要不就是没女儿,要不就是没孩子,旁的人都懒得管这个。   没见官家也就是骂几句吗?   实在是犯不上,也就是耍耍嘴皮子了,他们这些没女儿的,可理解不了有女儿的爹是个什么心情。   乔妹儿撇撇嘴,也不再说这个。   等到了晚上回去,路过菜市的时候见到有人在卖江瑶柱,不由停了脚:“咦,这个倒是少见。”   那卖货的小贩见有客人停下,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今儿才到的,明州那边来的江瑶柱,娘子买回去不论是煲汤还是泡开炖汤,都是极鲜美的!”   又道:“若是炖素汤,滋味更原朴,鲜味也更足。”   江瑶柱就是干贝,许久没吃过倒是有些馋了。不过这东西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便宜过。   但想着这东西不是日日能买到的,乔妹儿也就称了两斤,回去干燥的地方放着,铺子里熬汤再用一用,也不会放时间长变坏。   买了回去后,便道:“回去与你做干贝萝卜汤,那卖货的人说得不错,炖素汤能更好的透出瑶柱的鲜味。”   说到就做,回去后立马就用热水将瑶柱泡上了。   等其他材料准备好,瑶柱便也泡的差不多,大晚上的,一家子喝了个身心舒爽。   “出去走走?”乔妹儿摸了摸肚子,吃得有些撑。   难得这两日不忙,许秋石也想多陪陪她,在家里人多不好意思,出去走走倒无妨。   “好,去湖边走,凉快。”   乔妹儿笑弯了眼,路过街市时,还买了好些个吃得用的。   因牵着手走路,拐弯儿的时候没当心,不小心与个小娘子撞了一下。   “哎哟!”   “哎呀!”   二人齐齐后退站稳脚,乔妹儿连忙道:“你没事罢?是我不好,走路没看路,你可有伤着?”   那小娘子见二人手牵手的模样,不由红了脸,而后道:“娘子莫担心,我随我家宜人出来走走,也是我没仔细看路。”   “我家这女婢也是个莽撞性子,几位别担心。”一道慈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旁边摊子上正挑着梳子的妇人转了身:“阿露,你过来瞧瞧这个梳子可喜欢?我记得你房中的断了罢?”   呀,是个官人妻子!   乔妹儿行礼:“宜人安。”   张宜人摆摆手:“娘子不必客气。”   那叫阿露的女婢也抿嘴笑了笑,跑了过去,叽叽喳喳的:“宜人,我房里的还能用,郎君清廉,咱们也得俭省一些。”   许秋石就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这开封府街上随意走着便能碰到一个两个的宜人,倒是我,不能叫你有这荣光。”   乔妹儿哈哈笑了两声:“哎呀,我们许医官也是很厉害的嘛!”   这人到现在都不愿意说出他的字,非要说新婚夜的时候再听她叫,她干脆也不叫他的名字,平日里都是许大夫许大夫的叫,偶尔打趣了,便又称呼他为许医官。   他们这边说着话,那张宜人却是看了过来,“可是医官院两年前新来的许医官?”   二人看过去,张宜人笑了笑:“曾听我家良人提过,前几个月我家良人嗓子不适,许医官知晓后特送了润喉的药过来,好了许多。今日正巧碰到,不知许医官可有空,我家良人今日有些咳嗽,你能否过去瞧一瞧?”   嗯?   乔妹儿戳了戳许秋石手臂,后者道:“原是司马推官家的张宜人,现在就有空,这就去?”   张宜人脸上的笑就真切了许多,又叫自家厮儿过来:“麻烦许医官了,我家这厮儿腿脚利索,你告与他家住何处,这些东西给你们送回去罢。”   说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我家良人这几日有些忙,早出晚归的,叫他去一趟医官院也不去,我有些担忧他的身子,若不然也不会这般无礼,半路便请许医官过去了。”   “这个无妨,张宜人客气。”许秋石真不在乎这个,“我家人就在附近,不麻烦张宜人了。”   “这便是你家良人?”张宜人又看向乔妹儿,“娘子不妨一同去,稍后我家套车送你们回来。”   天虽还没黑,可乔妹儿不大想去,实在是烦司马推官那个封建老人家。   可张宜人太过热情,她也只能跟着走,回家后,青团挤眉弄眼的跟上来,说要给她家娘子撑场面。   乔妹儿有些好笑,便也随她去了。   张宜人看着近四十的模样,脸上略有些显老,但好似心态不错:“我与乔娘子甚是投缘,我家中冷清,一个孩儿也没有,往后你若是得空,不妨来我家坐坐。许医官与我家良人官职相差不大,你我二人来往也正合适。”   乔妹儿就客气:“我家许医官不入朝,比不得司马推官。”   张宜人就摆手,“有什么比得比不得的,就我家那脾气,指不定哪天惹着官家就给撸下来了,到时候许是我就攀不上你家了!”   这话哪里好应?   乔妹儿呵呵笑了两声。   等进了司马府,许秋石自去寻司马推官。   张宜人则拉着乔妹儿的手,说要请她喝茶吃点心。   结果几人还没到花厅,在路上正走着呢,不妨拐角处来了一个美貌的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女婢,见她们过来,眼露惊喜,“大姐你可回来了!我等了你许久!”   张宜人没好气道:“成日里不爱着家,这家铺子逛逛,那家首饰店瞧瞧的,你且收着点心,咱家不太富裕,君实那点俸禄可经不得你抛费!”   “大姐!”那中年美妇跺了跺脚,还带着小女儿的娇羞,“那是我姊夫,应该的。”   乔妹儿寻思着,这该是张宜人的妹子吧?毕竟这说话的态度语气,可不像是她家小妾,没哪个小妾跟主母能处的这般好的。   正想着呢,张宜人伸出手指,没好气的在她额间点了一下:“你呀你呀,你俩既有情义,怎还姊夫姊夫的叫着?我都不介意,偏你们在这里磨磨唧唧,我瞧着都累!”   她都四十了,就不能让她安享晚年吗?一大把年纪的,还要为这两个操心,可折腾死她了!   乔妹儿:“????”   乔妹儿和身后的青团一模一样,双双呆滞:这是几个意思?   没等她想明白,张宜人便拽着她的手往前走,“去去去,且回你的院子去,我这里有客人。”   又对乔妹儿道,“我真心喜欢乔娘子,往后也常来往的,便也不瞒你,这是我家那不争气的二姐。”   乔妹儿尴尬笑笑,这张宜人也太不见外了。   作为一个外人,尽管觉得这姐妹关系奇怪,但也不会去多嘴,万一人家就有不得已的经历呢?   反正跟她没啥关系。   就没想到,很快就打脸了。   那美妇挺是有趣,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姐,你这般说话,人家小娘子许是要吓着的!”   她也跟着走了过来,大大方方的,“小娘子有礼,我与你手里这位是亲姊妹,只我守寡多年,过来投奔她与姊夫,不是个好人。”   张宜人:“……”   乔妹儿:“……”   几人进了花亭,张宜人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   又看向乔妹儿,“也不怕叫你笑话,我家这二姐呀,与我家良人本就情投意合,偏当时爹爹将我姊妹二人婚期定在了同一天,这阴差阳错的便上错了花轿拜错了堂,等入了洞房……换也是不好换的。”   她也很无奈来着,她这几十年没个孩子,良人也不愿纳妾。没想到没几年二姐就守了寡,这不,她好说歹说的将她劝了过来,寻思着将良人还给二姐也没什么,反正她也没那个意思。   “……就没想到,这俩人竟然还拧巴上了,都不同意!”   乔妹儿:“……”   我滴个亲娘咧!司马推官竟然还有这种往事!   青团:“……”   不知道说啥好。   又觉得有些渴,她悄悄往外走,想要寻张宜人的女婢讨口水喝,没想到叫那张二姐瞧见了。   她好奇的看了一眼,紧接着手一抖,手中把玩的玉簪直接落地摔碎。   “你这孩子,腹处可有叶片胎记?”   乔妹儿:“????”   青团:“????”   青团瞬间就红了脸,这娘子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怎好问她这般羞人的问题!   腹处、腹处怎能随意问嘛!   她这边还在害羞,而经历了后世各种狗血桥段的乔妹儿则开始脑补,心说这该不会走了什么寻亲剧本吧?   许大夫带着小羊蹄找爹爹,她带着小青团找妈妈?   果然,张二姐又开口了,“你可是生于庆历四年,在夏县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厉害哦!   继续写第三更去!   -   ①没有女儿的人呐,就是不知道有女儿的人是什么心情。   ②角色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   ③司马光,妻子张氏,无所出。   张二姐是我杜撰,剧情需要,勿介意。   -   题外话,不知道为啥,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第84章 三更/认亲   乔妹儿:“……”   青团:“……”   这话说得,光是听开头,就知道一盆一盆的狗血扑了过来。   乔妹儿看了青团一眼,见她有些迷茫,快速的朝张二姐点了下头,“确实,脐下左腹一指宽的地方,有一形似落叶的胎记,底部有一内凹的口。”   她俩互相搓背的时候见过。   一听这话,张二姐只觉一口气提不上来,面上满是悲色,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好半天才缓过来:“是她!大姐,是她,她是我的孩子!”   正巧,这时候司马光也过来了,“怎么是这么个模样?”   许秋石见花厅里都是女眷,守礼的别开了视线,看向乔妹儿:“阿乔,我们该回了。”   “等等!”一听说他们要走,张二姐眼泪汪汪的,下意识就拦了下来。   她跑到青团的身边,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将她额间的刘海抚了上去。待看到上头有两道丑陋的疤痕时,她瞳孔缩了缩,感觉心都被剜了一般,痛惜不已:“你……你这是怎的了?”   青团慌慌的,不知说什么好。   张宜人愣了愣,突然回过神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二姐你这是做什么!莫吓着了孩子!”   张宜人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但二姐的孩子她定然是极爱的,可不能将孩子吓着了。   乔妹儿也站到了青团身旁,抚着她背,安抚她被吓到的情绪。然后看向张二姐,“娘子莫怪,我家青团几年前曾发了烧,好些事情都迷迷糊糊的记不清了。”   一听这话,张二姐眼泪又下来了。   司马光呆呆的看着这姊妹二人:“发生了何事?”   二姐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这孩子又是谁的?   乔妹儿招手叫许秋石过来,然后看向张宜人,“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花厅这里仆人来来往往的,不合适。   张宜人擦了擦张二姐脸上的泪,赶紧将一行人带到了自己的正院,且吩咐女婢上茶,然后看向张二姐。   “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有事儿便说清楚了,别没头没尾的吓着孩子!”   又缓和了脸色,看向青团,“孩子,你坐。”   张二姐又看了青团一眼,朝着张宜人道:“大姐,你怕是不记得,她……与我舅舅有八成相似。”   张宜人皱了眉,二姐与她并非同母所生,她那舅舅自己虽也见过,可自己如今都四十了,如何还想得起来二姐家舅舅是何模样?   不过这么一说,她倒也觉得这小娘子与二姐有两分相似了,再加上方才的胎记印证,想是做不了假。   “有话说清楚了,莫吞吞吐吐的。”   张二姐擦了眼中的泪,也想把事情说清楚,便看向司马光:“姊夫,你可记得庆历年的事?”   “庆历元年时,你与大姐回夏县守孝,偏我那时过得也不如意,二十出头的年纪,守寡的日子不好过……大姐便来信邀我过去同住,我当时也想着姊夫家中亲长故去,因着以前的旧事,便想来祭拜一番。”   “可是没想到——”   张宜人喝了一口茶,“可没想到我本就觉得愧对于你,想将良人让给你?”   “是,”张二姐低了声音,“大姐爱我,我也是极爱大姐的,又怎会与你相争?”   “我当时只是想陪着大姐与姊夫一同守完孝,可是到了庆历四年春,出了孝期……”   说到这里,她咬咬唇,愧疚的看了一眼张宜人:“我知道大姐是甚心意,可既已错过,那便无需再续前缘。本想与姊夫喝一场临别之酒,没成想……”   “没成想喝多了?”   张宜人虽也难受这些年母女分别,可她不是当事人,比旁人轻松了些。又看了青团一眼,“你的意思是,这孩子真是你生的?”   “是!”张二姐闭了闭眼睛,嘴里满是苦涩:“我知姊夫是如何想的,我本就是守寡之身,又如何能再污了姊夫的名,还夺大姐你的良人?”   “只我回去没多久便发现怀有身孕,因心中有些惊慌,便又雇了车回到夏县,没想你们那时回了开封府,我又因为动了胎气,只能在夏县住下,生下了孩子。”   她压抑的哭了一声,“我自己生的孩儿我自己知道,定不会有错的!她就是!可夏县那一年发了水,不得已,我只能将孩儿放在木盆里,自个儿在旁边抓着,随着水飘走,没想到……没想到力竭晕了过去,叫人救上了岸,偏那时孩子已找不到了!”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   张宜人瞬间就怒了,抬手掀了一旁的桌子,恨恨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害了你?你既有身孕,为何不往家中递信?”   她也哭了,“我与君实这些年有多盼着膝下有个孩儿,你难不成不知道?即便当时你心中别扭,可事后你那夫家递了信,说你在夏县时,我与君实抛下手中所有回去寻了你!当时你为何一声不吭!”   “哇!”   张二姐哭声越来越大,软瘫在地上,眼神愧疚的不敢看青团:“我怕!我已有穿心之痛,又怎舍得大姐你随我一起痛!”   司马光面色青白,牙齿咬的咯咯响,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张二姐:“二姐,你……你竟然……”   “我怎么了!我愧对孩子和大姐,可我没有愧对你!”   张二姐突然吼出声,“错了便是错了,我也没想怎的,这事儿是我对不起大姐,瞒了她!”   “可是我也不知当时有了身孕,我本想着回来,谁知出现了那些事!我被人救起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去找孩子,谁知找到之后已有半月!那木盆是我亲自买了刻了记号的,襁褓也是我亲手做的!”   “你可知我当时见到那小小的襁褓中,孩子软烂成一团烂泥的模样心中有多痛!”   她一边说一边牙齿发颤,拿手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胸口,“你怎能知我有多痛!那是我亲生的孩儿!”   “我亲自挖坑将她埋了,还放了我贴身的玉佩进去……”   说道最后,她声音已发不出来。   司马光也觉得喉间干涩,他颤着手,看向一边的青团:“那,那她……”   张二姐勉强扯出一抹笑看了过去,“方才我与那小娘子也说了孩子身上的胎记。”   又看向青团:“孩子,你莫要怪我,我当时真的看着那……”她不知如何去表述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恨不能随着孩子一起去了。   青团只觉心口发胀,也是眼泪汪汪的,但她现在心中很乱,只胡乱的点点头,“我,我不怪你的。”   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出事的,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你为何不与我说?”好半晌,司马光平复了心中的思绪,看向张二姐。   “说什么说!”张二姐吼了出来,“你瞧瞧你这些年办的事儿,你们不是嫌弃寡妇再嫁吗!我是个什么身份?我是个寡妇!生的也还是个女儿!即便当时我觉得孩子没了,我也不想说!”   “我觉得你们的说法恶心!”这些年她想着,孩子走就走了,安安静静的走了也好,若不然有这么个父亲,往后不知有多苦!   司马光似是不能接受,眼泪当即就下来了,“我,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姊夫,这些年对孩子的思念早就消除了我对你的爱意,我只想着自己的孩子好好的。”   说着,她也收拾了心情,眼神温和的看着青团,“我对不住你,没脸要求你什么,就是想着你原先在哪儿住着,今日便也还在哪儿住着。不是不要你,而是这个家不适合你,等我这几日收拾好了买了新宅,再去瞧你,可好?”   “不行!”司马光立刻拒绝。   他都四十了,如今知道自己有个女儿,怎能叫孩子在外头?   张二姐不理他,哑着嗓子看向青团:“他虽是你亲爹,可你在这里过得不会好,他会要求你守这个守那个的规矩,我倒宁愿你不是他的孩子。”   “我,我不怪你的,你别哭了。”青团手足无措,想来这官人家的女眷没必要来骗自己。   “嗯,”张二姐擦了擦眼泪:“那你可认我?”   “啊?”青团害怕,她还没理清。   但看着眼前这妇人的眼神,她下意识的点头:“认、认的罢?”   “好,”张二姐也不想逼她,“等我买了宅,邀你过来住,你想住几天再回原来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二姐!”   司马光急了,“你怎能这般!”   “你我都没养过孩子,如何有脸去要求她?”张二姐对着孩子时软和,对着孩子亲爹可不是,又看向大姐:“到时候大姐可来与我同住。”   “好好好!”张宜人笑开了花:“我定去的!”   “那我们先回了,”乔妹儿拍了拍心口,觉得自己要回去缓缓,只是走到门口,又突然来了一句:“司马推官,我觉得张娘子说的没错,毕竟您当初可是亲口与我说女子当温柔娴淑,不可出来抛头露面,您还觉得我给官家做饭食很是没规矩呢!”   “青团可是很喜欢自己亲自挣钱的感觉的!”   呸!气不死你!   看你家两个晚上怎么收拾你!   果然,屋内的张家姊妹皆对他露出了冷笑。   “等等,”就在她们要出去的时候,张二姐又追了上来,往青团手中塞了一个小包袱,“你莫要拒绝,这是我愿意给的。”   又迟疑着问,“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青团接了过来,小声道,“我也不记得了,听当时在牙婆那里的人说,牙婆想将我卖到花楼,我抵死不愿便撞了墙,坏了容貌便没人要了……然后叫我家娘子买了回去。”   张二姐听得捂住了嘴不敢哭出来,跟着出来要阻拦的司马光也停了脚,一时觉得无颜面对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诚恳发问】:请问司马推官,以后您还上蹿下跳的推崇妇德吗?   司马光:……   晚安哦!   今天的我也是超厉害哦! 第85章 一更/无花果炖桃胶   回去后也没多说,想必青团要好好想一想。   早上起来,还是正常的忙活。   乔妹儿见阿月蹑手蹑脚的出来,便轻声道:“几时睡的?”   “天快亮时我都醒了,她才睡。”阿月也小小声,又道:“娘子,青团以后便不在咱们家住了吗?”   “这个随她自己呀!我昨日看着,她那亲娘似乎很是惦记孩子,还说要搬出来与她合住,若是她自己也愿意,我觉着也挺好。”   再怎么说,青团的身份也是官人千金,亲爹虽然脑壳有时候跟别人不一样,但总的来说也算是官家心腹,还是实权官员,挺好的嘛!   当然,缺点也有,那就是司马推官是个坚定的妇德党,做他的闺女有点危险。   不过这个都不好说,看张宜人和张二姐的模样,想来……她唇角勾了勾。   她还就不信了,这四十老大的年纪得了个亲闺女,那司马推官还会上蹿下跳的!   想来,这能做到官家心腹的位置上脑壳指定没什么毛病,且张二姐那事如果真的是阴差阳错也就不说了,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后院可是没少抬小妾,唯独司马推官,人家就是一言一行合乎标准,真爱守寡了也不纳,独一个原配几十年没孩子也不找旁人生,在这个时代,多稀罕呐!   现在就看他会不会唾面自干呗!   洗漱之后,阿月与巧娘照样去糕饼铺那边,她自己则带着腊八去铺中做早食。   馒头自然还是由腊八来做,她自个儿则将昨晚上泡好的桃胶拿出来仔细挑洗干净。   毕竟八月是无花果成熟的季节,留一些好的晒成果干当零食即可,剩下的可以开启无花果的花式吃法。   拍扁咬着吃、剥皮水果吃、无花果炖鸡、炖煮甜汤羹……等等,只要你想,怎么吃都可以。   而今儿的汤羹,她就打算选择无花果炖桃胶。   见腊八忙出了一头汗,她挑出十来个成熟清甜的放碗里给他前头送去:“吃几个解解渴,回头要是买菜时见果肆里头有,再买个几筐子回来。”   腊八直接就一口咬下一半,吃完了一整个才问她:“娘子,家中不是已做了许多的果干?要那么多做甚?”   “做酱呀!无花果的果酱也是极清甜爽口的。”每年水果那么多,她去年还真没想起来无花果也能做果酱。   “哦!”腊八点头,记下了这一桩事。   乔妹儿回了后头,挑了那熟得太过的无花果,洗了一大木盆出来,又见阿蒋带着他家的大娘子来了,笑了笑:“今儿的菜蔬买好了,就在那边放着,阿蒋与你家女郎洗了,再分盆装好便成了。”   开食铺的,各种盆盆罐罐多得要死,每天光是清洗这些都能把人累得够呛。   又拿了几个无花果叫他们吃:“吃罢,我记得你家大娘子爱吃甜的,回头熬好了果酱,与你家一小罐。”   她家因着熬酱手艺好,现如今果酱都是特制了小罐子,方便客人需要时买一罐回去。   阿蒋就道:“哪里能偏了娘子的好东西?”   “无妨,过几日便是中秋,就当我发节礼了。”乔妹儿摆摆手,突然又想起没几日是中秋呀!   那今年的月饼,可以尝试尝试无花果馅儿的吗!   往年都是冰皮月饼,人家做吃食的也不傻,像是那水晶虾饺早就有人琢磨出来了,再配比一番,这都一年多过去了,人家能想象不出来?   既然外观都差不多,完全可以来个噱头,做好了就吆喝着卖。   虽然果馅儿也有人做,但是家家不一样,也是个乐趣。   想到这个,她便记在心底,回头催催腊八去多买一些回来,熬出稍稠的做果酱,厚一些的放另外的罐子到时候当馅儿用。   又想着老是做冰皮的也怪腻的,广式月饼也很是不错嘛!只要用料细心,还是挺香甜的。   正想着呢,阿蒋就喊了:“乔娘子,这无花果上的水迹干了。”   “哦!就来!”乔妹儿将挑好的枸杞洗好放入两口大锅中,便擦擦手,将那一大木盆的无花果去蒂切成小块儿。   刚做完,青团便肿着一双眼睛进来了。   “阿月说你睡了没多久,怎的不多睡会儿?”   青团有些不好意思:“习惯这个时辰起来了,娘子要做甚?我与你烧火。”   “正好我要熬今日的甜羹,里头那两口大锅放了枸杞的,烧上吧。”乔妹儿一边说着,一边搬了木盆将无花果块儿分成两份下锅。   又添上了水,道:“待大火熬开了,再小火慢炖半个时辰便能出锅了。”   熬出来的甜羹色泽玫丽,入口清甜,凉了之后会更爽口。   她指着一边备好的大木桶道:“待会儿便装在这里凉着,中午便能用了。”   想着青团既然来了,那她抽出空还是自己出去买一买无花果为好,因而路过腊八身边的时候,便与他说了一下。   -   果肆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忙的,各种水果陆续上市。   她过去仔细挑拣了一番,因着要的多,便托店家与她两个人送回去。那店家与铺子是常合作的,很爽快的便同意了。   回去的时候,乔妹儿还在算着时间,想着一日一日的忙,到中秋前夕也是不得闲的。   正出神的想着,没想到前面站了个人。   见是他,乔妹儿愣了愣:“司马推官让一让可好?家中还有事要忙。”   司马光见她一身利索打扮,后头还跟了两个粗壮的仆役,眉头皱得死紧:“街上人这般多,你家中不也有男子?怎的叫你独自出来?”   乔妹儿有些好笑,“儿这开门做生意的,哪里还分什么男女?谁有空谁出来便是!”   紧接着她眼珠子一转,似乎是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便笑了一声:“别说是儿要干,这铺子里忙起来的时候,便是青团也要提着筐子、背着篓子,出来寻这寻那的。”   果然,这话一出,司马光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怎能让她做这事?”   哎哟!这话可真稀罕!   乔妹儿就“呵”了一声,“为何不能?”   司马光瞬间就想到了青团的身世,她原本就是被这乔娘子买回去的女婢,做活儿也是应当,且过了一年才放了她的身契。   司马光心里酸酸涩涩的,那是他家的小娘子,却自小过得这般苦,可他这个当爹的却是不知晓。   乔妹儿没理他,带着人绕过后就回了铺子。   司马光得了个没脸,可想着家中两人已经闹翻了天,这会子正在扒拉家当准备买新宅,他到底还是跟上去了。   见到他这不早不晚的来,腊八在门口还楞了一下,“司马推官要些甚么?”   乔妹儿险些没忍住,她家的人怎么都这么憨呀!   听到动静,青团想着后院还有阿蒋母女,便从厨房出来,见到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说。   这会子铺子没什么人,有也只是买馒头当早食的,乔妹儿便指了角落的小隔间,叫他们过去说。   青团“嗯”了一声:“娘子,那个汤羹我已经盛上来了。”   回头见他靠近,青团吓得刺溜一下躲在了乔妹儿的身后。   司马光:“……”   他忍着心中的难受,将视线放在乔妹儿的身上:“我与乔娘子有话要说,她……叫她去歇着可好?”   乔妹儿寻思着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可。”   青团却不乐意,丢下一句:“我去洗无花果!”人便跑了。   司马光:“……”   乔妹儿挑挑眉,看了一眼司马光,而后吩咐腊八送一壶茶过来,又笑道:“铺中简陋,只有些粗叶熬制的果茶,司马推官莫要介意。”   腊八送茶壶过来的时候还扫了一眼,心说咱家这果茶虽好多人称赞,可这司马推官一大把年纪了,想是喝过不少好茶,说不定还真会嫌弃。   乔妹儿也不会甚么斟茶那一套,拿了两个圆筒形的杯子,一人倒了一杯就算完。   司马光:“……”   想着眼前这小娘子只是寻常人,司马光抿抿嘴,罢了,还是说重点为好。   “多谢乔娘子赠茶。”   这种说话方式,乔妹儿觉得这果茶不怎么甜了。   司马光抿了一口茶,才问:“乔娘子这般人才,每日里却要如此忙碌,可是很辛苦?”   乔妹儿:“……”   这话问得,哪个做生意的能不辛苦?还不都是为了钱么!   要是可以,她也想躺着等人伺候呀!   内心吐槽完,乔妹儿笑了笑:“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儿虽市井中人,也知道这靠着自己的手艺挣饭吃心里踏实,即便是辛苦,可只要家中来钱,那也就不算得什么。”   司马光抬头看她,显然是不认同这种观点的。   “只女郎家到底……”   乔妹儿:“……”   来了来了!他又来了!   司马官人他又开始了!   乔妹儿果断开口,不想听他的说教:“哎呀!司马推官说得这些儿都懂!不过这妇德之类的话……您身居高位,也得为底层百姓想一想。真要是这般,那日子还如何过?女郎也是人,只要有机会也能撑起家业,您要真这般说,这农户人家农忙下地,哪家没有女郎的身影?照您这么说,一家原本有好几个壮劳力,最后却全靠男子撑着,岂不是耽误了农活,也耽误了收成,更是耽误了国之社稷?”   “这动摇国本的事,也不知司马推官有没有想过!”   伟大的领袖曾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生产力劳动力都跟不上,还想把女人锁死在家里?怎么想的!   推崇这些的,也不想想光靠你自己能不能养活一家子!   毕竟如今这时代,家中若是有人读书,抛开条件好的,那多的是老母亲带着儿媳妇并着隔房婶婶姊妹的做针线活儿、接些浆洗的活儿或是下地农忙供着呢!   合着女子挣钱养着你们,还要躲躲藏藏的,不叫旁人知道这家是女子挣钱?   端上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要脸不要?   乔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有没有错漏,反正扯大旗呗!   他在自己眼前说的这些事,在自个儿看来也就是胡扯,就看谁扯的更厉害。   司马光被她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有心说这例子不是这般举的,农户人家农妇下地,那是迫于生计不得已。   可他又想着,自己若这般说了,眼前这乔娘子大抵会用那“咱们住在城里的人家,若是不开门做点小生意,又如何能活?同样是迫于生计不得已,怎的司马推官还抬农户轻商户了?”   司马光就叹口气,“我本无恶意,只是觉得女郎家该为自己的名声着想,省得以后——”   听他这么说,乔妹儿就“嗐”了一声,摆摆手:“照当下的情况来看,女郎家为自己的名声着想,无非是想找个好人家嫁了是罢?其实儿当初的名声也是很不错的,这不是有了未婚夫之后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么?总归过不了多少时日便要成婚,暴露一些本性也无妨。”   司马光:“……”   接二连三的被堵回去,司马光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乔娘子既这般说,那我也不多管闲事。只是我家青团在乔家住着,我这个当爹的……总得为她着想,还请乔娘子多注意一些自己的言行,免得坏了这带头的风气,到底她是我女儿,往后总要回去的,也请乔娘子体谅我这一番为父之心。”   乔妹儿:“……”   哎哟我去!   她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腊八啊,我鸡汤喝多累着了,你招待招待司马推官。”   “乔娘子!”司马光要跟上来。   “哎哟,阿蒋,你和你家大娘子躲躲,外头可是有个男人要闯进来呢!”   司马光:“……”   他无奈,又不好闯入满是小娘子的后院,只能恨恨的甩袖离去。   青团走了出来,心里很难受:“娘子我不要他!他说你!”   乔妹儿倒是没在意,当爹的在乎女儿的名声没有错,她不至于计较这个,但是吧……教我做事那是不可能的,懒得搭理你!   所以当下午张宜人与张二姐带着两大车的谢礼在乔家未寻到人,又寻来了铺子这边后,刚笑容满面的与青团说已买了宅子,问她何时想过去住一住时,青团拒绝了。   她抿了抿嘴,“宜人,还有……还有娘,我喜欢在娘子这边住着,我……我能不能不过去住?”   张二姐心里一慌,听到孩子叫她娘,她心里是高兴的,可孩子不愿意跟娘一起……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叫孩子排斥了?   “怎的了?是不是担心什么?娘保证家里什么都听你的,你想做甚便做甚,你若想来这边陪着乔娘子做饭烧火的,娘也都不在意,总归知道你还在人世,往后余生,你高高兴兴的过便是,想要上山下河的,娘也不拦着你。”   张宜人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对对,你娘说的是!你想做什么都成!你爹到底是个实权的官,能护着你的!”   就没想到,青团听她们这么说,眼中憋着的一包泪瞬间就下来了,“你、你们骗人!”   然后磕磕巴巴的把上午那事说了出来。   张宜人:“……”   张二姐:“……”   好你个司马君实,生孩子养孩子没费过心,你这拖后腿的能力倒是一如既往的强!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放下东西后撸起袖子就往家里赶。   -   次日。   司马光一大早的就精神萎靡的赶了过来,带了好些厚礼,对乔妹儿说道,“昨日是我唐突,还请乔娘子见谅。”   想他堂堂开封府实权官员,如今竟然要向个小娘子低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又看向青团:“昨日是爹做错了,你娘她们说得对,往后你想如何便如何。”   但是想想,若是能叫女儿认他,怎么低头都不为过的。   乔妹儿:“……”   青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秋了是吗!   那明天文里也会是中秋!   么么哒,我去写第二更哦!   等我哦宝贝们! 第86章 二更/彩虹蛋黄酥   这可真是叫人无法吐槽。   青团也不傻,都是底层过来的,用脚想都知道这位官人能答应,父女之情就那样,保不齐就是家里的人逼的。   乔妹儿倒是没说啥,她今儿想做蛋黄酥来着,还是那种多彩的彩虹蛋黄酥,因而与司马推官说完了话,就赶紧去给甚么桃儿、杏儿之类的榨汁准备染油酥去了。   青团不多时便走了进来,“娘子,我每月去我娘那里住住可好?”   “随你呀!”乔妹儿是真不在乎这个,“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不管你这个,你娘也舍不得管你这个。”   “那是自然!”青团笑弯了眼,“我都十五了呢!”   “我要自己挣钱的,给娘子买好东西,还要孝顺我娘和姨母。”   乔妹儿失笑:“你若是走了,我也不会失落的,这么多人呢!”   其实想想,那边张家姊妹是真的挺在乎青团的,想来青团在她铺中这种打工的事情也做不了多久。   不过如今不必说这个,叫她高兴高兴也好,她也说了她才十五,往后的路长着呢,不论怎么选择,自己也是希望她好的。   又见她哼着小调,想来有了血脉亲人,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便道:“这黄杏和桃子你下锅熬成糖水,回头密封了柜台也摆上几个,若是客人要,便像往常那般定价。”   这彩虹蛋黄酥做起来其实是有些麻烦的,面皮儿还好说,这内里七彩的油酥却是要染色后静置,擀皮儿后再静置,重复个三四回,再按照酥皮的不同排列,成品出来后的顶部也是不同的颜色。   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只是如今没有可食用的染色剂,想要做出漂亮的酥皮来,这染色的料汁儿还必须自己动手来做。   她家像是粉色用桃子皮、黄色用杏子皮,红色便用熬煮红豆沙的水来染,绿色的简单,可用菜汁儿。   那这剩下的桃子肉与杏子肉也不能浪费了,熬成水果糖水,装在罐子里密封,放在前头也能捎带着卖一卖。   像是这种衍生产品,各种果馅的罐头就不说了,那果酱也颇受欢迎。总归这边两个铺子打通成为小隔间之后生意火爆,不愁没有人流量。   青团这边应了是。   乔妹儿便叫腊八带着东西送自己过去。   阿月早上就被吩咐了炒红豆沙和咸蛋黄,这会子正在教许巧娘如何用红豆沙将炒制过的咸蛋黄包成团团。   乔妹儿进来的时候,见这边已经有两蔑子的深色馅料团团了,便赶紧将做好的酥皮擀成薄皮儿。   “嫂嫂,这个可真好看!”许巧娘抬头看了一眼,“这么多色儿!”   乔妹儿捏起一张擀好的皮儿,小心的将馅料裹进去,动作放慢叫她仔细看:“包起来要轻轻捏,不能太紧,挨个儿的放在盘子里,回头放到烤炉里烤熟就行。”   许巧娘点点头,这个其实没什么难度,只要会包就行。   三人一起上手,果真快了许多。   乔妹儿见剩下不多,便留给她们做,自己则开始将头一批包好的蛋黄酥放入烤炉。   一炉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待到了定好的时辰,乔妹儿将烤盘取出,余下的二人看了一眼,纷纷惊呼:“好漂亮的酥饼!”   略微晾凉之后,乔妹儿取出一枚小心切成两半,各自分了,问她们:“如何?”   巧娘细细尝了:“咸甜适口,表皮酥脆,嫂嫂好手艺。”   阿月也吃了,想了一会儿道:“娘子,这红豆沙常见,且这做法老手艺人一看便也容易学,咱们多添些花样才是。”   乔妹儿惊喜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裹着蛋黄的那一层,咱们可以换了山药膏,绿豆沙,总归都是好食材,咱们多多尝试也无妨。”   许巧娘听她们这一说,也怯怯开口:“嫂嫂,那芝麻呢?”   “可以呀!”乔妹儿笑眯眯的:“芝麻裹着蛋黄也是极好的!”   就是可惜没有紫薯,要不然又是一个品种。   想到便做,几人将剩下的蛋黄酥都烤完放到前头去卖,又开始熬起了绿豆沙与蒸山药膏。   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呢,便也就忘了时辰。   等天稍暗的时候,许秋石寻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筐子,“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做?”   “呀!”乔妹儿看了眼天色:“今日做了新糕点,忘了时辰了。”   又随手拿了个绿豆沙的馅儿塞他手里:“尝尝可好吃?”   许秋石一口下去就是一半,赞道:“极好。”   乔妹儿笑眯眯的又叫他多吃两个,见他手里还提着筐子,好奇道:“今儿下值的早啊,你去买东西了?”   许秋石“嗯”了一声:“今儿不忙,到点了便就回来了。”   又将手中的筐子放在桌上,“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挑着筐子卖芋头,便就买了些。”   “芋头?”   乔妹儿呆了一下,宋朝的时候就已经有芋头了吗?她这两年也没见过呀!   许秋石点头:“从蛮夷之地传进来的,只是开封府这边吃这东西的人不多,且蒸了后干干涩涩有些噎人,很少有人吃,我想着你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食材,就买了些,觉着你可能用得上。”   乔妹儿瞬间就笑了起来,“芋头好啊,给我来做,保证不干涩噎人!”   “芋头蒸熟之后与那糖拌了,也能做蛋黄酥的馅儿嘛!”   就是这筐子里量少了些,光是做蛋黄酥也用的差不多了,怕是不能中秋的时候当月饼的馅料。   不过没有也没关系,左右不差这些。   巧娘和阿月都好奇的打量这个新食材呢,一听她这么说,便也凑了过来。   “从兄,你去前头看着铺子好不好?”许巧娘细声细气的:“你在医官院忙了一天也累了,不如去前头柜台前坐着,有人来便称上一些糕点,也能歇一歇。”   许秋石:“……”   他哭笑不得道:“你想看阿乔做新吃食直说便是,何苦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   许巧娘抿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她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看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在嫂嫂手中变出各种花样很是舒坦嘛!   再有这芋头她没见过,也想瞧瞧是如何做的。   “从兄!”   “好好好,我去。”许秋石无奈,这一个个不懂事的,他也想和阿乔一起待着好不好!   一时又掰着手指头想,还有一年才能成亲,可真是难死他了。   见她们俩都留下,乔妹儿笑了好几声,“来来来,削皮再过水洗,然后切成小块儿隔水蒸!”   俩人傻眼:“没了?”   乔妹儿摊手:“对呀!”   蒸芋头而已,还要什么花样吗?   二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麻溜的干了。   只是等着好了之后再包好放入烤炉,阿月有些一言难尽:“原来就是这般?”   不就跟山药膏似的?她还以为有什么不一样呢!   “就是这般。”乔妹儿看了她一眼。   她哪里会什么炫技,不过是仗着后世美食多而已。   许巧娘不敢说嫂嫂的不是,只想着等着芋头蛋黄酥出来定要吃上好几个,要不然这期望落空的感觉太难受了!   乔妹儿被她俩这小模样逗得乐的不行,洗洗手出去陪着她的许大夫,叫她俩看着时辰将蛋黄酥取出来。   没想到出去刚说了没两句话,门口就有人来,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女郎深深的吸了口气:“就是这个味儿!”   “我说老远闻到了甚么香甜味儿,偏你说是我鼻子不好!”大公主进来后先是吸了口气,而后对着身后人瞪眼。   梁怀吉苦笑:“祖宗!”   “真不能吃!”   又看见许秋石在,赶紧道:“不信的话您问问许医官,他早前在民间怕是也诊过不少孕脉,这有孕的妇人,如何能多吃那甜食?”   许秋石见大公主看过来,先是无声行礼,然后顺着梁怀吉的话点头:“梁郎君说得不错,您如今不适合这般大补,若是开了胃口,后期想来也止不住,孩子若是养得太大,生的时候怕是母体艰难,容易出事儿。”   这话一出,乔妹儿就忍不住捂脸,你实话实说孩子长得大不好生就行了,非得那么实诚的说到底呀?   好在大公主脾气不错,道:“多谢许医官提醒。”   然后看向梁怀吉,撒娇道:“怀吉,我就吃一枚,可好?”她嘟着嘴:“若不然我吃一半,剩下的给你?”   俩人腻腻歪歪的,乔妹儿没多想,见梁怀吉看过来,便挑了几枚甜度不是很高的用油纸包了递过去。   梁怀吉道:“谢乔娘子。”又放下了几两银,“不用找了。”   乔妹儿挑眉,将银子收好,心说这种事儿少钱多还不用找零的客人多多益善才好,光是这几两银,不知能买多少枚蛋黄酥回去。   毕竟她这糕饼铺一个月才挣四五贯,也就是四两银左右,这来上一个贵客,直接提高门店收益呀!   就在要走的时候,青团也过来这边,还抱了一个罐子,想叫娘子她们尝尝今日由她熬得水果糖水。   就没想到,大公主深深的吸了口气:“好香!”   而后闪着双眼看向梁怀吉,后者无奈,再次掏银子:“对不住乔娘子了。”   乔妹儿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无妨无妨!”   就隔了两三个铺子,一罐小的黄桃罐头又能换一两银,这有钱人就是任性!   大公主满意道:“多谢乔娘子割爱。”   乔妹儿摆摆手:“娘子客气。”   这种爱,她一天能割几十回来着!   正说着呢,某人下班后又来了:“青团,爹爹来接你家去吃——”   话没说完,他看到挺着个肚子的大公主时,喉咙瞬间被扼住了:“你怎会在此!”   身后又有人走过来:“君实,怎的了?”   程颢走了进来:“不是说今日接了侄女便去书院那边喝酒的么?”   待看到里头的几人,程颢也是惊了一下,而后叹口气:“这世道——”   他又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哪知道司马光一瞥到女儿暗下来的脸色,瞬间支楞了起来,拽了一把程颢的袖子,“大好的日子,伯淳莫要说这种话,我如今有了女儿,可不许你这般。”   程颢愣了愣,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光咳嗽一声,而后拱手与大公主行礼,“公主有礼。”   程颢:“……”   大公主脸色淡淡:“司马推官客气。”   至于那程颢,她眼风都没扫一下。   她又好奇的往这边看了一下,“原来司马推官也有了女儿?”   她短促的笑了一声,神色古怪,“恭喜啊!”   司马光显然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老脸一红,又道了声谢。   倒是程颢,不大想待在这满是女郎的屋子里,走到门口才道:“君实,书院那边——”   司马光立刻正了脸色:“以前是我想差了,书院那边伯淳若是要去便自个儿去罢,我如今也是有女儿的人了,不掺和你们这些。”   程颢:“????”   你在说甚?!   作者有话要说:  程颢:?????   叛徒?!   -   我去写第三更! 第87章 三更/叫花鸡   司马君实,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程颢惊呆了,然而司马光不理他,闹了个没脸,只能愤愤离去。   待其他人都走了之后,青团看着殷殷的老父亲,又看了乔妹儿一眼。   乔妹儿抬头看天,当自己瞎了聋了,最后父女俩到底是走了。   “噗嗤——”人都走了之后,乔妹儿到底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司马推官不是牛气的很么!   那话一套套的,合着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   没闺女时你怼天怼地怼皇帝,这有闺女了,你倒是继续牛气呀!   现在好了,刀子扎到自己屁股上了吧?   许秋石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但不妨碍他跟着高兴。   收拾了东西回家之后,乔妹儿问他们:“晚上想吃什么?”   “你累了一天了,今儿我来做。”许秋石立刻起身。   乔妹儿也没拒绝,真就搬了小板凳坐在厨房里看他忙活,嘴里还不停的指挥。   男人嘛,爱干家务是好事儿。   虽说他也上班忙一天了,但有这个自觉,还是要让他表现表现的,要不然一辈子那么长,岂不是得累死她?   许巧娘看自家从兄被指挥的团团转,到底是心疼了:“哎呀!这个不对,那个米也没淘洗干净的!”   她利利索索的帮着做了,然后倒进锅里:“水要这般。”   又有些生气:“这日日看着我们做,从兄你怎的还没学会!”还小声嘀咕:“莫不是故意的罢?”   许秋石:“……”   乔妹儿:“……”   不排除有些男人不想干家务活,所以故意干的不好,叫老婆来操心,可你家从兄还真不是那种人。   一时想多,她又笑了起来,拉着许巧娘的手道:“你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我曾听闻那家有懒汉的,妻子叫他去洗个杯子,结果这杯子洗完,杯口竟还沾着土!可见他长的那俩眼珠子若不是个摆设,那便是成心这么干的,好叫妻子知道他干活不利索,然后将家里家外都揽过去!”   许巧娘听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怎的还有这么坏的人!”   许秋石:“……”   慢了一步,也不妨碍他点头:“就是,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而后麻溜的盖上锅盖,认真的看着乔妹儿:“饭放锅里了,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乔妹儿:“……放着饭就能熟?”不点火,你用意念煮饭呢?   许巧娘:“……噗嗤!”   许秋石被怼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取了火折子开始点火。   乔妹儿也拍拍手站起来,“你烧火罢,我来炒菜。”   ……   这几日要做的糕饼也都交给叫阿月与巧娘去练手,食铺那边腊八只管着铺面结账。   等人不多的时候,乔妹儿在后厨待着就有些无聊了。   拿了张纸过来,用自制的简陋鹅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想着开业都两年了,有些菜别说是客人吃腻,就是她自己也做腻了。   趁着午后的这段时间没人,她看了看今日铺中采买的食材,着实有些做腻了红烧鸡块、爆炒鸡块、辣子鸡块这一系列的菜,干脆吩咐阿蒋再将这些鸡收拾一遍,拔去角落的小毛,想着自家有现成的烤炉,不如做一道叫花鸡。   先是喊了腊八过来将菜单添上,而后着手配制酱料。   待阿蒋那边将一盆子的鸡处理好再提过来,乔妹儿一只一只的慢慢刷,还不忘在拿针在鸡皮上戳一戳。   阿蒋见自家女儿目不转睛的盯着,过去后悄悄踢了她一脚,然后瞪了一眼,“铺子里要用的热水多,去烧水去!”   这孩子怎的这般没眼力劲儿?   乔娘子做饭的手艺也是能给你白白学的?   乔妹儿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待每一只鸡都用酱料腌制后,她吩咐阿蒋取了新鲜的荷叶过来裁,自己则刷了最后一层猪油。   “乔娘子,荷叶好了。”阿蒋过来。   “像这样用荷叶将鸡包裹住,再系上细麻绳。”乔妹儿告诉她怎么做,又喊她家的大小子过来,“蒋大郎,去找腊八拿钱,往力工的方向去,买一些黄泥回来,莫要自己去挖!”   蒋大郎看着乔妹儿手中那约三四个月大的小母鸡,吸溜了一声口水,抬脚就跑。   阿蒋在身后喊着:“你慢着些,叫人送来啊!”   “知了!”蒋大郎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等到黄泥过来,乔妹儿便喊他们母子三人一起动手:“用黄泥裹在荷叶外层,稍厚一些,待会儿咱们放进烤炉里,这个会罢?”   玩泥巴而已,谁还不会了?四个人一起做,黄泥团团很快便好。   待全部裹完,乔妹儿看着院子里的黄泥团团,站起来洗了手,又赶紧的将泥团团给放进烤炉中。   “看着点时辰,那香我画了记号了,燃到那处时便喊我。”   阿蒋擦了擦手,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方才点头。   乔妹儿打了个哈欠,跑到前头倒了两杯茶咕嘟咕嘟的就往下灌,没想到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去呢,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哟!是她家的“乖儿子”!   乔妹儿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与同窗进来的魏德厚。   魏德厚见是她,先是眼睛一亮,毕竟上回那候宜人可是说过,巧娘的从兄与太子相识!   可是在看到眼前那小娘子警告的目光后,他瞬间醒神,犹如一盆冷水照头泼,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尴尬事——   毕竟他被前一个书院退了,他家大姐是哭了又哭,求了又求,才叫姊夫与他另找了一家书院。只这家书院名气不显,里头的学生也尽是些歪瓜裂枣,在这开封府不是很受欢迎。   但这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魏德厚倒是觉得现在的这个书院里头学生和夫子都挺好,与他挺处的来,便也过了一段乐乐呵呵的日子。再有魏氏的贴补,手头甚是松快。   今儿也是被同窗一哄,便答应了出来请客之事。可魏氏到底只是个妾,还被主母教训了一顿,程颢便是有心贴补也不敢太过分,因而大酒楼是去不了了,只这街市之上寻一家铺子还能勉强接受,就没想到,这么巧寻到了这家来。   魏德厚在门口不敢进来,尴尬道:“诸位,不然咱们换一家?我倒是知道有一家不错的,就在街尾处。”   这话一出,就有人不高兴了:“魏兄莫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银钱?罢了罢了,这乔家食铺虽价格比寻常贵上一些,可魏兄既然不乐意,那今儿这一顿我请便是!”   那人又站起来拱拱手:“诸位坐下罢,”又喊:“那店家,先来三壶酒,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来一份!”   哎哟!大主顾呢!   乔妹儿客客气气的上来,正巧后面的香味也传了出来,便推荐新菜:“今儿本店做了一道新菜叫做叫花鸡,不知各位可要尝尝?只是这鸡是三四月大小的整鸡,嫩得很,价格是不便宜的。”   不便宜?那更好!   那人手在桌上一拍,斜睨了一眼魏德厚:“我们人多,来上两只尝尝再说!”   “好咧,客人您稍等!”乔妹儿将他们引到六人坐的大隔间:“叫花鸡正在烤制,客人先喝些茶水,稍后就来。”   几人都坐下,魏德厚尴尬了。   好在乔妹儿走了之后他自在了一些,进来后便苦笑,看了一眼后厨的方向,低声道:“我与李兄虽相识不久,可也情如知己,李兄怎能这般误会于我?我不愿过来,只是因为这家铺子的店家是个小娘子,前些日子司马官人与程官人的学说你们可是忘了?身为读书人……这家小娘子又颇有姿容,怕是不大合适,若是染了你我的清名,对前途怕是无益。”   其他人:“……”   哎哟喂!快来看呐!这里有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饶是这群歪瓜裂枣的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可脑子还是好使的呀!   那些学说……嗐,这世上谁人不是女子所生?谁的家中又没个姊妹、姑姑的?   那些附和的无非是在学院之中找一个领头人,讨一讨好这些名气颇大的才子,混个面子情罢了!咱们读书人,也是要有自己的坚持和操守的嘛!   对不对暂且不重要,态度得有,是罢?   可这离开书院,大家伙的出来吃饭,你还整这些……那这街上卖菜的,卖水的,卖柴火的,卖糕饼的,卖胭脂水粉的……都回家吊死算了!   笑死个人,咱们这群混日子的,还指望有前途呢?   见他们互相对视,脸色有些发红却又不出声,魏德厚便以为自己说到了点子上,“看来诸位兄台也明白我的顾虑,只是……来就来了,便都一起罢,今儿还是我来请客。”   一听这话,沉默的气氛瞬间不在,“好好好,魏兄果真大方!”   “确实,方才是我等误会魏兄了,对了魏兄,咱们读书人心中颇有些才学,又何必与女郎计较?有些话说一说便罢了,你就莫要计较这些,大不了咱们吃完饭早些走便是。”   魏德厚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腊八送了些凉菜过来,几个人便开始喝了起来。   待乔妹儿将敲裂缝的叫花鸡端出来时,扑鼻的芳香也渐渐靠近。   许是酒壮怂人胆,魏德厚看着渐渐靠近的美貌小娘子,眼睛眯了起来:“巧娘何在?”   乔妹儿:“????”   “巧娘何在?”   其他人面面相觑,乔妹儿则淡定的用小木锤将泥块敲落,笑道:“诸位请用。”   “巧娘何在?”乔妹儿被喝高了的魏德厚抓住了袖子。   乔妹儿淡定的用小锤子将他的手撇开,哼了一声:“我的儿,你找你姑姑何事?”   又有些歉意的看着其他人:“真是不好意思了,这孩子不听话,毕竟她娘与我家良人有旧,本想着过几日上门去提的,可是……嗐!不去也无妨,左右他认我这个娘就成!”   众人:“……”   本想借酒撒泼的魏德厚:“……”   作者有话要说:  娃嗷嗷嗷!我好厉害哟!今天又是写了一万多更新的一天呢!   我要坚持和万贵妃永久缠绵!   么么哒! 第88章 一更/中秋甜品合集   我的儿!   魏德厚惊呆了!   她、她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   觉察到众人意味不明的眼光,魏德厚慌了,一时又觉得这小娘子太过分了些,怎可这般不给他脸面!   乔妹儿挑挑眉:“若是想娘了,就常回家看看,当然,这吃饭的银钱还是要付的,为娘总不能还往里头贴钱。”   魏德厚:“……”   魏德厚深感屈辱,可是酒意散了一些之后也知道不能再惹麻烦,干脆站起身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深深作了一揖:“是我无理在先,还望娘子莫怪。”   乔妹儿当他在放屁,见腊八又端来一壶酒,提醒道:“这人喝多了许是要装傻的,你先问他要了饭资,免得待会儿伤了的亲戚情分。”   魏德厚:“……”   过分了吧!   他都道歉了,怎么还左一句为娘右一句亲戚的!   腊八轻轻颔首,表示自己明白,而后一脸严肃的走到桌边:“魏郎君还是先付了饭资罢。”   魏德厚方才本就是借酒试探,见没试探成功反而将自己坑了进去,当下满脸惭愧:“是我行为不当,娘子担忧的也对。”   而后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这些权当是赔礼了,娘子莫找。”   心里想着,这般大方,这一茬总该能过去的罢?   没想到乔妹儿瞥了一眼,而后不客气道:“你这是糊弄谁呢?还莫找?压根儿就不够,找什找!”   想占这个便宜?你做梦!   魏德厚:“……”   噗嗤——   也不知是哪个人这么没同窗情分,魏德厚只觉尴尬欲死,偏身上的银钱都在这儿了,多的却是掏不出来。   只见他干笑两声,声音虚了下来:“原是我今日出门不谨慎,竟带少了,不如这样,劳烦娘子家人跑一趟,去那程府说一声,那程官人是我亲姊夫,他定会为我补上的。”   听他这么说,就有人打圆场了:“魏兄何必与我们见外?这出门在外的,总有不凑手的时候,既然不够,那我们垫上便是。”   又看向乔妹儿:“小娘子也莫恼,这里还有一些散银,想是够了吧?”   一看有人解围,魏德厚立刻又挂上那幅大方的面容,挥挥手:“倒是麻烦李兄了,等明儿再去书院,我定双倍还与李兄,以谢李兄今日解我燃眉急之情。”   李郎君笑得见牙不见眼:“好说好说,魏兄客气。”   “……”乔妹儿:“????”   乔妹儿听完他的迷惑发言,将手中的托盘递给腊八,寻思着现在也没事,不在乎这点时间。   便说了:“魏郎君这话说得便叫人听不懂了,那程官人正妻出自侯氏,魏郎君的女兄想来不姓侯罢?怎的你管程官人叫起了姊夫?”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一捂嘴,惊讶道:“嗐,瞧我这脑子,倒是听说程府有一姓魏的妾室,想来那魏小娘便是魏郎君的的女兄罢?”   魏德厚原本只想过去这一茬,没想到这小娘子张嘴又揭他的老底,正要阻拦,乔妹儿那边噼里啪啦的将话砸了过来。   “啧,魏郎君这就不厚道了,这自古以来都是正妻当家,那侯宜人还有诰命在身,你这叫我去程家索要饭资,也不知侯宜人认还是不认,若是不认,将我家人打了出来,这药费可是你来付?”   听完这话,方才那掏出散银的李郎君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将银子又揣回了怀里,假装没这回事儿。   魏德厚:“……”   这同窗之情也太薄弱了罢?!   没办法,最后魏德厚只能与同窗借了银,说是明日定双倍奉还才将这一顿糊弄过去。   -   等晚上回去,乔妹儿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许巧娘正在洗着菜,见她这般,不免好奇:“嫂嫂有什么开心事?”   “没没,”乔妹儿连连摆手,不想将这糟心的货说出来叫她烦闷,又道:“明儿咱们去成衣铺一人买一件衣裳,中秋那日都换上!”   许巧娘立刻道:“嫂嫂你们买便是,我还有的。”   “家里都有,不缺也买!”乔妹儿豪气道。   阿月端着篾篮子走出来,里头放着无花果干,正准备挂到房檐下,闻言便道:“咱们到时候做那好些吃食,穿着新衣裳,岂不是糟蹋?”   “那不一样的,穿得高兴心情也好,咱们就是穿着仙女裙,只要心里想,下水捞鱼都觉得开心。”   阿月被她逗乐了,“那可不能这般,鱼儿不想要仙女的!”   遇上仙女就得去鳞开膛,鱼儿又不傻!   这般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到了中秋。   中秋大多数人都在家,但这晚上,还是有不少人等着中秋夜的灯会的。   乔妹儿见午间客人少也不急,寻思着幸好今儿菜蔬买的不多,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晚上摆摊儿要的东西。   中午简简单单的吃了一些后,她也没睡午觉,先是去糕饼铺子那边看一下月饼准备的如何,回来便安排上了。   摆摊儿嘛,现在天儿这么热,她又不想做什么烟火气太重的东西,干脆叫了腊八过来做凉皮儿,阿蒋母女则帮着切些黄瓜之类的配菜。   许秋石今日有假,见人人都有活儿,唯独自己闲着,便问了:“阿乔,那我呢?”   有你的活儿!   乔妹儿搬了要用的食材出来,“待会儿守着烤炉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月饼能放好些天,慢慢着来足够卖了,但是小甜品嘛!   嘿嘿嘿,她打算借着这中秋灯会的日子打打广告,回头教阿月和巧娘做每日烘焙,现烤的小甜品其实更惹人爱!   “好。”   “现在还没开始,你也拿个盆子过来,与我学着做流心馅饼。”可惜没有巧克力,不过有水果也够了。   流心馅饼就是蛋挞,她懒得解释这玩意儿为啥叫蛋挞,又是哪两个字,干脆就根据形象重新取了个名。   做蛋挞其实不难,难的是这时候没有锡纸,好在这东西还可以用油纸来替代,小心一点也勉强能用。   许秋石就这么跟着她一会儿和面一会儿打蛋的,看得眼睛都晕了,最后放弃:“我做别的!”   乔妹儿抿嘴笑了笑,将一盘做好的放进了烤炉,不多时,香甜的味道传出后,整盘取出,她拿了个叫他尝尝。   许秋石咬了一口,皱眉:“馅料在外头看着很是奇怪,但口感很好,香甜酥脆。”   “好吃就行了。”   奇不奇怪的,看顺眼就好。   有了蛋挞的经验在,接下来再做泡芙就更简单了。没有裱花袋?   没关系!   万能的油纸用针线仔细缝了,也勉强能挤出一个个小螺,烤熟后微膨的样子也很是可爱。   接连两道小甜品的成功叫乔妹儿信心十足,而后给她的许大夫安排了个累死人的活计——打奶油。   许秋石:“……”这活儿腊八做过,一晚上都缓不过来。   可是看着阿乔在那兴致颇高的开始调面糊,他也只能认了,接过了竹制的打蛋器,开始哐当哐当的搅了起来。   等他这边奶油打好,乔妹儿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取了奶油与面糊调匀,而后平铺在油纸上,送入烤炉中烤。   许秋石:“……”   那奶油重要还是他的手重要?   显而易见,奶油重要。   待蛋糕烤好之后,乔妹儿见他呆呆的在一边碍眼,胳膊肘拐了一下:“让一让,碍事!”   将人挤走之后,才取出烤好的杏仁片,与山药膏混合了,拿刮刀抹在蛋糕上,之后再仔细的将一整片蛋糕片卷起,拿刀子切了,分成一个个蛋糕卷。   许秋石:“……”   方才你做好一样就给我吃一样,怎的现在没有了?   那当然是没有了,沉浸在美食当中的时间过得是很快的,乔妹儿见天色有些暗,赶紧催他将推车推出来,又见腊八去糕饼铺接了好些月饼过来,道:“你们先去将东西放好,我这边绿豆糕裹上馅儿便去了!”   为了广告打得好,她今日做得可都是颜值口味俱全的小点心,就连那绿豆糕,也是细细炒了里头的馅儿,打算来一道流沙绿豆糕。   几人急急忙忙的,阿蒋母女将东西帮着抬上推车之后也走了,乔妹儿洗了把脸,“走!”   许秋石:“……”   那甚么蛋糕卷、绿豆糕,他可是一样都没吃到!   “今儿做了好几个新点心,流沙绿豆糕、杏仁蛋糕卷、流心馅饼,还有泡芙,可都记好了?有人问便说咱们乔家糕饼铺回头每日也会做这些,今儿若是人家吃的喜欢,想是回头生意不缺的……”乔妹儿到了摊子上后,细细的与阿月和巧娘说。   “回头你们也跟我学着这些,这么多东西若是叫我一个人做,怕是累死都来不及。”   阿月没什么意见,倒是许巧娘,想了会儿道:“多谢嫂嫂。”   嫂嫂愿意将吃饭的手艺教给她,她也不能当做理所当然,便保证:“回头我若是嫁了人,定不会用这些的。”   乔妹儿摆摆手:“早着呢。”   等你嫁了人,我家这些也早就叫人破解做法了,到时候再想别的招儿呗!   几人正说着,第一个客人便是熟人。   刘三娘闻着这香甜的味儿,咽了口口水:“乔娘子家这点心真是香甜,隔着老远便闻到了。”   她本就是街上买些便宜的好东西打算回去一家人赏月,这会子想着家中的孩子,又闻着这味儿,瞬间就走不动了。   乔妹儿热情道:“是三娘呀?来瞧瞧我家今儿新做的这些点心!”   她挨个儿介绍:“这是流沙绿豆糕,一口咬下去,绿豆糕细细绵绵的口感中夹杂着微沙的馅儿,香甜可口,还带了丝咸味,绝对不腻!”   乔妹儿用小签子戳了一小块递给她,又指着其他说道:“还有着杏仁蛋糕卷,今儿刚烤的,新鲜着呢!香甜松软,还有杏仁微脆的口感,保准儿百吃不腻!”   “对了,这泡芙与流心馅饼也是极松脆的,一口咬下去,里头还有奶馅儿,下又酥又绵,回头三娘若是喜欢,去我家糕饼铺买呀!”   刘三娘:“……”咕咚!   你都这么说了,谁还能不喜欢呢!   就没想到,她这一套形容词下来,刘三娘还没选好要哪些呢,旁边就有人喊,“那小娘子,你家这些个每样给我捡上两枚!”   “我也要,那什么流心馅饼长得着实奇怪,但味儿甚是香甜,与我来上十个!我带回去与家人同吃!”   眼见着一个一个的伸手付钱,刘三娘急了,生怕抢不到:“这些每样与我来三个!”   又瞧见一旁的腊八在拌着凉皮儿,立刻道:“那凉皮儿也与我来上三份!”   今儿晚上这饭也不做了,她自己的手艺自己知道,良人还能忍一忍,可自家的小郎君却是极不喜欢的。   到底中秋佳节,怎么也得叫孩子吃些顺口的。   一时想着来都来了,干脆连月饼也买了回去,还真就打算家里什么都不做。   乔妹儿乐呵呵的,对于上门给她送钱的顾客,她皆笑脸相迎,亲自与她挑好,又道:“下次再来啊!”   刘三娘:“……”   忒贵,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哦宝贝们,本章红包哦!   因为在外头过节,所以晚了些 第89章 二更/冷吃兔   晚饭其实是还没吃的。   许秋石有些饿,可是看着阿乔这般高兴的模样,便随意吃了些凉皮,又吃了几个糕饼垫垫肚子。   乔妹儿这边收了手,才一拍脑袋:“呀!忘了吃暮食了!”   众人:“……”   “反正也不怎么饿,吃些糕饼垫垫也行,再说了,还有凉皮。”   乔妹儿一想也行,便道:“那今日便辛苦辛苦,明日中午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许秋石吃完洗了手,看向乔妹儿:“要不我再去走走,看旁人家有什么好吃的?给带过来一些?”   乔妹儿一看,这边也不差他一个,便摆摆手叫他去。   这每到灯会的时候,街市上热闹的很。   许秋石也没走多远,自家做的尽是些甜食,除了一个凉皮,其他的若是当成饭吃,怕是会腻味。   便瞧了瞧,买了几个馒头,用油纸包着打算带回去。   又看到有人卖那猪肉烤饼,便也买上了十来个,都是十几岁正能吃的年纪,这些东西随意分一分便也没了。   正要回去的时候,突然眼角闪过一抹白,他停住了脚。   这些是一只只憨态可掬的白兔子,胖乎乎的挤在笼子里,那小贩还在吆喝:“卖兔子咧!自家养的干净着呢!每只足有三斤,可好瞧呢!各位郎君买回去给家中的小娘子呀!”   一听这个,许秋石心里就痒痒了起来。   他蹲下来,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一抹笑,确实,那小小的巴掌大的兔子瞧着便喜人的紧,好瞧到叫人的心都化了。   便是那大的,两三斤左右的大兔子肥嘟嘟的也很有优势,蹲在那吃着青草的细致模样乖巧可爱,叫人恨不得立刻抱回家去!   这么一想,他算着家中有三个小娘子,即便青团这几日住在她亲娘那边,那也不能厚此薄彼,便看向那小贩:“这兔子如何卖?”   小贩道:“这三斤左右的大兔子,每只五百文,小得如巴掌大的,两只一百文。”   许秋石:“……”   真贵!   但这玩意儿买的就是一个高兴,便道:“三斤左右的给我来上四只,还有这小的,”他嘴角的笑意更深,眼神柔软,“这小的与我来上两只。”   大的嘛,叫巧娘她们几个小娘子去养去,这小的就由他与阿乔共同养了,每日里看着它们渐渐长成,想必会很叫人沉迷。   小贩一看这还是个大主顾,赶紧抓好了兔子,还顺带的又送了他一大一小两个笼子,“欸!诚惠两贯一百文,这两只笼子送您了,这兔子康健着呢,一点不好都没!”   许秋石掏出二两银并一百文付了钱,带着他心中的甜蜜走了。   “郎君走好!您记得晚上在它们面前放些水!”   这个许秋石自然是知道的,家养的兔子都娇气的,便是水,也要那烧开后放凉的才能喝。   等到了摊子上,腊八见他买了这般多的东西,赶紧伸手接了,又与众人分食。   这肚子里有货,卖起东西来就更加的有劲儿。   乔妹儿正在吃凉皮,见他回来,赶紧将最后一口咽下去,摸了摸肚子,“我觉得还能再来两碗。”   这十八岁的年纪可真是能吃!   正想着来点肉才能抗饿,猛不丁的就瞧见了他手里拎了的几只大肥兔子。   上手掂一掂:“哟,这一只差不多有三斤罢?”   又看到那两只不到掌心大的小兔兔,乔妹儿只觉这两只小东西可爱的她心都要化了!   她捧着脸,露出了姨母笑,“好可爱的兔兔!”   许秋石见她这般,心里就特高兴,“今儿中秋佳节,那月宫嫦娥有玉兔,我们阿乔便用这人间的白兔凑合一番,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与你寻更好的!”   许秋石得意的想着,还是他聪明,买了这几只小东西!   其他几人也围了上来,摸了摸这两只小兔子,嘴里是一连串的可爱喜人。   乔妹儿道:“那就谢谢许大夫啦!”   说着,顺手将他手里的四只大肥兔接了过来。   许秋石手里一空:“……”   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那边,乔妹儿先是仔细的将装有两只小兔的笼子放在一边交给巧娘看着,“莫让旁人顺了去。”   然后看着自家带出来的一口大锅,指挥阿月将灶搭起来,接着,她提着四只大肥兔子,麻溜的蹲到了排水的地方,手起刀落,极其残忍。   许秋石:“……”   许秋石:“????”   乔妹儿一边给兔子剥皮,一边道:“正好我没吃饱,这几只大肥兔子看起来就很好吃,我给你们做一道冷吃兔,那滋味是极好的!”   大肥兔子呢,吸溜!   许秋石:“……”   许秋石都惊呆了,他买这四只兔子,是为了叫家中小娘子养着玩儿的呀!   可是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闻着锅中那鲜香麻辣的滋味,许秋石的立场也就渐渐不那么稳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这般可爱的兔子——”   吸溜!   话没说完,嘴里就叫乔妹儿塞了一块兔肉,问他:“如何?”   “这般可爱的兔子,吃起来的滋味果真是极好的!”他脸上的表情棒极了,“口感鲜嫩又嚼劲十足,阿乔的手艺真好!”   另外几人是吃的头也不抬,四只兔子,处理好后统共不到十斤的样子,炒熟之后又是五个人一起吃,都是十几二十岁的,那跟饭桶也差不多了,最后因着太过下饭,腊八竟还又跑了一趟买了好几个馒头回来!   她家这摆摊卖着糕饼,上着新货,搭着凉皮,结果卖着卖着还吃起了兔子,可把旁人家馋坏了!   乔妹儿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给许大夫一个“你很聪明”的眼神:“许大夫今日做得好,就该有这种随意逛逛也知道买好食材回来的觉悟!”   瞧这多贴心呢!   许秋石:“……”   许秋石摸了摸鼻子,当然不会说我原本就是想买着叫你们玩玩的,他抬起头,一脸的从容:“确实,我知晓阿乔你对食材的喜爱,所以日日都记着。”   许巧娘“哇”了一声:“从兄真是贴心!往后我也要这般!”   讨好嫂嫂,就意味着有好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还有一更!   哈哈哈哈哈,我好坏,嫦娥抱着玉兔,乔妹儿做着冷吃兔!   -   兔子价格:参考了《宋代物价研究》,一只死兔子卖100,我就自己估摸了一下,一只活的五百,两只小的一百。 第90章 三更/国庆家宴菜   中秋的热闹一过,乔妹儿便觉得心中有些怅然。   好似她穿越到大宋朝已经两年多了,仔细一想,自己这进展可真快,两年多的时间里,竟然一边做生意一边谈恋爱,还快速的过了定亲流程,眼下就剩下成亲了。   再一想,又有些好笑,经历的还怪多。   只是过了没几日,到了九月底的时候,心里却突然有些难过。   虽然这异时空有爱人,有朋友,有了自己的家、铺子,还有许许多多喜爱自己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些想念上辈子。   许是华夏民族的血液叫她记得自己出生于何处,尽管上辈子前二十年过的都不怎么顺心,可国家还是给了她许多温暖的。   若不是那些可爱的人,她即便再能斗争,也不会顺利的念到大学毕业,更不会学到那许多手艺,带到这辈子再来造福自己。   这么一想,到了次日十月一日的时候,尽管这个时空的人不知道这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可她自己却是要当成国庆来过的   当日中午,乔妹儿在铺中忙完之后与腊八说了一声便回了家,叮嘱他暮食时不要在铺中用,都回家来,她会在家里做好吃的。   没有别的人能与她共情,那便做一桌国庆家宴,也好感谢国家给她带来的顺遂和安宁。   就当是对遥远祖国的祝贺了,旁人不知道没关系,她自己心里知道便成。   坐着想了好一会儿,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起身走到厨房,先是将各种调料准备好。   紧接着将买来的羊肉与排骨洗净放在一边,又用开水冲泡姜末,之后将姜末水倒入放排骨和羊肉的盆中,浸泡去腥。   趁着这个功夫,再将其他要用的菜蔬洗净切好放在一边,而后开始和面,做起了点心的前期准备。   忙忙碌碌的,等其他人晚上都回来,迎接他们的便是一桌丰盛的美食。   胡萝卜焖羊肉、肉末茄子、爆炒鳝丝、萝卜焖排骨、油爆虾、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水晶虾饺、八宝肉圆,以及最后的乳鸽汤。   “都回来了,洗手用饭罢。”乔妹儿脸上带着笑。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多?”   十道菜,想必一下午没停歇的。   许秋石就有些心疼:“自己一人做这么多,累不累呀!”   这又不像铺子中做那快炒的菜,食材都差不多,下锅爆一会儿便成。   听腊八说阿乔今日下午一人在家,这又是烧火又是切洗炖煮的,还不知有多累。且这每一道菜都分量十足,还没有重复,想必麻烦的紧。   便是这些洗洗涮涮的,都叫人累得慌。   许秋石有些心疼她,只能每日下值就立刻赶回来,与她忙上一些,也叫她松快松快。   等晚上吃完,众人都不叫她收拾,又推了许秋石出来,叫他俩出去走走。   许秋石牵了她的手,“夜市上也挺热闹,咱们去走走?”   乔妹儿点点头,沿街听着旁人的叫卖,问他:“你最近在医官院如何?可是很忙?我瞧着你人都瘦了。”   “与往常一样,医官院内前辈们医术都很好,这段日子我也觉着学了不少。尤其是那药膳,我回头与同僚们多请教一些,回头琢磨仔细了,再做好的药膳与你吃,也叫你补补。”   说着,又摸了一下她的指腹,“手指都糙了些,明日我托人与你带些医官院内部的膏子,宫内的贵人们用的都是这个,那边买也方便一些。”   “什么膏子?”乔妹儿就问。   “消茧的,那药膏对于消茧有奇效,想是你会喜欢。”   乔妹儿:“……”   那还真不一定。   她这带着薄茧的手也是练出来的,毕竟当厨子的,哪有可能手会白白嫩嫩的?这要是抹了药膏后再把茧子给她消了,回头她再做菜,不又得磨出来?   不过想着这是许大夫的一片好心,她也没拒绝,女孩子嘛,即便做再多的事,可对于爱美一途那就没有不在乎的。   便看着他:“茧子这个不着急,我每日还要做菜的,就是那美白的膏子你与我配上一些,晚间我睡前抹了,也不会碰到食材。”   说着,又指着自己的脸:“这几日在外头晒,人都黑了些。”   许秋石就转头,认真的看着她:“阿乔怎会黑?我觉得如今这般就挺好,带了些许蜜色,瞧着人便康健活泼。”   这世上少有人是那白玉莹润的,许秋石想着宫中的贵人们或许会这般,可他往日里诊脉那都是低着头不能乱瞧的,具体如何他也不知。   而唯一瞧过的贵人之中,怕就是大公主了,只大公主与他家阿乔一般肤色,都是微泛蜜,瞧着便是那身强骨健的模样,叫人一看就放心的很,不至于像那些身姿纤细的女郎,总叫人担心她们风吹就倒。   “你这人,哪有人这般夸着自家人的。”乔妹儿叫他夸得心里甜滋滋的。   “我夸甚么了么?这说得都是实话,阿乔怎的还不信?”   乔妹儿:“……”   行吧,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你说得都是好听的,咱也犯不上去抠字眼。   两人略逛了逛便回家,到了家中,发现其他人还没睡,而腊八正蹲在厨房门口,借着光处理着黄鳝。   乔妹儿进来惊讶了一下,“你们谁又去买了?”   许巧娘走了过来,“嫂嫂回来了,我与阿月觉着今儿晚上这爆炒鳝丝极是鲜美,寻思着若是放到铺中,定会叫食客们喜欢。正巧方才门口有人路过叫卖,便买了一些回来,趁着晚上处理好了,明日正好得用。”   乔妹儿高兴极了,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向许秋石:“去给巧娘拿银钱。”   许巧娘脸一红:“嫂嫂,我不是……我不是要钱,我只想着许是能用得到。”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这铺子是做生意用的,怎能叫你往里头贴钱?”   许秋石拿了荷包过来,往许巧娘手中一塞,“听你嫂嫂的,她这个人就是这般,不爱叫旁人吃亏的。”   “可那样,嫂嫂自己也是吃亏了呀!”许巧娘嘟着嘴,心里想着她在嫂嫂家白吃白住还白学了好些个手艺,偏自己铺子的租金又全在房里收着,即便买了些什么,嫂嫂也补贴了她银钱,这心里还怪受不住的。   这么一想,她就有些操心,“嫂嫂你往后可不能这般,太亏钱了!若是家中再有个什么亲戚过来,这得贴到什么时候?”   她心里寻思着,左右从兄与嫂嫂还没成婚,等到他们成婚之时,她就用自己攒的银钱与嫂嫂打一套头面,也不愧对这份姑嫂情。   乔妹儿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不悦的看着许秋石:“你家不会还有什么亲戚罢?”   “若是像巧娘这样的,那我是欢迎的,若是——”   若是像你娘那样的,那可拉倒吧!   许秋石有些好笑,“没了没了!”   那就好。   乔妹儿也就随口问一声,便不再提这一茬,又叫腊八忙完后早些睡,明日他不用那般早的赶过去。   -   这个时节,鳝鱼极是肥美。   这不吃的时候没发现,一吃着了,却发现大街小巷的,哪哪都有人挑着长篓子走街串巷的卖着鳝鱼。   这东西炒出来其实没多少肉,吃的就是一个鲜字。   果然,巧娘她们昨晚上说对了,这午食的菜单一挂上去,有人见到上头写着爆炒鳝丝,便立刻问了,“可是那鳝鱼?”   乔妹儿笑着点头,“是那鳝鱼。”   正说着,苏轼也走了进来。   今儿他与同僚约着在外头用饭,听到他们如此说,便笑道:“劳烦乔娘子与我也来一道那爆炒鳝丝,许久没吃,倒是有些想了。”   这隔三差五的都能见一回,乔妹儿面对偶像激动的心情也稍淡了些许。   毕竟大男大女的,刚见面时说一番仰慕其文采的话也就得了,这过后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的。   眼下可不像后世那样,小姑娘们追星顶多叫人觉得这是对偶像的崇拜,到了如今,若是还像那般情绪激动爱黏糊的,怕是会叫人误会。   且听说苏评事已有了未婚妻,那就更要保持距离了。   当然,崇拜偶像的心还是有的,她能做的就是给苏评事上菜的时候昧着良心不加菜,但是可以搭些自家做的下饭小酱菜。   苏轼本就没多想,他是知道这店家小娘子喜欢他的字画的,因而见今日那小娘子又送了他一道名为裙边的腌制小菜,先是招呼同僚坐下,然后随意的夹了一筷子。   没想到这一入口,“竟是如此咸香入味!这裙边可是那贝类?往日也曾吃过,只是入口难嚼,颇费牙口,没曾想做成这薄薄的小细条,竟是如此可口又脆弹!”   苏轼本就是个爱吃的,他也不挑那贵的,只要味道合适,他都很喜欢。   他看向乔妹儿,“往日曾见小娘子家中也卖一些水果糖水或是果酱之类,不知这名为裙边的小酱菜可有卖?”   乔妹儿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得过些时候。”   不过是些腌制的小菜罢了,不费什么功夫。   且这玩意儿便宜,她也是想吃这口了才买了些回来腌制,只最近吃了小半坛,剩下的总不好卖给客人,便说着以后。   当然,眼下即便没有她也笑着点头,偶像都要了,她能说没吗?   那必须有啊!   苏轼对面的人便就打趣,“道没想到子瞻兄竟是这般的喜好美食。”   苏轼面上坦然,“喜好美食又不是什么罪过。”   又朝乔妹儿颔首,而后看向同僚,“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总要有些喜好的,这美食乃我此生挚爱,甚么都比不得的。”   “听说子瞻兄过不了多久便要成婚,这番话若是叫尊嫂①知道,怕是要恼了子瞻兄的。”那同僚和善的笑笑,带着打趣的眼神看着他。   想着未婚妻,苏轼脸上一热,“无妨,到时我与她一道沉浸美食之途不就成了?”   听到这个,乔妹儿自己没过去,又叫腊八送了道汤圆过去,“二位请用,我家娘子听说后免费送的,说是祝苏评事与良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苏轼:“……”脸红。   这小娘子,竟也会打趣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哦宝贝们,我去发红包哦!   今天的我又是超厉害三更的一天呢!   明天见哦!   -   ①对于同辈朋友的妻子,称呼尊嫂 第91章 一更/裙边小凉菜   人打趣完了,正经事还是要干的。   乔妹儿索性叫了蒋大郎过来,“去那海货铺子,叫送两筐子的干裙边过来,叫过来与腊八结账。”   自己则去了后院,将早前磨出的辣椒面取一些出来,打算熬制辣椒油。   辣椒这玩意儿,也不知是不是初到的缘故,生长其实也蛮的很。经过这两年的生长,乔妹儿故意去当初撒种子的地方溜达了一圈,在收了两回之后,便托了农户与自己种上,成熟后与自己送来便是。   像是常见的品种,也都有。   当然,最近也有其他人尝试将辣椒用在菜肴之上且很得旁人喜欢这事儿,那就无所谓了,总归这玩意儿已经在大宋朝生根发芽,被人用上是迟早的事。   最起码的,如今她也敢大胆的吃青椒炒肉丝了,一口菜一口饭,别提有多爽。   心里琢磨着许多,面上便就带了丝高兴出来。   青团有好些日子没来,乔妹儿尽管怅然,可忙了几日也就放下了。   这会子腊八帮着抬了裙边的筐子进来,见娘子脸上露了笑,心里也松了些许,觉着青团这事儿也是没办法,人家有亲爹娘,总归是要回去的。   再说了,如今的青团可是官人家的小娘子,到底不大好像往日那般的。   他进来便笑:“娘子可是要腌制些裙边小菜?那海货铺子照旧实诚,我瞧过了,东西都好的,没有混了沙子草屑。”   乔妹儿听他这么说,不免失笑。   这开门做生意的,有几家是不实诚的?尤其是这些食材之类,若是不实诚,店早开不下去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不实诚的,她笑着回道:“前几日不还有一家海货铺子关门了,咱家也还买过一回,那食材上头掺杂的不是沙子就是土,还借口原汁原味……想来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买过一回就不想再去第 二回。”   也不知那家是怎么想,还原汁原味……这话便是糊弄傻子都不信,人家倒是想吃原汁原味了,可没跟你说想吃沙子和土啊!   这也太原汁原味了罢?   阿蒋端着一盆子的碗路过,就笑了:“娘子这话说的极是,这年头谁家若是有个铺子,那定是要祖祖辈辈的传下去的,谁还能去祸害自家名声?像这般的,也就那脑子不识数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乔妹儿笑了笑,看向蒋大娘子:“往后这些洗涮的活儿交给你娘,你与我家烧火做些散碎的活儿可好?当然,活儿累,工钱也是不一样的。”   蒋大娘子就看向亲娘,后者赶紧道:“当然是得应承的呀!你都多大了,多给自己攒些嫁妆不好?”   蒋大娘子红了脸,声音小小的,“谢乔娘子。”   “应当的,”乔妹儿就道:“我这个人不难相处,就是跟着我里里外外的忙乱可能要求有些多,你别嫌就好。”   她心里还想着,做生不如做熟,蒋大娘子也是个利索的,听说已是定了人家,要是往后成了婚还愿过来,那定然是省事的,省得自己还要与旁人磨合。   当然,这些话眼下没有说的必要,以后再说吧。便不再想这个,抱着装有辣椒面的罐子往厨房去。   辣椒油其实没什么难做的地方,无非是个人配比不同,要说唯一叫人难受的,必然是那又呛又辣的油烟味儿了。   好在这种事儿她也做习惯了,乔妹儿又叫蒋大娘子去了灶后,之后无非是冷锅放油炸大料,油热捞出等晾凉的那一套做法。   蒋大娘子只觉着烧火的活计简单的很,油烧热没多久,乔娘子这边就喊了停,倒是很轻松。   “你赶紧出去罢,这里头呛得很。”乔妹儿咳嗽了几声叫她赶紧出去,自己则在微凉的油中分次放入辣椒面,边搅拌边等着晾凉,方法简单的很。   制成后再放入罐子中密封,能用好长时间,不论是做热菜还是调配凉菜,取上一些拌了,极是鲜辣可口。   当然了,因着今儿是想腌制裙边出来是卖的,乔妹儿也是舍得,里头还撒了些炒制过后的白芝麻,那浓郁的香气,即便还没与凉菜拌上,也叫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蒋大娘子吸了吸鼻子,又瞥了乔妹儿一眼,这才收回了视线。   乔妹儿也没注意这茬,待辣椒油都分装好之后,又看了眼院子里泡着的裙边。过去换了几遍水,清洗干净之后又凑近闻了几下,这才满意的将其端到厨房。   这东西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下锅过一番热水再捞出晾凉,回头拌上料汁儿便成。   做好便能立即吃,当然,分装坛子里之后,若是腌得时间稍长一些,味道会更足。只是不好放的时间太长,免得吃坏了肚子。   忙忙碌碌的,几十个小坛子分装好,乔妹儿便与蒋大娘子分批将这些小坛子搬到前头的柜台旁,在架子上一个个的放着,上头还拿红纸贴了裙边小菜的标签,好叫客人一眼就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这边刚忙好,那往常与她家送虾的刘老丈带着几个儿子到了门口,扁担一头一只筐,里头似是装了好些东西。   乔妹儿擦干净手走了出去,“老丈今儿来的倒是早。”   刘老丈站在一旁,没敢堵着门,将箩筐放下之后擦了一把额上的汗,“今年年景好,孩子他娘也勤快,家中的菜蔬是一茬一茬的收,今儿便从家里拔了好些嫩菠菜过来,不知娘子家的食铺可收?”   往常总是送些虾,刘老丈这还是第一次往乔家食铺送菜蔬。   就这也是他家大儿子在送了几次虾后发现乔家食铺没有固定送菜蔬的人家,这才回去后与家人商议一番,今儿便趁着送虾的时候过来试上一试。   其实这是乔妹儿自个儿的怪毛病,她不爱叫人拿捏着,也不想搞那些复杂的关系。反正铺子就这么大,人也就那么多,能挣点糊口的钱就行了。她性格挺佛,也没想着做大做连锁之类,所以就成了如今这么个模式。   每日菜品压根就不固定,全看她当天采买了些什么,也就没有固定的小贩与她送菜蔬肉类。   这样的话,坏处不是没有,但总体来说客人们也觉得新鲜,且自己挑总是会找新鲜的食材,省得与那固定小贩合作之后,有些人会想反过来拿捏,觉着你家全靠我供菜,不涨价就给你以次充好,或者是故意拖着时间,在你家快要开门迎客的时候磨磨蹭蹭的来,借机涨价。   这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条街上有好些个食铺都有那固定送菜的,时日一长,总有这里那里的不便,平白生了许多抱怨。   回了神,乔妹儿就道:“菠菜呀?好些日子没吃到了。”   她有些想念那爽口的滋味,咽了咽口水:“有多少?”又见统共两个筐子,便道:“都留下罢。”   这些菠菜炒一炒,再一盘一盘的分了,也不剩多少。   刘老丈面上一喜,他们这些卖自家产出的人家,自然是喜欢铺子中将东西都收了的,若是摆摊,与那妇人几文几文的扯麻烦且不说,时辰久了菜也会蔫,之后又得降价,可不心疼?   “乔娘子且看看其他,若是合用,我就都留下了。”   见着他们挑了七八个筐子,乔妹儿先是叫腊八将其中装着两个水桶的虾提进去放缸里养着,又上去翻了翻,“这莴苣倒是鲜嫩,也留下罢。”   买菜买出经验来了,倒不必上手去掐,一看便是那嫩莴苣,不会老的全是丝儿。   待翻到最后两个筐子,她眼中露出惊喜,“哟,这扁豆可不少!我家也都要了!”   七八个筐子看起来是多,可这年头菜蔬一类着实是不值钱,再加上这些东西下锅炒了之后体积缩小,自家这一天做这么多炒菜,足够了。   便是剩下一些,带回去后自家做些晚饭,一顿也能清光,倒是不会浪费。   听她这么说,刘老丈高兴极了:“我与乔娘子送进去!”   “爹,我来吧。”刘家大郎说道,又笑嘻嘻的看着乔妹儿:“乔娘子也见了,我家这些菜蔬极是鲜嫩水灵,俱是我娘与家中几个郎妇亲自伺候的,早晚浇水不落,不知咱们可否合作一番?每回我家这些菜蔬收了之后,都与你家送来?”   乔妹儿不妨他说起这个,还没回话,那刘大郎又道:“当然,这在摊子上卖,若是遇着了那贵人家的女婢仆人,许是会给些赏钱。但咱家与乔娘子这里送了这好些日子的虾,咱们便按照市价来,如何?到底是熟人,用着放心,乔娘子也安心。”   “当然,咱们与乔娘子亲自送来,省了娘子家人跑腿,若是能多与个一文两文的,我们兄弟定然乐意回回送到铺子里来的。”   乔妹儿挑眉:这是暗示给小费的意思?   她有些啼笑皆非:“这是甚么话?刘老丈也是这个意思?”   这前头还想着有了固定合作的商贩可能会反过来拿捏食铺呢,就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乔妹儿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好,即便有些坏心眼的想要拿捏食铺,可那也是合作了一段时间之后见食铺生意不错,又每日有固定的销售额才敢生出这些心思。若不然,食铺生意不好的时候你还拿捏人家,那店家干脆关门将铺子租出去得了!   说到底,这想拿捏的人无非是想要多些钱,可不是真的想把这个售卖的途径给断了的。   就没想到,这事儿不仅落到了自己身上,刘大郎还挺天真。   他们固定关系还没形成呢,就想着要小费了?   刘老丈立即红了脸,训斥自家大儿子,“胡说什么!乔娘子家既然没说,便是没这个必要,要你多操心!”   刘大郎有些委屈:“爹,我这也是想着两家方便……”   话没说完,乔妹儿呵了一声:“怕是不见得罢?许是与你家是方便的。”   又看向刘老丈,毕竟与这老人家合作了两年,人还是不错的,从没缺斤少两或者故意抬价,只老老实实的随着市价波动,便是市面上降价了,他也都老实的说。   “老丈,我还是信得过你的,往后若是有虾,还是往我家来送,若是没有也无妨。只这菜蔬,倒不是我不给老丈面子,而是我喜欢每日自己到外头去瞧,总不能一日一日做着相同的菜,这样客人们也会吃腻。”   刘大郎急了:“乔娘子,不与辛苦费也是成的!”没想到这有几家的铺子在手的乔娘子竟是这般抠的,也罢,先将买卖定下来再说,日后且看他如何想法子。   乔妹压根就不理他,摆摆手叫腊八过来,“与刘老丈结账,老丈慢走。”   刘老丈那叫一个气啊:“没用的东西!净会给你爹我扯后腿!”   “我这好不容易给乔家食铺送了两年的虾,固定了下来,你去旁人家问问,这乔娘子向来在食材上挑剔的很,你爹我连送了两年,可不就是为了你们这些棒槌!现在可好,你贪那么个一文两文的把人得罪了,往后往谁家去送!”   刘大郎不服气:“这街面上食铺多的很,难道没了她乔家,旁人家还不收虾了?”   刘老丈叫这棒槌儿子给气坏了,“旁人家不收?旁人家自然是收的!不仅收,这送的人还多着呢!这供货的一多,食铺能不给压价?你瞧这乔娘子何时给咱们家压价过?便是虾价低了,我主动去说,可乔娘子还是按照往常模样,没少过咱们一文钱!若是虾价高了,乔娘子也随着提高,这般厚道的店家上哪去找?”   “什么叫厚道不厚道?咱家接连送了两年,她也没提什么不好的话,定是咱家虾送的好,她舍不得断了咱家的生意!这与厚道有什么干系?咱家的东西既然是好的,提一提要求又能怎的?”   “她难道不该与些辛苦费?”   “你是替人家做下什么天大的功劳了吗?还好意思要辛苦费?”刘老丈不可置信道:“你买我卖,银货两讫的事,怎的到你嘴里还有这般多的道理了?”   “爹你就是老了不太懂,你瞧瞧咱们隔壁村那张家,还不如咱们家呢!不过是每日里送些萝卜,莴苣的与临街几家铺子,这时日一长,听说都有钱盖新房了,那些个铺子还不是他想拿捏就拿捏,想提价就提价?”   “你!”刘老丈气得瞪眼,“像是这种人家,又如何能长久?”   又看着大儿子与其他几个儿子满脸不服气的模样,刘老丈叹口气,这他要是活着,每日里倒是能指使家中儿孙捞些虾,检查一遍再送来。可若是他没了,想是乔娘子会立刻换了人家,左右这河里哪处没虾,谁家又不会捞?   这几个混账呀!   他们只看到那张家要盖新房,难道就不知道自家这两年,一个个的都给他们娶了媳妇?若是没办喜事,自家的房子不也早盖起来了?   可见人还是走正道的好,本本分分的,也能将家撑起来。   若不然,乔娘子即便是看三娘的面子,又能维持多久?   想到这里,刘老丈叹了口气,这些棒槌……罢了罢了,只要他活着,且出不了问题,能拉得回来便拉回来,拉不回来就算。   他若是蹬腿儿没了,那就随他们去罢,实在是短视,爱如何便如何,反正他到时候埋在地里头也管不了这许多。   等父子几人走后,乔妹儿就叮嘱腊八这段时日出去买菜瞧一瞧那卖虾的,看看品相可好,也不妨商议商议,叫人每日送一趟过来。   腊八皱着眉,有些担忧,“刘老丈这边娘子为何不回了?”   乔妹儿就嗐了一声:“用不着回,这虾再多也能耗得尽。”   这玩意儿只有不够的,哪有吃不完的?   再说了,他们送这些又能送多少?铺子里完全吃得下嘛!   腊八一听,便也不再惦记这个,将这事儿记在了心底。隔日出去买菜的时候,见着了旁人家卖虾的,瞧着那品相好个头大,便过去商议了一番,叫每日往乔家食铺送。   那卖虾的自然是乐意的,这玩意儿放时间长了许是会死,人家食铺直接收了,不比他蹲在这摊儿上好?   所以当乔妹儿在铺中见他新买了虾过来,也没说什么,只叫放缸里头养着去。   就是这晚上,蒋大郎气呼呼的跑了进来,“乔娘子!我方才见着了那往日与铺中送虾的刘家大郎,他竟将虾送到了临街去!”   乔妹儿楞了一下,“临街?”   又回过神,给了蒋大郎两块新做的雪花酥,“无妨,左右咱家也有旁人送了,这两块雪花酥你拿着吃去。”   也幸好她今儿叫腊八去买了,若不然今日可就吃不着虾了,毕竟今日的菜单她可是添上了虾滑汤的!   再有,晚上还想弄个火锅,她可想念虾滑下在火锅里的滋味儿了。   蒋大郎得了好吃的,嘿嘿笑了两声,将其中一块完好的塞到阿蒋嘴里,又自己咬了一小口,将剩下的塞给蒋大娘子。   乔妹笑了笑,“这孝顺的小郎君!”   又指着桌上的大麦茶,“这玩意儿甜,自己倒一杯喝去。”   蒋大郎抿嘴笑了,跑到柜台下将自己的竹杯拿出来,“乔娘子,我自个儿有杯子,娘说不能用店里的。”   哎哟,这小自觉!   乔妹儿叫他这么一逗,也忘了心中的失落,“去玩儿去罢,别跑远了,腊八有事再叫你。”   有了这么个跑腿儿的可真好,跟包打听似的!   “我不玩,我帮着擦桌子!”蒋大郎可是知道多劳多得的,玩哪里有挣钱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哇,这一章差不多五千字呢,我超厉害!   我继续写下一更! 第92章 二更/憨憨   小孩子都知道要挣钱呢,那大人就更不能落后了。   正在心里琢磨着还好我聪明的乔妹儿听一听便也就过去了,今儿是阴天,稍稍有些冷,又见不远处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她心中一喜,赶忙招呼腊八将那些个装有腌裙边的小坛子摆得显眼一些。   毕竟她当初可没想着做这玩意儿卖的,幸得偶像说起他想要吃,便想着偶像喜欢吃就多做一些呗,反正她家开吃食铺子,总不会亏了本儿。   没想到这裙边小菜做好之后,没几天的功夫就已卖出去六十多罐,听着银钱哗啦啦的进账,再看到这给她提议的当事人,乔妹儿可不就高兴了吗?   见人是往自家的方向来,乔妹儿数着他们的人数,先将杯子摆好,而后迎了上去,笑道,“几位郎君里面请。”   又看向苏轼:“苏评事今儿来的倒是巧,前几日刚做好的裙边小菜正在柜上摆着呢,您今儿便来了。”   几人也算是店中的常客,倒是知道这店家小娘子对苏评事的才华极是仰慕,好在那只是才学方面。毕竟这小娘子已有未婚夫,他们倒也见过几次,也算得上是同僚。   苏轼便不好意思道,“劳烦娘子了,为着我爱吃的这一口,倒是辛苦娘子还惦记着。”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乔妹儿也没特意打听苏轼是否已与未婚妻成婚,只是见着他与上回相比圆润了些,想着即便没成婚,可这苏家未来的郎妇想来也是极贴心的,瞧把人给喂的。   乔妹儿拿着自制的小本子站在一边,往上头记着他们要点的菜。   其他人还好说,循着自己往日喜欢的口味直说便是,倒是今儿跟来的那任十二,与苏轼相比,人却是消瘦了许多,见她站在一旁也不好意思抬头,想是还记得自己当初那阴差阳错的一手叫她险些丢命的事。   到底心善的人总会想的多一些,在乔妹儿离去之后,任十二看了一眼苏轼,低声道:“子瞻,我去与店家说两句话。”   然后等乔妹儿出来之后,他压低了声音道,“乔娘子,当初那事是我对不住你。”   乔妹儿见他就在店面与后院相隔的门口等着,并没追进来,心中对他稍有些好感,且她也不讨厌这人,便回了:“过去这般久了,任郎君也不必放在心上,且这事儿也不是你想要发生的,怪不到你身上。”   他就是个被糊弄的憨憨,她还真不至于记着这个。   说句很对不住许大夫的话,她都快把这一茬给忘了,毕竟许大夫已经好了,他俩又无灾无难的,老记着这些破事儿干什么?   任十二叹口气:“只有一桩事,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与你说。”   乔妹儿就点头:“任郎君请说。”   任十二就告诉她:“那钱学文与李氏的孩子在他们二人去了之后……钱家那边二老身子骨也不大好,那钱家的大郎君不愿意养着这个据说是父不详的孩子,我姑姑那边更是不可能要,所以……”   他脸红了红,心中盈满了愧疚,“我当时正好路过,看到钱家大郎君将孩子往姑姑家门口扔,十三郎又叫人把孩子随意找个山头丢了,所以……所以这孩子现如今叫我抱回去养着了。”   乔妹儿:“……”   乔妹儿能说什么?   只好赞道:“任郎君心善。”她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饶是那两个死变态脑袋不太正常,乔妹儿也没迁怒到一个小孩儿的身上,当然,她也不关注就是了。钱家那么多人,那孩子总不至于要她去怜悯,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孩子被亲大伯给扔了。   所以眼下听任十二这么说,她夸赞的着实真诚,毕竟这年头像他这么热忱的人已经很少了,朋友有难要帮,即便这朋友骗了他,可是在他眼里稚子无辜,不忍心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扔出去丢了小命……真是好人呐!   乔妹儿又笑了一下:“任郎君日后必有福报。”   任十二脸又红了一下,“乔娘子莫怪就好。”   乔妹儿笑着摇摇头,真不至于,他俩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想养就养呗!   等人回到桌边坐下,其中一人看着任十二,又看了看乔妹儿,压低了声音,“十二郎可是看上了这店家小娘子?为兄与你说句实诚话,这小娘子虽貌美,可人家已有未婚夫婿,十二郎便是心中惦记,也请忍一忍,莫要坏了小娘子的名声。”   任十二不妨他说出这种话,当即被口中的茶水呛住了,连咳了几声,缓过神后赶紧摆手,“这话可不能说!我任十二就不是那种人!不信你问子瞻,我对子瞻家的女兄心仪许久,多年不改,即便佳人不在,可那也是我心中神女,我这辈子一定不会再对旁人动心的!”   那本着好心的人一听他这般说,心中叹息一声,连连致歉:“是为兄多话了。”   任十二赶忙摆手,“我也知你好意,来来,今儿我做东的,你们莫客气,家中抱来一小郎君,往后大了,你们可得多照顾些。”   旁人听到这个,自是连连道喜,又叫了腊八添上酒水。   人家说起了正事儿,乔妹儿也就没有往前凑,叫腊八去问了苏评事要几坛子裙边之后,便将其单独留了出来。又有其他人也想带些回去,乔妹儿一算账,今儿这一桌人光是裙边小菜要带走的就有个二十罐,看来大宋朝的书生们都很有钱嘛!   她正喜滋滋的想着,没想到刘三娘在门口焦急地张望,又不好出声,只对着她连连招手。   乔妹儿一怔,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刘老丈那事儿。   便走了出去:“三娘今儿怎的有空来我家铺子了?”   刘三娘咬了咬唇,又看这边人多,乔妹儿便体贴道:“咱们去那边说话。”   刘三娘叹口气,等到了僻静处,拉着她的手,“真是对不住阿乔了,我没想着竟给你添了这些个麻烦。”   乔家是开铺做生意的,她娘家与刘大郎那边也有拐弯抹角的亲戚,若不是她娘过来看她,她还不知道原来那刘大郎前几日送虾回去后就与他爹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他爹身子骨不济,有些发热,而他却自作主张将虾送去了别家铺子!   回来之后喝了二两马尿就在村子里到处吹嘘,说那乔家的小娘子不识相,竟不愿意叫他提价,他琢磨了一下便将虾送给了别人家,每只还多了两文……吹着自己有本事,说男人就该这般由自己做主!   你说说,她与阿乔关系不错,你便是不与人家做生意了,直说便是,这一声招呼都不打的,给人家添了多少的麻烦?   只要一想到这个,刘三娘心里就恼怒的很,当初这条线还是她给牵的,为的也是照顾照顾同村人嘛,没想到这到头来却把人给得罪了!   因而歉疚道:“是我对不住阿乔。”   乔妹儿就笑了笑,“三娘不必担心这个,刘老丈也给我家送了两年的虾了,且如今年纪越发的大,这般来回的跑,怕是身子骨也受不住。如今换了儿子当家……”   她停顿了会儿:“人总要有自己的想法嘛!无碍的,你也别急,这事儿可不影响你我的关系。”   “阿乔不介意便好,回头我说他去!”刘三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她铺中忙便不再多说,告了别之后便转身离开。   乔妹儿也没多想,转身就回了铺子。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半个多月,天儿冷了下来,那刘大郎灰头土脸的挑着筐子过来了。   “那刘大郎来了?”   听到腊八这么说,乔妹儿放下手中正在剥着的蒜,洗了一遍手之后走了出去。   入眼便见那刘大郎局促的站在外头,人没好意思进来,许是叫寒风吹着了,鼻头通红,便是脸颊也有干裂之状,与前些日子相比,过得着实凄惨。   又见现在没人,乔妹儿便叫刘大郎过来在边上坐下,“进来喝口热水罢。”   刘大郎见她态度和善,心中松了一口气,捧着杯子喝了大半杯,觉得今儿这事有门。   乔妹儿待他喘口气缓过来,又问他:“你过来可是有事?”   刘大郎一听,瞬间又紧张了起来,动了动脚,手指搓了搓,才低声道:“不知乔娘子家如今可还收虾和菜蔬?”   乔妹儿脸上挂着疏离的笑,看着他:“收虾呀?那自然是不需要的,如今铺中已有固定的人家来送了。”   能自己一个人打小闯荡到大,乔妹儿觉得自己的善心可保持基本,但冤大头却是不想当的。   便道:“若是你家要送,那是不需要了,且这天越发的冷,蔬菜之类的家中也屯了好些,倒是不麻烦你家了。”   刘大郎一听就急了,“乔娘子,前些日子是我有眼无珠,不知娘子家厚道仁善,得罪了娘子,还请娘子莫要怪我!”   他站了起来踱了两步,道:“实在是家中缺钱,又遇到了那无良店铺,想要压我家的价,若是不降价,便不要我家的东西!乔娘子,我爹总说无颜见你,可是我也没办法!旁人家的铺子赶着入冬屯菜,差不多都足了,我家这些若是日日摆摊,怕是要损坏许多……”   “且家中这些日子损失了许多银钱,如今冬日来,又正是天寒之际,没有这些个钱,家中怕是过不下去,小儿……小儿与两老怕是也挨不过这冬日!”   他说着说着,人都快哭了,哀求着道:“乔娘子心善,你便帮我家一把,左右这两年咱们买卖做的也挺好,惹着你的是我,你便是打我骂我都成,千万别跟我计较!家中实在是等米下锅!”   乔妹儿:“……”   乔妹儿清了清嗓子,示意腊八过来将他送出去,然后指着衙门的方向:“真真是可恨!老百姓过日子这般难,竟还有无良店铺企图压下价格?”   她热心道:“府衙就在那边,你赶紧的去报官,咱们开封府的一应官人都清廉正直的很,定会为你主持这个公道的!”   笑死人了。   朝廷对米粮菜蔬之类的价格可是有管控的,试图在这方面搞大脑子的,不查也就罢了,一被查到,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我不去!”刘大郎神色一变。   乔妹儿挑眉:“哦,随你,腊八,送客。”   呵呵,这刘大郎今儿过来,大概率是试图拿捏人家店铺,结果人家反手不要他的了,着急了,怕东西砸手里,所以来找自己当这个冤大头?   “乔娘子!”刘大郎试图继续卖惨,腊八直接伸手将人拽了出去:“走吧,莫扰了我家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安哦!今天写了超多! 第93章 一更/酸菜鱼   把谁当成傻子来糊弄呢,是吧?   乔妹儿当然不搭理他这一茬,所以事后着蒋大郎去打探一番,原来这刘大郎确实是往别家铺中送虾,倒也和美了一段日子。可是如今天冷了,虾也少,个头还不如以往,偏他想着这段时日送货固定,便动起了歪心思。   想着学那良心坏了的小贩,说你家铺中的虾全靠我家来送,如今天冷大家都不方便,菜蔬也长得不易,不如你涨一涨价,咱们也好和气。   当然,他也能多赚一些。   就没想到,这家铺子愿意收虾稍贵,无非是想学旁人家,说咱家用料实在,所以菜价贵了也是正常。就没想到,他这新开的铺子就这般贵,本就没有固定的食客,再加上手艺着实一般,已经连续亏了两个多月。   这不,天越冷生意越差,本就心情不好,一听那刘大郎有抬价的意思,干脆不做了,打算琢磨别的生意,或是将铺子盘出去也行。   这下子,刘大郎就傻眼了。   有心想去别家吧,可人家都有固定合作的商贩,甚至还有签了契书的,等闲不好变动,不像他这里,以为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所以人家说不要就不要。   若是轻易送去别家,那人家指定是要压价的,他又怎能舍得?   再说了,挤了旁人家送货的线,保不齐还得挨打,且这价格卖高了怕是也没人要。思来想去的,刘大郎觉得这个亏自家不能吃,便想着来乔家食铺试探试探,卖卖惨。   总听他爹在家里说起这乔家的小娘子心善,或许能帮他一把,反正他们开铺做生意的都不缺钱,多与他几个也损失不了什么   就没想到,他不过是随意的扯了个谎,结果被乔娘子给轻松的戳破了。   毕竟这年头谁会动不动的想要去府衙?那地方是他们普通老百姓能随意进的?   再加上他又做贼心虚,说的本就不是实诚话,一见这家的男人热心的要带他去,他心中慌慌乱,又哪里真的敢去衙门诬告?   无奈,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   乔妹儿也没在意这个,毕竟他也不能强买强卖,把人撵走就算,旁的她也管不了这许多。   等天儿越来越冷的时候,火锅又可以安排上了。   乔妹儿看着铺子里满满的人,心说还好我机智!   这一个个隔间小卡座弄的,齐桌高的地方垂着布帘子,隐私性大大增加,就是吃着火锅,也很是惬意。   且因着这一桩,最近都有好些小娘子过来吃火锅了,毕竟这个能挡脸,约上小姐妹,旁的食客也看不到!   又能享受美食又能低声闲聊的,可不是自在!   这铺子里正忙的时候,最近几日常带着女婢过来吃火锅的,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   乔妹儿见是她,连忙上前道:“王娘子今儿来的倒是巧,这卡座还剩一间,刚巧就在最边上的角落,极是和娘子心意的。”   又问:“可还是按照往常,先上一个菌菇汤的锅底,再来两盘子羊肉并些菜蔬?”   这王娘子约莫是新婚不久,脸上还带了些许娇羞,又隔三差五的出来下馆子,想是家里条件也不错。   也不知为什么,乔妹儿似乎还挺喜欢她的。   见她这般热情,王娘子笑着点头,又看向最里间的卡座,“恰好靠近柜台,我极是喜欢这地方。”   又道:“今儿新鲜的菜蔬与我来上两盘,我家这女婢与我也吃刁了嘴,羊肉便来四盘。对了,你家今儿可有那虾滑?若是有,羊肉三盘足矣,虾滑来一盘,再有那猪肚也来上一份,或是鸡块也成。”   乔妹儿边听边点头,虽然有些多,可两个女性这么点儿也不是吃不下。但还是提出建议,“听娘子家女婢曾提过娘子似乎怀了身孕?这怀孕初期,饮食还是要清淡些好,今儿那蘸料莫要太辣,少食多餐为佳,不可一次将自个儿吃撑了。”   “你这小娘子,旁人家都想多卖些好挣钱,只你总是将钱往外推,果真是厚道。”王娘子捂着嘴笑道:“那听你的便是,少食多餐,本还想再要些鱼片的,那这会子也不要了罢!”   乔妹儿也笑回她:“但凡王娘子你如今是一个人,那我定是要昧着良心劝你多吃的,如今只能等着娘子你瓜熟蒂落,之后再来我家好骗钱了。”   王娘子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吃过了饭,便带着女婢结账离开。   第二日,王娘子又来了。   她今儿倒是没要火锅,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一道盐水虾。   “家中雇的厨子手艺着实一般,没法子,只能日日来你家了。”王娘子坐下后,笑道:“不仅是我,便是我家良人,也极是喜爱你家的饭菜。”   乔妹儿虽然很喜欢王娘子这性子,但尽管她常常来,也没多话的去问她家良人是谁。   眼下听她这么一提,乔妹儿微微一笑,“开食铺的自然是希望客人都喜欢的,就是今儿铺中烧的是山楂茶,王娘子有孕怕是不好用这个,给你上白水如何?”   王娘子倒是不在乎这个,只要菜好吃便成,便点点头,又问道:“最近大理寺的那些个人,可有来你这儿吃午食或是暮食?”   大理寺的……那些个人?乔妹儿挑眉,她似乎认识的也就是苏评事?   “这几日倒是没来,街上好多家食铺可选,倒是昨儿下午你走了没多久,苏评事一行人过来点了锅子。”乔妹儿回道。   听完,王娘子鼻子一皱,“我就知道他又出来吃好吃的!”   对面的女婢就笑:“娘子,郎君也是担心您,怕您在外头吃坏了肚子。”   最重要的是,外边那般多的美食,郎君若是回家再说,岂不引的娘子发馋,又忍不住吃了一些不合适的?   乔妹儿正在寻思着,该不会这么巧吧?听说苏轼的老婆好像也是姓王的,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常在自家点火锅、撸小串儿的王娘子?   王娘子,也就是王弗,被女婢说了这话羞得红了脸,“店家小娘子还在,你这说得是什么胡话!”   这年头有些人讲究不在未婚小娘子面前说那年轻夫妻的事儿,可乔妹儿想着自己跟许大夫羞羞涩涩的亲亲都有过,倒也厚着脸皮,当自己听不懂。   主仆俩又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王娘子拿帕子掩了掩发红的双颊,又叫了乔妹儿过来,“乔娘子,我这里位置不好看外头,要是我家子瞻来了,麻烦你与我说一声,叫他来这边。”   哟!乔妹儿挑眉,还真是他苏子瞻啊!   但人家的字儿也不是她一个卖饭菜的该知道的,便客气问道,“不知王娘子口中的子瞻郎君是哪一位?”   王娘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笑道:“便是那苏评事。”   乔妹儿就“哦”了一声,“那苏评事今日若是来,我便与他说他家良人在这里等着。”   “乔娘子说得真是羞人。”   乔妹儿笑眯眯的端着空托盘离开,心说这有什么羞人的,大名鼎鼎的苏东坡的老婆,我还想多瞧两眼来着。   说起这个,她似乎记得历史上苏轼的原配好像是年纪不大就去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不妨碍她觉得这如花般的美人日后……心底有些可惜。   因而上菜时,便多与了一道小圆子,“这个是送的,你如今吃太多糖不好,实心的小圆子只有一些糖水,不会腻到。”   “呀!”王弗眼睛稍圆,看着碗中挤挤挨挨得小圆子,轻赞:“乔小娘子好手艺!”   大小均等,竟相差无几!   若是乔妹儿知道,心里定会得意:那是自然,她家许大夫早前送她的搓丸板可厉害了,别的不说,这搓着小汤圆着实好用的紧,一点都不费事,便是蒋大郎,都能坐着小板凳一会儿就给她搓出一大盆子来。   人嘛,就是这样,自己若是花钱买了一碗小圆子怕是不觉有什么,可这店家免费送了,心里就特高兴,尽管她也不缺这碗小圆子的钱。   又取了小碗与女婢分了,王弗喜滋滋的拿起了小勺,一勺一勺舀起了小汤圆。   不多时,几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王弗立刻挺直了腰,便听到了那乔娘子的声音:“苏评事来了?”   又道:“王娘子正在最里头的座位等着呢,菜已上齐了,我去给苏评事添一副碗筷。”   乔妹儿是真不想儿来儿去的谦称,不熟悉也就罢了,眼下嘛……厚着脸皮默认自己和苏东坡是熟人,就称我了,省得老是忘!   旁边立刻就有人笑:“原是尊嫂等着,子瞻兄且去,咱们午后再见!”   苏轼不好意思的朝同僚拱拱手,掀开布帘,里头那等着的可不正是自家良人?   从旁路过的乔妹儿:“……”   哎呀!   这小年轻就是腻歪,啧,她也有些想她家的许大夫了。一时想着俩人若不是住在一块儿,怕是同在开封府,这恋爱谈的也跟异地恋似的。   正想着呢,王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乔娘子,这边又添了一个人,麻烦你再与我上两道菜。”又稍微低了声音,对着苏轼说道,“本就是与女婢出来随意用两口午食,没想着你也会来,这不,菜点少了。”   又停顿了一会儿:“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罢!”   苏轼低低的笑了两声,后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因着是冬日里,热乎乎的菜比较招人喜欢,乔妹儿想了想,进了厨房见有现成片好的鱼片,麻溜的起锅热油,来了一道酸菜鱼。   又想着这油腻的吃完总要清口,便取了一把今儿早上新买的韭黄,洗净后切成小段下锅,与那鸡蛋炒了,香喷喷的韭黄鸡蛋便就这么出锅。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继续二更去,我发誓,今天一定要写四更!   写不到我就在第三更发红包!   嘿嘿,不知道你们想要红包还是想要四更? 第94章 二更/蒜香排骨   年轻女郎嘛!   虽然没有什么坏心思,可总是听自家良人夸别的小娘子做饭手艺好,王弗心中也是有些奇怪的感觉的。   但她生性良善又机敏聪慧,与自家良人自小相识,大了之后更是心意互许,自然是信他的。只心里总惦记着这一桩,便想着出来见识见识。   就没想到,这一见识便迅速的掉入了美食的坑当中。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苏轼喜好美食,王弗在美食上的执着也不遑多让。可谁叫她手艺一般呢?莫说是良人,便是自个儿那也是不爱吃的。   所以为了不叫良人觉得自个儿贪吃,王弗竟有好几次在家随意的用了两口,而后碗筷一推,便带着女婢悄咪咪的出来吃好吃的,回回都撑着肚皮回家,心虚又满足。   来习惯了,便天天来。   就当在外雇了个厨子,王弗最近是小脸儿渐圆,见着乔妹儿就跟见亲姊妹似的,毕竟亲姊妹偶尔还要有些口角,可乔娘子,只要给钱,人家说话温温柔柔的好听,饭菜也做的好吃,可比和姊妹们闲聊爽快多了!   因着不用偷偷摸摸的,王弗是饿了就来,今儿更是进门就盯着菜牌看,而后嘴里念叨:“蒜香骨?今日子瞻说有事会下值的晚,吃了这个也无妨。”   便看向乔妹儿:“蒜香骨与我来一道,还有那红烧肉,另外再来一道丝瓜蛋汤!”   两荤一素,够了,大不了下午饿的时候再来。   乔妹儿点头记下,又见腊八在忙,便自己去了后厨炒菜,叫了蒋大娘子过来烧火。   红烧肉是现成的炖着的,这个倒是不麻烦,用筷子夹了摆在盘子里,再浇上卤汁,看着就很是诱人。   丝瓜蛋汤也不是什么费工夫的菜,乔妹儿叫了蒋大郎过来与丝瓜削皮,切成小块放在一边,而后从盆里舀了一大勺蒜姜末出来,与排骨裹匀放着腌上——毕竟这开饭馆的,每道菜若是现拍蒜会很费时间,所以这些都是一大早的准备出一大盆子,要用的时候直接拿勺子舀。   这等着腌制的功夫,锅中的水也开了。   乔妹儿掀开锅盖,将丝瓜下锅焯水三十秒,去涩后再捞出。而后将水舀出,干锅翻炒丝瓜,增出香味之后再添上铁汤瓶里烧好的热水下锅,稍闷一会儿,便关火打入蛋液。   盖上锅盖等个三两分钟的功夫,待蛋液稍微凝固,再开火继续焖煮,最后放入少许盐调味便成。   天冷后炖汤最享受,全身都暖融融的。   这边丝瓜蛋汤做好,排骨也腌制的差不多,乔妹儿擦干净手,往盆里倒了少许淀粉,将排骨裹匀之后下入油锅炸熟,略放凉之后再入锅炸一遍,一道香喷喷的蒜香白骨便这么出锅。   随着香味飘进,王弗吸了吸鼻子:“好浓郁的蒜香味!”   虽然过后嘴里味道不大爽快,但这吃的时候极是美味可口的。   待菜上桌,乔妹儿说了声当心烫,便将托盘撤下去继续忙别的事儿。   而王弗看了看眼前的菜,那颤巍巍红润润的红烧肉就不说了,这可是招牌菜,味道就没不好过。   只那丝瓜蛋汤竟能如此的清脆莹绿,带了少许油却不显得腻,味道清淡又极是鲜美,再有蛋皮微薄漂在上头,轻轻舀一勺,从头到脚都舒坦了起来。   最后,她将筷子伸向了蒜香排骨,与女婢道:“你也尝尝这个,外酥里嫩,家中雇的厨子做出的味道与这个比起来差远了。”   想想就心疼自己雇人的钱!   有那钱,她能吃好多次这带着蒜香味的小排骨!而不是在家中吃厨子做的蒜焦味的干骨头!   “酥肉的鲜美加上浓郁的蒜香,”王弗又咬了一口,“真是美味!”   因着卡座靠近柜台,乔妹儿在那算账的时候,听着在里头一边吃一边夸,还说了许多引人垂涎的形容词,她也自个儿不免咽了咽口水,心说难道她的手艺已经好到这个地步啦?   能叫北宋著名美食家的老婆都连连称赞?   乔妹儿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又想着这若是在现代合该去做吃播,一边吃一边夸,定能爆火!   哪像是她,做菜便闷头做,吃饭便埋头吃,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不抢就要饿肚子,也就是穿越后才好一些。但也没强到那里去,反正就是觉得有那说话的功夫,还不如把嘴巴填满了呢!   吃饱喝足后,王弗也不大想走,实在是家中怪闷的。   但是坐着占人家的座位也不好,王弗便取了一两银,叫女婢送过去:“劳烦来一壶蜜水,这个不用找了,我家娘子想坐着略歇歇。”   乔妹儿:“……”   “好的,稍后便好。”   一两银呢!   那饭资才几个钱,加起来统共不到两百文,这一两银却不用找,别说是一壶蜜水了,再来一个十壶她也是赚了呀!   那后世的甜蜜蜜,五块钱巨资是雷打不动的,可见其中的利润了。   毕竟做生意的,谁还真是奔着亏本去了的?   待蜜水上来,乔妹儿笑眯眯的:“王娘子尽管坐着歇脚,这一两银便是歇到我家铺子打烊都是可以的。对了,蜜水若是喝完便叫我,我过来与你们添上。”   给钱的都好说话,她家铺子虽没二楼,但也很欢迎有钱的女郎过来包“厢房”的嘛!   这忙过了中午的阶段,乔妹儿亲自过来一趟与她们又添了一壶蜜水,顺道的与王弗说了两句话,反正暮食之前也没什么事儿。   “乔娘子家的生意是真好,”王弗见她坐在左手边的卡座,便道:“不妨过来坐着说说话?”   乔妹儿也没意见,自带了自己的茶杯,和最近爱上的山楂茶过去了。   又看了眼她那不明显的肚子,掀开帘子喊腊八:“将后院房间里我做的那方形的靠枕拿三个过来。”   等东西来后,她对王弗说道:“有时候人懒了些,便往座椅上或者床头放上几个这软枕,垫在腰后也能舒坦一些。我寻思着你这肚子虽不明显,可长久坐着也是累的,且咱们这帘子一放也无旁人看到,你且往后靠着试试?”   这卡座的椅子就如现代小餐厅一般,是个长条形的小沙发,但这里没有海绵垫,只放了相同尺寸的长蒲团固定,就注定没那么软。   眼下有了这靠枕,王弗往后微微一靠:“确实舒服许多。”   乔妹儿就笑:“是吧?我也很喜欢这感觉。”   又将另一个递给了她家女婢,“也怪我下午忙没想起来,倒叫王娘子撑着腰坐了这么会儿。”   王弗就觉得这乔娘子很有些巧思,便笑:“这又如何能怪你?便是我自个儿也没想起来的。”   “其实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似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人往其中一藏,自有一种温暖惬意,忘了也是正常。”   乔妹儿就乐了:“王娘子这话倒叫我想起来了,其实这般还不是最惬意的,像是现在午后,吃过了饭,坐着点上两壶茶,懒洋洋的往这一靠,然后再来一些点心,当成下午茶,也是极惬意的。”   “就是可惜我家那样糕饼铺子没这么大地方,若不然也像这边食铺做成一个个小隔间,想是许多娘子、小娘子们都会喜欢去的。”   王弗听后眼睛一亮,连腰都直了,直看向对面的女婢:“可是那乔家糕饼铺?我就说名儿怎么是一样的!”   那女婢就笑:“不知乔娘子家糕饼铺子里有哪些适合我家娘子吃?我去买上一些回来。”   乔妹儿就道:“这倒不用,我这边还有些个上午拿过来的,都是今儿现做的,你家娘子也能吃,只少吃一些为好,免得坏了牙。”   她也不是那等黑了心肝的店家,人家可是给了一两银的,吃些甜品没什么。   便去后厨,拿了小碟子,装了好些个牛奶小方还有牛轧糖饼干过来,“这是今日新做的,不会粘牙,吃着也清甜不腻口。”   她还贴心的配了小竹签上去,一戳一个,很是方便。   王弗好奇的看了一眼,先是戳了一块嫩滑爽弹的牛奶小方,贝齿轻轻一碰便滑入喉间,这独特的口感叫眼中的惊喜怎么也遮不住。   一口过后,喝了口水,她又拿起那个乔娘子口中的牛轧糖饼干,轻轻一咬……嗯?好像有些咬不动?   稍微用力一些,咔嚓一声,饼干的酥脆混合着里头绵软的带着奶味的糖,真是美妙到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乔妹儿就喜欢看人家沉迷在美食之中的表情,问她:“好吃罢?我家糕饼铺还有好些个与这些一般好吃的,口感、甜度、味儿也都不相同,王娘子若是喜欢,回头常去呀!”   “自然会常去!”这般好吃的东西,怎能叫人不想常去嘛!   王弗连连点头,她本以为这乔娘子做菜的手艺好,叫人吃的欲罢不能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做糕饼的手艺更是叫人惊艳,叫她尝一口之后就恨不得天天吃,顿顿吃。   若不是现在肚子胀吃不下,她怕是立刻就得叫女婢去买些回来好叫她过瘾。   不过想着家里的,还是吩咐了一句:“回头咱们走的时候记得去糕饼铺子称上一些,叫子瞻回去也尝尝。”   俩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也快。   瞧着天色暗了下来,乔妹儿道:“我叫腊八过来与你们再添一壶水,晚上也该忙起来了。”   王弗掀开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呀!竟是这个时辰了!”   “那乔娘子再与我炒个两三道菜过来罢,我与子瞻约了今儿晚上也在你家吃的。”   乔妹儿:“……”感人。   这种爱吃的还真是少见。   她不得不幻想一下,要是苏东坡一天到晚没事干,是不是也天天泡在饭馆里?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我继续写第三更去!   我是不是超厉害!【叉腰】 第95章 三更/冬至吃饺子   转眼便是冬至日,冬至日,吃饺子。   现如今的饺子叫娇耳,据传是张仲景发明的,曾有记载其用“祛寒娇耳汤”救了许多被冻坏耳朵的百姓,因而民间向来就有冬至日吃饺子来纪念张仲景的说法。①   这节令时日一般都是要放假的,许秋石今儿早早起来,与腊八一同被乔妹儿指使的团团转。   两人站在一处,一人一口面缸,袖子皆挽到胳膊肘以上,正在那费力的揉着面团。   毕竟今儿贴的是饺子的菜单,若是不将面剂子准备齐全了,现做可赶不及。   乔妹儿正在一边拌着馅儿,饺子馅儿多的很,韭菜鸡蛋、香菇猪肉、胡萝卜羊肉、辣味鸡肉……只要想得到,那就能做得到!   她将先前醒好的面团取出,切成小剂子擀成面皮儿,又喊着蒋大娘过来与她一起包饺子。   阿月与巧娘照样去糕饼铺那边,年底买糕饼的人多,也不比他们这边轻松。   这边几人一通忙活,倒也将中午够用的饺子全都包了出来,又有现在天冷,包好后放在竹席上往外头一冻,等要用了再拿进来放入锅中去煮,方便的很。   省得在屋中因气温相差大,不多时饺子便软塌塌的不成形。   大冬天的进来,先是喝上两口热乎乎的饺子汤,然后拿勺子舀了,一口一个,别提多爽快了。   到了午食的点儿,人渐渐多了起来,各人点好了自己想吃的饺子,基本上都是一碗不够再来一碗。   嘴里还夸着:“乔娘子家这娇耳做的不错,馅儿极是鲜美。”   又见今日没有旁的的,便问了,“今儿做的全是娇耳?那火锅子呢?”   乔妹儿一手一个盘子端过来,笑回:“火锅子吃多了容易上火,今儿便没有做,等过两日我再瞧瞧可有新鲜的菜蔬,您今日可多吃些娇耳。”   光吃肉也是腻,偏冬日里没什么新鲜的菜,所以她并没有天天做火锅。   那人就道:“也是,今日毕竟是冬至日,若不冻耳便吃娇耳,是当多吃些。”   乔妹儿笑了笑,正要收了空盘子进去,没想到门口苏评事顶着风雪进来了。   见他身后没有跟着另一个人,乔妹儿还略有些失望,毕竟这偶像嘛,见多了之后热情消散也就那样了。又因着时代的限制,不好太过靠近,且如今那些诗词也都没写出来,她便是想崇拜都没个地儿。   与之相比,乔妹儿很自然的“移情别恋”,似乎更喜欢王娘子一些。   毕竟与漂亮娘子一起探讨美食、琢磨新的吃法什么的,不比旁个有趣?   但进门便是客,她笑眯眯的迎了上去:“苏评事今儿来的倒是早呀?王娘子没与你一起?”   苏轼在门外抖落肩上的雪,哈了一口气走进来,笑道:“我家良人这两日有些累,且外头落了雪,怕滑着脚,便没叫她出来。偏她在家里还一个劲儿的指使我来你家买些好吃食。”   又问:“今儿有什么菜?与我来上四五道。”   乔妹儿:“那可不巧,今儿没做菜,冬至日做了些娇耳,有好几种馅儿的,苏评事不妨看看?”   乔妹儿指着墙上的菜牌说与他瞧,先将盘子收到后厨,再掀开帘子进来,便见苏轼已选好了种类,“那猪肉馅儿与羊肉馅儿的,各来二十五枚。”   哟,那五十个饺子的分量可不轻!   乔妹儿约莫是知道苏家的宅子在哪里的,便道:“这娇耳在冬日里还是配着汤,热乎乎的一碗下肚才舒坦,从这里到苏家怕是要凉的,吃着味儿便不如热乎的好。”   苏轼皱眉,旋即又笑了起来:“不知乔娘子家这生娇尔可卖?”   乔妹儿回道:“自然是卖的,苏评事若是买生的回去,倒省了我家柴火。”   苏轼哈哈笑了两声,“那每样与我五十个带回去可好,这两日雪大,我若是当值了,良人不好出家门,便叫她先吃两日娇耳,等回头我有空闲了,晚间再扶着她一道过来乔娘子家吃旁个菜。”   乔妹儿就赞:“苏评事果真是个贴心人!”   -   “那我呢,我便不贴心了?”   晚间回去的时候,自觉被冷漠了许久的许秋石吃了醋:“我待你难道不贴心了?”   正准备泡脚的乔妹儿:“……”   实话实说,最近有了新认识的小伙伴,她着实把对象给忘了!   果然,许醋坛子开始控诉她的种种不当行为了:“这些日子苏评事来得勤,你见到人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这也就罢了,偏人家良人过来,你笑得更是开心!”   “每日你回来不是说苏评事如何,便是说人家的良人如何,就没见你关心我两句!”   乔妹儿讪讪一笑:“那我这交了新朋友,总是要上心两日的罢?”   许秋石哼了一声,“先别上心了,过几日便到了一月,到时你就十九了,咱们俩的婚事呢?”   乔妹儿:“……”脸红。   她一本正经的回他:“不是说六七月份的时候成婚的吗?现在连一月都没到,你着什么急?”   许秋石:“……”   许大夫气坏了!   “对呀,还剩下半年!这半年咱们要做的事儿可多了!我瞧你就是没将我们俩的婚事放在心上,若不然这个时候也该采买一些要用的东西慢慢布置着了,难不成你想我们俩的婚事到时候忙忙碌碌的?”   乔妹儿一头雾水,“这还要准备?咱俩都住在一块儿,我连花轿都不想用,不就是到时候装扮一下,再拜个堂吗?”   好吧,她确实不浪漫,仪式什么的,在她这里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   “不是你说得让我入赘?这事你不得提前办好?”他等了那么久,她怎么能不上心!   乔妹儿有些懵逼,“你身上现如今什么麻烦事都没有,我要你入赘做甚?”   他俩倒是不介意这个,可她年纪轻轻的又身体倍儿棒,以后总会有孩子的。赘婿的名声到底不好听,她还不至于这么坑孩子。   不过若是男方迎娶女方,孩子往后便是跟着女方姓倒是无妨,只要这仪式过了,也没人会说什么。这也是没办法,若是在现代,压根就没有什么嫁娶之事,就是两个小年轻单独组成一个家庭,领了证就完事,不讲究仪式的出去旅游一趟也就行了。   “再说了,咱们俩婚书都在府衙了,现如今咱们就是官府承认的夫妻,就差个仪式了,你怕什么呀?我又跑不了!”   许秋石:“……”你也知道咱俩算是夫妻了呀!   许秋石悄悄红了脸,“那你说得倒是好听,说是夫妻,可咱俩还分房睡呢!”   他暗示了一下,指望她能听懂。   乔妹儿:“……”   哦!说来说去,你想跟我睡一屋!   乔妹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时候水也凉了,干脆叫他出去倒水:“等会儿再说。”   许秋石:“……”   女人嘛,过了开头那个害羞的劲儿,好个色也没什么。   等许秋石进来的时候,就见乔妹儿半靠在床头,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搭在腰腹之间,手指哒哒的动着。   一瞧她这形态,许秋石瞬间酥了半边身子。   “阿乔!”他情不自禁的上前,心说阿乔难不成是在暗示我今晚留下?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虽已有婚书,可二人到底没拜堂,他如今又身子骨强健的,不像前段时日生了病留下来虽名正言顺,所以……总觉得心里那个坎儿过不去。   可若是不留罢……阿乔都这般躺着了,连被子都只盖到腰间,他若是走了,岂不是叫她面子上过不去?   就在他左右为难、天人交战之际,乔妹儿伸手一指,“桌上倒杯茶给我,渴了。”   许秋石一听,不再乱想,颠颠的过去倒了杯茶,亲自递到她嘴边,又将手揽到她肩上,“我扶你起来喝。”   乔妹儿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心说这会儿你可真体贴,又道:“我又没废了残了,喝个茶难道还不会了?”   顺手接了他手中的杯子,一仰而尽。   没想到喝得时候有些急,几滴水珠顺着唇瓣滑至下巴,又落在衣襟之上。   许秋石经不住呆了,看得咽了咽口水。   乔妹儿呵了一声,拿帕子擦了,而后将空杯子塞到他手里:“放回去。”   “好。”他哑着声音将杯子放回桌上。   结果还没转身,就听乔妹儿朝着外头喊道:“巧娘,你不是说今儿肚子有些不舒服?过来与我睡,我与你从兄学了些推拿手法,与你按按好睡觉!”   许秋石:“……”   好似几息之间,许秋石就见许巧娘抱着被褥,兴高采烈地窜了进来:“嫂嫂你真好!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嫂嫂了!不嫌弃我不说,还为我身体着想!”   看着她的脸色,许秋石约莫知道她是月事来了,心有些塞。   若不是这般,他倒是可以厚着脸皮暗示巧娘一番,想她一个未婚的小娘子,定不会厚着脸皮缠着兄嫂。   可眼下她都身子不适了,那他作为兄长,也是很疼爱自家女弟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转身离开。   说来,许巧娘虽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夫,但她爹并未叫女儿与未来的女婿相处时间过长,所以她对情侣之间那暗流涌动的氛围并不是很知晓,甚至瞧着还有些呆头呆脑的。   这会子她麻溜的将自己的被褥放好,又因已洗漱过,直接蹬了鞋钻进了被窝,小声道:“嫂嫂,你与我按罢,教会了我,回头我也帮你按!”   乔妹儿笑了笑,自是应下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   三更!   好吧,四更没赶出来,那就本章给你们发红包吧!   ①娇耳,张仲景传说中的。 第96章 一更/清炒黄豆芽   冬至后很快便是一月。   说来也是奇怪,这十一二月的时候觉着冷,怎么都不舒坦。可一过十二月进入一月,天儿似乎寒得更厉害,偏心里却是觉得春天不远了。   一月份能过的节日可不少,先是元旦节,之后便是腊八,而后大寒,再就是分南北方的小年,只要想吃,完全可以吃出花儿来。   元旦这日,偏早起的时候嗓子有些不舒服,有些沙哑,好在不咳嗽就没那么严重,喝些茶润润喉也能缓过来。   大早上的,腊八在前头卖馒头,乔妹儿则在后厨一锅一锅的下热汤圆。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习惯,原本这节日是一家聚在一起了,好似从冬至那日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一家三口、四五口的出来吃饭,毕竟一个卡座能坐四个人,再加上一两个孩子,完全不妨碍什么。   所以眼下大早上的,馒头还如往常一般,可一家子出来吃个“早团圆”的也不少。   说来这汤圆,她当初刚开业的时候就做过了,只今日是元旦,气氛就又不一样了,因而今日准备的口味也有点多。   就跟当初包饺子似的,外面冻着呗!只要不放时间长,就不会开裂。   这边锅里在下,阿蒋带着女儿在快速的包汤圆,蒋大郎过了一年也长高了,这会子接了跑堂的活计,还不忘来来回回的看,说院子里冻着的馅儿到了不太粘手的程度了。   其实豆沙馅儿的还好说,难的都是那些果馅儿,好在劳动人民自有办法,果馅儿不好成型无所谓,先在外头冻上一会儿,稍硬一会儿之后再回来拿小勺舀了,放熟糯米粉里滚两下,搓成小圆馅儿便好包了。   毕竟大汤圆可爱,小汤圆更精致嘛!   要想好瞧,难免要多费一些心思。   说到团圆,青团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乔妹儿想着人家一家团圆的,也不好过去打听,免得叫当娘的想起孩子以前过得苦日子。   就没想到,外头那新来的几个郎君坐在那里唉声叹气的,似乎还说起了她惦记的人。   “世风日下呀!”   “于兄说得不错,想那司马君实,从前与二程的关系多好?那程伯淳更是众学子崇敬之人,没想到啊,哎!听说东宫并不看重程兄,如今着实令人寒心。”   “确实,我觉着程兄说得不错,那位未婚先孕,至今也不知那孩子的父亲是谁,这等有损国体名誉之事,为何不能说?为何不能上书?”   “可也是没办法,官家到底也没在这事儿上多有纠缠,倒不好说有人排挤程兄。”   “东宫对程兄不闻不问的,还不叫排挤?”   “那又能如何,那位是唯一的殿下!别的不说,就说那司马君实,不惑之年得了老大一闺女,听说还是其守寡的妻妹所生,这等不名誉不光彩之事,二程都与其割席了,可官家与太子殿下不照样看重他?”   “哎!也是,想当初……不提也罢,我听闻那司马君实最近正在上书说甚女郎也该读书,也该接受圣人之言的熏陶,这简直是有辱斯文!”   乔妹儿端汤圆过来的时候听了那么一耳朵,寻思着他们说的还都是熟人。   又不免有些好笑,那司马推官当初可是站在妇德最前沿的守旧派,如今添了个女儿,还是十六岁到了婚龄的女儿,可不得着急了?   那俩人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这等国家大事,与个平民小娘子没甚关系,重要的还是那些身居官位的人。   正说着呢,事件当事人之一与其身边人走了进来。   乔妹儿看着对方那约摸有八个月大的肚子,心惊胆颤地,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   又瞧着周围别有什么东西遮挡了,她才看向梁怀吉,没想到对方也是一脸的无奈。   刚才那几个谈论的人约莫是不知道他们话题中的当事人已经来到了店中,好在现在的卡座都有布帘子,要不然简直就是大型社死场面。   梁怀吉扶着大公主,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又招手叫乔妹儿过去。   乔妹儿掀开帘子站在一侧,“您这般大的肚子,怎的自个儿出来了?若是有什么想要的,遣人来了便是,或是我这边做了后再亲自与您送到府上。”   最关键的是,这么大的肚子出来很吓人呀!   哪知大公主摆摆手,无所谓道:“送着忒慢了,不如我自个儿出来吃口新鲜的。且趁着今儿没下雪,赶紧的出来走走,若不然下个月生了,又要坐月子又要养孩子,忙忙碌碌的,可不得闲。”   “再有我家的这个,”她伸手指向梁怀吉:“把我当成个孩子似的看着,哪儿都不叫去!”   梁怀吉表情无奈,“说是这么说,可您今儿要出来,我不也同意了?”   乔妹儿有些迷茫,一时看不清他俩是什么关系,不过这也不是她要操心的,便问了:“今儿是元旦佳节,铺子只有汤圆,多的是那些果馅儿。我也不知这有些果子是否适合孕妇用,不如给二位上一道豆沙馅儿?这东西总出不了错。”   面对这等贵人,她不要求出彩,只别出错就行了。   又添了两句:“刚发了些豆芽,黄豆芽绿豆芽都有,不如炒两盘过来?再来个蒸火腿儿?”   虽然伺候贵人有些麻烦,可这俩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伺候好了钱多多,所以费点事也无妨。   梁怀吉曾沉思了一会儿,“绿豆性寒,那黄豆芽炒一道过来。蒸火腿儿……味儿稍淡一些,不可太咸。旁的乔娘子再瞧着有什么方便的菜,多上两道过来,再来一道清淡些的汤。”   又看向大公主,“不如您今儿就吃豆沙馅儿了?果子这个时候可没新鲜的,想是前些日子制的,倒是豆沙这东西,一般都是当天炒制,您吃着也放心一些。”   大公主自然没意见,她也不是真的奔着外头有什么龙肝凤髓才过来的,无非是想出来走走。再加上御厨们的手艺虽好,可从小吃到大也没什么新鲜感,倒是自己走两步,出来吃这一口民间这烟火气倒是不错。   他俩说得细致,乔妹儿没有一丝的不耐烦,仔仔细细的听了,便去后厨亲自做菜。   “二位稍等一会儿,红豆汤圆一会儿就得,我先去炒些豆芽之类爽口的快菜。”   正说着呢,门口有大嗓门喊:“腊八可在?我家今儿有现拆下来的排骨,你家娘子曾说若是有新鲜的便给你家留一份,要多少?”   腊八正在忙,倒是乔妹儿,听见后便应了一声:“可是钱屠户?要的要的,能与我家多少便拿多少!”   待门口人走了,她又看向梁怀吉二人:“炖排骨可要?”   梁怀吉笑了笑,方才可是听到这排骨是今儿新鲜的,便道:“要的,量多些,劳烦乔娘子。”   “好说。”   多多少是多?就是一整锅她都是乐意的嘛!   毕竟公主下馆子,人家就没下过二两银!   须知这开封府,便是寻常人家,一家子三口若是齐齐做短工,一天下来刨开饭食,到手能余个三百文就已是很厉害了,多的是那一天下来一人才挣一百文,还没算饭钱的。   就这,还是极累极苦的活儿,例如码头扛大包这些。   所以对于大方爱多给钱的客人,乔妹儿觉得怎么仔细都不为过,毕竟人不能跟钱过不去呀!   不多时,那边钱屠户就遣外甥张大郎送来了几十斤的排骨。   乔妹儿一瞧这么多,赶紧喊腊八出来,将这一筐筐的排骨并着半扇猪肉抬到后厨去,又将蒋大郎喊到前头去帮着跑腿儿,自个儿则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了排骨。   孕妇的忌讳多,她也没用什么特殊的香料,只将排骨过一遍开水,用葱姜蒜去了腥味,而后便放到砂锅里焖煮上。   又取了那黄豆芽,清水多洗几遭,入锅便翻炒,几分钟就能得。   菜炒好后,她亲自送到前头去:“您二位先吃些汤圆,佐着吃黄豆芽,火腿片儿已经蒸了,要不了多少时候便好。排骨可能晚上一些,对了,方才那屠户家又送来了新鲜的肉,不如用了豆干炒一道肉丝?”   这也是一道快菜,不需等多少时候。   梁怀吉就点头,“只要是不妨碍的,乔娘子自做决定便是。”   有了这句话,那乔妹儿就方便自由发挥了。   待伺候完了贵客又将人送走,乔妹儿看着手心的五两银,美滋滋的将其放在了钱匣子里。   走到柜台边,与腊八轻声道:“像是这种贵客,每日都来上二三十位才好呢!反正我不贪心!”   腊八就朝天翻了个白眼,“就这还不贪心呐?”   二三十位贵客,每位与五两,那便是一百多两的银子了,换谁能不乐意?   “去!”乔妹儿啐了他一口,“我做做梦还不行吗?”   行当然是行的,人嘛,总爱是做梦的。   不仅爱做梦,尤其是那白日梦,更爱做一些。   这不,元旦过去没几天,这刚到三九的天儿,隔日便是那腊八佳节,正正经的好日子,乔妹儿正在家里拾掇腊八粥要用的材料呢,这媒人就上门了。   说实话,乔妹儿现在着实是有些害怕媒人这种生物,但人家来了,这未曾开口的,总是要有礼一些。   当然,与她所想不错,来人是与巧娘提亲的。   乔妹儿客客气气的上了茶,本打算仔仔细细的听了,等许大夫回来,晚上再与巧娘商量一番。   毕竟他这个从兄算是巧娘唯一的亲人了,与亲哥哥无异,她总不好随意做决定。   就没想到,来人求得竟不是原配,而是继室!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今天的我好早哦!   我今天一定会四更的!   先去发昨天晚上答应的红包,然后我继续写第二更! 第97章 二更/三更/合一   嘉佑五年的一月,时隔一两年,乔妹儿再次悍起来撵走了媒婆。   至于媒婆所暗示的提亲之人家中世代为官,且能恩荫家中子弟的话,乔妹儿就没往心里去,甚至连那人是谁都没注意听。   反正她家巧娘一个好好十六岁的大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去给人当继室?   还是一个膝下有四岁儿子的继室!   自古后娘难当,有原配之子遭后娘迫害的,也有后娘被丈夫一家防着的,如果能有简单的路走,傻了才非要去寻那满是荆棘的路!   大下午的,她也没去糕饼铺子说,免得叫巧娘不安心。   等晚上回家吃过饭了,乔妹儿叫了他们兄妹二人到房里,一五一十的说了:“……我当时听了就一阵气,倒是那提亲的人家叫什么没注意,只知道那个郎君一年前死了原配,如今还有一个四岁的儿子在家,为原配所出,家中还有两个妾室!说是什么允诺若是你过门,便将妾室打发了……”   “呸!还不够恶心人的呢!”乔妹儿恨恨的,“我家巧娘哪里不好?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便是那诗书也是读了几本的!如今在这京都还有一个铺子,虽不大,可也是自身的嫁妆底气,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不好,非得去给人当继室再养便宜儿子?”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速快极了。   却没想许巧娘是越听脸色越白,许秋石发现不对劲,拉了一把她的手。   乔妹儿这才回神,待看到许巧娘的神色之后,心中一咯噔,问道:“巧娘,你这是?”   亲娘咧!巧娘该不会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迷昏头了罢?   许巧娘仓皇无助的看向二人,“嫂嫂,我……我知他是哪个……”   乔妹儿:“……”   完了,姑娘大了,真被坏心眼的接触过了!   她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私下里……情投意合了?”   年轻男女有来往这个她倒是没放在心上,可是人选倒是要看一看呀!   巧娘在自家住了这么些日子,人勤快又不挑事儿,还不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就算没有这一茬儿,乔妹儿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这么好的小娘子掉坑里去呀!   哪知道许巧娘情不自禁的落了泪,哭哭啼啼的将事情说了出来,“本是有一次阿月脱不开身,我想着我做糕饼的手艺不行,便去了那米粮店,想买一些食材回来。没曾想回来的时候有一无赖言语调戏于我,所以程郎君路过时,便与我解了围……”   正当妙龄又有些美貌的小娘子,有几个上街之时,未曾被那无赖言语调戏过?   许巧娘自小与亲爹独居在村中,只村里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亲爹又是村中的先生,即便有些个二流子,也都叫家中压着不敢去招惹,毕竟他们得罪不起那好些个想要读书的人家。   所以长这么大,还真没遇到过这些,应急反应是极差的。   且她长相略微靠近柔弱,用乔妹儿的话来说,便是一看就好欺负的相貌,想要干坏事的大多都会挑这种长相,并且告诉她这种事没办法,毕竟坏人也会欺软怕硬,如果真的遇上了,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往死里拼命,抠眼睛蹬腿的,并且一定要大声呼叫!   “毕竟咱们虽没有错,可那些坏人只要想害人,一定能找出各种理由来给旁人洗脑!”   可再怎么将嫂嫂的话放在心上,她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心中不免惊慌,竟不敢反驳,脑中什么都想不起来,因而慌慌张张的跑错了路,进了一条小巷。   那无赖原本就是想着口头上占些便宜,没想怎么着,毕竟他调戏的不是一个两个了,叫那小娘子反手两个大耳刮子或是家中亲人寻来暴揍一顿也没改了这坏习惯。今日他原本也就是随口说一说,谁知这小娘子竟做出这般举动,当下便跟了过去。   瞧着昏暗的小巷,他心思可不就浮动了起来?   “你这小娘子,我原本只想言语调戏你两句,谁知你竟往昏暗的小巷中奔跑?嘿嘿,待会儿若是有个什么你也怪不得我,正巧我家中无妻室,小娘子若是没意见,咱们在此成就好事也无妨。”   许巧娘立刻就哭了:“你!你胡说!分明是你不怀好意!”   “好好好!就当我不怀好意!”那无赖渐渐靠近,“小娘子长得这般模样,一看就叫人想要欺负。你呀,今儿也怪不得我,就你这容貌,瞧着便叫人忍不住要犯法,我倒是要怪你勾我触犯律法来着,所以你得怪你自个儿才是。”   “既然你害得我干这不讲究的事儿,那你便拿自己来赔罢!”无赖笑得极其恶心。   “你!你无耻!”许巧娘除了哭,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救自己。   就在她脸色煞白,慌乱无措之际,路过的一个青年郎君救她于危难之中,且还轻言细语的安慰她,问她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又可需要去瞧大夫,有没有伤着?   又见她除了脸白一些,未曾遭遇旁的,便贴心的与家中厮儿将她送到了糕饼铺子。   头一个未婚夫是个渣男,刚才又遇到了无赖,许巧娘本觉得世上除了她从兄之外就没有好男人,可是有了今儿这一遭,她心中不免泛起了涟漪。   之后俩人又时不时的偶遇,程郎君面对她提出的,“是不是我长成这般模样容易让人欺负,遇着了坏人也有我自己的一份缘故?”时,自然是反驳的。   他说:“这世上坏人有各种各样的法子能叫他们想害的人产生内疚的想法,可这与无辜之人又有何干系?你长成什么样乃是上天注定,貌丑或是貌美,也是爹娘给的。坏人他自个儿黑了心肠还偏要好名声,自然是要找个法子将罪名摊出去的,当然怪不得你。”   许巧娘没敢将这事儿与家里说,所以听了这番言论,自然是一头栽了进去。   眼下,她也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乔妹儿:“……”   哎哟我去,这话我熟啊!   那无赖的意思不就是上辈子键盘侠们的受害者有罪论么!那些奇葩还整出了一个什么“一看就是受害人的长相”说辞,可叫人无了个大语!   “后来渐渐闲聊时,从他家厮儿的口中,我便也知晓这程郎君家世代为官,可他自个儿落第之后便也无心于仕途,家中即便有恩荫的名额,他也都让给了族中子弟,我……我就是觉得他挺有心胸的,后来他又说他只想教书育人,叫世人不再愚昧,我……”   世人都敬佩有才学有仁义之人,她自然也是如此。   她心里慌的不行,“我也没想到许多!倒是,倒是听闻他家中原配已逝,留下一幼子,但是我还没想清楚!”   她抽抽搭搭的捂住了脸,“但是我没想他家中竟还有两个妾室!”   乔妹儿:“……”   许秋石:“……”   乔妹儿咬了咬牙,算了,先忍一忍,看她怎么说,实在不行把人打一顿。   她对年轻小娘子其实挺有容忍度的,毕竟年纪小,一时糊涂也是有的。   就像上辈子,她兼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姑娘,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家中极其困难。   大哥有精神方面的问题,能护住自己一辈子就不错了,弟弟上初中又是肾上有毛病,据说一辈子都要吃那很贵的药。她也不懂这个病是什么病,药又有多贵,只是觉得姑娘小小年纪怪可怜的,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每个月挣那三四千块钱,还要给一千给妈妈当家用,再给五百给弟弟在学校用。   毕竟生病了嘛,姐姐心疼弟弟。   就没想到,偶然有一次她遇着一个来这个城市出差的做销售的男人,也不知俩人是怎么交换的联系方式,她当时与这姑娘合租一个小小的房间,中间只有一个隔板,所以不过是回学校补了两天作业,结果回来就发现合租的房间多了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说实话,一米八的身高加上那白净的脸蛋儿,长得着实不错。   然后这姑娘晚上就傻乎乎的说出了他们的心动历程。   说她当时只是想着聊一聊,又说他会说话,会哄她,对她很好,然后这男人就说过来这个城市找她……最后两人就这么在聊了不到三天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就睡在了一块儿。   当时听完后,乔妹儿那叫一个震惊,但也想着现代饮食男女嘛,这个也没什么好去说的,只提醒她有些轻率了,还是想想为好。   毕竟不论男女,嘴上对你好的那纯属就是扯淡,你得行动上瞧一瞧,观察观察。   可更没想到的是,她回学校去考了几场期末的试,时隔一个月,等再来这小宿舍准备继续打工的时候,就发现这姑娘竟然怀孕了!   乔妹儿只觉当时心头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但姑娘兴高采烈地要搬去男方所在的城市,说要换工作,跟他一起呵护自己的小家。   乔妹儿也没在人兴头上泼什么冷水,只说道:“这事最好和你家人说一说,商量商量。”   然后两人就再也没什么联系,倒是通讯方式还留着,于是乔妹儿就在朋友圈观摩了一场何为现代都市恋爱脑的人生历程。   这姑娘怀孕之后,便与男人住到了一起,从她朋友圈抱怨的话中得知,男人是故意扎破桃桃叫她怀孕,她虽然觉得这么不合适,不尊重她,可还是想着对方哄她的话也有点道理。   具体为:“你年纪比我小,我比你大了7岁,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想和你结婚,所以才故意这么做让你怀孕的。只有你怀孕了,我们有了爱情的结晶才能相守一辈子。”   然后接下来就跟唱大戏似的,男人与姑娘回姑娘的老家商量提亲的事,彩礼四万块,姑娘的母亲脸色不大好,然后男人就在姑娘家里摔手机咆哮怒吼,摔门回女方原来的房间,饭都不愿出来吃。   经历了三天的朋友圈视频刷屏,俩人回了共同的小窝。   紧接着,就是男人打她,甩她耳瓜子,将她甩到床上,拽着她头发往墙上撞,导致姑娘险些流产。在被医生骂了一通之后,俩人消停了下来。   最绝的是,姑娘在过年的时候临近产期,偏男人与其父亲只准备了五千块钱给她做产育的费用,其他的一切没买。产妇用品、婴儿用品,甚至连奶粉都没有。   于是这姑娘便跟乔妹儿借钱,说男的不爱她,连无痛都不愿意给她打。   乔妹儿当时能说什么呢?   尽管牙疼,尽管觉得她有点脑残,但是也有那么几分相住一块的情谊,借的一千块也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便也打给她了,同时也做好这钱拿不回来的准备。   就没想到,这姑娘做完月子之后,不仅还了钱,还大力吐槽说什么婚后不幸福的话。   之后便是从生完孩子到孩子两岁,连续在朋友圈发了两年的“男人对我好就要有宠爱我,否则一起都是虚妄”的心灵鸡汤。   这时候,乔妹儿对她仅剩的一点关心也在她高呼“想要奶茶自由”却又什么法子都不想且还要继续跟这个奇葩过一辈子的想法当中磨灭了,之所以没将她删了,就是想看看这俩人还能整出什么绝活儿来,并且等着大结局。   哦,对了,男人的母亲在某个城市坐牢,据说刑期十年。   当时乔妹儿还记得自己劝过,说能被判十年的,你想一想是什么?他家藏着掖着不肯说,那指定事情不小!再说了,你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这直系亲属犯法坐十年牢,你不是坑孩子吗?   谁知道那姑娘说的一脸圣母光环笼罩:“我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愿意留下孩子跟他结婚的,毕竟他妈妈坐牢已经九年多了,他爸爸都没有再婚、没有离婚,这样的家庭有爱有温暖,我相信他。等他妈妈出来,一切都会好的。”   乔妹儿:“……”   乔妹儿抹了一把脸,行吧,您高兴就好。   所以这会子听完巧娘的话,她二话不说就出去寻了黄连,倒了开水泡上,再兑上凉白开端进来。   “巧娘乖,说渴了罢?嫂嫂与你倒茶喝!”   许巧娘感动不已:“多谢嫂嫂!”   抬手杯子温热,一饮而尽,而后面色一变。   许秋石早闻出是什么味儿了,轻声道:“喝完了?喝完了继续说,我与你嫂嫂想想法子。”   乔妹儿也柔柔道:“苦吗?苦就对了,心疼渣男活该口舌泛苦,天打雷劈的。”   许巧娘叫这一番话勾起了伤心事,眼泪又下来了:“他既然来我家提亲,为何不与我说?”   “再者说,那些妾室……”许巧娘其实是一个心中挺柔软的小娘子,“能做人且妾室的,必不是为了甚么心中情谊。听嫂嫂这般说,那两个妾室许是多年无子的,程郎君如今二十有七,那些本就依附他的女子,年纪定然不小,若是被打发出去,往后……”   乔妹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原本以为巧娘是在介意那劳什子程郎君家里有妾室却骗她,没想到她介意的,可能是男人过于无情?   能这么想,乔妹儿也松了口气。   许巧娘又抽了抽鼻子,“嫂嫂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很矫情?”   乔妹儿软了心肠,用最软的腔调,说着最狠的话:“你知道便好,不仅没用,你还有些眼瞎。”   许巧娘:“……”   被这么一噎,她情绪倒是渐渐稳定了下来,“我当时虽知道他是个鳏夫,可觉得他有情有义,大好入仕途的机会都要让给别人,只是现在……”   她声音低了下来,“我眼界小,大是大非不懂,但我知道若是连伺候多年的妾室都能随意打发,那定然是有些无情的。”   她是个女子,不想自己以后的良人无情,就算他在外头的名声再好,可对家里人无情,那也是会叫人心寒的。   “可是嫂嫂,男人难道都是这般无情的?”   一听她这个想法,乔妹儿就觉得要遭。   没想到她这担忧刚起,许巧娘便扔了手中的帕子,神色坚毅,“巧娘今日多谢嫂嫂,这事儿回了也罢,即便我当时不知,往后若是知道了,我也是不愿的。”   她觉着她很自私,再好再大义的男人,可若是做不到对家人温情,在她眼里大抵也是没什么用的。   说她假仁假义也好,矫情也罢,总归为了讨好新妇,便轻飘飘的一句将后院的妾室都打发了……许巧娘到底觉得他有些冷心,推己及人,也担忧着自己往后是会被放弃的那个。   乔妹儿又给她递了一双新的帕子,“你说你,这般大的事儿怎的不与我和你从兄说?”   黄连水不再给了,只要人能想通,没必要叫她苦两回。   许巧娘声音低低的:“我,我也是想着他娶过亲,你们一定会不同意的。”   “那可不一定的,没人说这世上的鳏夫一定不好,只要人好,你俩又有情义能过得好,当然没人会死拦着你们。但是像这个程郎君,那铁定是不成的。”许秋石在关键时刻总结:“他大义也好,仁善也罢,即便是受尽世人爱戴,可只要我家小娘子会过得不好,我就不会同意。”   世人选择不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那等多次让出自家恩荫名额的人,他心中也会敬佩对方的心胸,可自己却是做不到的。   他这一生,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良人安好,家人顺遂。   其他的,当他愚昧罢,做不到也做不来。   突然,乔妹儿想起什么似的,问她:“程郎君到底是哪家?”   虽说这大宋朝其实婚姻并不是很看重门第,且说句大实在的话,只要新妇嫁妆不错,即便是官宦子弟,也是会求娶的。   毕竟生活富足的宋朝人民还是很在乎实在的,要那些空名头没甚么用。   但是一般来说,家中世代为官的,大多数也是会找家中有亲长为官的小娘子的,怎会找上她家巧娘?   巧娘虽情况不错,可跟官人千金比起来,确实是不够看的。   许巧娘抽噎了两下,道:“程郎君单名颐,说他家中只有一个兄长,如今母亲跟着兄长和嫂嫂住,他兄长好像还是个甚么官儿,据说是太子殿下门下。”   乔妹儿:“????”   许秋石:“????”   乔妹儿惊呆了,“巧娘,你不觉得这程颐耳熟吗?”   要命了,要真是那个,那大概是好多小娘子不敢踏坑的,毕竟人家怕他万一短命,自己就得守寡一辈子呢!   许巧娘有些迷茫:“啊?”   “那什么!你说的这个,大概我是知道是谁的,”毕竟二程大名这两日在铺中出现的概率还是挺高的,“他叫程颐,他兄长叫程颢,在东宫为太子中允。”   “对了,他嫂嫂乃侯氏,后院还管着一个姓魏的小妾,你熟悉了吗?”   许巧娘:“……”   “魏、魏小娘?”   “对!”乔妹儿点头。   咕咚——   许巧娘受不了这个刺激晕了过去,乔妹儿和许秋石对视一眼,俩人极其狠心,抱都没抱,直接就地把人掐醒。   许巧娘醒了后突然一声干呕,紧接着吐了起来。   乔妹儿脸一绿,这是她的房间!   紧接着,许巧娘就嚎了起来:“我没想着攀高枝儿的!我是先认识他的人,在有些心动之后才知道他的家世的!对他家中人未曾多问!”   她越哭声音越大,“嫂嫂,我觉得好恶心!”   “这辈子就是死,我也不会入他程家的门!”   许秋石:“……”   乔妹儿:“……”   乔妹儿抹了把脸,示意许秋石把地上收拾干净,然后扶她起来:“好,咱们不要这个!”   能理解,这头一回正儿八经的谈恋爱,结果谈到前未婚夫的姊夫的亲弟弟身上,别提有多糟心了。   当然,有着上辈子围观奇葩的经历在,乔妹儿也没放松了警惕。   第二日一早,巧娘专用早餐:苦菜包子,又苦又咸。   第二日中午,巧娘专用午餐:无油炒芜菁,苦一苦更好。   第二日晚上,巧娘专用睡前茶:苦菊黄连水。   ……   一连半个月,米饭管够,即便许巧娘已经苦到忘却烦忧,乔妹儿还是坚持到了一月底,争取每顿都苦一苦。   还不忘在她苦巴着脸的时候提醒:“记住这个味道,要是你哪天想不开又这样了,日子过得比这个还苦!”   这一番骚操作,谁还敢脑子发热的去自找苦吃?   许巧娘被连苦一个月,又被嫂嫂强行了灌输某个小娘子行差踏错,结果婚后日日挨打的悲惨事例,最后导致的就是等了程颐忙完了手头上编纂的活儿,想回过头来问一问她为何不同意时——   许巧娘见到他瞬间面泛苦涩,掉头就跑。   程颐:“……”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请注意:未查到程颐妻子是谁,为了文章需要,本故事纯属虚构,且由程颐的“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的说法才有这一幕剧情,莫要攻击作者嗷!   且文中也提到,程颐挺有大义的,据查,当年落第后其未曾参加考试,且家中世代为官,有恩荫子弟的名额,也都是被其让给了族中的子弟。   大义人品赞一个!   文采也赞一个!   心胸也赞一个!   这么多赞,莫要因为一个虚构的小说就……求轻拍。   私底下的后宅生活,乃作者杜撰,莫要介意。   -   我超厉害哦!   今天三更结束!   我——钮祜禄宠妃,一定能搞出第四更! 第98章 一更/立春吃春卷   怎么回事?!   程颐都惊呆了,正要追过去,就发现一个年青女郎走了出来,朝他客气笑笑,而后道:“郎君可是要买糕饼?”   “方才那——”   “哦,”阿月面无异色:“方才那是我主家娘子的小姑,最近正在相看人家,郎君还是请回罢。”   程颐一听就急了,立刻上前:“我……”   话没说完就叫阿月打断了,她压低了声音:“郎君,咱们这样的人家攀不上您,真的。”   吱呀——   门被打开,许巧娘一身淡青衣裙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儿谢过当初程郎君相救。”   “巧娘你?”程颐不太明白,他就是忙了些,“这些日子我真就一个人在书房忙活,自从与你相识,我便没进过后院。”   许巧娘瞧着这里说话也不像样,便往外走:“我没想到你有妾室。”   阿月道:“巧娘!”   她摆手:“阿月莫担心,我就在前面那柳树下,你能瞧着我。”   而后转头看向程颐:“为何要骗我?”   程颐:“……我本不欲骗你,只是我们相识之后,我一言一行,皆为你牵动,我怕你不愿,这才……”   “这才不敢主动说?”许巧娘歪头打量他,“因此,你便遣媒人去寻我家人,自个儿不敢与我说,便叫媒人上我家来暗示?”   程颐见她这般娇俏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底发慌:“巧娘,以前我也不知会遇到你,这回你原谅我可好?我保证往后身边只有你一人,后院我会全部打发了,往后余生,只与你相守。”   “打发?”   许巧娘在口中细细嚼着这两个字。   “对!”   程颐神色坚定:“都打发了,往后只守着你一个人过!”   突然,许巧娘笑了起来:“儿冒昧问程郎君一个问题,当初你与发妻相识之时,可也曾这样答应过遣散后院?”   程颐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点头:“对。”   许巧娘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圈发红,轻声道:“我想我们是不合适的。”   “为何?”程颐一听就急了:“我答应往后只守着你一人还不成?”   他已年近而立,与妻子相守多年,当初的激情早已退却,余下的不过是亲人之间的相守。这还是他这几年来头一次对个小娘子有如此心动的感觉,自然不想放弃。   且他当初虽婚前有通房,可在原配进门之前也都打发了以示对妻子的尊重,成婚之后的往后数十年内,他们皆只有彼此,没有任何人插足其中。   程颐将这事儿说了出来,“我知你不是介意我有原配之人,且往后我娶你为妻,也定不会碰了旁人,你可放心?”   许巧娘擦了眼角的泪,为自己的一片真心感到不值。   “若我记得没错,你那原配去了将将一年罢?”她有些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你能数十年与其相守,恩爱不疑,我自然是感动于你的一片心意又羡慕的。可你的这般深情却在她去了不足一年的情况下,连续……纳了两门妾室,一年后,又对另一个小娘子真心相许?”   尽管这个小娘子是她自己。   她本想着发妻去了一年,男子若是想续娶,在当下也算是正常情况。就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两个妾室!   而他为了讨好下一任新妇女,竟又打算将这两个妾室打发出去!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许巧娘觉得若是她命中无福,与良人成婚之后也早早的去了,良人一年之后若是续娶……她虽介意的,也能理解,毕竟此乃人之常情,没道理非得要自家良人守着她的牌位过一辈子。   可若是在一年之内两人连续纳了两门妾室……她想着,自己怕是会恶心的活过来。   想通之后,本来有些不舍的许巧娘瞬间放下心头的巨石,认真的看向程颐:“程郎君,我知道你并不是那等强掳民女之人,因而你之前的妾室以及现在的妾室定然是自愿的,毕竟做了富人妾,确实该有被人随意打发的准备。”   “可我心里不乐意,我这人就是这一般,不乐意未来的良人有妾室,也更不乐意因我进门,那可怜的女子便也被打发出门,你可明白?”   程颐以为她是怜悯,连忙解释:“我会给足她们银钱!”   “我知你是个有仁义的郎君,可我不愿。”许巧娘不想去费脑子去猜想自己为何有这种古怪的心理,但婚姻是结两性之好,她既不愿,心里存了这种疙瘩,又何必祸害人家?   “程郎君另寻更好的小娘子罢,儿祝郎君寻得佳妇,余生美满。”   “巧娘!”   “哦,对了,”她又转身,到底说出了另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叫儿不乐意的,便是你兄长程官人家有一魏姓妾室,这魏小娘正是我那前未婚夫的女兄,如今,我是不想与这些扯上关系的。”   说完,人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嫂嫂说得有理,失恋而已,只要没成婚,就不算什么妨碍。即便成婚了,那也有和离的机会。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只要自个儿不将这事搁心底把人憋坏了,在有钱有闲的情况下,那自然是叫自己过得舒心为上。   这么一想,她也不再忸怩,跑到糕饼铺门口,对阿月道:“阿月,我想去嫂嫂那里转一转,等午食好了,我与你提过来!”   阿月有些好笑:“去罢去罢!这边不忙。”早上做好的糕饼且能卖到午食之后,她一人站在柜台前也忙得过来,不需要两人守着。   许巧娘俏皮的笑了笑:“午食过后我与你一起烤饼!”   -   进了二月便是立春。   立春嘛,自然是该吃春卷的,且立春吃春卷是从唐朝就开始有的习惯,这么多年来都快吃出花儿来了。   乔妹儿这会子正在切各种可以被卷起来的配菜,蒋大娘子则小心翼翼的裹着不同的春卷往盘子里头放。   见她过来,乔妹儿赶紧招手:“你来的正是时候,这正缺人呢。那一盆子的虾可见着了?旁边有一干净的汤碗,将虾仁剥了放汤碗里,虾头虾壳留着给贼猫吃。”   阿蒋也没闲着,正拿刀片着香喷喷的烤鸭。   春卷的吃法可多了,只要不带骨头刺儿的菜,想怎么卷就怎么卷。   许巧娘挽起袖子过来,洗了手准备剥虾仁,可在看到盆里各色菜时,惊呼道:“这般多!”   荤素皆有!   菠菜鸡蛋、韭黄肉丝、青椒肉丝、烤鸭、卤鹅、肘子、香肠、熏鸡、腊肉,竟还有驴肉春卷儿!   素的便是黄瓜、胡萝卜、芹菜豆干、豆腐粉条、豆芽韭菜。   对了,还有那虾仁,想裹哪个就裹哪个,滋味儿定然鲜极了!   许巧娘一眼看去,薄至透明的春卷皮裹着各色食材,花花绿绿,好不热闹!   乔妹儿见她看一样惊呼一样,心说这些颜值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若是到了后世,有那木薯淀粉做成的透明春卷皮,那颜值才叫高!   里头的食材看得清清楚楚,往盘子里一摆,筷子连动,超有食欲!   哪知道许巧娘听完她嘀咕的话,手指着盘子里的春卷儿,惊讶道:“这般已是很透了,还能有那更透的?”   “应当是有的,只是咱们没见过。”   正说着,外头蒋大郎跑了进来:“娘子,腊八说梁郎君来了,叫咱们上些好的过去!”   哟!财神爷又来了!   前些日子还听说大公主在一月底的时候诞下一子,这会子梁郎君过来,怕不是又来给她解馋的?   又闻了下手上的各种味儿,乔妹儿便看向许巧娘:“你还未剥虾,手干净一些,每样捡上五六枚放盘子里,用那三层的大食盒装上,送与外头的梁郎君。”   “对了,你见过他罢?可知道他是谁?”   许巧娘点点头:“见过。”且也知道他们的身份。   嫂嫂总说他们是财神爷,她自然不敢怠慢。   就没想到,她提着食盒出去的时候,那梁郎君身旁竟还站了一个十三四的少年郎,似与她差不多高的模样,见她费力走出时,还伸手将食盒接了过去:“辛苦小娘子。”   少年郎声音清脆,许巧娘忙道:“多谢小郎君。”   听得别人称呼自己为小郎君,赵晚皱了皱眉,强调:“我今年已有十三,不是小郎君了!”   许巧娘楞了一下,“那,辛苦郎君?”   比她小了三岁,怎的就不是小了?   梁怀吉突然就笑了起来,“好了,咱们走罢。”   赵晚“嗯”了一声:“这里头闻着可真香,她应当喜欢罢?就是刚生了孩子,会不会不能吃?”   “无妨,回去叫医官看看便是。”   许巧娘是知道这位梁郎君为大公主的人的,眼下听他们这么一提,心道这小郎君莫不是大公主的家人?   还没反应过来这位是谁,一旁的腊八凑了过来,小声又激动,“那可是太子殿下呀!”   许巧娘一惊,“太子殿下?”   算算年纪,应是对得上的,可是她没敢想自己这辈子还能见到那等尊贵的人呀!   毕竟太子殿下可是以后的官家,她哪儿敢想自己还能有这个好运气?   倒是腊八,“啧”了一声,想当初他还帮太子殿下倒过水、提过篮子呢,想想就激动!   许巧娘翻了个白眼,也没多想,回了后院便开始剥虾,顺道的与嫂嫂小声提了一嘴。   乔妹儿也没在意,现在可不跟那清朝似的,满人住内城拱卫皇宫,汉人住在外城,那些贵人等闲见不到。   大公主就不说了,时不时的便能见到,眼下她是坐月子出不来,等出了月子,想是又要满大街溜达。   便是官家,也常不常的出来打打牙祭,寻摸一口好吃食,更何况年纪更小的太子?   谁乐意整天被关在屋里,连口顺心的都吃不着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来啦!   我吃个午饭,吃完继续干!   昨天又是拼四更失败的一天,争取在两点之前搞出第二更! 第99章 二更/除夕宴菜   立春一走,除夕便近。   又过了几日,乔妹儿推出了除夕年夜饭组合,这几日忙碌的很,像是肘子一类的大肉,能提前做好便提前做好冻上,有人点了再热一遍就是。   像是这种家人聚餐小宴,大酒楼的多,但是她这里,有那刚分家的小年轻,倒是很愿意过来免动手吃上一回,而后再打包一些小点心回去,与长辈一起守岁。   乔妹儿这些开饭馆子的,则是过年没事就祸害猪。   院子里的卤猪头一排排的摆了两张长条木桌,一个个搁盆子里放着,用卤料腌着,乍一看跟什么邪/教现场似的。   再有那猪肚,也卤过之后切成条一盘盘的放着,若有人要,端一盘在锅里温一下便能递出去。   再有那新鲜的排骨,这个没做,只放在院外竹席子上冻着,现点现做,也方便的很。   最后却是那猪蹄,一个个熬好之后分成小份在砂锅里放着,用盖子盖上,已摞了有一米多的高度,有人点便端下一砂锅,放小炉子上热着,热好后直接往出端。   像是这些个肉类便可提前做成半成品放着,还有那些腌制的甜口,像是什么金丝蜜枣、蜜饯、蜜豆,或是八宝饭之类,也都不是难事儿。   反正上辈子那些小家宴是怎么组合的,乔妹儿也就怎么组合,不怕每一桌都重复,就怕客人点菜却上不及时。   许巧娘这几日跟着忙,早已忘了所有的不开心,每天对着猪头都觉得其眉清目秀起来。   可这大过年的,总不能光吃肉罢?   虽然朝廷禁止私下里宰杀耕牛,但是吧……对吧?   办法是人想的,且这两年耕牛的养殖似乎也不错,看得便也不是那么的严,所以只要有心,总能弄一些回来。   就是不好明目张胆的售卖,一查到就坏事。   不过你自家做一些吃了,也没人会扒你肚皮去看。   因着着实嘴馋,乔妹儿便鬼鬼祟祟的搞了一些牛肉回来,压根儿就不敢留,赶紧的下锅给卤了,准备晚上带回去吃。   “嫂嫂,这块肉嫩得很,不如做上回你煮过的水煮牛肉?”   乔妹儿没问题:“行,你把嫩的挑一些出来放一边,还有那大牛骨,晚上回去就炖汤,炖一夜,早上起来就能喝!”   除夕隔日便是春节,她以前老家的地方有春节早上吃汤圆的习俗。   眼下看看到手的这些个肉,乔妹儿拍板:“甜汤圆明日少做一些,咱们来两种肉味儿的,猪肉和牛肉!届时这汤底,就用牛骨汤熬!”   反正家里基本上她一个人说了算,乔妹儿就可着劲儿的折腾。   众人:“……”   这汤圆还有咸口的?   那自然是有的。   隔日一早,一家子吃那咸口的汤圆那叫一个欢实,头都不带抬的。   腊八作为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壮小伙子,那叫一个绝,一口甜的一口咸的,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一勺一口,囫囵嚼两下就下肚。   乔妹儿赶紧拦了:“午食还有更好的,你别吃的没地儿!”   最重要的是,这种糯叽叽的东西它不好消化呀!   “没事的娘子,我今年都十七了,阿月说我个儿小,我要多吃一些,等十八就能与她成婚了!”腊八一抹嘴,又是一碗汤圆过来。   “你再怎么着急也得过了这一整年才能长到十八岁,又不是几碗汤圆就能将你塞到十八。”乔妹儿有些好笑。   不妨觉察气氛不对,一抬头,便对上了许秋石那副嫉妒的嘴脸——哦,忘了这个还一直惦记着成婚呢!   乔妹儿就白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说你急什么急呀!   咱们五六月份便能成婚了,腊八却还要等一整年,有什么可嫉妒的?   媳妇没到手里,那当然该嫉妒还是要嫉妒的!   乔妹儿:“……”行吧!   -   于是大年初一一早,嫉妒的许大夫就被撵出了家门,“你不是嫉妒吗?找媒人去!”   按理说,他俩这般在当下是不合规矩的,可左右或是亲近的人家都知道,这位许大夫当年被亲娘坑了一把,险些丢了小命,后来还是情意互许的未婚妻不离不弃照看他,即便他失明,也将他接回家中居住。   所以知道的,也都报以热情的祝福,并未说什么闲话。   但是吧,这要正经成婚了,还是要有个仪式的,所以许大夫一大早的刚吃了一肚子汤圆,人还没圆够呢,就顶着风雪被撵了。   许秋石:“……”   撵就撵,婚期定下来我就安心了!   于是乔妹儿就在家里等来了头戴冠子,身着崭新褙子的媒人。   她是老油条了,一番寒暄过后,再加上媒人对这家的情况也很是了解,不用像往常那般说一门亲得跑坏两三双鞋,这个基本上就是坐下来商议一番婚期的事儿就成了。   媒人也就走个过场,再得两分谢媒钱,属于白得来的好事儿。   因而两人的婚期便定在了六月六这一天。   将媒人送走之后,许秋石还有些嘀咕,“这二月初等到六月六,还有四个月。”   他就是想有良人相伴身侧,怎么就这么慢!竟硬生生的从十七等到了二十!   乔妹儿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倒不是说她对婚事不热衷,而是两人同居一个屋檐下这么长时间了,该磨合的也早就磨合完了。   虽然并未吵过嘴,可这过日子习惯了,便也没啥特殊的。   当然,她也不想要什么特殊的激情,换人的事儿就更没想过。   所以这忙完将媒人送走之后,她去鸡圈处看了一下冬日里那几只肥嘟嘟光吃不下蛋的老母鸡,指指点点了一通后,喊了阿月过来:“这几日吃肉着实有些腻着了,咱家冻了不少好东西,你们想吃什么中午便切些什么,我倒是想要一些爽口的,那豆芽和韭菜最好炒一大盆,我不要米饭都能吃一盘子。”   “对了,前些日子我买的那个沙光鱼的鱼干呢?拿出来用冷水泡了,千万别用热水,肉会散掉,之后倒些酱油,再切些姜片放锅里蒸上,就馋这口鲜味儿了。”   “欸,还有咱们灶屋里发的那些个小青菜也全都掐了,左右开春后这些东西长得快,赶紧的弄出来叫我解解馋,大年初一的可不能叫嘴巴留下遗憾。”   众人:“……”   你这嘴里一套一套的说着,要是还能叫嘴巴留下遗憾,那咱们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不知道为啥,乔妹儿越说越觉得嘴馋。   又想吃另一样了:“巧娘,咱家那口小磨洗洗,取些小黄米磨了,咱们中午蒸个小米糕吃,那东西蒸的时候放一些葡萄干碎核桃什么的,滋味儿别提多好了!”   软糯香甜呀!好久没吃上这种了。   许巧娘抿嘴一笑,颇有些宠溺的感觉:“是,嫂嫂说吃什么咱们便吃什么。”   “倒也不能这么说,你们想吃什么也与我说,我但凡能想出来的,都与你们做。”她纯粹就是吃肉吃腻了,想换换口味,同时又享受这种做新菜的感觉,所以想要他们提些意见。   “都听你的。”许秋石道。   乔妹儿挠了挠脑袋,“那成,回头你们没吃着想吃的可不能怪我。”   小米糕没什么技术含量,饶是许巧娘做菜的手艺一般,可这东西磨成米浆后静置一会儿,再添上糖搅拌均匀,放那让它自个儿发酵便成了。   等时辰差不多,倒在上次做钵仔糕的小碗里,上锅蒸,再捏些葡萄干、核桃碎什么的,很快便能得。   待小米糕那独特的香甜气息传出来,乔妹儿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先——”   “扣扣——”   “嗯?”乔妹儿转头:“这大年初一的,谁还会上门?难不成是隔壁那几家小孩?”   她把人家孩子馋过来了?   便用眼神示意巧娘去锅里先取一竹篦子的小米糕出来,“待会儿要是有小孩儿来了,与他们分分。”   就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不是小孩儿,而是财神爷家的人。   乔妹儿表情一呆,而后迅速回过神:“梁都知?”   梁怀吉许是来得急,脸上还有一些汗,客气的点点头,“乔娘子新年如意。”   又道:“大公主叫我与你家送些年礼过来。”   哟,那怎么好意思!   乔妹儿有些受宠若惊,“您进来坐,喝口热水歇一歇。”   梁怀吉指使身后跟着的仆役将筐子抬进门,而后笑道:“不了,与乔娘子送完东西,我还要家去的。家中小郎君闹的厉害,且得我们这些个常见的去伺候呢。”   又指着那些筐子,“那番邦进了些作物过来,官家已着人培育去了。公主府得了一些,大公主没见过这东西如何做,想着乔娘子喜爱看那些吃食的杂书,许是会知道的。”   乔妹儿探头一瞧,那一个个灰不溜秋的跟大土蛋似的,可不眼熟吗?   她瞬间就笑眯了眼,“好似在一杂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梁都知不妨留个女婢与我,我这就做些新鲜的,回头叫你家女婢再带回去。”   梁怀吉立刻就笑了,“乔娘子果真知晓,不枉大公主看到这东西第一眼就想起来你。”   乔妹儿乐呵呵的笑了两声,又问:“不知官家将这些作物何时推广呀?若是推广予人耕种,可是到时去布告栏处看?这两年我家在郊外也买了两块地,对这些新作物很是感兴趣。”   梁怀吉没多想,只说培育好之后便会推广,毕竟厨子嘛,喜好钻研新吃食不是什么坏事儿。   等人走了之后,乔妹兴高采烈的撸起袖子来,“大家一块将这些洗干净了,再剥去外皮,那大白萝卜可知?与白萝卜一样,皮好剥皮的很,一撕就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写第三更!   冲! 第100章 三更/凉薯的花式吃法   “嫂嫂,这个是什么?”许巧娘双手托起一个洗干净后表皮依旧粗糙的大土疙瘩:“剥皮后蒸着吃?”   乔妹儿也拖了一个小凳子坐下,“我曾在杂书上看过,番邦有一作物曰凉薯,需洗净去皮,而后用磨盘研磨成泥,再将磨好的泥倒入纱布之中,用清水将其浆液冲洗干净才成。”   “当然,也可生吃或者炒、煮、炖汤。”   众人没见过这东西,自然听得有些懵逼。   乔妹儿也没多解释,总归做出来就知道了。   人多干活也快,阿月专门负责清洗,腊八则将这凉薯上下两端的根须用刀子削掉,接下来几人则围着这削去根系的凉薯,从底部撕出一个小口,皮一拽,便露出里头嫩白的果实。   乔妹儿将这些凉薯切成小块,拿石磨磨成浆液之后,又喊腊八搬了一口小缸过来,往上头放了竹箅子,铺上一层纱布,紧接着便将研磨好的凉薯浆液全部倒在纱布上头。   揪成团,往下挤着浆液。   未免没挤干净,再多次倒入清水,反复挤压。   许秋石见她力气小,便接过了这活儿,直至纱布中挤出的水逐渐透明,乔妹儿才喊停。   “拿一张小竹席过来,盖在缸上头,沉淀过后便好了。”   见剩下的那些渣子没什么用,她干脆叫阿月拿过去拌一拌:“这个给鸡喂了也成。”   又见公主府的女婢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瞧着,她笑道:“这东西也可洗净去皮后当成水果来生吃,只是性寒不宜多用。若是想吃熟的,与那肉炒了也是可以的,或是像我这般做,待那清水上浮,淀粉下沉,用淀粉做成点心口感会更好。”   那女婢听得连连点头,将这些都记下了。   乔妹儿是知道一些皇家规矩的,大公主如今已出了月子,虽还在哺乳期,可这些贵女们自来不会自己奶孩子,都有专门的奶娘。   因而她将一边剩下的凉薯切成不同的薄片、滚刀块儿,细条儿。   片可直接清炒,细条与五花肉翻炒,剩下的滚刀块儿,她瞧着时辰还早,干脆取了猪骨砸了,又剁了两三条排骨,而后将这些凉薯块儿麻溜的下锅与排骨炖了。   “炖的汤味道鲜美,待会儿我自家也留下一些,先尝了,你再带回去与医官瞧。”乔妹儿说道。   又想起一道菜的搭配,道:“这个时候我家是买不着虾的,公主府应当能有罢?不妨回去与那虾仁炒了,想是吃着可口的。只公主身份贵重,每样略夹两筷子也就是了,不可多用。”   女婢一一记下了,乔妹儿继续:“这缸里的东西是做点心用的,今日怕是不能得,不如明日麻烦宫人再跑一趟?”   那女婢自然点头,待菜都好了以后,提了食盒回公主府。   人一走,乔妹儿便端了盆,喜滋滋的看着剩下的这些:“咱们今儿也吃个新鲜的!”   众人方才都听到了她说的话,知晓这个生的也能吃,便各自拿了一块。   “口感脆爽,汁水丰润,还有股子清甜的味道。”许秋石道:“也不知这作物什么季节收获,若是夏日,怕是很能解渴。”   许巧娘也道:“就是不如梨子汁水多。”   “那品种是不一样的。”手里吃着凉薯,乔妹儿又馋起了雪莲果。   只雪莲果这会儿应当是没有的,只能想想了。   便招呼他们:“正好用午食,咱们初五便要开铺,这几日在家里也歇歇,想吃什么就自己随意折腾。”   毕竟做菜为了卖钱和做菜哄自己一天三顿高兴还是不一样的,后者那就是个享受。   第二日一早,乔妹儿就迫不及待的将缸里的水倒了。   将沉淀后的凉薯淀粉取出一些,放热水里熬化,再倒入小碗中,一个个码在竹箅子上,上锅蒸熟,还不忘在每碗中间舀上一勺红艳艳的果酱。   至于剩下的凉薯淀粉,则是用木勺舀出放在纱布中,而后将纱布的口扎紧,上头拴上一根绳,吊在院子中晾衣裳的竹杆儿上,等太阳将其暴晒至干。之后,便与那寻常做淀粉一样,干了后将其碾碎成粉末,放在罐子中存放,想吃的时候取一些便成。   不多时,锅中的凉薯浆液便蒸好。   众人都等着这新吃食亮相呢!   乔妹儿将锅盖一掀,待水蒸气都散去后,一手两只筷子的将锅中的竹篦子挑了出来,放在桌上。   又拿抹布垫了手,取了其中一个小碗斜托在手中,用两只筷子插入碗中的透明糕点上,竖起对着太阳,红艳艳的果酱在其中融化得如烟雾般飘渺。   许巧娘都看呆了:“这凉薯的浆液蒸熟后竟是这般的美么!”   乔妹儿见这东西跟以前做的一样透着水晶般的光泽,心中满意,便咬了一口,嗯,软糯Q弹,再有果酱与蜜的滋味儿浸在其中,别提有多香甜!   阿月取了一块吃了,道:“与娘子前两年做的那钵仔糕有些像,但那钵仔糕与这个比起来略有些浑浊,不如这个通透。”   “喜欢就多吃一些,回头等官家将这凉薯推广耕种之后,咱们郊外的那两块地多多种上,回头将这些制成这种水晶般的糕点,想是能挣一段时日的钱。”   当然,等其他人也琢磨出做法之后,那就只能看各家的配比了。   她还没有自信到自己有了后世无数美食的熏陶,就一定能赢得本土人民群众,毕竟咱也不是个多聪明的,那些个从无到有研制美食的才叫真的厉害!   一家子说说笑笑的,将这凉薯淀粉吃出了新花样,每日都换着不同的料儿与其蒸熟,尝试新口味,也算是个享受。   所以接连享受了三五天之后,在人快要颓废的时候,几人便提前去了铺子,打扫规整,免得一个年过去多了些奇怪的小生物。   “乔娘子家今儿就开铺了?有什么好食?说来瞧瞧,若是不错,今儿午食便来你家用。”住得近的一闻到味儿就伸长了脖子。   乔妹儿就笑道:“郎君尽管来,带着你家良人与小娘子,这刚过完年,好食的多着呢,尽在墙上挂着。”   “好,那我待会儿忙完了过来瞧瞧。”   说说笑笑的,似乎十来天的时间一眨眼便过去。   正月十五,又是一年元宵日。   甭管吃没吃腻罢,大宋朝的百姓还是挺享受特定节日的美食的。   乔妹儿便也入乡随俗,想着家家户户都有圆子,只能另想别招儿。   “八宝圆子?”许巧娘有些疑惑,着实没听过这个。   糕饼铺子那边除了烤制时需要两个人搭把手,其他时候阿月一个人看着柜台便足矣,又见许巧娘近些日子对做菜比较感兴趣,阿月干脆叫了她过来饭馆这边,也不在意自己一个人站在柜台后是否无聊烦闷。   因而上午将那什么饼干、糕点之类的烤出后,许巧娘便又来了这边,想看有多少好东西能从她嫂嫂的手中出来。   这不,今日又听到了一个新鲜的说法,叫甚么八宝圆子。   她好奇之下,不免仔细的观察起乔妹儿是如何做的。   “那你可要好好看着,等学会了,这些就交给你做,我呀,便坐着等你们给我挣钱。”乔妹儿笑道。   许巧娘点头:“那是应该的。”   乔妹儿又笑了一声,便将准备好的馅料取了出来。   说是八宝馅料,其实并不能与后世完全相同,毕竟这种汤圆可是清朝康熙老爷的御膳房出品,现如今像是那花生、南瓜子什么的,找都没处找去。   不得已,乔妹儿只能改了其中一两样,取了那金丝蜜枣出来去核,再将黑白芝麻与杏仁碎、核桃碎一起入锅炒至焦香,而后倒入久候多时的红豆沙当中。   最后,拿小勺取了半勺细盐,两勺自家磨制的糖分,倒进食材中再加入少许的油搅拌均匀,馅料便就准备好。   许巧娘吸了吸鼻子:“嫂嫂,这个好香!”   “是吧?”乔妹儿笑了,另取小勺舀了一些给她:“尝尝这馅料,如何?”   “!!!!”   许巧娘没注意,被勺子塞了一嘴,而后瞬间惊到了。   “嫂嫂,这个便是不用糯米皮,我都能吃一碗!”   乔妹儿:“……”   说什么傻话呢,真要是吃一碗,你就该吐了。   乔妹儿没理会她对这馅儿有再来一碗的觊觎,揉好了糯米团之后,打发她去包,“快些将这些做好,待会儿下锅煮了,你能吃到三个我都算你厉害!”   正常这种元宵包的个头都比较大,反正她再是喜欢吃,也顶多吃两个。   当然,像是巧娘他们没吃过这些的,许是会好奇多吃一个,那三个也就顶天了,真要硬塞下四个,怕是会腻味的一整天什么都吃不下。   许巧娘嘟嘟囔囔的,说什么也不信,但她是个听话的好女郎,嫂嫂叫她不吃,她便也乖乖的过去包起了元宵。   眼睛扫到一旁的用剩下的金丝蜜枣时,她有些好奇:“嫂嫂,这蜜枣与外头卖蜜饯的倒是不一样,你是如何做的?”   外头买的吃着总有些软塌塌的,口感没有这个韧实中带着微沙的感觉,对比之下,她还是喜欢自家嫂嫂做的。   “我总觉着嫂嫂做的所有东西都比外头的好吃,这是否就是嫂嫂往日口中所言的亲人滤镜?”   乔妹儿:“……”   “瞎说什么呢!什么滤镜不滤镜的?那就是我的手艺好!”   这小娘子,夸人夸得这么委婉,是怕她骄傲吗?   又想起她的问题,乔妹儿撇了一眼,“这个做法也不难,取了那正青嫩的脆枣回来,拿刀子竖着划了痕,放在锅里与蜜和糖熬煮了,待汤汁粘稠,这蜜枣便也就成了。再放竹篦子上将其慢慢烘干,水分褪去后,便可密封于罐中。”   做这玩意儿最好挑那青翠的,若是挑了已经浸熟透红的,那口感确实有些糟糕。   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喜好,她只是自个儿喜欢这样做罢了。   许巧娘听完,便也记在了心上。   正巧这时候蒋大郎跑了进来,道:“娘子,一桌有个郎君与其仆从点了两碗八宝元宵!”   乔妹儿点点头表示知道,又从锅里盛了两碗出来,每碗六个,足够一个成年人吃到撑。   递给了许巧娘,“锅里我还要看着一些,这个你送出去罢。”   许巧娘自是没意见。   只她端着托盘出去的时候,腊八正在怼柜台,下头有一块木板破了个洞,因着太过专注,便也没注意新进来的客人是谁。   许巧娘循着桌号将汤圆端过去,结果帘子一掀,她险些打翻手中的碗。   “太……”   赵晚伸出食指,竖在唇上嘘了一声:“莫说出来,我就是路过想尝尝乔娘子的手艺,你别叫她知道,来来回回的再累着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不同,若是叫旁人知道,想是又要拉扯一番,礼忒多,总叫人烦闷。   许巧娘是知道他的,上回也见过,再加上过年的时候,这位太子殿下与自家从兄送了一份简单粗暴的年礼,五百两白银——据说是从他自己的私房中掏的,着实是个好心意。   显然,赵晚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认为自己很有诚意。   毕竟太子嘛,这上上下下的总要顾到,上头长辈要孝顺,下头从属要打赏,一年到头的,花销也不少。所以他能从自己的私房中掏出这些,着实有些不容易。   他也是估量好的,想着若是给多,这边定会不要,便也折中给了五百两,算是自己的心意。   当然,这边也没有白占便宜,乔妹儿就厚着脸皮将凉薯的花式吃法送了过去,好歹也是几个方子嘛!   这边,赵晚又小声道,“你不要说,等我走了再与乔娘子说就无妨了。”   若是在后世,赵晚怕是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简易版社恐。陌生人无所谓,最怕的就是熟人。   尤其是在外头遇到熟人了,究竟是打招呼好呢,还是不打招呼好?   这打招呼吧,说两句话也怪尴尬的。可不打招呼,又好像自己目中无人似的,着实恼人!   当然,他在宫里倒是没这个烦恼,毕竟储君地位高嘛,都是旁人捧着他敬着他,他也就按照惯例的回复,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只是因着这边他是心底里将他们当成亲近之人的,偏人长大了,有些关系又没亲近到一定的份儿上,所以就极怕这种互相客套,叫他浑身难受。   许巧娘赶紧点头,将两碗元宵放在桌上,轻声问:“那赵郎君可还要旁的?”   “不用了,我吃完便走,届时这饭资便放在桌上,你记得来收。”   腊八他也是认识的,只他出宫来是为了看女兄与外甥,顺道路过这里才临时想着吃一些东西再走,而后名正言顺的付“高价饭资”,可不想来来回回的拉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厉害哦!   今天日了一万字这么多!   临幸万贵妃的感觉果然爽歪歪!   我又是那个钮祜禄四大爷了!   哼!终有一天,我要临幸两个万贵妃!   -   社恐的心情:   过年回老家,路上遇到一个半生不熟的同村人,内心:我的隐形衣呢!隐形衣!天呐!地洞呢!我要怎么张嘴啊我的天!   怎么称呼啊!   大爷?大叔?   啊啊啊……幸好,电话来了,成功的救了一个无比纠结的社恐。 第101章 一更/灌汤包子   等人走了,乔妹儿才知道太子殿下来过。   她没那么多规矩,可不在乎旁人是否与她打招呼什么的,毕竟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   像是上辈子大学的时候,她那个苦逼的辅导员就找了一个家族规矩特浓厚,官僚作风极其严重的人家。她老公人还不错,偏他家那些个表兄弟亲戚什么的,规矩那叫一个大!   见面了,得叫:阿哥好啊!走了之后得开口:阿哥、嫂子、姨妈、姨父我们走了。   更绝的是,在外面逛街遇见了,哥都不能叫,得给面子,喊XX总!   笑死个人,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上一把手了,其实就是个小个体户。   当然,没有瞧不起个体户的意思,大概就是正常人都没这么骚的操作,还总说自家是大家族,讲究规矩。找人借钱都是一副“我给你脸你得要脸”的态度,吃喝那啥全占了,估计讲究的是“封建”规矩。   当然,最后破产了,简直大快人心。   甩了甩脑子,乔妹儿就想着自己得吸取教训,没事儿少摆谱,毕竟脸还不够跑马,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少摆谱瞎晃荡。   这一说晃荡,自然就想念起了灌汤包的滋味。   时下灌汤包子称为灌浆,往常要是馋了,也总是去别家买,毕竟自家一天天的做得那般多,也不是什么都能想起来过一遍手的。   一想起这个,乔妹儿就吸溜了口水,最好吃最鲜的,当然是蟹黄虾仁灌汤包了呀!   不过得真的是蟹黄才好吃,而不是无良商家搞咸蛋黄进去充数的那种。   做为一个爱吃的,每每吃到外头卖的蟹黄豆腐都心疼,因为那些——九成九都是咸蛋黄!   当然,如今才二月份,想吃蟹黄基本是没戏的。   但是没关系,咱可以做别的馅儿嘛!   “巧娘,将咱家的猪皮拿出来,早食赶不及了,倒是可以做些灌浆当做午食的点心卖!”   最近对美食爆发了极大热情的许巧娘一听到自家嫂嫂的召唤,赶紧踩着凳子,从挂着的篮子中取了那干猪皮出来用热水泡上,然后又帮着准备葱、姜蒜、料酒之类的调料。   乔妹儿则是动手将那上好的五花肉切成小丁,待许巧娘那边调料切好后便取过来,倒在一起之后,顺着一个方向拌上。   还不忘教她:“多拌一些时间会叫馅儿更劲道。”   趁着自个儿忙活的这个功夫,乔妹儿又喊许巧娘将那虾去头去虾线,独留虾尾,“在那砧板上将其剁成虾泥,而后打入鸡蛋清,搅拌均匀之后拿过来。”   这个也不是什么难事,许巧娘也是做惯了活儿的,手脚利索,一会儿便能得。   “嫂嫂,之后如何做?”   “与这肉馅搅和在一起便成了。”乔妹儿回道。   别看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有些繁琐,就这还没结束,毕竟灌汤包的最精髓的地方就在咬破面皮之后,那轻轻吸入的那口汤汁。   见这会子猪皮也浸泡的差不多,姑嫂两人便各拿了一把刀,将猪皮再刮一遍,放入汁水中加入去腥三件套。   待水开后,撇去浮沫,乔妹儿叮嘱蒋大娘子:“中火一个时辰,到了便喊我。”   而熬煮猪皮冻的过程当中,时间自然也不能浪费。   馅儿备好了,皮也是不能缺的。   当面团揉捏筋道放在一边醒之后,蒋大娘子喊了:“乔娘子,一个时辰到了!”   “就来!”乔妹儿洗去手上沾着的粉面,喊许巧娘端一个大瓷盆子过来,“上头放一竹篾子,再铺上一层纱布。”   而后掀开锅盖,侧头躲过水蒸气,先是用爪篱捞了猪皮出来,再用舀子舀出锅中的汤汁儿,一勺一勺的往纱布上倒。   过滤一遍之后,汤汁儿的色泽明显纯粹了许多。   “嫂嫂,你低头。”许巧娘见她忙的脸上都是汗,抽出自己怀中干净的帕子,与她擦了擦。   乔妹儿低头,擦干后脸上果然清爽了许多。   之后倒也没停,将瓷盆端到院子中盖上竹篦子防止落上脏东西,许巧娘好奇的看了过来:“这便是皮冻罢?要多久?”   “许是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应该能冻上了?   说实话,没有冰箱,她还真不确定。   不过这寒风冷地的,想是会很快。   所以蒋大郎跑进来端客人点的甜羹时,有些好奇,顺口便问了一声:“乔娘子,这些是要做甚?”   乔妹儿答道:“今儿要做灌浆,这些猪皮熬制的水要等它凝成汤冻才能用。”   “哦,”蒋大郎缓缓点头,而后道:“那我搓些雪团放在这盆子边上,可会冻得快一些?”   雪团呀?   二月其实已经没多少雪的,但是应该也能有点作用?   乔妹儿笑眯眯的,:“这个我也不知呀!不如你试一试,若是你的法子有用,能叫那皮冻凝得更快一些,我便同意你去阿月那边拿一块儿糕点作为奖励!”   蒋大郎:“!!!!”   蒋大郎眼睛一亮,“好!”   待甜羹送出去后,他回到后院还特仔细的洗了手,又擦干手上的水迹,寻了那露天长条桌上,最上层干净的雪团成团,然后放在装有汤汁儿的白瓷盆四周,跟垒灶似的,直接垒到盆边儿才收了手。   许是越冷越有效?   反正乔妹儿这边准备开始做包子皮儿的时候,那汤汁已经凝成了皮冻,蒋大郎这个功臣自然是喜滋滋的跑去领奖励的。   这回不用乔妹儿去吩咐,许巧娘便将皮冻端到厨房后,反扣在桌上,拿刀细细的切了,又剁成小碎儿之后,与那猪肉馅儿拌在了一块儿。   乔妹儿取了那小蒸笼过来,垫上笼布,而后将一个个捏出花褶子的汤包放在蒸笼上。因着个头大,一笼只有五个,摞好之后便放入锅中隔水蒸。   待水开,再抽些木柴出来转为中火,继续蒸个一盏茶的时辰,灌汤包便能得了。   正巧这时候蒋大郎又跑了进来,道:“乔娘子,那灌浆可好了?外头有郎君点!”   “好了!”乔妹儿应了一声。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早就有些累了,脖子那块儿酸得不行。   许巧娘便心疼道:“嫂嫂你歇着,我去送。”   乔妹儿点点头,取了两笼出来,“这个我先晾着,你送完了便回来吃。”   徐许巧娘“嗯”了一声,正要往出走,乔妹儿又叫住了她,“等等!碗橱中还有早前做好的麦杆儿,咱家这灌浆做的个头大,怕是不好夹的,容易破皮儿,你将那麦杆拿两个出去,叫客人细细的在皮儿上戳个洞,将里头的汤汁吸了,再慢慢蘸着酱碟咬着吃。”   许巧娘随着她的话想象了一下,越想越觉得馋,取了麦杆后便迫不及待的往出走,就等着送完之后回来尝尝嫂嫂的手艺。   “一号桌的郎君,您的灌浆来了。”许巧娘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掀开帘子,将蒸笼放了下去。   不得不说,灌汤包与小笼包相比,颜值似乎更高一些。   从那若隐若现的面皮当中,似能瞧见里头汤汁儿流动的模样。   一放在桌上,相对而坐的两人便再也挪不开眼。   赵晚今日又是看女兄与小外甥的一天,这不,带着自己身边的内臣路过这乔家食铺,就又想着进来尝一尝。   此刻他笑道:“你家的吃食一如既往的好。”   “您……您客气了。”   许巧娘没想到又是他,也低声回了:“这是我嫂嫂今儿做的,怕是比不得郎君家的厨子。”   她觉着这位太子殿下是在客气呢,毕竟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在皇宫里头,那最好的厨子也待在皇宫里头,嫂子手艺再好,怕是也不及宫中的。   赵晚笑了笑,没再说,拿起一边放着的麦杆儿,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先是用尖的那一头轻轻挑起灌汤包的面皮儿,没想到这面皮儿挺有韧性,稍轻一些力道便不能挑破。   为了能尽快吃到嘴里,赵晚只能将麦杆儿往下一压,顷刻间,那有些许泛着油亮的汤汁儿便溢了出来。   他顾不得旁的,赶紧就着麦秆儿吸了一口。   许是被烫到了,他面色有些泛红,还咳嗽了两下。   许巧娘这时还没走,赶紧递了一杯温的大麦茶过去,“郎君您小心些,这个方才刚出锅,有些烫。”   赵晚“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可在美食面前也顾不得这个。   他又慢慢的将灌汤包里头的汤汁吸了,然后才将麦杆放在一边,用筷子夹着汤包上头的花褶儿,放在那酱油碟中轻蘸,一口一口的咬着吃了。   许巧娘就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吃饭的样着实文雅,一时见这边没自己需要忙的,便也回了。   人一走,赵晚对面的内臣便立刻道:“您可是烫着了?臣去外头药铺与您寻药去。”   赵晚摆摆手,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用不着,不过是叫汤汁儿烫了,过两日便好了。”   他还没那么矫情。   且想着方才那小娘子的话,赵晚觉得自个儿并非是在说客气话。   毕竟宫中膳食都精致的很,像是外头这么简单粗暴,一个灌浆都能做的有小儿拳头大的倒是少见,不过吃起来很是爽快就是了。   毕竟在宫中处处要讲究,即便他身为太子殿下,这衣食上头总要守些规矩。   当然,出来就管不了这许多了,宫里头那些人毕竟都是爹爹给的,且他们也是真的关心自己,怕自个儿吃多了或是怎么着,从而连累了他们。   他都理解。   所以他只能常不常的借口出来看女兄与外甥才能爽快的吃上一回,至于眼跟前这人……他到底也当了几年的太子,收个把心腹也是正常。   至少这个常叫他带出来的内臣不会像宫内的内侍一般,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好的,处处管着他。   所以某个到了叛逆期的太子,就这么小小的在饮食上反抗了一下亲爹。   再一次的,人走后,乔妹儿知道他又来过的消息。   本以为又跟上次一样,这回来了,想是起码也要过个七八日才会知道他的消息,就没想到,第二日就听到了他的消息。   那就是今年才虚岁十四岁的太子殿下呀,他有媳妇儿了!   哦,准确的说,是官家直接下了圣旨,将已故武襄将军之幼女狄谋定为太子妃,待太子十六便可成婚。   许巧娘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回来,道:“嫂嫂!太子殿下有了太子妃啦!”   乔妹儿也八卦这个:“你出去打听了?可听到什么了?”   说起这个八卦,许巧娘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好多人都在说,这位武襄将军之幼女不像是武将家的女郎,倒像是那书香门第出来的,行走坐卧皆娴静淑美,很有些美名!”   乔妹儿心说那你这不是废话,官家当然疼儿子,时下皇家嫁娶那是“不问阀阅,注重门第”的,简单来说就是不太看重你家祖辈上有没有出过什么权贵,而是要看当下门第如何。   毕竟能活到现在的,即便是平民百姓,谁家祖上还不是有名有姓的了?她还老觉得自己是大小乔的后代呢,毕竟这么好看!   计较这个没意思,咱毕竟要注重实在嘛!   所以呀,当下皇室,尤其是太子或者下一任君王,基本上大老婆都是手握实权的武将家出来的。   当然,乔妹儿一点都不嫌弃开封府居民的八卦,连人家武将家的闺女都能扒拉的这么清楚,毕竟她自己也好奇嘛!   又问:“还有旁的吗?”   “有!”许巧娘斩钉截铁的回道,又凑到她身边,声音小小的:“听说官家原本欲将杨家的女郎与狄家的女郎一同赐给太子殿下,可谁知那杨家女郎在得到消息后,二话不说奔赴边关,投奔父兄,说要效仿家中长辈做一女将军!”   她说得兴奋极了,眼里满是光,“我若是也能这样,那该多好!”   乔妹儿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翻了个白眼,道:“少做白日梦了,有那个功夫你与我多搬两口缸将臂力练出来,我许是能信你!”   许巧娘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嫂嫂你不喜我了,竟然不信我!   又嘴里念叨着,“这未来的太子妃也不知是何的模样,太子大婚之时可会从这街上路过?咱们可能瞧见?”   乔妹儿也随她去,因为她也想瞧瞧一国太子大婚的盛况。   再说起这个太子妃,武襄将军她倒是知道,就是她刚穿越过来那段时日,传闻中因病去世的那位狄青将军,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   她对宋朝皇帝虽然有些分不清,但北宋的这些个名人也大多是听过一耳朵的。   想到这里,她就不得不佩服如今这位官家,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天团!   文有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苏家三父子等等,这武有狄青、杨文广此等名将。   后头这杨文广,便是杨家将的第三代,其父正是后世电视剧上常演的杨门虎将之一,祖母便是那位佘太君。想来方才巧娘口中的那杨家娘子,便是这位杨将军家的女郎罢?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迷惑的挠了挠脑袋,这文有文,武有武的,那包大大算是哪方的?   “算是谋?”   许秋石回来后,听她在那扒拉着手指算,不由有些好笑:“你说的司马推官、韩推官或是包台长这些名臣,许是算谋?”   乔妹儿:“……”   我不是太懂,但我知道官家也很牛逼就是了。   手握这么多张王牌,如今天下百姓日子过得也还成,若是当初没找到羊蹄,怕是——怕是怄得慌!   听她这么吐槽,许秋石倒着水的手一顿,看了过去,“这话往后可不能再说了,怕是有些扫兴。”   乔妹儿:“……”   乔妹儿一扭头:“确实扫兴,这么多名人,没一个是我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因为新买的笔记本出现质量问题我就退货,然后出去重买,所以耽误了时间,现在去写第二更。 第102章 二更/添妆   许秋石:“……”   那你这还想要几个呢?   不过官家的事儿他们且管不着,如今要管的,可是他们俩自己的事儿。   春日渐暖,冬寒渐消,许秋石一天到晚地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就等着那六月六到来,好将阿乔变成他的良人。   一直到了五月的时候,许秋石开始激动不已的往家中添物什。   下个月便要成婚了,为了这一日,他可是攒了有半年的假未休,就等着成婚之后多休息一段时日,和阿乔多腻歪几日,方才不负良宵。   许巧娘这段时日也忙忙碌碌的,乔妹儿见她转的小脸儿都有些瘦了,忙拉了她:“这些都让你从兄办去,你别急。”   “对了,你们老家那头可还有什么亲人要邀请的?若是没有,便就自家弄个喜堂,请些友邻亲朋,也不失热闹。”   许巧娘就道:“那倒是没有,那些个早就不来往了,且曾经也欺负过叔父与我家。”   乔妹儿听完也松了一口气,说实在话,亲戚之间的人际关系会令她比较头秃。   又气得咬牙道:“都怪你从兄!想当初我怦然心动之时,总想着与他成婚,可他偏不乐意!现在么,我与他过日子这柴米油盐的都过习惯了,他倒是想成婚了,可我还想再当一段时间的小娘子呢!这成了婚之后,便成了妇人,那就不一样了。”   许巧娘就捂嘴笑,心下是知道自家从兄有多想着与嫂嫂名正言顺的成为夫妻的,眼下嫂嫂这般说,她也知道只是随口一提,并未放在心上。   当然了,即便是认真的提,她也会努力的去劝,叫嫂嫂再重新喜欢上自家从兄的。   毕竟这么好的嫂嫂哪儿找去?   手艺好,长得美,还不嫌弃她这个拖油瓶!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皆忙的脚打后脑勺,包括乔妹儿自己。   她本以为办婚礼嘛,新娘子就是走个过场就行了,且她还是在自己家成的婚,一点陌生感都没有,自然不会忐忑,人淡定的很。   就没想到,这古代新娘子着实不容易。   打从进了五月,阿月与巧娘就再也不让她去铺中,非得让她每日里在家中捂着,叫肤色白一些,也不再让她碰饭菜,说是会腌入味儿。   乔妹儿就有些无语,她是酱菜嘛!   还腌入味儿……又不是成日里在酸菜缸子里泡着,哪儿就这么严肃了!   不过她也知道她们的好意,想着不去便不去吧,不做饭也成,正好叫她歇一个月。   就没想到,这晚上等她们都忙回来之后,事情更严重了。   新妇要绞面嘛,将脸上细细的绒毛绞了,回头上妆也容易一些。   虽这还没到婚期,但也有些人家为了防止新娘子当日绞面会是面部红肿,也会提前一个月、半个月的做,这样即便新娘子肌肤娇嫩一些,也能有时间恢复。   当然,乔妹儿觉得自己是没那么娇嫩的,所以当阿月拿了线团儿出来绕了绕,说是要给她绞面之时,乔妹儿有些惊恐的往后退:“别了罢?我脸上挺干净的!”   但俩人这会儿可不听话,硬是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许巧娘则在一边将帕子放在热水里,浸过之后给她敷面,然后两人跟刮猪毛似的,从眉头多余的一直绞,到唇角处,皆细细的处理了。   阿月还一边刮一边一脸痛心的瞧着她:“娘子!您可是个女郎呀!怎的这嘴上也长了这般多?”   女郎家就该柔美细致,长这个多不好?   乔妹儿心说多稀罕呢,听说这玩意儿跟什么雄性激素分泌有关,上辈子好像曾听过什么吃肉会导致雄性激素增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洗脑包,反正她扫过一眼就忘了。   这会子想起来,就觉得……许是她不爱吃素的原因?   又想想,也不一定。   那老和尚还一辈子吃素呢,结果那胡子不比寻常人的头发短,估摸着这个说法也是骗人的。   阿月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女郎怎能长这些不好的东西呢?”   乔妹儿:“……那我长了,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个郎君了?”   多稀罕呢,嘴上长毛不正常?   许是她上头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呢?万一激素分泌再不稳定一点,指不定还能长些颜色深的小胡子呢!   “绞不完就刮了呗,有甚么大不了的?”   虽然有一个说法说是汗毛刮得越快就长得越快,但它长得再快,也没她刮得快不是?   “那不成!”许巧娘瞪眼,“我曾听人说这个若是拿刀子刮了,会长得越黑,也会长得越粗!还不如绞了呢!”   乔妹儿:“……”   这能有多粗呀?她活了两辈子,可没见过哪里曾出现胡子拉碴的女娇娥!   不过这事儿上,她一个人可掰不过两人。   所以乔妹儿当天晚上被她俩用线绞着面上的绒毛,拔得那叫一个吱哇乱叫,总觉得自己已经肿成了一颗猪头。   听闻这边喜事将近,那许久不曾出现的钱光,又一身邋遢的找到了许秋石:“我儿,我到底与你娘曾有过那么一段缘分,你娘还为我怀过你兄弟来着。虽说你那可怜的兄弟未曾生下来,可我到底是你继父,这新婚大喜的,怎的,不邀请继父来喝杯喜酒?再有,你与新妇拜堂之时,这高堂之上无人坐也不像样嘛!”   没了冤大头的良人供他花销,钱光这一两年过得糟心极了。   再加上他年纪大了又在开封府的大牢里遭过一番罪,早年那富有魅力的中年男性气质早已消失不在,只剩下秃秃的脑袋、大大的肚皮,以及油油的面孔,自然也骗不到冤大头再为他花钱。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这个继子有些狼性。   本不想过来的,可没钱的日子着实难过,又想着他都要成婚了,这临近喜日的,想是不愿意闹出波折来,便琢磨着过来占一占这个便宜。   “当然,我也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无非就是想喝口喜酒,你不会这个也不同意罢?”   关系是有关系的,若是他娘还在,尽管亲娘亲手给他投了毒,可这成婚的大喜事也还是要叫她的。   说旁的什么记仇之类,这些都不管用,他娘性子他知道,若是不叫,怕是能大闹喜宴。所以为了他和阿乔的婚礼能顺顺利利的走完,他许是也会捏着鼻子叫她过来。   可是罢,这亲娘都没了是罢?   一个便宜继父而已,给他脸了不是?   许秋石想到这里,冷冷的看着他,“你若是不想我报官追究我娘留下的那些钱财,便来继续纠缠!”   还钱财……钱光正要开口说那些钱财当初早已给了官府,可一想陈氏当初的那些钱财,是偷卖儿子的家当才得的,真要计较起来,即便陈氏也有错,可人死为大,那他这个得了便宜的继父……   钱光缩了缩脖子,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再不敢想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事儿。   不识相的被撵走之后,腊八在一边听得那叫一个佩服,“许大夫,你可真厉害!”   许秋石笑了笑,“打蛇拿七寸罢了。”   腊八又问:“那些钱……虽然那位不在了,可那些钱也都是你辛辛苦苦挣的,你何不报官将他那些钱追回来?”   许秋石就叹口气,“这些东西花用都花用了,我即便是报官抓了他又能如何?总归便是把他称斤论两的卖了,也凑不出来几文钱,何必操心。”   再说了,鬼门关里走一遭,他充分的认识到旁人尽管去哮天怒地,总归与他无关,他现在就想安安分分的与阿乔将这婚礼办下来。   然后两人名正言顺的住在一块儿,过起他们的小日子,别的着实不想再去操心。   无论是好是坏的,五月在众人激动的心情中很快便过去。   因着俩人就打算在家中拜堂,并请友邻亲朋之类的过来热闹一番,便没有那些繁琐的发嫁流程。   像是寻常百姓家,在成婚之前交好的人家便会过来与新娘子添妆,乔妹儿在这边交好的也就刘三娘一家以及青团那边,虽然现在又多了苏轼家的王娘子,但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说的。   这三家早早的便来了与她添妆。   就没想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公主府那边送来了两大车的添妆礼,紧接着便是东宫,又来了两大车的添妆礼,那些个东西一看就是实惠又值钱的。   似乎这两人给了一个信号,不多时,未来太子妃那边也着人送来了一些礼,之后便是程颢府上的侯宜人打发人过来,以及……包大大那边也都有人来!   最最重要的是,压轴的竟然是官家!   出手一套房!   原先被卖的在乔家左边,官家这回送了右边!   这可把乔妹儿给惊呆了,心说我就结个婚,我还能搭上这些个名人呀?还能得到国家大大奖励的首都一套房呀!   这一认知,瞬间叫她美的不行。   许秋石就低声道:“这里头的意思咱们得强明白,方才送房契的那内臣说了,意思便是这房子一给……往后咱们与东宫可就不能再乱攀关系了。”   乔妹儿:“……”   乔妹儿目光炯炯,“原来咱们还能与东宫攀关系的?”   嘿呀!她还从没想过这事儿!   她一直以为自家跟东宫与公主府的关系,纯粹的就是吃货和手艺人的关系来着,没想到还能这样?   不过官家这个就是属于买断,她不仅没有不高兴,还美滋滋地将房契给收了,“回头咱们把墙打通!”   哎呀,官家可真是好人!她愿意每天按照三顿饭给官家祈祷,请漫天神佛保佑他长命百岁!   许秋石无奈的摇了摇头,“都依你,你想怎么做都成,反正这个都是你的。”   他心中并没有什么不快,官家给他们的赏赐已经够多了,做人也该知足。   乔妹儿可没想这么多,反正从古至今收礼物总是叫人快乐的一件事情,虽然以后还得还礼,但眼下就得高兴嘛!   这一高兴,就高兴到了成婚的前一日。   阿月与腊八这两日鬼鬼祟祟的老是往外跑,终于,在成婚前一日的晚上,俩人各自钻进许秋石和乔妹儿的房,塞了一本书之后,又通红着脸跑了。   许秋石原本没在意,可在将腊八送来的书翻了之后,瞬间傻了!   这腊八,比他小了三岁,竟还能想到这个地方去?   他看了看那画册中交缠的模样,想着明日便是洞房花烛之日……瞬间红了脸,心头砰砰跳了起来,看向了乔妹儿房间的方向,心说若是今晚该有多好!   而乔妹儿那边,也是同样的待遇。   只是她将书花了几分钟快速的翻了个遍,反正屋子里就她一个人,还甚有心情的淡定点评:“画技一般,动作浮夸,描写的也不够火辣!”   总结来说,就是差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继续写第三更! 第103章 三更/洞房   新婚的热闹自是不提,洞房才是重头戏。   成婚当日累的是新郎,白日里要招待宾客,晚上要招待新娘。   这不,好不容易天黑了,宾客皆尽兴而归,许秋石带着一身酒气,推开了新房的门。   许巧娘今日可忙的很,嫂嫂今日过后便是她名正言顺地嫂嫂了,因而她这会子贴心的不得了。新娘子一入洞房她就在这里陪着,又是给水又是给吃的,还时不时的问下可要帮着洗漱,搞得乔妹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眼下见她从兄,身上还有些酒气,许巧娘双眼亮闪闪,捧着托盘,将交杯酒递了过来,“从兄,快与嫂嫂掀了盖头,之后再喝这交杯酒,可……”   可别误了良宵才是!   当然,这话不是一个未婚小娘子该说的,但意思大家都懂。   乔妹儿早就被闷着了,听到他进来的动静后,双手已经牵住盖头的两端,正要往上抬。   许秋石一看自己的福利快没了,赶忙将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掀了,而后俩人对视一笑,皆觉得对方今日美得不行。   许巧娘在一边咳嗽了两声,面含笑意,“好啦好啦,别再看了,喝完交杯酒我就该走了!”   这俩人也真是,怎好叫个未婚小娘子看他们这般含情脉脉的对视嘛!   二人别看往常脸皮有多厚,可今儿这情况特殊……换句话来说,成婚了嘛,大家都知道你们今天晚上要干些什么,所以总有些不好意思。   一说起这个,俩人皆觉得全身酥麻,待喝了交杯酒,许巧娘脸色通红的拿着托盘出去,又将门带上。   人一走,许秋石瞬间醉意全消,跑过去将门栓上,又取了厚厚的帘子挡在门上与窗上,免得待会儿……那什么有声音是罢?   叫家人听到总归不是太好。   乔妹儿其实不大喝酒,偶尔的喝一些自家酿的果酒、菊花酒之类,也都是浅尝几口,所以未曾体会过喝醉的感觉。   可眼下,她却觉得自己醉了。   交杯酒中乃是那最烈的酒,喝完之后,只觉口鼻间气息灼热,又有她的新郎已坐在床边,二人手臂相触,便隔着几层衣衫,依旧能觉察到来自对方身上那股灼热的……酥热。   “阿乔。”许秋石日盼夜盼,盼的就是如今这一刻,以及往后的每一日。   粉了面,腻了肤,酥了身,融了心。   他的娇娇女郎,此刻拔了发簪,青丝滑落,配上那张娇颜,更显粉润可口。   许秋石捧了她的脸,痴痴的看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知自己这双手舍不得离了她各处。   乔妹儿被他这灼热的视线一烫,当即敛下眼,心跳加速,腰肢软乎乎的全身无力,指尖更是忍不住缩了起来,喃喃道:“你看我做甚?”   大喜的日子,你那两眼珠子黑漆漆的盯着,叫人怕的紧!   见她这副娇羞的情态,许秋石只觉一团火从腹下升起,险些忍耐不住,哑着嗓音开口:“我喜欢看你,乐意看你,想看你对我笑颜如花的模样,也想看你在我怀中娇涩的模样,更想看……”   他声音低了下来,“你我相拥于鸳鸯红帐之中,柔肤交叠,青丝互绕,指腹浸润,掌心相贴……”   “灼热不分离的模样。”   “你说什么荤话!”他话刚说完,乔妹儿只觉整张脸“腾”得一下就烫了起来。   便是那头顶,也灼热的不行,仿佛大脑在高负荷运转,已经开始轰轰隆隆的准备关机了!   她身子一软,险些钻进他怀里,再也不肯抬头。   天呐!她从没想到她的许大夫竟然这么……这么的会说这些看起来正经无比,听起来却叫人浮想联翩的话!   受不了!遭不住!   脸红!   想叫人一二三次,重复打次!   许秋石见她这幅秀眸惺忪的模样,再也忍不住,掐着她的腰肢,即便什么都还没做,可气息滚烫间,却是什么都说了:“阿乔,你好软。”   乔妹儿被他掐着腰,人已经晕晕乎乎的,还在琢磨着哪里软,结果唇上一烫,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许秋石昨儿可是看了大半宿的,要不是等了这许多年早已练出了定力,他怕是早就将她拆吃入腹。   乔妹儿叫他这般凶的带着,大脑直接缺氧,费了好大的力才将人推开,微侧着头,眼里似能滴出水来。   嗓音娇娇:“不要这样,我……我站不住!”   许秋石眼神一暗,直接带着人覆于锦被之上,那上头的交颈鸳鸯似乎活了过来,给这床帐之间,增添了不少的旖旎。   龙凤喜烛不断跳动,即便光线昏暗,可今日这满室大红,也叫二人炫了双目,迷了心神,一时间,再也无法分离。   衣衫渐褪,罗袜空悬。   乔妹儿只觉双颊上都泛着醉人的酒意,她迷蒙着双眼,似乎能透过这微弱的烛光,瞧到四角之上挂着的流苏香囊在摇摇荡荡。   红罗胭脂帐,玉坠水流苏。   偶然间随着罗帐的摇荡,那玉坠击打在床柱之上,更是叫人烫得无法言语,只剩低低的呢喃。   床帐之上的丝带滑落,罗袜也随着轻微浮动垂落床榻,乔妹儿只觉温度越来越高,俏脸似那最美的红翡一般,叫那人想尽欺负之事。   秀气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指甲粉粉润润,似又被捉住,掩在了鸳鸯被之下。   “阿乔,我们终于在一起了。”许秋石亲了亲她的额头,即便床帐已落,可那视线却一直缠在她的面上。   乔妹儿却是累的不想说话,连翻身都不能。   一夜尽是良宵。   她只觉自己被折折叠叠,及至天亮,人才累极了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真的,我好菜呜呜呜呜,憋半天就憋了不到2000字! 第104章 一更/清蒸鳊鱼   俩人一直睡到了下午,家中也不会有人这般没眼色的惦记他们不吃饭饿不饿。   反正少个两三顿饭的也不会叫人饿死,睡呗!   是呀,睡呗!   许秋石几乎是刚听到身边的动静就睁了眼:“天色还早,继续睡?”   乔妹儿只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眼都快黑了:“睡什么睡,起来,我饿了!”   大抵新妇就是这么有底气,许秋石倒也不生气,捧过她的脸又亲了一下:“早上我起来了一趟,厨房中他们留了馒头和米粥,我去给你端来,就在床上吃。”   乔妹儿:“……”   我疯了我在床上吃!   啪了半夜而已,“我还年轻,睡一觉就缓过来了,又不是瘫了!”   而且这大早上没刷牙的,不得什么都吃不下去呀?   许秋石:“……”   听说新妇都该累的。   乔妹儿翻了个白眼:“我这一天到晚的做那么多活儿,你以为我有多累?”   她体能也是很棒的好不好!   当然,酸还是酸的,但也在承受范围内,还真不至于洞个房就连床都下不来。   许秋石:“……”   “你也起来,我待会儿还想去铺子里瞧瞧,上个月老是在家里,可把我闷坏了。”   这要是现代,在不缺钱的情况下,她能在家里连宅三个月,反正一应生活用品都可以线上订到送到家门口。   可在这里呢,在没有网络电视剧的情况下,在家里宅一个月已经是她对这次洞房的最大尊重了,那么既然睡都睡完了,赶紧让她出去,一刻都不想在家里多待。   “我宁愿上山挖野菜,也不想再在家里闷着了!”   许秋石:“……我攒了好几日的休假。”   乔妹儿穿好衣裳,抬头看他:“那就一起出去!”   “我想与你在家。”   “在哪儿?床上?”   “也不是不行。”   “那你待在床上吧,我把饭菜给你端来!”乔妹儿没好气道。   许秋石:“……”   你不在,我在床上做甚?   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起来。   -   婚后的生活好像也没多大的变化,照样要每天忙忙碌碌的,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晚上被窝里多一个人?   导致早上起来可能更累一些?   好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坚持多久,毕竟不是铁杵打的,过了那个劲头总是要歇歇,乔妹儿也终于有心思琢磨别的吃食了。   婚后没几天便是夏至,乔妹儿看着外头的小雨停了,不多时太阳便开了出来,青石地面更是一会儿就干。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人一旦歇时间长了,身子骨总会发软,稍有个动弹便觉得累得慌,疲倦的想要到床上歪着去。   说起来,这夏日其实是个快乐的季节。   虽说天热,可如今六月还没热到那个程度上,再加上如今这气候也不像后世那般有着一系列温室效应之类的,便是再热,晚上稍稍开着窗,用屏风隔了,也凉快的很,甚至还要搭上薄被。   许秋石已经正常的去医官院上值,乔妹儿也不会在家里继续待着,待路面一干,她便胳膊上挎着筐子往那街市上去。   这几日有那南边运过来的荔枝,味道倒是不错,红中泛些青,若不是价格太贵,怕不是一出现就叫人抢光。   这种荔枝口感最是美妙,不会熟太过腻得发慌,也不会青涩的没有甜味儿。一口下去,汁水盈满口齿,若不是怕吃多了上火,她一个人就能吃掉一盆。   挑挑拣拣的,选了五六斤荔枝,慢悠悠的往家中晃,想着等晚上回了再一道吃。   她将手搭在眉上往远处瞧了瞧,“再过两个月就能吃到蟹了……”   吸溜!   今年早早的与那贩蟹的说好了,别处的那带黄蟹最好多来一些,毕竟白蟹虽好吃,可大闸蟹她也更馋呀!   这不,没了大闸蟹,咱们也可以先来点水产解解馋嘛!   送完了荔枝,乔妹儿快步去了那鱼肆,见今儿有上好的鳊鱼,不免笑了:“这东西倒是好,店家与我来个十条,得活的啊,死的不要!”   鱼肆店主就喜欢这些开饭馆子的,一挑就是数十条,卖的早省事。   因而道:“乔娘子这还不放心?尽管挑,看可还要旁的,待会儿叫我家儿郎与你送去!”   能送货上门那是最好了,乔妹儿紧接着又要了十来条的鲫鱼,寻思着这二十多条,中午怕是够用了,便叫人跟着自己一起走。   铺子里这会儿不算太忙,只偶尔的有一两个人过来要些馒头或是甜羹,毕竟早不早晚不晚的,早食没赶上,午食又未到,倒也清闲的很。   乔妹儿领着鱼肆店主家的儿郎进来时,腊八正在柜台前算账,许巧娘则与阿蒋她们一起将午食要用的配料菜蔬洗洗切切的收在一边,这刚出来准备将桌子抹一遍,便见她嫂嫂已到了店内。   “嫂嫂怎的这个时候来了,怎么不在家歇着?”她叽叽喳喳的:“前几日从兄还说若是有空,便去买个好车架回来装上,到时咱家驴车也能套个棚,便是下雨也不会淋着了。”   “今儿雨停了我才出来的,”乔妹儿指挥着鱼肆的人将桶里的鱼抬到后院,又去柜台处与他们结了鱼钱,这才招呼许巧娘过来:“来瞧瞧,我方才买了些鳊鱼与鲫鱼,鲫鱼红烧着味儿倒是不错,这时候也正鲜嫩。”   “哦,那鳊鱼呢?”许巧娘探头,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那名鳊鱼的生物,“这个如何吃?”   “这个倒是简单,去鳞之后再刮去表面的粘液,而后加料酒与酱油上锅蒸熟即可。但这蒸得时间也要适当,且要将鱼肉蒸成白玉之色,不能时间过长,否则便会老而无味,那便浪费了一份好食材。”   许巧娘知道嫂嫂这是在教自己,因而认认真真的听着。   因着是做鱼,那这葱姜蒜一类的调料准备的便就不够多了。   几人又是一阵忙碌,将这些都准备好之后,乔妹儿便出去将菜牌挂上,店内的墙上挂一份,店外的檐下也挂了一份。   有那新客熟客路过时,眼一扫便停下了脚,“哟,你家今儿做的是这水族呀!鲫鱼倒是常吃,这鳊鱼却很少买过,那便与我来上一份清蒸鳊鱼,照例是两碗饭!乔娘子可得多与我一些汤汁,叫我泡着饭吃。”   “这个是自然,不过郎君也要仔细,水族毕竟有刺。”乔妹儿笑回。   “无碍,我知了。”那人摆摆手,二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至于吃鱼不知道吐刺儿。   乔妹儿也不耽搁,客人都上门了,自然是赶紧做菜要紧。   许巧娘迎了过来,“米饭也蒸熟了,嫂嫂你做罢,我多瞧一些,若是待会儿忙不过来,我也试上一试。”   听巧娘这么说,乔妹儿觉得乐意学自然是好的,然后与她说了,“这鱼若是整个儿蒸,味儿怕是进不去,最好在那鱼身之上改上花刀,用料腌渍之后再上锅蒸。”   又瞧着她空手在那比划,便提了另一个方法:“还有一种法子,就是将其做成孔雀鱼。”   然后提了刀,告诉她这孔雀鱼该如何切,如何摆盘。   待鱼肉码好,鱼头朝上,许巧娘上手将拌好的料汁儿浇在鱼肉之上,“而后上锅蒸?”   乔妹儿点头,“对!时间莫要太长,一盏茶左右便可让鱼肉蒸至透如白玉之状。”   待时间到了,乔妹儿让她将锅盖掀开瞧瞧。   果然,热气散后,鱼肉微透,瞧着便馋人的紧。   这个东西倒不至于不是她做的味儿便不好,毕竟料汁儿是她自己调的,鱼段儿也是她切的,巧娘不过是帮着撒个料汁儿,为的也是熟悉熟悉手感。   又起锅热油,乔妹儿将切好的葱丝儿散在上头,而后舀了热油一浇,一瞬间,鱼肉清新的香气便就这么被激了出来。   许巧娘深深的吸了口气,“嫂嫂我可真佩服你,不论是什么食材,到你手里,便是第一遍,做出的菜也叫人期待极了!”   乔妹儿:“……”   谢谢嗷!上辈子吃太多苦了,导致她有点钱就琢磨怎么吃,看来也算是个好事儿?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说的,她便谦虚笑笑,算了,小姑子都这么崇拜我了,那就让她当我天赋异禀好了。   许巧娘还在狂吹彩虹屁:“回头我若是上街,定要仔细寻摸那些没见过或是很少见过的食材,反正只要有人卖,我就敢往回买!到时候全靠嫂嫂你了!”   乔妹儿:“……”   不太妙,我似乎把小姑子养歪了?   乔妹儿清了清嗓子,心说咱也不是那什么都能吃的,便赶紧劝她:“那这个可不成,有些人捡到一些什么新奇的便想着来街市上卖,有些许是有毒,有些许是不能吃,可不能随便乱买!”   许巧娘点点头,然后有些好奇的问她:“那蜗牛可能吃?我瞧着野外有些个蜗牛长得可大了,这东西似乎是没毒的罢?带壳的……许是与那贝类的口感相似?我瞧着嫂嫂上次腌得那些裙边小菜就挺好。”   反正生的时候都是黏黏糊糊的,想来差别不大?   乔妹儿:“!!!!!”   “不!那个我害怕!”乔妹儿突然瞪大了眼睛:“我绝不吃那黏黏糊糊的东西!”   许巧娘:“……”   许巧娘呆头呆脑的看了过去,眼神有些迷茫,黏黏糊糊很恶心吗?   鱼身也黏黏糊糊的,黄鳝也是啊!那泥鳅也挺滑溜啊!   她不懂,但不敢反驳嫂嫂,生怕吃不到更多的美味,便连连点头,“好,那咱们不吃!”   乔妹儿松了一口气,“我最讨厌黏黏糊糊的,死都不吃!”   就没想到,晚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唾面自干的滋味。   “啊!谁逮了这一筐子的水鸡?”   乔妹儿兴奋极了:“快快快!剥皮洗干净了,晚上咱一家子吃水鸡火锅!”   许巧娘:“……”   “嫂嫂?”   “你不是说你不吃这些黏黏糊糊的东西吗?”   乔妹儿:“……”   乔妹儿面无异色:“是吗?我有说过吗?那肯定是你听错了!黏黏糊糊而已,这个有什么?咱家那爆炒鳝丝多香啊你说是罢?还有那泥鳅豆腐,你难道不喜欢?再有那老鳖豆腐汤,难道你不爱喝?肯定是你听错了!”   乔妹儿坚决不承认,她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些好东西!   当然了,蜗牛这玩意儿不在她的食单上:“对了,你下午是说蜗牛是罢?那东西在野外长大,吃的也不知是什么,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多脏啊!你想想,这些东西都是在泥土上滚过的,哪儿还吃得下去?”   许巧娘:“……”   许巧娘就更迷茫了,“那这水鸡吃的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呀!”   乔妹儿就道:“这东西吃的都是稻花水草之类,干净得很!”反正它其他食谱咱也不知道,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水鸡:青蛙   鳊鱼做法:《随园食单》   -   作者提醒:水鸡替代牛蛙,牛蛙火锅还是很香的,只是小说,你们千万不要去逮不要去吃!   -   行吧,其实是我明天想去吃牛蛙火锅,哥老官我来啦哈哈哈哈!   -   继续写二更! 第105章 二更/水鸡火锅   水鸡,水中鸡肉。   其实蛙类的口感很是鲜嫩,比鸡肉更嫩上一些。   乔妹儿这会子特别想念牛蛙火锅的滋味,又见这群水鸡个头超大,比那小型的牛蛙稍小一些,口水险些没止住。   又想着回去弄怪麻烦的,一家子就在店里找大桌围一圈吃了也方便,有客人来也不耽误。   正好许秋石回来,她赶紧抓他干活儿:“把这些宰杀了,再每只剁成两份!”   趁着那便处理的功夫,乔妹儿叫了阿蒋:“你们今儿也留下一起吃!”   然后喊蒋大娘子烧水,准备待会儿氽水鸡用,又安排巧娘将莴苣、茭白、萝卜一类的菜处理好:“最好切片,晚上咱们吃锅子,下去一烫就熟才好吃。”   自己这边则动手开始熬锅底油,那干辣椒与各色配料下锅熬,不多时,鲜香麻辣便浓郁了起来。   乔妹儿抽了抽鼻子,那边许秋石已经将水鸡处理好端了过来。   她点了点下巴,“将桌上拌好的配料拿来。”   次啦——   配料下锅溅出响起,待香味浓郁之后,再下入水鸡肉进行翻炒,放入各色调料稍微焖煮。   紧接着,便是熬好的底油放入铜锅子中,而后将一块块处理好的水鸡从锅中捞出,放于铜锅子中。   “那小碳拿些过来,蒋大郎,你将外头的圆桌往外拖一拖。”   紧接着,搬椅子的搬椅子,摆餐具的摆餐具,一切准备就绪。   “吃罢。”   切好的一碟碟素菜与肉片也都端了上来,先是夹了一块水鸡肉上来,那腿肉鲜嫩无比,混杂着红油的香气,一口下去,便是连蘸料都不用,便能好吃到叫人停不下来。   乔妹儿许久没吃过牛蛙火锅了,如今也算是个替代,一时连嘴角浸了些许汤渍都未察觉。   其他人也是如此,一个个的,吃得头都不抬。   清脆的莴苣片,下入锅中滑上几秒,入蘸碟滚一圈,脆!鲜!嫩!爽!   再有那菌菇,稍微焖煮一会儿后,入口便满是肥嫩的鲜汁儿,若是再配上一片烫熟的鸭血,那更是下饭的利器,不吃个两碗是决不罢休的!   莲藕片?脆口!   油炸腐皮?香软!   嫩菠菜?青嫩!   冻豆腐?再来一碟!   ……   一样样菜蔬下锅,直到最后,便是那配料的芫荽都被捞吃干净。   乔妹儿心满意足的捧着肚子开始晃悠了,在门口附近转了转,倒是许秋石,凑了过来,有些哀怨:“你为何今儿的蘸碟都是生蒜?”   他对阿乔的爱意绝对没有丝毫减少,但是罢,鼻子可能有点不是很听话。   乔妹儿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哟,吃个蒜都不成?”   叫你摸!   天天摸,夜夜摸,翻来覆去的摸,跟烙饼似的!   乔妹儿“哼”了一声,吃了这生蒜的蘸料,别说是晚上睡前刷牙了,就是那漱口水再来上一道,味儿都轻易去不了。   所以呀,晚上最好一人一个被窝,要不就一人一头睡,且让她舒舒服服自自在在的摊开手脚睡罢!   许秋石:“……”   原来你打着的是这个主意!   许秋石心说良人是自己求的,再怎么味儿也得忍了呀!毕竟今儿这生蒜的蘸料加上酱油糖醋,也很是美味的,他自个儿都没少吃。   所以到了晚上,他刷了两次牙,又不停的漱口,而后兴高采烈的爬上床。   自家的良人吃什么那也都是能接受的,是罢?   乔妹儿见他这样有些好笑,也同样重复他的操作,毕竟她还是个爱干净的妹子,睡前刷牙可是必须要养成的习惯。   许是白天嘴硬,这晚上到了床上,乔妹儿心中也有一些骚动。洗漱过后,两人穿了室内的软拖鞋,脚一蹬上了床。   被子一拉,含情相视,紧接着各自弯起嘴角,微微一笑——呕!不行!味儿太大!   俩人都绿了脸,心说咱们都是夫妻了,不讲究这个,真的!   乔妹儿麻溜的抱了枕头去另一头:“我就在这边睡,咱俩一人一边!”   许秋石还想挣扎一下:“倒也不用一人一头吧,我们背对而睡也就成了。”   再是夫妻,也是要讲究的,今天晚上俩人味儿味儿的,想是某些活动不好达成,那就安心睡觉。   乔妹儿果断拒绝,“那不成!你我睡觉都不老实,这睡着之后要是翻了个身来个面对面的,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却叫对方给熏醒了,那多恶心!”   她直接拍板决定:“就一人一头!”   许秋石:“……”   行吧。   俩人这塑料夫妻情,因为大蒜的缘故算是彻底暴露了。   -   第二日一早,夫妻俩面无异色,看着依旧恩爱的很,一点都没有昨晚睡前那好似互相嫌弃的样儿。   吃过早饭便各忙各的去。   乔妹儿这边去了店里,早食如今她是脱开手了,巧娘上午前半段时候基本上都在与阿月一起做糕点,她闲着无事,便喊了蒋大娘子与自己出去挑些菜。   夏至过后天儿越来越热,人的食欲相对而言降得也比较厉害,要不然不会一直有苦夏的说法。   每到这个时候,那容易下饭的,例如辣菜之类,就比较受欢迎。   可就自己家而言,昨天才吃了那水鸡火锅,今天一起来,乔妹儿就有点想吃些爽口又新鲜的。   这不,路过果肆的时候,见到边上站着一年轻貌美的小娘子,面前放了五六个筐子,里头尽是那白生生的槐花,她当即就高兴了起来,走过去:“这槐花娘子,你家槐花如何卖?”   那小娘子听旁人如此称呼也高兴极了,“自家槐树上撸下来的,一筐子娘子给个二十文便是,只这筐子却是不送的。”   筐子送不送的乔妹儿确实没有意见,“那我不好拿走的,不如小娘子随我家去,将那槐花倒了,筐子腾出来再与你可好?”   一听说要与她家去,被家中父母反复以拐子言论警告的槐花娘子就迟疑了起来,“要不我在这儿等着你,你家去拿了筐子再来买?”   说这话时,她脸上满是心痛。   一时想着自己小气了,这般貌美的娘子想是不会随意骗人的。一时又想着家中老父母可是说了,那十几二十文的可不如她自个儿重要,怎么也不能放松警惕。   乔妹儿倒也不介意,这未婚小娘子自个儿出来售卖东西,且身上衣裳也有不少的补丁,想是家中也一般,警惕一些对她倒是好,总比那一忽悠就走的强。   “那你先等着,莫卖给了旁人,我回家去取了筐子就来。”   就在这时,边上那果肆的店家娘子出来倒水,听到她二人的对话就笑了,“那槐花娘子,这位娘子乃是前头街上那乔家食铺的店主,不是甚坏人!”   卖槐花的小娘子脸一红,“那……那我便随食铺娘子过去罢!”   乔妹儿拜拜手,“无妨,你这个警惕一些也是好的,小娘子一人讨生活不容易,我当初也如你这般。”   听她这么一说,槐花娘子眼一红,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心酸往事。   乔妹儿想了想,就看向果肆娘子:“能与你家借五六个筐子么?叫我腾出这些槐花,回头我叫家人与你送来。”   那果肆娘子就笑她:“你家食铺那般能赚钱,五六个筐子买回去不就成了!”   乔妹儿啐了她一口,“瞧你这话说的,钱也是一文一文的挣回来的,这五六个筐子得一百多文,我花这个冤枉钱做甚?”   这开封府的物价可不低,一个小小的篾篮子都能卖个十五文,像这种实用性较好的筐子,虽粗陋了一些,但没个二十文是拿不下来的。   要不怎么说手艺人吃香呢,别看没什么社会地位,可人家挣吃饭的钱却是实打实的。   当然,要靠这个发财却是不能的。   就如今这手工速度以及原材料等,想要靠这玩意致富那估计不成。手快的一天编两筐子已经是顶天了,若是做熟练了或是家里人都学上了,那人多力量大,到是能挣一些。   就是吧,筐子这玩意儿虽是家家必需品,可要是那不讲究美观只讲实用的,自己编一编也能用,而且损耗不高,一个筐子能用几年,所以挣不了什么快钱。   再加上时下人总有种传男不传女的思想,生怕闺女学了这手艺之后,带到婆家叫婆家人也学会了,从而将市场上的量加上去,使手工品折价。因而基本上都是背着家里的闺女,便是娶进来的郎妇也是不会教的。   这就更导致这玩意儿价格降低不下来,好在花个二十文买回去就能用个五六年,仔细一些的,十来年也有,普通人倒也能承受。   果肆娘子就笑:“就你会说话!”   槐花娘子也松了口气,娇美的小脸蛋上也甚是开心:“叫食铺娘子费心了。”   乔妹儿朝她笑了笑,将银钱与她递了过去,就在要走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那槐花娘子走了几十米,便被马鞭扫中肩膀,吓得直接往檐下躲。   街上的人一看这人这般横冲直撞,皆寻边角躲了起来,生怕遭罪。   虽说官府的官人们青天正直,可这人在大街上策马狂奔也不像是个脾气好的,万一惹着了,岂不是自个儿遭罪?   这要是伤筋动骨的,那可就什么事儿都耽搁了。   就在蒋大娘子护着她也躲在边上时,突然眼前一阵晃动,紧接着,耳边便是噼里啪啦的瓦块落地之声。   地面似有晃动之感,二人直接站不住,即便扶着墙,也还是叫这番晃动震得跌坐在地。   “不好了!地龙翻身了!”   话音刚落,乔妹儿就眼睁睁的看着方才那马上的狂傲青年被马甩了下来,直接落在她面前,紧接着被马蹄子一踩,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再去写第三更哦!   可爱的小天使们!   我有时候可能有事更晚了,但我没有放弃你们嗷!   么么哒! 第106章 三更 /那是我良人   好在这地动一会儿就停了,饶是如此,头一次经历着地震的乔妹儿也是腿脚发软。   好多人其实都幻想过自己如果遇到了紧急情况会怎么办,实际上没有被训练过的情况下真遇到了,只会脑子发懵。   尽管内心知道该赶紧采取措施,可手脚却是不听使唤。   “乔娘子,你没事儿吧?”蒋大娘子站了起来,“好悬筐子这些都没倒,咱们的钱没有白费。”   正说着,刚才那被马鞭抽到的槐花小娘子捂着肩膀,小脸煞白的拖着摞起的筐子往别处走。   乔妹儿见她这样怪可怜的,便喊:“槐花小娘子!”   对方回了头,乔妹儿道:“我家有些伤药,不如你等等!”   她又转头看着蒋大娘子,“铺中许大夫留了一些药下来,你去取过来罢,顺便再叫你娘和腊八过来,将这几个筐子抬回去。”   蒋大娘子没什么意见,那卖槐花的小娘子却是落了泪,抽抽嗒嗒的:“多谢,多谢食铺娘子。”   “没什么,那伤药也是我自家上山采着回来制的,许是好的没那么快,你莫介意就成。”   槐花小娘子就道:“怎会介意?有便很好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地上那歪脖的青年,反正对方又开始哼哼唧唧的,且死不了。   尤其是乔妹儿,她对这种人没有任何好感。   方才那架势,就跟那将大马路当成自家后花园乱闯乱撞的司机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方才这马后头也跟了几个厮儿,他自家人扶起来就是,她一个路人可不管。   就没想到,那些厮儿赶过来之后,目光狠戾的在四周扫了一眼,然后看向这边的二人。   这时,那年轻的郎君被厮儿扶了起来,看向乔妹儿:“就是她!方才我骑马到她身前才摔了的,定是她用那暗器暗害于我!”   那家的厮儿则快速走了过来,“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周家的郎君都敢暗害!”   乔妹儿眉头一皱,寻思着对方人多,自己硬碰硬怕是要吃亏。   没想到呼啦啦的,附近几家肉肆鱼肆的店家皆抄着刀冲了出来,便是那果肆的店家娘子,也恶狠狠的指着这边几个傻叉。   “你们瞎了眼不成!这分明是地动,与这位娘子何干?合着这娘子还能管着地龙是否翻身?”   又呸了一口,“到底是哪家的蠢货!”   那年轻郎君被喷的满脸燥红,其厮儿更是气愤不已:“大胆!我家郎君乃周婕妤的亲兄弟!更是二公主与四公主的亲舅舅,你们……你们这等刁民,竟然如此狂妄无理!”   众人:“……”   哎哟,笑死个人!   公主府的门口都有学子敢堵着门去骂,你周婕妤又算哪根葱?   当然了,周婕妤人在宫里好好的,也没人非跟她过不去。   可你这个婕妤家的兄弟将这大街当成自家马场似的狂奔,街坊邻里的能饶得了你?   当时也是看你骑着马气势凶猛才躲了的,并非是怕你是哪位的兄弟!   “原来是婕妤家的兄弟呀!”   此话一出,当即就有人说起了这位周婕妤是哪位贵人。   原来这位周婕妤是开封府当地人士,家境普通,甚至说的上是贫寒。年幼时随其姑母入宫为宫女,又拜入已逝去温成皇后门下,认小她两岁的温成皇后,也就是当时的张贵妃为养母,进而得到了侍奉官家的机会,被封为安定郡君。   前年五月时,因给官家添了二公主,从而晋封美人。而今年,又因生了四公主,晋封为婕妤。   从这晋封的位份上来看,周婕妤不是个多得宠的。当然,生了孩子后人家也是有排面儿的。   就很可惜,这周婕妤自己肚皮倒是给力,给官家连生两个公主,后半生也有了依靠。   偏娘家兄弟没一个得用的,甚至还拿宫中那董贵人生了三公主,却不要晋封,硬是辞了美人之位,就为了给其父亲换了一个官职的行为为借口,要她也辞了自己婕妤之位,好给家中兄弟谋几个好官职。   可想而知,能说出这种话来,周家的儿郎有多废物。   自家女兄在宫中已经挣出一条路了,他们作为二公主与四公主的亲舅舅,但凡给点力,官家也能提拔一二。   到如今没个动静,可见没叫官家看得上眼。   当然,这不并不妨碍他们在这开封府狐假虎威,仗着家中出了一个婕妤的名头干些破事儿。   因而这家门一报,当即就有几个人笑呵呵的围了上来,“哎呀!原来是周婕妤家的兄弟呀!真是久仰大名!”   “就是就是,周家出了一个贵人,可不能无礼!”   说着,这几人挨个儿的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方才周郎君路过我家摊子,将隔壁那卖鸡子的撞翻,蛋液尽撒在我家布帛上,您看?”   卖布帛的小贩搓了搓手:“那摊子上可是今儿新到的上等绫,每匹价值五贯,周郎君可得上心。这里共有十匹,您与我五十贯便成了。至于那损坏的摊子……便不用您赔,我自家打一打修一修就成!”   另有白发苍苍的老妈妈走上前,弯腰连连哀求,“还请周郎君赔我家鸡子的钱,老身这些不贵,五十文便可。”   也有那挑着担子卖山上野果的人挤进来,“还有我家的水桃!可是我一枚一枚摘的,周郎君可别忘了呀!那两筐子怎么也得值个一百来文!”   “还有我!我家的摊子上摆的可是酱肉,那些可贵了,周郎君与我个一贯钱便是!”   一时间,周围尽是朝周郎君讨债的声音。   周郎君:“……”   要糟!   女兄在生了二公主之后倒是贴补了几回家中,可在上次要她辞去婕妤之位时生了气,如今已半年多没与家中银钱。   这些日子他们兄弟几个早就吃喝玩乐的花光了,再加上闯祸与人赔钱,如今又哪里能掏出这么些!   边上的厮儿竭力掏出自家名头:“你们这些刁民!我家郎君身份贵重!”   “噗!买鱼的能有多贵重!我家也买鱼的,我家也贵重来着!”   周郎君:“……”   这些小人,真真是可恨!   “我回家去取便是!”   周郎君一甩袖,正要走,却被人拦了下来:“郎君该不会是想要跑罢?”   这在现场叫做人赃并获!人要是跑了,回头他缩在家里不出来,又死不承认的,谁有那闲工夫与他扯皮?   周郎君:“……”   周郎君羞愤极了,可要他现在掏钱,却又是掏不出来的。马儿虽能抵钱,偏这是他家唯一的大件儿了,充门面用的,可不能抵出去。   倒是他家厮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乔妹儿看热闹正看得津津有味,不妨那周郎君眼睛一亮,指着她这边,“那是我家良人!方才我骑马出来就是为了寻她!与她拌了两句嘴而已,这妇人忒小心眼!”   那妇人身上都是好料子,一看就有钱!   又哼了一声:“我家是她管钱,你们找她要去!”   乔妹儿:“????”   啥?   出来给司马推官复诊的许秋石:“????”   那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来了呀!   么么哒!   本章有红包哦!   明天再见!   哼,我要一直写,写到李清照出世!最好等到辛弃疾出生!   隔壁正在连载的《[梁祝]我的室友马文才》有存稿哦,欢迎去宰~ 第107章 一更/槐花饼   周婕妤陷入脸面危机。   全因娘家兄弟当街错认他人妇!   那家伙,脸面丢的,后宫好几个不对付的,赶紧的过来嘲笑了。   尤其是去年为了给亲爹求一个官职而辞去美人之位的三公主生母董贵人,在去了周婕妤处好生嘲笑了一番之后,便着人递信给娘家人,说好歹也与宫里有那么点关联,备上一份礼去看看,莫叫人给吓着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再看看周家后续是如何操作的,好下次进宫的时候给她讲讲热闹!   周家——   周郎君当时说完就被愤怒的“他人妇”中的他给一拳撂倒了。   许秋石也是万万没想到,当初未成婚时的“英雄救美”,到了婚后还用得上!   这人有眼瘸的他知道,可他不知道还有人能眼瘸到把旁人家的良人都能认成自己家的!   当然,周郎君那么说的时候,乔妹儿害怕倒是没有,这么多人在呢,他说是就是了?   就是人有点懵。   所以在看到她的许大夫冲出来的时候,她满脸惊慌的上前,害怕道:“哎呀!不要再打啦!”   双手乱挥,看似在拉架,却是趁机下脚。   至于周家的厮儿冲上来厮打?   嗐!街坊们都在呢,咱们打得是仗势欺人的厮儿,又不是周婕妤那尊贵的兄弟!   正巧这时腊八他们也赶了过来,问清楚之后,好家伙!   袖子都撸了起来,瞬间难舍难分,等到衙役过来,这才不解气的又呸了一口!   周郎君被群殴致此,险些直不起腰:“贱籍之人竟然如此犯上!”   他以为后头来的这些粗陋打扮的是妇人家的厮儿,毕竟这年头只要有余钱的,哪家能不买个仆人?   他家开鱼厮的,在女兄侍奉官家有了赏赐之后,也买了十几个回来充门面呢!   腊八等人:“……”   对不起叫您失望了,咱们还真是良民。   所以这会子周家那边等被传到公堂之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周父当即就给了大儿子一巴掌。   当然,打是因为儿子丢人,他那双小眼睛却没什么善意。   这事儿说到底就是民间纠纷,且乔妹儿那边先动手打人到底不对,只不过想着她可能被“言语调戏”,所以医药费也不用付了。   倒是那周大郎君,先是当街纵马,践踏旁人财物,紧接着企图陷害他人躲债,脸丢了个干净不说,还叫衙役按住打了十个板子,再令当堂还钱。   周父:“……”   周大郎君:“……”   周父脸上带笑,深深的吸了口气:“官人这断案是否有失公允?我家大郎被打,怎的连医药费也没有?”   上首的官人自然是虎着一张脸,“你家大郎欲损良家妇名声,这赔偿你们怎的没有?”   周父一噎,旋即道:“官人怕是不知,我那长女乃官家身边的周婕妤,又为官家生了二公主与四公主……”   话没说完,那官人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这有甚好说的?我又没将周婕妤抓来!再说了,二位公主是周婕妤生的,又不是你生的,与今日这纠纷又有何关系?”   那他家还跟已逝的温成皇后沾亲带故呢,跟东宫也是实在亲戚,他骄傲了吗?   周父:“……”   他倒是想替官家生孩子呢,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就是没这个福分。   周父为难:“可我这身上也没带钱,不如等我回去后再说?”   “回去后你们若是拖着不愿给,人家这些就等着这几个铜板吃饭的,上不了你家门!”那官人没好气道。   天天断这个街坊们的官司,这种老油子他见多了。   这时,有衙役将周家那一匹险些跑了的马牵过来,那官人扫了一眼,“这马倒是不错,如今马匹像是这般的,值约三十八贯。”那官人直接大手一挥,“牵进去,从官衙里抬五十三贯六百文出来,先与外头这些人分了。”   林林总总的,算计着物价,也算是将各个债主给安抚好。   周父急了:“官人怎可抢我家的马!我要与周婕妤说个明白!”   那官人眼皮子都没掀,“官家圣明,且待百姓如亲子,你周家这般欺压百姓,意欲何为呀?”   旁边就有衙役拉了拉周父的袖子,小声道,“您呐,知足罢!若是有钱,赶紧将铜钱抬来与这些人分了,马匹应该牵走就牵走。若是家里没这些个钱,那就拿马抵押了,欠债还欠,天经地义的事儿!且周婕妤在宫中得官家宠爱,手里有钱了还能不贴给你们?这开封府里头哪个贵人不比你们来头大?你家若是再这般肆意张扬的,万一叫人告到上头牵连了周婕妤,怕是连补贴你们的人都没了!”   这衙役早在有人报案说周婕妤家的兄弟惹事后,便迅速得了上头人的提点。实在是周家人这两年张扬得很,到处惹事儿。   这身份比他们高的,倒是懒得跟他们计较,嫌跌份儿,再加上官家这两年又喜得公主的,怕是不愿在这些鸡毛蒜皮上闲扯。   身份比他们低的呢,稍稍得了些赔偿也就没了二话,民不举官不究的,府衙倒是不好管闲事。   如今正好因着这周大郎君出现了当街纵马又引发集体群殴之事,可算是叫他们逮着了机会,赶紧的把这祸头子气焰压一压,省得到时候胆气上来惹出了人命,又算在官人们不作为头上。   果然,周父这么一听就心动了。   与家里最后一匹马充门面相比,显然是女儿往后继续补贴更要紧。他心里算计的可清楚了,想着二公主和四公主往后大了还能不管亲舅舅们?   所以呀,这会子就管管儿子,叫他们收敛一些,往后就指着外甥女养了。   因而他麻溜的拽了儿子的手,按下了文书写下的官府欠条。   毕竟大家都明白,这些个混子欠了旁人的钱会赖账,可欠了官府的,你赖账试试?   也算是变着法儿的为普通百姓讨债的。   但是家中已无余钱,还剩下那十几贯,又如何能凑得出来?   这么一想,周父便将眼神落在了家中厮儿头上,十二个人,连自家郎君都护不住,也都是群废物!   所以待事情落定,周父带着被殴成猪头的儿子,以及府衙找的卖厮儿的几贯钱,阴着一张脸走到了街上。   乔妹儿一行人也准备离开,却被周父拦了:“你们给我等着!我周家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乔妹儿:“……”我的娘咧,你这是有多傻缺!   机关单位门口公然威胁老百姓?   她转头就喊,“官人,这周家父子威胁人,说绝对不会放过儿!”   周父:“……”   立刻有衙役走出,周父赶紧赔笑脸:“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待衙役进去,他脸迅速沉了下来。   乔妹儿朝天翻了个白眼,傻缺是会遗传的!   -   所以回了家,她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等许秋石走后,她便兴致勃勃的做起了槐花饼。   槐花饼要用粑粑面才好吃,也就是玉米面混合大豆面,但如今没有玉米面,她便用自家的普通面粉代替。   时下磨面的技术并不是很成熟,所以面粉偶尔也会有粗粝的口感。   乔妹儿便拿筛子将面粉过滤了两三遍,寻了那最细腻的,开始用鸡蛋与调料搅拌,再稍加些水进去,调成面糊。   许巧娘则在一边将几筐子的槐花先拿出来清洗两道,紧接着再入锅中焯水,过凉后挤干晾在竹席上备用。   这边槐花准备好时,乔妹儿已将面糊搅拌好。   等槐花上的水分稍干,便取来搅拌均匀,活成槐花面糊。   这个步骤也不难,许巧娘看着她做了几次便也学会了,紧接着与阿蒋一道儿,一人拿了一个面缸,同样做起了槐花面糊。   蒋大娘子则在灶膛后烧火,待锅内刷上薄油,面糊往锅上一贴,铲子稍一压,不多时,清香气便溢了出来。   一面剪好翻另一面,待双面金黄,这槐花饼便得了。   咬上一口,更是清新甘甜,唇齿留香。   就没想到,忙活了大半日,刚端到外头一口还没吃上呢,就有人来了。   苏轼家的女婢从门口走了进来:“乔娘子有礼,我家娘子知道了上午的事儿,因家中小郎君酣睡,不好离人,便叫我去周家鱼肆走了一遭,说了些话。”   大致就是那乔家食铺的店家夫妻与我家郎君交好,我家郎君可是大理寺有品阶的人,脾气可不怎么好。   乔妹儿一听这不就明白了吗?人家是在给自个儿撑腰呢!   当即面上就挂了笑,拎起一篮子的槐花饼就塞到了这女婢的手上,“叫你家娘子费心了,这是今儿刚出锅的槐花饼,正热乎着呢,拿回去叫你家娘子尝尝!”   女婢道了谢便走了。   不多时,那司马光家的女婢也走了进来,同样是如此话题,在周家鱼肆那边走一遭,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暗示一番我家郎君是开封府的县官又现管,虽不会徇私,但养好身子后定会秉承公道来处理各项事务。   想也知道,这秉承公道就够那些个黑了心肝的琢磨了。   乔妹儿脸上笑意更浓厚了,又是一篮子槐花饼送出。   紧接着,那放荡不羁的任十二府上也来了人,乔妹儿只好再来一篮子。   又有那洪老医官府上的女婢过来,那周家能怎么着?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不是?这位可是杏林高手!   乔妹儿听完,腮帮子已经笑酸了,同样是一篮子的槐花饼。   毕竟人家这么做,图的也不是你回的那三瓜两枣,自然是自己亲自做的心意最好了。   等几家交好的都给撑了腰之后,这新做的槐花饼也就没了,连个花屁股都没剩。   作者有话要说:  官人:少废话,公主又不是你生的!   -   来,告诉你们有多惨。   为了先把这一章写好发出来,我外卖到了就放在椅子上没动,结果我写好后,外卖被狗拆了!   乔妹儿是槐花屁股没碰到,我连外卖的筷子屁股也没碰到。   【杀狗去了,你们先看,杀完写第二更】 第108章 二更/酥炸藕夹   铺中各人都等着吃新鲜做好的槐花饼呢,偏一个没剩。   虽知道这是应该的,但心中小小的失落还是有的,所以一个个的,都眼含期待的看着乔妹儿。   乔妹儿:“……”   你们这是要累死我啊!   好吧,我也馋。   可到了大中午的,刚累了半天,着实是不想折腾了呀!   乔妹儿也暂时想不到有什么好吃的,干脆大手一挥:“蒋大郎,方才那果肆家的,你叫人送两大筐的桃儿来!”   “就吃桃儿罢,想吃几个吃几个!”实在是不想动了。   好在两三个桃子下肚,歇一歇也就缓了过来。   只午食忙完后,乔妹儿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才三年呀!”她觉得自己陷入职业危机当中了,才三年,咋就想不出新鲜的吃食了呢?   腊八拎着空了的两个木桶到了后院,打算再打两桶凉茶前头去。   听到她这么嘀咕,便问了:“三年怎的了?”   乔妹儿心说三年了,还有许许多多的美食没吃上,惦记呗!   嘴里却道:“咱们做食铺的,也不能老是守着那几样,总得时不时的想着上几道新菜,才能把客人给留下来。”   “那娘子你可得多想想新菜,叫我们也见识见识。”   腊八就笑道,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儿蒋大郎出去跑的时候,说那卖羽族的人家来了好几筐子的鹌鹑,往常咱们出去买菜也没想过这些,个头小还肉少,吃起来不得劲。不若娘子你想想法子?”   鹌鹑啊?   那玩意儿小小的个头,买回来还得放血拔毛清洗,着实有些麻烦,乔妹儿有些发懒,累累的没劲儿:“要不给你们弄些爽口的,今儿做个藕夹吃,如何?”   有荤有素的,一口咬下去脆滋滋的也不腻人。   腊八自然是没意见的,反正有好吃的就行。   又见其他人也都没意见,乔妹儿便起身拿了荷包,打算去买些藕回来。   没曾想出去没多久又遇着了有人挑着担子卖荷花的,她犹豫了一下,伸手一指,“那乔家食铺那边,这两筐子荷花都要了,你寻那柜台里头一个叫腊八的,让他与你结算银钱。”   没看着也就罢了,这看着了,便想炸一炸荷花吃。   所以等她买好藕拖着筐子回去的时候,便见许巧娘和蒋大娘子已经一脸少女心的寻了那瓷瓶出来,将荷花杆儿洗得干干净净,插瓶摆好了。   叫蒋大郎将藕筐拖到后头顺便把藕洗了,乔妹儿也抱胸站在她们旁边,不住点头,“挺漂亮的,你们可真有巧思!”   然后二话不说将荷花全都抽走,“就是摆着有些浪费了,我过去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许巧娘:“……”   蒋大娘子:“……”   行吧!二人相视一眼,反正这荷花摆在外头她们也见不着,吃了便吃了。   二人到了后院,就见乔妹儿坐在小板凳,正在井边将荷花瓣一瓣一瓣的揪下来慢慢冲洗,还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许巧娘忙上前接了过来,“嫂嫂最近可是累着了?这些便我来罢,那荷花瓣如何炸你也与我说。”   乔妹儿也就顺势将手里的荷花递给她,依旧有些困顿,捶了捶腰,“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老是这么累的慌。”   又见她将荷花瓣已洗好,站起了身:“走罢,我去调面糊,调好了之后,你用筷子夹着这荷花瓣粘上面糊,放油锅中两面煎黄就成了。”   许巧娘点点头,按照她说的步骤,将一片片荷花煎好放在平碟子上。   见她手稳稳当当,乔妹儿便拿了筷子夹起一片炸好的荷花瓣入口咬了,酥酥脆脆,还带着荷花的清香,“火候没什么问题,就这么来罢。”   说完又放下筷子,取了了那洗干净的藕,切成大小适中的藕片,而后将框子里挂着的五花肉取出细细切了,又剁成肉糜与那调料拌上。   “嫂嫂,藕夹也我来炸罢!”许巧娘回头看了一眼。   “好。”乔妹儿应声。   接着将一个个藕夹定好型,端了过去与她:“藕片不比荷花花瓣薄,要多炸一些时候,且里头的肉也叫我稍稍压扁了,肉熟了才能吃。但也不能过老,若是外层变得焦黑便不能吃了,容易生病。”   许巧娘点点头,用爪篱捞出上头的面糊渣,便就着方才那炸完荷花花瓣的油,便将藕夹一个个下入油锅当中,炸至金黄酥香。   油与肉的迸发自然是极香的,乔妹儿在一边站着,深深的吸了口气,越闻越馋,也没说话。   倒是许巧娘见她没吱声,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对,赶紧问了,“嫂嫂怎的不说话了?可是哪里做的不合适?这般多的肉,可不能叫我糟蹋了。”   乔妹儿回神,“没,你做的挺好,那第一块似乎熟了,夹出来叫我尝尝。”   许巧娘赶紧夹了一块过来。   乔妹儿咬了一口,道:“外酥里嫩,就是馅料的味儿好像淡了些?”   她心说不应该呀,自己这拌馅儿的次数都不知有多少,闭着眼睛也不至于少放了盐吧?   倒是许巧娘,将锅中的藕夹都捞出后,也夹了一块尝尝,“我觉得咸味正合适?”   毕竟今儿这藕夹是她亲手炸的,她怕自己对这第一次炸藕夹有自信,没发觉什么缺点,便又取了一块叫蒋大娘子尝尝。   后者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盐多了:“我口味清淡,觉得这个许是还有些咸?”   乔妹儿心说糟了,难不成我这几天过度疲劳已经累得味觉退化了?   这么一想,她又夹了一块——还是淡!   肉一淡就叫人没食欲!   便顺手取出了那辣椒油的罐子,往碗中倒了些,又将藕夹摁进去一半,再夹出来一口咬下,“好像还有些淡?”   又舀了一勺醋进去,再放了些蒜末,之后将剩下一半的藕夹往里头一按,入口咬——   乔妹儿这才点头,“这个味儿才对嘛!”   许巧娘半信半疑的夹了一块,用这碗蘸料一配,结果——呕!   好难吃!   她整张小脸都皱罢到了一块儿,属实被恶心到了,胃里一阵翻涌:“不行,我要出去吐!”   太酸了,酸的她流泪又想吐!   乔妹儿:“……”   “咔嚓——”   这孩子,不能吃酸你蘸什么蘸嘛!   不多时,腊八就跑了进来,震惊的看着乔妹儿:“娘子,咱家开食铺的!”又压低了声音:“可不能想不开的投毒啊!”   乔妹儿:“……”   投什么毒投毒,这买药也是要记档的好不好!而且毒药这些,管控的可眼里了,那是她想买就能买的?   啊呸!不对,叫他带沟里去了,她才没想过买什么毒药!   乔妹儿没好气道:“就是我可能最近口味淡了一些,调的酱料味道比较重,巧娘不适应有些反胃罢了。”   腊八停顿了一下,“就只是酱料味道比较重?”   酱料味道再是重,也不能叫个身体康健的小娘子跑出去吐罢?真要是这般,怕不是酱料的味道重,而是馊了罢?   因着太过担心,他还跑去酱料缸子那里瞧了,见里头没什么问题,又瞄了一眼桌上的碟子,瞧着里头是辣椒油,又赶紧的跑去看了一眼辣椒油的罐子。   见也没问题,不由就纳闷了,“都没坏啊!”   乔妹儿:“……”   乔妹儿没好气的把人撵走了,不过是吃不得酸而已,怎么就跟她的手艺联系上了呢!   这对她也太不信任了!   乔妹儿就觉得自己可能最近内分泌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吃什么都没味儿不说,情绪还极其不稳。   腊八不过是担心自家酱料可能出问题,她就觉得心头陡然冒起一簇火,要不是知道腊八是好心,她怕是不耐烦的把人给撵了。   所以腊八走后,乔妹儿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顺了顺心口,决定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干脆将一盘子的藕夹端到面前,蘸着红油碟咔嚓咔嚓的咬了起来。   等许巧娘缓一缓,又跑到糕饼铺子那边吃了一个甜酥酥的糕饼后,这才心有余悸的踏进了这边的厨房门口。   就没想到,刚一进来,就见她的嫂嫂将所有藕夹都吃了,瞬间惊了:“这么一大盘你都吃完了?!”   天呐!   那么多!   嫂嫂可别撑坏了肚皮!   乔妹儿斜睨了她一眼,又感觉心头冒火,赶紧压下这股叫她不适应的情绪,声音淡淡的:“饿了,就想吃了。”   许巧娘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也没敢惹她,总觉得这时候的嫂嫂要是被惹了,定会跟那过年时燃竹节一般,噼里啪啦的爆起来。   所以一整个下午,许巧娘都小心翼翼的,等晚上许秋石过来,她赶紧拉了他走到一边,将这事说出来。   还拍了拍胸口,“嫂嫂今日好生吓人!从兄你赶紧去哄哄,许是你哪儿做得不对惹着嫂嫂了!”   许秋石:“……”   他什么都没干呀,甚至今天还英雄救美了呢!   不过巧娘说的对,干没干的不要紧,先哄了再说,   所以当乔妹儿晚上夹着焯过水的莴苣片又开始蘸她那红油碟时,许秋石走了进来,一看她碗里那红彤彤的样儿,就觉得嘴巴痛了起来。   这不,脸上刚摆起笑正要开口,没想到乔妹儿瞪了他一眼,“这么晚才回来,天天都要人等着你!我这一天到晚做饭的,你就回来吃现成的?”   许秋石:“……”   他才成婚一个多月!这就要遭嫌弃了么?   话说完,乔妹儿顿了一下,又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可能生病了,脾气老是不好,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你坐下吃饭罢。”   桌上没一人敢说话,吃完都溜了,只留许秋石一人面对暴躁中的乔妹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去吃饭,吃完再捉虫,然后写第三更。   晚上我机灵了,刚刚外卖就放我手边,嘿嘿!够不着! 第109章 三更/麻辣酱大骨   这一说生病,那家里既然有一个现成的大夫,自然不是什么事儿。   许秋石当即就伸出了手,饭也没顾着吃,便开始给她把脉。   只没想到,他脸色渐渐沉凝,气氛也越来越严肃。   就在乔妹儿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的时候,许秋石面上好似开了花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阿乔,你有孕了!算算时日,该是我们成婚那晚有的!”   又见这会子屋里没人,他套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真是太高兴了!”   也真是太厉害了,不枉他那几日夜夜耕耘!   乔妹儿:“……”   那我也真是太高兴了!   至少大姨妈可以暂时不用来,怀孕了他也别想干这干那的,晚上一人一个被窝随便滚,简直不要太爽!   乔妹儿也兴高采烈道:“怀孕了好,我高兴!”   虽然听说生孩子挺疼的,但她既然已经结婚了,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最起码的,她可以暂时摆脱大姨妈的困扰。   穿越三年,每个月那几天她都是尽量催眠自己的,毕竟明朝才有棉花传进来,眼下嘛……忍忍就过去了。   许是知道自己为的是什么变成这样,乔妹儿也不觉得烦闷生气了,反而胃口大开。   自打知道她怀孕,所有人都把她当个瓷器护着,许巧娘更是如此,恨不得她什么都不干。   还拿出她以前对王娘子的叮嘱,“嫂嫂你可莫要再吃了!这孩子刚上身一个月,如何能吃得那么多?从兄说孩子若是吃得太大,到时候你会受罪的!”   她可不是那等无良的婆家人,一定要孕妇多吃,好叫孩子长大长壮。   嫂嫂待她那般好,她怎可存那般的私心?孩子再重要,那嫂嫂现在可是活生生在眼前的,自然要盯紧一些。   乔妹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着实饿得厉害:“人家那是吃许多滋补的东西,又不爱动弹,才会叫孩子长得太大又没劲。你就让我偶尔的做一做菜,这铺中的菜都由你来,我只做自己想吃的,可成?”   “再说了,我吃的这些要不就是个黄瓜,要不就是水果,再不然煮一煮藕什么的,便是吃些肉,我这动来动去的也都消耗了,不会出问题的。”   她今年可才十九,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如今又怀上了身孕,哪里能不饿?   再加上她又不是那等吃完就瘫着的,倒也不是太怕。不过她知道许巧娘是好意,倒也稍稍控制住自己的食欲,只饿了便吃一些,不会一吃就停不下来,直到吃撑才停手。   许巧娘没办法,可又舍不得嫂嫂饿着了,只能拿一个大汤盘,自己试着搭配,水果、黄瓜或是自家卤的肉一类,份量少一些。   又自己估摸着时辰,觉得差不多了再准备一盘,也省得叫嫂嫂想吃就拿,一拿就没个准数。   “好了,就这么多,一个半时辰后我再与你送一些,你可不能多吃!”   “……好。”哎!当初那个害羞胆小的小姑子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阿蒋听她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就抿嘴笑,“乔娘子好福气,我见多了那喜欢在家里搅事的姑姐,就爱撺掇亲娘闹的兄嫂不和,咱们许娘子倒是个好的。关心你,又怕你饿着,什么都向着你!”   “这般好的小娘子,若不是我家大郎年纪太小,我倒是要厚着脸皮求一求的。”   蒋大郎到后头来接放凉的果茶时,听到他娘这么说,看了一眼许巧娘,板着一张小脸,“其实若是许娘子不介意,再等我个五六年,我也是愿意的!”   许巧娘:“……”   乔妹儿:“……”   阿蒋:“……”   噗嗤——三人齐齐笑了起来。   许巧娘更甚,“哎呀,你这蒋大郎!怕是再过个五六年,你喜爱的就是那十五六的小娘子了,可不是我这过了双十的人!”   若是旁人这般打趣,她许是要脸红羞涩的,可这蒋大郎还是个孩子呢,十岁出头的年纪,说这话只会叫人发笑。   -   隔日下了一场雨。   这夏日的雨下的着实叫人不舒坦,又闷又热,还潮湿。   好在夏日太阳出得快,没一会儿雨便停了,乔妹儿又觉得心中快活了起来,不会再闷堵堵的叫她难受。   这不,心情一舒坦,嘴巴就很馋了。   七月底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偏她这么不赶巧的怀了孩子,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许巧娘将院中清扫了一遍,见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洗着青菜,就过来问了:“嫂嫂今儿暮食想吃些什么?”   乔妹儿打了个哈欠,颇有些苦恼,“我也不知。”   没怀孕的时候,想到什么吃什么,便是想不到,出去街上转一圈,只要看到有人卖的能吃的买些回来,便总有法子做成自己爱吃的口味。   只是这怀孕之后,不说羽族或是肉类,这两种放些料,只要去了孕妇不大能用的香料,也足够去除腥气,吃着也颇为可口。   偏她最爱吃的水族,如今是怎么弄怎么吃不下,可难受极了。   想着嬛嬛怀孕后胃口不佳,要宫人们给她上糖霜玉蜂儿,乔妹儿想了想,还是放弃。   这道甜品的食材是莲子和糖霜,成品便是那蜜饯莲子。糖霜怎么说呢,外头大街上卖的那冬瓜糖、挂霜山楂,那上头那层微沙的结晶就是。   便对许巧娘说道:“我出去转转去,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许巧娘就赶紧喊着蒋大郎:“你跟上去,莫叫人冲撞了!”   蒋大郎摆摆手,一溜小跑的跟着了。   乔妹儿见他追来,也放松了脚步,心里想着好像孕妇不能吃含糖过高的东西,便放弃这个,去那卖肉的地方转了转。   心中一动,跑了两家肉肆才凑齐想要的,而后提着十来只大筒骨回来。   许巧娘见她带回来的是这个,颇有些震惊:“嫂嫂,这大骨我只会熬汤,你是要喝汤吗?”   乔妹儿摆摆手:“不炖汤,买的多,人人都能吃着,咱们吃个新鲜的!”   新鲜?   怎么个新鲜法儿?   那自然是麻辣酱大骨啦!   还有什么比夏日晚上凉风习习,一家子围在院子里,吹着小风,抿着常温果茶,一人一手大筒骨来得爽?   啃着香喷喷的带骨肉,拆着易分离的脆骨,再用小勺舀了汤汁儿灌到骨髓当中,拿了麦杆儿在其中搅一搅。   待香辣的汤汁儿和骨髓融合,再戳上麦秆儿,吸溜一口——嘶!   越想越馋!   乔妹儿赶紧的用自家最大的那口锅,将冲洗过血水又拿斧头砍了后足有二十块的大筒骨放进锅中,再加姜片与盐调味儿,而后盖上锅盖,让蒋大娘子用小火慢慢熬,“约莫半个多时辰便好了,也不能熬太久。”   许巧娘看了一眼,取了刀:“还要准备调味菜是罢?嫂嫂你说配比,我来切。”   乔妹儿便将自家的小米椒以及姜蒜递到她手边,估摸着量,“这些都切成末放在碗里。”   又舀了酱油与醋以及去腥的料酒拌匀,待许巧娘那边将调味菜切好后,便等着锅中的筒骨熬好。   当然,晚上也不能尽吃这个。   俩人又分别忙着蒸饭,再炒上几道素菜。因着家中人多,菜的分量大,品类也多。好在夏日时蔬不缺,便是炒个五六道,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这些琐碎都准备好,蒋大娘子那边熬着的筒骨也差不多到了时辰。   见此,乔妹儿取了围裙与自己套上,起锅烧油,加入方才切成末的调味料入锅一呛,待刺啦一声香味爆出之后,再将大锅中捞出的筒骨放入锅中与料汁混合。   待筒骨的香气溢出,乔妹儿扭头咳嗽两声,叫许巧娘舀了那熬制筒骨的汤汁儿过来,倒入锅中盖盖,焖至收汁即可。   许巧娘拿了帕子过来:“这叫辣椒的,下饭倒是不错,就是做菜时着实呛人了些。”乔妹儿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没办法,为了好吃嘛,这些只能忍一忍。”   许巧娘也笑,“这话说的倒是,这辣椒比那茱萸的辣味强多了,咱家做的那些酸菜鱼之类的尤其受人喜欢!”   主要是这个辣劲儿足,“待到冬日再上那火锅子,不论是锅底的辣还是蘸料的辣,咱们又能赚好多钱!”   乔妹儿笑了笑,等许秋石下值回来,这边熬焖的筒骨也差不多能出锅。   乔妹儿就看着时间守着呢,一掀开锅盖,还没来得及看锅中筒骨如何,那鲜香麻辣的霸道气息便涌了出来。   待水气散尽,再往锅中一瞧,众人齐齐咽了声口水!   锅中那满满的筒骨皆泛着红亮的色泽,伴随着不断往鼻内冲的辣气,叫人恨不得直接手拿去啃!   肚子已然叫了起来,乔妹儿再不耽搁,赶紧装盘上桌。   这一大锅的筒骨足足分了四个大盘子才装满,最后再将锅底剩下的酱汁儿浇到上头,放入后甚至还能看到流出的油亮骨髓。   待入了座,众人二话不说,齐齐将筷子伸向筒骨。   乔妹儿用筷子插着骨髓的部分放在碗中,捏着边角咬了一口,瞬间被惊艳到了——好鲜!   每一口筒子骨的肉都透着鲜香与适中的辣气,且这带骨肉最是软嫩不过!   炖了这般长的时间,不仅不柴,反而更加软嫩,且上头全是瘦肉,一点都不腻!   几口下去,筒骨便被啃的光溜溜,只剩下一些薄皮脆骨,若是牙口好的,完全可以将脆骨再啃下来换一换口感。   待肉吃完,再拿了那小勺,细细的往骨髓中灌汤汁儿,而后拿了麦杆儿搅一搅,吸上个两三下,再灌汤汁儿,再搅一搅。   里头的骨髓量,需重复个三四回,才能将骨髓吸干净。   那满足的滋味就更别提了!   不仅不腻,反而香的想叫人再来一根!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好过分,为什么最后一更写酱大骨?   把自己写馋了,好想去找大东北烧烤,啃一啃大骨! 第110章 一更/古代版辣条   爱妻有孕,许秋石每天上值前都要喊着许巧娘在家中注意一些,莫叫她嫂嫂吃得太多,或是累着了自己。   若是嫂嫂发脾气了,说也请你多担待一些,我不会亏待你,回来会补偿你之类的话。   可是吧——   一顿酱大骨,成功的叫许巧娘觉得:跟着嫂嫂有肉吃!   所以这会子只听完从兄的话,她就瞪大了眼睛,立刻反驳:“嫂嫂怎么会发脾气?即便是发脾气,那也都是旁人的错!肯定是有什么惹着她了!”   厨子发脾气那是厨子的错吗?   不!要不是刀不够利,要不就是菜不够好,总之跟厨子没有任何关系!   许秋石:“……”   行吧,你们姑嫂关系好就成。   乔妹儿这会儿可不知道她家狗男人竟然直到跟小姑子说什么你嫂嫂要是发脾气你就忍着些的话,这话要是搁在那种家有小姑爱搅事的人家,那就是分分钟给你干仗的节奏。   好在许巧娘不是那种人,她也不是那种爱随意发脾气的。   这会子她看着因昨晚上酱大骨肉管够之后而剩下的那些个米饭,琢磨着这么点儿炒着吃吧,人多又不够,加水熬粥吧,又没那么香。   干脆……做点小零嘴?   “什么小零嘴?”许巧娘过来的时候,就听她在那里嘀咕。   “做个辣条,保准儿你爱吃!”乔妹儿笑眯眯的。   她原本就是嗜辣的口味,当然,清淡的也不是不能吃。   就是这怀孕之后,那什么清淡的都要过一遍辣椒油,辣菜更是如此,味儿不重就吃不下去。   这会子馋劲上来了,就尤其的想吃辣条。   想到上辈子馋了就去超市买一大包回来,一边辣条一边可乐的,乔妹儿咽了咽口水,道:“现如今铺子里的菜基本上都是你炒,你不用管我,趁着人不多就赶紧歇会儿,我就做些零嘴吃,累不着。”   许巧娘就笑道,“没事儿,我坐着歇着也是歇,多瞧瞧学会了,之后嫂嫂若是再想吃,我再与你做。”   她笨想着,不过零嘴而已,想来是不那么难的。   乔妹儿:“……”   感动归感动,但话还是要说的:“虽然我很喜欢有人这么贴心,但是巧娘,你这么惯着人是不行的。万一把我惯坏了,什么都指着你去干,那多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将米饭倒在面缸里,用筷子搅散:“再有,你总是这样为他人着想,以后嫁了人,那一家子不都得指着你?把你愿意做的事当成是理所当然,多糟心!”   当然了,愿意奉献也是一种好精神,就是吧,自我愿意奉献是一回事儿,别人把你的奉献当成是理所当然,并且觉得这都是你份内之事,那就心理不平衡了。   乔妹儿到现在都不太能适应古代人的有些观念,当然,这些观念到了现代也是一样,总有人认为你就应该这样,这是你该做的吧啦吧啦。   须知从古到今,女子同样挣钱养家的也不在少数,凭啥回家还得伺候一家老小还得做家务?   铁打的么!   许巧娘倒也听进去了,“我会仔细想想的。”   乔妹儿也就是适当的提一提,真不敢说什么其他的,在这种大环境下提这个,可别把自家这小姑子给拐到沟里去。   像是什么杨家的女郎能提剑上战场,那是家族中有人这么干过,一门子将军,这个人家知道了只会赞一声女英雄。   像是大公主,至今朝中都无人知道她家那个孩子的生父是谁,也有人私下里嚼咕,或者她刚怀孕的时候一众学子去堵她的门骂。可那又怎么样?人家到底是公主,还是这数十年来官家唯一的孩子,得宠程度与教育程度就别提了。   反正文人骂人也都是引据论点,用词文雅的喷一喷,真要指着鼻子骂那些污言秽语的,怕不是早被拉下去剁了脑袋。   再说了,人家心性够强,随你怎么去说。   倒不是说只有这种权贵人家的女郎才有资格随心所欲,而是社会的发展要一步一步的来,不可能因为你脑子里多了些后世先辈们用无数血泪汗水换来的成就,你就觉得你也行了。   毕竟言语会化成利剑将你射得遍体鳞伤,如果要这样,起码也得有一定的抗压能力。   乔妹儿一向很识时务,她很敬佩那些先驱人物,可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既然没那个本事,那就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叫自己过得舒坦一点。   遇到需要帮的人了,也顺手帮一把,这才无愧于心。   “当然了,咱们没那个本事,但也不意味这受到委屈就要逆来顺受的,毕竟这委屈都是自家人给的,你可明白?”   外人可不会给你什么委屈受,外人若是针对你,那就叫欺负人。   能叫人觉得心里憋着气,想不通,越想越烦闷的,那只能是你自家人给你带来的委屈。旁人你心中不在意,又怎会觉得委屈?被欺负了,撸起袖子就是干,谁还怕谁啊,是吧?   这些话絮絮叨叨的说完,手里桂皮八角等物也开始磨制五香粉。   “嫂嫂,剩下的我来吧,这个要细一些,是罢?”许巧娘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头。   乔妹儿一想也是,“仔细手,莫不注意砸了手指。”   手中的递给她之后,乔妹儿又往米饭里头倒了些面粉,再少少加了淀粉,而后将自家干辣椒磨制的辣椒粉取了出来,足足舀了三大勺,看得许巧娘眉眼抽抽,想着这东西待会儿不知得有多辣!   这边调料与剩米饭都拌好之后,乔妹儿看向她:“五香粉可磨好了?”   许巧娘看了看手中的擂钵:“好了。”   乔妹儿“嗯”了一声,“你再多磨一些,这五香粉做菜添一些比较香,省得桂皮这些东西放在菜中还要再捞出来。”   许巧娘自是没二话。   乔妹儿接了她磨好的五香粉往面缸中倒,又拿筷子使劲搅匀,之后再打入两个鸡蛋,待筷子拌匀略黏之后,再着手进去像揉面团一般使劲的揉。   但米饭与面粉成了稍微粗糙的面团,再从面缸中取出,放在案板上使劲地摔打,以增加其劲道。   因着加了辣椒粉,许是量多,乔妹儿觉得手上有微微的刺辣之感,好在手上没伤口,这一点也不是不能忍受,稍后洗净便是。   约莫摔打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乔妹儿松了一口气,又甩了甩胳膊缓一缓,见许巧娘要上来帮忙,她摆手:“无妨,我也累不了多少时候。”   甚至出了一些汗之后人还精神了些。   缓过劲来,乔妹儿便将面饭团放在案板上,用手压扁,接着取出擀面杖来抹上油,再将这面饭团压成薄薄的片。   又用竹条在片上划出一道道约摸筷子粗细的小条,紧接着三个小条为一块,用刀子切了,又吩咐蒋大娘子:“那竹篦子放锅中铺上笼布,这个要隔水蒸。”   蒋大娘子如今也习惯了她吩咐的速度,一会儿就将东西都准备好,甚至锅中的水一直温着,如今添一把柴,很快便能滚上。   也不需多久,总共十来分钟的时间。   剩下的热水也没浪费,铺中总要做些鸡呀、鸭呀之类的菜,热水还可烫毛,便就留着。   乔妹儿另开一锅,往锅中倒油,先是放入调味菜,将这些配料的香气儿炸出后,再用爪篱捞出剩下的渣滓。   又往热油中放入磨好的五香粉以及自家做的辣椒粉、炒好的白芝麻等物,待油更热一些,再下入炸好的面饭条,几分钟之后,便能得到一盘香喷喷又辣气袭人的辣条。   筷子一根根夹出控油,待稍干爽一些之后,一口咬下去,因着松软又劲道的口感,咀嚼声在自己耳中尤为明显。   又因为放了糖的缘故,水渍渍,甜辣辣,超爽!   乔妹儿连吃了几根才有满足的感觉,见其他人小口小口咬着,就笑:“若是喜欢,自家回去也是能做的。”   阿蒋吃了两块辣条便就收了手,笑道:“这东西自然是好吃的,又是油又是调料的,怎能不叫人喜欢?”   就是自家做,还不知得费多少油。   蒋大娘子也是连连点头,心说这么多好料下去,别说是剩米饭了,就是那破鞋底儿下锅炸一炸,也定会好吃的!   正说着呢,外头又飘起了小雨,乔妹儿看了一眼这太阳雨,一边收东西一边想,今年这七月份雨下的可真是奇怪。   许巧娘担心她滑了脚摔着,不叫她动,接着便与众人急急忙忙的将东西收到屋里。   她也没多想,晚上吃过饭收拾收拾回家,没想到刚到家门口,一个人影就扑了过来。   许秋石一惊,赶忙将身后的俩人护住。   “是我。”   他突然扭头,就见赵晚红着眼,可怜巴巴的瞧着他。   “您怎么来了?”许秋石赶忙叫其他人进去。   “没事,就是路过。”赵晚说着还抽了抽鼻子。   许秋石:“……”   你这样,可不像是路过的样子。   这时,他身后的内臣开了口:“殿下,时辰不早,咱们该回了。”   赵晚回头瞪了他一眼,而后板着小脸:“我要回了,就是路过来看看你。”   许秋石:“……”   行吧,“回去注意些。”   二人自是分开不提。   就没想到,第二日一早,乔妹儿带着蒋大娘子出去琢磨今天买什么菜时,不妨听人说那狄家的女郎,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昨夜里没了,说是病了的缘故。   乔妹儿一听,不由想到昨晚上赵晚找过来的样子,看那方向,应是从狄将军府上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想吃辣条了,现在就下楼买。   等我第二更哦! 第111章 二更/烧鸡公   乔妹儿赶忙往回走,寻了许巧娘与腊八过来:“虽说咱家攀不上,可上回我与你从兄成婚人家也送了礼,你看咱们是否该送些奠仪过去?”   二人听完就点头:“应该的。”   腊八就道:“我去吧,直接去香火铺子买,挑最上等的,然后送去。”   许巧娘有些迟疑:“嫂嫂怀孕不方便,不如我与腊八去?”   乔妹儿就摇头:“本也没什么交情,上次是看在太子的份儿上,咱家送一份奠仪表心意便够了。”   多的,人家也不认识咱。   果然,没多会儿,腊八又擦着额头上的汗跑了过来:“送与门房处了,是二管家出来的,我也没多留。”   众人也只唏嘘了一番,而后照样各忙各的。   各人有各人的苦楚,乔妹儿心里记着人家当初的那份情,这几日倒是没有琢磨什么新花样,照着往常就是。   等进了八月,到了立秋那日,就又要顺着节令给食材换一换了。   立秋日,吃西瓜。   据说有个说法,就是立秋之后早晚温差较大,吃凉的会影响肠胃,所以立秋这日吃一吃西瓜,算是将接下来对这些凉果之类的馋给解了。   对其他人来说是解了,可对于乔妹儿这种天气一热就喜欢将西瓜一劈两半,然后坐在小杌子上抱着西瓜用勺子舀的人来说,每一个西瓜只让她吃两片太痛苦了!   更过分的是,腊八块头大,每日午后最热的时候,他一人就能抱着一半西瓜稀里糊涂的啃,其他人分吃一半也就够了,女子总不好吃太多寒凉的东西。   而乔妹儿,就只能可怜巴巴的拿着她的两片西瓜,每片也就小拇指的宽度,咬一口,再眼馋的盯着腊八瞧一眼。   后者压根就免疫了她的目光,端是一副心狠的模样,连阿月要多吃一片他都不许,说是怕吃坏了肚子。   许巧娘吃过之后洗了手,赔笑:“嫂嫂你忍一忍嘛,这个吃多了不好!”   那我当然是知道吃多了不好的,乔妹儿点点头,“没事儿,你们吃罢,我不馋。”   真的,她一点都不馋。   说着,这个不馋的人将手中的西瓜吃完,又恶狠狠的瞪了院子里棚下纳凉的几人一眼,然后钻进厨房,端出大半碗的干红枣,用井水洗了,又拿剪刀将肉剪下来,扔掉核,枣肉放在碗里。   然后取了糯米粉与红枣拌上,又叫蒋大郎跑一趟隔壁街上那家养羊的,买了一桶羊奶过来,连锅都不用开,直接用小炉子舀了一碗羊奶热了,再加一些杏仁等物将羊奶当中的腥气去除。   紧接着,羊奶倒入碗中与糯米粉、红枣拌匀,再团成小球放在小蒸笼上,喊了蒋大娘过来烧水,水开上锅蒸,之后粉糯糯、亮晶晶的红枣糯米团便就这么轻易得了。   咬上一口,红枣的清新香甜与糯米粉混合,再加上淡淡的奶香气,滋味别提多好了!   糯唧唧的,连糖都不用加,极适合她这个嘴馋又不能多吃糖的孕妇!   许巧娘见这个也不难,便问了:“这个我也来做,正好可以做午食的点心用。”   一点都不需要费心神,只需要搅拌好后团成团就行了。   乔妹儿干脆也没起身,就这么坐着用小炉子热羊奶,“不用你,我自己慢慢拌着就是了。”   这玩意儿还挺打发时间的。   就是吧,这么连做带吃的,午食的时候她都已经饱了。   当然,为了营养均衡,乔妹儿中午的时候还是用了小半碗米饭,又吃了些蔬菜,走了两圈之后,便去后院的小厢房中躺着歇会儿。   -   一觉睡醒,又到了半下午。   干饭人的历程永远不会疲倦,这不,下午起来之后,她觉得肚子又跟被清空似的。   好在下午临近傍晚这个时间点已经凉快了许多,不会叫她觉得没热死在夏天,反而热死在了秋老虎当中。   所以吧,天气一凉,胃口就上来了。   可这猪吃多了,也怪对不起猪的,即便想吃排骨,乔妹儿也压下了这个念头,打算忍一忍。   这不,起来之后喝了两杯温水,又见许巧娘在一旁的榻上睡着,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厢房,带上了门。   待去了外头,喊了蒋大郎,直接往禽肆去。   在那边转悠了半天,因着心中惦记,乔妹儿连鸡屎鸭粪之类的味道都硬生生的忍了,与蒋大郎嘀咕半天,最后两人眼神利索挑了禽肆当中最为勇武的一只大公鸡,上称一挑足有十斤!   一看这重量,乔妹儿当即就兴奋了起来,指着它对禽肆的店家道:“就是它了!店家,这个如何卖?”   店家笑了笑,拿了草绳将大公鸡的两只脚绑在了一块,掐着脖子提了过来,“按重量来算,乔娘子与我三百文便是。”   乔妹儿啧了一声,“你家这鸡公的价儿,倒是赶上了那乌鸡。”   店家就像指着另一边哒哒吃着米糠的乌鸡,“那么点儿一只的乌鸡,与这鸡公如何能比?虽说乌鸡甚是滋补,可对咱们这等普通人家来说都是肉,炖成汤了又有甚么区别?且这鸡公的肉又多,娘子家去宰了,怕是一家子足够吃的。”   乔妹儿也就随口说说,看她那笑出牙花子的样儿,就知道对这价格没什么不满的。   她将大公鸡递给蒋大郎:“走!咱们回去!今儿这鸡公的毛,你喜欢几个就捡几个回去,也能玩上一玩!”   鸡毛也是能卖钱的!   蒋大郎一听,高兴的都快蹦了起来,直接将大公鸡抱在了怀里,跟小牛犊子似的,噔噔噔的跑着,一点都不嫌脏。   两人进门的时候,腊八正在擦桌子,看到蒋大郎怀里的大公鸡就笑了:“娘子今儿想吃鸡公了?这么大的倒是少见,就是这肉吃起来会不会不如小的嫩?”   乔妹儿摆摆手:“怎么会?就算是不嫩,咱家那口大铁锅你又不是不知道,硬烀也能把它烀烂了!”   等进了后院,问了蒋大娘子,知道锅中一直有热水温着,这会子添两把柴就能水开之后,便拿了盆子过来。   紧接着,乔妹儿直接虎的用单只脚踩住大公鸡的双脚,然后揪着鸡冠往上一拧,脖子上鸡毛快速拔干净,麻溜的刀一割,血便滴滴嗒嗒的落在下方的小瓷碗当中。   这挥刀虎虎的劲头,看得许巧娘眉头一皱。   她不大敢过来,只站在厨房门口问:“嫂嫂,这鸡公可死了?”   待得到肯定的答复,许巧娘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脚,从锅中舀了一大盆热水倒在盆子里,而后开始拔毛。   别问她也算是一个农家姑娘,为什么害怕杀鸡。谁叫她自幼没有娘,只和亲爹相依为命呢?   农家生活,杀鸡宰鱼的总少不了,头一回她想表达孝心,打算杀了鸡,炖了鸡汤给爹爹补身子,就没想到人小力气弱,再加上不知道杀鸡之前要先将鸡脖子上的鸡毛给拔了,所以一刀下去只破了个口,却没将鸡脖划透。   之后又因为小母鸡的奋力挣扎,她手一松——   接下来就是惨无人道的案发现场。   那玩意儿还挺能蹦的,从灶屋门口一直蹦到堂屋门口,又在墙上飞去飞去撞了两下,整个院子全是零零落落的血迹。   所以等许大伯回来之后,险些没被吓死。   回了神,手上的鸡毛已经拔除,这时候乔妹儿已经喊了:“巧娘,剁成块儿拿过来!”   毕竟剁好的鸡块还是有不少血水的,乔妹儿手边放了一个小碟子,掀开锅盖后,便将碟子里头放的姜片、小葱以及几个蒜瓣都随着冷水一起下锅。   待许巧娘进来,她就道:“直接下到锅里头,焯一下水。”   因着这公鸡的个头大,水开之后,里头的血沫也比较多。   乔妹儿用爪篱将肉全部捞出来之后,放在盆子里又过了两道井水,才算是洗干净。   紧接着便是起锅热油,等油热之后放入配料炸出香味,一边炸,一边用勺舀着油浇在锅壁上,省得待会儿鸡块之后入锅会粘会出现粘黏之象。   当然,每个人的做法不一样,有些人喜欢先将鸡块下锅翻炒,再放调料。   乔妹儿自己则是反着来,她个人比较喜欢这种爆出的调料香之后再放食材翻炒。   待锅壁皆浇过热油之后,又下入焯好水的鸡块,再放上一些糖块不停的翻炒。   不多时,鸡肉的色泽便泛着油亮的黄,且瞧着便肉质紧密之时,再放入干辣椒开始翻炒,约莫十来分钟,往锅中倒热水,最后放入配制好的料汁儿。   盖上盖,她对蒋大娘子说道:“焖个半个时辰左右便成了。”   算计好时辰,出锅之前,乔妹儿吩咐蒋大娘子将火拨小,又掀开锅盖往里头放上切好的青椒片与胡萝卜片,翻炒个两三分钟后,待青椒的香气透出,再盖上盖闷个两分钟左右便可端盘上桌。   “菜好了,巧娘你拍个黄瓜,再拌个折耳根就成了。蒋大娘子,你将另一个锅里的丝瓜蛋汤盛出来,都来吃饭罢!”   而她自己,则是奔着流口水去,将烧鸡公端出去摆在正中间。   腊八又快速的炒了藕片和青菜,这么些量,几个人足够了。   许秋石果然应了他媳妇的那句话,回回赶着吃饭的点过来。   好在乔妹儿这会儿的心神全在烧鸡公上头,懒得搭理他,人一到齐,筷子便直奔鸡爪而去。   做好的烧鸡公呈浓郁酱色,便是那鸡爪之上,也能看出皮儿已经炖得酥烂,筷子轻轻一戳,掌中宝便与鸡脚分离。   这酥软弹牙的口感,乔妹儿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再加上配的青椒胡萝卜片增添新鲜的口感,放进口中,清脆爽口,足以解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吃完饭写第三更   馋的我满地找公鸡   -   有人问我会不会胖,写一个吃一个,实话实说……就没瘦过。   悲哀,这辈子还能有瘦的机会吗? 第112章 三更/蒜蓉蛤蜊   今年秋雨不少。   一直到了七夕,每日总时不时的飘些小雨下来。   只是今年七夕因着她怀孕的缘故,倒是没去赶那摆摊儿的活儿,只自家人关了铺子后,去灯会上逛逛。   每年总是忙着挣钱,眼下钱够用,那总要有一次两次的佳节歇一歇,总是太累了也不行。   只是走着走着,许秋石突然停住脚,“腊八,你与阿月去别处看看花灯罢。”   腊八早就这么想了,便道:“那待会儿若是累了,我们便也直接回了,许大夫你和娘子也别太晚。”   许巧娘左看看右看看,“从兄,嫂嫂,不如我也自个儿去逛一逛?”   乔妹儿赶紧拉了她的手,“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娘子如何好自己去逛?与我们一起罢,我与你从兄又不是那小年轻,要腻腻歪歪的。”   许秋石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必这么说。”   不过这是自家女弟,看护的仔细一些也好。   三人便略往前头的凉亭中去,到了近前,乔妹儿这才发现许秋石要往这边来的原因。   赵晚今日穿得普通,且身边跟着的也不是平日里的那位内臣,想就是一个小内侍,个头不高,见着有人来还紧张的额头发汗,生怕有人要害他旁边的这位。   这小内侍许是刚跟在他的身边,警惕心特别重,赶紧上前一步站在赵晚的身前,低声道:“殿下,不如咱们回罢?您身份尊贵,这边灯会上人多,小的怕有人冲撞了您。”   赵晚就叹了一口气,“你莫怕,这是医官院的许医官与他家良人。”   小内侍这才松了一口气,许医官和殿下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便立刻上前行礼。   八月的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许秋石见他神色落寞,便道:“不如去我家铺子坐一坐,喝杯热茶?”   赵晚正好坐烦了,便笑道:“劳烦二位。”   他守礼的不去看他们身后那未婚的小娘子。   等到了乔家食铺,许巧娘就与乔妹儿在后厨烧茶,并不往前头去。   许是到了铺子里头门一关有了些私密性,赵晚不像平日里那样绷着,将自己放松在蒲团上,又因布帘子垂下,他小声道:“大哥,我不想再定亲。”   这种事儿许秋石不好插话,好在赵晚也不是要他定主意,只是心中有些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那狄家的小娘子我统共就见过三五回,她身子骨有些弱,倒不像是武将家出来的女郎。但我知道爹爹与我选她,她定然是极好的,只没想到……”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红颜薄命。”   倒是有些可怜。   “她说她的名儿是在十岁的时候,自己向狄将军求来的,为谋。也听她说想效仿杨家的女郎提剑上战场,只她自小儿便身子骨弱,哪里也去不得,只得成日里在闺房中读些喜爱的兵书……她那晚着人与我送了好些兵书,都是她亲自抄录的。”   许秋石给他倒了杯茶,“莫多想,逝者已矣。”   赵晚点点头,他们本也没有多深的情感,但那到底是他的未婚妻,他也常不常送些小礼物的。   即便事后知道狄家瞒了她身体有疾一事,可那狄小娘子也怪可怜的,这事儿她也做不得主。   他当时还想着,大不了成婚之后,自个儿找到的好东西都给她,叫她好好养身子便罢了,只可惜……她到底没等到那时候。   俩人到底不复以前的亲密了,赵晚在说了这些话之后,似乎觉得他们又回到了当初,又喝了两壶茶,这才带着小内侍依依不舍的离开。   等他走了,乔妹儿带着许巧娘出来,一屁股坐在许秋石的对面,“早知在外头买些东西回来的,这会儿子有些饿了!”   她方才可想过来瘫在小沙发上舒坦舒坦,可这不是有客人在吗?   她与那位太子殿下这几年过去可算不得熟,再加上许巧娘又是个未婚小娘子,出来也尴尬。   倒不如在后厨稍坐一会儿,喝两杯茶也就过去了。   这会子许秋石听她这么一说,便问:“你想吃些什么?”   又道:“巧娘有什么想吃的?我出去买,有便说,我都带回来。”   “出去就算了罢?”乔妹儿看着他,“方才我与巧娘在后厨,瞧到下午送过来的那些蛤蜊也都吐尽了沙,正巧那蒜是现成的,我与你拍了切成末,今日我便享受享受,你做一道蒜蓉蛤蜊与我可好?”   许秋石心说那有什么不可的?   三人便往后头去,许巧娘很自觉地往灶膛后一坐,等着吩咐。   而许秋石,则在乔妹儿的指挥下,一步一步的处理着蛤蜊。   “这些不能冲洗后就拿来用,你要用那猪毛刷,将每一个蛤蜊的正反两面都刷一遍,沙子虽吐了,可这水货上头总会沾些粘液,不洗干净了恶心。”   待刷过两遍又冲了两遍之后,乔妹儿又叫他将蛤蜊放在盆子里,舀了些盐进去,“双手来回揉搓搅拌!”   这一揉搓,水又稍浑了些,“再冲洗两遍!”   乔妹儿吩咐的心累极了,这些简单的事儿都要反复说,看来以后还得多教教,毕竟都是常识。   转头一瞧,她掀了锅盖,往锅中舀了大半锅的水,招呼着许秋石过来:“将这些都倒进来,冷水下锅,烧至水沸,将蛤蜊烧得透一些才好去腥。”   哗啦啦的,一盆蛤蜊下锅,“再加上姜片与团成一团的小葱入锅,倒些料酒。”   乔妹儿拍拍手,“现在等着水开便成。”   许秋石洗了手,又擦了把额上的汗,看向乔妹儿:“往日真是辛苦你了!”   做饭这事儿太繁琐,这小小的蛤蜊就将他折腾的团团转,阿乔平日里还不知有多辛苦。   乔妹儿翻了个白眼,“你现在才知道呀?这不做饭的人就是不知道做饭有多辛苦,我也就罢了,这切切洗洗炒炒的,总有歇的时候。你瞧瞧巧娘,她与蒋大娘子时不时的换着烧火,这八月份的天儿,在灶膛后坐着多遭罪!”   许秋石“嗯”了一声,点头,“回头蒋大娘子那边你可以加一加工钱,至于巧娘……”   话没说完,许巧娘就笑嘻嘻的探出了脑袋,“至于我,等嫂嫂生了侄儿之后,与我多做些好吃的便是!像是那酱大骨,叫我一人啃一盆,我也是极乐意的!”   乔妹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的美,我都没享受过一人啃一盆的快乐!”   说说笑笑的,锅中水开,乔妹儿道:“喏,那爪篱看到没?用它将蛤蜊捞出来,放在篾篮子里控水。外头这个小锅再倒上油,热锅后将那姜末与蒜末放进去爆香。对,就是这般!”   噼啪声响起,乔妹儿将篾篮子拎给他,“再将蛤蜊倒进去翻炒。”   略过了几分钟之后,又将辣椒末递给他:“下锅继续炒。”   这般炒来炒去的,不多时,蒜末蛤蜊的香气便填满了整个厨房。   许巧娘伸出了脑袋,鼻子嗅了嗅,“好香!”   乔妹儿叫她灭了火出来,“洗洗手,待会儿就能吃了。”   许秋石手忙脚乱的将锅中的蛤蜊盛出来,分了三份放在桌上,“好了!”   乔妹儿拿起筷子,不客气的吸溜了一口,然后点头:“不错,辣味适中,这蒜末用油爆过之后配上这蛤蜊肉,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又满是香蒜的味儿……许大夫,你可以正式改成许大厨了!”   许秋石:“……”   他咳嗽两声,“我觉得还是许大夫好听。”   又问她们:“这些可够?会不会吃不饱?要不我出去买两张炊饼过来?”   乔妹儿一边吃一边点头,“不错,你现在都会思考了!去罢,外头若是有那卖甜羹的,再买两碗回来!哦,你要是想吃,那就买三碗。”   许秋石摇头,“我倒是不饿,巧娘呢?”   许巧娘一点都没有未婚小娘子要保持身材的想法,疯狂点头,“嫂嫂要什么我也要什么!”   乔妹儿想了一会儿,“要不你再去果肆瞧瞧?什么桃儿、杏儿或是梨子的,有也买一些回来。这吃完这香辣的,总要吃些水滋滋的才爽口,免得坏了牙。”   许秋石:“……”   “晚上不吃东西才不会坏牙。”   乔妹儿瞪眼:“可不吃东西会坏我的心情!”   许秋石:“……”   行行行!   没办法,为了不叫自家良人大晚上的坏心情,许秋石特会举一反三。   甜羹嘛,什么红豆汤、蝌蚪羹、凉粉、冷圆子之类的,能不能吃不要紧,不能吃的话家中还有别人,反正瞧到了就要买回来。   至于果肆那边,那水果就每样来上两斤,反正他力气大,拿得回来。   顺道的,路过看到有人摆摊儿卖炙肉,想到自家阿乔的口味,更是买了好几串儿的腰子、大肠、羊肉串之类。   想着回去若是味儿不够,撒上的辣椒粉,保管叫她吃的尽兴!   那自然是尽兴的。   乔妹儿看他拎了这么些个油纸包与竹筒回来,打开一瞧,瞬间惊到了:“你买了这么些?”   都是她爱吃的!   而后笑眯眯的看向许秋石,“不错呀!今儿做的很好!”   没想到你许大夫都已经学会抢答了!   许秋石得意的看着她,没说话。   心里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么?成日里就对吃这一口有兴趣,我若是在这方面做的不到位,怕是你早就有二心了!   乔妹儿可不知他有什么心理活动,将油纸包拆开后,便招手叫许巧娘过来,“赶紧的,这里头也都是你爱吃的,莫等它凉了!”   许秋石咳嗽一声,也走过去伸了手。   啪——   乔妹儿打了下他的手背,“这些是我们自己人吃的,你过来做甚?”   许秋石:“????”   他没被算成自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发红包 第113章 一更/剥壳蒸蟹   撸着羊肉小串儿,舀一勺红豆汤,抿一下爆香腰子,再嚼一下油皮脆肠,最后添上一个炊饼下肚,乔妹儿成功的打了个嗝儿。   果然,夏秋两季才是人们最爱撸串的季节。   要不是她这些重油重料的得少吃一些,怕是能当场就坐到人家的摊子上,先来个七八十串的。   为什么孕妇就不能胡吃海塞?   乔妹儿看着自己那一点都不明显的小腹,略有些惆怅。   许秋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姑嫂俩吃饱喝足,虽然他也不是很想吃,但作为那个劳力,是吧?怎么也得有一点儿吧?   就可惜,乔妹儿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晚上回了家,将一些没动过的汤羹留给腊八和阿月,洗漱过后,许秋石正要上床搂着人说两句话,没想到乔妹儿脖子一扭,卷着自己的被子就面朝里,不一会儿,小鼾声就响了起来。   许秋石:“……”   真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   第二日一早,乔妹儿伸了个懒腰起来,就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了。   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知道时间也还早,倒是不急,慢慢悠悠的掀开被子下床,而后洗漱。   秋日的早晨其实是最舒服的,只要一想到到了大中午就热得人想去效仿后羿,乔妹儿就巴不得这股子凉爽能多停留一会儿。   为了不叫中午晒蔫巴了不想出门,洗漱过后,她直接往铺中去。   腊八这边已经忙好,正教着蒋大郎在收钱,见她过来,“今日豆腐馅儿的馒头卖得不错,娘子要么?”   “给我来一个,”乔妹儿坐下后,昨晚上吃得多,眼下也不怎么饿,“我自去盛一碗白粥。”   “厨房里还有卤的鸡子!”腊八对着她背影喊道。   “知了。”乔妹儿应道。   果然家人多了就是爽啊!   天天早上睡到太阳晒屁股,醒来就能吃现成的!   她一边喝粥一边想着,待会儿去阿月那边,再吃上两块点心才好。   就没想到,到了那边,那俩人今日动作特快,糕饼竟然都已经准备好。   乔妹儿惊讶了一下:“不急的,这么多,你们这是起得有多早?”   阿月就笑:“早上也睡不着。”   “是啊嫂嫂,与其在床上赖着,不如起来做事儿,”许巧娘洗了手,“嫂嫂可是要去买菜了?带上我罢,想与嫂嫂一起,长长见识。”   乔妹儿就笑道:“你惯来会说好话,不过你这么惯我倒是可以的,往后你侄儿侄女出来,可不能这么惯着。”   许巧娘眼泪都笑出来了:“嫂嫂竟与孩儿灌醋!”   “阿月,我们走了,午食记得早些过来,我今日去买蟹。”   “不能呀!”阿月追到门口,“不吃蟹,你不能吃的!”   “我不吃,给你们吃!”乔妹儿自然知道这些的,“你进去罢,到时候叫你。”   说到吃蟹,许巧娘也有些馋了:“早前在家中时,托村中童儿捉些毛脚蟹,用淡盐汤煮了,滋味儿最是鲜。”   乔妹儿就点头:“无鳞水族最是美妙,咱们今儿多买些,炒着吃、蒸着吃、再剥壳出来蒸着吃!”   “剥壳蒸着吃?”许巧娘傻眼,“那要如何做?肉岂不是都散了?”   “你来。”   买了蟹之后,乔妹儿就教她:“蟹肉都剥开,蟹膏和蟹脚的肉也都挑出,放在碗中,打进两枚鸡子搅匀,略添些盐,之后舀到蟹壳中上锅蒸,就又是另一种滋味儿。”   也不知啥时候才能有芝士,要不然芝士焗蟹宝能香掉人的舌头!   “这个倒是不难。”许巧娘跟着学了。   见她这边上手,乔妹儿便将已经蒸好的整蟹取出,挨个儿的码在盘子里,又开始将蟹剁成小块儿,与那鸡爪排骨等物下锅炒熟,食材越杂,越能体现出蟹肉在其中提鲜的作用。   这边三种蟹的做法刚完成,蒋大郎便进来喊,“娘子,有客人点了剥壳蒸蟹!”   八月份正是吃蟹的好时候,所以这道菜便是贵了些,也不缺有人来点。   许巧娘见她这边在翻炒,便擦了擦手:“嫂嫂,这边蒸好了,我端出去罢!”   人走出,帘子掀开,她愣了一下。   但来着皆是客,许巧娘放下盘子:“程郎君,请慢用。”   程颐过了这些日子,人很是憔悴,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轻声道:“我这段时日皆在奔走,亲自为她们选了夫家,又给了一笔嫁妆,安顿好了她们的后半生。”   许巧娘:“……”   “程郎君心善。”   “你就没有话对我说?”程颐欲要拉住她的袖子。   许巧娘侧身闪开,“蒋大郎,我要去后厨,这边三号桌的稻米饭你送一份过来!”   程颐没想到她这般抗拒自己,还想再说些话,那叫蒋大郎的小孩儿便端着碗过来:“三号桌的郎君,请慢用!”   许巧娘趁着这个机会避了出去。   乔妹儿在厨房,见她面色不好的进来,问她:“怎么了?”   许巧娘摇摇头:“没事儿,就是客人有些难缠。”   乔妹儿皱了眉:“回头你将菜送到门口,叫蒋大郎递过去,若是忙不过来,咱们再招一个人便是。”   她以为是客人手脚不规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是在现代,也有那爱对服务员动手动脚的,所以在你没办法要求别人的素质有多高时,那就只能自己规避风险。   只这个想法,在她出去盘账,看到吃完后掀开帘子却不愿离去的程颐时候,瞬间推翻了。   他没过来说什么多余的话,乔妹儿也就当自己没看见。   与腊八核对了账目之后,午食的点儿差不多过了,她干脆带着许巧娘从后门走出,“走,说买棚子老是没想起来,咱们今儿便去挑!”   许巧娘自是没二话,她巴不得赶紧出去。   毕竟前头有一个人在守着,她方才问了蒋大郎了,说是三号桌的客人总是往后厨张望,着实恼人!   他闲着不想走,她还不乐意叫人耽搁了时辰呢!   去买棚子,自然是要驾着自家的驴车的。   驴车就是单纯的板车拴在驴子身上,这到了牲畜贩卖的地方,叫人这么一打扮——豁!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驴子也是要靠棚子才显得高端上档次嘛!   “确实精神了许多。”许巧娘摸了摸驴子的脑袋:“嫂嫂,我也要多攒一些钱,等我嫁人后再买!”   乔妹儿就翻了个白眼:“你想买什么都是自个儿的,何必嫁了人再买?”   “我跟你说,挣钱最大的快乐就是叫自己过得舒心,不是为了嫁人之后怎么怎么样!”乔妹儿语重心长道:“即便你不嫁人,我跟你从兄也是没意见的!”   “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比不得富家女郎愿意留到二十出头也不愁嫁,可自来女郎手握嫁妆便就有底气!”乔妹儿与这小姑子处得极好,自然也不愿意她长成个只知道为嫁人后生活奉献的人。   便道:“你不想嫁人便不嫁人,当然,若是有想要和一个人组成小家的想法,就要早些琢磨。”   现在不比后世,真要拖到二十五六成为眼下的大龄女青年,那再找好一些的几乎很难,而且大多说要带娃,估计还不止一个,那就真的时奔着给别人奉献去的。   “当然,你若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也别害怕,即便这辈子都没合适的,咱们也还是一家人。”   不婚女郎而已,反正官家取消了不结婚就罚款坐牢的规定,那就可着心意来呗!   许巧娘被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就道:“若我真的找不着合心意的,那就多多挣钱,待老了以后,就指着侄儿照看了。”   乔妹儿皱眉:“我都不敢肯定我会不会养出孝顺孩子。”   万一不幸的生了块叉烧呢?   所以啊,“钱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要紧,若真是老了,不管是侄儿还是亲儿,不到死就自己拿着!”   真的,不要太考验人性。   就前头提过的那个小合租房,也是绝了,房东母子俩相依为命,结果好不容易给儿子讨着媳妇了,然后儿子为了多一份租金,硬是将老母亲赶到桥洞下去居住,将她当时住的隔壁那间租给了一对小夫妻,就为了一个月多那九百块。   乔妹儿是真觉得孩子生出来要负责,当父母的一定要好好教,若是尽心尽力后还是一块叉烧……就当是来讨债的,要不然能怎么着?   难不成塞回去重新生?   所以她对孩子孝不孝顺的执念并不大,毕竟她自己的行为说起来,也跟“孝顺”这俩字儿没有任何的关系。   许巧娘一路上被刷新了孩子孝顺与否的观念,等驴车被收拾好,乔妹儿便坐在上头,招呼她:“上来,咱们慢慢走。”   壮年驴也就干活儿推磨利索了些,若是指望它速度加快,还不如自己下去倒腾两条腿。   “驴车都出来了,咱们干脆去买些米面,铺中的也用不了几日。”乔妹儿道,“还免得人送了。”   许巧娘点头:“嫂嫂,果肆那边也去罢,我想要吃凉粉,不如买些凉粉果回来,我自个儿做?”   “可以,走!”乔妹儿大手一挥,驾着驴车,带着小姑子开始疯狂大购物。   大概就是那种我今天开车去超市了,不能浪费那么大的后备箱,所以必须大买特买的感觉。   如此潇洒的后果就是,驴车到了铺子那边时,腊八来来回回的搬了五六趟,才算是将货物清空。   搬完后,他累得坐在凳子上直喘气,阿月在糕饼铺看到,心疼极了,赶紧过来给倒了杯水,假装埋怨:“哎呀,这不是自家良人,使唤起来就不心疼!”   乔妹儿嘻嘻笑:“对!反正不是我家的!”   “那娘子可得赔我家的!”阿月如今也泼辣了起来,“得两块大骨才能补回来!”   “大骨没有,大红色的布匹倒是有。”许巧娘仔细的抱出一匹颜色亮丽的布:“阿月你瞧,你是要大骨,还是要这个?”   阿月红了脸:“这,这是甚么?”   腊八声音大了起来,努力挺起胸膛:“这是娘子买的!你每日回去若是有空,可得记得将衣服做得漂亮些!”   阿月:“……”   她气得拧了他一下:“胡说什么!”   乔妹儿和许巧娘对视一眼,二人悄摸摸的往后厨去,将地方让给他们二人。   见她俩人如此作态,阿月的脸更红了,啐了腊八一口:“你自己待着罢!我要回去看着铺子了!”   “你莫要太累!我方才已托了巧娘,糕饼铺子这段时日就麻烦她多看着些,你记得将嫁衣做好呀!”   阿月:“……”   阿月头也不回的跑了。   旁边几家铺子听到就笑:“你这腊八,要娶新妇了不好好哄着,竟还大呼小叫的,怕是不想好了!”   腊八笑得得意,嗓门一点都没小:“我家阿月长得极好,翻了年我们就要成婚了,若是不大声一些叫你们知道,你们惦记上了,可是会伤心的!”   众人:“……”   你家阿月半边脸上那老大的一块疤,也就你当成宝儿!   当然,年轻郎君热情又有担当,众人是极其喜欢的,纷纷报以善意的祝福。   眼见着时辰不早,他也不多闲聊,回了铺子再将桌椅擦一遍,又喊了蒋大郎后头去提凉茶过来。   正忙着呢,店内进来一个面容白净的年轻郎君,扫了一眼铺中的陈设,“可是乔家食铺?”   腊八换了个巾子擦干净手,“正是,郎君可是要些饭菜?”   那年轻郎君音色阴柔,随意的看了他一眼:“你们这里的招牌菜,来上一些罢!”   腊八点头,喊了蒋大郎过来,叫去后厨传菜。   正在这时,阿月端了一碟子的桃酥过来:“腊八,这是我方才从烤炉中新拿出来的,你拿到后头去,给娘子和巧娘用,那边还热了羊奶,回头我用羊奶做了糕点再……”   “阿如?”   阿月话没说完,就突然被一声“阿如”吓得心如擂鼓,直接摔了手中的盘子。   “……腊八。”阿月险些站不稳,求救似的看了一眼腊八。   腊八几乎是在那年轻郎君刚开口便站了起来,快速的走到阿月的身边:“你这人,连个碟子都拿不稳?昨日叫你别磨那般多的豆子,你偏不听!”他握紧了拳头,假装自己没明白:“叫郎君笑话了,我家良人是个不中用的。”   而后喊了蒋大郎过来招待客人,自己扶着阿月去了后院。   帘子一放,阿月瞬间全身软了下来,眼泪刷刷的流:“娘子!”   厨房中的几人都吓了一跳,“怎么了?”   腊八咬牙,套在乔妹儿的耳边,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是那个混账,他管阿月叫阿如!”   乔妹儿皱了眉,阿月的名字是她重新取的,便擦干净手,喊了巧娘与蒋大娘子过来,“外头有一位名声不好,你们莫要往前头去,阿月肚子不舒服,我送她回去。”   但有些事,躲是没办法躲的。   那个姓杨的年轻郎君,正是当初那个杨员外亲儿子,也是许秋石当初诊治过的那个叫花楼中的人咬断□□的那一个。   因着出了这种事,杨家早已举家搬去了外地,不知为何如今又回来了。   对于叫自己做不成男人的仇人,那杨郎君自然是不会忘的,即便阿月当时侧着脸,可他回头着人打听一番,不难知道这个个叫阿月的小娘子来历如何。   再加上对方脸上的那块疤乃是他当初恨急时所为,又如何能认错?   所以第三日,他就堵在了食铺的门口。   腊八不怕,他什么都不怕!   可家中那个是他珍之重之的小娘子,明年便要娶回家的良人,他不想闹开叫她脸上难堪,只能强撑着笑:“这位郎君,可是要买些馒头?”   杨郎君打量了他一眼,哼道:“阿如呢?叫她来见我。”   那糕饼铺子今日竟然关了门,呵,她竟然还敢躲?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   对象家里没网真的太痛苦了!   我去写第二更 第114章 二更/红烧带鱼   腊八的脸阴了一瞬,可想到闹出去的后果,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又见这会儿正好人不多,他强压下心中暴起的怒火:“这位郎君怕是找错人了,我家没有叫阿如的人。”   杨留丁嗤笑一声,“旁人丢的破鞋,你就这么喜欢?”   “好叫你知道,昨日你说的那个良人,正是当初花楼中的小姐,当初与我也是恩爱悱恻,还曾为我怀过一个孩儿,我倒是没想到……”   他“啧啧”两声,眼神很是奇怪,“曾听人说这市井当中有那不在乎不讲究的,爱好也比较奇特,没想到……今日倒是见着真的了。”   就在腊八要忍不住的时候,乔妹儿从外头走了进来,挺着个肚子,叫蒋大娘子扶着走到门口,指着腊八怒道:“我叫你过来是做工的,不是叫你与人闲谈的!”   又上下扫了一眼杨留丁,眼神挑剔,“郎君可是来买馒头的?我家馅料比旁个足,街坊们买了好几年了,都说我家的好!对了,昨日来了个狗鞭,也叫我剁了做了个馒头,郎君可要?”   杨留丁:“……”   那两个字儿,叫某个身有残缺的人听在耳中,就觉得讽刺意味十足。   杨留丁还未来得及发怒,乔妹儿突然皱了眉,又走上前仔仔细细的扫了他好几眼,语气里满是疑惑:“这位郎君好生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她又转身往回走,抓着蒋大娘子的手臂,“对了,几年前是不是外城有一员外姓杨,他家的厮儿是不是经常到这边买早食?”   不待蒋大娘子回话,她又说:“好像杨员外偶尔也会自个儿亲自出来?我倒是遇见过好几回……”   杨留丁一听,额上冷汗直冒。   找昔日仇人算账归算账,可他没想把自己的遮羞布给撕开!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乔妹儿猛地转头,“哎呀!这位郎君,你与当初那杨员外长得可真像!不知你家是否姓杨?对了,那杨大郎君可是你家兄弟?”   她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声音猛的加大,“曾听人说杨员外家的大郎君因意外而导致身有残缺,你若是杨家人,那杨大郎君怕是你家大哥?你可知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然后神神秘秘的往杨留丁手中塞了一把铜板,“快快与我说!咱们都知道杨员外家除了大郎君是原配生的,剩下的都是继室所出,想来你也不喜欢前头的罢?说一说也无妨,我保证不告诉旁人!”   杨留丁:“……”   这种隐秘的事儿,众人都喜欢听。   一时间,路过的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就等着眼前这位貌似杨大郎君的人说一说这其中的隐秘。   杨留丁被众人盯得两股战战,有种被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的羞耻和愤怒,他顾不得手中的一把铜板,恨恨地瞪了一眼乔妹儿之后,掩面而逃。   乔妹儿见他这般举动,好似惊讶了一下,突然高声喊道,“哎!你怎么拿了我的铜板却不说话?这般心虚跑了,难不成你就是杨家那个身有隐疾的大郎君?”   “喂!你倒是说说呀,这个疾是疾在哪儿呀!”   落荒而逃的杨留丁踉跄了一下,心中无比的后悔。   当初该报的仇也都报了,他又何苦来自找罪受?   原本回来的目的也只是因为举家搬走之后,斗不过继母所出的几个儿子,这才不得已回到开封府,打算卖掉亲娘原本的嫁妆,去别处谋生路。   这般一想,他跑得就更快了。   与报仇相比,显然还是自己更重要。   所以这头脑发热的劲头一过,杨留丁心中满是后悔,当初那阿如还只是花楼中的小姐,都敢对恩客下那般狠手,不怕被鸨母打死丢到乱葬岗。   如今她已被旁人买了去,想是混迹市井中之后,更加不服管教。   若是因着自己毁了她目前的清净……女人都是这样,自己过得不好,也要拉旁人下水,到时候她怕是要鱼死网破的!   两下一对比,杨留丁还是觉得自己更重要。   不过一个破烂货,又如何比得上他这个杨家大郎君尊贵?   再说了,只要赶紧的将母亲的嫁妆出手,他带着银钱去往别处,往后再没有人知道他这些秘密!   人走了之后,乔妹儿松了一口气。   去后门处将阿月带了进来,然后对蒋大娘子说道:“今日你们母子三人放个假,不用你们过来,工钱还是照算的。”   蒋大娘子没有多问,点点头也从后门出去。   人一直走,阿月看着娘子握着自己的手,鼻子就猛地一酸。   乔妹儿拍拍她的手:“莫哭了,我昨晚连夜去了那沈班头家里问了,说是这姓杨的回来只是为了卖母亲的嫁妆,想来他在那个家里头和继室的儿子斗得过不下去,打算去别处另谋生路。只要咱们捱到他走了,就没关系了!”   “我又给娘子添麻烦了。”阿月轻声说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为娘子对她的付出感动,为外头腊八的隐忍而感动,更为自己感到心酸。   为什么日子好好的过到如今,那个人渣便又出来了?   这时,腊八拿着两枚麦芽糖进来,给了一支给乔妹儿,另一只拿在手里,“娘子,我想陪陪阿月。”   乔妹儿咬了一口,声音轻轻的:“那你们快点儿啊,我怕累,外头还是得你来看着。”   她怕阿月牛性子上来,说着说着两人又吵起来。   乔妹儿出去之后,腊八认真的看着她:“方才娘子说得话我都听着了,那个混账是要卖了生母的嫁妆,另谋他路是吗?”   “他害了你,还想要去别处过好日子?”   明明他声音温柔得紧,可阿月却是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头哭了起来。   腊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听着这若有似无的抽噎声,明白她压抑的有多苦。   因而将她抱紧,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莫怕,我当初也认识一些人……虽不曾来往,可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的,今晚……”   都是在红尘中打滚的,阿月瞬间就明白了。   他话没说完,阿月就突然抬头,“我与你一起去!”   腊八沉默了一会儿,“好。”   ……   乔妹儿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个姓杨的又回来。   可在过了几日还没见到他后,便也渐渐放松。   这几日,她看阿月看得紧,生怕她被人堵了,也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这不,到了铺子就将人关在后院,哪里都不叫她去,留了许巧娘盯人,自己则带着蒋大娘子出去买菜。   这新鲜的吃腻了,路过海货铺子的时候便有些馋那些海产品。   挑了十来条的带鱼打算自家做着吃一些,铺中再卖一些。   红烧带鱼的滋味,也很久没有吃过了。   就在刚往回走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有个姓杨的郎君可怜的紧,昨儿夜里被人扔在了巷子口,还被那南风馆的人打了一顿。   乔妹儿最近对杨这个姓比较敏感,立刻就停了脚,凑上前去听。   结果越听越跟她当初花了五两银从沈班头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吻合。   便问了,“咱们开封府治安这么好,怎的还有人敢这般?”   被她问的是位年长的妈妈,便摆摆手,“嗐!这年轻郎君什么地儿不去?听说他去了那南风馆,也不知怎么的之前露了行迹,叫人盯上了!结果在里头潇洒完之后发现身上的银票都没了,可不就叫人丢了出来?再说了,官人们再是清正严明,可这些小偷小摸的,又是大半夜,谁能抵得住?只能怪他命不好!”   乔妹儿脸上漾开了笑,“是的是的,只能怪他命不好,不过这偷东西同样不好!”   那老妈妈就摇头,“听说那边还放出话,说这人啊……他不行!那处没用了,怎么也起不来!”   又见面前的是个年轻娘子,老妈妈立刻收住了话,呵呵笑了两声,“娘子家去罢,这事儿也没什么好打听的,反正这人丢了大脸,听说一大早的就去当了身上的衣裳之后直接出城,想是再不回来了!”   乔妹儿一听,脚步轻快的带着满是咸鱼味的带鱼干冲进了铺子,先是悄声与腊八说了一遍,然后冲进后院又与阿月说了一遍。   “今天大喜事,咱们吃咸鱼!”   看她这般高兴的样子,腊八与阿月对视一眼,低下头笑了。   等没人的时候,腊八就走到阿月身边,低声道,“咱们到底做的不是什么正经事,阿月,算我对不住你,你这身子就不找大夫瞧了罢?咱们做了坏事,没有孩子也好,省得……报应落在孩子的身上。”   阿月眼一红,“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角色的三观,不代表作者的三观。 第115章 一更/腊肠与腊肉的诱惑   越是往八月中走,这天气就越发热得叫人晕眩。   尤其是大中午的,即便是窝在后院的厢房不出去,到底旁边就是厨房,每日里火气满盈的,再加上那些味儿——怀孕接近三个月的乔妹儿,成功的开启了孕吐反应。   吃啥吐啥。   就连那水果,若是甜味过高,也都吐得稀里哗啦。   这可把许巧娘给急得,烟火气就罢了,大不了门一关,开着后头的窗子就是。   可这吃什么吐什么,却是叫人放心不下的!   乔妹儿这会子瘫坐在柜台旁的小卡座里,就是当初苏轼家王娘子最喜欢的地方,因她要在家带孩子,不得出来,所以这块地儿如今不往外算,只给她做专门的独立空间用。   许巧娘皱着眉掀开帘子进来,“嫂嫂,咱家冬日里存得冰都用完了。”   天气这般热,嫂嫂还吃不下,可叫人心慌!   乔妹儿摆摆手,面前放着一碟子的酱黄瓜,“我有这个下饭就成了,左右也不吐米饭。”   酱黄瓜,还有那绿了吧唧的腊八蒜,她如今只能吃这些来压制孕吐。   除了这俩,就算是孕妇的万能神器酸梅子,都无法叫她舒坦。   许巧娘很不舍,“这东西又不是甚好的,怀孕了就该吃肉,喝些汤汤水水的。”   乔妹儿摊手:“我也想大鱼大肉的,可你家侄儿不同意。”   这倒霉孩子,它娘就是想吃口棱角,这好容易煮熟了剥了一小碟子出来,结果——   呵!   刚进嘴里就反胃!   你接受不了这个味道倒是早说呀!买的时候那不知道也就算了,这煮熟的味儿差不多也没反应,剥的时候凑到鼻子底也没动静,偏着吃的时候哇的一声开始了,可把人气坏了!   许巧娘很是赞同的点头,做势伸手过来要轻拍她的肚子:“嫂嫂说得没错,侄儿可真坏!”   “我来教训教训它!”   乔妹儿:“……”   乔妹儿有些发囧,你这是教训它,还是教训我呢?   这教训谁不是个重要的事情,眼下重要的是吃饭的问题。   因着孕吐的原因,乔妹儿觉着这每天上桌吃饭是最难捱的一件事情。   这不,午食到了的时候,一上桌,众人都盯着她的饭碗。   见里头只放了两片酱黄瓜,手边又是一大杯的温热水,即便是腊八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不禁皱了眉。   乔妹儿吸了吸鼻子,觉着自己这跟养了一堆的祖宗似的,赶紧讨好的笑了笑:“我这是上午吃了些糕点,现在不是太饿,暮食的时候我就正经吃饭了!”   为了确保自己这番话能实施,她三两口的将酱黄瓜嚼下肚,又瞧着今儿天阴了下来,不是那么的热,等许巧娘吃好了,就赶紧拉着她出去。   “秋天就是要贴秋膘!咱家开春的时候不是熏了腊肉?走,去挑一些鲜嫩的蒜苗回来,今儿晚上做那蒜苗炒腊肉!”   一想起来腊肉切成片之后那轻薄透亮的模样,乔妹儿就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好似一点想吐的感觉都没有了。   她说得时候,边上就有人招呼:“娘子,我这边筐子里就有新鲜的蒜苗!今儿刚割的,你瞧这底下,一点粘泥的都没有,洗的干干净净,回去直接下锅炒都成!”   旁边又有人高声吆喝,“你那蒜苗有甚好吃的?指不定还塞牙!那娘子,来看看我家这个韭黄,刚从地里取出,嫩生生的,甭说炒个腊肉,便是鸡子也行的!”   乔妹儿感觉自己又要吸溜一下口水,道:“别急别急,你俩这些我都要了!”   许巧娘:“……”   回头你若是又孕吐吃不下,岂不是又便宜了咱们几个?   就可惜,乔妹儿今天精神头十足,许是酱黄瓜吃下肚越发叫人饿的缘故,她也懒得把筐子拖回去,看着这两个卖蒜苗与韭黄的:“直接送到乔家食铺去,叫那边柜台里头的人与你们结账。”然后看向许巧娘,“走,咱们再去那肉肆,腊肉好吃,香肠也是极美味的!不如咱们今儿灌香肠?晒上小半个月也差不多了。”   秋天制香肠,冬天蒸肠片儿……吸溜!   乔妹儿摸了摸肚子,说起这个,她不仅不反胃,反而还有点想吃腊肠煲仔饭。   许巧娘:“……”   那东西,味儿多重呀!   许巧娘有点想拦着她:“这肠子味道重,可别待会儿再败坏了你胃口,不如咱们去买那现成的?”   “不,这个东西做不好会极难吃,而且自己做的才放心!”乔妹儿摆摆手,不想回忆以前的糟心经历,便道:“蒋大郎如今正是爱挣钱的时候,放咱家后院洗了味儿太重,叫他提着桶子去河边先洗几道,回来我自己再清洗最后两道。”   她可不是那无良老板,这小少年辛苦之后,豪爽的加钱就成!   事后再给一些小甜点作为弥补,怕是蒋大郎恨不得天天帮着洗猪肠子。   果然,蒋大郎一听说洗个猪肠子还要加工钱,瞬间一蹦三尺高,喜滋滋的带着盐与面粉,再提着一桶猪肠子便去了小河边。   他心里还琢磨着,乔娘子若是天天叫他洗这个就好了!   毕竟他娘在后院干的就是洗洗涮涮的活儿,这些便是叫他娘洗了,也是应当的。现在让他去小溪边洗还加钱,他可得把这份钱给揽实在了!   因而小半个时辰过去,蒋大郎便一脸兴奋的提着猪肠子回来了。   “乔娘子,这肠子叫我洗得干干净净!像你说的那般用小圆棍穿着来回的抖,里头仔仔细细,便是油脂也叫我刮干净了!”   乔妹儿带着三层的口罩,一点都不嫌热,“好,去找腊八拿工钱!”   早在蒋大郎去洗猪肠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双手拿着大菜刀在砧板上哐当哐当的剁起了肉馅儿。   这会子他回来,肉馅儿早已经拌好,就等着完成最后两道功夫了。   这不,乔妹儿抬了抬下巴,喊许巧娘过来,而后将两盆肉馅放在桌上。   许巧娘看着其中一个颜色略深的馅儿,有些纳闷:“这肉怎么是这个颜色?我记着买的时候是新鲜的,嫂嫂,难不成这半日的功夫就坏了?”   乔妹儿眯起了眼,笑得甚是欢畅,“没坏,这个是我爱吃的,里头加了自己配的老干……辣酱。”   老干辣酱?   怎么叫这么个名儿?难不成因为太干了?   许巧娘嘀嘀咕咕的,顺手帮着把特制的圆润小漏斗拿过来。   乔妹儿则是眼神飘忽想着上辈子自己做香肠时,总是去超市扫老干妈的举动。还别说,老干妈拌在肉馅儿里头做成香肠,完成之后上锅蒸熟再切成片——   那家伙,肉质的肥美加上老干妈独有的神奇下饭功能,绝对是冬日做煲仔饭时的最佳搭档!   越想越觉得馋。   虽说制作香肠的过程并不短,可乔妹儿为了这一口吃的,硬是耐下性子,慢慢的将肠衣往漏斗底部的圆筒上滑,生怕戳破一点皮。   “这个要仔细,坏了便要浪费一根肠衣。”她对许巧娘说道:“等肠衣滑到底部时,便在其末端打一个结,再绑上一根细麻绳。”   待准备工作做好,乔妹儿不再说话,专注的往漏斗里面塞肉。   因着漏斗上半部分的口较大,她便叫许巧娘取了筷子过来,慢慢的往里头压。   直到一根肠衣被肉馅儿塞满,再在顶部同样打个结,用细麻绳系上。且为了制作的香肠更加美味以及完整度保持的较好,中间再差不多两拃长左右的时候要用细麻绳进行分段。   最后,再用小签子在每一段的香肠上头扎些小孔以便透气,防止鼓胀。   其实各地制作香肠的方法都不一样,乔妹儿这边因着自己嘴馋,先是交代了许巧娘:“这些个在外头晾置个七天左右,待水分稍干,再拿到厨房用烟熏制。”   烟熏的腊肠味道比晒干的更深一层,当然,“晒干的腊肠也别有风味,只是不用烟熏的话,那便要在外头晒个二十多天,且早晚还要拿进屋,防止被雨淋坏。”   许巧娘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又问:“那嫂嫂你今儿岂不是吃不到?”   乔妹儿脑袋往后一仰,道:“那怎么可能!”   蒜苗腊肠她要吃,韭黄鸡子她也要吃,这灌好的香肠——那也是要吃的!   虽然现做的没有晒制后的口感好,可同样圆咕隆咚的,上锅蒸呗!   蒸熟之后再切片——一个字,绝!   七肥三瘦的五花肉做成的肉馅儿裹在肠衣里头,隔水上锅,蒸熟之后圆润紧实,饱满诱人!   取出用刀切成片,其中的肥肉已变得透亮,再加上缀在肉馅当中红艳艳的古代版老干妈,如此衬托下,更显得诱人无比……乔妹儿咽了下口水,觉得不能委屈自己,果断的拿刀切片!   油亮滋润,香袭味美。   当下不在耽搁,乔妹儿觉得自己什么孕吐反应都没有了,盛了一晚大米饭盖在碗里,又将香肠片挨个儿的摆在米饭上,鲜嫩的油汁儿将米饭浸润的更加可口。   咕咚!   乔妹儿咽了下口水,将其余的香肠片全部装盘,配上葱姜蒜酱油小碟,就这么一片香肠一口饭,硬生生的刨了两大碗米饭下肚。   等到了晚上,得到满足的她又是一碗米饭,两碟子菜,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果然,在她这种肉食爱好者的眼里,还是大肉更讨人喜欢!   所以当赵晚那边走出未婚妻病逝的伤心后,再来乔家食铺之时,便撞见了掀开帘子在大吃大喝的乔妹儿,他瞬间惊了:“一月不见,嫂嫂日子竟过得如此丰润?”   乔妹儿:“……”   胖就胖,你拐什么弯儿!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了,宝子们,咱们中华儿女是最棒哒!   同乐呀~~~~   -   本章有红包,高兴高兴。   【PS:我这几天更新时间可能不定,但我会尽量三更,实在没空的话,也不会低于六千字的,你们放心嗷!】   继续写第二更。 第116章 二更/莴苣虾仁   乔妹儿就觉得他变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太子殿下了。   再说了,胖又咋啦?   一个月长胖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她可是个孕妇,孕妇就该长胖的!   因着被人说胖,乔妹儿接下来几天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   这不,今日无所事事,瘫坐在卡座上正跟腊八吐槽上面的话呢,门口便来了一个怀着五六个月娃儿的妇人。   “乔娘子,你家的下酒菜给我来上两个,回头我给你把盘子送来。”   这妇人就住在不远处,打从怀孕之后,因着不方便,时不时的也会过来买些饭菜。   所以等外卖打包好给人带走之后,乔妹儿盯着她那袅娜的背影,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比了比对方的大肚子,再比一下自己这三个月的肚子,瞬间就迷茫了。   人家肚子那么大,从背影看依旧跟个小姑娘似的,可她呢,三个月的肚子不仔细瞧都瞧不出来,偏整个人——辣么圆!   已经圆了一圈了!   也不知是被这个打击到了,还是说三个月过后孕吐反应便不会那么严重。   乔妹儿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么胖不太好,然后早上连馒头都不吃了,只用粥替代。   像是什么杂粮粥、小米粥、红豆粥、牛奶粥、皮蛋瘦肉粥、排骨粥、鲜虾粥……等等,换着花样的来,营养又美味。   许秋石见她这样怀着孕还喊着说要掉肉的话,偏早上又一口气喝上两碗粥……他寻思着,这不管什么东西,吃多了也都是会胖的罢?   但是粥嘛,里头的料也多,水也多,顶多就混个肚饱,正巧午食一到又能吃些好的,他倒也没阻拦。   且也觉得她喝些粥比老是啃那些个馒头要好,毕竟——十人九痔嘛!   肠胃还是要润一润的,否则麻烦得紧。   乔妹儿觉得他的话也很有道理,便开始换着法儿的折腾,寻思着这早上够丰富了,中午也不能落下不是?   作为一个孕妈,最要紧的就是营养均衡!   像是腌制的咸菜酱黄瓜之类,再是下饭,也是要少吃的。   于是她中午就提了两只鸽子回来,二话不说,拔光洗干净就扔在了锅里,开始慢慢的炖鸽子汤。   又努力的回忆上辈子孕妇的营养搭配餐是什么,饭有了,汤有了,可这菜——哦,有了!   她赶紧起身,也懒得自己跑,喊蒋大郎去菜市上买些莴苣回来。   正巧家里有现成的虾,便将虾桶拎过来倒进盆子里,挨个儿的开始去虾线,留虾尾。   莴苣虾仁嘛,据说也是孕妇的食谱之一,本来还想做个板栗焖鸡,可想着今儿鸽子汤有了,便等明日再说。   许巧娘正在淘米准备做饭,见她这般,不由嘱咐了一句,“嫂嫂你小心些,莫要扎着手了,不然等我来与你做?”   “不用,”乔妹儿挥着手上的剪子,“我将那虾头剪了,往出一挤,虾尾便就得了,连虾线也能一起取出,利索的很!”   她还不至于这点都做不了。   反正如今就是她想着每日如何吃,吃出什么花样儿来,然后自己做仅够自己吃的份量,剩下的食材,许巧娘便在处理之后,将菜单摆出去,然后等着客人点,再自己上手做。   不得不说,许巧娘是个极有天赋的姑娘,像这些普通的家常菜,做出来与她亲自做的口感也差不多。   其实说来乔妹儿的手艺也并没有多好,只是可能细致一些,稍微讲究一些。再加上她对调味料的搭配,这才口感胜于其他人。   要说什么火候刀功之类,那是比不上人家经年的大厨的。   一想到这些调味料的配比都是自己在网上学的,乔妹儿就觉得有些伤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孕妇激素分泌的原因,她总觉得最近心情起伏较大,一会儿兴奋一会儿低落的,要不是自己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些,怕不是能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人的思维很奇特,一时想着这个,一时又想着那个。   乔妹儿一边回忆着孕妇食谱,一边想着晚上要吃些什么。   等蒋大郎带着人将两筐莴苣抬回来,她便顺手取出两个嫩的,将上头的叶子揪下来,打算晚上带回去喂鸡。   之后用刀将莴苣外的厚皮顺着纹理去掉,又拿了刨皮刀,将根部白色的脉络细细去了。到最后,得到的莴苣嫩生生,翠盈盈。   就是被她这个矫情的削得很细。   许巧娘忙碌的时候出来瞧了一眼,见她嫂嫂将莴苣弄成这样,眼角抽了抽,没说什么。   拖了小杌子坐下,动手将其他的莴苣处理好,省得过她嫂嫂的手之后,这些东西只剩个杆儿。   乔妹儿可不知道自己被小姑子给嫌弃了,将莴苣过了一遍水,嘴里念叨着莴苣虾仁的滋味,便提刀将莴苣切成小圆段。   而后摆正,将小圆段切成菱形片,又用热水下锅焯了,去除涩味   之后便没什么技术含量,炒熟就成。   才出锅,她夹了一块尝了尝,莴苣脆嫩,带着虾的鲜味,虾肉则是依旧弹牙爽口,算是一道秋日清爽菜。   不算特别,占的也就是一个鲜味跟独特的口感。   -   吃吃喝喝的,转眼便进了九月中旬。   没几日便是中秋,而乔妹儿,也终于等来了今年的带黄毛脚蟹。   大闸蟹她是不敢想了,毛脚蟹也无所谓,反正她馋的也就是蟹黄而已。   普通小民众的,什么顶级的蟹黄她也没吃过,有就行了,意思意思。   本来吧,上辈子其实也是听说过孕妇能少量的吃一些螃蟹的,可这会子她在咨询了自家的许大夫以及其他的大夫之后,最终决定放弃这个嘴馋的想法。   就不说什么寄生虫之类的,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对螃蟹过敏!   虽然她自个儿对螃蟹不会过敏,可肚子里现在有一个小的,万一娃儿对螃蟹过敏,那不就糟糕了?   所以这带黄蟹蒸熟之后,乔妹儿看着他们在那边吸溜吸溜的,就只能咕咚流着口水。   大晚上的,自己的媳妇儿怀着自己的娃,看着自个儿在这边啃着蟹那嘴馋的样儿……许秋石到底没那么心狠,也心疼她因着孩子的缘故,好些东西都不敢吃。   所以在连续几天托人打听消息之后,又花了一半近期攒下的私房钱,终于弄了一条牛腿回来。   正巧乔妹儿这几天对猪肉也吃烦了,偏自制的香肠又没好,她总不能为了这一时的嘴馋就将半成品香肠都造完。   毕竟这玩意儿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还是等它最终完成之后才会更有风味。   结果还没等她想好明日要吃些什么,这天色刚黑下来,许秋石就又拽着一条血淋淋的牛腿到了铺子里。   “这个你做了,想吃炙肉便炙肉,想卤肉便卤肉,便是炒着吃也都行!”许秋石脸上露着舒心的笑,只要一想着阿乔最近又会胃口大开,他心里便高兴。   “只这东西不多,咱们自家吃吃便成了,可不能再放到铺子里卖。”   毕竟牛肉难得,哪家铺子要是打出招牌来说是有牛肉卖,怕是不出半日就能叫喜好美食的客人们一抢而空。   而这么一条牛腿,放在自家铺子中,怕是一个午食没过都能叫客人们点光,那可舍不得!   怎么也不能为了这几个钱,就叫他家阿乔吃不下饭呀!   乔妹儿今晚不大想吃饭,便用搓丸板搓了一些汤圆,慢悠悠的舀着吃了,也没跟他们在一桌。   这会子许秋石一进来,她听完后便上前去瞧了瞧,也不嫌弃牛腿的腥味,用手指捏着油纸瞧了下切面。   便笑问,“哎呀,这么条好牛腿可真少见!还挺新鲜的,怕是今儿现杀的罢?”   许秋石点头:“对!我托人盯着呢,这一杀牛我可早早的便去了,要不然我今日怎的会回来的这么晚?”   “辛苦你了。”乔妹儿用帕子擦干净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突然问道:“对了,你哪来的钱买这么条牛腿?每日的零花,不都是回来给我带零嘴儿用了吗?”   许秋石:“……”   失策!   乔妹儿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许秋石:“……”   他咽了咽口水,“其实我也有留下一些,毕竟我的都是你的,这可是你曾经说过的话。可我的都是你的之后,那我也总要有一些属于我的罢?若是没有,这时不时的想给你一个小惊喜,我总不能还伸手朝你要罢?”   乔妹儿斜睨了他一眼,没吱声,将牛腿收拾了之后放锅里卤着,盖上锅盖,几人便打样回了家。   回去之后,她不忙着洗漱,反而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   许秋石见她这动静,惊得身上冷汗都下来了。   正好许巧娘端热茶进来,“嫂嫂,茶水烧好了,我与你放在桌上。”   乔妹儿正伸手打开头顶的柜子,因着身高所限,她瞧不见里头。   手正要去摸,没想到许秋石突然“哎哟”一声,抱着脚金鸡独立,“阿乔,我撞在桌腿上了!”   许巧娘在门口附近,瞧到里头一闪而过的银光,正要开口,许秋石突然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她便咽下了嘴里的话。   乔妹儿扭过了头,“这么大人了你还能撞桌腿?你怎么不上天呢!”   许巧娘憋住笑,正犹豫着欺骗嫂嫂好不好,便见自家这时常面容严肃的从兄,竟快步上前将手放在柜门的边角上,一脸心痛的看着嫂嫂。   “你说说你,怎得这般不小心!”许秋石脸上的表情心痛极了,“你这个子,在这边开门,岂不是很快便撞着脑袋?”   他做势拉着柜门来回的扇动,“若是撞着了,你痛不痛?我又心不心痛?”   因着小姑子在,乔妹儿被他说的脸一红,啐了他一口,“巧娘还在,你胡说什么!”   许巧娘哆嗦了一下,放下托盘就赶紧溜了。   许秋石见她注意力被转移,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又赶紧的将柜门关上,趁着她去洗澡时,手一伸,轻轻松松将银子转移到了柜子的最顶部。   这个位置,便是他都要垫脚才能摸到,阿乔那个子,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因而等人出来之后,他心情愉悦的去耳房洗漱。   就没想到,刚洗完出来,许秋石就见自家良人单脚踩着步梯,阴沉着一张脸,且一手一个大银锭子,正严肃的等着他。   “哟,谁这么好心给咱家送银子了?”   许秋石:“……”   “这个我也不知。”   乔妹儿,“没关系,到了我手里的那就是我的。”   许秋石:“……哦!”   辛辛苦苦半年多,哆哆嗦嗦一朝落。   乔妹儿哼了一声:“好了,该睡觉了,明天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燕窝。”   “意外之财,就得赶紧花了!”   许秋石:“……”   别问,问就是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争取搞完第三更! 第117章 三更/爆香牛肉   某人不至于说一夜无眠,但夜里也是辗转心塞。   -   乔妹儿可不管这个,甚至觉得这大晚上的发了一笔横财心情极度的爽利。   这不,第二日早早的起来,觉得身上特有劲儿,赶着与腊八他们一起去了铺子中,帮着将馒头蒸上,之后便带上蒋大娘子出去买菜。   早晨空气清新,且菜也大多新鲜水灵,乔妹儿这两日肉吃的有些多,想着铺中还有牛肉在卤着,剩下的也可炒一些来吃。   便就琢磨着,这肉有了,水族也不能缺。   到处转了转,最后去了鱼肆,看向店家,“你家这鲈鱼不错,给我来个五六条新鲜的,可都得活着的,不能蒙我。”   于是店家就乐了,“乔娘子这说得哪里话,你家食铺可是我这边的大主顾,我蒙谁都不能蒙你不是!”   本也就是玩笑话,没想到他家那颇会做生意的良人掀开帘子从里头出来,没好气的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胡说什么呢?咱家从不蒙人!”   又带着笑,看向其他人,“各位莫听他胡说,这人就是嘴巴不会说话,我家这做了好几年了,街坊们都知道,从不故意卖死鱼给人家!”   鱼肆娘子那叫一个气呀!   自家男人这张破嘴,还不知道损了多少的生意!   她动作利索的捞了六条鲈鱼出来,放在了麻绳做的网兜里,“装好了,娘子若是回去吃着觉得好吃,回头再来呀!我家鱼的种类多,保管能供应上你家食铺!”   那乔家食铺她也去吃过两回,味儿确实不错。   再有,她家的虾做得极好,若不是虾这东西金贵,一路运过来死的较多,损耗也大,她怕是想要自家去收了回来,再供应给各家食铺。   就可惜,家里这一摊子鱼已经够忙的了,再弄虾很可能就忙不过来,也担心那金贵东西死得快白浪费钱。   “在你家买鱼,惯来不会出错的。”乔妹儿也笑着回她。   其实这番话也不算是客套,如今做生意的人大多都淳朴,这大商人她也不了解,但是像他们这种底层求生活的,依着衣食住行方面的手艺人,基本上都不会出现什么欺客的现象。   顾客至上这一理念尽管古代人不知道,但他们也是知道口碑的重要性的。   一个铺子若想长长久久的开下去,名声可不能乱来,尤其是自家的口碑,想要打好打稳,那必须得在自家有赚头的时候实诚着来。   价贵,要赚钱,这个大家都懂,但你不能又贵又用孬货,那样就纯属自己撵客了。   当然,也不排除那脑子有坑的,或者说人家不在意这些,就想着挣些快钱。   那这个就没辙,作为消费者只能自己瞪大眼睛去找,免得踩坑。   这些且不提,时下鲈鱼大多数是清蒸,吃的就是那股子鲜美的味儿。   可乔妹儿两辈子加起来都不是很喜欢清蒸鲈鱼,尤其是有些小饭店,清蒸鲈鱼那真就是清蒸,连个稍微佐料的调味料都不放,吃起来一股子土腥味儿。   就别说什么清香鲜美了,不叫人吐就不错了!   因而回了铺子之后,见蒋大郎蹲在门口突然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乔妹儿就笑了,“今日没得你要忙的,你放心,有活儿我不会忘了你的。”   然后进了后院,叫阿蒋将这些东西处理干净,自己则着手做调味料。   反正叫她光吃那清蒸的,可真的吃不下去。顶多就是酱油不放,避免破坏菜品的色泽。   但其他的,完全可以放在鱼腹之下,上锅蒸后,这样也能染些味儿。   这边调味料做好之后,阿蒋也将鲈鱼处理干净。   乔妹儿接过之后,在鱼身上改着花刀,然后将佐料铺在长盘子上,再将鱼小心的放在盘上,之后便放在竹篦子上,隔水蒸了。   又取出昨日的牛肉——牛腱子已做成卤牛肉,口感甚佳。   这其余的……她摸了几根青椒出来切成片儿,又寻了那胡萝卜,同样切成菱形片,打算清炒一番。   再有那藕片,一起下锅炒了,再加入爆香后的牛肉片儿,时蔬上也添了些牛肉的香味儿,脆口浓香的,极是下饭。   还别说,大肉吃习惯之后,再来几道这些爽口的,又有那凉了的卤牛肉,今儿这顿吃得着实叫人满足。   许巧娘现在就是个嫂嫂吹,一边吃一边夸:“嫂嫂手艺越发的精湛,想来再过几年,都能比得上宫里的大厨了!”   乔妹儿:“……”   那你这吹得也太过了。   不过被人夸了总归是高兴的,乔妹儿喜滋滋的又添了一碗饭:“这可得谢你家从兄,毕竟牛肉是他买的!”   许巧娘:“……”   许巧娘缩了缩脖子,从兄今儿早上出门的表情叫她知道,显然昨天晚上那私房钱的搜寻活动已经落幕,且是她家嫂嫂大获全胜。   这边乐融融的吃着午食,不妨外头有人走了进来。   “你家有甚么招牌菜,尽都来一份!”来人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中年郎君。   身材略有些胖,一双小眼睛更是不停的打量。   蒋大郎赶忙三两口刨了碗中的饭,学着腊八的样子去招呼客人:“好的,郎君您稍等,这就给您倒水!”   许巧娘这会子也吃完,和着乔妹儿一起,往后院去,腊八便赶紧的将桌上收了。   利利索索的做了几道菜上去,吃完后,那中年郎君付了钱,倒也不急着走。   他对着腊八笑道:“你家这生意倒是不错,尤其是那辣味,听说都是那叫甚么辣椒的?”   “这东西某倒是也收了一些,就是种类不如你家的齐全,听说你家娘子手中有许多种子,不知这些可愿往出售卖?”   这事儿腊八做不得主,便去喊了乔妹儿过来:“娘子,那郎君说是要买辣椒的种子。”   辣椒种子?   乔妹儿擦干净手往外走,“儿这里种子虽多,可也就自家种了一些,有些在这边不易长成,郎君若是要买,回头可不能怪这辣椒的生长期慢。”   那中年郎君便笑:“某姓袁。”   “袁郎君,”乔妹儿点头,取了好几个油纸包过来,“都在这里了,番邦来的东西,袁郎君付钱罢!”   袁郎君笑了笑,“娘子还担心某不给钱?”   乔妹儿皱了眉,“这说得叫什么话?你要买种子,我也愿卖种子给你,你付钱便是,哪来的这么多话!”   实在是这人神态和语气油腻的紧,她都不想卖了。   袁郎君被她一噎,付了钱便没好气的走了。   人走后,腊八有些不是太高兴,“这辣椒只有咱家才有多,旁人便是有一些也不多,如今叫人买了这么多种子过去,想是长成之后,要与咱们争生意的。”   “这个没什么。”乔妹儿不在意这个,“总归饿不死咱们。”   像是临近的几家饭馆,如今也渐渐的推出有辣椒的菜,反响还不错,人家很快便能琢磨出其中的财富密码。   即便这般,其实也没怎么影响自家这边的生意。   乔妹儿觉得自己可以用这个金手指叫自己过得舒坦一点,但不想因着这个东西叫自己招人觊觎。   虽然刚开业的那几个月旁人屡次打探也没找着突破口,但那是短期内的保持。   毕竟自家每日采购的货源就那样,旁人也不傻,你这东西短期内可以说是别的地方囤的,可时间越长,若是还没有来源,怕就叫人盯着了。   也幸好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出门总是时不时的洒一点种子,任其野蛮生长,再加上又从番邦商人处“买”了好些稀奇古怪的种子托了农人去种,如今旁人倒是习惯了她家经常出现不同样子的辣椒,反正都有人种,不是什么稀罕事。   再加上谁家有心思想要买辣椒种子,她也都愿意卖,人缘其实还不错,没人会盯着这个。   左右种子买回去了,等上一段时间,也就能得着这稀罕物了。   因而那袁郎君走后,她也没在意,对方就算油了些,那也不犯法。   就没想到,中秋刚过,他又来了。   且还带着几个人,来铺子里坐下,指指点点的,而后看向乔妹儿:“你家这个我也打听了,其实做菜的手艺也就一般,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能双赢。”   乔妹儿呵呵一笑,“郎君可要用饭?”   袁郎君:“……某家中种这辣椒,往后你签了这协议,袁家与你供货,就是要先付定金,这样如何?”   乔妹儿:“郎君要些甚么?”   袁郎君:“……”   “你是不是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那你是不是看不到我在做什么?”乔妹儿翻了个白眼,“我自家有地,我不会种?与你签协议?你当我傻!”   袁郎君立刻皱眉,“话不是这么说,你那些地,又能种多少?再有,咱们签了供货的协议之后,这边出辣椒,你那边出人手银钱,咱们合伙开大酒楼!难不成你就想一直窝在这小铺子里?”   乔妹儿:“……”   毫无逻辑!   哪来的傻缺!   谁要跟你开甚么大酒楼啊!   那袁郎君还在大吹特吹,“你们这些女郎撑起家业的,某见得多了,大多守旧,不敢往前踏出一步叫自己过得更好一些!你放心,咱们合作之后,一定能叫你赚的盆满钵满!”   袁郎君说得激动极了,“你看我身边的这些个友人……”   话没说完,外头就有人打着锣路过:“注意了欸!莱州有一伙子骗子到处流转,官人虽不知这些骗子去往何处,可咱们开封府与莱州较近,若是大家遇着了胖墩墩又眼小如缝的中年男子,且要与你合作做大生意,可都仔细了欸!”   乔妹儿:“……”   袁郎君:“……”   “腊八!!!”   腊八立刻上前拦着,乔妹儿赶紧捧着肚子往后院窜,还顺道的关上门,扯着嗓子高声喊:“救命呀!那莱州的骗子在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生死时速啊,三更结束!   明天见!   诸位,国庆快乐!   愿祖国繁荣富强!   顺道应个景,反诈意识一定要有! 第118章 一更/鱼豆腐   呼啦啦的,又是熟悉的场景。   菜刀铁锹大榔头的,什么都有,那袁郎君很快被制服。   “错了错了!我不是,你们这些人,认错人了!”袁郎君大叫:“那乔娘子,我真的是要跟你合伙儿做生意的呀!前几日我还买了你家的种子!”   乔妹儿才不管,她要是一个人,那指定冲上去干架了,可现在肚子不允许,就当没听到。   如果是真的,那正好,打锣的衙役还在,直接带走就是。   如果是假的,那就是失误,该赔偿赔偿,小心总是没错的。   结果还真是——不仅没错,那鱼肆娘子备上厚礼来了!   原来鱼肆娘子在家做主惯了,那铺子本就是她父母留下的,偏她家男人嘴不太会说话,老是得罪人。但这位心眼是不坏的,就想着不能叫孩子娘老这么替自己操心,也得表现表现。   当然,要不是他老实的接近憨,也不至于叫爹娘近乎将他“入赘”出去,毕竟这么个憨儿子,不给点钱财再找一个利害婆娘管着,那基本就是被人吃了还不吐骨头的命!   这不,叫这袁郎君一通忽悠,他成功的以为自己扒上了有本事的人,甚至拿自家爹娘当初给的“陪嫁”,一间不过十平米左右的小铺子,抵押给了袁郎君,得了一些钱财,而后又投钱与袁郎君合作。   所以当鱼肆娘子想起来往那小铺子去收租时,发现租客早已搬了,再一打听——好家伙,铺子都叫人给卖了!   鱼肆娘子不是心坏的,即便自家男人没什么心眼,可她是家中独女,正好需要的也是没心眼的人,所以这些年待他也颇好,未曾有看不起的意思。   结果这事儿一出,家去问清楚,瞬间气得头顶冒烟。   别的不说,就什么合作的事儿,白纸黑字的什么都没有!全凭那袁郎君的空口白话!   “你这憨子,人家骗子就爱骗你这种手里有点小钱,还觉得自己能当家的人!”   去府衙报了官之后,鱼肆娘子回来就骂。   正巧正月时新任的开封府尹吴奎从宫中出来,官家那边接到了莱州官员的上报,称莱州月前来了一伙骗子,专挑那老实的或是掌家女子下手,欺骗他们合伙做生意,骗了好些个人,如今莱州那边到处是那骗子的画像,且打听到那伙骗子已往开封府来。   吴奎这边接了官家的命令,到了府衙便赶紧通知了下去,哪知道立刻有衙役来报,说是有一群百姓抓了一个袁姓郎君,据说是与那莱州来的骗子很像。   “苦主可在?”吴奎问道。   乔妹儿算不得苦主,她只是随口一叫,倒是真正的苦主鱼肆娘子夫妻,赶紧的将自家的遭遇说了出来。   这不,两下一对比,即便没能完全确认这就是莱州来的骗子,但这袁郎君骗了鱼肆娘子家却是事实——卖了旁人的铺子,合作之事也无契书,定然是不安好心的!   如今只能快马去莱州,请几位苦主过来指认,人暂且叫收押了。   知道人被关了进去,乔妹儿松了一口气,但平日里出去却是不敢一个人的,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同伙?   所以这会子事情暂时结束,鱼肆娘子带着厚礼来了。   “我这冤家,真是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命!也多亏了乔娘子你聪慧机敏,这才将那骗子抓住!”鱼肆娘子笑着进来,手里抱了两匹布,她家男人还挑着两桶鱼进来。   乔妹儿赶紧起身,给二人倒了杯水:“你这跟我客气什么,我也是险些被骗的,这个实在不必。”   布匹跟粮食一样,可是硬通货,这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的。   鱼肆娘子就叹气:“虽说那么大点铺子比不得什么,可咱们开封府寸土寸金,这京都之地想要有那么点能转身的地方也不容易。到底是我那公婆的一片护儿之心,若是没了,怕是二老受不住。”   最要紧的是,她家这憨子也知道自个儿心眼子不会转,若是真的叫人骗光,怕是这股心气儿就没了。   “明白的,好在官人英明,将骗子抓了。”   鱼肆娘子连连点头,见乔妹儿这边实在不肯收,只好将布匹带走,倒是那两桶鱼,往铺子里一扔,人就走了。   腊八看着这两桶鱼,道:“娘子,不如我算一算价钱,待会儿送过去。”   乔妹儿摇头:“人家既然送了,便收下吧,先把鱼放到后面去,回头我做了鱼豆腐,再给那边送一小篮子便成。”   鱼豆腐?   一听这个新鲜的词儿,蒋大郎瞬间就支楞了起来,跑前跑后的,眼巴巴的看着乔妹儿。   乔妹儿被他跟得一愣,旋即笑道:“我倒是把你忘了,今儿这活累得很,可缺不了你蒋大郎。”   “乔娘子放心,我如今也是个大郎君了,什么活儿都做得。”   说着,他还伸出胳膊将袖子拉了上去,握拳叫乔妹儿看看自己的肌肉。   阿蒋出来,见到他这搞怪的样儿,笑骂了一句:“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有甚么好瞧的,赶紧放下!”   乔妹儿摆摆手:“莫要如此说,当初腊八刚与我家来时,还没你家大郎这般的体格呢。”   阿蒋就笑:“还是娘子心善,若不然就我家这条件,可叫他吃不成这般模样。他还攒了好些个零花,说是等年底给我这个当娘的和大姐包红封呢!”   乔妹儿就“哟”了一声:“好个孝顺的小郎君!阿蒋以后有福。”   这话阿蒋倒是没再客套,显然她也是如此认为的。   因着鱼多,这会子的天气也热得很,乔妹儿没再耽搁,等阿蒋她们都将鱼收拾好了,这才一齐动手,将鱼去骨片成鱼片,而后往盆中倒了白醋,打算泡个一炷香的时间去除腥味。   蒋大郎方才也帮着杀了不少的鱼,这会子特认真的盯着香,待燃至底部,立刻叫道:“乔娘子,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闻言,乔妹儿便起身,招呼着几人过来,“阿蒋,你们三人依旧忙着中午的饭菜,单留一个锅给我,待会儿蒸鱼豆腐用。”   又喊:“蒋大郎你与我过来。”   然后端了两个盆子出来,往里头加了不少的调味料,搅拌均匀之后再将鱼片取出来,又找了两个空盆摆在一边,对他道:“来,一手一把菜刀,将这些剁成鱼泥,可会?”   又怕他要钱不要命,叮嘱道:“若是累了便歇会儿,这个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加了活计我也是与你算钱的,所以不强求你能做多少。”   人也还小呢,不能可劲儿的使唤。   谁知蒋大郎许是做活儿做惯了,乔妹儿这边打出了两大盆鱼泥的时候,他那也足足打了小半盆出来。   乔妹儿见他如此利索,动作便加快了些,将剩下的全部做完。   也实在是这鱼肉的腥味加在一起重的很,她又有些头晕,好在不剩多少。   到最后的鱼片全部剁成鱼泥,乔妹儿扭头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往盆中加入姜蒜的蓉以及鸡蛋清,入内搅拌均匀。   最后,再各自加入淀粉搅拌至粘稠状,便可往定制的烤盘当中抹一层油,并将鱼泥均匀的铺在烤盘上。   “蒋大娘子,水可开了?”乔妹儿问道。   “开了!”   “走,”乔妹儿招呼蒋大郎:“将这一盘一盘的鱼泥入锅隔水蒸,小半个时辰后便成,得了鱼豆腐,晚上与你带一些回去。”   小半个时辰而已,快得很,那边客人点的菜还在继续炒,这边的鱼豆腐的香味已经出来了。   此时,一整块的鱼豆腐便就是初步模样。   乔妹儿用麻布端着烤盘的两边,从锅中取出,烫得她呼呼的,将手指在耳垂上捏了捏,待不痛了,才上前将烤盘反扣在桌面,敲出里头整块的鱼豆腐,拿刀将其切成小块。   又起锅热油,将切小的鱼豆腐入锅煎至两面金黄鱼豆腐就成。蒋大郎是一步一步的看着这鱼豆腐是如何制成的,如今闻着这香味出来,咽了咽口水。   乔妹儿给他夹了几块在碗里,又指着桌上的酱油、醋,“自己倒些蘸料与里头,只莫倒多了,太咸了吃着也不好。”   “乔娘子,我省得!”喝多了水就老是跑茅房,这对一个在食铺跑腿儿的来说,多不好呐!   而且他聪明着呢,腊八曾说过明年就要与阿月成婚了,叫自己多学学,待过两年大了,便叫自己站柜台,而他则去后厨那边掌勺。   毕竟乔娘子家的小姑想是这几年也要说人家的,到时候厨房还得交在腊八手里头,那他蒋大郎只要多学多看,之后说不定也能做那掌柜之人!   想完这些,蒋大郎又看了自家亲娘一眼,见后者没反对,便喜滋滋的吃了,还与阿蒋母女俩也分了两块。   待他吃完,乔妹儿也将一篮子的鱼豆腐装好,还在蔑篮子边上插了两朵漂亮的大菊花,伸手提给他,“你再去阿月那边取些桃酥,拿油纸包了,一同送过去,就说是我家的回礼。另外,这鱼豆腐的吃法做法,也与鱼肆娘子说一说。”   这东西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与做鱼丸的前期过程差不多,她想吃这些,可真的懒得自己动手,若是日后能直接买现成的就好了。   蒋大郎连连点头,到了鱼肆那边,便道:“……我家娘子说这鱼豆腐不论是做汤还是切成片或块炒着吃都成,便是想用那火锅子烫了也是极美味的!”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组织好的鱼豆腐做法说了出来,莫了还道:“往后你家做了,我家娘子便能直接买啦!”   鱼肆娘子:“……”   鱼肆娘子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瞧我这……往你家送了一趟鱼,倒是得了这些好东西,还得了这鱼豆腐的制法,这可是一门手艺,你家娘子真……”   “哎!”她重重的叹口气,道:“帮我给你家娘子带句谢!”   回头等蒋大郎走了,鱼肆娘子看着自家的男人,“乔娘子是个厚道人,不白要咱们的东西,还给了咱这天大的好处。我方才听了听,虽然这鱼豆腐的制法不算很难,可想要做好也不容易。咱家就是卖鱼的,做这鱼豆腐最是方便。”   做生意时间长了,心中盘算得便很准,“每日暮色下来,若是鱼还未死,咱便可将其做成鱼豆腐第二日卖,也省得那鱼留到隔日掉了鳞便只能降价。”   她家男人连连点头,“你做主你做主,说什么都成!”   鱼肆娘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与他商量:“咱家若是做起这鱼豆腐的买卖,日后乔家若是订货,也可便宜一些,你得记清了!”   ……   乔妹儿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   只这会儿她惦记不上这个了,因为大公主府上来了人,说是大公主害了喜,来这边点些外卖。   乔妹儿累得慌,刚做好了鱼豆腐,这会子只想瘫着。   但是财神爷来了,便只能喝了杯温水,缓过劲儿之后,打起精神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   又将那鱼豆腐捡了好些个放在盘子里,与来的女婢说道:“这个回去可做汤,或是那青椒炒一些也是可以的。虽是熟的,可也不能直接吃,到底是鱼肉做的,怕是腥味更叫害喜的人难受。”   那女婢如今算是大公主府的专职外卖员,听了后便连连点头,正要将赏钱拿出,乔妹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这边还有一个做虾糕的方子,稍后与你写了,这虾与鱼相比味儿稍轻了一些,且做成虾糕后与那青椒炒了,最是好吃不过。”   那女婢的手一顿,将赏钱又加重了一些,然后想起梁都知的吩咐,道:“谢过乔娘子细心,这方子你家也可以用的。”   乔妹儿点点头,将人送走后,突然就好奇了:大公主的男人,到底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写第二更   虫晚上再捉。 第119章 二更/梅干菜扣肉   是哪个?   许秋石回来,摆摆手叫她别问这个:“左右大公主的血脉都是官家的亲外孙,是谁的重要吗?”   只要孩子的娘不是别人就成了。   乔妹儿摇头,那应当是不重要的,“我也就是好奇一下,没打算问到底。”   到底旁人的事情与自己也不相干。   -   这越往九月底走,秋老虎就越厉害。   乔妹儿早上起来打了个哈气,又是成功的睡懒觉的一天。   今日早上不知怎么回事,热得厉害,这会子日头虽还没上来,可却闷得叫人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摸了一把脑后,发现脑后的发根处早已湿透,汗水顺着发丝往下淌,乔妹儿盯着自己的长发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干脆拿了剪刀,将头发剪至肩胛骨附近,瞬间感觉脑袋好似轻了两斤。   她也知道随意剪头发不合如今的规矩,但是没关系,她有布巾子!   头发便成辫子,再用布巾子一裹,乔妹儿对镜照了照:“也还是挺好看的嘛!”   不仅如此,她打算自己坐月子之前一直都保持这么个发型。   心道,难怪这时候的人洗头洗澡都没那么勤快,实在是打理起来累呀!   像是大户人家还好说,人家有女婢婆子伺候,一个人洗澡,能数十个人围着打转,那倒是不累。   可是普通人家,一天到晚为生计忙活的,晚上还要洗澡洗头发,偏还没有吹风机空调,这洗完了,指不定一通折腾之后又是满头满脸的汗,遭罪的不行。   洗漱完之后,乔妹儿又瘫在了竹席上给自己降温,没办法,太热了,实在不想动弹。   好在心静自然凉这句话还是有效的,待缓过劲儿之后,乔妹儿直接咕咚了两大杯的温水——时下的小杯子她喝得费劲,且铺子里也要用,干脆与那瓷窑定了这种类似后世的马克杯。   端起来方便,喝的时候一口气接近四百毫升,确实爽快又解渴。   人这么一通折腾,日头也出来了。   乔妹儿不再耽搁,赶紧换了鞋往外头去。   好在外头走着时又微风拂面,倒是比屋子里的闷热好了许多,乔妹儿松了一口气,路边见着有卖那巴掌大的梅干菜肉烧饼,瞬间口水都快下来了,摸出铜钱来买了两块饼。   许是这做烧饼的手艺好,乔妹儿是越吃越香,走了没两步,肉烧饼便吃完,便又转了回去,买了两张红豆馅儿的烧饼,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吃完觉得口干,路过一个老妈妈的摊子时,便又坐下要了一碗小馄饨,还朝着隔壁摊子卖豆腐脑的喊:“娘子,与我来一份甜豆腐脑!”   旁人就笑:“这娘子,胃口这般好!”   就有那眼利的妇人白了一眼:“莫这样说,这位娘子有孕了,有了孩儿,吃得自然就多。”   “哦!原是如此,那这娘子腹中的孩儿往后定是个大将军!”   大将军能打仗,也能吃,这算是比较好的祝福了。   乔妹儿皆回以善意的微笑,好悬没绷住“大将军他娘”的姿仪。   等到了铺子里,她把这话笑着与许巧娘说了,后者脸上满是纠结:“若是个侄儿,大将军倒是好,若是个侄女……”   “大将军家的娘子?”腊八走过,顺口说了一句。   乔妹儿:“……”   “你们这是瞧不起谁呢?若是我生了小娘子,许是她以后就是一个女将军呢?”   腊八:“……”   许巧娘:“……”   腊八“呵”了一声,“像你这样嫌热就自己剪了头发的女将军?”   乔妹儿:“……”   她缩了缩脖子,而后又理直气壮道:“那我也不想的呀!天儿这么热,把我热坏了,岂不是带累了孩子?再说了,我爹娘早已不在,剪个头发也算不上不孝,毕竟我这肚子可是在给乔家传宗接代呢!”   许巧娘就笑:“嫂嫂这话说得,亲家叔婶若是还在,怕是要打你的。”   乔妹儿摆摆手,无所谓道:“敢打我,我把孩子举着!”   她的大名儿可是乔传宗,连字儿都是接代,有孩子就不错了,还要怎的?   腊八耸耸肩,反正你有理就成了。   那乔妹儿自然是觉得自己有理的,在和许巧娘收拾了今天的食材之后,看到今日新买来的上好五花肉,嘴里的口水泛滥了起来。   五花肉怎么下饭?   除了红烧肉,当然是梅菜扣肉啦!   许巧娘知道她天儿一热就没胃口,便道:“五花肉切成厚片儿是罢?这个我来,嫂嫂你去做别的。”   这东西腻得慌,她自己瞧着这生肉都发腻,嫂嫂许是更加受不住的。   乔妹儿也没拒绝,捶了捶后腰,将梅干菜洗净后放在温水里泡着。又见许巧娘那边已经将肉给切好,她干脆拿了小碗,往里头舀了一勺的酱油,再仔细的取出装有蜂蜜的小罐,舀了两勺出来后便快速的盖上。   “巧娘,这个端去,将肉片的两面都刷上,剩下的再倒进去拌匀,需要腌一盏茶左右的时间。”   许巧娘过来将碗接走,用猪毛刷子细细的刷了。   等时间到,直接开了两个锅,毕竟还要带着午食要卖的菜,乔妹儿放慢了动作,叫许巧娘跟着自己学。   将腌渍好的五花肉片放在竹篾子上,等肉片上的水分略微少了些,“像是这般,放在油锅里煎了,待焦香味出来,再翻至另一面,两面金黄之后,这肉片便制成了。”   许巧娘点点头,跟着她的动作,将剩下的五花肉片全部煎至两面金黄。   乔妹儿看着她的动作,赞许道:“巧娘真是手巧,这般便可以了。”   许巧娘抿嘴笑了笑,又跟着一起捞出油中的渣子,将油舀出放在一边,又新倒入油,热了之后爆香葱姜等调配料,待香气溢出,再将一边滤好水的梅干菜倒至锅中翻炒。   不需多久,便可放入调味料小火慢炒,之后收汁备用。   大半锅的梅干菜炒好,乔妹儿额头上已经滴了汗,擦干净手,将五花肉片码放在碗里头,又往中间铺上炒好的梅干菜。   许巧娘跟着学,问道:“这便好了?”   乔妹儿摇头,“还要蒸。”   接着,两人码了足有三十碗的梅干菜扣肉,摆上蒸笼,锅中添水。   乔妹儿对蒋大娘子说道:“水开后文火蒸一个时辰便可以了。”   蒋大娘子点头,乔妹儿甩了甩有些酸的胳膊,喊蒋大郎过来:“去果肆看看可有新鲜的果子卖,挑那汁水多的,买个一筐子回来。”   蒋大郎就嘿嘿笑:“娘子,买同一种的多腻味,要不我挑一挑,凑个一筐子回来?”   阿蒋瞪了他一眼:“乔娘子说甚么便是甚么,你做甚主?”   乔妹儿就笑,这种想法很可以的嘛,“阿蒋莫要这般说,我觉得你家大郎很有自己的想法,这样挺好。回头我生了孩子忙的时候,腊八也要去后厨帮忙,正好过两年你家大郎大了,我还想叫他站柜台呢!到时候再帮忙招个跑腿的,他站柜台的可得机灵,懂得随机应变才好……”   这边正说着呢,蒋大郎又跑了进来,“乔娘子,一份梅菜扣肉!”   乔妹儿懒懒的不想动,许巧娘便将菜端了出去。   没想到帘子一掀,又是他。   她抿嘴笑了笑:“赵郎君,您的梅菜扣肉来了。”   赵晚有些不好意思,眼底有些青黑,一看就是晚上熬了夜的模样,他略微矜持的点点头:“有劳小娘子。”   许巧娘如今也十六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少年郎君,总觉得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很好笑。   心中想着原来太子殿下与咱们普通人都是差不多的,熬夜也会眼底发黑,吃饭也喜欢嫂嫂的手艺……啧,官家一家子都爱吃呢,看来还是自家嫂嫂有本事!   嘴上却笑问他可要米饭,又说今日还有冬瓜鸡肉汤,可要来一份。   许巧娘对自家嫂嫂的手艺很自信,本以为他定是要的,没想到他低声问了:“你家可有凉饮?如今这天儿太热了,鸡汤喝着也不舒服。”   许巧娘迟疑了一下,“您身份贵重,凉饮容易闹肚子……”   赵晚手一顿,又若无其事道:“无妨,是我自己贪凉罢了。”   许巧娘:“……”   那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许巧娘还是不敢自己做主,去后院问了乔妹儿之后,便从井里提了湃凉的大麦茶出来,足足倒了一大杯,才端了过去。   赵晚:“……”   他瞪眼看着眼前的大麦茶,“我听我家大姐府上的人说,你们这里有那牛乳做成的饮子,冰冰凉凉的。”   许巧娘祭出自家嫂嫂的话:“牛乳不易得,这东西如今已做完,再加上夏日里冰用得快,到了如今,连块碎冰都没有了,只有这井水湃过的大麦茶。赵郎君若是喜欢,不如回去问问你家厨子可方便做?”   赵晚:“……”   我家厨子若是愿意给我做,我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出来吃么!   哎!大哥也真是,偏早早的跟爹爹说了自己吃牛乳容易腹泻的事儿,这东西夏日还能喝两口,倒了秋日里,却是怎么也见不到的。   叫他说啊,腹泻就腹泻,不就是多更两次衣的事么!   “那不如我叫人送了牛乳过来?”   许巧娘婉拒:“……我嫂嫂有了身孕,不宜太过劳累,旁人又不会做这个的。”   最重要的是,你这个太子再是接地气,咱也不敢随意乱来呀!   赵晚没办法,只能重重的叹口气,没滋没味的喝着大麦茶。   许巧娘放下帘子出去,刚转身,就闻到了浓郁的鸡汤味。   这时,赵晚开口:“罢了,那鸡汤与我来上一份罢。”   闻着还怪香的。   不多时,对上这小娘子的眼神,赵晚的脸可疑的红了,解释道:“到底是乔娘子的手艺,既然做了,我总是要尝尝的。”   问都不问一下,显得对厨子很不尊重的。   见他这般模样,许巧娘本也就没甚么敬畏之心,突然就笑了:“我也是一样的,我家嫂嫂不论做什么,只要叫我闻到了味儿,那是如何也无法忍住的。赵郎君多用些,若是不够,我再与您添。”   一说起这个,那我可就不难受了。   赵晚就兴致勃勃道:“当初我也是,与大哥住一起时,总是扒墙头去闻乔娘子在家做了甚好吃的!”   说着,又有些酸溜溜的,“你倒是好,与乔娘子住在一起,不用扒墙头,也不用叫大哥训。”   想当初,大哥可是严厉得紧,将他眼泪都给训出来了,晚上竟然还不哄他!   叫他一个人哭着睡着了!   许巧娘听得双目熠熠,“是吗?原来从兄竟还有这幅面孔?”   “那是,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写第三更,忙完再捉虫 第120章 三更/脆皮鲜奶   许巧娘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倒是挺有意思。   当然,再有意思,人家也是太子殿下,所以她压根就不会多想。再加上对方才十三,能歪到哪里去?   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殿下的神态在她眼里跟蒋大郎也没甚区别。   饭菜上完了,她也不往前头去,和乔妹儿一人面前摆着一只汤碗,喝鸡汤,吃鸡肉,配上一口冬瓜片,简直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了!   人走后,赵晚就叹了口气,想了想,到底还是惦记乔娘子的手艺的。   便去了大公主府,看了女兄与外甥之后,找了梁怀吉:“也不知能不能叫你一声姊夫?”   梁怀吉瞬间就弯了腰:“臣万万不敢!”   赵晚:“……”   想起女兄的肚子,赵晚嘴角抽了抽,“敢不敢的,随你,总之我叫你一声姊夫,你可得给我想法子弄几桶牛乳过来,送到乔娘子那儿去。”   梁怀吉:“……殿下若是要牛乳,可直接说的。”   赵晚撇嘴:“你们都会告诉爹爹。”   “您莫气这个,臣自然还是要告诉官家的,”梁怀吉语气温和:“您身份尊贵,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赵晚触及他那温和的目光,心口的那股子气瞬间就散了,道:“听你的便是。”   当太子也挺难的,什么都要学,爹爹和女兄女弟也要自己照看,哎!   梁怀吉不再多话,官家那边,他说还是要说的,太子殿下的身体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不过说了之后,太子的吩咐还是要照办的。   -   第二日,乔妹儿又是一通小烧饼油条的溜达到了铺子,就见公主府的女婢带着几个人送来了三四桶的牛乳。   她赶紧上前:“这是……你家娘子想吃别的新鲜口味了?”   公主府的女婢也叫这天气热的不行,闻言便回:“这是我家郎君叫人送来的。”   乔妹儿挠了挠头,还以为是梁怀吉又打算给公主整个新鲜的吃法了,看了这么些个东西,想着天气热也不好多放,又不能做成凉饮免得叫公主吃坏了肚子……便道:“我用这些做点心如何?凉饮到底是不好多吃的。”   那女婢就笑道:“这个送来了,娘子自然是可以随意处置的。不拘娘子您做了什么,到时给我家送上一份就成,若是还有别个什么新鲜的吃法,也尽可送过去,这里是工钱。”   有钱就好说!   乔妹儿这个人心宽的很,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有钱好办事!   等人走后,她看着这么多的牛乳,不由陷入了沉思,琢磨了半天,便决定今日牛乳点心大合集,做就对了!   先做的自然是那需要冷藏的,她在外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卖椰子的——当然,就算有,椰蓉也不大好做。   干脆回去炒了白芝麻,又用小磨盘细细的磨成了芝麻粉在一边备用。   又想着昨日太子说想要吃牛乳的的凉饮,也不知他会不会来,大不了一齐打包到公主府去。   “巧娘,与我袖子挽一下。”   一般这种时候,东西都是乔妹儿自己亲手做,旁人为了不惹麻烦,那也是不掺和的。   许巧娘也是如此,顶多就是瞧得仔细一些,帮着拿一拿东西,记在心里之后,日后家中有了牛乳或是羊乳,也可自己做。   乔妹儿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在心中给要做的东西排了个顺序,而后将牛乳倒入锅中,加入白糖煮开,又少量的加入淀粉水入锅搅拌成乳白色粘稠状,之后叫许巧娘拿了方形的盘子出来——她开饭馆的,家中什么奇奇怪怪的碗碟瓷器都有。   往盘子里刷上一层薄薄的熟油,将锅中的粘稠牛乳倒在盘子中,喊了许巧娘过来:“放井里湃凉。”   这个等着的功夫,又取出几只碗来一字排开,而后挨个儿的往其中打入鸡蛋清,搅匀放在锅中备用。   乔妹儿左右扭了扭脖子缓解疲乏,再次重复牛乳与白糖的煮开动作,而后将其倒入一只只碗中搅匀,之后将锅交给阿蒋去刷,自己则细致的用纱布将每一只碗里的牛乳蛋清都过滤一遍,而后端到竹箅子上。   对蒋大娘子说道:“这个水开后便可熄火,留着它再闷一会儿就好。”   行了,双皮奶也有了。   又喊许巧娘:“巧娘,厢房里的面包糠取出给我!”   院子里有烤炉,面包蛋糕她都能做,面包糠自然也是备着的。   这些都忙完,乔妹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井边,打算将湃凉的牛乳糕提上来。   许巧娘取了面包糠出来后,便见她如此危险的动作,吓得魂儿差点都没了,赶紧道:“嫂嫂,我来!你莫磕着了肚子!”   乔妹儿这时已经将篮子提了上来:“好了好了,我下次再叫你。”   许巧娘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面包糠我取来了。”而后跟着她往厨房里头走。   乔妹儿这时已经将几个盘子的牛乳糕倒扣在桌上,先是切了两盘方形的牛乳糕,将其倒入方才研磨好的白芝麻粉当中滚上两圈,待粘得均匀之后,便用筷子夹了,仔细的摆盘,而后在用筛子筛上一层芝麻粉上去。   至于剩下的牛乳糕,乔妹儿道:“巧娘过来,我要做脆皮鲜奶了。”   这个点心其实她很喜欢,就是懒得做,再加上牛乳难得,倒是不曾做过。   这会子因着财神爷发话,她算是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   与方才的小方块不同,这会子是将牛乳糕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当然,长度也与手指差不多。   这个做的比前头稍麻烦一些,“巧娘,你将鸡子与淀粉拌匀了给我。”   许巧娘“哦”了一声,这鸡子蘸料她是经常帮着做的,上回那甚么鸡排就是这般蘸着油炸,因而很快便准备好。   乔妹儿这边也将牛乳条切好,直接将鸡蛋液倒入装有牛乳条的大碗中,晃一晃,再用筷子拌匀,而后用漏勺捞出放到面包糠当中滚上两圈,之后下热油中炸香便成。   这些都做好,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许巧娘见她累了,便帮着将东西都装好,又看着外头还剩了许多的牛乳,便问:“嫂嫂,还有一些没用完。”   乔妹儿往外看了一眼,瞬间生无可恋——怎么还有!   基本的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人家客人提供食材和手续费,她怎么也不能把人家的牛乳给昧下呀!   这不,咕咚灌了一杯热水,乔妹儿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来!”   勇敢妹妹,不怕困难!   牛奶嘛,能做的多了去了!   “你去篮子里取了我前几日制好的鱼胶粉来。”乔妹儿对许巧娘说道:“罐子小心些拿,上头贴了标签的,巴掌大的小罐子,莫碰着了旁的。”   这鱼泡买回来洗了好久又撕去不用的,才做了那么三四个小罐子的鱼胶粉,可真是一丁点都舍不得浪费的。   话说完,她便将两个鸡蛋打出,蛋黄与蛋液分离,而后往蛋黄中加入研磨好的糖分,细细搅拌至融化。   又取了牛乳与淀粉过来,加在蛋黄当中,搅拌至无颗粒状便算是成功。   为了口感更好,她心疼的取出裁剪好的细绢丝,将牛乳蛋液过滤得更加细致后,倒入锅中,加入鱼胶粉,小火慢熬至粘稠状便熄火。   接着便放入碗中,抹平表面,下入井水中湃凉。   算着点时间,在公主府的人快要来的时候,乔妹儿喊许巧娘将井中的金色牛乳糕取出,倒扣在砧板上。   用细绳从牛乳糕的顶部划过,均匀的划成了六份,又在每一份上头刷上蛋液,接着便放入炉中烘烤。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这道金黄弹嫩的烤乳糕便得了。   刚一出炉,蒋大郎就过来:“乔娘子,取牛乳的人来啦!”   乔妹儿赶紧将最后一道装好,还不忘叮嘱那女婢:“这最上面的烤牛乳糕定要先吃,冷了味儿就不好了!”   女婢自是谢过不提。   人走后,乔妹儿瞬间就瘫在了小卡座上,抹了一把脸,叹道:“钱难挣呐!”   瞧她这个孕妇,为了生活都拼搏成什么样儿了!   腊八扒拉着算盘的手一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钱难挣就难挣,怎么这么说话的?   难不成娘子不知道后头跟着的一句是那什么难吃?   乔妹儿当然没想到这个,因为太子来了。   “乔娘子,今日的牛乳可好用?做了什么好的,与我来上一份!”赵晚吸了吸鼻子。   他都闻到了!   那般香甜的滋味,定然美妙极了!   乔妹儿:“……”   难不成那送牛乳的郎君是你?!   她尴尬的笑了笑:“所有牛乳都用完了,东西也都送到了你家女兄那边。”   赵晚:“……”   “告辞!”   得赶紧去,要不然大姐又心疼梁都知,一口都不会给他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出来了,我的娘咧!   九月份日了一个月的万,十月我也要加油! 第121章 一更/冬瓜排骨汤   大公主是否心疼梁都知旁人也不晓得,但乔妹儿晓得自己是要心疼自家男人的。   因为许大夫在医官院那边受了伤,如今正在家中“带薪休假”。   许秋石看着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眼睛都晕了:“你停一停可好?我就手腕伤了些,又不是手指伤了,不耽误日后继续给人诊脉的。”   乔妹儿瞥了一眼他的吊在脖子上的右胳膊:“再伤得厉害一些,你就只能靠我养了!”   许秋石有些无奈:“不过是药童不小心罢了,哪就那么厉害了?”   实际情况却是比这个严重的多,官家的脉案都在那边,近日竟然有同僚被不明人士收买。   这次的事情也是其中一人被发现了端倪,叫如今依旧在医官院当值的洪老医官发现后结果想要将老人家灭口——他的命都是对方救的,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洪老医官遇险?   好在他年轻,虽不至于立刻将对方制服,但搏斗间引来其他人还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他看了她肚子一眼:“孕妇本就体热,如今秋老虎还厉害,你歇一歇,我腿又没毛病,想要什么,自个儿会去拿。”   乔妹儿其实也是关心则乱,这自家男人,莫说是折了一条胳膊,就是伤了一根手指,那她也是心疼的呀!   其实只要打开心扉,她是个挺容易对他人好的人。   这不,自己怀着孕呢,都舍不得放下铺子里这一摊子的事儿,但是她家许大夫伤着了,甚至叫她连秋老虎的热都忽略了。   当然,付出了就要说嘛,闷在嘴里不说,万一遇到直男了,那不得自己生闷气!   好在半下午的起了风,许秋石见她挺着不明显的肚子走来走去的不肯停下来,到底舍不得了,将屏风拖到窗户边,而后将窗子大开。   倚在窗边,抬头看她,“过来歇歇,这边凉快一些,又不会吹久了头疼。”   乔妹儿将帘子揭到上头挂着,手里的蒲扇也就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他边上:“我对你这么好,你可得记着!”   许秋石:“……”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记着的,所以你从前偶尔有累的时候晚上忘了洗衣服,早上都是我给你搓干净的。”   乔妹儿:“……”   乔妹儿:“????”   乔妹儿:“!!!!”   “你说甚么?!”   她声音突然拔高:“怎么是你洗的?!”   那可是婚前呀!   婚前叫男朋友给自己手搓小内内什么的……这也太羞耻了吧?!   乔妹儿脸都红了:“我还以为是阿月……”   都是女孩子,互相不方便的时候,她也帮阿月洗过,或者说她难受的时候,阿月顺手也就洗了。   她们互相当对方是家人,虽然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但是时间长了,那也就习惯了嘛!   就是没想到——许大夫竟然暗搓搓的做了那么多!   许秋石含笑靠近她,见她这般,不由有些好笑:“当初不是你说的,一个好的男人,就是要在自家良人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把家务都接过来,包括不限于洗一洗衣服什么的?”   那这外衣都洗了,里衣又有什么理由放在一边?   他又不是那等迂腐的,“你忘了,每次你那时总会脏了床单,那不都是我给你洗的?”   乔妹儿:“……”脸红!   她嘟着嘴:“那还是不一样的。”   都说女人婚后生了孩子之后会比较狂放,听曾经大学就怀孕的同学说,去医院产检的时候,你把自己当个物件儿就行,千万别觉得自己是女性,医生是男性,人家只当你是个材料来着。   还说什么生孩子要是老公愿意陪着,并且也不嫌弃生孩子的过程,那就恭喜你,这男人基本出不了什么大毛病了!   乔妹儿想着这些,红了脸:“那我生孩子的时候?”   “我当然要在里头陪着的呀!”许秋石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不亲自看着如何放心?”   又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还甚是体贴:“你放心,产妇生子我与我爹也是经过手的,那等不顾产妇死活的人家还是少数,所以我知道会……可能需要方便,你放心,我不嫌弃你。”   乔妹儿:“!!!!”   啥?!   方、方便?!   生孩子就生孩子,方便是几个意思?   窝粑粑嘛?!   乔妹儿一张脸都烧红了,虽然肚子才三个月,但是不妨碍她觉得再过几个月自己会社死呀!   许秋石见她不说话,就逗她:“你害羞啦?若不然,我到时候就在外边等着?”   乔妹儿瞬间瞪眼:“你休想!你是不是嫌弃!”   许秋石冤死了:“怎么可能!”   他是个大夫!   救治旁人时他都没嫌弃过,更何况阿乔怀着他的孩子,往后生产,他如何会嫌弃!   说着,他不由走近两步:“你就是爱瞎想。”   “哼!”乔妹儿抬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倒不是羞的,而是为几个月后的自己尴尬出来的。   她抬眼看他:“就没有什么顺利的法子?”   许秋石摊手:“那自然是没有的,你也不用想太多,衣服我都给你搓了,在乎这个也晚了!”   好丈夫不好丈夫的不敢说,夫妻之间,用好定义就太生分了,你帮我来我帮你,这才是过日子的情分。   “不与你说了,我要去准备饭菜!”   走出房门后,乔妹儿也就不那么的紧张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最亲密的事情都有过了,她在乎这个干什么呀是吧?再说了,他生病了的那段时间自己照顾的可细心了,洗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就是吧,生孩子的痛她虽然没经历过,好歹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人都有羞耻心呀!   她也是头一回知道,生孩子还要经历这些!   不由佩服那些生了孩子的妇人,她们都很棒!   这么一想,对前世母亲的怨恨也就淡了一些。   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便去瞧砂锅里的排骨汤有没有好。   虽然不知道以形补形有没有效果,但排骨汤是个好东西,喝一些总不会把人喝坏。   见汤的香味已经透出,她麻溜的切了冬瓜片放进去,稍微焖煮一会儿,冬瓜配排骨,鲜香又软嫩!   许秋石见她出去忙,自己也没闲着,毕竟就伤了一条胳膊而已,像是床单这些,一扯一拽,往盆子里放也不是不能做。   这不,收完了这些,刚将屋子里扫完,乔妹儿便端着排骨汤进来了:“昨儿夜里泡了一夜的杂粮,正好今日蒸熟,香得很,你过来尝尝。”   上辈子因为小时候的习惯,导致她长大后一直都有暴饮暴食的习惯,虽然知道这个不太好,但人总有对自己放松的时候。   所以每次放松后,她都会回去蒸杂粮饭,也不知道有没有效,反正吃杂粮饭专家都说有好处,那就听呗!   五谷杂粮的,这玩意儿总不会把人给吃坏。   许秋石见她进来的时候面色绯红,许是因为刚做完饭的缘故,鬓角还渗着些汗,似乎比平常添了分亮色。不由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汤碗,嘴里道:“下次就叫我,有没有烫着?”   乔妹儿侧身躲过他的手:“你一条胳膊,我叫你做甚?”   那你这话说得就瞧不起人了,许秋石也没跟她这时候分辨清楚,等喝完了鲜滋滋的排骨汤,单手端着碗筷收到了厨房放水里泡着。   乔妹儿想着天气这么热,泡在那还容易招蚊蝇,再加上凉了之后油腻的更加难洗,便顺手将碗筷刷了,还用香胰子净了手。   只是没想到,人刚进房,许秋石就单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坐在重新铺了桌布的桌上,然后单手撑着桌面凑近她:“我就这一条胳膊,你说我能做甚?”   乔妹儿双手往后一撑,挺着身子,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自己饭前取笑他的那句话呢!   “阿乔可是觉得我做的还不够多?”   想着自己盼了好几年的良人,好不容易三个多月前娶回了家,正是卖力干活儿的时候,没想到一个用力过猛干过了头,新婚夜许是就有了大喜。这时候,搁旁人家新婚的黏糊怕是三个月都不够,而他呢?   婚后一个月,就再也没碰过这新婚娇妻!   也就是说,如今年有二十的他,就六月初成婚的时候才尝到了几次美妙的滋味,而后就再也没有了!   再加上俩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里有空那般腻腻歪歪的?   所以如今养伤在家,想着孩子也有三个月了,他难免心里有那么点小想法。   许秋石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脸上扫过,手一伸,直接捏上了她的面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才成婚三个多月?”   旁人家小夫妻,成婚一年都蜜里调油的,而他俩,三个月过得跟三年似的!   乔妹儿叫他捏的脸颊都变形了,不用想都知道很丑,直接挥手打开,又白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这不是孩子来得太快么!”   许秋石被打了一下也不恼,低了头,用自己额头触她前额,“这不是晚上都不敢抱你么!有了这个小东西,我连与你睡一床被子都不敢。”   试问谁家刚成婚一个月的男人,就开始和自家良人分被窝睡的?   还不是怕晚上睡觉不安分,抬脚挥手的伤了她么!   “又不是我不让你与我睡一床被子的……”乔妹儿红了脸,而后瞪了过去,“多大人了!亏你还是个大夫!女子怀孕之后忍着些都不知道?净想着一个被窝的那点事儿!”   许秋石:“……”   他抿了抿嘴,“我的意思是,怕睡觉腿脚碰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继续写第二更   宝贝们,么么哒! 第122章 二更/水果羹   乔妹儿:“……”尴尬!   好在她脸皮厚,尴尬了一瞬之后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就是故意误导我!”乔妹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要她能忍住尴尬,那尴尬的就一定是他!   “我怎么就误导你了,嗯?”许秋石就喜爱她这凶巴巴的小模样,又见她瞪圆了眼睛,声音便沉了下来,“每回都是我好好的与你说着正经事,偏你总是想歪了,回头还倒打一耙,全赖在我的身上!”   乔妹儿微咳一声,伸出右手将他抵过来的额头推走,别过了脸,“那你总是这般说些叫人想歪的话,我想歪也是理所当然的。”   许秋石斜眼看她,直起了身子。   乔妹儿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就这么坐在桌上,纤细的食指指着他:“你们男人就是坏!明明自己想法带点颜色,偏偏要伪装成自个儿是个好人,把这祸害名头都安在女人的身上!你看那历史上,有多少祸国殃民的妖妃?当然,有些人确实不无辜,可有些人纯属是被连累的!那不无辜的我也就不说了,可那些被连累的人怎么说?分明就是当皇帝的自个儿没本事,管理不好天下!”   很明显,皇帝这职业,他们当得不称职嘛!   而且这聊天,话题总是会扯歪的:“最后不论是皇帝还是臣子,都扯什么妖妃祸国的名头,好似一个国家能灭亡,全是因为女人的缘故!”   笑死人了,那这古代皇帝要是看不惯敌对的国家,派个美人过去不就行了吗?美人计多管用啊,祸一祸敌方,就能将自己的领地扩大!   扯淡吧就,人家祖龙辛辛苦苦打天下,谁见着他用什么美人计了?   可见还是自身能力的问题。   许秋石:“……”   我就是想跟你谈一谈亲近的问题,怎么就扯上祸国妖妃了呢?   “这个好似不用咱们俩来操心罢?”许秋石好笑的看着她,打算揭过这个话题,“毕竟这些事情,与咱们俩并不相干。”   他的本意是官家多圣明啊!   太子殿下也颇有明君之姿,这国家且安稳的很,怎么也不会出现什么祸国妖妃之事。   可是这话听在乔妹儿耳朵里,那就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怎么就不相干了呢?   好吧,也确实是不相干,但是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就好像是你在说我与那祸国妖妃没有相干的地方!   虽然咱自己心里也有数,可能到妖妃那个地步的,怎么也是个美人好吗!   你这么一说,不就变相的暗示咱不是美人吗?   “你这话又是几个意思?我忧国忧民难道不成?”乔妹儿伸起脚,阻止他过来,“一看你就是那等没有理想的!人若是没有理想,那活得与咸鱼又有什么分别!”   许秋石冷冷一笑,直接攥住她的脚,“你的理想是什么?”   乔妹儿往回收腿,没他力气大,便也不再白费功夫,而后抬起下巴,很是自豪的说道:“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好东西,享不完的福!”   许秋石:“……”   许秋石属实被惊到了,似乎没想到能有人脸皮这般的厚,他伸手指着她,不免笑出了声,“这就是你的理想?”   那真是好棒棒哦!   乔妹儿斜睨了他一眼,“那是自然,这国家动荡时,普通人能有花不完的钱?怕是作物都没百姓耕种了,又怎会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再说了,国家若是不安稳,那什么福气都是白搭!指不定一夜过后就不知自己睡在了哪儿!”   “所以呀,我这些理想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国泰民安!”   这个理想难道不好?   当然了,这个理想也只有后世才能达到,并且她也不傻,新社会的那些稳定安宁和富足,背后都是一代代人的努力。   “我梦想中的世界,男孩儿与女孩儿皆可上学,也可有同窗之情。年轻人的婚姻也可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国家的律法也保障男女双方的财产婚姻且夫妻二人只有双方彼此,不论哪一方有了婚外之情,都是犯法且不道德的。便如杨家的女郎一般似男儿一样上战场,我也想女子不会被关在后宅,若是人人皆可靠自己的双手挣得养家糊口的银钱,那该多好?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即便有女子扛起家计重担,可还要被人说三道四,说女子不可出来抛头露面……大街小巷,夜如白昼。城外道路平坦,城内高楼林立,似有那通天之仪……”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说不定那月宫仙子之处,也能叫人上去逛上一逛。”   听她这么说,许秋石不由眼皮子一跳。   又见她从桌上跳了下来,自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慢悠悠的喝着。那神态,仿如真的见过那场景似的,突然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说得很有道理,若真是有如此盛世,我怕是生生世世都不愿离开的。”   乔妹儿:“……”   如果能有自由选择的机会,她其实也不是很愿意离开的。   虽然这里有她的亲人和朋友,也即将有了自己的孩子,可能不穿越那还是不穿越的好,毕竟每个王朝都不长久,只有那心心念的归宿才是永恒。   好似话题有些沉重,许秋石身上的火尽数被消灭,也不再惦记那旁的事,只上前拦住她的腰,在她发上亲了亲:“阿乔所言,叫人心向往之,倘若日后我也有那等福分见此美景,定是要与阿乔共看这盛世繁华的。”   乔妹儿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讨人喜欢,便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盛世必是如此。”   一通不含欲念的腻歪之后,俩人相拥而眠。   -   午后醒来,乔妹儿精神饱满的在院子里晃了两圈。   许秋石见状也不再睡,略微洗漱之后,便与她一道儿出去逛逛。   乔妹儿睡醒之后感觉有些饿,又见这时家家铺子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便闻着味儿寻了一家做水果羹的,要了两碗之后开了胃,又去吃那小摊子上的面条。   这手工面条,劲道的很,她一个人就能呼噜噜的干掉一整碗。   这吃得正香的时候,没想到许秋石皱了眉:“他们怎会在此处?”   “谁呀?见到熟人了?”   乔妹儿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瞧见不远处的两个人,瞬间也惊到了:那言笑晏晏的小娘子,不正是她那姑子么!   再看看许巧娘身旁的人,少年人身形修长,手里还拿着一只糖画,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笑的眼睛都快没了。   乔妹儿打了个嗝,哎哟,这小帅哥,不是那位太子殿下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继续写第三更 第123章 三更/脸红   见许秋石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乔妹儿呼噜了最后一口面汤,拉了一把他的袖子,“你瞧什么呢?这么盯着人很没礼貌的。”   许秋石其实并没有想歪,毕竟这位太子殿下他当初是当兄弟养的,而许巧娘又是他的从女弟。   一个兄弟,一个女弟——虽然这么说很不合身份,可在他眼里那就都是一家人,他这个当兄长的,又怎会想到旁处去?   再说了,巧娘今年十六,可太子才十三,压根就扯不着。   他只是觉得巧娘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这独自一人出来——倒不是说他想限制她的行为,而是姑娘家总要为自己多着想一些。若是叫旁人看到她在街上与年轻小郎君相逛,怕是话不太好听。   再有太子那边,他身份贵重,竟独自一人溜了出来,想必玩心还没压下去。   ……结果就是越想越多。   乔妹儿听着他嘀嘀咕咕的,不禁翻了个白眼:“你这跟当爹似的!”   老父亲的心操得可够重的!   见他起身要上前,乔妹儿拉了一把他的袖子,“行啦,巧娘都十六岁了,难不成没有自己交友的自由?这大白天的,在街上逛又能有什么危险?且那位面嫩的很,一看就比巧娘小个两三岁,旁人说不定以为是姊弟,又会说什么闲话!”   话虽如此说,可她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就算真有那个苗头……那这女大三还能抱金砖呢!   想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不成不成,太子固然好,可皇宫里的斗争多吓人啊!巧娘就是个单纯心善的小娘子,哪里能做那勾心斗角的事儿?   再说了,这皇家的婚姻可不比旁的,她家就是个普通人,想要做太子妃?   那就是做梦!   那如果不是正妻,其他的不管得了什么封号,那也就是个妾!   好好的小姑娘,给人当妾多难受啊,即便是一国储君的妾,那也还是个妾呀!正妻说罚就罚,虽然皇家要脸面,不至于把妾给提脚卖了,可那活着也遭罪呀!   乔妹儿就低声道:“行啦,不管怎么想,你也不能这么直咧咧的过去把人拽回家呀!姑娘家大了都要脸面,有什么事儿晚上回家去,难不成不能说?当街拎着人走,多叫人难堪!”   许秋石又看了好几眼,这才不甘不愿的跟着她走了。   -   好在晚上回去的时候,乔妹儿还没问,许巧娘就主动说了:“嫂嫂,今日太子殿下又来了铺子里,可惜你不在,我也不会做那些好吃的东西。他问我这附近哪里还有新奇的口味,我便带他出去转了一圈,这个应当没事儿罢?”   要是太子殿下吃坏了肚子,应该不会算在她从兄的头上罢?   可人家都给了钱了,她跟嫂嫂看齐,怎么也不能跟钱过不去,所以壮着胆子跟出去了。   乔妹儿听完后也就放了心,“别担心,一个月统共出不来几回,没事儿的。”   “下回再出来,他说不定都会自己找了。”   等回了房,她便将这事儿说了:“就你瞎操心,人家只不过是贪吃了些,回头说不定就不出来了。”   外头也就吃个新鲜,真要说精致,那还是宫里的御厨们才做得更好,毕竟新鲜不能当饭吃。   许秋石听完虽然还皱着眉头,但也不再纠结这个,只是担心巧娘哪里没注意,到时候这些事情说不清。   好在洗漱过后,他就没心思想这个了。   乔妹儿坐在床边,用巾子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还是短头发好打理,若不是时代不允许,她能直接给自己剪一个寸头出来。   又见手上的巾子湿了,便起身将其搭在脸盆架子上,又重新取了块干的过来,继续揉着头发上的水迹。   许秋石见她后脑勺那边够不到,顺手接过,嘴里还在嘀咕:“你就是这般任性,哪有人随意剪头发的?”   有些许发丝粘到了脸上,乔妹儿抬手抹了一把脸,将发丝别到而后,喊他继续擦,一边用人一边怼人:“我就剪头发怎么啦?天气这般热,头发还拖到臀部以下,就不说打理的难度了,光是这重量,每天我都觉得自己脑袋上顶了两个秤砣!你就说累不累!再说了,这过几个月肚子大了,我身子骨更加不方便,头发湿漉漉的来不及晒干擦干,对身子也不好。若是用笼子熏,脸上又干得难受,还不如短一些好,稍微擦一擦,干得快对身体不也有好处?”   乔妹儿话音刚落,嘴就被堵上了。感觉到一团干净的绢丝塞在嘴里,她吓了一大跳,伸手拽出来,又呸呸的吐了两口。   没好气道:“你疯了吗!”   “话太多,”许秋石手下依旧细致的替她擦着头发:“你可别乱动,若是扯掉了头发,可别怨我不细心。”   乔妹儿:“……”   最近头发掉得厉害,她瞬间不敢动了。   许秋石嘴角微勾:呵,叫你厉害!   待擦完了头发,他又起身将笼子给点上,乔妹儿有些不乐意,“太热了,不熏了罢?”   所谓熏发笼,其实就是个小香炉,外面套了一个竹笼子,这玩意儿烟气不大,但熏头发却是很好使的。   当然,得要人辅助才行,自己弄的话,很不小心就会损失大把头发。   许秋石不说话,直接把她翻了个面儿摁在床上,仰面朝上,脑袋在床边,他则是拖了小杌子在床边坐下,从后脑勺开始,前头的头发梳起,“自己抓着。”   而后一层层的,将头发熏干。   乔妹儿发懒,直接将头发盖在脸上。   许秋石瞧了一眼,嘴角抽抽,懒得说话,毕竟他一只手干活儿还是挺费劲儿的,动作又慢,等头发熏完,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乔妹儿打了个哈切爬起来,嘟着嘴:“熏完了头发毛躁的不行。”   “回头我给你买养发的膏子。”许秋石慢悠悠的将东西给收了,多大点事,虽麻烦了些,可也比以后头疼强。   乔妹儿哼了一声,见他要钻自己的被窝,忙伸出脚拦了:“自己睡自己的去!莫要来我的地方!”   许秋石:“……”   这怎么行!   费了半天的功夫了,温情的氛围更是打好,怎么能说这么扫兴的话!   当下他放下了纱帐,外头一盏烛火盈盈跳动,他直接伸腿压住了她的脚,腰背僵硬的往下一躺,而后左手伸出,将人搂到怀里:“夫妻怎可分被而睡!”   乔妹儿被他搂得脖子都快歪了,顿时没好气道:“松开些,脖子要断了!”   待他力气稍减,她直接爬了起来,半撑着看他,“都这样吊着胳膊了,你还有歪心思呢?我就不行你能撑着来!”   许秋石:“谁说的?”   ……对不起,好像真的不能。   见他这反应,乔妹儿捂嘴笑了好一会儿,直笑得肩头的发丝乱颤,又道:“侧着也是不行的!”   许秋石:“我可以的!”   ……好吧,胳膊不能压,使不了劲儿。   “哈哈哈哈!”乔妹儿豪迈大笑,也不捂嘴了,一时笑得脸都红了。   若是往常,许秋石那是受不得激的,就她这般模样,他定然能抬手将她提了,而后这般那般,看她还敢如何的放肆!   可是现在——他气狠了,恼羞成怒之下,完好的左手一拉,将她带到怀里,而后套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自己动。”   乔妹儿:“……”   哎呀!   这个羞人的姿势!   她不好意思的捂脸:“这个不太好罢?”   许秋石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已是有所意动,便哄她:“你试试,咱们没试过,定然是很快活的。”   乔妹儿:“……”脸红!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还有第四更,我一定会写满一万字的更新的!   么么哒! 第124章 四更/英雄救美   一夜酱酱酿酿的,乔妹儿累得不行。   但身心也确实是愉悦倒了。   白日里起来,许巧娘捶了捶脖子,晚上睡觉有些落枕,这会子酸胀的不行,见到乔妹儿出来,便笑道:“嫂嫂怎的这般早起,你与从兄在家,多休息一会儿便是。”   乔妹儿眼尖,见自家那混账坐在床边笑,她脸一红,假意伸手扇了扇,带上了门:“太热了,睡不着。”   这倒霉男人,吃上一回还上瘾了,她哪里有那个体力,自然是赶紧跑了为上。   许巧娘点点头,打了两盆热水来,就这么放在院子里的桌上:“嫂嫂洗漱罢,等冬日里,就要在屋里洗脸了。”   弄得地上都是水,一点都不舒坦。   俩人一起打理好了自己,乔妹儿对着门口喊一声:“赶紧的起来,你是手伤了又不是脚伤了,待会儿去铺子里用完早食,你陪我逛逛买菜去!”   每日里买菜可是一件重要的大事,她极其喜爱这个活动。   许巧娘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得一跳,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就见她家从兄面色红润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许秋石见她看着自己,点点头:“怎么不多睡会儿?”   许巧娘抿嘴笑了笑:“这个时辰起惯了,睡不着。”   因着乔妹儿这两日待在家里,腊八最近有些累着,因而早上便起来的晚了一些。这会子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便揉了揉眼睛,起来洗漱。   乔妹儿看了他一眼,“你多歇歇,今儿馒头我来做。”   腊八往脸上泼了一把凉水醒醒神:“没事儿,我到时候也能歇一会儿。且昨日与蒋大郎说过了,他今儿早些过来帮我做馒头,那孩子手巧的很,看了几次便学会了。”   乔妹儿“嗯”了一声,“那你好好教,多个人手,咱们往后也能轻松一些。”   腊八点点头,便赶紧着收拾东西往铺中去,除了手不方便的许秋石,便是乔妹儿,也帮着将东西搬上车。   到了糕饼铺门口,阿月与许巧娘进去忙活今儿要卖的糕点,剩下的一起往铺子里去。   待上午这一摊子事忙完,乔妹儿饿得连吃三个大馒头,又喝了一碗粥,这才拖着许秋石慢悠悠的往外走。   一边散步,一边想着今儿要买哪些菜。   因着今儿不太想吃鱼,路过鱼肆门口的时候,乔妹儿便随意的打了一声招呼。   倒是那鱼肆娘子,见着他们二人犹豫了一下,眨眨眼睛,走到外头低声道:“乔娘子,那许小娘子是你家小姑罢?昨儿我见着她与一个年轻的小郎君在外头买吃食,我想着那小郎君面嫩的很,应当是你家亲戚……只有些人嘴比较碎,会说些胡话,你们也当心一些,莫叫人损了你家小姑的名声。”   乔妹儿一惊,连道:“多谢娘子好心,那也是我家兄弟,都是自家的亲戚。”   鱼肆娘子左右看看,又拉了她的手,神神秘秘的:“还有一桩事你也要仔细了,我听那专门做坏姻缘的赵妈妈说,张家似乎挺看重你家小姑的,有心要向你家提亲,偏又觉得你性子泼辣不好惹,只往外头放了些话,不敢说到你跟前。可每回过来买菜的时候,总是会跟别人胡扯,你家得想想法子,莫叫这等腌臜的人恶心到了。”   乔妹儿呆了一下,与许秋石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没想到是哪个张家看中自家的巧娘了。   待从鱼肆娘子口中知道这张家就是那钱屠夫的妹妹家,也就是她刚穿越过来买家具的那个张大郎家,乔妹儿瞬间就惊了:“张家还没娶郎妇呢?”   三年前的时候他就二十多岁了,如今三年过去,还打着光棍呢?   不过想了想,他家女兄和亲娘都不是个好惹的,那这似乎也就能理解了。   鱼肆娘子摆摆手,“他家女兄自从和离以后一直住在娘家,这个也就不说了,毕竟自家人总不能赶出去,可偏因着张大郎当初放出的话,说是家具铺子的收成会与他女兄分一些做陪嫁,导致好些个原本有意的人家也都放弃了。且为了这陪嫁丰厚一些,张大娘子可是搅和了不少她兄弟的婚事,多少人都怕了张家了!”   乔妹儿:“……”   所以呢?   张家是从哪一点看出来自己是个好欺负的,才敢打这荒谬的主意?   谢过好心的鱼肆娘子,乔妹儿又买了两斤的鱼豆腐,叫他家大郎送到店里去再结账。   离开鱼肆,她对许秋石说道:“他家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当初想祸害我,现在又想祸害巧娘?”   许秋石皱了眉,“咱们不与这些个生气,回头我去福云巷收租的时候,寻那张大郎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个想的,若是再这般管不住家里人,叫他娘或是他女兄出来胡言乱语的,那少不得得教训一顿。”   乔妹儿就停下脚,很是不赞同的看着他:“事儿又不是张大郎干得,我瞧着那张大郎人品还不错。当然,这也可能只是表面现象,不过这种事儿自然是谁惹得去教训谁。”   而后她面色不善的看着许秋石:“你少给我说那一套不与女子动手的话,嘴欠心眼又坏的人,不分男女,欺负到自家人头上了,那该揍就得揍!”   他们这边夫妻二人已经商量好了回头收租的时候一起去,正好去那张家问问他们家是不是嘴上都不把门的,就喜欢随意坏旁人家小娘子的名声。   却没想到,许巧娘这会儿是又羞又气,她不过是从后门那边将刷锅水提出去准备倒了,就没想到这么倒霉,叫一个胖乎乎的老妈妈给拦了下来。   对方先是上下扫了她一眼,说她这人天生克亲,长得还一般,人也没什么用,但是她家有个好儿郎,勉勉强强看得上自个儿,倒也般配。   许巧娘哪里见过这种事?   这人简直比当初那魏家人还要无耻!   却没想到,那老妈妈拉住了她的手,叫她挣脱不开,正要喊人时,一声怒喝传来——   “你放开她!”   “哪个不要脸的小崽子敢来坏我的好事!”张母听得出这声音年轻,未转头便啐了一口,鄙夷的看着许巧娘,“没曾想你年纪轻轻的,竟还有相好!”   张母心中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   可又想着自家儿子这两年婚事艰难,闺女又和离在家,搅和了不少事儿,错过这个,怕是更难找。   便一个劲儿的贬低她:“罢了,像你这种人,也就勉勉强强的跟了我家罢,以后规规矩——”   话没说完,她转头看到来人之后,瞬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一字未说,掉头就跑。 第125章 一更/桂花糯米藕   赵晚想着总是麻烦人不好,反正他每天总有放风的时间。   就没想到,今儿随便逛逛,竟然见到了这一幕!   这张母他也是认识的,最是讨厌不过,显然对方也知道自己是谁。   赵晚看着身边跟着的两个内侍,内心点头,看来还是身边有人好,要不然遇到那莽的,自己这才十三岁的小身板,可不一定打得过。   “你没事罢?”赵晚走上前,不小心瞥到她腕上的红肿,移开了视线,“要倒水是吗?我帮你。”   身边的两个内侍上手要拦,赵晚一眼扫过去,他们只能焦急的站着不动。   许巧娘哪里能叫他做这个?   赶紧侧身躲过:“这些活儿我都做惯了,不用您,您……别过来,这边脏,方才也谢谢您。”   赵晚一愣:“不用客气,这个我以前也是做惯的。”   许巧娘心说你那是以前,跟现在可不一样,快速的将桶里的水倒了,而后走到台阶上,有些迟疑,“我……要回了,嫂嫂今日不在。”   赵晚抿抿嘴,想要说你能不能与我去寻东西吃,可是想到她方才遇到了坏人,便点头:“我就是路过,你回罢。”   许巧娘松了一口气,待他走了,才关上后门。   -   那边,乔妹儿和许秋石已经选好今日要用的菜蔬,叫了人送上门,这会子一道过来,正在柜台前与人算账。   钱付了之后,便赶紧的叫腊八将东西挪到后厨,省得留在店内显得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许秋石见地面还有一些落叶,顺手拿起扫把清理干净。   正出去倒垃圾的时候,赵晚到底是犹豫着走了过来,正好见他出来,便扬声:“大哥!”   “你过来。”   许秋石一愣,放下东西便走了过去:“你怎的天天出来?都十三了,莫叫你爹爹担忧你。”   赵晚低了头:“要忙起来了,最近都不会出来了。”   而后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想待在家中,爹爹他……与我送了伺候我的宫人,比我大了五六岁,说是伺候我……伺候我那事,我不太喜欢,也不想这般。”   许秋石一愣,才十三,这般早的吗?   可是想着官家一脉子嗣艰难,他也就能理解这行为,只是理解不代表赞同,“过早房事会伤了身子,你自己注意一些便好。”   “我知了,”赵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没有的!”   “对了,方才我从铺子后门那里路过,听到有些动静,才发现是那张大郎的娘,正拽着你家女弟在说些不好听的话,我将人吓跑了。”   “又是她!”许秋石怒火高涨。   赵晚见他这般也没有多想,哪家人遇到这个事情都不会高兴的,只是其中有些话他不好学出来,又瞅着时辰不早了,便道:“我要回了,想是近一段时日都不会出来,你也要注意一些,这种人最是难缠。”   是啊!最是难缠!   她们不过是私下里嚼舌头,又不能入罪,且这事儿若是不抓个现行,人家完全可以抵死不认!   你说揪住一顿打罢——也不是不行。   乔妹儿回头听许秋石说起这个的时候,瞬间磨刀霍霍,很有要找上门去干架的冲动。   许秋石赶紧拦了她:“莫急!这事儿我先去寻那张大郎问上一问,若是还不能解决,你……算了,我去就行,你双身子可别想这些!”   “那先礼后兵,趁着现在人不多,咱们去寻了张大郎问问。”虽然很叫人无奈,但有些事情,你还真的就得有女人在场。   大不了真要干架的时候她护着肚子往后退就是了,可若是许大夫先动手,那很容易因为恃强凌弱入罪的。   再者,她觉得张大郎应该是个挺讲理的人罢?   又带了腊八要出门,许巧娘自己也要跟着去,理由还挺正:“我没那等什么想法,若是那老妖婆说话难听,我身板腰杆儿都直,完全可以骂回去!若是躲着不去,他们指不定要往我头上泼脏水!”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往福云巷的方向去,早就被张母支会过的赵妈妈一看,赶紧将手里的炒豆子放进兜里,一溜小跑去了张家:“快出来,那乔家的人来了!”   张母心中一慌,想着自己方才看到的人,总有些担心。   倒是张大娘子,眉毛一竖,道:“他们还敢来?娘你的腿都伤了,定是那小娘皮不安好心的推了您!您放心,今儿这事儿我做主了,定给您讨个公道!”   张母皱眉道:“你莫要乱来!你兄弟被你搅黄多少个了?我告诉你,要是你再敢私下里做那些个事坏了你兄弟的姻缘,我定饶不了你,这个家,你也不必待了!”   哪知道张大娘子一听就炸了:“你就知道偏心!我也是你亲生的女儿!凭什么家里的铺子只给他不给我!现在我过得不好回家来,也没见你心疼我,反而嫌弃我在家吃白饭!难不成我是那大街上捡来的么,叫你这么看不顺眼!早知如此,你当初将我生下来做甚!生而不养,你枉为人母!”   张母:“你!你!”   张母叫亲生女儿气得手脚发颤,不禁泪如雨下:“好你个没良心的!我若是待你不好,能给你那般多的陪嫁叫你出门子?我若待你不好,你和离之后就别再想进我张家的门!你以为若是没有我的暗示,依着你兄弟那看你不顺眼的模样,会将家具铺子的收成与你那些?”   张母心中那叫一个痛啊:“你怎的这般没有心肝!”   张大娘子冷笑:“你若是真的疼我,合该将铺子给我!论理是我先从你肚皮里出来的,长为先,凭什么我不能!”   张母:“……”   张母气急,伸手要去打这个没心肝的闺女。   可张大娘子再怎么说也是二十多的青年人,侧身便避过了,张母却是脚下一滑,直愣愣的往地上摔。   咚——   小腿撞在了锄头上,张母当即一声惨叫:“啊——”   张大娘子也没有要害亲娘的意思,见此,慌张张的跑出去要请大夫,却没想到因着太过心急,一时没看清脚下的路,这不,到了门槛处脚绊了一下,将过来准备看热闹的赵妈妈扑了个正着!   俩人齐齐倒地,脸纷纷朝墙,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张大娘子摸了一嘴的血,漏风的声音传了出来:“尼荡路做甚!”   赵妈妈同样漏风:“尼撞怀了窝,呸钱!”   刚走过来的乔妹儿一行人:“……”   这俩人,两张大嘴血糊拉渣的,再从张家的门往里头看——   哎哟!   张母倒在地上哎哟哎哟了!   这时,张母也看见他们了:“许大夫,快来救我!”她还要带孙子呢,腿千万不能跛呀!   许秋石:“……”   乔妹儿指着自己身侧这吊着的胳膊:“对不起呀张妈妈,我家许大夫的胳膊伤了,不能诊脉,这巷子口就有一家大夫,我们与你叫去呀!”   恩怨归恩怨,大夫还是要叫的。   乔妹儿赶紧拉了一家人走,路过巷子口的时候,非常好心的给叫了大夫,而后快快乐乐的回家。   虽然咱没能自己动手,但是坏人自己倒了霉,也不妨碍咱们幸灾乐祸嘛!   许秋石勾了唇,这就高兴了?   许巧娘也是笑眯了眼,跟上去:“嫂嫂,咱们今儿吃什么?”   “今儿心情好,就得吃些叫人高兴的东西,不如吃甜蜜蜜罢!”   “甜蜜蜜是甚么?”许巧娘觉得自己的见识有点少。   许秋石笑了起来:“就是桂花糯米藕,你嫂嫂曾说,吃甜食会叫人心情愉悦。”   许巧娘心道,甜食都有糖,哪个吃糖会不高兴?   -   “那你今儿吃了糖,高兴还是不高兴?”   晚上的时候,乔妹儿趴在他的胸口撒娇:“就你,吊着一只胳膊,还想去找人算账呢?”   哼!   怕不是人家再把你另一条胳膊给打折了!   许秋石被她压得胸口一麻,伸手拽了下她的耳垂,又用手指绕着她的发丝,视线在她臀部停留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暗哑道:“我吊着一只胳膊也是能干许多事的。”   听出他话里的暗示,乔妹儿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好的!”   许秋石无辜的看着她:“我吊着一条胳膊,能扫地能扯床单,还能去地菜地给你掐小葱,如何没想好的了?”   嫩生生的小葱段,跟腰肢儿似的,一掐水嫩嫩的。   乔妹儿拍了他一下,自己躺下睡了。   许秋石嘴角一咧,无声的笑了一下。   隔日一早,俩人起得有些晚,刚进铺子,便听许巧娘和蒋大娘子商量着,说今儿的汤底用什么熬。   “有什么?”乔妹儿走近问道。   许巧娘见她来了,指着边上的框子:“有猪大骨,还有处理好的鸡鸭。”   乔妹儿看了一眼,“就鸡汤罢,这东西怎么也不会腻的。”   又上手一起处理了食材,不妨许巧娘转头,见她一边耳垂有些红肿,惊讶的叫了一声:“嫂嫂,可是这秋日毒蚊子咬了你!”   乔妹儿:“……啊?”   许巧娘指着她的耳垂:“都肿了,叫我看看另一边。另一边倒是还好,想是嫂嫂你侧着睡,另一边露出来叫蚊子咬了!”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我这胳膊上也叫咬了好些天了,毒得很,怎么掐都痒!”   乔妹儿:“……”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乔妹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撩开帘子进来傻笑的某人。   你还笑!   嘴里却道:“没错儿,这毒蚊子厉害的很!今儿晚上好好熏一熏,最好备一根针,捉到了就狠狠扎!”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继续去写第二更! 第126章 二更/鸭肉馅儿馒头   “扎”字刚落,便有哭喊声响了起来,几人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全部往外去。   到了铺子门口,却见对面一家卖杂货的老夫妇搂着一个中年妇人,儿啊,心肝儿的喊,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娘子在不停的抹眼泪。   就有旁边铺子的人出来说了,“早前曾听说孙老丈的幼女曾远嫁异地,偏不巧的前头几个儿女到了中年皆因病去世,如今这幼女回来,孙老丈老两口倒也有个依靠。”   乔妹儿就点头,“哎哟,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这孙老丈两口就在她家铺子对门,老两口待街坊们都和和气气的。   过了两日,乔妹儿从街坊们的闲聊当中得知,前日那中年妇人果真是孙老丈唯一的还活着的孩子了,那年轻小娘子也是如今这位孙娘子的独女。   据说孙娘子是与前头的夫家和离归来,还带走了女儿,想是前头夫家家资颇丰,因而母女俩回来不过两日,倒有四顿在外头点餐吃。   那位如今改回母姓,名叫孙媚娘的小娘子更是日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发钗镯子一个不落,打铺面而过,隐隐有香粉味道拂过。   到底亲人相聚是好事,乔妹儿随大流的与街坊们送了些自家做的吃食,便将这事儿忘到了后脑勺。   等进了十月,早晚温度更加凉了,中午倒是越发的和煦。   许是身子骨一日一日的变好,赵晚这几日倒也得了些假,每日里往返宫中与大公主府,身子骨越发的健壮,总不至于叫人担心这么小的郎君随时会出点问题。   以前福云巷的老邻居们若是仔细辨认,倒是会认识他,可铺子这边的人基本连眼熟都不曾有的。   再加上十岁的孩子与接近十四岁的少年郎到底面目也是有一些变化的,且他如今身为储君,气度仪态自是不凡,衣着打扮上——即便是出宫,那也是表面朴素,暗地里奢华的,料子很是不凡。   这般一来,即便是老邻居,怕是也不敢将他和以往那个流着鼻涕到处跑,穿着布鞋的小羊蹄联系上的。   半早不晚的,差不多还处于卖早食的时候,腊八在后头帮忙干些力气活儿,因而今儿与客人捡馒头收钱的,便只有许巧娘一人。   这不,还剩一笼的馒头没卖完,不曾想赵晚便来了。   想着嫂嫂今日就在后厨,许巧娘正要打招呼,另一边,孙媚娘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娇声道:“许小娘子,给我来一个馒头,对了,你家今儿是什么馅儿的?”   许巧娘歉意地朝赵晚笑了笑,而后看向孙媚娘:“今儿有豆腐馅的、莴笋馅儿的,还有鸭肉馅儿的。”   孙媚娘娇俏一笑,视线滑过赵晚身上的料子,眼神闪了闪:“给我一个莴笋馅儿罢,早上吃鸭肉馅儿的腻得慌。”   赵晚视线滑过一旁碗中放着的那咬了一口的鸭肉馅儿馒头,没说什么,半靠在门柱上,闲闲的等着。   许巧娘也没有多想,将莴笋馅儿的馒头递给了她,“承惠四文。”   “哎呀,掉了!”孙媚娘翘着兰花指,将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慢吞吞的取出四枚铜板,却不妨手一滑,有一文直直的往前滚,直到赵晚鞋面之前。   霎那间红了脸,她美目含情,讷讷羞涩:“这位郎君,劳烦你……与我捡起可好?”   温柔贤淑的女郎,自然是不可能在年轻郎君面前蹲下身,且靠近人家腿去捡钱的。   作为这大宋朝唯一的储君,且又被亲爹塞了教导人事的通房,又有年长妈妈们的口述知识教导。   赵晚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后宫妃嫔们在他爹爹面前是如何表现的,他都心知肚明。   现下几乎是一扫眼,赵晚便瞧出了她眼中水润润的情谊。   其实孙媚娘本也没有什么过激的想法,只是与亲娘到了外祖家之后,不妨听到对门那家食铺竟与宫中有些关系的传闻。   前后一打听,便足够她理清这其中的关系。   虽不知道那些贵人们是何模样,可今日过来买这馒头……孙媚娘心中雀跃了起来。   她爹也算是县里的富商,家中做得正是那布匹生意,所以好料子也差不多是识得的。   眼下这位年轻郎君身上的料子可是贡品,即便不是宫中的贵人,那身世也是不俗的。   与她来说,能攀一个是一个,总不能像她娘这样,人到中年却又心中不安分,叫爹爹抓了个正着,只能带着她和离归家。   虽说爹爹予了好些钱财不想叫自个儿过得艰难,可外祖家只有一个杂货铺子,能有什么出息?   赵晚冷冷的看着她从袖中抽出帕子,半掩着面容,好似不曾听到一般,直接指着蒸笼,看向许巧娘:“鸭肉馒头与我一个。”   爹爹曾说过,这风度姿仪,该讲的时候得讲,可遇到了明显要算计你的人时,当个睁眼瞎子便也罢了。   咱不好随意的折腾人,可也不能被旁人随意的算计。   孙媚娘一见赵晚不搭理她,反而取出钱来去买馒头,顿时面上尴尬不已,见他离开后,只红着脸站在原地,也不去捡钱。   许巧娘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轻声提醒:“孙小娘子,您的馒头钱还没给呢!”   嫂嫂说家中哪哪都要花钱,一文钱也不能白扔呀!   倒不是她不愿意去捡,而是蒸笼摆放得高,旁边又有碗碟什么的,若要过去,还要掀开木板,麻烦得紧,倒不如孙小娘子自己捡来方便。   孙媚娘:“……”   她咬着唇,脸红得要滴血,就是不肯去。   孙娘子就在自家杂货铺中帮忙理货,见女儿日日往对门去买饭食,她想着手中也不缺银钱,便随她去了。且关于对面的传闻她也听说过,想着女儿若是日日去,偶尔的见着贵人也是一桩好处。   虽不知那传言是否为真,可对门生意火爆,经常有穿着不凡的人过来买些饭菜,或者说一看就是那大户人家的厮儿女婢提着食盒过来,若是能叫她女儿扒上一个,那可了不得!   因而方才那一幕也落入了孙娘子的眼中,现下见女儿站在原地无法自处,赶忙走了出来,喊道:“媚娘,馒头可买好了?好了就赶紧回来!”   孙媚娘不甘心,以前家周围的年轻郎君都爱在她跟前献殷勤,便咬咬唇,似乎都要哭了:“郎君,麻烦你……”   赵晚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你叫我两声了,有这么个的功夫,自己蹲下身来捡不就成了!”   他朝天翻了个白眼,因着如今年纪小还不知女孩儿的美好,虽然知道对面的小娘子是什么意思,可嘴里还是嘀咕一句:“蹲下身子都不愿意,难不成你上茅房还要人抬着你使劲儿?”   许巧娘:“……”   孙媚娘:“……”   “噗嗤——”后头三两个等着买馒头的人忍不住了。   “你!”孙媚娘眼泪刷得一下就下来了,气咻咻的捡起地上的铜板,看也不看,就往后砸。   “哎呀!”许巧娘惊叫一声,她本也伸手去接了,没想到孙媚娘突然有这个动作,便被砸了个正着。   因着打在额头上,许巧娘的只觉左额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赵晚突然就怒了,上前抓着孙媚娘的手,“你是疯了还是瞎了!给我站住,不许走!”   又朝着后头高声喊:“乔娘子,乔娘子!许小娘子被人给打了!”   打了?   乔妹儿这会儿正在后头剁肉馅儿呢,打算中午包饺子吃。   却不妨听到外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喊她,紧跟着就是说她家的巧娘被人打了!   这还了得!   她赶紧撸起袖子冲了出去,手上的菜刀闪着寒光,就见对门那新回来的美貌小娘子被赵晚抓住手腕——   奇怪的是,她虽吓得眼泪都下来了,在那边不停摇头,可人却是要往赵晚身上靠的。   “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孙娘子也冲了过来,她仗着自己年纪大,上来便对赵晚说道:“这位郎君,你做甚抓着我家女孩儿!”   赵晚一怔,赶忙放开手,谁知那孙媚娘突然就扑到亲娘的身上,委屈道:“娘,女儿叫人碰了手了!清白已不在,女儿再是活不了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拎着菜刀的乔妹儿,便是捂着额头在那揉的许巧娘也惊呆了!   她这个被人砸红了眼的苦主还没说什么呢,那个砸她的人却是活不了了?!   赵晚也是一呆,不远处跟着的人立刻过来,守在他身后。   一见他还有气势不凡的护卫跟着,母女俩瞬间就闹了起来。   赵晚皱了眉:“你们伤了人了,别想着糊弄过去!”   就见那边母女俩在拉拉扯扯,孙媚娘做势要去碰旁边的柱子,孙娘子则是哭哭啼啼的拉着女儿,嘴里喊着:“没有天理了!没有王法了!我家女孩叫人占了便宜,那贼子就是一句话也无!”   赵晚叫她这一声吼回了神,而后抱胸站在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装腔作势的母女俩:“去罢,我家不缺钱,这位小娘子若真的觉得活不了了,尽管去碰。”   然后他歉意的看着乔妹儿:“乔娘子,脏了你家的地儿也是对不住,等回头她碰死了,我再与你赔一间铺子。”   又看向孙媚娘:“小娘子尽管去碰,若是你死了,我将你的牌位迎回去当正妻!”   孙媚娘:“……”   众人:“……”   孙媚娘瞬间觉得自己被羞辱到了,可她心中明白,这些贵人都喜欢试探女子对他们的心意,便悲鸣一声,挣脱孙娘子的手,直直往旁边的门柱上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写第三更 第127章 三更/面筋焖鸡块   孙媚娘的内心其实不是不害怕的。   她原先只是觉得那个少年郎身上穿着贡品所做的衣衫,觉得他定然出身富贵,想来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印象而已。   就没想到,这般最该怜香惜玉的少年郎竟是如此的叫人下不来台面!   她方才只是生气而已,随即娘来了便那么说,事赶事的,她若是不撞,那方才岂不是白哭了?   再说了,她不想在贵人面前留下一个心机深沉的印象。   眼下,便只能硬着头皮撞。   且她也怕会弄巧成拙,又见真没人拦着自己,只能脚下一歪,“哎哟”一声跌倒在地,额头轻轻的碰了门柱一下。   赵晚其实也不是那刻薄的人,只是不想随意被人赖上罢了。   又见许巧娘那边已叫乔妹儿抹上了消肿的膏子,便也不打算再追究,只冷哼一声,打算往铺内走。   身后的护卫直接拿出一个钱袋,快速的放到孙娘子的手中,“这是我家郎君的赔偿,收下罢,莫要再闹了。”   就没想到,那孙家母女却是不依不饶了起来。   孙娘子突然呜咽一声,“我可怜的女孩儿!你都这般寻死了,那毁了你清白之人,竟看也不曾看你一眼!我孙家上辈子这是做了什么孽,才叫你遇着这般人啊……”   又附在女儿耳边,低声道:“方才我瞧了一眼,里头是两锭银子!儿啊,这随手就是二十贯,那郎君定然不普通,你可要抓住了!”   其实那护卫早就被叮嘱过了不可铺张浪费,毕竟大公主买个吃食也只是二三两的散碎银子,实在是今儿这事不论如何,郎君先捉了人家小娘子的手是事实,因而护卫打算多给些银子封口。   毕竟这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见好就收得了。   就没想到,人家不是这么想的。   孙媚娘听完亲娘的话,呜呜哭泣,声音更大了:“娘,你就叫我去死了罢!孙家虽然是普通人家,可也知道女孩儿该守什么规矩!那……那妇德我也是读过几本的,我这般已是不洁之人,如何……如何还有颜面苟活于世!”   孙媚娘其实已经有些害怕了,可阴差阳错的将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她不硬着头皮往下演也没办法。   只能想着能不能利用舆情将那贵人给抓住,再不济,先把名分定下来,进了府再说。   她又年轻貌美的,若是她爹那边知道她进了贵人的府邸,想是会将她娘接回去。到时候她也有了富贵娘家,再抓紧生个儿子,一辈子就有靠了!   不像她娘,只生了她这一个女儿,即便犯了些小错,也叫她爹说休就休,一点情面都不留。   因而孙媚娘作势又要撞,这会子亲娘在身边,便也拉着她的胳膊与她配合,倒不会叫她真伤了。   这时,依稀有老街坊想起来,当初这孙娘子是个什么性子,又是以如何手段嫁进了那富商家。   便有些看不过眼,劝道:“行啦,你别再这样,你家女孩儿年纪还轻,莫损了名声!方才我在旁边也瞧见了,分明是你家媚娘钱掉了,叫人家郎君去捡,人家不乐意,她自己觉得丢了脸面,便气汹汹的捡起来砸了许小娘子。”   “你家该给人家许小娘子道歉的,那郎君许是与乔家是旧识,见不得许小娘子被人欺负。”又压低了声音,“你呀,见好就收,莫要不死心坏了自家女孩儿的名声!”   乔妹儿看够了戏,便咳嗽一声,道:“哎呀,巧娘你没事儿罢?说来也怪我,就偷个懒的功夫叫你出来卖馒头,结果叫人砸伤了!”   接着,她又斜睨了那母女俩一眼,没好气道:“我说,孙娘子你们要哭要闹,去别处可好?这伤了人了不赔礼道歉,反而在那边要死要活的,合着你家女孩儿被碰了衣裳金贵,我家女孩儿被砸伤就不金贵了?”   “若是破了相,你们赔得起嘛!”孙娘子母女本来这哭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就很尴尬了,眼下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恼怒,看向乔妹儿:“你到底还有没有心?我家女孩儿险些叫人损了清白,你还在一边说风凉话,真真是可恨!”   “哎哟!碰了下衣衫就没了清白了?那你的衣裳叫大街上的人都看了,清白还在吗?”   乔妹儿回嘴,又瞪了她一眼,道:“合着您二位眼里就只有那金贵人呗!又是哭又是闹,要死要活的,不就想着说自个儿品性高洁吗?”   她看了赵晚一眼,“我说小郎君,这般品行高洁的女郎,合该善良大度的,你瞧我家巧娘被她砸成这样,却一句道歉也无,可见是个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又爱迁怒别人,你呀……啧啧。”   赵晚自然是偏心的,更何况人家还占理的情况下。   他笑了笑:“今儿午食是什么?我可能提前用?”   “娇耳!”乔妹儿说完也就过,没空陪猴子演戏,又喊许巧娘进来:“后头来与我捏面皮,莫在前头待着,不小心又叫人给伤着了!”   人一走,那边母女俩傻眼了。   孙娘子豁得一下站了起来:“怎么能——”   话没说完,两个守在门口的护卫齐齐拔刀,那森冷寒光的样儿,瞬间将孙娘子吓住了。   其中一个护卫冷声道:“这位娘子,赔偿的钱已经收了,再纠缠怕是过分了罢?”   如果是他家殿下贪花好色,调戏了小娘子却又不负责,只想用银钱把人打发了,那确实是不好。   可他家殿下自重得很,方才也是情急,这事他们理亏也知道,可他们也不是眼瞎的,这孙姓小娘子分明是勾引他家殿下不成,恼羞成怒之下伤了旁人,怎还有脸哭哭啼啼的!   外头这事儿,乔妹儿却是不管,将人带到后院之后,她心疼的看了一眼许巧娘的额头,“你傻不傻啊!机灵点儿啊,遇着危险就赶紧躲,旁的什么都别管!”   等许秋石外头定好米面回来,听到这事儿便赶紧进来:“巧娘受伤了?”   见他们这般着急,许巧娘抿了抿嘴:“就是被砸了一下,一下午就能好的事儿。”   又赶紧道:“嫂嫂,咱们赶紧捏娇耳罢,那位还在等着。”   想着对方都救了自己两次,许巧娘手下越发的细心,只这边的两口子,却是没发觉这一点的。   外头的人什么时候散得也不知道,等乔妹儿这边忙完了手头上的一摊事儿,天儿很快就暗了下来。   等几人关门回去,乔妹儿见许巧娘洗漱结束,便重新取了药膏子出来,蘸在指腹上,与她细细抹了:“孙家娘俩就是有病!”   在外头不好说得太难听,回家就无所谓了,“下回离她们娘俩远点!”   许巧娘点点头,道:“其实已经不痛了。”   就是叫铜板砸了一下,又不是砖头,一下午过去早就没妨碍了。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疼也要抹着放一晚!”   知道要抹一晚上,许巧娘忍不住垮了脸,实在是这药膏子的味儿不好闻。   抹了药,乔妹儿也没多留,便端着水盆离开。   -   那日的风波似已过去,只她家跟孙家的关系尴尬了起来。   好在这个没多大的妨碍,本也就不相干。   十月中旬过后,下了一场雷雨,天便就这么冷了下来。   许秋石因着胳膊好了早已回去销假,乔妹儿因着肚子接近五个月,最近越发的懒,起床也是越来越迟。   这不,今儿下了雨,这时候又没有什么防水的鞋,如今她身子重,怕路上滑,硬是等到太阳出来,路面水迹稍干了,这才带着上午在家闲着没事洗的面筋,往铺子里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便遇着了急急忙忙的许巧娘。   “巧娘!”她喊了一声。   许巧娘“欸”了一声:“我就知嫂嫂这个时辰差不多该来了,特地来寻你,路上滑,其实你不来也成的。”   她顶多就是忙一些,晚上好好歇着就是了,嫂嫂肚子大,可容不得万一。   “我注意着呢。”乔妹儿也柔声道。   许巧娘顺势接过她手里的篮子,“咦”了一声,“这是去年烤过的那面筋?嫂嫂今日想烤着吃?”   乔妹儿摆摆手:“烤着吃烟味儿太重,我要少吃这些。”   又道:“昨儿不是买了好几只小嫩鸡?正好炒了,配上些切成滚刀块儿的面筋下锅焖了,出锅前再放些芹菜进去,香得很。”   二人说说笑笑的走,乔妹儿一路走过来也有些饿了,到了铺子便着手开始炒。   好在这东西早就清理好,如今下锅翻炒焖上一会儿也快。   出锅之后,酱配青色,面筋吸满了汤汁的味道,口感又劲道软嫩,多吃两块,与鸡肉比起来,似乎也是不差的。   最重要的是,鸡肉吃多了会腻,可面筋不会。   这会子只有她一个人饿,其他人略尝了两筷子便结束。   乔妹儿把自己吃撑了,不免捧着肚子站起来晃悠消消食。   腊八看了她一眼,“娘子,你别走远了呀,就在门口转着,叫我能瞧见你!”   “我知了!”乔妹儿摆摆手,她又不是小孩子。   就没想到,话音刚落,转角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紧接着肩胛骨处好似按了一双手,将她直愣愣的往前推。   边上有人惊呼:“呀!小心!”   那么大个肚子,可不能摔!   乔妹儿没想到自己就在自家门口散步也能出事,虽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她反应迅速,知道自己和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的。   因而一扭身,反手将身后人抓住,略一扭腰,即便站不住,也是一屁股坐在了那推自己的人身上!   咔嚓——   “啊!我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来啦!   明天就回自己住的地方了,调整一下,更新时间可能就会稳定啦! 第128章 一更/生了   事情很危险,同样也很尴尬。   乔妹儿叫一脸后怕的腊八拉了起来,而后看着地上的孙媚娘,心里那股子怒气突然就没了。   “啊!我的腰!”   腊八怒极了:“娘子你回去,我这就叫蒋大郎去报官!”   “误会!哎呀,这些都是误会呀!”孙娘子就在不远处,一听到报官二字,立刻就冲了出来:“她小孩子家家的,不过是没站稳撞到了乔娘子而已!怎么就扯上报官了呢?哎呀,我家里有一只鸭,回头给你拎过来炖一顿补补身子就成了!我瞅着乔娘子的裙子也挺好的,没有见红,都是小事,没什么大碍!再说了我家闺女还叫你压了一边……压?!”   “娘!我的腰啊!”   乔妹儿耳朵没聋,她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咔嚓”声,所以腊八怒气上来要报官的时候,她挤挤眼睛,这会子听孙媚娘在哭喊,也赶紧捧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哟!我的肚子!”   “你这小娘子,好歹毒的心思!这妇人这么大个肚子,你站在她身后伸手一推,若是出了事,你岂能赔得起!”就有几个目击者围了上来。   “你!”孙娘子心里一慌,“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好啊!咱们去官人跟前说个分明,某一辈子行善乡里,从未说过谎话!”那个目击者气坏了。   “不去!我们不去!”孙娘子不顾女儿的哭喊,强行将人拖起来往家走,后者不停的喊疼:“娘啊!我疼!我真的疼!”   乔妹儿一看不行呀!   “劳烦这位郎君与儿走一趟,去官人面前说一说,儿大着肚子,实在受不得惊吓!”家里有了个大夫,乔妹儿心里其实有点底的。   果然!   到了府衙,大夫一诊断,下结论了:“这小娘子的腰怕是好不了了,先是受到重物坠压,若是不动弹,及时医治,怕是不会出问题。可后头似乎叫人拖拽的更加严重,这……”   那大夫摇摇头:“我是没办法,好好养着,或许有起来的可能罢!”   重·乔妹儿·物:“……”   孙娘子母女:“……”   孙媚娘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嗷得一声哭了出来:“娘,我不信!我不能做一个瘫子!娘你救救我,你赶紧找大夫治我!爹爹不是给了咱们好多钱吗?你去请大夫,请最高明的大夫!”   孙娘子心中快速转了起来,却不妨碍她哭:“我的儿啊!”   乔妹儿指着孙媚娘,快速的说道:“官人,方才儿在家中铺子前散步,却不防后背伸出一双手来,往儿身上按,若不是儿反应快,怕是连着这肚子里的孩子一块儿没了!”   又看向孙媚娘:“很抱歉你后半生瘫痪,但是你先起了坏心,而后你亲娘不想担责任硬是要把你拖走,所以我这话说得问心无愧!”   话音刚落,方才那个好心的善人就道:“官人容禀,某亲眼见着地上这小娘子伸手的!”   还有其他几个目击证人,人家跟乔家食铺也没关系,纯粹就是路过,犯不上跟一个未婚小娘子过不去。   且衙役又走了一趟,这证词的可信度很高。   孙娘子声音尖锐:“你胡说!”   乔妹儿冷笑:“那你说,我一个孕妇无缘无故的,能直接坐到你女儿的腰上?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犯得上吗!   “我……”孙娘子语塞。   “娘,你救我啊!你有钱,你救我!”孙媚娘如今可管不得这个,她害不害人的,反正也没害成功,如今重要的是她的腰啊!   “媚娘,娘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你爹没给多少,那乔娘子坐坏了你,你放心,娘一定能要到赔偿的钱的!”   孙媚娘心里后悔的可以,“真的吗?”   那自然不是真的!   举个例子,你要去杀个人,结果那人比较厉害,你没杀成功,反而被对方打断了腿,结果两人到了公堂之上,你这个杀人的,还指望人家赔你断腿的钱?   官人又不是傻子!   最终结果就是,乔妹儿意思意思的得了一贯钱的赔偿,虽然不是“我弱我有理”,但孙媚娘瘫了也是事实,再判得多,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乔妹儿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只要经过府衙官人的口就行,她可不想哪天在家里好好的吃饭,结果对门把瘫了的孙媚娘给抬过来扔她家门口!   当然,出了这桩事,对门的邻居是做不成了。   孙娘子倒是想来闹,可孙家老两口是明事理的,外孙女如今这样,明显就是自作自受,再是瘫了,人家也没有给她家负责任的道理。   一时想着自家还有一点积蓄,干脆关了铺子回乡下,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还能给女儿再找个人家生个孩子,这样的话,外孙女也算是有个依靠。   “所以您二老的意思,是将铺子卖给我家?”乔妹儿觉得自己可能是小人之心,虽对面的老两口年纪不小,可两家刚出了事,她是真的不敢放出太多信任,因而连茶水都没倒。   孙老丈瞧着面相很憨厚,道:“咱们这一片儿地价贵,我家出了这桩事,说实在话,也没脸再在你家跟前待着。这不,想带着一家子回乡下,左右乡下还有祖宅和几亩地,勤快一些也能糊口。因而想着能出这个钱的便只有你家了,不知乔娘子意下如何?若是银钱不凑手,我家可适当的减减价。”   腊八就在她旁边坐着,一听这话,便立刻接道:“话不能如此说,你家小娘子做了这种事,你们搬不搬的,与我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家并未曾逼迫你们搬走。”   一大把年纪的两个老人家过来说着近乎求情的话,说实在话,腊八心里也不好受。可人总是想着自己的,再是不好受,再是觉得孙家老两口人不错,他们也不能应承这个话。   若不然传不出去,就是他家小娘子不懂事做错了事,自家看不惯把人逼走了!   人言可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不论这事出是否有因,结果就是孙家小娘子瘫痪在床。待时日一长,旁人可不会看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只会说你家娘子也未出什么大事,人家小娘子却瘫了,你们倒好将人挤走了之类的话。   这话还如何能听?   想到这里,他又道:“孙老丈还是找别家看一看罢,我家娘子没几个月便要生了,家中银钱用的多,怕是买不了你家的铺子。”   这就是个烂摊子,谁家接都不能是他家,否则日后的话会更难听,说他家贪图人家铺子,故意设计把人挤兑走了。   腊八见识过人性,从来都喜欢先将事情想到最坏的那一面,瞧着自个儿家是否能承受了,才会去考虑其他。   孙老丈一听,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白发苍苍的,用手背抹了眼睛,叹口气,“打搅你家了。”   然后搀扶着老妻的手,蹒跚着往外去。   人走之后,乔妹儿就叹了口气:“这娘俩还不如不回来呢!”   不回来,老两口安安生生的卖杂货,有个什么不方便的,街坊也能搭把手。   现在……如果老两口不在意,那其实也还行的,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品行。只是人都有所偏向,那是亲闺女和亲外孙女,老两口卖铺子,想也知道是为了这娘俩的名声,才不得不避到乡下去的。   腊八抿抿嘴:“娘子可是生我的气了?我方才做你的主了。”   乔妹儿给他倒了一杯水,“我生你的气作甚?咱们就是普通人家,经不起任何大的风险。孙老丈夫妻是好的咱们都知道,可他家女儿和外孙女儿咱家实在是沾惹不起。我有许大夫,有你们,往后还有孩子,如何敢乱发自己的善心?”   “再说了,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时日长了,总会生出怨怼。”   说是这么说,可回头孙家卖了铺子,一家子收拾行李往乡下去的时候,街坊们都送了送,乔妹儿到底也叫了腊八,将孙家当初赔偿自己的那一贯钱又送了过去。   当然,腊八想得比较多,当着众人的面将钱拿了出来,免得孙家母女若是心狠干出了什么事儿再赖过来,“老丈走好,这是我家娘子让我送过来的……”   话没说完,驴车帐内传来孙媚娘的利声尖叫:“要你们假好心!要真是那么心善,为何不多给一些银钱将我治好!”   “没人性的贱坯子!将我害成这般模样还假惺惺的,指不定抹了毒!”   果然!   腊八脸色一暗,倒是常有来往的鱼肆娘子又掏了一两散碎银子出来,直接放在了孙老丈的手中:“您拿好,我来换上一换。”   腊八笑笑,将一贯钱放到鱼肆娘子的手上:“这个重,娘子拿好。”   孙老丈两口子尴尬的不行,不愿要这个钱,鱼肆娘子就低声道:“老丈,人老了多为自个儿想想!铺子是您两老一辈子挣的,人都有老的时候,爱护家人的心咱们都能理解,可您家老妈妈腰腿都快使唤不动了,您也不想她日后连寻个人烧个热水的使唤钱都没有罢?”   孙老丈老泪纵横,拱手行礼:“谢谢各位街坊了!”   而后带着老妻上了驴车,自始自终,孙娘子都没露过面。   -   因着这一出,乔家这边到底受了些非议。   人都有怜弱的心思,乔妹儿也没什么失落的,这点心理承受能力她还是有的。   毕竟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她就是个普通人,真的没什么法子。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她也不用发愁这些,因着天儿冷了下来,所有人都不让她再来回的跑。   可这越往后头,月份就越大,她便是想跑也不成了。   等翻了年,到了嘉祐六年的三月中旬时,乔妹儿捧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被心急不已的许秋石抱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   腊八早就套着车请产婆去了,许巧娘在厨房烧着热水,阿月则忙前忙后的,在产房盯着。   饶是乔妹儿知道生孩子疼,可也没想到有这么疼!   但她好歹也做了心理准备,心中知道这个地方是没麻药的,待产婆来了之后,心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许大夫再是医术不错,那也没有产婆的经验足,生孩子这事儿,乔妹儿固执的觉得经验比医术要更值得她信任!   所以她这会子趁着还能忍痛的时候,硬是咬牙吃了一碗红糖鸡蛋,而后费力的看着许秋石:“你给我出去!”   “不!”许秋石眼泪都下来了,“我不去,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出去!”乔妹儿这会子已经痛得厉害了,“我要生孩子了,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她脸色都扭曲了,可把许秋石给吓坏了。   “出去!”   “我不出去!”他哪里敢走。   你特娘的!   乔妹儿气的都要骂人了,“赶紧滚!我憋不住了!你留在这里是要帮我撇条吗!”   妈的!气人!   许秋石死活不走,然后被阿月强行拖了出去,又叮嘱腊八把他看严实了:“别叫他进去!”   许秋石心急如焚,可人都出来了,也不敢再说话分散她的心神。   屋内。   乔妹儿在他走了之后长长的松了口气,个王八蛋,可算是滚蛋了,憋粑粑可真不是人能干的事儿!   这会子屋子里加上她就仨人,乔妹儿耳朵里只放得下产婆的话,随着她的引导来使劲儿,至于……嗯,至于其他的?   算了吧,生孩子这紧要关头,谁还想得起来什么羞耻心呀!   好在她孕期坚持锻炼还是有效果的,虽自己也长得壮壮的,但一个时辰左右,孩子也顺利的生了下来。   许秋石听到屋内孩童啼哭的声音,又见太阳还没落山,心中也松了口气:“我进去了!”   乔妹儿刚缓口气,人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真的累得都快没心思惦记自己疼不疼了。   没想到听到他这句话,瞬间瞪眼。   阿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的把人往外撵:“等我一会儿!”   而后将方才用过的东西一团取走,又拿麻布包了一层,认真又仔细的……放在筐子里,亲自跑出去挖个坑给埋了。   腊八嘴角抽了抽,当自己眼瞎没看到,心说人吃五谷杂粮,这个又有甚么的?   他嘴里嘀咕着,待阿月进来又喊:“糖白粥熬好了,你要端进去吗?”   许秋石这时走了出来,“生了,是个儿子!来,糖白粥在哪里,我端进去。”   “对了,别熬鸡汤,刚生完孩子不适合吃那个。”   阿月一愣:“不要下奶?”   “孩子没那么快饿的,太早吃大补的对阿乔身子不好。”他眉眼柔和,说了一句之后,就赶紧的端了碗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坐车回工作的地方了,路上太堵了,回到家昏昏沉沉的。   今天只有一更了哦!   明天我继续恢复三更! 第129章 一更/宗泽   阿月笑着走了进来:“小郎君真是可爱,一天一个样儿。”   自己的崽,那当然是怎么瞧都瞧不够的。乔妹儿摸了一把儿子的小脸蛋,笑道:“好容易做完了月子,可把我闷坏了。”   三月十六生的娃,四月十六出的月子,乔妹儿真是一天都不想在屋子里多闷!   如今已是四月底,虽早晚有些凉,可中午最是舒服的,乔妹儿每天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将孩子放在大篮子里,提他出来晒晒太阳。   当然,眼睛还是要注意遮挡的,宝宝这会儿眼睛不能接受强光,且也不能晒得太久。   她倒是想去铺子那边转悠一圈,可孩子太小,那边铺子多,也不好在太嘈杂的环境里,便只能在家附近转转,到底住宅区还是比街市安静许多的。   阿月将干净的尿布叠好放在一边,又摸了摸茶壶,待水温热才放心,“娘子,你带着小郎君太累了,尿布你放着,回来我搓洗就是。”   乔妹儿见孩子睡了,便也轻手轻脚的拿了脏尿布放在盆子里:“不用你,你每日糕饼铺子那边忙得厉害,再说了,咱们那边做甜食,再叫你搓尿布总觉得怪怪的。”   “回头我去问问,可有人家接洗衣裳尿布的活儿,不用带走,就在咱家院子里,有水井也方便。”   阿月觉得这些自己完全可以做,请人还要花钱。   “你当自己是驴子呢,能随意使唤?”乔妹儿摆摆手,“咱们对面新搬来一家姓宗的人家,那家也带了个一岁的娃儿,前几日刚寻到一个洗衣裳的,回头我去问问。”   “我去罢。”阿月道。   “可有人在?”正说这话呢,门外有个年轻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的。”阿月赶忙去开门,见是个陌生的妇人,便问:“您是?”   “哎呀!是宗家的娘子!”乔妹儿探头看了一眼:“快快过来坐,我这里正好热了茶。”   宗刘氏笑着走了进来,“小娘子有礼。”   阿月同样回礼,乔妹儿道:“你快些回去罢,家里的活儿不用你收拾了,回头我找人来。”   又看向宗刘氏怀里的孩子:“刘娘子,这边是你家的小郎君?”   宗刘氏坐下后接了茶,道谢:“对,阿泽是我幼子,前头还有一个老大,只那小子是个混的,在家中待不住,叫他爹带去铺中帮着干些琐碎了。”   “你家也是开的铺子?在哪儿呀?”乔妹儿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就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也能顾着屋里的孩子。   “随意的买些杂货,本就是杂货铺子,规整也不麻烦。”宗刘氏道。   乔妹儿再一问,“哟,巧了,就在我家铺子对门!我家是做吃食生意的!”   宗刘氏也眼睛一亮:“那乔家食铺……瞧我,这名字,竟是没想起来!”   二人都笑了起来,觉得这也是桩缘分。   乔妹儿就道:“对了,前几日看你家有洗衣裳的,不知在何处找的?我家里添了孩子,也忙得厉害。”   虽然她在这附近也住了许久,但有些事也是不太熟悉的,只要找人家来洗衣裳这事,她不太敢轻易相信。   毕竟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家里就只有她和孩子俩人,最好还是要仔细琢磨,“家中人手不够,总不能叫他们回来看着我们娘俩。”   “是个来京里讨生活的乡里人。”宗刘氏一五一十的说了,而后又笑:“你倒是会讨巧,咱们这些带孩子的,最怕的就是心里不稳当的人,这妇人我家男人可是在搬家之前就打听了的,到了之后才签了书的,人稳当得很!”   “回头我男人家来了,我问问是哪个中人,再来与你说。”   “我瞧着刘娘子你亲切,”乔妹儿也打得是这个注意,她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来,吃点心,这些都是自家做的,不值钱。”   宗刘氏上门也是带了礼的,想着两家孩子年岁相当,便也打算常来常往,一时间,倒也没推来推去的。   只她头一转,看到小儿子后,脸上瞬间就怒了,压着嗓子吼:“宗泽!你给我滚回来!”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乔妹儿:“这孩子总是这般,比家大哥还皮实。”   乔妹儿招招手,“来,吃块点心。”又叫宗刘氏小心一些:“孩子小,那软和的叫他抿一抿,莫叫整块咽下去。”   宗刘氏自是仔细不提。   倒是乔妹儿自己,看着眼前这个才过一周岁的小娃,脑子里使劲的扒拉着:宗泽啊?   同名同姓的吧?   因为上辈子是知道宋朝最后两个皇帝有多奇葩的,所以对于那个六十多岁开始打金人宋朝名将也是听说过的,毕竟岳飞就是对方启用的。   就是吧,那个宗泽好像是浙江人?一家子都是种地的?听说他十几岁的时候才走出大山?   正想着呢,宗刘氏没耐心了,一巴掌将点心拍碎,而后倒在碗里,放在小桌子上,“自己舔着吃!”   磨磨唧唧的,掌心里全是口水。   乔妹儿:“……”   乔妹儿嘴角抽了抽,从桌子下头的小隔间拿了一个小木勺出来:“满满舀着罢。”   “谢谢!”一周岁的孩子说话都比较简便,又见有吃的,顿时头也不抬。   乔妹儿心说同名同姓多得是,很可能是她想多的。   也希望是她想多了,毕竟如果是真的,那也就是说六十多年后,大宋就接近嗝屁了!   那多吓人呀!   听说最后那俩傻缺,可是将整个京都的女性都抓去给他们的金人爸爸的,虽然到那时候她可能就八十多了,但……乔妹儿觉得,要真是那样,她活到七十就可以了,千万别叫她看到子孙遭罪。   这么一想,就觉得赵晚应该接受再严厉一些的教育,可千万别养出那些脑残的子孙。   正想着这肯定是个巧合,没想到宗刘氏看着乖巧的儿子,慈母心又上来了:“还是京都好呀!他们这两兄弟倒是生在了好时候,想我家原本在那婺州讨生活,那处多山,耕地也辛苦,宗家几辈子都在山里头耕种,好在读了一些个书,我家男人也是自小儿认识几个字的。”   “种地真的是太难了,为了家中孩子,我公爹便做主拿家里几辈子的积攒下来银钱,出了山,在婺州做了些小生意。这不,积攒了一些家资,也学了那孟母三迁,自然是越靠近京都对孩子越好。”   “再加上我家大儿子也要进学了,小的这个刚出生,也需要更好的环境,便都搬了来。”说着,她叹了口气:“就没想到这开封府样样价贵,房铺一买,兜里就干净了。”   乔妹儿:“……”   你为何是浙江人呀!   刚还在安慰自己是巧合呢!   为啥你家是浙江人就算了,还姓宗,姓宗就算了,还有个二儿子叫宗泽呀!   乔妹儿勉强笑了笑:“只要勤快一点,那就饿不着。”   宗刘氏就笑:“这话确实,都是讨生活的,谁会懒到把自己饿着。”   乔妹儿神思有些飘忽,正在努力想着那徽钦二帝叫啥名儿,打算以后这有皇子出生就对名字,对上了就赶紧扯着一家老小跑。   虽然如果真的战火纷起,跑到哪里都一样,但她宁愿到山里当个野人,也不想哪一日起来后发现自家儿媳女儿孙女什么的都被抓了呀!   毕竟别的王朝灭亡,那老百姓躲一躲,该咋过日子就还咋过日子,毕竟开封府是京都,敌人总不可能抢个空壳子。   可是这俩傻缺不一样啊!   名将在手,人家硬是不叫打,非得用女人去求和!还他妈老婆孩子宗室女眷甚至京都的女人都没放过!   这些女人被送到金人手里,大部分都是当做妓/女!   这特么谁受得了!   可是历史没学好的人就是如此头秃,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只能晚上等许秋石回来,抓着他就问:“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小道消息,像是金人安不安分之类的?”   许秋石有些莫名奇妙:“金人是什么人?金子做的人?这还能不安分?”   那就真是成仙了。   乔妹儿:“……”   妈的,为难历史苦手有什么意思!   “那就是……有没有其他国家对咱们大宋图谋不轨?”   许秋石想了想:“好似没有?如今西夏的皇帝对我大宋似又有了亲近之意?便是契丹,也未有不轨的举动。”   当然,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最起码行动上是暂时没有的。   “你问这些做什么?”   乔妹儿忧心忡忡的:“我就是觉得咱们如今这日子过得挺好的,怕如此富庶的大宋招人惦记。”   事实上,也确实遭人惦记。   许秋石有些好笑,抱了抱她:“担心这个作甚?朝中有名将,官家又很是圣明,担忧这个没必要。”   乔妹儿嘟了嘟嘴:“那万一子孙后代比较扶不起来呢?”历史的惨痛经验告诉我们,有些人,那是手拿天团配置都糊不起来的。   当然,她还知道说这话时要小声的。   许秋石:“……不会的罢?”   皇室教育那是最拔尖儿的,要是这样都能……额,扶不起来,那他们这些普通人又会如何?   “甚么如何不如何的,嫂嫂,你别累着,放着我来。”许巧娘听了一上午的“忧国忧民忧己”了,在瞧了一眼小侄子之后,道:“您别想太多,真到了那时候,咱们都多大年纪了?”   俩人说话的时候开着门,这不,在食铺没找到许巧娘的赵晚,就这么瞎溜达,溜达了过来。   一听这对话,瞬间躲了起来,脸上有些纠结,而后直接走。   “殿下,您不进去啦?”   赵晚神色坚毅:“不了,我要回去读书习武!”   怎么也不能叫人家觉得自己很可能是那个“糊不起来”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写第二更! 第130章 二更/冬瓜老鸭汤   屋内的姑嫂二人可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俩人一起收拾了家里,乔妹儿就道:“你这样来回也不是法子,我最近没什么精神,你跟腊八商量商量,再招个人。”   招人?   明白挣钱有多难的许巧娘瞬间睁大了眼睛,忙道:“嫂嫂我忙得过来的!”   她今年都十七了,力气越来越大,什么活儿都能干,招人多浪费钱!   瞧你这话说的,乔妹儿剥了一个橘子塞给她,将橘子皮放在一边的竹席上,“咱们挣钱不就是为了要自己过得舒坦一些?这要是为了挣钱就把人往死里累,那钱守着做什么?”   趁着她今日在家能看顾着孩子一些,乔妹儿扭了扭手腕儿,“我去做些吃的,好些日子没做,怕手艺退了。”   “嫂嫂要做甚么?”   许巧娘将装了她侄儿的大篮子拎到屋檐下,又用纱帐细细的盖了,留了一些缝放在手边看着,手里则是做着孩子的虎头鞋。   “想炖个老鸭汤,再有炒个香椿。”乔妹儿出来倒水的时候,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皱了眉,“这些细致的少做一些,你一个大姑娘,可别早早的把眼睛给熬坏了。”   许巧娘侧头咬断了手中的线:“已经做好了,我侄儿这双小脚,可不能少了姑姑亲自做的虎头鞋。”   乔妹儿笑着摇了摇头,将外头买的处理干净的老鸭剁成块儿,又入锅焯去血水,之后再重新起锅爆香调味料,而后放入鸭肉一同翻炒。之后的步骤便与那熬鸡汤一样,黄酒入锅加上水,盖盖焖上便成了,等快要出锅的时候再加上一些冬瓜片,那滋味,是极鲜的。   这边不用管,她又搬了小杌子坐在许巧娘的身边,看一眼儿子,挑一把香椿,“都这个时辰了,也别往铺子去了,待会儿与我在家一道用午食。今儿用这香椿炒鸡子,鲜嫩可口,且这东西也就这个时节才能吃上一些,回头你去了,叫蒋大郎多买上一些,咱们每日都要有时令菜,吃得就是这个鲜。”   确实想吃这个鲜。   所以赵晚用功的半路上又折了回来,去了首饰铺子,直接财大气粗的买了一个粗壮的金项圈:“嫂嫂!”   他的称呼有些随意,在外头一般都称呼乔娘子,若是上门了,则是大哥嫂嫂的叫,一点都不见外。   乔妹儿见是他来了,虽有诧异,但也没有不欢迎,只是上前将门给关上。   赵晚带外甥带习惯了,倒是站在篮子边看了会儿,身后的内侍将盒子递上来,“过来看看侄儿,还望嫂嫂收下。”   时下人多注重礼节,尤其去别人门上,几乎没有空手的。   所以乔妹儿也就习惯了这个,虽说对方出手会很贵重,但她也有回自己的心意,“正好今儿熬了那冬瓜老鸭汤,殿下留下来喝两碗罢!稍后叫巧娘去铺子里拿一些今日新做的点心与你带上。”   赵晚听她如此说,心下雀跃,便就这么直接坐了下来,笑道:“我今儿也带了人来了,叫他们去就是,倒不必劳烦许小娘子跑这一趟。”   乔妹儿点点头,谁家的小姑子谁心疼,不用叫她跑这一趟,她也是乐意的。   赵晚闲的无事,孩子看了几眼之后便没了兴趣,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许巧娘在烧火,“我家这内侍什么都会,不如叫他进去烧火?烟熏火燎的,莫熏着了小娘子……待会儿我侄儿许是不喜欢烟味的。”   他语气随意,好像就只是因为自己带了人随口说说而已。   许巧娘低了头,声音小小:“不麻烦太子殿下,这活儿我是做惯了的。”   乔妹儿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了看他俩,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便就没有多想。   实在是这事儿她也没法儿多想,一个十七,一个十四。   尤其是十四的那个,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学刚毕业的小屁孩儿,能想到哪里去?   便又看了一眼,乔妹儿这才发现,原来十四岁的少年郎长得也挺快,约莫有一六五左右的模样,在他这个年纪也算得上是高了。   “殿下不若在门口晒晒太阳,或是去堂屋坐着?这厨房门口烟熏火燎的,莫叫你的衣裳染了味儿。”   赵晚摆摆手:“无碍的,以前我也做过。”   听他这么说,灶膛后面的许巧娘忍不住就抬了头,正巧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心中有些别扭,也有一些慌,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   等晚上许秋石回来,乔妹儿是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俩人怪怪的。   “你说太子殿下对咱们巧娘是不是有意思啊?”   许秋石面露惊讶之色,拿巾子擦了脸,“你怎么想到这个地方去了。”   又拉着她的手坐下,见孩子睡了,亲自替她擦了脸,“这不可能的,太子虽在我身边待了几年,可这些年官家的教育自然与我是不同的。且天家没有天真的孩童与少年,储君之妻乃是未来的国母,你觉得这个会吗?”   他挺有自知之明的,权贵人家女郎的教养又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他停顿了一下,“就凭着往日的关系,若太子真的纳了巧娘为妾……”   “不可能的。”他不是那种人。   “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乔妹儿脱了鞋上床,“不过巧娘今年也十七了,我都生了孩子,倒不是说一定催着要将她嫁了。而是她自己都不确定往后想不想嫁人,你这个当从兄的可得多想想,莫要叫她往后想嫁人了,却又找不着好的。”   要是放在后世,谁敢催着十七岁的小姑娘嫁人,怕不是被人打成猪头。   可放在这里……不得不说,因着时代的特性,如果没有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那到了二十多岁再想嫁人,确实是与十七八岁是不同的。   许秋石轻笑一声,弯腰将二人的鞋子摆齐了,然后揽着她躺下:“你这生了孩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都想的这般多。不过这事儿我记着了,回头我会与她谈谈的,你莫要想这些,多思也伤身子。”   乔妹儿笑道:“你当我想多事呢?实在是巧娘乖巧的叫人怜爱。她对我那般好,又把侄子当成自己亲儿子似的,洗那些脏污的衣裳都不吭一声,我又哪里舍得亏了她。”   “就你是个好嫂嫂,我这个从兄却是心硬的。”许秋石回道。   乔妹儿翻了个白眼,侧身对着儿子,嘴里嘀咕着,“那不然呢?再好那也与我无血缘关系,我也不能做甚么主,你不去问问,我又哪里敢说这个?”   大姑娘心思都敏感,自己这个当嫂嫂的若是去问,万一她想多了,觉得自个儿不乐意叫她在家里多待不就是做了孽了?   所以第二日一大早的,两口子起来后,许秋石就把许巧娘叫进了屋,倒了杯茶叫她坐下,轻声问道:“这些日子我也忙许久,未曾与你好好说话了,你对自己的事儿有什么想法?”   乔妹儿正在弯腰铺床叠被,许巧娘闻言瞬间急了:“从兄,我不想嫁人的!”   乔妹儿听得心中发笑,这人问话都不会问,你这么说,哪个大姑娘会跟你说:哎呀,我想嫁人了,你给我准备罢?   许秋石也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无法接,又看着她问道:“你可想好了?如今十七岁,再不赶紧想想,若是过了这个年纪,等往后再想嫁人了,可就没这么好挑了。”   “我真不想,”许巧娘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他的眼神很坚定,“我这都遇到两个坏人了,对嫁不嫁人着实没什么心思。”   那怎么行!两个坏人而已,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   不过女弟的想法还是要尊重的,许秋石沉思了一会儿,“你这两年攒了多少钱,拿出来,我与你再买一间铺子。”   许巧娘连连摆手:“不够的,有一间铺子就成了。”   乔妹儿开口:“没事儿,我与你从兄也有一些,拿出来与你添上再买一间铺子,你手里多一些钱财也能多一些底气。”   这样就算往后真的后悔了,也能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许巧娘见他们这般认真,心中叹了一口气:“巧娘谢过从兄与嫂嫂。”   因着心里琢磨着这事儿沉甸甸的,受着恩惠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尽管这是自家人,可她也明白这世上除了爹娘会对你的好不求回报之外,其他人若是也这般,那真真的是上辈子做下了天大的福分。   这不,忙完了,她便独自往铺中去。   只是因为心中想得多,便有些神思恍惚,直到身后马蹄声响起,这才惊出一身冷汗。   可此时已是来不及,就在她脑中一片空白之时,腰上一重,一只手臂伸出将她揽了起来,又牵住发疯的马,一脚蹬了过去。   疯马的力气还是大的,许巧娘来不及多想,见救她的小娘子要摔倒,赶紧反身抱着她的腰,俩人往后退。   扑通一声,疯马被身后赶来的衙役制服,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那救了她的小娘子,则美目连连:“小娘子倒是好身手!”   许巧娘小脸有些发白,但还能站得住,行礼:“多谢小娘子搭救。”   “应该的,”对方摆摆手,临走的时候却又看了她一眼:“我是杨家的大娘子,最近正在招募女兵,你若是有意,可来杨家找我呀!”   许巧娘:“!!!!”   杨家那个要做女将军的女郎!   许巧娘久久没有回神,直到身后有人叫她:“你怎么在这里?”   见是他,她眼神闪了闪:“我方才遇到杨家的女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写第三更 第131章 海带猪蹄汤   哐当——   乔妹儿失手打翻了手中的水盆。   才到六月底,距离上次巧娘回来说遇到杨家女郎的事情不过才两个月,可是现在……   乔妹儿看着眼前的人,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你作死啊你!”   许巧娘抿着嘴,任她打在背上也不躲:“我知嫂嫂是关心我,可我不想再等着人来救我。第一次是爹爹知我当初没有兄弟依靠,给我定了一门亲,想叫魏德厚将我拉出这孤苦无依的境况。第二次是程郎君将我从小巷子里救出,第三次……”   她红了眼:“嫂嫂,我不想做妾。”   “你不想做妾?你不想做就不做!跑去当女兵就能不做妾了吗?她们都很厉害,可是你呢?”乔妹儿舍不得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什么都没学过,就这两个月才跟杨家娘子学了些把式,可这些能在战场上保你的命吗!”   许巧娘这次没有低头,她抬头直视乔妹儿:“他愿意为了我不纳妾!我为什么不能信?嫂嫂都说过,世上不是只有坏人,我愿意相信他!也愿意相信从兄养出来的人。”   说着,她站了起来:“他答应过我,会努力说服官家,叫官家看到他的成长,允他婚事上有选择的权利。”   而后声音又低了下来:“即便……即便往后他变了,我也不会后悔如今的决定,我只是想要自己变得更好。”   “再者说,他是一方面,毕竟储君正妻多出自将门,我家只是普通百姓,若是要够着……那我只能自己努力,往高处爬。嫂嫂,你应当是明白我的,我不会指着他的怜惜将我拉到太子妃的位置上,那样全指着男人的宠爱的日子叫我心里没底。若是有一日他对我宠爱不在,我便没有立足之处,可若是我自己靠着本事努力上去的……那我便不怕!”   她眼神中满是坚定:“我相信我自己,走过一遭便不会后悔!”   乔妹儿抽了抽鼻子:“……你们,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姓赵的没一个好东西!   许巧娘红了脸,“就平时的相处。”   乔妹儿酸溜溜的:“你刚来的时候瘦得跟豆杆儿似的,我把你养成现在这般白白嫩嫩的,结果你说跟人跑就跟人跑,为了那个谁还要去当女兵!虽然我很信任杨家女郎,可你是我养了两年多的,如今要出去吃苦遭罪的,我哪里舍得?”   又哑着嗓子问:“什么时候啊?”   “他人呢?”   “把我家小娘子骗出去当女兵往上爬,就是为了配得上他呀?”   “嫂嫂!”许巧娘跺了跺脚:“他没叫我出去,是我,我不想被人施舍!”   “即便我知道我走得再远也够不上他的位置,可我知道我努力过。”   乔妹儿深深的吸了口气:“什么时候走?”   “七月初,”说到这个,许巧娘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七月初就走,我……我想试试,若是回来后他已娶妻,那我也不后悔!”   她手指搓着衣角,“也不全是为了他,我也想活出另一条路来,我不想就这么到了年纪嫁人,再叫你们往我身上贴补,我喜欢杨大娘子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我也想活成那样。”   乔妹儿就恨恨:“还不是你从兄没用,没给你这个底气!”   许巧娘:“……”   “是我心大,怪不得从兄。”   乔妹儿道:“可我舍不得你呀!”   可再是不舍,许巧娘下定了决心,人家有自己的追求,乔妹儿也不想去拦。   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感激现在的环境,虽然碎嘴子的不少,可杨家女郎带的兵到底叫人容易接受一些,毕竟知名度在那里,说三道四的人也不会太多。   -   等许巧娘随着杨家大娘子走了之后,七月的天儿也越发的热了起来。   日子还是要往前过的,心中再是惦念,也只能抱以祝福,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因着孩子也过了百日,乔妹儿便每天中午将孩子带到铺子里,一边看着,一边稍稍帮些忙,等到半下午的时候再带着孩子回去。   因而晚上的晚饭,基本上都是在家里与许秋石一道儿吃。   这不,锅里的鱼片粥刚好,人便就回来了。   乔妹儿盛了两碗粥出来晾凉,“叫你打听的事如何了?朝中应该没什么战事罢?咱们巧娘是跟着杨家军走的,想是不会出错,就是不知如今到了何处,若真的要上战场……”   许秋石喝了一口水,安慰她:“我托人打听了,朝中确实没什么战事,即便边境有一些游民骚扰,也能很快处理,你莫担心。”   乔妹儿就叹口气,斜着看了他一眼:“你当初养的好兄弟,这才十四岁,就把咱家小娘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不是说此番随着杨家女郎出去的人有不少吗?又听闻说太子殿下正在努力为女郎们争取权益,也不知这事进展的如何了?”   别的不说,光是女郎可进学这一项能做出来就不错了!   许秋石这会子正在给孩子检查身体,听她这么一说,手一顿:“听说官家似乎被太子说服,正准备建一所女学。”   乔妹儿一下子就愣住了:“真的?女学?”   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女子才能进的,可那又怎么样?饭要一口一口吃的,你不能指望一开始就男女混着教,即便是现代社会也会出问题,更何况是古代?   便问了:“教的是什么?别到时候讲什么妇德之类的!”   那还不如不教,整得跟新娘学校似的,活生生往后倒退。   “自然是男子该学什么,女子就该学什么。”   乔妹儿双目闪闪:“真的?”   那以后呢?   以后?   以后的事自然是以后再说,这事儿在朝堂上阻力大得很,倒是那欧阳君实,许是自家就有女儿,这次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跟昔日的“老友”们一起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   因着知道这个好消息,乔妹儿一整晚上心情都很不错。   即便第二日起来发现下了雨,导致各处都湿漉漉的,也不影响她的心情,还趁着孩子没醒的时候,将盆子拖出来接一接雨水什么的,也能做生活用水使,省得她再费劲巴拉的从井里往外提。   一时又想着下雨了,如今这建筑干的慢,下雨便会潮,便去厨房慢悠悠的泡了黄豆,打算今儿中午喝猪蹄海带汤。   如今孩子小,不好日日去铺子里,她在家里的节奏一下子变慢,什么都不慌不忙的。   这不,食材刚收拾好下锅炖,外头的雨便停了。   不多时,太阳出来,院门便被敲响。   宗刘氏带着她家的小二郎来了,乔妹儿手指着:“走边上那青石板,莫走泥地里,刚下过雨,滑。”   宗刘氏怀里抱着小儿子:“还是城中好,想当年在乡下时,便是烂泥过了脚脖子,那也是照常要下地的。”   “阿泽过来,”乔妹儿笑了笑,她对这个疑似未来大将军的人很有好感:“昨日我家烤了些饼干,你坐着慢慢吃。”   宗刘氏也放下手里的一大把豇豆:“我瞧着你家如今没空做这些拾掇的活儿,便给你带一把过来。”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咱们都被这孩子拖住了手脚,要不然,我也是愿意去铺子中的。”   “谁说不是呢?”乔妹儿随口应和,搬了小杌子坐在门口,腿上放着孩子的小衣衫。   见她这般,宗刘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记着你家也是没什么地的罢?我家男人说最近外头风声不大好,似乎粮价都涨了起来,这几日打算瞧瞧买一些屯着,你家可有这打算?”   开食铺的,米粮用得可不少。   乔妹儿手一顿:“还有这事儿?”   粮价上涨,一般只跟两件事有关:天灾,人祸。   天灾那是没法子,可若是人祸,尤其是兵祸,那就吓人了。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宗刘氏一见她面色发白,便知道她也想到了这处去,便赶紧安慰:“莫要多想,你家孩子小不得出门,我倒是听人提起过,似乎今年江、浙水溢,农田多遇了涝灾,粮食减产,这才涨价的。”   “哦,那就……”乔妹儿惊觉自己脱口要说的话,赶忙咽下了,“瞧我,给吓懵了。”   “真是该打!”她也不好意思起来,方才一颗心神全沉浸在是不是要打仗上了,说话真的就没过脑子。   宗刘氏摇摇头,难得的说了一句:“你家小娘子出门在外,你心神不稳也是有的。”   说着,又笑问了一句:“你家铺子用的米粮多,我这边想问问,若是你家要买些米粮屯着,可否捎带我家一些?”   倒也算不上算计,只是精明了些。   乔妹儿没什么意见:“你家要买多少?回头我家人都回来了,问一问。”   买得多,米粮铺子也会相应的给些折扣,两家又常来常往的,宗刘氏也会做人,乔妹儿不介意搭邻居一把。   再者,万一那个光屁股坐在小板凳上的真是以后的宗大将军呢?   她对英雄人物总是佩服的,更加不介意结个善缘了,总归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宗刘氏喜不自胜:“回头我家男人和公爹回来了,我问问去!”   又闻着灶间炖汤的香味儿透出,宗刘氏一把捞起小儿子:“那回头再找你啊,这就家去了!”   乔妹儿笑着摇了摇头,送她到门口,正要关门的时候,却听喜乐声响起。   探头瞧了瞧,就见隔壁的娘子也看了过来,稍笑笑,问道:“这是哪家在办喜事?”   隔壁娘子点头:“前头宋家,听说他家小娘子甚是貌美,嫁入那世代官宦的人家呢!”   乔妹儿就赞道:“不错,好婚事!”   隔壁娘子就点头:“可不是好婚事!那夫家听说有兄弟做官呢,兄弟俩可都是有名的大才子,听说为了娶新妇,还特地遣散了家中的妾室呢!”   她说得时候脸上满是羡慕,盖因家中良人是个读书人,要效仿同窗来个红袖添香,前几日刚纳了一门良妾回来,心中酸涩得厉害。   乔妹儿笑笑没说话,总觉得这番描述挺耳熟的。   正闲扯时,街头处来了骑高头大马的新郎官,再仔细一瞧——   可不是巧了么!   这是那程大官人的弟弟呀!   难怪她总觉得听着耳熟呢,实在是这位程郎君很是深情,就喜欢娶媳妇之前把妾室遣散了!   当然,上回遣散后也没娶着她家巧娘,方才听隔壁邻居这意思,人家似乎又纳妾了?   乔妹儿“啧啧”两声,与马上的新郎官对视一眼,便关了门。   门外,程颐打乔家门口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也只是怅然一笑,不叫人察觉的叹了口气,脸上又重新挂了笑,随着喜乐的声音往新妇家中去。   门内。   乔妹儿抱着醒来的孩子,嘀嘀咕咕的,“也不知你姑姑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宝贝们,本章给你们发个红包哈!   更的太晚了,实在是羊蝎子火锅太好吃啦!舍不得下桌子。 第132章 金灿灿的桂花蜜糕   夏日的天儿,着实是没什么胃口。   食铺的生意倒还好说,就是糕饼铺子那边,阿月说近些日子生意不大好。   乔妹儿一想也是,这大热天的,谁想吃那些干巴巴的东西?   因而第二天,趁着日头不错,便带着孩子去了糕饼铺子那边,转了转,便喊了阿月过来:“做几道爽口的点心罢。”   如今柜台那边重新雇了一个娘子看着,阿月跟着到了后院,先是看了一眼熟睡的小郎君,而后洗了手过来。   “娘子,怎么做?”   “凉粉果洗了之后,水和红糖入锅煮,之后放在倾斜的汤碗中等凝固。”   乔妹儿一边自己做,一边教她:“再开锅用桂花蜜加上凉粉果的水熬,等那边凝固后,将桂花蜜的水倒进去,等凉了,切出的便就是金灿灿又透明的桂花蜜糕了……”   “呜哇——”   话没说完,孩子就哭了起来。   乔妹儿就赶紧道:“就照着我方才说得去做,锅里的这个,等凉了倒进去。”   而后擦干净手,赶紧的去抱孩子。   孩子噫噫呜呜的,见到亲娘进来,咧着小嘴笑了。   乔妹儿没好气道:“你吓唬我呢?饿不饿?”   说着,就要撩起衣衫给孩子喂点口粮。   结果这小子也不吃,摇头晃脑的,乔妹儿干脆就拍了拍,待他睡着了,又轻手轻脚的在篮子上盖上纱帐,防止有虫子进去,而后就这么敞着门出去。   结果刚出来,就见到阿蒋进来了。   “乔娘子,六日后我家女儿出嫁,你们到时候过来喝杯水酒可好?”   乔妹儿就“哎哟”一声,“这么快的呀?阿蒋你也不早说!”   阿蒋摆摆手:“就是怕你们麻烦才没提前说的,就是到时候得告一日的假。”   “应该的应该的。”乔妹儿就道:“到时候我们一家子都去,你家大娘子人甚是利索,我可得好好喝两杯,往后还指着她呢。”   这也是提前打听了,若是蒋大娘子婚后不来,她怕是得重新找人。   显然,阿蒋也是明白的,“只要乔娘子不嫌弃,我家大娘子定然还是要做的。”   “那就好。”乔妹儿也松了口气,老实不麻烦还肯干活儿的员工也挺难找的,阿蒋一家三口就很好,嘴也不碎,双方合作的很满意。   于是到了蒋大娘子出嫁那一天,乔妹儿干脆两个铺子都贴了暂停一日营业的条子,而后抱着孩子,和腊八阿月一道儿去了蒋家。   “好在天气热,出来吃个饭咱们便回去歇着,下午也不着急,就当咱们自个儿休息一天了。”乔妹儿道。   每年也就只有过年才能歇几日,其他都是忙得团团转。   阿月这辈子怕是都不能有孩子了,听得不怎么走心,只时不时的盯着孩子瞧,生怕人多叫碰撞了。   因着都是住在附近的,乔妹儿三人走了没多久就又遇到了比较遭人讨厌的张家人。   见是他们,至今想二嫁却没嫁出去的张大娘子哼了一声:“这可真是,什么人都敢出来了,没脸没皮的!”   乔妹儿冷眼看了过去,见她缩了缩脖子,便也懒得搭理,笑意盈盈的进了门,送上了自家的礼钱。   蒋家只有母子三人,因而阿蒋今日忙得厉害,见他们上了一百文,心中松了口气,生怕重了礼自家却是还不上。   倒是进去瞧了瞧蒋大娘子时,乔妹儿往她手里塞了一根银簪:“别推了,都要嫁人了,这个给你压箱底用的,实心儿的,可得留着。”   蒋大娘子心里很是感动,“嗯”了一声,“谢谢乔娘子。”   乔妹儿也没在房内多留,她如今可是个已婚的妇人,小娘子出嫁前,房内还是多些未婚的小姐妹好。   便乐呵呵的拉着阿月的手找桌子坐了,就等着吃席。   倒是阿月,看了一眼男桌的方向,朝腊八喊:“你少喝酒,仔细待会儿回去熏着小郎君!”   腊八连连点头,“我不喝,你放心!”   众人皆善意而笑,倒是邻桌的张大娘子,不悦的撇撇嘴,接着也不顾时辰到没到,就先伸了筷子夹凉菜吃。   乔妹儿不止听到一句“没教养”的话,但都没往耳朵里去。   她正跟阿月说着食铺那边过几日再找个人的话,蒋大郎虽然不错,可到底人小,还得再来一个。   就没想到,她们这边还没琢磨完,张母便瘸着一条腿过来了:“乔娘子啊,你家今日也不开铺……”   乔妹儿听她说话就皱眉,直接扭过了头不想搭理。   可张母为人一直就是这般,她也不是很在乎,自顾自的说话:“我看你家铺子常有一个叫梁郎君的人过来,好似这些年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是罢?听说他还是在大户人家做管事的,不如你帮我问一问,他可曾定了亲,若是没有,我家大娘子还是不错的……”   乔妹儿:“????”   乔妹儿呆了一下,梁怀吉?   我的亲娘咧!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就说呢,怎么今日无缘无故的问什么开不开铺的话,这娘俩不会守着她家开铺子的时候去蹲人家罢?   乔妹儿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要开口,阿月把人凶了回去:“胡说什么呢!人家那等身份的,别说如今无意娶亲,便是有意,什么样的找不着?”   你家大娘子?   怕不是说笑来的,般配吗?   哪知道张母一点都不知道招人嫌三个字如何写,依旧纠缠:“我就是叫你们问问,问问又不犯法!到底同一条巷子里头住过呢,你如今也生了孩子,该是知道这女子嫁不出去的苦楚……”   乔妹儿不爱听她废话,直接就拦了:“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这世上怎会有嫁不出去的女子?”   一听这话,张大娘子受不住了,当即甩了筷子过来:“娘你跟她废话说甚么?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因着觉得丢人,她直接推门出去了。   乔妹儿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阿蒋家今日嫁女,还是别给主人家添麻烦的好。   好在没多久,喜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阿月拉了她一把:“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众人也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等着看新郎官是什么模样。   就没想到,外头突然哎哟哎哟的喊了起来。   而后响起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好啊你!我就说你这几日怎么没去老地方找我,原来你今日这是要娶妻了啊!蒋家那个狐媚子,我饶不了她!”   一听这话,乔妹儿心里一咯噔,疾走两步上前,就见门被哐当一声踹开,蒋大娘子直接掀开盖头跑了出来。   而大门口,张大娘子拽着一身红的新郎官在那边不放:“我本以为同名而已,没曾想真是你这个混账!你这两年断断续续的拿了我三四贯的钱,合着都养了别的狐媚子了!我说你怎的最近不出来,原来是要当新郎官了啊!”   张大娘子恨极,“今儿这事没完!”   咚得一声,蒋大娘子直接被刺激得晕了过去。   “大娘!”阿蒋恨极,可旁人再吵闹,都比不上亲闺女。   倒是张母,双眼发亮的看着被女儿揪着那狼狈不堪的青年人,上前两步,道:“你不错啊,找了个年岁小的!”   张大娘子脸色很不好,“要娶亲了,好什么好!”   任谁知道自己好了一两年的小情人突然要娶别人,那心情都不美妙的,还是在花了自己的钱,又瞒着自己的情况下。   “那当然好啊!”张母拍拍手,这个闺女如今她也不想折腾了,直接嫁出去最好,便对新郎官说道:“你拿了我闺女的钱,又占了她的便宜,今日也别说了,顺着你家接亲的驴车直接把人带走!若是不想负责,我去衙门告你去!”乔妹儿听得有些犯恶心,便抱着孩子进屋,见蒋大娘子坐在床上垂泪,就道:“阿蒋,先将客人送走吧,如今未过门,虽然难听了些,可也比嫁过去才知道强!”   “这事儿可不能忍,万一哪天得了病,那命都没了!”   阿蒋陡然回神,咬牙道:“这些个不要脸的!”   “娘,去罢,我不想见他们!”蒋大娘子心中很不好受,毕竟定亲了两年多,任谁都没办法一下子接受。   阿蒋拿起扫把就冲了出去,外头张母还在吆喝呢:“今日你们吃好喝好啊,就当我是家嫁女儿了……哎哟!谁打我!哎!”   阿蒋气红了眼,张母拽着女儿就跑:“呸!你们就是看我家闺女不爽快!”   而后和闺女一同坐上驴车,喊新郎官:“好女婿,快带咱们去你家吃席,我家今日没准备,便去你家一起得了,路上可得买一身新嫁衣!”   众人:“……”   真特娘的绝了,人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那边接亲的男方人也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新郎官一咬牙,看了一眼门内,见阿蒋连洗碗水都端出来了,就道:“走!回去!”   接谁不是接,当初要不是看她家能干活儿挣钱,他还不一定定她家!   眼下这个虽然是二婚,可人家舍得给他花钱,兄弟还有家具铺子愿意给分成,娶了也不亏!   那边男方几个接亲的也无所谓,得咧,新郎官都这么说了,那就走罢!   左右不能空车回去。   这边的一群人看得那叫一个心肝肺都疼了起来,个个大骂张家人无耻。   阿蒋苦笑:“来都来了,大家吃完再走罢!”又把礼钱一一退了回去。   众人哪里能肯?一个个的都告辞了。   乔妹儿也带着自家俩人出来,“这事儿闹得!”   众人纷纷从巷子里出来,就没想到天儿很快就落了雨,三人赶紧护着孩子往遮挡的地方跑,结果空中一阵闷雷响起,那新郎官家的几只驴子被吓得没站稳,左冲右晃的,连带着单独骑着驴子的新郎官,全部甩了出去,还被橛了好几脚,之后又被车棚子压在下头。   乔妹儿:“……”   众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报应来得也太快了吧?   乔妹儿是眼睁睁的看着驴车上的媒婆被甩到一旁人家的草垛子上的,倒是那娘俩跟新郎官,好死不死的甩到了驴蹄子下,难道老天爷一直盯着?   乔妹儿站在一家卖酒水的屋檐下,那家娘子见她抱着个孩子,叫她赶紧进来躲雨,而后拽着自家男人,一脸兴奋的样子:“快走,救人要紧呐!”   阿月也是,拉着腊八就要过去瞧:“人命关天,千万不能耽搁了!”   哎哟,她一定要看看那不要脸的仨人死没死!   乔妹儿:“……”   救人就救人,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见酒水娘子拎着铁锹就要上前,她家男人尴尬的看了乔妹儿一眼,凶道:“救人抬门板去呀,你拿铁锹作甚?”   阿月顺嘴嘀咕:“不是可以就地挖坑?”   乔妹儿:“……”   乔妹儿瞪了她一眼,阿月缩了缩脖子,激动的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晚安啦!   我去发红包哦! 第133章 水煮毛豆   别管他们是不是东西,该救人时还是得救人的。   好在雨很快就停了下来,虽天还阴着,但地面不再那么湿滑,也避免了受伤三人组有遭到二次伤害的可能。   “这特娘的就是报应罢?”   “谁说不是呢?刚做了坏事,老天爷的报应就来了,果真人要善良啊!”   “就是!你们方才可瞧见了?那张家母女与媒婆可是坐在一辆驴车上的,结果媒婆叫驴子一甩落在了草垛上,除了脏点儿,一点伤都没有!倒是那母女俩,先是叫驴子踢了两脚,而后驴车上的棚子又倒了下来压在身上,还有那新郎官,与她们伤得一般无二,可见老天是开眼了!”   这事与她们本也不相干,阿蒋还走出巷子看了一眼,冷笑几声之后没说什么。   外头路面稍干一些,乔妹儿便将孩子抱在怀里,往自家铺子的方向走。   好在就在这附近,为了避免路上再下雨,还是先在铺子里待会儿比较好,等腊八他们忙完了,再将驴车拉过来,带着孩子一块儿回家。   坐着驴车回去的时候,阿月叽叽咕咕的笑,“娘子你不知道,老天爷是真的开了眼了,那仨齐齐压断了腿!也不知能不能好,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腿都断得整整齐齐!”   外头传来了腊八吆喝驴子的声音,而后道:“行了,你也少说两句,那边好歹遭了罪,咱们不管旁人,过好自己就成了。”   回去的路上,乔妹儿又闻着麻辣烫的味儿了。   掀开车帘,见太阳又出来,想着午食闹腾的也没怎么吃,肚子空的很。干脆叫上他们下去,一人来上一碗,稀里糊涂的一通吃完,人可算缓了过来。   晚上许秋石回来,她把这事儿一说,后者就道:“还能有这事儿?”   报应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而后道:“只要不是摔在咱家门口,就别管这个,谁做的孽谁兜着。”   两口子也就不再说这个,吹了灯歇息不提。   次日。   因着招人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好找,乔妹儿便如往常一般,先是带着孩子在阿月那边搭把手,而后接近中午的时候,再进食铺与腊八那边帮忙,人忙得团团转。   好在阿蒋母子三人是正常来上班的,人既然来了,乔妹儿也就没有多问,有时间忙着挣钱,总比窝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强。   腊八不舍得她这么忙,就叫她在柜台里头坐着收钱,“这样还能照看小郎君,免得叫他在后头被油烟给熏了。”   乔妹儿想了一会儿,也就同意,实在是这做饭的空档还要带娃真的太累了,这么大点的娃儿,一不顺心就哭,哭了还得哄,着实累人。   至于说什么请个保姆的……初次当妈,乔妹儿各处都细心着,着实不放心请保姆,宁愿自己辛苦一些。   见她背着孩子在门口与送菜的结账,宗刘氏今日恰好也抱着孩子过来,就问:“你这般太累了,请个人看着也好些。”   乔妹儿将钱给了送菜的,而后笑道:“都是寻常人家,请个人来与我看着孩子,那我这忙里忙外的再急着挣钱,还不够人笑话的。不过铺里需要招人却是真的,孩子我宁愿自个儿带,招个人在铺子里搭把手也能叫自家人歇口气。”   恰巧有人路过的时候,就来了一句:“昨日那摔断腿的张大郎他娘,如今在家养伤呢,往邻居们处放了话,说是谁家孩子小可一道儿送过去叫她看着,总归都在床上,摔不着。”   乔妹儿:“……”   乔妹儿嘴角抽了抽,“孩子自个儿带才跟娘亲。”   别扯淡了,那娘俩摔成那德性,腿都断了,怕是三个来月都下不了床!   也是绝了,就这德性还不忘折腾,想出替别人带孩子的法子?   哪家当娘的会缺心眼儿的把孩子塞给你们带?到时候不定是你们尿床,还是孩子尿床呢!   “我就是随口一说,乔娘子莫往心里去,只是觉得太可怜了。”   乔妹儿就应和似的点头:“是啊,可怜得紧。”   话略过就完,乔妹儿也没往心里头去。   趁着现在人不多的时候,乔妹儿将背上的孩子放下来放在篮子里,自己则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剥着毛豆,“腊八,待会儿煮一锅毛豆,我有些想吃了!”   “哎!”腊八在里头应声。   正弯腰呢,不妨头顶阴影落下,她抬起头,眼睛眯了眯。   “你家可是要招人?”   -   “某家姓王,名寅。”来人拘谨的坐着,手里抱着一个两岁的小女娃:“本在外城经营染房,乔娘子去打听一番便知道了,只是这几年家中良人病重,不得已卖了家中小铺子……”   乔妹儿客气的笑了笑,看着他怀中的小美人娃娃,给她递了一块冬瓜糖,而后道:“还请郎君见谅,我家开铺总要谨慎一些,你先留个住址,回头我与家人商量好了,成与不成的,定会通知你。”   王寅松了口气,道:“谢过娘子。”又对怀中的女儿道:“师师,来,谢谢娘子。”   “谢……娘子。”如今才两岁的王师师,说话甚是费劲。   等人走后,乔妹儿叫来了蒋大郎:“你去打听打听,外城有一家开染房的,主家叫王寅的郎君,他家是个怎么情况?”   蒋大郎应了声,在外头跑了半天,回来便道:“……那王郎君说得倒也没错,他家良人生病多年,陆陆续续的卖了家中的房产,到最后连铺子也卖了,如今已无落脚之处,便在不远处的城隍庙中借宿。那日带来的孩子是他的独女,名师师,据说这位小娘子即便年幼,可已有美人风骨,叫城内李家花楼的主人看中了,出一千贯的钱要买她,王郎君都不同意咧!”   乔妹儿叹口气,看向腊八:“那便就他罢?”   当了母亲之后心都比较软,能拒绝卖孩子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且看他多年来为了给妻子治病,陆续卖了家中房产与铺子就知道,这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人品定不会差。   说句难听话,在这个时代,面对家中无任何钱财的情况下,若是有人要花一千贯钱来买自家闺女,怕是多的是人愿意将孩子送出去。   蒋大郎摸了摸脑袋,“那娘子,我去通知?”   乔妹儿“嗯”了一声,“也别叫人来铺子里了,直接去衙门,咱们签了契书就可上工干活了。”   “哎!”   “对了,跟人说一下,铺子里包住,叫他带着孩子过来!”   那般值钱的小娘子,若是因着她爹出来干活儿而放在城隍庙中叫人偷了去,那可就是做了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快要完结啦!   所以就仔细了一点,大概月底可能会完结。   【新人物出场啦!猜猜她是谁!】 第134章 小兔子饼干   人招是招来了,就没想到意外来的太快。   没几日的功夫,王寅出去城外采买新鲜的蔬菜时,又遇着了那个李家花楼的主人。   对方刚从乡下回来,身边带了几个貌美的女孩儿。   因着对王师师记忆深刻,那姓李的见着王寅立刻停了脚,非磨着要买他的闺女。   许是因口舌之争,王寅一怒之下与对方起了争执,又动起手来,二人双双滚落山坡,王寅不慎将脑袋磕在了石头上,流血过多而亡。   所以乔妹儿这边在忙完手头上的事被传唤到府衙之后,看到地上那被白布盖着的人,腿软了一下。   腊八上前掀开一看,而后白着脸回来,“娘子,是他!”   杀人者偿命,即便只是意外,更何况王寅只是不愿意将女儿卖到花楼,属于有理的一方。   这事儿乔妹儿一干人等管不着,只是后续有些麻烦——王寅那两岁的女儿王师师,正在自家后院待着呢。   -   晚上一家子聚齐,乔妹儿看着哭累了睡着了王师师,小心的将她抱到床上,而后招呼众人去了堂屋。   “我想收养这孩子,”她看了一眼屋内众人,就说:“虽说咱家与王寅只雇佣了几日,可师师这孩子乖巧懂事是一桩,另一桩便是她美貌非常。若是真的将其送去了慈幼院,以她的美貌,即便慈幼院的人没有坏心,那些贼人怕也是惦记的。若真的将人送走,怕是没几个月,慈幼院就得丢孩子。”   有些事情如果不打听,倒也不会往心里去,可这一说,再加上王寅身亡的事情闹了出来,有关王师师一千贯身价的流言便飞速的在开封府内流传。   一个两岁的小女娃,身价开到了这般高,可见那花楼的人眼神有多厉害,怕不是此女长大后会有那倾国倾城之貌。   许秋石没什么意见,他医官院的人与朝堂之争不一样。   且这世上,大多数人是清明且知礼的,偶有那些纨绔,也得掂量着有些人是不是能得罪。   说句厚脸皮的话,即便他们不往外说,可自家与东宫和大公主府都有来往,护住一个貌美女童还是可以的。   就问她:“若真是这般做,那这收养的手续可办好了?咱家要将人留下,便也正正经经的当成自家人来看,免得叫人说什么难听话,说咱家留了个童养媳之类的。”   乔妹儿就说:“那自然是应该的,咱们收养是不舍得她往后流落到那种地方去,哪里就奔着什么童养媳的心思了?”   闻言,阿月突然揪紧了衣裳,开口:“娘子,我……我想收养师师!我的身子……”   她也想有个孩儿叫她娘。   乔妹儿一愣,与许秋石对视一眼。   见腊八握住了阿月的手,就问:“这事儿你们想清了?我可是要把难听话说在前头的,你们俩我是当成自家人的,这师师不论是在我这里养,还是在你们名下养,那都是咱们一家人。且大夫也说你的身子并不是一定不能有孕,若是往后有了亲生的孩儿……你?”   阿月激动的站了起来,朝里屋的门口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道:“娘子你若同意,就叫心放回去罢!我并不是那等人,即便往后真的有了,那也是师师给我们带来的福气,我又怎会亏待她?”   这么说了,那也不是不可以。   乔妹儿见天色不早了,便道:“那阿月你便先陪师师睡几晚,叫她熟悉你了再说。”   阿月点头,看向腊八:“你先去隔壁睡,等师师习惯了,再叫她睡咱们隔壁的耳房,上了五六岁时,便挪出去自己睡一个屋。”   腊八心里也高兴:“明日我就打架子和屏风,将耳房与咱们这边的门隔开留个小窗,若是师师害怕了,还能找咱们。”   女大要避父,师师虽然还小,可她也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他往后就是养父了,自然要注意这些,不能叫她心里害怕。   俩人说说笑笑的,面上全是添了一个新成员的欢喜。   第二天一大早,乔妹儿和阿月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往铺子的方向去,腊八则是赶着去衙门办领养手续,从今日起,他就是当爹的人了,可得沉稳。   到了糕饼铺门口,双眼肿了许多的王师师已经知道自己往后就要在这里过日子了。   她虽然人小,可也知道爹爹死了是什么意思,就跟娘一样,死了就不会再来找她了。   因而在阿月认认真真的哄她的时候,她也点头,只是不愿开口说话。   阿月也不心急,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不在乎这么点时间。   铺子那边,乔妹儿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想再招人,总觉得心里哆嗦的慌。   好在小孩子,还是虚岁三岁不太懂事的小孩子,对生死看得没那么明白,除了心里觉得爹爹再不会回来之后,等到了十一月份,便也与家庭新成员渐渐熟悉了起来。   甚至现在,都不大乐意在糕饼铺子待着了——那边都是甜腻的味道,不如食铺这边时时有新鲜的好东西。   见她愿意出来玩,阿月也不拘着她,只叮嘱腊八:“师师还小,你看得紧一些,莫要叫她跑出了铺子去,外头人来人往的,不安全。便是在铺子里头,也要着紧一些,不能叫她离了你的眼皮子。”   对于她这般紧张,众人,包括乔妹儿自己,都没觉得这么限制一个孩子的自由有什么不对。   实际上也说不上是限制孩子的自由,即便是现代,虚岁三岁的孩子也都是一家里几个大人不错眼珠子的看着。   这里王师师的情况又与其他人不一样,真要是一不留神叫人抱走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凡是这种情况,孩子的下场都绝对好不了。   可是小孩子爱玩是天性,即便王师师已经算是个乖巧的孩子,可看她眼巴巴的盯着外头,乔妹儿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乔妹儿想了想,便招手喊她过来,“师师,姨母给你做些好吃的好不好?你还小,不能出去,会遇到坏人,咱们在家里吃点东西怎么样?”   为了怕孩子在后院也有可能被偷的危险,腊八这个年轻的“老父亲”可谓是操碎了心,所有脏活儿都自己包了,像是拎着生活污水去后门倒了的情况,他都是速战速决,回来就锁门,杜绝一切叫他女儿陷入危险的情况。   不这样也没办法,王寅的事闹得不小,这两日家附近总有人探头探脑的。便是铺子这边,也总有陌生的厮儿之类在门口张望,显然是被那一千贯的身价给吸引来的。   王师师未改名也未改姓,腊八二人不在乎这个,因而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   乔妹儿拍了拍她的脑袋,打算给她烤些小兔子饼干。   正巧过了午食的点儿,她喊了蒋大郎过来守着,自己则取了面粉等物,在靠近门口的那一张桌子上开始揉面团:“师师就坐在这里往外看,可不能跑出去,看完了咱们就去后头吃东西。”   正忙着呢,门口就来了熟人。   宗刘氏那边忙完了自家的事,见小儿子闹着要过来找师师玩,便也将他抱着走到了对面,见那孩子乖乖巧巧的坐着,便笑道:“还是养女孩儿省心,我家这个跟个皮猴儿似的,在家总也坐不住,忒烦人!”   乔妹儿用筷子搅着面粉,闻言便回,“男孩儿皮一点好,皮一点身子骨壮实,往后指不定就是一个大将军,能给你挣一个诰命回来!”   哎呀,这如何敢想呀!   宗刘氏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将裹成一团的孩子放在长椅上,“他有这个福分倒是好呢!那些个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最是叫人放心不过。”   “就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我是想他出息,又担心他以后真走这条路了,会伤着自个儿。”   宗刘氏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只要注意些,便是伤着了,可为了家国的安稳,心中也是不怕的。”   乔妹儿手一顿,再抬头,眼泪就下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去便是四个月没有音信,也不知我在家中有多想你!”   谁都没想到许巧娘这时候会回来,她擦了擦泪,叫她赶紧坐下:“赶紧歇歇,可饿了?”   “出去这一趟黑了,也瘦了,不过精神却是越发的好。可有受伤?先坐下来喝两杯水,我去后厨与你炒两个菜,先吃两口垫一垫肚子,晚上等你从兄回来,我再与你做好吃的!”   乔妹儿高兴极了,又指着王师师向她介绍:“对了,这是腊八与阿月收养的孩子,名叫师师,是咱家的女孩儿。”   “嫂嫂不用忙,我随着大娘子回京复命的,大娘子体恤,允我绕一绕家门报平安,可不能耽搁时间!”许巧娘连连摆手。   又歉疚的看了她一眼,“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晚上许是不能回来的,叫嫂嫂……失望了。”   许巧娘咬咬唇,“今夜里便要连夜赶回去,我……”   乔妹儿一听就明白了,赶紧推着她往外走,“既然是有命在身,那便不能耽搁,去罢,我知道军营规矩大,还有……”   她顿了顿,“还有要是能见到他,也说两句话。”   到底这死丫头出去还有另一个原因在,不能回来一趟连异地恋的小男友都见不着。情人之间总是要有联系的,若不然辛苦一趟再回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许巧娘“嗯”了一声,又赶紧跑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街口。   乔妹儿就叹气:“不能耽搁,要不然得挨板子的。”   一旁看了半天的宗刘氏这才回神:“这就是你家那个去当女兵的小姑子呀?”   话音刚落,年纪小小的宗泽就跳到了地上:“兵!大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各位宝贝!   么么哒 第135章 口袋饼   你这小小年纪的,还知道什么是大将军呢?   叫这孩子这么一打岔,乔妹儿担忧的心情也就少了许多。   最起码的,能叫杨家大娘子记得叫她回来一趟,巧娘在军营中,应当还是能叫人记得几分的吧?   别管是面子情还是啥,没叫人孤立就都是好事。   宗刘氏就抱起孩子:“那便不打搅你了,家里人回来,即便不能留家,你们也是要准备一些的。”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许秋石还在医官院那边,乔妹儿叫蒋大郎跑了一趟,给他送了个信儿,自己则在家烙起了口袋饼。   所谓口袋饼,便是将饼子蒸熟之后,刀切两半,每半中间是空心,形似口袋的样子,放些菜进去就能直接吃,比肉夹馍更适合当做干粮带走。   毕竟蒸熟的这种口袋饼比较宣软,即便凉了,也很有嚼劲,菜肉之类的放进去也不会咬一口就掉。   这一下午,她几乎什么都没干,就做这些饼子了。   又想着她们那边的人多,乔妹儿足足做了十来锅的饼子,到了晚上,直累得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   许秋石那边虽然收到了信,可这两边不在一个地方,因而他也没有见到人。   乔妹儿这边便也没等他,喊了腊八与蒋大郎,将这些东西抬着在街口等着,遇到许巧娘她们之后,赶紧送了上去,等人走了才回来。   晚上许秋石到了家,便见她瘫睡在床上,一副累极了的模样,便问了,“怎么了?”   乔妹儿有气无力的回他,“巧娘回来这一趟,也不能在家里待着,她喜爱我做的饭食,偏又吃不到,我便与她做了些饼子,又酱了些肉菜放在罐子里叫她带上了,如今才十一月份,能放好些天不会坏。”   许秋石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红着眼道:“好像与我在一起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轻松过。总是这般累,为了我,你……”   乔妹儿笑了笑,顺着他的手臂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这么半靠着倚在床上,看着他:“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怎么就与你在一起之后没有轻松过?那这没跟你在一起,我还不能白得一间铺子,一个院子呢,这么两样都够我挣半辈子的了!”   “且我心中也很是喜爱巧娘,不全是因为你的缘故。”   她说的全是真心实意的话,可许秋石听在耳中,就觉得阿乔是在宽慰自己,总是默默的付出,还不愿叫自己搁在心里头。   因而他更加努力,医官院里头纯属熬资历,他这般年轻,想是好些年都不会升职。只能多学一些,等年月到了,也好往上升一升。   虽不能叫阿乔沾光,可也算是自己的一项本事。   想那洪老医官,年岁越长,各家的人对他越发尊重,便是其家眷,在外头遇到旁人也得了不少的礼遇。   他如今的目标就是这个,总想着随着年月越长,阿乔越发叫人尊重,毕竟没有人想得罪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   乔妹儿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实在是昨日下午累得狠了,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是个当妈的,中途迷迷糊糊的给孩子喂了两回奶,就又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大中午,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醒来后又见屋里的小炉子上热着水,便起身,先是灌了两杯热水下肚,然后去厨房拎了砂锅过来,将其放在炉子上慢慢的热着。   开了窗,给屋里透透气。   又瞧了瞧孩子,给他换了尿布之后,扭扭脖子甩甩胳膊,在屋里活动活动身子骨,这才去耳房那边洗漱。   又将在瓷窑里定做的长条瓷盆等物规整好,放在架子上,里头有早先挖的土,顺手往里头埋一些蒜子或者撒些小葱、芫荽等物的种子。   天冷了,这些东西在外头放不住,耳房里头捎带着一些温度,倒还能发一发芽,自家也能吃些新鲜的。   趁着家里没有旁人,她又去厨房摸了两个羊角椒出来,切成丝儿与鸡蛋炒了,简简单单的当个下饭菜。   看着这新鲜水嫩的羊角椒,乔妹儿不由有些惆怅,“这要是有个随身空间该多好,一年四季都能吃着新鲜想吃的东西。”   又笑了笑,摇摇头,笑骂了自己一句,“越发贪心了。”   光是这无限辣椒的金手指,就给她带来了数不尽的好处,再贪心要别的估摸着也不可能。   只是余下来的时间也容不得她惆怅,天气越冷,距离过年就越发的近。   今年家里又添了孩子,她总不好时时往外跑,便就留在家中准备年货。   再加上家里如今又添了个新成员,像是小孩爱吃的小饼干、小麻花、炸年糕等物,她更是准备了不少。   除了这些,那大肉荤菜,像是炖猪蹄、炖排骨、酱大骨一类,更是用盆来装,每样都做了两大盆,往外头一冻,想吃便挖一些,方便的很。   毕竟这些东西,天天做也怪麻烦的。   她这边家里忙忙碌碌的,许秋石那边到了年底,医官院的福利也不错,各样点心酒水都有送,甚至这些还都是强身健体的药酒,家里人人干得都是力气活儿,有了这些,正好也能补补。   因而到了年里,一家子不用再去铺子之后,除了吃吃喝喝,便是琢磨着来年的新计划,例如过了年之后要新做什么菜才能吸引客人来——早前的那些也都不难,早就叫别人学了去,区别只是各家的口味罢了。   只是过了几天的高兴日子,师师就生病了。   这可把腊八两口子给急得,饶是许秋石说这只是孩童正常的病症,吃些滋补的药膳就好了,只是底子虚弱的原因,俩人也还是不放心。   花了好些钱,大冬天的,硬是弄了一只刚生产过小羊的奶羊回来,腊八直接和羊在一起住了好几天,把这位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没叫奶羊因为换了环境而不安,而后天天挤羊奶,换着法儿的叫师师去喝。   当然了,一个孩子也喝不了多少,剩下的基本都是大人分了的。   乔妹儿喝了几天,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教阿月如何将羊奶做成奶糕子:“这个弄好放在罐子里,冬日里能放很长时间,每天要用,取出一些开水化开就行了。”   “要是想吃新鲜的,做成羊奶粥也不错,那个孩子好克化。”   阿月细细的听了,待人走后,许秋石就道:“要不咱们叫孩子也喝这个吧?这样你每日里就能多睡一会儿了。”   乔妹儿有些迟疑:“我不太清楚这个,孩子多长时间能断奶?好像旁人家怎么也要一岁以后吧?咱家这个还有五个月才满周岁,是不是太早了?”   虽然孩子如今已经能吃辅食了,可才七个多月的孩子,断奶合适吗?   许秋石就道:“现在天儿冷,自然是不成的,等春天过后入了夏,那段时日新鲜的果子多,叫他每日里吃上一些,渐渐的就能断了。”   俩人围着孩子又说了会儿,乔妹儿突然道:“你说巧娘和他,能成吗?”   许秋石沉默了半响,“能不能的,谁知道呢?”   那自然是本人知道了!   隔日,宫里的圣旨就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明天见哦 第136章 女子书院   太子妃!   谁都没想到,巧娘真的能成为太子妃!   高兴吗?自然是为她高兴的,可同时,两年后的婚期也直接表明了,官家并不是多期待这个儿媳妇,即便名分已定,也没将人给召回来。   且两年后,太子刚好十七。   也就是说,巧娘熬得过来,那她就是太子妃。   若是熬不过,十七岁的太子并不妨碍另择太子妃。   很现实,可这份现实,也是赵晚努力了许久的成效。   乔家这边没人能说他什么不好,在古代皇权社会,普通人想当太子妃无异于做梦,尤其是在宋朝赵家皇室极其喜欢储君与武将联姻巩固权利的情况下。   可以说,这份圣旨,估摸着有一半是看在这是唯一的儿子的份上。   热闹过后,乔妹儿和许秋石送走了众人,俩人回了屋,“要是有其他皇子……”不用说,那绝对没戏,肯定都想着给自己拉拢势力。   许秋石伸出手指杵在她的唇上,“没有如果。”   有些事情不用说都能明白,这份努力和坚持,是因为在相当平和的环境下,所以许秋石也赞同巧娘出去见识一番。   毕竟——京都第一座女子书院已经落成,且于开春后便要招生。   曾经的迂腐第一人司马光,在自家闺女死活不肯说亲且要去读书的时候,如今已经奋斗在了第一线,甚至非常乐意当这女子书院的夫子。   当然,这属于兼职,毕竟他身上还有正经的官职在,没那么闲的出去当老师。   可这也足够了,毕竟其他有意当夫子的也都去报了名,甚至有那朝中为官的,还互相按照自己的每月休沐时间排了表,好与同僚错开。   虽然书院中最多的还是女夫子,可这是太子牵头落成的女子书院,教授内容基本是男儿科举学什么,里头也教什么。   这仿佛是个信号,可朝中没有明显的风向传出,权贵人家还好,像是商户人家之中,大多数愿意把自家的女郎塞进去。   能学一点是一点,兼职的夫子们多数都是朝中大官,混个面上的师生情分也不错,再者说,贵人家里有顾虑,他们可没有。   这可是给太子面子的事情,谁会不乐意。   就连这开封府的普通人家,要是家中不是那么缺钱,也都是乐意叫女郎去进学的。   即便科考的书看不懂,可学费免费呀!只要自家备上笔墨纸砚,就有众多免费的夫子教学,能学上一些字,再会算个账,不要太务实!   -   热热闹闹的,这几日乔妹儿到哪儿都能听到这些讨论。   大人物们就不说了,像是底层百姓这些,即便没那个钱为自家女郎备上笔墨纸砚去学习,可书院中还有一些旁听的机会,也可与那些上学的女郎同室而坐。   若是没钱买笔墨纸砚,便可在沙盘上写字,能学一些是一些,学到自个儿手里的都是本事。   像是那普通人家结亲,若是新妇能认识几个字,看得懂契书,还会算账写字儿,那就是顶顶好的抢手人选了。   人又不傻,落到自家身上的实在好处,谁会往外推?   因而这开封府内,一时间,只要是有条件的小娘子,都乐意去书院中读书。且书院每季还有统一的服装,走出去也很是叫人自豪。   等到了五月份天气暖和之后,自家这个小东西也会歪歪扭扭的扶着走路了。   乔妹儿搬了小杌子,一边儿子,一边师师,当起了无良老板,抓童工给自己剥毛豆。   “乔娘子,豆豆!”对面的杂货铺里跑出来一个小胖墩,非常有力气的自己拖了个小板凳过来,“师师,我给你剥!”   王师师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抿嘴笑了,细声细气的回他:“谢谢。”   “嘿嘿!”宗泽挠了挠脑袋,不再说话,剥一粒豆子看一下漂亮妹妹,别提多自在了。   这可把对门在扫地的宗刘氏给气坏了,“这倒霉孩子!”   说着,又朝这边喊:“阿乔,孩子他爹今日生辰,给我家留一桌,还有你家糕饼铺子那个什么生辰蛋糕,也来一个呀!”   哎哟!   生日小宴呢!   乔妹儿喜滋滋的应了,“可以,你家人不少,给你家留个大桌的,回头蛋糕——”   话没说完,宗泽就这么站在铺子门口,朝着隔了三四家的糕饼铺子喊了一声,“阿月!蛋糕一个!”   乔妹儿:“……”   宗刘氏:“……”   这孩子!   喊完之后,他又看向王师师,“师师,蛋糕你吃!”   乔妹儿听得发笑,而自家的小乔,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宗泽:“乔乔,吃吃!”   宗泽就当没听到,眨也不眨的盯着漂亮小女郎。   王师师:“不吃!别人家的,不吃!”   “对!”腊八过来给闺女倒了一杯水,“别人家的东西咱们不吃!”   宗泽:“……”   小屁娃子,眼睛一红就回去哭了,惹得宗刘氏笑骂不已:“书院都有幼童班了,你与师师一般大,人家过两年都要去读书了,谁要跟你玩!”   一听这个,宗泽顿时就急了,“我也去!”   宗刘氏不理他,“你大哥教你你不乐意看,现在要去了?大字儿不识一个,人家许是不要你呢?”   哎呀!这话如何能说!   宗泽一急,当天下午就找了他大哥开始刻苦用功了。   再说这边。   腊八看着乔妹儿:“娘子,我听说那幼童班都是男女混合的,这个?”   他家师师这般美貌精致的小女郎,如何能放心呀!   乔妹儿就道:“孩子还小,且幼童班看得严,不是亲爹娘都不叫去接的,到时候你若是不放心,反正糕饼铺子有人守着,早上做完能卖一天,到时候叫阿月在书院门口摆摊儿卖糕饼。早食后送去,午食前接回来,保管没人敢偷你家漂亮小娘子!”   多好呢,又能挣钱,又能看孩子。   腊八眼睛一亮,对呀!   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家的漂亮闺女了!   因而每日里,腊八和阿月说得最多的就是以后上学了,师师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走,除了爹娘和姨母姨父,谁叫都不能走!   乔妹儿嘴角抽了抽,你两口子这么洗脑,估计师师想忘记都难。   就连日常过来打牙祭的王弗,听完后也觉得这个很好,回去得嘱咐自家儿子,可不能跟坏人走。   毕竟这年头胖嘟嘟的小男孩儿也是很值钱的。   所以周岁三岁,虚岁四岁的苏迈,就这么跟着他爹的步伐,提前入了幼童班。   因为王弗的千叮咛万嘱咐,说除了你爹来接你,别的谁叫都别走,他还真的老老实实的遵守了。   所以当苏轼有一日上课途中被急招而走,来不及接孩子,便着人通知王弗来接,这孩子也可听话的抱着木头柱子哭:“迈不走!爹不接,不走!”   王弗:“……”   我是你娘!   “娘也不行,只能爹来接!”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逐渐在收尾啦,过几天就开始写番外!   -   专栏《[梁祝]我的室友马文才》正在火热更新哦!   -   古穿这边,下一本接档文其实已经有好多存稿了,可能下周一就发,求宝贝们支持呀!开文有红包的哦! 第137章 完结章   两年后,开封府内的女子书院。   经由三年的发展,入学的女郎越来越多,且三年便能学成,今日便是第一届女郎结业的日子。   当然,若是想要继续往下学,也可参加科考。   毕竟今年是新帝上位第一年,和昌元年,新帝是要开恩科的,男子女子,皆可科考。   虽这一举动遭了不少人的抗议,但新帝可不是已仙逝的仁宗皇帝那样的老好人,人强势的厉害。   再加上女子书院从官宦人家到商户人家,再有平民女子,不少人在其内读书,想要有这晋升的阶梯的人不少,因而抗议的人再多,都比不上这些想要往上爬的人多。   甚至那在朝堂上上蹿下跳想要以死来阻挡女子科考的人,晚上下衙之后叫人套了麻袋得到一顿好打。   因而这几日,开封府众衙役忙碌的不行,到处抓那肆意殴打朝廷官员的人。   所以今日虽是第一届女郎结业的日子,可成功结业的人却很少。大多是那些文采平平读不下去,准备顺利的拿个结业证的女郎。而聪慧的,则是更多的留了下来,怎么也要试一试和昌元年的恩科。   虽说有些权贵人家不许自家女郎抛头露面,可能长久保持自家富贵的,人家也没几个是傻的。   原本家族中只有儿郎能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为家族增光添彩,现在家中的女郎也不再是只有联姻的作用,也可入朝为官,相当于双重保障,傻子才不愿意叫自家读了书的女郎去试一试。   且新帝的旨意不只是女子书院的女郎可参加科考,但凡有学识,能通过基础考试的,都可得到报名的资格,只是名额很少,至于之后考不考得上,那就全凭个人本事的了。   只是这些与乔家无关,因为今日是家中两个小的报名幼童班的日子。   实在是师师已经虚岁六岁了,腊八两口子再是舍不得,也得叫孩子去上学。   师师去上学了,对门那个虚岁五岁的宗泽小胖墩也不乐意在家里待着,死活闹着要跟着去。   这一去,自家这个虚四岁的乔小宝自然也待不住,要跟着俩人一块去。   乔妹儿一想,索性一起去得了,三人各自差了一岁,一起长大、一起上下学的也不错,反正幼童班都是简单的教些识字的任务,四岁也不是不行,就当是上幼儿园了。   所以今日自家两个铺子和对门的杂货铺都关了门,一家子几个齐齐出动,再加上对门的宗家,就为了送这三个小的来上学。   在一家人走了之后没多久,一个通身富贵,约莫十七八岁左右的郎君来到了此处,见两家铺子都关上,摇摇头叹口气。   身边的仆从便提醒:“郎君,今日是那女子书院结业和招生的日子,这边想是送家里的孩童上学去了。”   “郎君可要过去瞧瞧?”   赵晚没好气道:“书院的大好日子,我去作甚?”   当初书院刚落成招生的时候,有不少人暗地里嚼咕,说这是皇家为自己培养后宫妃妾呢,可把赵晚气的不行,因而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的暗示书院读书出来的女郎,最好不要与旁人家做妾。   若不然辛辛苦苦一场,回过头就为了在后院跟人斗成乌鸡眼似的?又何必!   若真有那听不懂话的人出来后非得跨阶层与旁人为妾,说不上连累家中其他姐妹来读书的资格,但此人日后所生之女,定是不会被女子书院录取的。   毕竟未曾在女子书院读过书,即便能参加科举,可名额少之又少,能叫众人抢破头。   而女子书院中的女学生,只要完成最基础的三年学业,便可参加科考,即便不过,也可留在书院内继续深造。当然,这三年是属于基础教育,三年之后若还想要继续留下,便需自负读书的费用,学院不会再免费提供。   也就是说,学院会提供所有愿意来读书的女子三年内的教育费用以及书本费,当然,笔墨纸砚这些需得自家出。   好在能踏出第一步,不顾众人目光来读书的,皆是心中有成算的女郎。   即便有些学的一般,有些中途回家嫁人,那也是正正经经的结亲,不至于靠着这个当踏板,到人家后院去当妾。   但不论怎么说,他再是问心无愧,今日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劳师动众的,又叫人胡乱的猜测。   再加上那个人今日也要入京,他出来也是为了她,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了今日,他可不想错过。   身边的内臣便不再说话,随着这位入宫七年来一个女子也没要的任性帝王往街边走,心里想着,边关那位随着杨家娘子出去的祖宗可得身子骨强健才是,若不然依着官家这般只要她一人的心态,怕是这小主子的事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想。   就在赵晚等得心焦的时候,一行数十人马,正快速的往这边小跑而来,人人手上牵着一匹骏马。   看着为首那个明艳张扬的女子,赵晚不禁咧开嘴笑了,当即就将人拦了下来,抱在了怀里,“巧娘。”   许巧娘如今不会再轻易的落泪了,可此时,却是眼眶红了起来,“两年到了吗?”   赵晚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差一晚,明日便是两年之期。”   她大胆而热情,“那我陪你过这一晚。”   赵晚眼睛一亮,而后二话不说,抱着人就上了马车,直接往宫里去。   身后跟着的内臣:“……”   远远的,看到乔家一行人都已经来了,内臣是看看那边,又看看身边,头不禁痛了起来。   哎哟,我的好官家欸!   人家许小娘子刚入京,还没来得及见家人呢,你就将人家带走了,就您这惧内的样儿,往后可该如何与舅兄相处呀!   远远的,他还听到了那边乔娘子的说话声,“按理说,巧娘这两日该回来了,我回去准备一些好的,叫她回来就能吃上。”   而未来的国舅爷,声音中也满是期待:“是该回来了,咱们也得好好准备,到时候叫她在家里安心的过两日。”   闻言,内臣的头皮更麻了。   眼见官家的马车飞快从几人身边溜走,内臣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许医官,乔娘子。”   “许小娘子方才已经到了,只是……只是,只是已经跟着官家回宫了。”   乔妹儿:“……”   许秋石:“……”   夫妻俩二话不说,拽着自家的驴车就往宫门口去。   “哎哟!”内臣心说坏了,官家等了两年呀!   便也急急地捂着头上的帽子,“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明天开始写番外   【本章有红包呀!】   突然发现,从头到尾,女主都是叫男主为“许大夫”,笑死,他不配有名有字。   -   谢谢可爱的你们一路陪我到这里,曾经我每天疯狂万更你们在,后来快要结束的时候,每天一更你们也在。   鞠躬!   我不是很擅长写感情流以及细水长流的文,知道自己写得不怎么好,可你们还是留下了,么么哒,爱你们哟!   -   接档文是虐渣的快穿,下周一凌晨的0点就开始更新【已有充足的存稿】   【开文有红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第138章 番外之南宋   又穿越了。   乔妹儿睁开眼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样,顾不得多想,将冲过来的几人脑袋挨个儿的砍了下来,咕噜噜的滚在脚边,心中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   翻了个身,这与战友们露宿野外的滋味一点都不好,但是没办法,原主的这个身份着实是叫她头秃——与耿京相依为命的幼妹,今年二十,祖籍山东。   作为不堪金朝繁重赋税,从而揭竿而起的起义军头子,结局好一点儿的,能继续在抗金大业上发光发热,结局不好——就像现在这样,全家只有原主一个人活了下来。   大哥一家连孩子都没了,这可是血海深仇,原主怎么可能不报?   所以为了给兄长报仇,原主直接女扮男装,比男人还肯拼,参与进了夜袭金营的行动当中。   或许说耿京许多人不知道他是谁,可说起那个用五十人挑几万金人的大宋战狼,大家该知道的吧?   没错儿,战狼辛就是为他报仇才夜袭军营的。   当然,如今这个时间点正是他们挑完了金营,且抓回叛徒张国安要返宋的时候。   且如今的南宋人民,日子过得着实糟心,要是像上辈子那样安安稳稳的开个小饭馆,怕是不能够了。   不过不幸中的好消息倒是有的,那就是徽钦二帝这会子说不定都烂成骨头渣子了,叫乔妹儿不至于担心自己当这两个傻缺皇帝的子民。   许是这具身体连夜奔波太累,乔妹儿脑子里纷纷乱的,想着是她自己一个人来了,还是说许大夫也来了?   一时又担心许大夫没来的话是不是投胎还是怎么的……翻转了两下,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   等到天亮,刚一睁眼,就见自己面前蹲着一个如劲松般的青年。   见她醒来,默默的移开了视线,“快到临安了,张国安就在后面拴着,你有什么想法?”   乔妹儿觉得他话里有话,“辛签判的意思是?”   辛弃疾站了起来,“刚刚接到抄录的邸报,太上皇已与六月禅位,如今新帝已登基,你若是一时冲动,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乔妹儿:“……”   乔妹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说新帝即位,一般都有大赦天下的意思,即便她在归京的途中将张国安捅死,也不会有多大的罪过。   再加上她又是苦主家唯一的活口,还以女子之身参与夜袭金营的行动,新帝怎么着都不会与她为难。   想明白之后,乔妹儿感激的看了辛弃疾一眼,拱手行礼,“今日之事是我一人之过!”   而后二话不说,抽出腰间配的大刀,往后头疾走而去。   见着被拴在树上的张国安之后,她借着身体里激愤的情绪,利利索索的捅了过去!   “你!”张国安瞪大了眼睛,口吐鲜血,“我即便有罪,也要入了京都交由官家定夺,你怎敢如此肆意妄为!”   刀进刀出。   乔妹儿木着一张脸,又捅了一刀,心中早已没了波澜。   毕竟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手上就提着一把刀,脚下是金兵的脑袋,再多的惊慌也在那晚的夜袭当中给冲没了,再加上原主身体里愤怒、憎恨的情绪还在,所以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旁边与他们一同参与的人也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来阻拦。   当然,为了避免尸体扔在野外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乔妹儿直接加了一些柴火,将其点燃之后就再也不管。   这一举动落在其他人的眼里,便是这位耿家女郎对张国安的恨达到了巅峰,不惜将其挫骨扬灰。   辛弃疾远远的看着,叹息了一声,吩咐众人:“走吧,新帝即位,咱们得加快了。”   毕竟身上还有太上皇授的官职呢,他们纵然有心报效祖国,可这赵家皇室的人脑子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谁知道新帝上位之后还认不认呢?   六月的最后几天,几人便就这么快马加鞭的过。   乔妹儿早就麻木了,大腿内侧的疤痕是好了又破,破了又好,如今就跟感觉不到痛似的。   七月。   一行人还未进临安城,就城外到处有人奔走热议,说是官家亲近主战派一系官员,并且下诏要为岳大将军平反。   此言一入耳,众人皆喜极而泣。   乔妹儿受这氛围感染,同样心中激荡,鼻翼不禁酸了起来。   再一抬头,就见辛弃疾已从马背上下来,当街掩面而泣,还顺手从马上解下酒囊,直接仰面,畅饮烈酒,大叫三声好之后,痛哭出声:“官家圣明!天佑英烈!”   乔妹儿眼泪刷得一下就下来了,再也止不住,就在这时,城门大开,一行人从城内而出。   乔妹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辛弃疾提剑飞奔了过去:“臣辛幼安,见过官家!”   乔妹儿:“!!!!”   不是吧?又是官家?   上辈子小姑子可是太子妃,之后又是皇后,所以基本的礼仪她还是知道的,赶紧随着众人行礼。   赵昚也是眼含热泪,“好好好,幼安辛苦!”   辛弃疾见官家待自己如此热情,心中也很是激动,毕竟他也是主战一脉的,正要趁着这个劲头将张国安已被耿家女郎所杀之事说出,有他在,若是官家真的很生气,他多多少少也能拦一番。   就没想到,官家身后的群众里头藏了个嫩生生的少年,其越众而出,指着这边蓬头垢面的乔妹儿道——   “爹爹,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神女!与我宫中的画像一样!我要她!”赵惇激动的冲了出来,“是她!爹爹你看,一模一样!”   于是在乔妹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皇家的三大王便脚下不停的冲到她身前,个子还没她高,却是伸手抱住臭烘烘的她,死活不肯撒手,“爹爹你瞧,一模一样!”   乔妹儿:“……”   啥?   赵昚:“……”   神、神女?!   赵昚有些头疼,可他这个三儿一向任性,又最是像他,他怎么也舍不得斥责他。   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乔妹儿的面容,看向辛弃疾,“这位是?”   辛弃疾立刻道:“回官家话,此女乃耿节度使之妹,此番夜袭军营,耿小娘子英勇无比,擒杀金人三十有六!”   顿了顿,又道:“耿小娘子未曾婚配。”   赵昚有些头疼,可自家儿子抱着人家大姑娘不撒手,这么多人看着,他头疼道:“将门虎女,不错不错。”   又瞪着他的三儿:“走,回去!”   赵惇嘟着嘴,十五岁的少年郎,可可爱爱的,“爹爹!我就要她!要不然我不回去!”   “她能打!能护着我!哪天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她还能抱着我逃跑!”   赵昚:“……”   回想起先辈的脑残举动,赵昚黑了脸,“依了你便是!”   话一落地,赵惇便踮起脚尖,凑在乔妹儿的耳边,“阿乔你等着,这回你能当命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发红包哈 第139章 番外之我当皇后了   乔妹儿:“……”   是啊,能当命妇了。   原本她觉得自己顶天了就是三大王的老婆,哦,现在该叫恭王了。   这换了一张脸的许大夫能好好的带自己享受一把荣华富贵,体验宫廷命妇的生活,等以后太子登位,再当一个安安稳稳的宗室就好了。   毕竟是恭王呢,自己这个封号为荣国夫人的王夫人位置坐得也是很棒棒,待遇很不错。当然了,王爵并不会继续传给儿子,但是没关系,许大夫比较努力,实权在手,自家不亏!   毕竟公爹的几个孩子都是原配所出,一般来说,不管是谁上位,问题都不大,就算不小心当太子的大哥挂了……额?   额?!   太子大哥真的挂了?!   哦哦,节哀,没事,还有二哥呢,都是一个妈生的,就算……额?   额?!   公爹直接跳过老二,叫自家这个老三当太子?!   乔妹儿一脸恍惚:“太子啊?那我就是太子妃了?”   哎呀妈呀,太子独宠我一人的太子妃剧本啊!   赵惇显然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个好运气,生在皇家,能有学习的机会,那不学就是傻,看了一眼自家那捧着书本一本正经的儿子,虎着脸道:“你以为太子好当啊?我还要继续读书呢,一个国家都给我,我不担心害怕的?”   说是这么说,嘴角却是翘了起来。   赵家都叫他给扒拉了一遍,虽然觉得从仁宗皇帝开始后就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变了,没有他家的小羊蹄,皇后也没有姓许的,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从白发苍苍到青春年少,他看得开。   因而便道:“我惧内名声所有人都知道,你也得多学学,孩子常在你身边。”   乔妹儿一听,瞬间呆了,“那么多好的老师,你孩子给我作甚!对了,爹爹亲近主战派的官员,那些个能打仗,谋略还很不错的,你也真诚一些,求人家给咱教孩子啊!”   我的妈呀,她都要当太子妃了,四舍五入娃儿就是以后的皇帝,可千万不能只会吟诗作对啊!   战略眼光也要提上来啊!   就算她历史再不好,也是知道徽钦二帝之后,大宋差不多算是千疮百孔了,再加上金人那边的皇帝听说还很是贤明,要不是如今公爹也够给力,和金人能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哪里有他们这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又紧张了起来,“你跟爹爹多学学,回头把孩子也拎上,娃娃也要从小时候才开始教!”   -   乾道七年,皇太子立。   这时候没有什么王妃的说法,除了皇帝的后宫和太子妃,其他基本上都是看着给封号。   所以赵惇这个皇太子一经册封,她也成功的从恭王的荣国夫人升级成了太子妃。   朝廷的事儿她顶多知道个大方向,具体的不是很懂,但意外的是,有时候,自家这个公爹并不介意太子妃偶尔听那么两句朝政。   因着太上皇身子越发的不好,赵昚忧虑的同时,见她亲自下厨做些汤羹来后,便叹道:“三哥不爱宠别个,这样也好,赵家子嗣一直都艰难,若是人多,估摸着后宫阴私还要伤了一些……往后你们夫外妇内,有些事情多听听也好。”   乔妹儿就行了礼,道:“爹爹厚爱,这是儿亲自做的汤羹,您用了罢。”   赵昚“嗯”了一声,道:“去吧,回头孩子就放我这里,趁着我还能教就多教教,希望我朝在他们父子手中更加昌盛。”   乔妹儿行了礼后告退。   待晚上赵惇回来,她就道:“虽没来得及说,可爹爹叫咱们把孩子送过去,上午跟着师傅们上课,半下午你处理政务的时候便带着他到爹爹那里。”   当然了,娃儿虽然才虚四岁,可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他说的。   赵扩如今还小,甚是好忽悠,在那里扒拉着手指头给自己算如何安排时间:“上午与师傅们学习,有文课有武课,下午与爹爹去翁翁处?”   说着,他似乎很苦恼似的,“娘,上午与下午都有事做,那晚间又该如何?光阴不可浪费,晚间儿是否要跟着娘学?”   乔妹儿:“……”   我儿!你怎么能这么勤学呢!   希望你再大两岁之后也如此努力!   她假意擦了擦眼角,道:“阿扩好学,只你年幼,晚间就不必那般辛苦了,与娘一道儿睡觉,待过两年长大了,就不能再与娘一起了。”   赵扩就叹口气,似乎很无奈的样子,“罢了,儿陪娘来睡便是,谁叫娘这般离不得儿呢?”   乔妹儿:“……”   你就得瑟吧!以后敢逃学,老娘大耳刮子伺候你!   赵惇咧开嘴笑了,没对孩子的童言童语说什么,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而后往书房去。   作为太子,想要睡个好觉可不容易,毕竟上头还有一个二哥,这会子估摸着在太上皇那里哭呢。   有一说一,赵惇当时确实是没什么争位的心思的,甚至他都看好了地段儿,打算叫阿乔再回忆回忆上辈子的活计。   就没想到,天降储君之位,还是他如今的爹爹以“惇,英武类己”为由,力排长幼之序给抬上去的。   当然,上都上了,他也不会假惺惺的再来个什么推辞。   虽如今的皇子皇女同为一母所出,可他又不傻,当过太子之后,再来推辞,那剩下的就只有二哥魏王赵恺了,怕是到时候等魏王上位,等着自己的就是清算。   揉了揉眉心,赵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太子妃和儿子,笑了笑:得了,再活一辈子就是赚的,上辈子的人和事都已不在,现如今,过好当下才是要紧。   -   淳熙十四年,上皇赵构逝,庙号高宗。   高宗皇帝去世之后,赵昚虽为养子,可高宗皇帝没有血脉留存,多年的父子之情不是假的,因而悲痛欲绝,更是无心处理朝政。   后两年,手把手的将所有政务交接至太子赵惇手上之后,赵昚便有意禅位给太子。   在压下二子魏王的野心之后,淳熙十六年二月,赵昚先是下旨晋封太子嫡长子赵扩为嘉王,而后禅位为太上皇,太子赵惇继位。   继位当日,乔妹儿的皇后之位也定了下来,后宫就她一个,用不着费什么大事。   当然,因为新的皇帝不纳二色,宫人们不敢有任何轻视就是了。   统共就这一个老婆孩子,赵惇上位之后,忙了近乎一整年,才算是和朝臣互相适应。   次年为绍熙元年,刚开春,就将独子赵扩立为皇太子,至此朝臣安心,他也安心,国朝有不乱搞的皇帝,有不拖后腿的储君,更没有妖惑帝王的妖后妖妃,这是要冲天的节奏啊!   一时间,朝野内外心往一起攒,劲儿往一处使,时不时的,前线的将士们还能从金人嘴里咬下一块肉来,逐渐的收回失在金人手中的城池。   为此,朝臣们高兴的开始连吹彩虹屁。   吹官家圣明,知人善任,吹太子勇武,甚至还上前线打了两场胜仗,最后吹无可吹,就连乔妹儿都被拎了出来——圣人贤惠!帝王独宠都没能被宠成妖后,实乃大宋中兴之兆啊!   乔妹儿:“……”   没有成为妖后的脸,我该很骄傲是吗!   并且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了很好听的名头——   中兴之帝、中兴储君、中兴之后。   乔妹儿觉得,后头那个很有可能是搭头。   当然,大宋战狼是永远活跃在第一线的,乔妹儿这些年是被他的战绩惊呆了,只要给他一壶酒一把剑,整个人就跟加了暴击光环一样,duangduangduang的就往前冲。   因此她在皇宫内,时不时的就要打听老辛的辉煌战绩,每次听完后都赞叹不已,惹得赵惇醋性大发,想到当初就是老辛带着他的皇后一起给老丈人报仇什么的,醋帝眉头一皱,封赏晋升圣旨什么的,就爱往前线送——   能打你就好好打,继续打,用力打,别回来了!   京城不适合你!   好剑都给你!   好酒你慢慢喝!   好走不送,拜拜了您呐!!   作者有话要说:  翁翁:祖父   赵惇:听说我叫醋帝?   -   我琢磨一下明天的番外写谁?   宗泽和师师?   -   今晚的0点,专栏《虐文女主的绝地反杀(快穿)》就要更新啦!   走过路过别错过哎!   开文有红包哎!   爽文大女主哎!   存稿有十万了哎 第140章 番外之李师师   我叫王师师,是京都女子学院历年来最美貌的女学生,当然,最有才华的虽然不是我,但也勉勉强强能进历届前十的。   我叫王师师……噢,在我十六岁那年和对门开杂货铺那家的小儿子定了亲之后,我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的我叫李师师……嗯,青楼名妓,过得有点惨,那个名叫赵佶却一点都不健壮甚至还长得很着急的狗皇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都能给他当娘了,他还唧唧歪歪的说爱慕我?   一副看着就不咋地的样子,也好意思逛青楼?   更过分的是,这狗皇帝,跪舔金人就算了,竟然还把她家阿泽的忠心弃之不顾?   更过分的是,靖康之耻,这狗东西打也不打,还不让别人打?!   嘿呀!好气啊!   王师师看着梦里的自己在晚年之后散尽钱财,能保一个女子是一个,结果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保下来的几个可怜女郎,竟硬生生的被那狗东西派出的人抢走了!   要不是她当时都快七十了,怕也不是被送给金人的命!   宗泽这混账也是,这么个破玩意儿,你还给他付出忠心作甚?   上呀!砍呀!砍死换人呀!   hetui!   王师师在梦里气坏了,下意识的就觉得这肯定是自己的前世,上辈子可能做了些善事,所以老天爷给补偿,这辈子来讨债来了!   就是……她现在才十六岁,宫中的圣人自己也能叫一声姨母,那般好的圣人和官家,怎么会有那等不是东西的后代?   王师师有些迷茫,但这不妨碍她经历过梦境之后,硬是弃文从武,即便全家上阵也没能把她劝下来。   她自来就聪慧,也生得貌美,因着姨母是圣人,从小到大都是受人追捧的,可是……她躲着爹娘落了几滴泪,宗泽都能上战场,她为何不能?   圣人手下都有娘子军,在给官家生了三个大王之后,可是照旧能领兵在外的,这般好的榜样,她为何不学?   再加上眼下金国未立,不管真不真的,多数人都能对得上,她说什么也是要告知姨母的!   就在她气愤不已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记忆中的赵佶,是英宗皇帝之孙,神宗皇帝之子,而英宗皇帝便是当初被仁宗皇帝接进宫的赵十三郎啊!   如果没有如今的官家,那他赵十三就登基为帝了呀!   这么一想,王师师又高兴起来,脚步轻快的往皇后宫中去,心说当爷爷的都换了,如今的官家肯定没有那等混账孙子,那以后定然跟梦中不一样!   或许梦中就是警示!   这么一想,她更加佩服许姨父了,若不是姨父救了当初中了毒的官家,怕是仁宗皇帝就跟梦里的一样,不得不选了神宗皇帝为继承人,到时候大宋……而她,若是没有这一家人的心善,怕也是如梦中一般,落入青楼,一辈子都不由己,晚年还要看那狗皇帝是如何糟蹋家国的!   真是越想越气!   因而到了皇后的宫中,王师师气愤着一张小脸,道:“姨母,您下回再出征,带上我可好?”   而后她叽里呱啦的,将自己梦中的事情说了出来,丝毫不担心这种事落在皇家会叫人忌惮。   许巧娘听完之后神色一凛,点头表示知道了,“你想去便回去与你爹娘说,莫叫他们担心。”   又道,“你先回去,我与官家有事要说。”   想到昨晚上阿晚与自己说得话,许巧娘匆匆着人去请,不多时,赵晚便来了,“巧娘找我何事?”   许巧娘也没废话,“你做得那梦!师师今日也说了……”   她一五一十的将其中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道:“按照梦里的说法,那个叫赵佶的,应当还有六七年才会出生,可你最近——”   赵晚冷哼一声,“不是就差管金人叫爹了么?论起来该是孙子辈的,咱俩要是真有这孙子,我亲自把他掐死!”   拯救?   嗯……要是能拯救,那就拯救一下,拯救不了,就继续掐死!   -   当然,赵晚的这个想法估计这辈子都不能实现了。   因为许巧娘又怀孕了,所以王师师只能怀揣着痛殴金人——嗯,现在还是女真人的心情,带着家人的满心不舍,踏上了征战之途。   就……万万没想到啊!   没过多久,女真人当中有一人被烧坏了脑子,说他是天命之主,这人还不是四十年后统一女真各部落后建立金国的完颜阿骨打,而是一个改名为赵佶的人,说要建立大金,喊出的口号是一雪昔日耻辱!   大金?   耻辱?   你们现在还被辽人管着呢,昔日的耻辱是什么耻辱?   反正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王师师是忍不住了,在前方将辽人打下来后,她提出要见一见这个叫赵佶的人。   作为帝后跟前的红人,王师师提出的这个小小要求还是能被满足的,且看守的带她过去后,还不忘提醒:“小娘子小心些,这人脑子或许有些毛病,总是叫嚣着自己是什么天命之主,甚至在辽破以后,还大喊着他有金人的勇武,谁都打不过他!”   笑死人了,金人是个啥?   咱没听说过呀!   一听这个,王师师心里就有些猜测了,待见到了人——豁!   赵佶!   赵佶!真的是你啊赵佶!   你这个混账王八犊子!   王师师心里酝酿着风暴,而帐篷里,因为要见贵人才被提溜过来单独拴着的赵佶,见到她后先是一呆,而后眼神发亮,不可置信道:“师师!是你吗师师!果真是你?!”   他只是没骨气,又不是傻,在被抓以后,终于发现这里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可是没关系!   金人爸爸牛叉上天!   他虽然这辈子是金人,可金国还未建立,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啊!   因而见到王师师在此处,他也不觉得怪异,“我就知道,如此福分,上天并不会眷顾我一人!师师,既然你也在,这便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福泽!我知大宋那边女子也可入伍,你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想来地位不低,不如你我二人合作,届时携手共治这天下!”   而后深情道:“没想到年轻时候的你竟是这般绝美……师师,上辈子你我相差二十年,错过一生,这辈子,我定不辜负你的深情!”   王师师:“……”   外头走过来的宗泽:“……”   “好你个狂徒,竟敢觊觎我的人!”宗泽这个火爆脾气,本来在知道未婚妻也来了前线时,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就过来了。   毕竟胜仗已打,剩下的清点之类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就没想到,刚赶过来,就听到一个“俘虏”在对自家未来的良人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当下二话不说,抡起铁拳就砸了过去。   “嗷嗷!”赵佶被砸得原地转了几圈。   王师师急了,“你打他做什么!”   赵佶心中一喜,“师师,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   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结果——   王师师嗔怪的看着宗泽,“你才十六,打谁不好,偏去打这个老菜帮子?把你传染老了怎么办?”   “你那边不是有个人以前干过刽子手?赶紧的,这等觊觎我大宋基业的混账,留着作甚?砍了便是!”   赵佶:“……”   赵佶:“????”   “师——”   一个字未说完,他就被兴奋的宗泽一脚蹬出了帐篷外,而后喊道:“老刀!老刀!来活儿了!”   “哎!来了!”   赵佶:“!!!!”   不!!   他是皇帝!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大宋的皇帝!”   真的皇帝!   这辈子投身成金人,他完全可以建立一个新的王朝不再被人嘲笑的啊!   “你们不——”   “能……”   咕噜噜——   重生不到三天,赵佶,卒。   作者有话要说:  赵佶:宋徽宗   金人爹地,我这辈子终于是你们的儿子啦!   -   我感觉我写得番外都跟搞笑似的。 第141章 番外四   养儿子真的是太难了,真的。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即便还没睁眼,许秋石都能感受到阳光撒进屋里那温暖的感觉。   当然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皇位上坐一坐。   实话实说,享受是真享受,累也是真累,毕竟这个位置,一不小心做了错误的决策,那就是跟数十条或者数百条人命挂钩的。   想到此,许秋石叹了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日这床倒是真软。”与以前软的还不一样。   结果这一睁眼,竟然发现屋内洁白一片,便是雪花,也没有如此洁净的颜色。   许秋石大惊:“来人!”   一刻钟后,屋内毫无动静。   “阿乔?”他试探着开口,看向那似乎有些奇怪的门,小心翼翼的往前靠近。   结果下床没注意,叫脚底下的酒瓶子给绊了一下,人直接往后一倒,脑袋磕在地上,就这么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许秋石的心情就很复杂。   没想到他竟然穿越到了后世,后世的事……在他们夫妻第二世成为帝后之后,从阿乔的口中也知道许多,可是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第三世。   且两辈子的记忆冲入大脑,叫他一瞬间有些分不清,到底前两辈子是在做梦,还是现如今这个叫许秋石的大学生才更是他在做梦。   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地上那玩意儿叫酒瓶子,原身今年二十六岁,爹妈空难不在,家里不缺钱,一线三套房,人生顺顺遂遂的。   昨晚上借酒浇愁……好吧,女友劈腿,为情所伤。   许秋石没理会这一茬,原身单身的话于他更有好处,否则不管分还是不分,都是一个叫人头秃的过程。   又逐渐熟悉了一下现如今的记忆,许秋石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一回是他自己,还是阿乔也一起……额,穿越?   好吧,应该是叫穿越的。   不过在记忆融通之后,许秋石觉得自己需要去医院冷静冷静,这具身体喝了太多的酒,如今没什么精神给把脉自己熬药,还是叫专业人士瞧一瞧比较好。   -   与此同时,乔妹儿也从医院醒了过来。   闻着医院那独特的味道,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边上有一道声音惊喜道:“醒了!”   “妹儿啊!”乔妹儿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突然一重,而后一个体重巨胖的中年妇女就压了过来,“妹儿啊,你可算是醒了,妈不是故意的!”   乔妹儿:“……”   妈的,这声音可真耳熟。   “妈也没想到你能摔下楼,还能叫别人看到……啊不是,妈是说妈不是故意的,你醒了就好!”   乔妹儿:“……”这是,穿回来了?   “安静!病人需要休息!”门外护士走了进来,“病人家属,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乔妈“哎”了一声,“妹儿啊,你的医药费还没交,妈没钱,但是妈爱你,所以把你送医院来了,你看看,能不能先把医药费交了?”   “对了,你弟弟有女朋友了,你要是有富裕的话,能不能替他把房子给买了?要是钱不够,出个首付也行,以后月供你再慢慢还。”   乔妹儿:“……我手机呢?”   “在呢在呢。”乔妈将她手机递了过来,“你一个女孩子,没必要用这么好的手机,回头你把密码告诉我,这个手机我拿回去给你弟弟,你自己重新买个老年机。”   从她醒来到现在,这个亲妈的嘴都没停过。   乔妹儿倒是不在意,反正有记忆以来,她都听了接近二十年了,因而一点波动都没有。   倒是病房里的其他人,有些看不过眼了,“你这个当妈的怎么回事,孩子都受伤了,你怎么还张口闭口的钱呢?”   “就是,弟弟了不起?多那二两肉,连房子都买不起,月供也供不起,还好意思吸姐姐的血?”   “哎,我听这意思,这姑娘摔下来很有可能是当妈的推的?哎哟!心狠呐!”   乔妈脸色变了数变,她一向要脸面,可是为了儿子,硬是咬牙忍了,“你给不给钱?”   乔妹儿看了她一眼,淡定道:“你等等。”   然后打开手机,通讯录挑了个叫债主的,“喂,赵姐,我这边住院了,住院费要两万,你能不能借我一点儿?等我好了,我再努力挣钱还你?”   手机接通后,她就按了免提。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你疯了?两万?你还欠我二十多万没还呢!对了,你上回跟我说你家在哪个村来着?听说你弟弟姐姐挺多的啊,赶紧的把地址发给我,你要是还不上,我上你家要去!”   乔妈脸色一变,赶紧扑了过去,伸手挂断了她的电话,怒道:“你疯了啊,在外面欠了二十多万?!老娘养你都这么大,你一分钱都没回报过给家里,还在外头欠了这么多?还想叫外头的人找你弟弟的麻烦?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不许回去,老娘没你这个闺女!”   乔妹儿“哦”了一声,“你是怎么当妈的?我从四岁开始给家里洗衣裳做家务,五年级就自己捡垃圾,六年级到大学,学费全是我自己挣的,你养我?给你家当这么多年保姆,钱也该够了吧?”   “到底你是我亲妈,我也不要多,你帮我还一半的债,十万就行,对了,今天的住院费两万你也帮我还了,就当这些年你没给我的抚养费。”   这时,那个备注为债主的电话跟呼死你的架势似的,不停的打了过来。   乔妈:“……”   “你放屁!”乔妈豁得一下起了身,急匆匆往外走,“你少往家里去!”   乔妹儿翻了个白眼,她这亲妈,年纪越大,战斗力越弱。   实际上也只能这样,毕竟她越来越老,儿子又不成器只能啃老,她也不敢将长大成人能赚钱的女儿得罪死。   乔妹儿就没把这个亲妈放在眼里,两辈子的记忆加起来,她还有些恍惚。   不过来都来了,不管是她一个人还是跟许大夫一起,只要人活着,日子就要继续往下过。   又在医院里头住了四天,护士便开始委婉劝她出院了。   乔妹儿深深的吸了口气,等踏出医院的大门后,恍如隔世的感觉很严重,眯了眼,不太适应外头的日光。   在医院躺的这几天,足够她理清目前的记忆了。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乔妹儿在路边招了手,打车去自己的食铺——果然,里头的食材和用具全部被搬得一干二净。   待看到连只碗都没给自己留,她嘴角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真就连跟他们生气的心思都没了。   人生苦短,莫跟傻逼计较。   这么点破事,就是报警也只能自己生一肚子气,还不如看开一点。   干脆打电话联系房东,将铺子退了,活了两辈子,她着实没有什么心力再去整别的了。好在这两年自己买了个小房子,手里也有一点积蓄,不至于偷懒一段时日连饭都吃不上。   到了晚上,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瞎逛,这些年为了学费和生活费,毕业后又为了还房贷,人跟个陀螺似的,从来就没有歇过。   再回忆回忆前两辈子,第一世将小饭馆开到死,第二世当了皇后,成日里提醒吊胆的,就怕在她嗝屁之前出现不肖子孙,现在么,就只想歇歇,啥也不干。   眼看晃荡到了夜里,乔妹儿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拉好了外套的拉链,打算打道回府。   就没想到,刚一抬头,就见斜角冲出来一个高跟鞋美人,而后“啪”得一声,冲到前头,对着一个大长腿男生就是一巴掌,手里还抓着一块板砖。   乔妹儿下意识的掏出了手机,打算见机不对就开始报警。   反正不管谁多谁错,找警察叔叔准没错!   就在“11”刚按下去的时候,那高跟鞋猛地尖叫起来:“我说分手就分手了?我就是想让你哄哄我!你有三套房,其中一套转给我又能怎么样?我们谈了一个月了,你难道不想跟我结婚?”   “你连房子都不愿意给我,你还说你爱我?你不就是骗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男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的房子,我凭什么给你?分手了,咱俩就没关系了,看在以前的份儿上,你打我这一巴掌就算了,再有下回,我就报警了!”   乔妹儿:“……”   哦,小情侣啊!   乔妹儿冷漠着一张脸,分手的小情侣,她有啥好操心的?   就没想到——   “许秋石!你还是不是人!”高跟鞋又哭又叫,“分手了就不能回头吗?你三套房子,给我一套你又不会死!”   许秋石冷漠道:“会死。”   高跟鞋:“……”   “啊啊啊啊!渣男!”   乔妹儿豁得一下转了头:许秋石?!   她赶紧跑了过去,喊:“许秋石?”   那边大长腿也抬头看了过来,见到了熟悉的容颜,面上一喜:“阿乔!”   高跟鞋看到他们俩这样,牙齿咬得咯咯响,“好你个姓许的,你跟我分手有一周没有?这就勾搭上新的了?”   说着,她嘲讽的眼神就丢了过来,“你别看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抠门得要命!家里有三套房,结果不打算给以后的老婆!你自己掂量掂量,这男人能不能信!”   许秋石看都不看她一眼,咧嘴笑了,“我有三套房,都给你,明天就去过户!”   “对了,我名下还有两辆车,不算多贵,加起来才五十多万,存款一共三百多万,都给你!都转给你!”   乔妹儿:“……”   高跟鞋:“……”   高跟鞋:“啊啊啊啊!许秋石你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章番外,明天发 第142章 番外五   混蛋不混蛋的,无所谓了。   许秋石现在真的是万分感谢前任主动提分手,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扯。   当然了,乔妹儿的想法就是,在跟两辈子的老头继续在一块儿前,还得先把自己家的破事儿给解决了。   毕竟她那亲妈别的不行,可跟钱有关的事儿那是样样牛逼。   这不,结婚证刚拿了没多久,那边就知道自己“女儿”发了,找了个有钱人!   三套房两辆车呢!   那家伙,简直是一家子都振奋了!   老两口过来的时候,眼神打量的那叫一个挑剔,“这房子还不错,给我儿子住不算辱没了。”   “女婿啊,听说你结婚后打算把房子过户给我女儿?那这车呢?是不是该给一辆?你小舅子年纪也不小了,在我们乡下,二十岁的男人就该成家立业了,你看看,你这个当姐夫的,是不是要帮一把?”   乔爸也点头,“这个没错,一家子血亲的,就应该互相扶持,你们弟弟是个有出息的,等以后他成才了,你们当姐姐姐夫的,也就沾光了。”   乔妹儿:“……”   许秋石:“……”   乔妹儿歪过了头,冲他道:“跟你妈比起来,怎么样?”   许秋石:“……”   能怎么样?   我妈为了后头的男人孩子要杀了儿媳,又不是要杀了儿子。   乔妹儿点头,那还是你妈不错的,毕竟我爸妈是为了儿子的房子,可是狠心把闺女给推下楼的。   这么一想,她就笑了,亲亲热热的看着乔妈:“弟弟是个有出息的我知道,所以啊,也不用姐姐帮扶了,这不,我这些年买了个小房子,妈你放心,为了不耽误弟弟成才,这房子我也过给你女婿了。”   “我呢,是个没出息的,啥也不想干,就等着你女婿养我。”她一摊手,“可这人不能什么便宜都占了是吧?他都养我了,我不得给他点甜头尝尝?所以我买的那房子,也过到他名下了。”   “对了,这些年还了房贷,钱也没剩多少了,目前……我看看啊。”她掏出手机,“就几千块了,而且我如今也成年了,你们也到六十了,按照法律我也该赡养你们,所以凑个整,每个月给你们两千可以了。”   不待他们跳起来,乔妹儿又道:“对了,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去法院告我,到时候说不定我每月赡养的费用还能少一点,毕竟我现在是无业游民,还能给你们女婿省点钱。”   乔妈:“……”   乔爸:“……”   还别说,她说得是真的。   这老两口虽然没什么本事,只会种地和压榨女儿,但法律他们还是了解一点的,例如子女每月的赡养费是多少,子女赚了多少钱,会如何酌情给他们多一些。毕竟知彼知己还是重要的,这样方便他们多要钱。   就没想到——   许秋石看着自己岳父一家如此表情,咳嗽了一下,硬是忍住了笑,道:“阿乔说得没错,而且我们俩人也不打算要孩子,到时候两腿一蹬,看这辈子花了多少,剩下的就全部捐出去。”   乔妈和乔爸相视一眼,他们还是知道自家闺女的性子的,从她六年级以后,家里就没怎么占过她的便宜,再加上他们确实老了……乔妈就低声道:“怎么办?闹不闹?”   乔爸阴沉着一张脸,“这死丫头从小就不好对付,上回医院那事,要不是她非不给钱,能这样?”   乔妈就叹气,“那你说怎么办?咱们老了,儿子还没找到工作,就不说以后儿子婚房这事了,光是咱们的养老就是个问题。”   乔爸默不作声,又看向许秋石:“女婿,咱们都是一家人。”   许秋石倒也看得出恭敬,“您说得是,阿乔她就是性子太直了,所以我做主,每个月赡养费给您二位多一些,就两千一吧?不能再多了,毕竟我也不想干活儿,不想工作,还要再养一个她,确实够费劲。”   乔妈忍不住了:“你们现在四套房子……”   许秋石诧异道:“那是我的房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乔爸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我养这么大的闺女,就叫你白占便宜了?那彩礼呢?”   乔妹儿恍然大悟:“哦!彩礼,对了,咱们现在不讲究那个,但仪式还是要有的,你对我的心意是多少?”   许秋石琢磨了一会儿,“咱俩就凑合过日子的,不讲究那些了吧?要不就给一千一?千里挑一?加上这个月给岳父岳母的赡养,三千二?”   乔妹儿点头:“可以!我觉得很合适!”   乔妈一听这么少,正要发火,没想到乔爸一把抓住了她,“行,这些你们先给了,下个月的事情下个月再说!”   乔妹儿没什么意见,还给他们看了下余额,“爸妈,你们看,给你们之后,我剩下的就只有五块钱了,要钱只能下个月了啊!”   有总比没有好,下个月的事情下个月再说,难道她还能真的不管娘老子了?   哎,还别说,乔妹儿就真不管了。   过第三辈子了,俩人就想舒舒服服的躺着,甚至连孩子都不想生。   心里总有种感觉,这应该是最后一辈子了,所以压根就不想养孩子去操心,俩人上了双保险,双双去做了手术,之后就天南海北的浪。   至于爹妈要找?   嗐,找呗!   找了律师,每月定点两千一,节假日还委托了送米面粮油啥的,甚至是俩老生病之类的,都是委托律师去管,该看病看病,该手术手术,反正在医院花的钱,咱们一点都不抠搜。   许秋石看了她的计划,失笑,“那么对你,你不恨啊?”   乔妹儿“呵呵”了两声,“我有大好的日子要过,我犯得上恨他们?再说了,过了两辈子了,他们这辈子最惦记的就是儿子,只要儿子永远扶不上墙,就够难受一辈子的了。”   没必要为了每个月一两千块钱就到处躲躲藏藏的,如果换成没穿越之前,她或许憋着一口气要对着干,总之就是你越纠缠我我就越要出息,让你们越难受。   现在就没必要了,过得开心最重要。   不过有一点还是要说明的:“咱俩留些钱养老,不想自己生孩子,收养也不想,孤儿院可以时不时的买些东西送过去,我这辈子就想舒舒服服的,等俩人都蹬腿儿了,再把名下财产都捐出去。”   许秋石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他也是养孩子养得够够的。   这一辈子,俩人无病无灾,几乎是前后脚在医院停止了呼吸,没受什么罪,也算是圆了这辈子的心愿。   平平稳稳,万事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完结啦!   没有番外了。   本章有红包呀!   【过几天再发,等攒一攒,人稍微多一些发。“   接档文已经开始更新了哦,有存稿哦!   专栏《虐文女主的绝地反杀(快穿)》   南锦屏身患绝症,自认为想得开,没想到死后绑定了虐文女主系统,虽得到了一个【断章取义】金手指,可跟穿越的世界相比,过往的三观瞬间稀碎。   一号虐文女主:   夫君娶我后才发现真爱是我庶妹,便要让我断手断脚后以免庶妹多想?   南锦屏:……   【伟大的金手指,信女诚心许愿,愿夫君和庶妹白头偕老!】   一夜后,俊俏郎君和他的小姨子不仅白了头,脸还似橘皮刷了油。   二号虐文女主:   成婚数载依旧完璧,夫君一日醉酒与我圆房,醒来后便斥我水性杨花,七个月后强行打掉了我的孩子?   南锦屏:……   【伟大的金手指,信女诚心许愿,愿夫君成为当世柳下惠!】   醉酒后,作案工具如雪花飞舞,君子他咆哮如虎。   三号虐文女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是三年后,驸马杀了我全家。   南锦屏:……   【伟大的金手指,信女诚心许愿,愿驸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深夜逼宫,驸马胜券在握,不料刀鞘中却抽出了顶级佛香,颇有提神醒脑之效。   四号虐文女主:   ……   食用指南:   ①照例沙雕爽文   ②女主金手指为【断章取义】↓   说白头就白头;   既然柳下惠,那就没收作案工具;   剑拔弩张之时,驸马掏出一把佛香戳向我父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