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高考试卷去重生》
作者：丰盛幻觉


文案：
　　大一时曾经有人问林曦想回到过去吗，她是大写的拒绝。
　　她拒绝再经历一次高考。
　　没想到病逝后，她竟然回到了高二！
　　捏着手中的高考试卷，林曦整个人是崩溃的。
　　试卷上的东西她早还给老师了！
　　她需要的是答案，而不是试题
　　她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叮叮叮！
　　你的学霸男神已上线，请注意查收

　　本文又名《进击吧！养生少女》《漫漫追妻路》《我带竹马去致富》《竹马带我去致富》《男配各种不靠谱》《阿泽是个美少年》
　　花心健忘.养生少女X心机boy.学霸男神
　　本文阅读指南：甜饼一只，1v1，HE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主角：林曦、宋泽 ┃ 配角：赵小璐、张磊、顾诗菡等


第1章 重生
　　“嘀嘀嘀，嘀嘀嘀……”
　　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摇摇晃晃，有气无力地从白底满印泰迪熊的被窝内探出。
　　就在那只手距离闹钟只有几厘米的时候，闹钟铃声戛然而止，白皙柔软的手随即瘫在床边的写字桌上。
　　“嘀嘀嘀，嘀嘀嘀……”
　　几十秒后，闹钟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只瘫在闹钟旁边的手抽搐了一下，火速将闹钟按灭，扣在桌子上。
　　林曦将手敷在双眼上，忍不住皱眉。
　　好冰！
　　她的手只是在被窝外放了一小会儿而已……
　　冰凉的触感很是醒神，林曦从床上坐起，室内寒冷的温度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飞速套上睡前就放在被窝里，早已被捂热的卡通夹棉睡衣，揉着眼，穿上毛绒拖鞋，晃晃悠悠地向卫生间走去，拖鞋上的兔子耳朵随着她的脚步，一颤一颤的。
　　冰冷的自来水打在脸上，连带着头皮也跟着一紧，总算是让林曦清醒了。
　　厨房的燃气灶上，新煮的粥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油遇到面饼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李晓茵看了眼正在盛粥的老公，不可思议地问：“小曦居然醒了？我没听错吧！”
　　林振海点头：“没错，我也听到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后，林振海从碗架上拿出了一个空碗，哼着小调盛了第三碗皮蛋瘦肉粥。
　　洗漱完毕的林曦坐到餐桌边，用热烫的碗捂了捂冰冷的手，“皮蛋瘦肉粥！幸福！”
　　说着，她用勺子刮着碗边，舀了些热粥。
　　撒了嫩葱，咸香顺滑的粥入口，温暖的滋味自喉咙一路暖到胃里。
　　是妈妈的味道。
　　妈妈做的皮蛋瘦肉粥与餐馆里卖的粥不同。粥中的瘦肉并不是切好的肉条或肉末，而是整条梅条肉煮软后，再一点点撕成的肉丝。
　　那肉丝极细，入口即化，真是再好吃不过。
　　也只有妈妈才会这样煮皮蛋瘦肉粥，好怀念啊……
　　林曦吃了半碗后，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林曦抬头。
　　爸妈坐在餐桌边，一脸严肃的模样。
　　“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
　　林曦心中一颤，这才是她重生的第二天而已，不会就这样暴露了吧？
　　林振海夹了一块薄饼到林曦的手边：“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
　　林曦悬在半空的心稍稍放回去了一些，她接过薄饼咬了一口，饼皮焦脆，内里却很软，是爸爸最拿手的葱油饼。
　　李晓茵看了一眼林曦：“你今天起得很早啊，在假期里真是少见。”
　　满足地将饼咽下，又喝了两口粥后，林曦才回答：“被闹铃吵醒了。等下我就把它关了。”
　　原来是早起将她暴露了，她上高中的时候，在假期里的确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夜猫子一只。
　　林振海笑道：“其实早起也挺好的，很久没有一家三口一起吃早餐了，是吧？”
　　上学的时候，女儿虽然起得早，可是学校的距离有些远，通常在餐桌上拿点早餐后，就自己上学去了。
　　到了假期，更是不躺到十点绝不会起床，今天林曦六点多就能起床，真是少见。
　　李晓茵附和：“是啊。”
　　林曦忍不住弯起了唇，的确很久很久……都没有一起吃过早餐了。
　　在她最后的那些时间里，她几乎无法进食，即使父母变着花样做出的美食，可是食物刚咽进口，就会吐出来。
　　一顿早餐就在有说有笑间过去了。
　　李晓茵拿起灰色的呢子外套，出门前叮嘱道：“青菜我已经洗好了，放在盆里，中午你烧点水，再加点肉丸什么的煮一下就行了，记得加盐。再把粥和饼用微波炉热一下。”
　　林曦无奈：“妈，我知道了！”
　　李晓茵忍不住数落：“上次你就忘了。”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林振海催促：“好了，好了……上班的时间到了！”
　　关上门前，他朝林曦眨了眨眼，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走后，只剩下林曦一个人的家里立时安静了。
　　门前的穿衣镜中，少女穿着卡通夹棉睡衣，留着半长不短的及肩发，皮肤白皙，双眼明亮，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正是她十七岁时的模样。
　　林曦已经许久没有认真地照过镜子了。
　　十年后，这张脸会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面色蜡黄，头发脱落。
　　大学毕业后不到半年，在B市工作，刚过了试用期，进行入职体检的她，被查出肺癌晚期。
　　在确诊那日，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崩塌了，看不到半点光亮。
　　可是爸爸却在当日坐着飞机，找到她跟同学合租的两居室，对她说：“小曦别怕，爸爸妈妈还在呢。”
　　她跟着爸爸返回家乡，开始积极治疗。
　　一开始她吃易瑞沙，配合化疗治疗，后来换成特罗凯，三年后这些靶向药都不管用了。父母又托人从国外买来9291，钱就跟打水漂似的砸出去，试了各种办法，也只是让她多活了两年左右。
　　她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本来也算是一个小康之家，多年勤俭，积攒的两套房子，都因为她的病相继卖了出去。
　　她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时光，可以说是用父母工作大半辈子攒下的钱换来的。
　　其实在靶向药失效之后她就不想治疗了，可是妈妈抹着泪说道：“小曦，妈妈知道你疼，就当是为了妈妈再忍忍，妈妈实在舍不得你。不要担心钱，爸爸妈妈都有一技之长，退休了还能返聘呢。”
　　在最后的那几个月，她几乎吃不下东西，她无数次想，她的病把家里的积蓄都用光了，应该还有负债，以后父母该怎么办呢？
　　在被痛醒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听到从房间外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是父母的声音，在暗夜的室内回荡。
　　在她的面前，爸爸总是笑着安慰她，开解她，容忍她因为病痛时而变坏的脾气。
　　就像支柱一样，就像不会倒下一样。
　　短短几年而已，爸爸妈妈就多了许多白发。
　　有时她也恨，怎么这病就找上她了呢！
　　是因为她爱熬夜？还是因为她总是不爱好好地吃早餐？或者是那污浊的空气？
　　在闭上双眼，陷入沉眠的那刻，她想，如果能再来一回，她一定会好好爱护身体。
　　她会留在父母身边，而不是不知天高地远的在外漂着。
　　她会努力赚钱，不会让她的家庭因一场病就陷入困境。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再次醒来，变成了十七岁的她。
　　一个健康的她！
　　她要洗心革面，做个珍惜身体，早睡早起的养生少女！
　　半个小时后。
　　林曦失了魂般地趴在写字桌上，脸下压着本《立体几何》。
　　盯着墙上贴着的五人天团海报，林曦觉得高中时期的自己简直傻透了。
　　可恨的是，现在的自己在某些方面还不如高中时期的她。
　　曾经的她，好赖是个一本大学出来的本科生。可是距离她高中毕业已经十年出头，她早已从人生知识的巅峰跌落谷底。
　　立体几何已经算是简单的了，压在几何下面那本高中函数才是要了她老命的东西，什么sin、cos、tan、tg，她早就把它们扔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
　　啊，那个所谓的马里亚纳海沟，还是昨天她翻地理书的时候翻出来的。
　　神呐！救救她吧！
　　呵呵……林曦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着。
　　以她现在的水平，连通过高中会考都勉强，更不要提高考了。
　　或许神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林曦眼前金光一闪，有什么东西自脑中解封。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她的头脑中突然多了许多张图片，张张清晰，可以供她随时翻阅。
　　林曦的意识随意翻了翻那些图片，只见上面写着《2xxx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试（X省卷）》。
　　综合、语数外、物化生、政史地，一应俱全！
　　多年前的考题，即使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她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除了那道题……
　　她将信将疑地拿出数学试卷，当翻到数学试卷的其中一页时她愣了一下，继而狂喜之情涌上心头。
　　那艹蛋的台风！
　　那妖娆的曲线！
　　那销魂的圆圈！
　　化成灰她也记得这道题！
　　当年的她在做试卷时习惯先看一眼后面的大题，这样在解答前面问题的时候，抽空也能想一想后面的解题步骤。
　　只是那一眼，却让她整场高考数学考试在虚软和冷汗中度过。
　　其实不光是那道题，还有好几道题她也完全没有头绪，只是最后那道题太有辨识度，太让人过目难忘。
　　她还记得在数学考试的最后半小时里，她几乎是呆坐在考场上，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个“解”字，却什么也写不出来。
　　从考场中飘出来时，她知道数学她是彻底考砸了。
　　平时里，数学她也能考个130左右，可是那张试卷她怎么算都觉得，难以及格。
　　还是爸爸，鼓励着考完数学之后陷入沮丧的她：“无论什么结果爸爸都能接受。不要把考过的东西放在心上，整理心情去面对下几门考试。只要你努力了，爸爸就为你骄傲。”
　　他的宽容，让她努力忘掉数学考试的失利，调整好心情面对后面的考试。
　　她以为是因为她太过紧张，数学考试才会发挥失常。
　　等到高考结束，去网上一查，她才发现关于那场考试，网上简直是哀嚎一片。
　　等到发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居然也考上了一本。
　　虽然这也的确是她平日的水平，可是她还是觉得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虚虚软软的半点也不真实。
　　“呵呵……”
　　林曦盯着那道数学试题，露出蜜汁微笑。
　　看来她脑中的这些试卷，的确就是她高考当年的试题！


第2章 阿泽
　　她现在有高考试卷在手，前途好像一片光明。
　　可是……林曦将头捣在写字桌上，暴躁地挠头。
　　为什么不能让她重生在高考前一个月，而是重生在了高二！
　　她高中时就读的一中，在市里排名第二，并不是市里最顶尖的高中。
　　然而市里排名第一的高中着实属于开了外挂的级别，不提也罢。
　　总之，她所在的一中成绩很不错，竞争也十分激烈。
　　林曦还记得，下学期在期中考试结束之后，他们就会将高中阶段的全部知识学完，之后学校会实行跑班制。
　　所有的学生，在每次摸底考之后，会按照考试成绩的名次重新分班，两个月一次。
　　因为X省的高考实行3+X+大综合的方案，所以学校才能这么任性的进行分班。
　　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她将那么多知识点重新学一遍。
　　她已经可以预见，她即将进入二十二班的惨烈事实。
　　啊啊啊啊啊！
　　到时候她该怎么向爸妈解释！
　　只是想一想头都要炸了。
　　她是家里的独女，父母也的确宠她。
　　但是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她的成绩就从中上游掉到二十二班去，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吃上一顿竹板。
　　她还记得在她小的时候，也曾经把母上大人气得动用过家法来着。
　　那次是为了什么？
　　年代太过久远，她一时之间有些记不得了。
　　只记得母上大人是真的下了狠劲儿，打得她直叫唤，她伤心地哭了很久，真的很疼。
　　不止身上疼，心里也特别难过。
　　难道在开学之后，她又要重温一回被拧成人肉麻花的惨剧吗？
　　不不不……
　　林曦的内心是大写的拒绝。
　　而且……
　　从头再来的她真的不想让父母失望，哪怕一点点都不想。
　　她不想再让父母担心，更不想见到父母的眼泪。
　　有没有什么能让她的成绩，在短期内快速提升的办法……
　　其实林曦是知道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救她一救的话……
　　也唯有他了。
　　林曦咬了咬牙，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
　　不管了！
　　她快步走到客厅，趁着这一点子冲动劲儿拿起电话。
　　十年前，手机并不普及，大人或许会有，可是像她这种高中生，身上是绝对没有手机的。
　　她还记得她人生的第一部 手机，是在妈妈送她去大学报道的当日买的。 
　　“滴——”
　　固话冗长的盲音在林曦耳边响起。
　　那串多年不曾用过的号码，仿佛自己有意识般地从她手中按出，林曦瞬间愣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记得。
　　“喂？”很快，电话的那头传来少年干净的声音。
　　林曦顿了一下，嗓音干涩地说道： “……阿……阿泽。”
　　原来他真的还在。
　　是啊，她重生了。
　　“小曦？”
　　……
　　“所以，阿泽！江湖急救！”
　　林曦双手合十，简直要把宋泽当大神来拜了。
　　宋泽：“……”
　　宋泽抱着手臂，看着动作夸张，就差跪在他面前的林曦。和她一起长大的他，竟然不知道林曦还有点演戏的爱好。
　　宋泽在心中点评：太浮夸了！
　　无视林曦夸张的举动，宋泽拿出一瓶奶茶问林曦：“喝吗？”
　　林曦习惯性地接过某品牌的奶茶，在拧开瓶盖前及时缩了手，不舍地将奶茶放在茶几上。
　　宋泽蹙眉：“怎么不喝？”
　　林曦支吾了两声回答：“这不是有塑化剂嘛……”
　　宋泽挑眉：“你从前不是说，‘奶茶就是你的命，命都要没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吗？”
　　林曦搔头：“有……有吗？”
　　虽然她不记得了，可是那的确是她年少时的说话风格没错。
　　宋泽看了林曦一眼，转身走入厨房，自冰箱中拿出一盒淡奶。
　　林曦的目光迅速扫过放在茶几上的那瓶奶茶。
　　她是吃货，她承认。
　　极喜欢喝奶茶的她，自从检查出肺癌之后，她就再没喝过。
　　养护身体的确是原因之一，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没有胃口。
　　没想到重生后的她，奶茶瘾会这么快就被勾引出来。
　　珍珠奶茶、椰果奶茶、布丁奶茶、烧仙草奶茶……
　　林曦仿佛看到十多种奶茶在自己面前飘过，带奶盖的，不带奶盖的，冰的热的，只要是奶茶，都是她的爱啊！
　　果然身体倍棒，才能吃嘛嘛香！
　　忍住忍住！
　　她林曦已经立志，要做一个早睡早起的养生少女。
　　她是万万不会被一瓶奶茶，给引诱着堕落下去的！
　　林曦在心中暗暗立誓，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
　　二十分钟后。
　　林曦眯着眼，一脸餍足地捧着温暖的奶茶，心里美得几乎要飞起来。
　　她缩在沙发里，像只慵懒的猫。
　　多少年了，没喝到过这种正宗的港式丝袜奶茶了。
　　没想到阿泽除了身具学神属性，制作奶茶的手艺竟然也这么好。
　　用淡奶冲泡的奶茶，甜度刚好，口感丝滑，茶香浓郁，入口回甘，简直比当年B市有名的奶茶店还要好上三分。
　　当奶茶的香气从厨房里散出来的时候，她几乎是飘着走到了厨房。
　　太犯规了！
　　那一刻，林曦迅速给自己找到理由。
　　纯天然，无添加剂、塑化剂的奶茶，和她的誓言一点也不冲突。
　　完完全全，百分之百地不冲突。
　　宋泽坐在林曦对面，用紫砂壶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暗暗打量着她。
　　看来她的喜好并没有变。
　　林曦看了看宋泽杯中的茶，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奶茶，不确定地问：“阿泽，你该不会是用宋叔叔的乌龙茶给我做的奶茶吧！”
　　看着点头承认的宋泽，林曦哀嚎了一声：“用普通茶包就好了，用宋叔叔宝贝的乌龙茶做奶茶也太暴殄天物了。”
　　宋泽的爸爸极爱饮茶，能入得了他眼的茶叶，怎么也要上千块钱一斤。
　　现在可不是十年后的物价。
　　如今普通人的工资一个月也不过两三千元，为了宋叔叔的这点嗜好，宋泽的妈妈可没少抱怨。
　　宋泽耸肩：“我家没有茶包。”
　　林曦：“……”
　　此时他拿着紫砂茶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清瘦的少年穿着黑色的羊毛衫，更衬得皮肤白皙。
　　南方冬季的室内温度很低，水汽氤氲在他的脸上，十分帅气，精致又干净的少年。
　　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唉……为什么后来的他会那么想不开……
　　林曦叹了口气，带着老阿姨一般的感慨。
　　宋泽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清透的双眼注视着林曦，轻声问：“所以小曦，你到底怎么了？”
　　林曦又叹了口气，看来阿泽根本没有相信她刚才说的话。
　　也是，如果有人对她说，他一觉醒来，家人、朋友都记得，只是把以前学过得东西忘光了，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吧。
　　林曦自嘲地笑了笑，她有些失落地将温热的瓷杯放在茶几上：“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虽然没有阿泽帮助，她会走不少弯路，说不定还会让父母担心，但是……这终归是自己的事情，需要自己去面对。
　　阿泽，没有义务帮助她。
　　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谁也帮不了谁。
　　宋泽抿唇，看着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的林曦，叫住正在穿鞋的她：“等等。”
　　林曦停下换鞋的动作，抬头看向宋泽。
　　宋泽走到她的面前，“你刚才说你一觉醒来，把书本上的许多知识都忘了，那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你居然相信？”林曦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宋泽十分无奈地笑着：“虽然这很不可思议，让我十分怀疑这只是你的恶作剧而已。不过……若是有万一的可能，你说的一切是真的，我总不能看着你不管吧，毕竟再过半年就要高三了。”
　　“阿泽……”林曦用手挡住有些热意的双眼：“你真是我一辈子的恩人！不愧是我同时同地出生的兄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宋泽嫌弃地撇嘴：“你在说什么啊！说吧，你现在究竟还记得多少？”
　　林曦用手指挠了挠脸颊，中气十分不足地回答：“加……加减乘除？”
　　宋泽：“……”
　　林曦的脸因为惭愧烧得通红，又小心翼翼地添了句：“一元一次方程？”
　　宋泽：“……”
　　现在他们已经高二了，又不是初一！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尴尬地盯着靴子的少女。
　　她的脸颊绯红，睫毛又长又翘，既乖巧又文静。
　　他们的父母在同一家医院工作，是相处得极好的朋友。
　　他们两个在同一天，同一间产房先后出生。
　　小时候他们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和亲人也没有两样，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也渐渐疏远起来。
　　小曦已经多久没有主动来过他家了？
　　他与小曦虽然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念书，可是自从上了高中后，他们之间就不复从前了。
　　最近半年来，他明显能感觉到小曦在躲着他，也只有在两家聚餐的时候他才能和她说上两句话。
　　他以为小曦会与他渐渐疏远起来，从无话不谈的发小，变成不咸不淡的朋友。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不过……
　　宋泽勾起唇：“真是拿你没有办法。进来吧，先让我测试一下你的程度。”
　　说着，他转身走入书房。
　　林曦看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重生以来一直有些焦灼的情绪，忽然平静了下来。
　　阿泽肯帮忙的话，她一定没问题的。
　　他从来就有将困难的知识点，讲得深入浅出的本事。
　　虽然他们同岁，可是在小的时候，阿泽没少辅导她的课业。
　　有阿泽帮她梳理知识体系，相信她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追赶上来。
　　林曦松了口气，跟在宋泽身后，步入了她许久不曾踏入的房间。


第3章 结论
　　宋泽抽出一张白纸，拿出一只钢笔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林曦走过去看了看，少年即使坐着，也脊背挺直，像笔直的树。
　　白纸上熟悉的字迹瘦劲清峻，是他随手编写的题目。
　　看来他是真的想要测试她。
　　呵呵……
　　林曦的嘴角抽搐了片刻。
　　少年，就等着大吃一惊吧！
　　林曦随意在书房逛了逛，这间书房，她真的许久没来了。书房名义上是宋叔叔的，但是一直以来，它的使用者是阿泽。
　　十多平米的书房，能打柜子的地方都打了到顶的书柜，柜子里满满当当地装着书。因为上层的架子太高，书房里放了一个钢制的移动步梯。
　　林曦假装惊叹：“你又买了好些书！”
　　其实这间书房里究竟有哪些书，年少的她并没有在意过。只是在林曦的印象中，阿泽经常买书，所以这样说绝对没错。
　　林曦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第二性》：“你还读这个？”这么早就读社会学著作。
　　宋泽手中的笔没停，声音轻缓： “随意翻了翻。”
　　林曦挑眉，从书页被翻动的痕迹来看，林曦知道阿泽可不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宋泽忽然停笔，抬头看向林曦：“我记得你不大关注这些的。”
　　她喜欢小说和漫画，比如《名侦探木可》、《N piece》什么的。
　　“那个……”林曦心中慌乱，目光游移了一瞬，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昨晚……在网上偶然看到的。”
　　宋泽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写了起来。
　　林曦松了口气，应该蒙混过去了吧。
　　她暗地里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决定还是少开口为妙。
　　不然……说不定哪里又会露出马脚。
　　唉……在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面前，想要隐藏点什么，可真不容易。
　　“先做几道题看看。”宋泽将纸递给林曦。
　　林曦接过白纸，在宋泽对面坐下。
　　她许久没有做过题了，自从大学毕业后，她连纸和笔都很少碰触。大约只有在做噩梦的时候才会做题，每回都是高考数学考试的再现。
　　梦中的她惊慌失措，冷汗直流，直到惊醒的时候，她还分不清现实和梦幻，疑心自己又要重温高中生涯。
　　那次考试，真是她一辈子的阴影。
　　坐在她对面，学神认证的阿泽，当年X省的高考状元，同样的数学试卷，那年他考了149分，据说还提前了十分钟交卷。
　　那丢掉的一分，只是因为在大题中省略了一个步骤，失了得分点而已。
　　所以，不论题目多难，学神就是学神，真真正正的别人家的孩子。
　　林曦泪目，作为凡人的她，打小和学神一起玩耍，压力真的很大的好吗……
　　还好她父母心态好，知道她比不过阿泽，也不在她面前多提这些。
　　林曦抿着唇，用手拉着头发，挑拣着她还会做的题目。阿泽真的很用心，居然连初中的题目也列了几道。
　　林曦脸上直烧，那几道初中题里，仍然有她不会的。
　　出丑就出丑吧。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出的什么丑是他没见过的？
　　林曦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宋泽暗自打量着林曦，对面少女认真的在白纸上书写，她抿着唇，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地扯着头发，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小动作。
　　小曦的字迹也没有太多变化，仍旧秀气。
　　今天，小曦表现得十分异常，让他不得不在意。
　　从来不信神佛的他，也不由自主地往那些妖魔精怪的事情上去想。
　　不过，看来她或许真的只是记忆出现了一点障碍，又或者……只是她的恶作剧。这样的认知让宋泽稍微放心了一些。
　　即使只是恶作剧，即使她真的忘记了那些知识，也没有什么。恶作剧无伤大雅，知识忘了可以再学，他可以教她。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融洽的和小曦相处过了……
　　真怀念。
　　半个小时后。
　　林曦握紧手中的笔，郁闷的直叹气：“就会这些了。”
　　阿泽虽然为她出了不少题，她会做的却不多。
　　几乎是白卷。
　　林曦十分惭愧地将纸递还给宋泽，简直抬不起头来。她恨不得躲进角落里，去画圈圈，种蘑菇。
　　宋泽的视线扫过她紧张得泛白的指节，低下头，分析着她的答案，有些解题方法她仿佛还记得，却记得并不真切。
　　大约只有真的记不清的人才会这样写。小曦的心思还没有缜密到这种程度。
　　她是真的忘了，宋泽弯起了唇。
　　忘记了，很好。
　　半晌后，宋泽放下纸，按了按额头，看向林曦点评道：“你是把公式都忘光了吧，英语单词也忘记了不少，语文需要背诵的部分全部不记得了。我一直以为你物理的基础不错，怎么连牛顿三大定律都忘了？化学……化学一直都是你的弱项，不提也罢。至于其他科目本来内容也不多，过段时间再补吧。”
　　宋泽十指交握，双手压在她的试卷上做出结论：“经过鉴定，你是真的睡傻了。”
　　林曦摸了摸膝盖，又摸了摸胸口，觉得她大约是中了暴雨梨花针。
　　阿泽犀利的点评，让她几乎吐血阵亡。
　　林曦一副学生见了教导主任的模样，被说得不敢抬头：“实在是忘得太多了，让我不知道从哪里抓起。”
　　宋泽走到书架前，拉开玻璃柜门，在书本间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两个本子，犹豫了片刻，又将一本放回书架。
　　宋泽用笔记本拍了下林曦的头，“先把这本背下来吧。”
　　林曦瞬间炸毛：“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敲我的头，我可是你姐！”
　　宋泽撇嘴：“只是比我早出生了十分钟而已。”
　　林曦一愣，不知不觉中，他们二人之间的经典对白出现了。
　　多少年……没有这样与他说过话了。
　　林曦心中一软，却笑得嚣张：“早一秒钟也是早！来，叫声姐。”
　　宋泽视线越过林曦，眼神飘了一下，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他扬了扬下巴：“现在就开始吧。”
　　见他转移话题，林曦也不在意。
　　记忆中几乎不曾拒绝过她的宋泽，唯独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妥协过。
　　他从来也没有叫过她姐，这点让年少时的她多少有些介怀。
　　现在她活过的年岁的确比他长出许多，让他叫姐，她可是半点也不心虚。可是这些小事，现在的她却不再执着。
　　林曦打开笔记本，上面的字迹是宋泽的，这大约是他初中时做的公式归纳。
　　唉……她现在真的是连初中生都不如。
　　林曦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拿笔在纸上记着，这是她记忆的习惯。
　　多少年没有这么往头脑里塞过东西，可真是……生不如死。
　　可是想到父母，林曦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
　　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林曦抹了把脸，十分无语地继续背书。
　　真是醉了。
　　身藏作弊利器还要辛苦学习什么的，也是没谁了！
　　在林曦背诵的时候，宋泽也没有闲着。
　　他又从纸袋中抽出两张白纸，在上面快速地书写。
　　少年少女相对而坐，各自在纸上写着，书房里只有笔尖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
　　偶尔，少年会抬起头，看一眼正在忙碌的少女，深潭般静谧的眼中露出一点笑意。
　　四十分钟后，宋泽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休息一下。”
　　林曦茫然地抬起头，还没有从记忆的状态中走出来。
　　“小心近视。”宋泽走到窗前，将窗户拉开，冷风吹入室内。
　　这个时期的南方，极少有人在家里装冷暖空调，至多买个小太阳取暖而已。
　　室内和室外并不存在太多温差，只是有风和没有风的区别。
　　从林曦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冬天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为他揉了层暖光，他站在窗前逆着光，更显得身姿笔挺。
　　真是美少年呐，林曦露出怪阿姨般的慈爱微笑。
　　宋泽转头，见林曦仍旧坐着没动，催促道：“愣着做什么？”
　　林曦走到他身边，眺望天边暗绿色的山脉，“阿泽每天看这么多书都不近视，真是让人羡慕。”
　　她近视的度数不高，平常并不需要带眼镜，但毕竟也是个近视眼。
　　宋泽嗤笑：“你的近视也不是因为看书落下的。初中暑假，也不知是谁天天和石头在一起打游戏。”
　　“哈哈……”林曦尴尬一笑，将视线落在尽可能远的地方。
　　张磊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朋友，绰号石头。
　　张磊的妈妈也在医院工作，不过张磊的家离这里稍远一点，她记得在高中时，他们并不常见面。张磊同样在一中念书，只是和他们不在一个班级。
　　初一的暑假，张磊买了几张卡带，听说她家里有游戏机，便时常带着游戏卡来她家借游戏机用。
　　那些卡带中有经典的超级玛丽、魂斗罗、坦克大战，也有新一些的冒险岛之类的游戏。
　　年少贪玩的她当然乐意，不仅乐意，她反而很期待着张磊的到来。趁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她几乎天天和张磊在一起打游戏。
　　那时的阿泽就在他们身边写暑假作业，当然是三人份的。
　　在假期末尾的时候，因为她眯眼的动作，三个人的秘密终于被母上大人发现。
　　最终，以她的游戏机被暴力没收，阿泽被宋叔叔打了手板，张磊被他的父母暴打一顿为结局，成为她青葱岁月里的一段回忆。
　　窗子不大，他们靠得有些近。
　　宋泽低头，甚至可以看到她姣好的脸上，被阳光映成金色的细微绒毛。
　　这样和小曦站在窗前，让他想起小的时候。
　　年幼的他们也经常趴在窗边向外面看，等待父母下班回家。
　　他转头，视线投向远方。
　　半年来，一直有些沉郁的心境，忽然飞扬起来。


第4章 手套
　　冬日的暖阳照在宋泽身上，他今日穿着黑色的羊毛衫十分吸热，不一会儿就让他感受到阳光的热量。
　　宋泽穿在羊毛衫内的衬衣扣子扣得十分严谨，他解开一颗纽扣，又将衣袖向上卷，直至露出手肘。
　　林曦侧头，少年的手臂修长，劲瘦的小臂，肌肉的曲线流畅，白皙的肌肤上有一道浅长的伤痕。
　　林曦终于想起，那年她为什么会被母上大人拧成人肉麻花了。
　　那还是上小学三年的时候。
　　她省吃省喝地攒了两个星期零花钱，终于攒够了钱。放学后，她兴奋地拉着阿泽跑到小学旁的文具商店里，买了一只极雄壮威武的老鹰风筝。
　　小区旁的公园是放风筝的好地方。那天的风并不大，风筝极难飞高。在满头是汗地奔跑了一阵之后，她终于成功地将风筝拉升了一些。
　　她大叫着让阿泽看她的风筝，没想到还没开心多久，风筝就挂到树上去了。
　　那可是她用攒了两个星期的零花钱，又经过精挑细选才买的老鹰风筝。风筝威武又雄壮，她自然不甘心她刚买的风筝就那么没了。
　　于是她跑到树下，想要爬到树上去够风筝，却被阿泽拽住。
　　那时比她还矮一些的阿泽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拿。”
　　而她居然同意了。
　　人各有长短，阿泽的头脑虽好，运动天赋却很一般。
　　她在树底下看着越爬越高的阿泽，阳光透过树叶射入她的眼中，刺得她眼睛很疼。
　　她眯起眼向上看阿泽向上攀爬的身影，忽然害怕起来，忍不住哭着叫他快下来，说她不要风筝了。
　　她不哭还好，她那一哭把阿泽也弄慌了。
　　她还记得他自树上跌落的样子，吓得她三魂去了七魄。
　　好在最后，阿泽抓住了一根枝桠，虽然那根枝桠仍是断了，却也缓冲了阿泽下坠的力道，把他平安地送到地上，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但是他的手臂，却在跌下来的时候被划了一道口子。当时的他，整个右手手臂全是血。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年幼的她几乎以为他会失血而死。
　　阿泽倒是没哭，她的眼泪却停不下来，害怕地拉着阿泽，哭着回家去找大人。
　　那天她家母上大人刚值完夜班，正好在家，兵荒马乱地将阿泽送去医院缝针。
　　她在清创室外嚎得昏天黑地，被母上大人暴揍了一顿。
　　她的腿上、手臂上留下了一片可以消退的青紫，阿泽的手臂上却留下了一道消不掉的伤疤。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到阿泽手臂上的疤痕都会忍不住掉眼泪。
　　回想起来真是满满的心酸！
　　宋泽的目光，顺着林曦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不由笑了，他与她的那些回忆，她还记得。
　　她低着头，眸光被浓密的睫羽遮住。微风拂过，穿着海军蓝针织裙的少女，用手将及肩的发别到耳后。
　　借由这个动作，她移开视线，将脸转向别处，露出曲线优美的洁白脖颈。
　　宋泽默默拉下衣袖，转身说道：“刚才我编了几道题，你用方才背过的公式做一下。已经记住的就不要翻笔记。”
　　林曦坐回椅子上，她拿过阿泽递来的纸张，双手握拳，开启战斗模式。
　　虽然她已经滑入了知识的低谷，但是好歹是经历过一次高考的人，知识虽然已经不在，学习该是什么样子，她还是知道的。
　　不一会儿，林曦就进入了心无旁骛，专心做题的状态。
　　时间过得很快，在林曦边翻笔记，边做题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日光已然西斜。宋泽阖上书本，捏了捏鼻梁，扫了眼她的进度，走到即将做完题目的林曦身旁。
　　林曦停下笔，吁了口气，正想伸个懒腰，猛然发现站在她身旁的宋泽。
　　“啊……”林曦的身体抖了一下，精神松懈下来之后，忽然发现身旁还站着人，真的吓了她一跳。
　　宋泽低声笑了起来，他又从笔筒内拿出一只钢笔。
　　吸了红色墨汁的钢笔，在林曦的答案边，留下了红色的字迹，“小曦，这道题你的解法虽然对，可是这样会花费很多时间。看这样……是不是简单许多……”
　　林曦用手撑着脸颊，眼神没有离开阿泽书写中的笔尖，跟着他写出的步骤思考着。
　　心中却不时感慨，阿泽果然是阿泽。
　　普通人和天才的区别。
　　让她想要撞墙啊！
　　宋泽收起笔，鼓励道，“多数都做对了。”
　　林曦看着被改动了许多的答案：“……”
　　完全没有被激励的感觉。
　　虽然做对了许多，但自她心中升起的这股深深的挫败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喂！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和阿泽的思路，还是不在一条线上。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间已经不早，父母快要下班了，林曦向门外走去，“阿泽，我先回去了。”
　　宋泽将她叫住，把笔记本塞进她的手中，又拿出一张写满了题目的纸，“把笔记本带回去看。今天回去之后，将这张纸上的题目做一下。”
　　林曦将那张纸夹入笔记本中，抬起头转身面对他，乌黑润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弯成好看的线条，“阿泽，你真不愧是和我同时同地出生的兄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宋泽弯起唇，“没办法。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不帮你。等到开学了，你可怎么办？会被李阿姨追着打的吧。”
　　林曦：“……”
　　她必须得承认，如果阿泽不帮他，他说的那些可能真的会发生。
　　想到那惨烈的场面，林曦缩了缩肩膀。
　　母上大人的竹板炒肉，很香很辣。
　　宋泽跟在林曦身后，看着她穿上靴子，套上外套，系上围巾，宋泽从玄关处找出一副五指手套，“今天的风有些大，戴上手套。”
　　看着递到她面前的灰蓝色手套，林曦本能地拒绝：“不用了，从这里回去就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宋泽并没有缩回手，依旧坚持道：“你的手在冬天，即使擦了润手霜也容易裂，快戴上。”
　　见林曦仍抿着唇，宋泽无奈地笑了：“这又不是石头的那副。”
　　听到阿泽提起张磊的手套，林曦的脸都皱起来了，惹得宋泽一阵低笑，声音十分干净悦耳。
　　林曦满脸嫌弃：“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也不要在我耳边提张磊的手套。一辈子的噩梦！”
　　某年冬季，他们三人一起出去玩。
　　张磊见她一直搓着手，就把自己的手套借给她戴了会儿。
　　张磊的手套倒是暖和，当时她心中还挺感动的。
　　可是等到快到家的时候，她将手套还给张磊，和宋泽往家走了几步之后就觉出不对了。
　　她的手好臭！
　　那味道……林曦拒绝再想。
　　总之，当时她吐了，吐得昏天暗地。
　　而张磊那个没有心肝的邋遢小子，早跑得没影儿了！
　　浑身虚软地回到家后，她用各种香皂、沐浴露洗了好久，却总是觉得手上的那股味道难以消去。
　　也不知道张磊那小子是怎么弄出来的。
　　堪称制作生化武器的人才。
　　她难受了一个星期，自那以后，她就很少带手套了。
　　张磊的手套，真是一生黑！
　　林曦皱着脸将那噩梦般的回忆打散，又看了看坚持将手套递到她面前的宋泽。
　　少年的眸光清澈，脸上带着笑意，想到后来的那些事，林曦心中一软。
　　在叹了口气之后，林曦无奈地接过。
　　她皱着眉，身体先于头脑做出反应，闻了闻手套的气味，手套上只有干净的肥皂味。
　　林曦松了眉头，将灰蓝色的手套戴在手上，手套有些大，手指套向上的部分都是瘪的。
　　也是，阿泽现在都比她高了，不再是那个比她还矮的小豆丁。
　　林曦挥了挥手，开门向外走去，“谢了，回头见。”
　　“小曦……”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林曦回头看去。
　　只见阿泽用手扶着门框，看着她说：“明天……你来不来？”
　　室内的灯光在他的身后，逆着的光线模糊了他的神情。
　　林曦轻笑，“当然来啊！如果不来，等到开学之后，我可要惨了。”
　　说完，林曦向楼下走去，“明天见。”
　　宋泽目送她渐渐消失在楼道内的身影，精致的眉眼间俱是笑意，轻声说道：“明天见。”
　　许久之后，林曦才听到楼上的关门声，声音不大，可是在封闭的楼道中，却可以传得很远。
　　林曦顿了下脚步，继续向下走去。
　　出了单元楼，林曦抬头，向阿泽家看去，书房内还亮着橘色的暖光。
　　林曦还记得，在大一的时候，她的室友十分喜欢看重生小说，室友还曾问过她，想不想重生回到过去。
　　那时的她坚决摇头，因为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噩梦般的高考！
　　这世间的事可真是奇妙，没想到许多年过去，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她重生了，阿泽是不是也不必再重复前世的命运？
　　林曦咬唇，无论如何，她也想要努力一下。
　　冷风吹得林曦瑟缩了一阵，趁着天色尚早，她跺了跺脚，抱着笔记本赶紧往家里跑去。
　　宋泽回到书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几张纸，上面满是字迹，她的和他的。
　　他自书架上拿出一个文件夹，将那几张纸收入其中。


第5章 衬托
　　本文工作日日更！八点准时更新，其他时间都是修文。
　　爱我你就给我个收藏和评论好不好啊？[乖巧坐]
　　震惊！某反派组织八爪鱼前任扛把子竟然变成超级英雄！！！
　　震惊！隔壁老万深夜留宿后某学院竟然传来婴儿啼哭！某校长突然喜当爹！
　　震惊！某金罐加多宝突然扛着两根冰棍上门提亲，世界第一萌萌哒的小昆虫该如何自处！
　　震惊！世界第一拍档突然宣布婚讯！伴郎花童和媒人都是他！
　　以上预知后续如何，请看正文w
　　苏亚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棒棒的男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拥有这样非同寻常的经历。
　　十一岁误入八爪鱼，被死去活来虐了个十年八年之后成功逆袭成为扛把子，并成功坑了前坑超英专局局长上位。
　　期间遇到狗血无数各种我爱你你不爱我的无语凝噎，然而他还是成功的挺了过来，成长为了一名正经的反派，从此每天陷入吃瓜看戏中不可自拔。
　　然而令人悲伤的事情发生了！喜大普奔！地球最大两个超英联盟搞事情！终于把地球玩坏了！
　　朦胧中不知道哪位宇宙第一无敌帅气的神看他可怜，于是把他送回了婴儿时代。
　　生无可恋.jpg，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吃瓜看戏养老吗？谁要重来一次奋斗啊！
　　于是...
　　苏亚重生成功的第一天，某知名教授喜当爹。
　　......
　　重来一世的八爪鱼前扛把子、反派智商担当的苏利亚先生就这样开始了他的婴儿生涯。
　　只不过......exm？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我其实是个变X人这件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能力这么奇葩啊啊啊啊！
　　本文又名
　　#818那个从八爪鱼跳槽到某警的扛把子
　　#论从反派到英雄的心路历程
　　#拿什么拯救你，我可怜的章鱼爪
　　#八爪鱼扛把子投身死对头怀抱，是人性的泯灭还是正义的崛起
　　敬请收看作者君脑洞联通异世界无极限的扛把子
　　朕爱你们么么哒，比心
　　恩，本文依旧放飞自己，综好多好多，大概是我爬了什么墙就综进哪个吧[一脸骄傲]
　　cp大概是没定的，主攻，不过感觉很多小天使都可以唉，作者君杂食，各种cp都来一打，至于队长=-=作者君有点被TD洗脑......但是不太喜欢电影的DTD啊。
　　主角名字翻译成英文有惊喜，不过一般人发现不了。
　　本文还有一个名字：《全世界都怕我突如其来的buff》
　　本文伏笔很多，其实剧透下就是，主角以为的并不是事实。
　　关于更新：
　　因为我个人只能用电脑码字，家里的电脑坏掉了还没买，我就只有工作日的时候能写
　　所以暂时是工作日日更，假期无法更新。
　　等我多攒一些存稿也许就能全勤了。


第6章 夜半
　　林曦小跑着爬上五楼回到家里，发现保温瓶里的水不多了。
　　她走进厨房，打开洗碗池边的水龙头，冬季冰冷的水激得她手指一缩，林曦将烧水壶装满水，打开燃气灶，烧起水来。
　　冬天烧水花费的时间稍长，十多分钟后，水壶的汽笛声才响起。
　　林曦自卧室里走出来，早已换上卡通夹棉睡衣。这是她的习惯，在家里她更习惯穿宽松的居家服，外出的衣服总是比不上居家服自在。
　　用棉布垫着水壶的手把，拎着水壶走到客厅，正在她给保温瓶灌水的时候，开门的声音响起。
　　林曦转头看去，妈妈正拎着菜走进玄关。
　　见她把门带上了，林曦问：“爸呢？没一起回来吗？”
　　李晓茵脱下鞋跟外套，才回答：“你爸去买水果和牛奶了，一会儿就回来。”
　　放下水壶，水壶和地面相撞发出些微声响，林曦盖上保温瓶的盖子，顺口问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听到水壶触地的响声，李晓茵才发现，林曦居然烧了水。李晓茵诧异地看了眼林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慢了半拍，李晓茵才说：“今晚吃红烧鱼，还有芥蓝牛肉。”
　　林曦抬眼，期待中又带着一点小心的问：“鱼是我爸做，还是你做？”
　　李晓茵撇嘴：“你爸掌勺。”
　　“太好了！”林曦摇头笑着，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好久没有吃过老爸做的红烧鱼了，真是想念。
　　至于她老妈做的鱼……林曦抽了抽嘴角，不想评价。
　　其他的菜都还算拿手的老妈，鱼却做得极难吃。
　　不论是淡水鱼还是海鱼，她老妈怎么做都带着腥气，简直让人难以下咽。
　　但是，她家母上大人又十分不服输，心血来潮就要做一次鱼。
　　鲤鱼、鲫鱼、带鱼、鳊鱼、三文鱼……她老妈换着花样的做，结果却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难吃。
　　炸带鱼，煎三文鱼这种菜，都能做出腥气满满的味道，她家母上大人也是个人才。
　　最狠的是，哪怕是热了四五顿，她老妈也要不甘心地逼着他们吃完，简直是灾难。
　　李晓茵小声咕哝道：“至于嘛？也就鱼做得比我好点而已。”
　　林曦十分害怕激起她老妈的斗志，连忙安抚道：“你做的芥蓝牛肉也好吃，芥蓝爽脆，牛肉又软又滑！”
　　李晓茵翻了个白眼：“今天你的嘴是抹了蜜吗？”话虽如此说，李晓茵的嘴角却翘了起来。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林振海也拎着水果和牛奶进了家门。他将水果和牛奶放好，正要走进厨房做饭，回头看到林曦已经把手伸进塑料袋中。
　　林振海无奈地对林曦说：“少吃点，等会儿还得吃饭呢。”
　　林曦盯着手里的五个黄澄澄的，还带着深绿色枝叶的砂糖橘，纠结着又放回去了一个。
　　最小的。
　　林振海欣慰一笑，走进厨房，从塑料袋中拿出鱼收拾起来。
　　林曦靠着餐桌，边吃橘子，边看着父母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一边做着菜，一边谈论着工作上的人或事，心中酸酸胀胀的。
　　这样一家人健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日子真好。
　　将吃完的橘皮丢入垃圾桶里，林曦回到她的卧室。
　　卧室里海报贴满墙壁，四处还坠着粉色或白色的拉花，林曦无语地抹了把脸，将椅子拉到墙边，撸起袖子，将固定着它们的透明胶布从墙壁上撕了下来。
　　阿泽的房间那么清爽，在看看自己的，林曦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要和自己十七岁时的审美做个了断！
　　一阵拉拽撕扯之后，虽然墙壁上还残留着海报和透明胶布的印记，却已经比方才清爽许多。
　　抱着一大堆零零碎碎走出房门，顺便将厨房、客厅的垃圾桶里的垃圾带上，她便风风火火地跑下楼去了。
　　虽然现在做有些晚了，可是她真的好想将卧室里的一切毁尸灭迹，尤其是那堆衣服。
　　不过如果她猛然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扔掉……林曦叹了口气，她家母上大人一定会因为浪费之类的理由修理她的。
　　将垃圾放到小区的垃圾桶里，林曦甩了甩被重物勒得有些疼的手指，心情却很畅快，至少清除了部分碍眼的东西。
　　好在衣柜里还存在着几件当年被她嫌弃颜色不够粉嫩的衣服，拯救了现在的她。
　　想到衣柜里的那堆花花绿绿，十七岁的她……唉……实在槽多无口。
　　当林曦回到家里的时候，林振海已经将鱼端上餐桌，“快去洗手，吃饭了。”
　　林曦展颜一笑，洗完手快速坐到餐桌前。
　　碗筷已经摆好，林曦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好吃！爸爸的手艺太棒了！”
　　眼角的余光扫过她家低着头，正等待评价的母上大人，林曦又夹了片芥蓝，“芥蓝也好吃，好脆！”
　　李晓茵挺直了腰杆，“好吃就多吃点。”
　　林曦从善如流，又笑着夹了片牛肉，不住称赞，让李晓茵略显严肃的脸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一顿饭就在有说有笑间过去了。
　　林曦抚着吃得有些撑的肚子，站了起来，将三个人的碗筷归拢到一起，端到洗碗池中，嫌冬天的自来水冻手，林曦用水壶烧了些温水，才手脚利落地洗起碗来。
　　李晓茵和林振海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在林曦洗碗的时候，宋泽一家也吃完了晚饭。
　　宋鸿光打开电视，摆好泡茶的家什，将储茶罐打开，仔细地看了看之后，他挠着头疑惑道：“最近茶叶怎么少得这么快？”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宋泽，边翻着书边答：“我用的。”
　　宋鸿光心疼地嘀咕：“你又不懂茶。”
　　他的话正好被端着苹果，从厨房走出来的张曼秋听见。
　　张曼秋瞥了丈夫一眼，数落道：“喝你点茶叶怎么了？看你宝贝的……”
　　宋鸿光拿起一块苹果，一口塞进嘴里，尤自不甘地叨咕：“给阿泽喝那么好的茶他也不懂品，我还有一包便宜的。”
　　张曼秋听了，美目一瞪：“别以为就你知道好坏。好的和差的一对比，谁不晓得哪个好？阿泽天天看书，喝点茶明目怎么了？再唠叨，茶钱减半！”
　　宋鸿光噎了下，终于屈服在张曼秋的铁腕之下，他瞄了眼宋泽，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宋泽全程若无其事地翻着书，看似无视父母斗嘴，唇却若有似无地弯了弯。
　　……
　　考场中，林曦瞪着试卷上的题目，抓着头发，满心茫然，冷汗直流。
　　这道充满了sin、cos、√￣的题目究竟要怎么做？
　　她盯着越来越扭曲的题目，眼睁睁地看着试卷被收走，心里拔凉拔凉的……
　　林曦猛然睁眼，室内静谧，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吁了口气，用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原来是梦。
　　摸了摸胸口，那里还在不规律地跳动着，跟失了重似的。
　　又做了这样的噩梦……
　　她在床上辗转了片刻，才确认刚刚的经历真的只是梦而已，终于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静下心来，林曦才察觉到有交谈的声音，从隔壁父母的房间内传来……隐约间有她的名字。
　　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林曦伸手贴在墙上，做出喇叭状，凑近去听。
　　凌晨夜里，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林曦贴着墙，虽然隔壁房间的声音依旧有些模糊，但是勉强也可以听出个大概来。
　　李晓茵：“唉，你发现没有，小曦最近有点奇怪。”
　　林振海的语气中透着欣慰：“是啊。最近她睡得早了，起得也早了。吃完饭居然还会主动帮忙洗碗。真是长大了。”
　　李晓茵：“不止，平日她那油瓶倒在眼前都不扶一下的性子，今天居然主动烧了水，还下楼去扔了垃圾。”
　　林振海持续欣慰：“小曦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李晓茵嗤笑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你可别天真了，我跟你打赌，她绝对有目的。你呀，等着吧，还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等着求咱们呢。”
　　林曦：“……”
　　面对母上大人强力吐槽，林曦竟无言以对，她捂了捂胸口，觉得那里中了两箭。
　　不，是许多箭。
　　林振海安慰道：“不管有什么目的，小曦总归是个乖巧孩子。咱们先好好享受这几天吧。”
　　李晓茵哈哈笑了两声：“也是。”
　　林振海却叹了口气：“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担心起来了。”
　　林曦吐血。
　　她以为至少爸爸是相信她的……
　　难道他们父女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有气无力地趴在墙上，林曦现在只想挠墙。
　　她实在不想承认，父母口中的那个她，就是前世十七岁的自己。
　　但是林曦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捂住了脸，她发现她……无法反驳。
　　她只是早睡早起了几天，又主动承担了点家务，就让父母担心起来，可以想见平日里，她被父母宠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她家也只是小康之家而已，可是在林曦的印象里，她开始做家务……
　　嗯……
　　好像是在大学毕业，自己和同学一起租房子之后。
　　好吧。
　　既然如此……
　　林曦露出八颗牙齿的蜜汁微笑。
　　她还是将计就计，让父母放心一下好了。


第7章 哄得
　　第二天。
　　吃过早饭之后，林曦将洗好的餐具放入碗架。因为换班，妈妈并没有去医院，有利于她计划的开展。
　　李晓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电视里的早间播报，身旁的沙发垫忽然塌陷了一块。
　　回头，她女儿正笑得古灵精怪，模样十分可爱。
　　“妈~~~~~~”林曦腻在老妈身边，双手按上她的肩膀，万分殷勤地给她揉肩。
　　那粘腻的声调，让李晓茵忍不住颤了颤，一阵恶寒自脚底直冲脑门。但是李晓茵努力把持住了，她似笑非笑地睨了林曦一眼，心中想：乖巧了这么些天，狐狸尾巴总算是藏不住了吧！
　　感受到了母上大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林曦却并没有生出任何心理压力，只是更殷勤地给她揉肩捶背。
　　李晓茵又享受了一会儿女儿的殷勤，终究有些不习惯，忍不住问：“说吧，什么事？”
　　林曦捏着她老妈的肩膀，轻重合宜，务必让母上大人满意了之后，才委婉地挑起话头，“妈，你看我明年也要十八岁了……”
　　见林曦停顿了一下，李晓茵善解人意地接话：“所以呢？”
　　李晓茵给女儿台阶下，只是因为她也想要知道，女儿最近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曦打量了下母上大人的脸色，十足谄媚又带着小心地说：“你看我都这么大了，今年的压岁钱，就别让我上缴了呗。我现在连一张银行卡都没有。”
　　李晓茵嗤笑一声，原来这几天她表现得那么好，是在这里等着呢！没想到林曦这丫头的野心还挺大，一开口就是一年的压岁钱。
　　原先不给小曦太多钱，是因为她年纪小，怕她拿着钱被人带去一些不好的地方。
　　不过……
　　李晓茵眯起眼，一边享受着女儿殷勤地服务，一边想着，小曦也快十八岁了，很快就会考上大学，离开家里。
　　离家后，她那零花钱到手，没两天就花光的性子可不行。偶尔李晓茵也会担心女儿到了大学，会不会因为花钱没数，又不好意思向家里要钱而饿肚子。
　　在外面上学可不比在家里，每走一步都得花钱，李晓茵年轻的时候，也尝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到时候她总不能每个星期，都去银行给小曦打零花钱吧。
　　李晓茵有些惆怅又有些欣慰地想着，脸上的神情也松缓下来，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元，放在林曦面前：“这周的零花钱，拿去开户吧。”
　　接过粉扑扑，充满少女心的钞票，林曦抱住李晓茵，喜道：“妈，那压岁钱的事……你是同意了？”
　　李晓茵摸了摸脖子：“今天我这肩背啊，总有些不舒服……”
　　林曦十分狗腿的跟上，“我这就给你多捏捏。”
　　李晓茵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老公说得没错，趁着女儿还殷勤的时候，多享受享受吧。
　　旁边的林曦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妈，你笑起来可漂亮了。”
　　虽说是为了哄老妈开心，可是林曦说的也是实话。她老妈年轻的时候肯定是美女级的，鹅蛋脸、肤白、眼大、鼻挺、身材又窈窕。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和顺，生活里的糟心事也不多，所以她老妈保养得很好，不像十年后那么显老。
　　走出去，也是个气质极佳的美阿姨。
　　李晓茵翘起嘴角，心情极佳，被女儿求着的感觉不错，还好今天是她换班在家，不然这待遇就要给老公抢走了。
　　一转眼，女儿也快十八岁了，从一个动不动就哭的小哭包，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女儿继承了她和丈夫相貌上的优点，也更纤细秀气一些。
　　即使留着一中制式的学生头，仍旧让人眼前一亮。
　　学习上女儿虽然不及宋泽优秀，可是李晓茵的心中仍旧骄傲自豪。宋泽那聪明劲儿，本来就可遇不可求。
　　身为母亲，李晓茵也难免为女儿担心，怕她分了心思。好在小曦向来乖巧，在感情上似乎也不怎么开窍，让他们夫妻省了许多心力。
　　十多分钟后，林曦开始不时甩手，显然是累了。
　　李晓茵笑道：“行啦，不就是压岁钱嘛！今年的你自己收着就是了。只是花钱要有计划，别一到手就花完了，知道吗？”
　　“耶！”林曦抱住李晓茵叫道：“老妈万岁！”
　　“哎……快下来，你是属猴子的吗？”李晓茵嫌弃又别扭地挣了挣。
　　“哎呀，再抱一会儿嘛。”林曦可不怕，只是撒娇。
　　前一世，在她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妈妈总是抱着她，似乎这样就能给她支撑一般。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搂抱。
　　见挣不脱，李晓茵便随着女儿像只猴子似地挂在她的身上，眼角的纹路随着笑意加深。
　　等李晓茵吃完午饭，离开家去医院接班之后，林曦拿起电话，快速键入号码，那边很快便有人接听。
　　“小曦？”阿泽的声音自电话那边传来，干净透彻，像潺潺溪流。
　　“阿泽，下午我有些事，今天就不过去了，明天见！”林曦说着，声音中是遮掩不住的开心。
　　宋泽的声音迟了几秒才传来，“……好，明天见。”
　　林曦挂上电话，快步走进父母的房间里。她拉开爸爸惯用的床头柜，在里面翻找了一阵，文件下面果然压着老爸的身份证和几张银行卡。
　　按照以往的印象，林曦挑出一张记忆里爸爸不怎么使用的银行卡，又回房拿了自己的身份证，换上衣服鞋袜，出门去了。
　　宋泽放下电话，走进厨房关上燃气灶，灶台上正在烧着水，红茶已经装在拉茶袋中。
　　他叹了口气，将书房里已经放好的习题收起来，之后他走进卧室打开企鹅，点开一个正在闪动的头像，是赵小璐的。
　　跳跃的小鹿：【宋泽，你知道林曦去哪了吗？我还是联系不上她。】
　　留言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他又看了看林曦企鹅号，最后一次登录时间仍是几天之前，看来小曦并不是和赵小璐出去玩。
　　宋泽没有回复赵小璐，他在书桌前坐了片刻后，拿起钱包，向外走去。
　　林曦走到银行营业厅旁的ATM机，将银行卡插进去，输入了一串密码，果然通过了！林曦得意一笑，她老爸可真是一串密码用了一辈子的专一男人。
　　按照ATM机的指引，林曦查了一下卡内的余额。
　　0.79元。
　　她心情极好地将银行卡从ATM机内拿出，这果然是一张不怎么使用的银行卡，那她就放心了。
　　她推门进入银行大厅，打量着四周，向右手边的一排办公桌走去，那里零散地坐着几个办公人员。
　　那几个人并不是银行的职员，而是几家证券公司的工作人员。林曦打量了一会儿，向一个面相和蔼，看起来好说话的男人走去。
　　王三平抬头，一个漂亮秀气的女孩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她穿着深色的毛呢大衣，围着白底黑格围巾，皮肤白嫩，眸光明亮，鼻子秀挺。是个让人眼前一亮，又极耐看的小美女。
　　他在心底吹了个口哨，起了搭话的心思，“美女，有什么事吗？”
　　林曦看了下办公桌前的名牌，展颜一笑，“是王哥吧，我想开个股票账户。”
　　王三平打量着她，不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满十八岁了吗？不满十八岁我也没有办法，系统通不过的。”
　　林曦从包里拿出两张身份证，“我替我爸爸办的。他工作忙，所以让我来帮他开户。可以请王哥帮个忙吗？”
　　小美女态度不错，声音又好听，一般人都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况且美女带齐了证件，一切都在可操作的范围之内，这大小也算是一份业绩，王三平没有理由拒绝。
　　他接过身份证看了看后说道：“有银行卡吗？”
　　林曦笑着将银行卡递给他，“有的。”
　　王三平从抽屉中拿出《XX证券第三方存管协议》，他打开文件，指导着林曦填了起来。
　　这个年代，许多事情并没有那么严格，电子摄像头在银行尚且没有普遍使用，更何况是证券业？
　　所以如林曦预料的那般，她很容易便可以替林振海办理一个股票账户，甚至连代办人的信息都没留，用王三平的话说，“用不着那么麻烦。”
　　上辈子爸爸并没有开过股票账户，即使这辈子他想要开户，让她方才做的事情暴露了，林曦也不担心。以她对爸爸的了解，到时候随便撒撒娇也就过去了。
　　林曦将存管协议填好，又看着王三平复印了身份证和银行卡，便跟着王三平去了银行柜台。
　　王三平常驻在这间银行里，上上下下早就混熟了，随便和办理业务的柜员说了点好话，轻易便让林曦将资金账户托管好了。
　　“后天过来拿股东代码卡和资料就行了。”王三平整理着文件，对林曦笑道。
　　林曦甜甜一笑，“真是太谢谢王哥了！”
　　王三平忙道：“哪里哪里。”
　　他正想继续搭话，却见一个清隽的少年迎面走来。
　　感觉肩膀被人自后面拍了一下，林曦转头，惊讶地睁大双眼。


第8章 剪发
　　“阿泽？”林曦惊讶，没想到又遇见了。
　　宋泽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上扫了眼，笑道：“好巧。”
　　林曦拉着宋泽走远了两步，解释着：“真巧。我来给我爸开个股票账户，阿泽来银行有什么事？”
　　宋泽弯了弯唇：“来取点钱。小曦想炒股吗？”
　　林曦有些挫败：“你怎么知道？”
　　一般人听到她的说辞，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她老爸想要炒股吗？
　　虽然的确是她想要炒股，而不是她老爸没错，可是这么轻易就被阿泽看穿，也太离谱了吧？但是既然已经被阿泽看穿了，她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嘴硬。
　　难堪不说，还没什么用处。
　　宋泽敲了敲她的头，无奈地说：“如果不是想要隐瞒什么，刚才你不会把我拉远的。”
　　林曦：“……”
　　这是论你的发小有多恐怖系列吗？
　　迟了几秒，她才觉察出不对来，立刻炸毛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敲我的头，我可是你姐！”
　　因为她的反应迟了几秒，失了往日的气势，让宋泽低声笑了起来。
　　站在不远处，熟稔交谈着的俊男美女，让王三平自惭形秽，他叹了口气，熄灭了心中那点躁动的心思。
　　虽说如此，却难免惆怅，好容易看见一个这么漂亮的小美女……
　　见林曦有些不爽，宋泽转移话题：“等会儿你准备去哪？”
　　林曦摸了摸头：“快过年了，打算去剪一下头发。”
　　民间有种说法，除夕之后不到二月初二不能剪头，她老爸是这个风俗的忠实拥趸。
　　他们就读的一中，为了让学生一心向学，制定了很多苛刻的规则。其中一条便是女学生头发不能过肩，男学生头发不能遮住耳朵。在校生一律不得染、烫、拉直等等……头发都不给弄，化妆更是明令禁止，除了润唇膏其他一概免谈。
　　总之，力求把每一名在校学生弄得土味十足，只想课本，不想其他。
　　也是在高中毕业之后的同学聚会上，林曦才猛然发觉，他们班俊男美女不少，捯饬捯饬都还人模狗样儿的。
　　林曦一般会在假期将头发剪至下巴，这样到下一个假期的时候，差不多就长到肩膀，也到了再剪一次的时候。
　　至于刘海那么麻烦又要花零用钱修剪的东西，当然是没有的。
　　宋泽提议：“一起吧，我的头发也有点长了。”
　　林曦点头，这几天阿泽帮了她许多。林曦觉得，她也应该有所表示，等下就请阿泽剪头发吧。
　　林曦盘算着，加上母上大人上午赏的一百元钱，她身上还有一百六十多块，以现在的物价，支付两个人的洗剪吹应该没有问题。
　　他们毕竟是贫穷的高中学生，又不会去多么高大上的地方，也不会做昂贵的烫染，这些钱应该足够了。
　　“先等我一会儿。”说着，宋泽拿着号码纸向银行柜台走去。
　　工作日下午，银行里的人并不是太多，宋泽在进门前就已经取了号，现在已经轮到他了。
　　林曦刚想说，去ATM机取钱还快一点，不过见宋泽已经走到柜台前，她便没有多说，坐在营业大厅中的金属座椅上等他。
　　边等宋泽，边在心里盘算着，股票账户的事情已经基本解决，接下来就等着她的压岁钱到账了，希望今年叔叔阿姨们能给力点，多给她发点本钱。
　　上辈子她完全没有关注过彩票，她不知道中奖号码，不过有那么四五只股票她还有印象。
　　在林曦想东想西的时候，宋泽已经办完了业务，走到林曦身边：“走吧。”
　　林曦跟着宋泽走出营业大厅问他：“阿泽要去哪理发？”
　　宋泽反问：“小曦想去哪？”
　　林曦心虚地笑笑：“阿泽定就好了。”
　　实际上，她也不记得高中的时候她喜欢去哪里剪发，可能是和赵小璐一起，逛街的时候顺便剪了。
　　“名剪美发手艺还可以，就去那里吧。”宋泽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手套带了吗？”
　　林曦哼唧了一声，“你是我妈啊？这都要管。”
　　“你带了吧，包和昨天一样的。”
　　林曦无语地从包里找出了阿泽的手套，深刻地体会到了发小的威力，好像什么都瞒不过阿泽似的。
　　林曦对于Z市的理发店完全没有概念。她在B市上的大学，高中之后多数时间也留在那里。
　　后来虽然回家治病，可是头发没多久也因为化疗掉得七七八八，完全没有理发的需求，也就没有留意过附近理发店的水准如何。现在有人给出建议，她也乐得轻松，十分放心地跟在宋泽后面。
　　理发店离银行不远，她和阿泽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
　　黑底金字的招牌，龙飞凤舞地写着“名剪美发”，门前两个三色柱子不停旋转。
　　林曦瞄了眼挂在玻璃窗旁，十分醒目的牌子，“洗剪吹79/次”。
　　心里有了底后，她跟着阿泽走进店里。
　　工作日的下午，理发店人并不多，很快就有店员微笑着迎上来。
　　宋泽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不等店员介绍，就开口笑道：“我和她两个人，普通剪发，请问一号和二号在吗？”
　　那店员的笑容瞬间灿烂，“在的在的，两位请这边坐。”
　　这间发廊装潢不错，空间也颇大，她和阿泽分别被带到不同的座位上。
　　理发店的店员手脚麻利，在一旁的饮水机前倒了杯水，放在林曦的座位前，面带殷勤地微笑：“美女，先喝杯水，我马上就去请二号来。”
　　林曦忙道：“好的，谢谢。”
　　在等待的时间里，林曦暗自打量了一番，因为柱子和镜子的遮掩，她的视线受阻，看不到阿泽的身影。
　　二号理发师来得很快，他捻了捻林曦的头发，开始职业吹捧她的发质黑亮柔顺，又问她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林曦好歹也活了许多年，对这些早已免疫，礼貌地笑了笑，又简单的说了自己的要求之后，便被带去洗发。
　　洗发有专门的小妹，不光给洗头，也帮着捏肩揉背，按压头皮。按照Z市的优良服务传统，这些项目都是包含在洗剪吹里的，并不用额外付钱。
　　林曦一边享受着服务，一边感叹，家乡的服务就是比B市要好。
　　被按捏的神清气爽之后，林曦被带到原来的座椅上，二号早已等在旁边。
　　理发师技法娴熟，嘴也不闲着，他边聊边剪，从父母在哪工作、她多大了，到现在在哪上学、今后有什么打算，一一问来。
　　这不是林曦第一次遇见话痨理发师，估计也不是最后一个。
　　如果林曦是普通的十七岁小姑娘，一次头发做下来，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二号摸清了。不过现在，林曦已经能够娴熟应对，不冷场，给出的答案却很模糊。
　　总之，就是说了等于没说。
　　二十多分钟后，二号一甩围布，对林曦说：“怎么样？不错吧。”
　　林曦站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
　　二号的手艺的确很好，短发理得极有层次，带着一股子清灵劲儿，跟她原来不知道在哪里剪的头发相比，简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林曦十分满意，也不吝惜夸赞：“你剪得真好。”
　　又习惯性地确认：“多少钱？”
　　听到客人满意，二号也很开心，又职业恭维了两句后回答：“268。”
　　林曦：“哈？”
　　一万头草泥马自林曦心中狂奔而过，留下满地残迹，林曦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快裂了。
　　二号却没看出林曦的崩溃，尤自恭维道：“物有所值吧。不过也是因为你的发质好，长得又漂亮，适合这种发型。”
　　林曦：“……”
　　这个价格可一点也不适合她！
　　只是普通的洗剪吹而已，即使在十年后，这个价格也不算便宜。
　　林曦还不至于以为理发师是在坑她，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仍在身旁恭维她的话痨，只见他胸前的铭牌上写着：设计总监。
　　林曦抹了把脸，知道自己是被阿泽带到坑里了。
　　普通理发师和设计总监的价格自然是不一样的，洗剪吹79/次什么的，指得应该是普通理发师。
　　正当林曦想要装作随意地开口问他，能不能打个折的时候，宋泽走了过来，“新发型还不错，走吧。”
　　林曦噎了一下才道：“阿泽怎么那么快？”
　　林曦心里的小人正在捶墙，阿泽在，要她怎么开口求打折啊！
　　宋泽笑道：“我没有洗头当然快一些。”
　　林曦支吾了一下才道：“我……我去付钱。”
　　她现在真是一脑门子官司，也不知道包里的167块钱，能不能让她成功走出这家发廊。
　　她的财产就要清零了！刚到手没多久的粉扑扑少女心，马上就要飞走了！
　　林曦心里的小人，正在拽着小手帕哭泣……
　　宋泽轻笑：“我付过了，走吧。”
　　林曦：“……”
　　真是谢谢啊！把她拐进坑里，又把她带出来……
　　林曦掂量着包里的那167块钱，无论如何也硬不起腰板跟宋泽说还钱。
　　她总不能说，等下星期的零花钱到帐再还你，那也太挫了。
　　从请客变成被人请，林曦的内心是复杂的，心情是暴躁的。她跟在宋泽后面，四处打量着街边的商店，一前一后地走着。
　　忽然鼻头一痛，林曦皱着眉，捂着鼻子疼道：“阿泽，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宋泽无奈转身，“你在想什么？都呆了。”
　　林曦哼了一声，指着前面的甜品店说道：“阿泽，去不去吃甜品？我请客。”
　　宋泽看着她带着他的手套，捂着鼻头，眼里水汪汪的样子，虽然对甜食并没有多少喜爱，却也点头应道：“好。”
　　林曦舒了口气，来日方长，先小小的回请一下，希望这间店里不会出现天价甜品。
　　甜品店里暖融融的，发散着面包和奶制品的香气。
　　宋泽点了一杯咖啡，林曦点了份姜汁撞奶，又为两人点了两份乳酪蛋糕，她招呼阿泽坐在甜品店里的玻璃橱窗旁，边吃边聊。
　　林曦也不记得具体聊了些什么，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知道天色变暗林曦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竟然在甜品店里消磨了一下午，现在已经快到回家吃饭的时间。
　　她上辈子怎么不知道，阿泽竟然这么健谈？
　　回家的路上，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林曦抬头，霞光映在他的脸上，染上温暖的色彩，干净又清透。
　　阿泽，真是个美少年……


第9章 五万
　　回到家，趁着老爸还没回来，林曦赶紧将证件和银行卡放回原位。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的新发型被老爸表扬了，直说比原来剪的漂亮许多。
　　林曦的心情一言难尽。
　　以现在的物价，她的头发可是花了大价钱，一点也不值得。
　　又过了两天，林曦去银行拿股东代码卡和资料，那个小眼睛的证券公司的工作人员，甚至送给她了一份小礼物，虽然是本没什么大用的台历。
　　林曦当然不会使用，那本台历上还印着XX证券公司的烫金LOGO，摆在她房间里，岂不是不打自招？
　　从银行出来，路过ATM机，林曦顺便走进去，想要再次确认一下银行卡的状态。
　　输入密码之后，林曦点击查询余额键，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简直要惊掉了下巴。
　　林曦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再看。
　　50000.79
　　林曦：“……”
　　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的计划不会暴露了吧？
　　还是……他老爸背着母上大人藏了私房钱？
　　五万不是小数目，万一被她家母上大人知道……她家和谐和睦的家庭氛围，绝对会受到冲击。
　　林曦可不觉得她老爸能把这笔钱藏一辈子。
　　老爸，一路走好。
　　下午，林曦有气无力地缩在阿泽家的沙发里，两眼发直地盯着角落，有一口每一口地喝着奶茶，像只没了精神的猫。
　　宋泽将她昨日的习题改完，看到她的样子，清透的眸中隐含忧色，不由问道：“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林曦又喝了一口奶茶，奶茶中的糖分让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她开口答道：“那天我不是去证券公司开户了吗？我以为那张银行卡是我爸闲置不用的，也没有跟他说过我想要炒股。今天上午去银行拿资料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潮，我又去查了下卡里的余额，发现账户里突然多了五万。我想着，今晚回去之后，要不要跟我爸坦白从宽。”
　　原本她以为那个银行卡是闲置的，她想拿来使用，可以不被老爸察觉，现在卡里忽然多出五万，她的打算显然是要泡汤了。
　　但是明显能赚钱的事情，让她就这么放弃她又不甘心。
　　林曦在心里琢磨着，或许她可以先去问问那个证券公司的职员，看能不能换张银行卡什么的，她老爸还有其他闲置的银行卡。
　　宋泽弯唇，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我转的，你不是要炒股吗？没有本金怎么行？”
　　林曦茫然：“嗯？”
　　她是不是听错了？阿泽说那是他的钱？
　　这怎么可能？
　　而且，阿泽怎么会知道老爸银行卡的卡号？
　　林曦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宋泽：“那天摊开的协议上有，记住了。”
　　林曦：“啊？”
　　她记得阿泽只是扫了一眼而已，他的眼睛是照相机吗？看一眼就能把那么一长串数字记住。
　　宋泽仿佛明白她在惊讶什么，语调平缓地解释道：“同一家银行，银行卡前面的几位数是相同的，只需要记住后面几个数字就行。”
　　林曦：“……”
　　真是谢谢解答。
　　可是……阿泽的父母和她的父母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工资也差不多，看看她的贫穷，再对比阿泽……
　　就是再溺爱阿泽，宋叔叔和张阿姨也不会给他那么多钱吧？
　　那可是五万，十年前的五万，购买力和十年后的三四十万也差不多。
　　即使他把历年的零用钱都攒起来，可是他还买了那么多书，手里有个几千块就顶天了，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给她转五万？
　　林曦不可思议地看向宋泽，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她惊愕的样子有些好玩，让宋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想了想后，林曦还是如此说道。
　　她并不认为阿泽会在这件事上骗她，她只是好奇，为什么阿泽会有那么多钱。
　　宋泽忽然有了再逗逗她的心思，他说：“看书赚的。”
　　林曦持续茫然：“哈？”
　　阿泽是在开玩笑吧？看书和赚钱这两件事，能有什么关联？
　　宋泽声音轻缓地说：“小时候的零用钱少，即使都攒着也买不了几本书，看完了自己买的书后，我就想着能不能把书转出去，再买新的来看。后来在浏览旧书网的时候发现，一些原先买的书增值很快。之后我在书店打折的时候会多买几本，等到书本升值后，再卖出去一些，赚点差价。几年下来看书不用花钱，还赚了一些，加上平日的零用钱和压岁钱，就越攒越多了。”
　　林曦：“……”
　　怪不得那天阿泽要去柜台，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转的钱吧。
　　想想十七岁的自己，再对比阿泽……
　　林曦快给跪了！
　　真是不服都不行。
　　别人看书花钱，这位看书赚钱！
　　她还在过着每个星期盼着零花钱的日子，这位已经小有积蓄。
　　林曦忽然发觉，虽然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但是她或许从来都没有了解过阿泽。
　　阿泽走在她前面太多了。
　　可是为什么，后来阿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林曦挥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好奇地问：“你赚了那么多钱，宋叔叔和张阿姨知道吗？”
　　宋泽耸肩：“他们没问过，或许知道我赚了一些，但应该不知道具体数目。”
　　林曦无语，阿泽的父母可真放心他。
　　虽然阿泽的行为可以称得上雪中送炭，让她心生感激，不过林曦还是站起来，向外走去：“谢谢，我心领了。不过还是算了，我等会儿把钱取出来还给你，唔……取出来太麻烦了，你的卡号是什么？我去银行转给你。”
　　宋泽拉住她的手：“小曦需要钱不是吗？你平时并没有攒零花钱的习惯，压岁钱又全数上交，要怎么炒股呢？即使林叔叔和李阿姨把今年的压岁钱给你，也不会有很多。”
　　林曦感觉自己膝盖又中了两箭。
　　她干笑两声，在阿泽面前，她可真是半点秘密都没有。
　　但她还是摇头拒绝：“本钱少压力也小，我一点点慢慢来就是了。你给我那么多钱，就不怕我赔光吗？”
　　林曦轻咳一声，说出股市名言：“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更何况我只是个新手。”
　　宋泽弯了弯唇，“小曦不会赔的，你从小就厌恶风险。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是你会突然去开户，一定是有把握的。”
　　林曦：“……”
　　她觉得她的无语已经蜿蜒成溪……
　　她又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上辈子她的确是没炒过，只是关注过而已。可是阿泽凭什么下这样的结论啊喂！
　　她自己都不敢这么说自己……
　　她都已经是重生后的林曦了，为什么阿泽还这么了解她。这是在从侧面说明，这么多年下来，她白长了年岁，连半点长进都没有吗？
　　宋泽拉着林曦，将她摁在沙发上。
　　林曦：“……”
　　她坐在沙发里，阿泽的双手握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掌心的热度隔着衣服传来。
　　阿泽的力量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不如这样吧。就当是我请你帮我理财，赚的钱我们五五分怎么样？反正这些钱放在银行里也是贬值。”宋泽眸光平淡清澈，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此时，他们之间的动作有些暧昧。
　　林曦也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她心中一动，有过一世经验的她的确有把握能挣到钱，至少不会赔钱，所以她才敢去开股票账户。
　　她问：“你卖书不需要资金周转吗？”
　　见她态度有所松动，宋泽笑了：“我又不是一点钱都没留。而且年底打折的时候刚买了许多，短时间内都不用再花钱买了。那些书卖出去后，也是一笔钱。给你的五万块是纯粹的闲钱。而且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分得那么清了，小时候你不是也经常用攒下的零花钱给我买书？这五万里面，也有一部分是你的。”
　　林曦摆了摆手：“我那点零花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虽然如此，可是林曦知道自己被说动了。
　　她拿起笔，将股票账户和密码写在纸上后，递给宋泽，表情郑重：“随时接受上级检阅。”
　　宋泽轻笑一声，没有接：“我相信你。”
　　林曦拉起宋泽的手，将纸塞进宋泽手里：“反正你得拿着，不然我就把钱还你。”
　　“好吧。”宋泽没有再坚持，将纸折起来。
　　林曦拍了拍宋泽的肩膀，无比认真地看着他说道：“阿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是认真的。”
　　宋泽：“……”
　　林曦粲然一笑：“既然钱到账了，那就买股票吧。阿泽借你的电脑用一用。”
　　说着林曦跑去阿泽的房间，打开他的电脑，在XX证券的官网上下载了交易软件，安装完毕之后，登入系统。
　　现在正是开市的时候，林曦没有犹豫，用五万块钱买了4000股容科。
　　容科在前世便是一支很有名的房地产股票，以高送转闻名。
　　记得以前还有人编了一个段子，说是一个人犯了罪，在牢里蹲了几年，快要出狱的时候原本是一筹莫展的。不曾想他在入狱之前买了几万块钱容科，出来后一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百万富翁。
　　这件事，是真是假林曦不知道，也无法查证，但是从数据上看，是完全可以成立的。
　　马上就要开学了，她没有手机，上学期间她也不可能请假出来炒股，买别的不好说是赚是赔，但是在这个时间点，买容科肯定不会赔就是了。
　　钱肯定是会赚的，只是大赚还是小赚的问题。
　　宋泽站在林曦后面，看着她操作交易软件，忍不住问：“小曦，上学的时候你要怎么办？总不能从学校跑出来买卖股票吧。次数多了，班主任肯定会通知李阿姨的。”
　　林曦一笑，看来阿泽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转头，安慰他说：“放心放心，我打算长期持有，绝对不会逃课。哈哈……我又不想找打，只会在拿到压岁钱的时候再买一点，其它的等高考之后再说。”
　　宋泽抱臂，目光中暗含审视：“我会监督你的。”
　　林曦无所谓，她本来就是那么打算的，话里半点水分都没有。
　　行了个极不标准的军礼，林曦笑道：“接受领导检阅！”
　　“不过……”林曦眼珠子一转，促狭地笑道：“阿泽……刚刚你还说相信我。我们之间的信任呢？都到哪里去了？”
　　她的手搭在椅背上，转身看着他。
　　新剪的短发，突出了她清秀俏丽的五官，像坠入人间的精灵一般，淘气又可爱，把宋泽逗笑了，他敲了敲她的头：“既然你都几次三番地把权利交到我手中，连威胁都使上了。我不用上一用，好像很对不起你的样子。”
　　林曦瞬间炸毛：“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敲我的头。姐姐，你得叫我姐姐知道吗？”
　　宋泽才不承认，“你只是性子比我急而已。”
　　林曦哼了一声，转过身，当做没听见。
　　宋泽弯了弯唇，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共同的利益，即使小曦的课业追赶上来，不再需要他为她补习的时候，他们之间依然存在着纽带。
　　这样很好。
　　再次进入阿泽的书房，林曦看待那两墙书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要让书籍增值，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这需要藏书人对书籍有足够的了解，更需要独到的眼光。并不是拿着钱，去随意买几本书都能增值。
　　阿泽是真的很厉害，简直像是开了外挂，比她的金手指还厉害。她唯一的金手指一年后就要用掉了。
　　今天的阿泽实在让林曦震撼，在做题的时候她走了几次神，让宋泽敲了她几次头，惹的她炸毛了好几次。
　　阿泽的心情却似乎不错，一直笑着。
　　报答阿泽的话，林曦是认真的。
　　从她重生开始，就想要改变阿泽的命运。
　　她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阿泽会抑郁，学校给出的理由让人难以接受。之前他们分明还见过，那时的他还好好的，一点端倪都没有。
　　可是如果阿泽能一直这样笑着，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吧。
　　林曦这样想着，连阿泽敲她头的时候，都没那么气了。


第10章 敬茶
　　“嘀嘀嘀……嘀嘀嘀……”
　　一只柔软白嫩的手自被窝里探出，飞速按灭闹钟。
　　就这么一小会儿，冷气已经窜入被窝，林曦裹紧被子，决定今天睡个懒觉。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养生少女什么的，先休息一天，明年再上线吧，反正大年三十也要熬夜守着，很需要多补补觉。
　　林曦这一放纵，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倒是重复了她从前的作息。
　　等到她伸着懒腰醒来，套上夹棉睡衣，穿着棉拖鞋，拖沓着走出卧室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林曦揉着眼睛，刚走到卫生间，拿起牙刷，就听到她家母上大人有些暴躁的声音：“快点收拾收拾吧！等会儿阿泽就过来了！”
　　林曦：“哈？”
　　李晓茵手里拿着扫帚，一边将灰尘归入畚斗，一边唠叨：“怎么今天睡到那么晚？今晚阿泽的父母要在医院值夜班，所以今年阿泽和我们一起过除夕。”
　　林曦：“……”
　　她刷着牙，心中却在暗自嘀咕，上辈子，阿泽今天可没有在她家过年。
　　她父母和阿泽的父母都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市人，在本市也没有其他亲戚。在医院工作的父母，要在过年期间挤出点假期来，其实并不容易。
　　林曦的祖辈还在的时候，隔三差五的，他们一家三口也会回老家过年。自从祖辈相继过世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爸爸和妈妈的兄弟姐妹四散在各地，很难聚起来，阿泽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两家合得来，如果谁家在过年的时候排到值夜班，就会把她或者阿泽，送到对方家里过年照看一下。
　　前些年她也曾在阿泽家过除夕来着。
　　正在林曦不解的时候，敲门的声音响起。她听到老爸向玄关走去。
　　一阵开门声后，林曦就听到了老爸招呼阿泽的声音。
　　阿泽竟然真的来了！
　　是因为蝴蝶效应吗？因为她这些天一直找阿泽补习，所以影响了阿泽的选择？那上辈子，阿泽是在哪儿过除夕的呢？
　　牙刷在口中来回了几遍，林曦忽然顿住。
　　等等……按照她高中时候的性子，她一定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睡醒，她家母上大人大概会说同样的对白。
　　她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有点排斥阿泽来着。
　　她……该不会是和老妈说了些什么，刚好被门外的阿泽听到了吧！
　　这个想法的冒出让林曦有些不安，前世的她被娇宠着长大，其实十多岁时候的她是非常自我的，可以说是中二少女。
　　直到二十岁左右，她才渐渐有了同理心，慢慢开始学着替别人考虑。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经伤害了阿泽？
　　她当然知道这只是最坏的一种可能性。上辈子阿泽没来她家过年，也许是因为阿泽觉得在她家里过除夕有点尴尬，直接拒绝了。
　　不论是哪种可能，都是上辈子，自己冷淡的态度造成的。想到阿泽独自在空旷的家里，度过除夕的样子……林曦的心忽然疼了起来。
　　十七岁的自己，究竟是有多艹蛋啊！
　　岁月的确令她成长了，但是年轻不懂事的时候造成的那些伤害，也永远停留在过去，难以弥补。
　　那时候的她，为什么要排斥阿泽呢？
　　林曦茫然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少女的唇边，还留着些许牙膏的残渍。
　　那么长的时间过去，她是真的忘了。
　　他们同时出生，一起长大。在上高中之前，他们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可是在那之后，她和阿泽就渐渐疏远起来。
　　再后来，即使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是已经考入不同大学，有了不同圈子，不同人生的两个人，也根本无法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
　　林曦洗了把脸，又撒了点水在发间，梳了梳翘起的短发，走出洗手间。
　　看了眼正对她微笑的阿泽，林曦回以老阿姨般慈爱的微笑。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夹棉卡通睡衣：“我先去换件衣服。”
　　说完，她走回卧室，关上房门。林曦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靠着门板，站了片刻。无论如何，这一辈子，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对待阿泽。
　　前世的遗憾，就让重生后的她弥补吧。
　　自己的锅，再累也要背牢。
　　翘起的头发虽然已经被水压下去了一些，却仍有些支棱着，微翘的发梢随着小曦的脚步一颤一颤的，看在宋泽眼里，很有几分可爱。
　　林振海一边在柜子里翻找着茶叶，一边说：“阿泽，茶几左边的抽屉里，有你喜欢的小核桃，自己去拿着吃。”
　　他对宋泽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挠着头，语气疑惑：“到底放到哪里去了？”
　　宋泽收回随着发梢起伏的视线，弯腰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袋小核桃，打开包装，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林曦皱着眉在衣柜里翻拣着，那几件在她眼里能穿的衣服，因为最近空气太过潮湿阴冷，晾了几天都没有干，现在她的衣柜里除了几套校服，余下的全是很少女的颜色。
　　勉强在一堆花花绿绿里，翻出一件嫩粉色的针织衫，干干净净的纯色，没有乱七八糟的卡通印花和闪闪发光的亮片，让林曦舒了口气，将它套在身上。
　　等到开学之后，她就可以过上蓝天白云的日子，再也不用为了在一堆花花绿绿中挑选衣服而烦恼。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解脱了。
　　虽然出发点不同，可是心里年龄二十多岁的她，竟然诡异地理解了学校领导的苦心。
　　林曦照了照镜子，镜中的少女俏丽可爱，到底是十七岁的自己，粉嫩的颜色穿在身上，没有半点违和。
　　拉开房门，走到宋泽身旁坐下，林曦随意地自他的手中捡了瓣剥好的小核桃吃下。
　　阿泽喜欢吃小核桃，她也极爱小核桃香酥的味道。
　　只是她剥不好核桃壳，硬要自己剥也行，就是得忍耐果仁混着满嘴核桃壳细渣，一起下咽的酸爽。
　　她自己想吃的时候，总会买那种剥好了壳的小核桃仁，虽然总觉得味道比起用手剥出来的差了一点，也只能接受。
　　可是如果有阿泽在，那就幸福了，他最会剥这种让她头痛的小核桃了，居然能将核桃瓣完整的自核桃壳内剥离，吃下去比买的爽多了。
　　又从阿泽展开的手中，捻起一瓣核桃仁放入口里，林曦这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亲密，可是这的确是他们上高中之前的日常互动。
　　想到方才刷牙时自己脑补出来的场景，林曦的心似被蛰了一下般，微麻，略疼。
　　不论她的脑补是不是真的，前世的今天，阿泽的确没有来。
　　林曦想，她还是尽量维持着，他们感情尚好时的步调吧。
　　她希望这一世阿泽的脸上，能多一些笑容。
　　林振海将有一阵子没用的茶具洗干净，搬到茶几上，正要动手泡茶，就听宋泽说：“叔叔，我来吧。”
　　想到宋鸿光那爱茶如命的性子，阿泽虽然没老宋那么嗜茶，不过耳濡目染之下，泡茶的手艺比他自己好是肯定的。
　　林振海将茶盘推到阿泽面前，乐得清闲。他其实也挺喜欢茶的味道，只是自己动手总嫌麻烦。
　　林曦瞟了眼茶饼，心中哂笑，她父母不怎么爱喝茶，偶然有了好茶多数也转送给宋叔叔了，在她家里能存得住的茶也只有普洱了，哈哈哈……
　　宋泽捏了块茶，又将茶块弄散，他在茶壶里注了些开水，将茶壶的温度提升上来之后，才将茶叶放入茶壶之中。
　　缓缓注入热水，第一次茶水用来醒茶，是不喝的。
　　用醒茶水温了茶杯，在等待醒茶的片刻空闲里，宋泽又剥了一颗小核桃放入林曦手中。
　　氤氲的水汽中，少年脖颈微垂，唇微微弯着，干净又温柔。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深色的茶具间游走，洁净又好看，吸引着她的目光。
　　林曦口中含着小核桃，露出慈爱的微笑。
　　茶醒好后，宋泽再次将开水注入茶壶之中，他将茶杯中的温水倒入茶盘之内，在公道杯上放了茶漏。
　　将茶水倒入公道杯内，依次分好茶后，宋泽将茶杯端到林振海身前：“林叔叔，喝茶。”
　　林振海手执茶杯，喝了一口，味道香醇。林振海忽然觉得，不用自己动手就有茶喝的日子，仿佛很不错。
　　宋泽又将茶杯递到林曦面前，“小曦，喝点茶。”
　　林曦吃了几个小核桃，倒真有点渴了，她接过茶杯一口闷下后，才察觉，自己仿佛是牛嚼了牡丹。
　　她觑了眼他，阿泽倒没有笑她的意思，见她杯子空了，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拿了颗小核桃剥起来。
　　就这样，宋泽照顾着林振海和林曦茶杯中的水量，还能抽空剥上几颗小核桃，供林曦食用。
　　林振海和林曦围在宋泽身旁，三个人时不时说上两句，气氛十分融洽。
　　李晓茵端着洗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股心火自李晓茵心中燃起，这父女俩，一个两个的，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主人的自觉性啊！


第11章 除夕
　　李晓茵气势汹汹地走到茶几旁，将果盘放下。
　　林曦瞄了眼母上大人，出于小动物的直觉，向旁边靠了靠，留出一个空位，让母上大人坐在中间。
　　李晓茵刚要开口数落那父女二人，一杯茶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阿泽微笑着，用好听的声音说：“李阿姨，喝杯茶。”
　　李晓茵反射性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无法拒绝。
　　自己居然像那父女二人一样，无法拒绝……
　　李晓茵哑了火，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陷入沉思。
　　林曦看看身旁的母上大人，觉得警报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解除了。她的手探入果盘之中，飞快地拿了一个砂糖橘，缩在一旁慢慢吃着。
　　当她想要拿第二个的时候，却被母上大人拍了下手：“等一会儿就吃饭了，吃点垫垫肚子就行了，别吃太多。”
　　今天晚起的林曦，挺不直腰板，也没了气势，只得抱着杯子，喝茶解饿。
　　晚起的人没人权，早知道刚才就顺手拿两个了，一个砂糖橘才那么一点，不够塞牙缝的。宋泽剥好一颗小核桃递到林曦面前，林曦看了他一眼，感激地接过。
　　阿泽，真是她一辈子的恩人！
　　李晓茵垂眼看着就在她面前传递的食物，嘴角抽搐两下，终究没有阻止。
　　因为晚上是除夕夜，所以午饭简单了点。可是有阿泽这个客人在，自然也不能对付。
　　林曦眯着眼，喝着老妈拿手的虾蟹粥。鲜虾已经剔除虾线，剥了虾壳，只需要一口咬下，清甜弹牙的虾肉就在口中绽开，蟹膏也十分肥美，入口香滑。
　　豆豉鲮鱼和油麦菜的味道完美融合，还有爸爸拿手的草帽饼，真是再幸福不过。
　　林曦喝了半碗粥，又吃了八分之一张草帽饼，才不舍地将注意力从食物上拔|出|来。
　　阿泽就坐在她的对面，脊背挺直，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白瓷汤匙，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不知为何“风仪”两个字竟从脑中冒出。
　　林曦看了看阿泽还有八分满的碗，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吃了一半的粥，忽然羞赧起来。
　　比汉子还汉子什么的，林曦拒绝承认这是她的画风。她控制着自己，勉强用0.5倍速吃完了午餐，比平时淑女了几分。
　　李晓茵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林曦，疑心是因为她做的不好吃，女儿才一副没有食欲的模样。她低头喝了口粥，蹙起眉头，分明与平时的水准是一样的。
　　奇奇怪怪的……
　　吃过午饭后，林曦有些懒散地瘫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因为阿泽的到来，母上大人为了整治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正在厨房忙碌。而阿泽，被林振海带着，在门外贴春联和福字。
　　林曦四顾左右，家里似乎只有她一个闲人。心中愧疚了一秒，下一刻她已经心安理得地看起电视。过年什么的，果然还是放松自己，混吃等死最是合宜。
　　反正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嘛……
　　林曦很容易就将自己说服了。
　　瘫在沙发上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无聊一些，除夕的电视千篇一律地喜庆，林曦按着遥控器搜了两轮也没找到自己想看的节目，反而有种诡异的空虚感……
　　不一会儿，老爸和阿泽却已经将该贴的东西贴完了，想到昨天做完的习题，林曦叫住宋泽：“阿泽，有道题，帮我看一下。”
　　宋泽点头：“好。”
　　林曦从沙发上站起来，示意宋泽跟上。
　　弯了弯唇，宋泽跟着林曦走入他许久不曾来过得她的房间。看来经过十多天的重复，下午学习已经变成了小曦的习惯。
　　宋泽环顾四周，小曦的房间有些变了，虽然布局还是一样，床单和被套也仍旧熟悉，可是墙面上却变得空旷，尚且残留着粘贴过不少海报的痕迹。
　　宋泽好奇地问：“你的五人天团呢？”
　　被发小问及年少时狂热崇拜过的偶像，总觉得……好羞耻。
　　林曦摸着头，干笑两声：“那个……就是有一天半夜醒来，外面忽然有灯光照进来，看到满墙的眼睛，觉得有点恐怖，所以就撕了。”
　　宋泽好看的剑眉抽了抽，“你的窗正对着公园，公园里没有高层建筑，晚上更是安静，怎么会突然有光照进来。”
　　阿泽要不要这么犀利啊，简直无法隐藏。
　　林曦垮了肩膀，“好吧，其实我就是不粉了。”
　　宋泽蹙眉，他记得放假前，小曦还拿着有关那五个人的杂志在教室里看，表情可以算得上痴迷。
　　难道是因为她忽然的部分失忆？如果是那个原因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好。
　　林曦将昨日的习题递给宋泽后，就靠在被子上。现在也没有智能手机或者平板可以消磨时间，只得随手拿起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读了起来。
　　宋泽放下笔，看到书架上放着的几本显然没有被翻动过得书，问道：“小曦，你的寒假作业写了吗？”
　　林曦拿着书页的手一顿，瞬间石化。
　　寒……寒假作业？
　　这个词有多久没出现在自己的脑中了？
　　寒假作业……呵呵……显然是被她忘记了。
　　不不不……她首先应该担心的是，她能不能将作业里的题目做出来的问题。
　　她的反应意料之中的可爱，宋泽轻笑两声，将那几本寒假作业自书架上拿起，“我拿回去帮你做吧，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将时间花费在这些没有针对性的题目上。”
　　石化瞬间解除，林曦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宋泽的手臂：“你真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宋泽低头，深潭般静谧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怀念神色。
　　多久了，小曦没有这样亲近过他了？
　　半年……还是一年？
　　空闲的手臂动了动，试探性地轻轻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的发如绸缎般顺滑，是记忆中的触感。
　　心中升起许多欢喜，像可乐的气泡一样不断上浮，噼啪作响。
　　试探成功，小曦并没有抵触的情绪，宋泽吁了口气，这才发现，方才他一直紧张地摒着呼吸。
　　如果她向先前那样，冷落他，渐渐远离他，或许他也能接受。
　　可是在被冷落过后，她却忽然又如原先那般待他……
　　一失一得间，他才恍然察觉，自己犹如在地狱和天堂走了一圈。原来幼时的情谊对他而言，是如此重要。
　　宋泽抿唇，眸光微暗。
　　李晓茵摘着菜，问正在剁馅的林振海，“小曦和阿泽在做什么呢？”
　　林振海笑道：“刚才我看了一下，好像是阿泽在教小曦做题。”
　　李晓茵一乐：“我就说嘛，前段时间，小曦在学习上有问题，放着阿泽不去问，反而去问那个什么……唉，什么名字来着，总之就是多此一举。”
　　林振海手上的两把刀剁个不停：“是啊，这半年多来，小曦的成绩都不如以前了。”
　　林振海感慨：“刚才和阿泽聊天，那孩子真是太聪明了。他是基因突变了吧，老宋和曼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呐？”
　　李晓茵拨了拨垂下的刘海，随意道：“太聪明了，做父母的压力也大。前段时间曼秋还和我抱怨，说自从阿泽上了初中之后，很多时候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林振海得意：“所以我觉得，像咱家小曦这样，挺好的。十七岁啊，就该这样，有点小别扭，有点小烦恼。”
　　李晓茵抽了抽嘴角，“那是她还没弄出早恋什么的，只是追一追星而已，不然你会这么淡定？”
　　林振海手中的刀顿了下，忽然双手用力，加速剁了起来。
　　“咚咚咚”的剁肉声有点渗人。
　　李晓茵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摘菜。
　　年夜饭很丰盛，四个人，十个菜。
　　虽然每盘菜的分量并不算多，可是林曦已经可以预见，未来几天打扫剩菜剩饭的苦逼生活。
　　不过……林曦的眸光在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中逡巡，现在还是好好享受吧！
　　夹了一块香芋蒸鹅，芋头的软糯和鹅的香气全在口中，幸福！
　　宋泽看了眼精神全集中在食物上的林曦，笑弯了眼睛，也夹了一片芋头，只觉得十分下饭。
　　十二点的时候，老家在北方的林家仍然保留着吃饺子的传统，但是母上大人也为家乡在南方的阿泽炸了盘年糕。
　　林振海和宋泽放完鞭炮回来的时候，晚上吃的年夜饭已经热了一遍，刚煮好的饺子也端上了桌。
　　林振海招呼宋泽坐下，“今天包了白菜馅的饺子，还在饺子里随机放了两枚硬币，看今年谁能讨到好彩头。”
　　林曦其实已经不饿了，只想吃两个饺子意思一下，听老爸这么一说，她并没有如方才打算的那样将饺子从碗中拨出去。
　　重生的她，好像变得有点迷信了。
　　林振海的话音方落，阿泽自口中吐出一枚一元钱的硬币，笑道：“看来今年我的运气会不错。”
　　林曦有些惊讶，阿泽才吃了一个饺子而已，运气逆天了好吧！
　　最后，林曦在吃到碗中最后一个饺子的时候，吃出了一枚五角钱的硬币。
　　林曦捂着自己略撑的肚子，满足地想，还好没拨出去。


第12章 红包
　　“宋叔叔，张阿姨，新年大吉。”见门打开，林曦笑着问好。
　　“是小曦来啦！振海、晓茵，快进来。”宋鸿光连忙招呼。
　　林振海将水果和茶叶放下，大人们礼节性地推让了一下，就进屋坐下了。
　　“来得正好，等我把扇贝蒸一下就能开席了。今天在市场上看见扇贝不错，就买了几个回来。”张曼秋从厨房里走出，看向林曦说道：“粉丝蒸扇贝，我记得小曦喜欢吃的。”
　　林曦忙笑道：“张阿姨手艺好，不止粉丝蒸扇贝，你做的许多菜我都喜欢。”
　　“那等会儿就多吃点。”说着，张曼秋已走回厨房去忙了。
　　宋泽问过好后，拿着碗和筷子，在餐桌前摆碗筷。寻常家务由他做来，却是另一种味道，一举一动总是合宜。人长得好，做什么都好看。
　　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色香味俱全的样子，让人食指大动。
　　李晓茵拿过宋泽手中的碗筷，说道：“小曦，阿泽，去看电视吧。”
　　林曦看了一眼电视里的节目，重播的春晚。她嫌弃的撇了撇嘴，都断断续续地看了好几遍了，再好看的表演，再逗趣的包袱，看过那么多遍之后，也变得索然无味。
　　她的嫌弃如此明显，让宋泽低声笑了几声，问道：“动画片看吗？《N PIECE》”
　　林曦点头：“好啊。”
　　李晓茵无奈地看了一眼女儿，唠叨着：“都多大了，还看动画片。”
　　林曦吐了吐舌头，不理她老妈，跟着宋泽走到他的房间里，打开电脑。林曦心中估摸着，估计看完一集也开饭了。
　　好久没看 《N PIECE》了，一说起来，还有点怀念。让她怨念的是，上辈子，直到她死前，这部动画还没完结，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等得到完结。
　　李晓茵看了宋泽的房间一眼，那两个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看，让她直摇头。小曦已经十七岁了，居然还能看动画片看得那么起劲，真是长不大。
　　林曦坐在电脑前，她看得认真，时不时随着剧情发出笑声。
　　宋泽坐在床边，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少女乌黑的眼似一泓清水，屏幕中的画面在她眸中闪过，睫毛浓密纤长，随着她的动作一扇一阖，在眼底留下一片绵密的暗影。
　　即使是小的时候，动画片也并没有十分吸引他。关于动画片的记忆，都与她相关，陪着她一起看，和她一起讨论剧情。
　　他还记得她将自己想象成那只猫，拿着笔在脸上画胡须，在她自己的衣服上画口袋，想要从里面拿书给他看的可爱样子。
　　也记得她拿着绳子缠着他的手臂，想让他扮演某个带锁链的小强，最后因为解不开绳子，哭得通红，却异常澄澈美丽的眼。
　　他还记得许多许多，或许她已经忘记的，两个人幼时的回忆。
　　他知道，他们已经长大了，或许会有各自的人生。
　　可是他总忍不住去想，如果像小时候那样，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能多一天，再多一天……
　　该有多好。
　　宋鸿光又端了些水果放到茶几上，问道：“振海，想喝什么茶？”因为过年，宋鸿光新得了不少茶，正是开心的时候。
　　想到那天阿泽泡的普洱，林振海回答：“就普洱吧。”
　　宋鸿光喜滋滋地，去拿专门冲泡普洱茶的紫砂壶，他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
　　几分钟后，宋鸿光将茶递给林振海，“尝尝。”
　　林振海接过茶杯，啜了一口，面色有些古怪。
　　按理说，老宋的茶应该比他们家的普洱茶要好才对，可是他喝着，怎么感觉手中这杯茶，还不如那天阿泽泡的。
　　不过想到宋泽那孩子的资质，倒也不奇怪了。
　　只是可惜了老宋这架势，倒是似模似样的，可惜中看不中用。
　　……
　　林曦夹了一块酿豆腐，赞道：“张阿姨做的豆腐我最爱吃了，从小就喜欢。”
　　被食客称赞，是最让厨师开心的事。
　　张曼秋虽然不是职业厨师，可是道理是一样的，当下喜道：“喜欢就多吃点。还有这道笋干焖肉，这是从家乡邮来的笋干，小曦尝尝。”
　　“那我可要尝一尝。”说着，林曦夹了片笋干放入口中，咽下后才夸道：“笋干又嫩又入味，真好吃！”
　　她的双眼明亮，一看便知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没有半点敷衍，让张曼秋心中直乐。
　　张曼秋看了眼自家儿子，只见他正用汤匙将一块酿豆腐盛入自己碗里，唇边还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不由一愣。
　　身为母亲，虽然很多时候，她并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可是阿泽的情绪怎么样，她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的。
　　阿泽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大概是从……小曦不怎么来他们家后开始的吧。
　　女孩子长大了，比原来注意、敏感，她能理解，如果她自己有女儿也会提醒她注意一些，她只是不可避免的担心阿泽。
　　虽然阿泽的性子，看起来和谁都能交往，但是相交都很浅淡，更像是应酬而不是交心。小曦是阿泽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和其他的人是不一样的。
　　她和老公也曾试图缓和两个人的关系，比如带阿泽去晓茵家做客，或者两家人约出来一起玩，但是都收效甚微。
　　大人是拧不过孩子的，她也只能看着，干着急。现在小曦能像原来那样对待阿泽，真的很好。
　　至于以后，他们的感情会不会有另外的发展，她倒是乐见其成。
　　从小看到大，小曦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人漂亮不说，还没有许多漂亮女孩的骄纵。她真心觉得，再没有比小曦更让她放心，更适合阿泽的女孩子。
　　但是年轻人的事，终归还是要看他们自己，身为长辈，她只要看着就好。
　　当然，如果需要，她也乐意推上一把。
　　两家人气氛融洽地吃了饭。之后大人们继续喝茶聊天，林曦又去阿泽房间里补了几集动画片。
　　在离开的时候，张阿姨塞给她了一个大红包，喜得她在回去的路上蹦了好久。
　　今年收的压岁钱可全都是她一个人的！
　　她的本金又多了一些。
　　林振海和李晓茵看着在前面蹦跶的女儿，无奈地对视一眼。
　　真是长不大啊！
　　……
　　林曦开着小台灯，在自己的房间里，美滋滋地数着她的压岁钱。
　　多谢各位叔叔阿姨的仗义疏财，外加她比平时甜蜜一百倍的笑容，和逢人就拜的殷勤劲儿，今年她的压岁钱共计三千九百六十九元。
　　其中阿泽家贡献最大999元，说实话，收到的时候，红包的厚度让她稍稍有点手软。
　　不过她看了一眼她老妈给阿泽的红包，应该也差不多的样子，就心安理得了。
　　压岁钱嘛，就是通过这样相亲相爱的相互交换，最终落入他们兜里的。她决定明天就把这些钱存进银行，然后去阿泽家把这些钱都买成股票。
　　等到来年，她就能数着更多的小钱钱啦！
　　不像阿泽，阿泽家的电脑只有他一个人用，她家的电脑，主要是给她老爸在网上下棋用的，虽然她老爸也只是个臭棋篓子。
　　去阿泽家买股票，她不用开家里的电脑，也不用在家里的电脑上安装股票交易软件，完全不留痕迹。
　　第二日。
　　林曦缩在阿泽家的沙发里，眯着眼，双手捧着温热的奶茶，幸福的像只餍足的猫。
　　今天的学习进展也很顺利，阿泽为了奖励她，特意为她多泡了一杯奶茶。
　　如果这样的人生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林曦看了眼客厅内挂着的时钟，忽然坐起来，抓了抓头发，有些崩溃：“忘记买股票了。”
　　宋泽也看了眼时钟，时针指向四点十五分，股市显然已经休市了，宋泽安慰她道：“明天再买吧，我会记得提醒你。”
　　林曦点头，又缩进沙发里，阿泽肯定不会忘的。
　　至于她的记忆力……
　　就不要指望了。
　　她还记得自己在B市和同学合租时，拖鞋的鞋底快要坏了，她在心里提醒自己去超市的时后，要记得顺便买双拖鞋回来。
　　可是二十天后，直到她的拖鞋彻底不能穿了，她也没记起来要把拖鞋买回来，最后还特地跑了一趟超市。
　　少女身体松弛地缩在沙发里，抱着奶茶，唇边含笑，夕阳的暖光自窗外射入，不止将蜜色的光线温柔的撒落在她的脸上，也将窗框的暗影打在她的身上，像油画一样。
　　大约这就是岁月静好吧。
　　他想要让这一份美好，一直持续下去。
　　宋泽放下手中的茶杯，紫砂茶杯敲击在茶几上的脆响，让林曦向他看来。
　　宋泽眼眸微垂，拇指紧紧压在拳上，问道：“你一直都没有登录企鹅吗？”
　　林曦愣了一下才道：“没有，一直没想起来。怎么了？”
　　宋泽抿了抿唇，说道：“许之远在班级群里艾特你，问你怎么换号了。”
　　林曦茫然：“哈？”
　　许之远？
　　是谁？
　　名字似乎有点熟悉……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林曦的反应让原本紧绷的宋泽彻底放松下来，他弯了弯唇。
　　看来小曦忘记的，不只是那些知识，还有一些其他的人或事。
　　但是，这很好。


第13章 共乘
　　林曦所在的一中，为了让学生一心向学，规定学生周一至周五，在校学习期间，必须穿校服。
　　春秋、夏、冬三季校服，涵盖了大衣、加绒卫衣、长袖、短袖、运动服、长裤、短裤……总之一年四季的衣服全包。
　　不仅衣服全包，连鞋和书包都是统一的。
　　一群一中的学生走到外面去，从背影看，除了高矮胖瘦，也分不出什么不同来，甚至连男生女生都有点难以分辨。
　　林曦穿上蓝天白云般的冬季校服，背着双肩书包走出房间。
　　父母正在厨房里一边准备早餐，一边聊天。煮粥时散发的热气，让厨房的温度比其他屋子高上些许。
　　这就是家的温暖吧，林曦想着，心中一片柔软。
　　犹豫片刻，她从盘子里拿了两块刚出锅的葱油饼，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屋形奶之后，林曦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林振海感伤：“果然开学了，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时间就少了。”
　　李晓茵也叹了口气：“一中离我们家是远了一些。”
　　林曦下楼，向小区外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去学校的公交车，究竟是7路还是17路，或者是27路……
　　这真是个艰巨的问题。
　　想了许久林曦也没有头绪，决定等会到了公交站，再看看站牌。
　　林曦深刻地认识到，想要彻底融入到自己十年前的生活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十年中发生了太多事，足以冲淡过去的记忆，像被海浪冲刷过的沙滩，茫茫一片，只留下最值得回忆的点滴，如美丽的贝壳般点缀在空茫的沙滩上。
　　公交车牌号，显然不属于值得回忆的范畴。
　　正当林曦苦恼的时候，忽然看见前方几十米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少年穿着蓝天白云的冬季校服，背着和她同款的书包，围着灰蓝色的围巾，修长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之中，成为小区石板路上，一道清逸的剪影。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林曦还是瞬间认出来了。
　　她深呼一口气，大声喊道：“阿泽！”
　　有救了！
　　和阿泽一起上学，就不用纠结到底该乘哪一路公交车了。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停在原地静静地等她靠近。
　　林曦加快脚步，小跑着追上阿泽。
　　从保鲜袋内拿出一块葱油饼，林曦将之递给宋泽：“要不要。”
　　就像小时候一样。
　　宋泽静谧的眸中浮现些许笑意，自她手中拿起那块饼，咬了一口，就如小时候那样。
　　她笑得眉眼弯弯，拿两块葱油饼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阿泽慢条斯理地吃着饼，林曦这才发现阿泽的手有些红，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套，心中忽然有些涩。
　　她手上的手套是阿泽的。
　　林曦提议：“阿泽，下午放学后陪我去买手套吧，我请你吃晚饭。”
　　宋泽顿了一下，温声说道：“可以，要不连午餐也一起请了吧。”
　　林曦当然不会拒绝，点头应道：“好。”
　　她和阿泽所在的小区，距离一中有些远。从离开家门算起，到进入教室，大约要一个小时。
　　因为晚上还有晚自习，来来回回极费时间，所以午饭和晚饭都会在外面解决，或是在学校食堂，或是在学校旁的小饭馆。
　　林曦和宋泽向小区门口走去，迎面走来一个拎着油条豆浆，牵着一只土狗的老大爷。
　　老大爷看到他们俩，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正要说什么，宋泽却先开口了：“王大爷，你家的小美毛色变漂亮了许多，是换狗粮了吗？”
　　王大爷一听有人夸他的狗，立刻笑开了花：“狗粮倒是没换，可是最近喂了它不少肉和骨头，应该是因为这个吧。”
　　宋泽弯了弯唇：“王大爷您把小美养得越来越好了。”
　　不待王大爷回答，宋泽又挥手道：“我们得去上学了，王大爷，再见！”
　　林曦跟着宋泽挥了挥手，在她的记忆里，王大爷的存在感有点弱，似乎有点眼熟，但也仅止于此。
　　王大爷本还要多说两句，好炫耀炫耀他的喂养真经，可见两个小孩子正赶着去上学的样子，只得住了口。
　　等那两个孩子走得有些远了，王大爷才摸着头，自言自语道：“刚才还想问问阿泽那孩子，东西找到了没有。半个小时前，就来来回回的在这转了。”
　　乘上了17路公交车，林曦缓了口气，直呼幸运。
　　刚才她在站牌那里还看到了27路公交车，路线和17路有部分重叠，如果是她一个人出来，弄不好真的会乘错。
　　还好有阿泽在。
　　早间的公交车里，人有些多，中途上车的她和阿泽，自然没有座位。他们走到公交车的后排，扶着把手站好。
　　一路上，人越来越多，空间越来越狭小，他们不可避免地挤在一起。
　　林曦看的出来，阿泽试图让给她更多空间，但在狭窄拥挤的车厢内，显然作用甚微。自阿泽身上传来的淡淡洗衣液香味，在气息混浊的公交车内，忽然变得明显起来，是兰草的味道。
　　坐在车尾的乘客有要下车的，林曦身旁的姑娘立时挤了过去。她向后走了两步，站到最末，又拽了拽宋泽的衣袖，“站过来点，这边要宽松一些。”
　　宋泽向她走了一步，她的头微微抬起，明亮的双眼含笑直视他。
　　他们身处拥挤的公交车内，她的神情却仿佛在家中般自然，并没有一年之前，他们一同乘车时的窘迫。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小的时候。
　　那……
　　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他们以后也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回归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的日子。
　　宋泽回以微笑，他靠近她，却仍小心地保持着让她觉得舒适的距离。
　　林曦觉得和阿泽在一起真的很舒服，他总是适时地挑起话头，他们在车厢末尾小声交谈着，近半个小时的车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走进一中校园，一片片蓝天白云漫步在校园之内。
　　这难辨雌雄，整齐划一的感觉，让林曦露出怀念的神色。
　　她有许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跟着阿泽进入高二（三）班教室，林曦又遇见了新的问题，她的座位在哪里来着？他们班的座位每个月都会平移一次，林曦现在是真的没有头绪。
　　刚想要开口问阿泽，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林曦，这里这里。”
　　林曦向那边看去，是赵小璐。
　　她恍惚记起，高中没分班之前，赵小璐坐在她的后面。今年她的运气果然不错，不用开口问，座位居然就找到了！
　　没有白费了她辛苦吃出来的五毛钱硬币。
　　从书包里拿出几页纸递给宋泽，林曦笑道：“昨天的习题，阿泽抽空帮我看下。”
　　“好。”宋泽接过纸张，看着她渐渐走远。
　　白纸之上有她秀丽的字迹，也有他的。
　　在他书房里的文件夹内，已经存放了许多这样的纸页。
　　一页页纸张，似一层层阶梯，一步步帮他找回了幼时的他们。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放下书包，林曦在赵小璐前面坐下，感觉后背被人戳了几下。
　　她转头，赵小璐凑过来，不满地抱怨，“假期里我一直在企鹅上找你，你怎么不回？”
　　林曦尴尬地笑了笑，“我忘记登录密码了。”
　　林曦打量着这位昔日的好友，少女肤质白皙，瓜子脸，柳叶眉，唇有些薄，两个酒窝不用怎么笑便已浮现在嘴边。
　　她的眼尾微挑，给人的感觉有些傲气。
　　赵小璐哼了声，又道：“我看到宋泽把你另一个企鹅号拉入班级群了，敲你你还是不回。”
　　林曦愣了一下才想起，那个新注册的企鹅号，昵称似乎就是LINXI，是谁在用当真是一目了然。
　　她又记起宋泽的企鹅昵称就是SONGZE，还真是宋泽的风格。
　　林曦只得解释，“假期有点忙。那个号自从注册之后，就没登录过。”
　　要说完全没有时间也不是，她没有登录企鹅，只是因为智能手机普及之后，她没有了用电脑登录企鹅的习惯。况且她也没有需要通过企鹅联系的人。
　　赵小璐又追问：“那你假期在忙什么？”
　　林曦转移话题，“也没忙什么。今年春晚的小品你看了吗？挺好笑的。”
　　她已经适应了成人之间不寻根究底，保持距离的交往，她刚刚的表现，其实已经委婉地表达了不想对方细究的意思。
　　但只有十七岁的赵小璐，显然还不能意会，她只想知道自己在意的问题。
　　见林曦不回答，赵小璐又问了一遍：“你假期到底在忙什么？”
　　林曦蹙了蹙眉，还是回道：“其实也没有忙什么，看看电视，看看书也就过去了。”
　　赵小璐嘟嘴，“什么嘛，说好了假期一起逛街的。”
　　听到赵小璐的话，林曦有些愧疚，多年前的口头约定，她自然不会记得。
　　于是想要补救的林曦说：“这周六上午，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赵小璐的笑容瞬间灿烂，“好啊，那周日呢？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林曦摇头：“周日我还有事。”
　　赵小璐叹气，“林曦，你都不爱我了。”
　　林曦笑了，有点无奈，“真的有事。”
　　赵小璐哼了声：“什么嘛，说好的永远腻在一起的姐妹花呢？”
　　林曦只得继续回以无奈的笑。
　　她忘了那么多课程，空出一个上午，已经很吃力了，周六下午她还得去阿泽家补课呢。
　　不管之后她与赵小璐是否疏远，十七岁的她们的确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如果可以，她会试着将这段友情，维持得更长久一些。
　　赵小璐粉色的唇因不满微微嘟着，她美丽的凤目微挑，是一种很明艳的，带有攻击性的美。
　　林曦还记得赵小璐几年后的样子，等她完全褪去少女的青涩，彻底长开后，的确是个尤物。
　　她身边的美人真的不少。


第14章 陈记
　　穿着西裙套装的班主任龙雪彤，在简短地做了开学陈词后，叫了几个男生跟她一起去搬书。作为学习委员的宋泽，自然也被点名去搬书了。
　　男生们的动作不慢，半个小时出头，一摞新书就已经发到林曦手上，第一节 课上课的铃声刚好在这时响起。
　　一中的学习节奏很快，老班没有任何啰嗦，见书已经发到学生手里，就开始了她的教学。
　　林曦翻着书本，听老班在讲台上讲课，讲的是空间的直线与平面。
　　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听不懂，不过她发现，只要不涉及前面的知识，貌似她还是可以跟得上的。
　　多亏了阿泽……
　　林曦反射性地想要去寻找阿泽的身影，才醒悟阿泽在后排，上课的时候去看他，动作实在有点大。还好她反应及时，并没有转过头去。
　　林曦现在十分不想吸引龙女士，也就是老班的注意力。
　　学生的生活很充实，对于她而言，还有些怀念和重温的新奇。
　　她记得她在高中上课的时候，上课时经常会走神，或者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今天倒是完全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也不知道这种良好的学习状态能持续多久。
　　有事做，时间总会过得快一些。
　　重生一次的林曦，并没有上辈子苦捱着等待下课的感觉。
　　林曦在心中调侃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也算是熟透了吧。
　　课间，不少同学在走廊里追逐打闹，三五个人聚在一起聊着寒假的见闻，甚至会互相吹嘘一下自己过年时得到了多少压岁钱，又或者显摆一下父母亲戚给买的新奇玩意。
　　或许是出于少男少女的羞涩，聚在一起聊天的，多为同性。
　　宋泽看向林曦，她正有说有笑的和赵小璐说话，悦耳的笑声不时从那边传来。他抿了抿唇，自书桌里抽出早上小曦给他的纸张，拿起一只红笔，快速地修改。
　　几个男生吵吵闹闹地走进教室，走在中间的男生身材健朗，小麦色肌肤健康漂亮，笑容里透着朝气 ，是个一看就让人忍不住微笑的阳光男孩。
　　刘鑫是个大嗓门，他拍着许之远的肩膀叫道：“之远，中午一起去陈记吃面！”
　　宋泽笔尖一顿，听见许之远回答：“好，一个多月没去，是有点想念陈记的味道了。小强、文辉一起去啊。”
　　黄海强&王文辉应和：“好。”
　　宋泽的目光落在林曦身上，她还在和赵小璐聊天，对教室后面的动静一无所觉。
　　上午放学后，赵小璐自后面戳了戳林曦，“林曦，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林曦转头，阿泽正向她看来，她对赵小璐笑了笑，拒绝道：“中午约了别人，改天好吗？”
　　她没有留意赵小璐不满地嘟着嘴，撒娇的表情，起身走到宋泽身旁，“阿泽，走吧。”
　　宋泽唇边的笑意加深，起身和林曦一起走出教室。看着毫无避忌的两人，赵小璐有些诧异，眉头微蹙。
　　走出教室，林曦问：“阿泽想去哪里吃午饭？我请客。”
　　宋泽提议：“去陈记吃面，怎么样？”
　　“鲜虾云吞面？”提到陈记，这个词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林曦无语地抹了把脸，果然还是食物在她脑袋里的印象深刻一些。
　　“那中午就一起吃鲜虾云吞面吧。”宋泽不由笑道，在提到鲜虾云吞面的时候，她的眸光一亮，似有星芒闪耀，像一只馋嘴的猫，可爱极了。
　　陈记也算是开在一中旁边的老品牌，极受学生喜爱。他们到的不算晚，面店里却已经坐了满满的蓝天白云。
　　林曦的目光在店内逡巡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
　　“阿泽，那里有两个位子。”说着，林曦拉着宋泽，快步走到陈记面店的角落。
　　站在桌前，将围巾除下，林曦乐道：“运气真好，这是最后两个座位了。”
　　宋泽看了看周围，目光在面店的中央停了片刻，坐在背对着大厅的座位。
　　林曦把围巾放在空下的座位上问宋泽，“除了云吞面，阿泽还想吃什么？”
　　宋泽也不与她客气，说道：“还要五颗盐焗鹌鹑蛋。”
　　“得令！”林曦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然后笑着转身到前台去点餐了。
　　一中冬季校服略显臃肿，根本没有什么显示腰身的剪裁，可是在拥挤的人群中，少女那道纤细的身影，依然吸引了不少男孩子的目光。
　　只是，这一次……
　　宋泽眸光微黯。
　　林曦很快拿着号牌坐回阿泽身旁，还心情颇好地哼着歌。
　　陈记面店生意能这么红火，开在校园旁学生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上菜极快，并不用怎么等。
　　林曦刚坐下不一会儿，她点的东西就已全部送到。不大的餐桌上，碟碟碗碗摆的满满当当。
　　两碗鲜虾云吞面，十个盐焗鹌鹑蛋，两个盐焗鸡翅，一份牛腩炖萝卜，一份手打牛丸，一份烫青菜。
　　宋泽将已经掰开的一次性筷子递给林曦，“你点这么多，吃得完？”
　　林曦随手接过，不甚在意地说道：“这不是有阿泽在嘛！很久没来了，哪个都想吃一点，就点了这么多，每样分你一半就不会浪费啦。”
　　林曦又看看桌子上的东西，略微计算了一下之后抬头，不好意思地对宋泽笑了笑，“……要不三分之二？”
　　十年前的物价很低，让她一时间收不住手，买得有些多了。她买了这么多东西，也就花了三十多块钱而已，让她有点赚到了的错觉。
　　在十年后，这些东西可不止七八十块。
　　宋泽：“……”
　　林曦说做就做，不一会儿就将桌子上的食物分配完毕，递给宋泽一大碗牛腩萝卜、牛丸和青菜，“这些是阿泽的，不要浪费。听说男孩子在十多岁的时候都很能吃的，不是吗？”
　　至于她自己，只留了两块萝卜一块牛腩，和两颗牛丸，几条青菜而已。
　　宋泽：“……”
　　这可绝对不止三分之二。
　　对面的少女眸光明亮，笑容狡黠，明媚又俏丽。
　　小时候，她想让他做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宋泽低笑了两声，少年干净清透的笑声淹没在吵杂的面店之内，只有林曦能听见些许。
　　他自碗中夹起一个牛丸，问林曦：“两颗牛丸就够了吗？”
　　emmmmm
　　林曦用手抵着下巴，忽然觉得这个问题让她很是纠结。
　　宋泽诱惑道：“再吃一颗吧，只是一颗牛丸而已。”
　　本就立场不坚定的林曦，半点也不挣扎，立刻点头。
　　宋泽将一颗牛肉丸夹回林曦碗里，弯了弯唇。
　　林曦举起筷子，正要夹面时才发现，这双一次性筷子，已经被阿泽剔去毛刺，每根筷子都很光滑。
　　十年前的一次性木筷，还很粗糙，需要自己掰开，掰开后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毛刺，如果不剔掉的话，会有些扎嘴。
　　习惯了十年后，处理得清爽干净的一次性筷子，她方才并没有反应过来。
　　少年低着头，吃着面，眼眸微垂，鸦色的睫羽随着他的动作，在蒸腾的水汽中微微颤动。
　　林曦露出老阿姨般慈爱的微笑。
　　阿泽，真是个心细的美少年。
　　林曦夹起面，爽脆弹牙的口感，是年少时的味道。
　　又用汤匙盛了一颗鲜虾云吞，蟹子、鲜虾和着肉馅的味道在口中爆开，真是再美味不过了。
　　林曦夹了块煨得入味的萝卜，心中美滋滋地想，阿泽真会选地方！
　　黄海强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许之远，“之远，你看那是林曦和宋泽吧？”
　　许之远抬头，顺着黄海强用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从他的角度不大看得清宋泽的表情，林曦的动作和表情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少女将桌上的食物分成两份后，笑着递给宋泽一份，二人之间的熟稔亲密显而易见。
　　王文辉看了片刻后，不满道：“林曦不是喜欢之远吗？看到他就脸红心跳的。”
　　刘鑫哼了一声：“女人就是善变！”
　　许之远捏着拳头，制止道：“林曦她也没和我说过什么话，可能是我误会了……也不一定。”
　　黄海强反驳：“上学期我们都看到了，林曦在课间还有上课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向你看，怎么会是误会？”
　　说完，他看向王文辉和刘鑫，寻求认同般地问道：“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刘鑫附和：“就凭我们之远的人材，我就不信林曦对之远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王文辉：“附议。”
　　忽然刘鑫嚷道：“宋泽居然给林曦夹菜了！”
　　黄海强喃喃道：“林曦居然没有拒绝。她笑起来真好看……”
　　刘鑫的嗓门本就不小，此时更大，即使在吵杂的面店，也惹得周围的蓝天白云向他们看去，可是坐在角落里，距离他们有点远的宋泽和林曦却丝毫不受影响。
　　许之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帅气的脸有些不爽，却只是说：“别说了。”
　　另外三个人看他这个样子，又看了看坐在角落里，正对着宋泽微笑的林曦，此时她唇边的笑意格外温柔。
　　几个人一时之间也没有了言语，只是气氛再不复先前的轻松随意。


第15章 转角
　　勉力将碗里的食物消灭干净，宋泽低头看了眼手表，问道：“等下小曦打算去哪里？”
　　因为前世智能手机的普及，林曦已经将戴手表的习惯，抛到了不知道哪个海沟里。
　　没错，那条掌握了没多久的知识点，她又给忘了。
　　真是令人绝望的事实。
　　林曦只得问宋泽，“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三十五分。”
　　距离下午上学，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时间有点长……
　　林曦并没有午睡的习惯，而且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感觉也很糟糕，于是她问：“阿泽想去哪里？”
　　“这条街的转角有一家咖啡馆，人不多，很清静，我们去那里吧。那里有沙发，累了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如果还有精力，也可以一起学习。”宋泽提议。
　　听到阿泽的建议，林曦眼睛一亮，点头答应。
　　她还以为开学以后，只有双休日才能去阿泽家补习呢。没想到中午阿泽也愿意教她。
　　黄海强用手肘碰了碰许之远，“林曦和宋泽准备走了，要不……咱们也走吧。”
　　刘鑫站起来，“走啊！为什么不走。”
　　许之远跟在三人身后，缓缓向门外走去。
　　他们几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回学校，而是一路随着林曦和宋泽向街尾走去，一直跟着那两人走到咖啡馆门口。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王文辉问：“进，还是不进？”
　　黄海强的声音有点弱，“算……算了吧，这家咖啡馆好像有点贵。我来过……但是什么也没点就走了。”
　　刘鑫&王文辉：“……”
　　许之远：“进去吧，我请客。”
　　林曦环视四周，咖啡馆内音乐轻缓，原木色系的装潢明亮舒心，简洁细致，每一件摆设都很有品味。即使以十年后的眼光来看，这里的装修也不过时。
　　他们来的那条街，在转个弯后，就是办公楼林立的闹市。
　　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中午，这里也只有七八位客人。
　　他们西装革履的，桌前放着笔记本电脑，一看就是白领，穿着蓝天白云的他们，出现在这里……说实话有点突兀。
　　几分钟后，林曦蹙着眉，坐在十分舒适，显然价格不菲的沙发上，盯着咖啡馆里的价目表，心里有点方。
　　最便宜的美式咖啡，96元/杯。
　　这价格，真对得起她身下的沙发。
　　虽然慢了几拍，可是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间咖啡馆身处学生聚集的街巷和白领众多的闹市，生意却如此清淡。
　　林曦有些崩溃，十年后的斯达巴克也没这么贵啊喂！
　　不过，若是这里的价格便宜的话，瞬间就会被蓝天白云们占领了吧。
　　要是她请阿泽喝咖啡，再加上今天的晚饭……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她大约只能吃土了。
　　林曦按了按额角，“阿泽，你经常来这里吗？”
　　如果阿泽回答是的话，以后午间时段她只能和他说拜拜了。她现在只是一个贫穷的高中学生，实在是消费不起。
　　宋泽摇头，“只是偶然看这里的环境不错，所以想来尝试一下。”
　　林曦吁了口气，只是一次的话，她还是可以承受的。
　　林曦想着，她的股票账户里还余下一点钱，找个时间从那里取出一点来应急好了。
　　有了不用吃土的底气后，林曦精神起来，也能开始以享受的心情打量这间咖啡馆。
　　铃铛发出一声脆响，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林曦的座位侧对着进门处，她被铃声吸引，向那边看去。
　　是四个男生，有点眼熟，应该是同班同学，可是她一时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了，好尴尬……
　　林曦默默将头低下，装作没看到。
　　许之远&刘鑫&黄海强&王文辉：“……”
　　她看到了吧！绝对是看到了！
　　少女低垂着头，躲闪着斜对面的目光，却并不是出于羞涩，宋泽弯了弯唇，对林曦道：“今天小曦请我吃午餐和晚餐，我请小曦喝咖啡。”
　　见林曦想要反驳，宋泽笑道：“我对这里好奇很久了，小曦肯陪我过来，我很开心，真的。”
　　少年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刚进入咖啡馆，坐在他们隔壁的四个人听到。
　　四个刚坐下来的少年互看一眼，心中却在想，宋泽和林曦，似乎真的很熟的样子。
　　见阿泽的神色十分认真，林曦也没有坚持，反正来日方长嘛……
　　宋泽招来侍应生，点了两杯咖啡之后，将纸张从书包里拿出来，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坐过来吧，有几个点需要讲一下。”
　　林曦起身，才发现刚才走进来的几位同学就坐在他们后面。咖啡馆的沙发靠背遮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刚才她并没有发现。
　　正对着她的男孩，皮肤微黑，双目有神，很有朝气的模样。
　　男孩抿着唇，直愣愣地看着她，表情有些呆。如果他能笑一笑就好了，她最喜欢活力四射的阳光男孩。
　　想到这，林曦忽然想起来了。
　　对面的男孩，是她高中时期暗恋过的男孩之一。好像是叫……许……之远，阿泽仿佛在她面前提起过一次。
　　她向来喜欢活力四射的阳光男孩，很容易被他们吸引，暗暗恋慕。但是她的暗恋，真的就只是暗恋而已。她从来没有主动与他们去搭话，也没有真的想要与他们发展出什么恋情。
　　林曦还记得在期中考试后，她和许之远分在不同的班级。之后没过多久，她就移情别恋了，喜欢上了另一个阳光男孩。
　　当然，还是无疾而终的暗恋。
　　十七岁的林曦，对待她的恋情当然是很认真的。
　　可是当重生的林曦，回顾那些无疾而终的暗恋时，却觉得她并没有真正地喜欢过那些男孩子。
　　或许她只是喜欢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喜欢自己臆想出来的，那种恋爱的感觉，并将那些感觉投影了些许，到她暗恋的男孩子身上。
　　所以那天，阿泽提起许之远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记起，她曾经暗恋过这样一个人。
　　直到正面看到许之远年轻有朝气的脸，她才回想起来。现在，重生的林曦以老阿姨的目光，再次打量对面的男孩。
　　许之远高鼻深目，虽然稍显稚嫩，却的确是个活力四射的帅哥。
　　暗恋过的人太多了，偶尔忘记一个两个也不奇怪……对吧。
　　她真的不渣。
　　林曦摆了摆手，笑了笑当做打了招呼，就转身坐下了。
　　早已移情别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她，当然无法再为对面的男孩心动。
　　许之远：“……”
　　总觉得，林曦若无其事的跟他打招呼的样子，比方才的无视更让他受伤。
　　林曦的反应，全落在目光不曾移开她的宋泽眼里。
　　宋泽紧紧捏住手中的笔，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小曦她还记得许之远。
　　她只是……不在意了。
　　她曾经喜欢的许之远，就和她曾经狂热崇拜过的五人天团一样，被现在的她随意地抛在一边，即使看见了，眼中也不见一丝波澜。
　　那么……他呢？
　　也会有被她抛在一边的一天吗？
　　不……
　　其实他，已经被她抛弃过一次了。
　　“阿泽？”林曦的手指在宋泽的面前挥了挥，“怎么了？累了吗？”
　　宋泽回过神，少女坐在他身旁，沐浴在早春的日光中，暖融融的有些耀眼。她歪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清泓般的眸子里只有他的倒影。
　　他的鼻端甚至可以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沐浴露和润肤露混合在一起的清新香气。
　　宋泽眸光微黯，手中的笔在她的字迹旁留下一串痕迹，条理清晰地为她梳理知识点。
　　小曦，这一次……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抛下我的。
　　这边，宋泽和林曦低声细语地交谈着，时不时还有笑声传出。
　　那边的四人，气氛却像死了般，久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许之远的手紧紧捏着骨瓷杯的手柄，抿着唇，一言不发，心中说不出的憋闷。
　　林曦是班上的美女，发现林曦喜欢他后，在朋友间炫耀时他有多畅快，现在的他就有多憋屈。
　　偶尔他也会到林曦跟前，逗弄她一下。
　　看着林曦面红心跳的样子，许之远的心中也会升起隐隐的欢喜。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
　　脑袋里塞了一堆东西，十分充实的林曦伸了伸懒腰，忽然说道：“所以我为什么要等到下午放学再买手套？真是笨死了！阿泽，现在就陪我去。”
　　将纸张和几支笔收入书包，宋泽站起身道：“走吧。”
　　宋泽的视线向那四个人的方向偏了偏，一副有些吃惊地样子，他仿佛才察觉到身后坐着的是同班同学，惊讶地说道：“原来之远你们也在，好巧。”
　　许之远抽了抽嘴角，“这里清静，过来喝杯咖啡。”
　　宋泽笑了，“我也这样认为，这里环境挺好的。我们先走一步了，下午见。”
　　许之远有气无力地回道：“下午见。”
　　宋泽弯了弯唇，不管怎样，他达到了目的。相信今天之后，许之远不会再向之前那样去招惹小曦。
　　“下午见。”林曦也笑着挥了挥手，跟着宋泽向门外走去。
　　一阵“叮铃铃”的开门声响起，那二人先后消失在咖啡馆内。
　　四个男孩仍旧沉默。
　　王文辉猛然抬头，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据说林曦和宋泽是青梅竹马，原来我一直以为是谣言。现在看，似乎是真的。”
　　刘鑫的大嗓门响起：“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的声音极大，在清静的咖啡馆里，像有回音似的。
　　刘鑫吼完这句后，也察觉气氛过于诡异了一些，闭上嘴不再说话。
　　许之远神色略显黯然，落寞地说道：“别说了，喝咖啡吧。”
　　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从没有真的想要对林曦怎么样。
　　所以她的来去……与他无关。
　　一切就如一场带着点绯色的雾，被风一吹就散了。


第16章 破茧
　　下午放学后，倒是没有出去吃。
　　在学校食堂里吃过饭后，林曦和宋泽一起回到教室。
　　等林曦写完今天各科老师留下的作业，再将阿泽给她的习题做完的时候，晚自习刚好结束。
　　完美！
　　这样她回家就不用加班加点，可以安稳的睡个好觉了。
　　林曦正在整理书包，宋泽已经走到她身旁，状似随意地说：“一起回去？”
　　拿起新买的黑色手套，林曦起身对他笑道：“好。”
　　林曦没有发现，宋泽的身体一直紧张的绷着，直到她的声音落下，才缓缓放松。
　　赵小璐抿着唇，盯着先后走出教室的林曦和宋泽。
　　身材高挑的两个人，并肩走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
　　少女仰头倾诉，和少年低头倾听的背影，像电影画面般和谐，美好得刺痛她的双眼。
　　他们的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从来如此，也仿佛会一直这样下去，直至生命的尽头……
　　赵小璐狠狠捏着手中的笔，“啪”的一声，笔杆发出一声脆响，笔身自中端的旋拧处裂了。
　　……
　　夜间最后一班公交车上，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中上完晚自习回家的学生，宋泽坐在林曦身旁，恍若身在梦中。
　　在此之前，下了晚自习之后，哪怕他们日日同乘一辆公交车，也是一个人在车头，一个人在车尾。那时的她一直躲着他，他们虽然身处在同一个空间，却宛如在不同的世界。
　　在到站的时候，她总会飞速跑下车，快步走入小区，一直到她家的楼下。
　　而他只能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后面，因为他怕他走快了，小曦会跑得更快。
　　他隐约猜得到，她为什么躲着他，却也只能按捺着自己，看着她走远。因为他知道，以她那时的心态，他追赶上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他只能焦灼的等待转机。
　　可是现在不同了，不知为何小曦想通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宋泽侧头看着身旁的女孩，她的目光正散漫地落在飞速倒退的街道间。
　　窗外的霓虹闪过，斑驳了她的面容，也映入了她的眼眸，浮光掠影般地在她眸中流转。
　　平日清秀俏丽的她，浸在斑斓的霓虹中，像暗夜的魔魅，吸引着他，令他的目光不能从她身上移开片刻。
　　宋泽的心漏跳了一拍，一直在心底激荡的情感，随着血液的脉动，在宋泽的身体中鼓噪，喧嚣着想要冲破那本就薄得可怜的，自欺欺人的壁障。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转过头，清泓般的眼眸中有他的暗影，笑意瞬间在她的眉梢眼角间绽放，少女柔软的唇轻启，似有疑惑般，缓缓问道：“阿泽？”
　　她的神情平静，语调自然，只是纯粹的将他看作童年的玩伴。
　　可是她的声音却仿佛响在他的心底，晨钟暮鼓般敲碎了本就脆弱不堪的壁障，在他心中酝酿翻涌了许久的感情，终于破茧而出，伸展着斑斓的翅膀，变成爱恋的形态。
　　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
　　宋泽闭上眼，此时此刻，他难以直视她的美丽的眸子。
　　热气涌上脸颊和耳尖，若非有夜色遮掩，怕是会被她发现的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必须在她面前，继续扮演幼时的玩伴，而不是莽撞的将她抱在怀中，将她吓跑。
　　他们在同一间产房出生，先后只差了十分钟。
　　他从小就喜欢跟在小曦后面，跟着她笑，陪着她哭，只要和她在一起，哪怕疼痛也是欢喜。
　　他想和她在一起，直到今天，他的愿望也从未改变过。
　　可是在长大之后，一男一女，除非相爱，又怎么会再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亲近。
　　他早该明白的。
　　或许在此之前，他看待她的目光，就已经有所不同。
　　否则今日，他又何必故意让许之远看见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那是藏在他心底许久的嫉妒，一旦有了机会，便毫不犹豫地想要反扑，想要向许之远昭告自己在小曦心中的地位。
　　林曦略带困惑地偏头，阿泽没有回应她，他低下了头，闭着双眼，身体随着行驶的公交车轻轻晃动。
　　林曦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阿泽是累了吧。”
　　也是，因为她的事，阿泽不光要学习，还要辅导她，自然比平日更花精力。
　　林曦这样想着，又将视线落在飞速后退的街景上。
　　十年前Z市的街道，并没有十年后的繁华规整，却处处令她怀念。这才是她心中最喜欢的街道，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能回来，真好。
　　宋泽没有睁开双眼去看她，哪怕不睁开眼睛，他也可以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气息，可以想象得到她此刻的模样。
　　清丽可爱，又魅惑。
　　他们已经长大了。
　　小曦有她的心思，他又何尝没有？
　　宋泽的唇抿了抿，他知道，小曦一直将他当做朋友，她的爱恋从来不属于他。
　　可是他却已经，不能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
　　半个小时后，林曦跳下车，伸展了一下身体，回头对宋泽招手，“阿泽，快点！”
　　闻言，习惯性地跟在她身后的宋泽，加快脚步走到她身旁。
　　即使在南方，早春的温度依然不高，深夜的小区内，除了他们两个，半个人影都无。
　　他们居住的小区很大，从小区大门走到她家楼下，大约需要十分钟。
　　小区的绿化很好，灌木、树丛错落地生长。白天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可是一到深夜，林曦总觉得那些暗影重重的灌木、大树后面，像藏着人似的。
　　就像现在，街道两边的树木在路灯照射下，变成两排阴影，她向来怕黑，只有一个人的话，林曦真的会有些害怕。
　　林曦想起她十七岁的时候，每天这个时间下了公交车之后，一个人走在路上，心中难免惴惴，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加快脚步，向家里跑去。
　　即使是多活了许多年的她，深夜里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小径上，她也觉得瘆人的很。
　　那个时候，阿泽明明就在后面，她为什么不和阿泽一起呢？
　　想到就做，林曦抬头，“阿泽，以后也一起回家吧。”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林曦想，在熟悉的人面前，她大约还是有些任性。年少时避着阿泽的人是她，现在若无其事的靠近的人还是她。
　　可是，她真的希望，阿泽能多点笑容。
　　只有看见他的笑，她才能安心。
　　少女看着他，狡黠的眸光里有期待，也有一丝恳求。
　　宋泽脚步一顿，自然而然地提议：“早上也一起走，怎么样？。”
　　林曦当然没有异议，指了指前面，“早上六点二十，我在那颗白兰树下等你。”
　　“好。”宋泽低低笑了两声，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
　　即使她不回应，他也会花些时间和心思，和她一起去学校，就像今天早上那样。
　　当他们走到通往阿泽家楼下岔路的时候，阿泽却没有与她分别，依然走在她的身边。
　　见她表情疑惑，宋泽笑道：“是谁说一个人害怕的？总得把送你到楼下，不然你要怎么办？”
　　林曦笑了。
　　阿泽，真是个温柔又细心的美少年。
　　他们就这样在树影重重中，走到她家楼底下，有阿泽的陪伴，林曦心中没有半点害怕。
　　林曦对宋泽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宋泽看着她走入楼道后，慢了几步，缓缓走到楼梯口，倚着门听她哼着歌，一点点地向高处走去，她的脚步声在空寂的走道中回响，一下又一下，传入他的耳中，抚慰他鼓噪的心。
　　直到楼道里传来钥匙将门打开，又将门阖上的声音，宋泽站直身体，才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
　　清冷的小径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他的心情却轻快的能飞起来似的。
　　……
　　第二天，当林曦拿着两块饼快步下楼，远远已经看见，宋泽等在白兰树下的身影。
　　少年清逸修长的身姿沐浴在晨光中，和他身旁的绿树一样秀挺。
　　林曦不由加快脚步，向他跑去。
　　宋泽站在树下，含笑看着奔跑在晨光中的少女，乌黑的短发浸染在金色的阳光中，随着她的跑动在空气中跃动，此刻她明亮的眼眸中有他。
　　他喜欢她专注地看着他的样子。
　　如果她的心，也能这样，奔跑着向他靠近该多好。
　　“我……我晚了吗？”林曦弯着腰问道，刚刚的跑动让她直喘气。
　　宋泽低头看腕上的表，摇头道：“没有，才十六分。”
　　“阿泽你怎么那么早？我还以为晚了呢。”林曦缓了气息之后才说道。
　　“你家在小区的最后一排，我家离这里近一些，自然来得早些。”
　　宋泽没有说，他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在这里了，他不想让她等，怕她会厌倦等待，更怕她在几天后跟他说，以后两人还是各自上学的好。
　　他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的关系，期待着有朝一日，它能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生长。
　　“也是。”林曦轻易便将这些抛在脑后，她将手中的保鲜袋拿给宋泽看，每个袋子里都装了一块饼，“阿泽要哪一袋？”
　　宋泽随意自她手中拿了一袋，笑着说：“走吧。”
　　不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会让她的身边只有他。
　　他会让她只能看见他，只能选择他。


第17章 拒绝
　　林曦揉了揉额角，放下手中的笔。
　　再过五分钟，今天，也就是星期五的晚自习就要结束了。
　　开学的第一周，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让她的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虽然每天都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可是却意外地让她觉得充实。
　　着总比躺在病床上，无聊的翻着手机，忍受着疼痛，绝望地看着父母憔悴的脸要好许多。
　　十七岁的她，从来不会觉得这样平淡的生活是多么可贵，可是现在，她只想把这样平淡的生活一直维持下去。
　　她希望她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后背被人戳了戳，林曦回头，赵小璐眯眼笑着。
　　她本就长着一双微挑的丹凤眼，此时的赵小璐更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或许是重生的关系，林曦在看待她的这些尚且年少的朋友时，总有一种老阿姨的心态。
　　林曦觉得身边的这些少男少女，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浑身都散发着朝气。
　　话说回来……
　　她本来就是一个，潜伏在少男少女中的老阿姨！
　　赵小璐小声说：“林曦，明天几点去逛街？”
　　林曦想了想回答：“明天上午九点半，彩虹广场前的雕像见。”
　　彩虹广场是Z市著名的购物天堂，地上商场林立，商场内不乏国内国外的各大名牌，地下也有许多适合年轻女孩的小商铺。各个阶层的消费者，都能在那里找到去处。
　　彩虹广场内的地下美食街，也是年少的她经常光顾的地方，一段时间不去，总能在那里发现一些新奇的美食。
　　在商场的顶层也有高级餐厅，当然那里的消费也昂贵得令普通人咋舌。
　　赵小璐有些惊讶，“那么早？”
　　林曦自书桌上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红枣枸杞水，自我调侃地笑道：“我现在可是早睡早起的养生少女呢！”
　　赵小璐：“……”
　　见赵晓路的神情古怪，林曦又解释：“彩虹广场那边，九点半都开门了。我们逛两个小时，再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赵小璐敏锐地抓住了自她话中透露的信息，皱着眉头问：“那下午呢？”
　　林曦一愣，才察觉她并没有和赵小璐明确地说过她的打算，不过现在也不晚。
　　于是，林曦笑道：“我下午有事，一起吃过午饭我就回了。”
　　赵小璐不依，“那怎么行！”
　　林曦无奈，却很坚持地回答：“明天下午我真的有事。”
　　赵小璐轻轻摇着林曦的手臂，嘟着嘴撒娇，“林曦，你真的不爱我了。原来我们都逛一整天的。”
　　赵小璐嘟着嘴，美丽的丹凤眼微微挑着，莫名地勾人，真是娇媚又可爱，让林曦忍不住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
　　皮肤很嫩，手感不错，林曦在心中点评。
　　林曦的动作让赵小璐有点恼火，见林曦不为所动，赵小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目露狐疑：“才刚开学，能有什么事？”
　　林曦觉得解释起来实在麻烦，只是简单地回了两个字：“秘密。”
　　即使赵小璐是她的闺蜜，可是林曦知道，赵小璐绝对不会像阿泽那样，真的相信她把学过的东西忘了，并且还愿意帮助她。
　　下课铃声及时响起，帮林曦解了围，她回头快速收拾好书包后，便起身道：“明天见。”
　　说完，她已快步走到宋泽身旁。
　　宋泽已经准备好了，见她过来，起身和她一起向教室外走去。
　　赵小璐抿着唇，却只能目送那两个人走出教室。
　　一定有什么办法将眼前的二人分开……
　　否则让她日日看着他们同进同出，赵小璐觉得她就快要疯了！
　　在回去的路上，宋泽问：“明天打算和赵小璐一起出去？”
　　“原来阿泽刚才听见了。明天上午和赵小璐一起去逛街，下午去找你。”
　　林曦忽然觉得，自己很有点雨露均沾的帝王范。
　　emmmmmm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这么说显得自己很渣似的。
　　就在林曦沉思的时候，却听阿泽说：“我不喜欢赵小璐。”
　　向来温柔的阿泽，提起赵小璐时，神情却很冷淡。或许是夜色太过暗沉，阿泽向来清透干净的眼眸，此刻却有深沉的情绪在眼底酝酿，深潭般一眼望不见底。
　　林曦：“？？？？”
　　虽然林曦满眼疑惑，宋泽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林曦眼中的赵小璐，和他眼中的赵小璐，也许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许多事，并不是说一两句就有用的，需要当事人慢慢体味。
　　他只需要将怀疑的种子埋下，时机到来之时，它自然会生根发芽。
　　第二日，林曦早早起床，和爸妈一起吃过早餐后，将自己收拾了收拾，就打算出门了。
　　其实所谓的收拾也很简单，只是在衣柜中翻出一件还看得顺眼的衣服罢了。
　　前世在B市上班时，她也曾经日日化妆，将自己装扮得十分精致。
　　等到得了病，只要有力气，她更是每日都会为自己化妆，因为那会让她看起来气色好一些，她觉得，父母或许会更喜欢她好看一点的模样。
　　她的化妆技术，也在她生病期间，突飞猛进起来。
　　现在作为高中女生的她，手里根本就没有化妆工具，也就不用花那些心思了。
　　只是，到底架不住年轻，底子也好。即使不化妆，自己的脸也有一种自然随意的美。
　　林曦捧着脸，对着镜子哈哈大笑了两声，前世怎么没发觉，自己竟然还有点自恋倾向？
　　……
　　彩虹广场地下商区的生意向来极好。即使在上午，在这里闲逛的男男女女也不少。
　　铺面前的音响，高声放着流行的口水歌，让地下步行街的氛围十分嘈杂。
　　赵小璐拿起一家铺子里挂着的衣服，兴奋地对林曦招手：“林曦林曦，快看这件衣服，我觉得很适合你！”
　　林曦抹了把脸，看着那件粉色衣服上，迎风招展的米老鼠耳朵，半点也没有伸手的欲望。
　　她嘴角抽搐了两下，果断拒绝：“这种衣服我家里太多了，要不你试试看？”
　　听她这样说，赵小璐却并没有试的意思，只是随手挂了回去。
　　林曦耸耸肩，其实对这里的衣服她没有太多兴趣。她已经过了喜欢不停地购买廉价服饰，企图以量取胜的年纪了。
　　她现在更喜欢款式经典大方，选材上成的衣服。哪怕价格贵一些也无妨。
　　用几十件花里胡哨，放在衣柜里落灰，还占空间的衣服，换一件款式经典耐穿的衣裳，在现在的林曦眼里看来，是很划算的。
　　只是……
　　当赵小璐第四次拿起怪里怪气的上衣，放到她手中的时候，林曦觉得有点不对了。
　　她盯着手中钉满夸张艳丽亮片的长袖，又打量了一番赵小璐身上穿的，兼具名媛风和时尚感，与地下步行街格格不入的冰蓝色条纹裙，即使先前努力忽略，此时她也不得不多想了。
　　方才只是觉得赵小璐的衣服挺漂亮的，现在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赵小璐所穿的裙子，并不是普通地摊货，也不是普通的牌子，而是极有名的国际一线品牌。
　　赵小璐穿在身上的这件裙子，用她两年的压岁钱也未必能买上一件。
　　林曦仿佛记起，不知是谁，曾在她耳边提过一句，赵小璐的父亲是市里的领导。
　　年少时的交往，极少在意对方的家庭究竟如何，只在乎对方和自己能不能合得来。
　　如果她记忆中的那句话是真的，那么赵小璐能这样随意地穿着名牌服装，也就不奇怪了。
　　让她觉得奇怪的反而是，这样的赵小璐会陪着她，出现在地下步行街。
　　林曦的脑中，忽然回想起阿泽昨天说的话。翻遍她重生前后的记忆，能让温柔的阿泽说出那种话的，赵小璐是唯一一个。
　　林曦将衣服挂回衣架，抬头看了眼店铺内的时钟，对赵小璐道：“快十一点半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走了这么久有点饿了。”
　　十七岁的她，或许半点也没有看明白，这个出现在她身边的朋友的真实秉性。
　　现在的林曦，并不想对记忆里品行不错的赵小璐，轻易地做出负面的论断。
　　重生后的她，需要花点时间，将这一切好好地看清楚。
　　赵小璐并不想走，可是见林曦态度坚决，只好问： “我们去哪里吃？”
　　“就去M记吧。”林曦提议，那里节奏快，想聊天可以多坐一会儿，想要抽身的时候也无需拖沓。
　　赵小璐微微蹙眉，对油腻的M记食品，她并没有多少好感，“你不是说要做养生少女吗？M记的食物可一点也不健康。去花隐怎么样？那里的刺身很不错，我请客。”
　　林曦摇头，不想去那种一听就很贵，完全超出她消费能力的店铺，“就M记吧，偶尔放纵一下也无所谓。”
　　她眨了眨眼，“我可以做个兼职养生少女。”
　　赵小璐虽然不情愿，却仍然同意了，因为，她还有许多话要和林曦说。
　　开学以来，赵小璐发觉林曦变了。
　　不管是对待人或事，林曦的态度不再像原来那样敏感纤细，反而带着一股洒脱的气度。
　　如果是往日，被她和店员吹捧几句，林曦虽然会迟疑，但肯定抹不过面子，已经买下她推荐的衣服了，可是今天她一直很干脆的拒绝。
　　现在的林曦，让赵小璐很不安。
　　赵小璐眯起眼，冷淡地牵起唇，微挑的丹凤眼中幽光微晃。
　　她一定会让林曦变回原来的模样，变回那个一看到宋泽就想要躲避的林曦。


第18章 别了
　　林曦随意点了一份M记的套餐，在喧嚣吵杂的餐厅内找到了两个相对而坐的空位，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片刻后，赵小璐也买了一份套餐，坐在林曦对面。
　　林曦将番茄酱倒在纸盒里，用薯条蘸了下，放入口中。既不惊艳也不难吃的口感，像极了与赵小璐的相处。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林曦抬头，赵小璐正咬着吸管，目露狡黠地看向她。
　　赵小璐狐狸似的眼微微眯起，向她凑近了些，压着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最近我发现了……”
　　林曦扯了扯嘴角：“你发现了什么？”
　　她现在也很想知道，赵小璐在想什么，以及她想要做什么。
　　“我发现最近，许之远上课时一直偷偷地看你。”赵小璐带着调笑的口吻，就如闺蜜间谈及恋情时的表现，有点亲密，有些怂恿，也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可能是你的错觉？说不定，许之远看的是别人。”林曦下意识地否认，前世和今生，她和许之远都没有太多交集。
　　或者说，她与她的暗恋们都没有什么交集。许之远，只是她过去的暗恋对象之一而已。
　　即使活了两辈子，她也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有的只是似是而非的暗恋，满足了自己对爱情的憧憬。
　　在爱情这条路上，她可以算得上是自给自足。
　　赵小璐反驳：“我肯定没有看错，许之远的座位离我们那么远，特意看过来，不是看你还能是看谁？”
　　林曦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咱俩的位置那么近，说不定他看的是你呢。”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赵小璐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美人。
　　十七岁的赵小璐，面容青涩，有纯真的美丽，可是当她那双丹凤眼一挑的时候，又另有一番风情，兼具清纯和诱惑，应该是男人们很喜欢的类型。
　　赵小璐一噎，没想到林曦居然蒙对了，她的怔愣只在瞬间，很快便被笑意遮掩：“你不要瞎说，我说正经的。许之远虽然在看你，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开学以来，许之远都没有和你说过话。假期的时候，许之远还在班级群里艾特你了，你也没有回复。”
　　林曦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没上企鹅。”她无所谓的想，许之远做什么，从来与她没有关系。
　　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想像年少时那般，被许之远忽然从后面拍头，又或者突然将书从她手中抽走，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说到企鹅，赵小璐就有气，不由得再次问：“你每天都在忙什么？原来你可不会那么久都不上企鹅。”
　　林曦吃了根薯条，没有回答。
　　“哎，认真听我说话呀！”赵小璐嘟了嘟嘴，有些不满林曦敷衍的态度。
　　“在听。”林曦拆开汉堡的包装，咬了一口，她想听听赵小璐究竟会怎么说。
　　“林曦，你还记得杨绍承吗？”
　　杨绍承？
　　说起他，林曦还是记得的，第一个暗恋的人，总是有点不同的。
　　至少一提起，她还有印象。
　　因为杨绍承，她似乎还和阿泽大吵了一架，至于吵架的具体内容，她倒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他们两个都很生气。
　　从小到大，她和阿泽第一次吵得那么厉害。
　　初中毕业后，杨绍成也在一中读书，但是他们没有在一个班。不经常见面之后，她暗恋的人很快变成了许之远。
　　时间太过久远，杨绍承的相貌，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模糊。即使现在杨绍承走在街上，她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将他认出来。
　　唉……她的青涩年华，究竟都在做些什么呀？！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样也算得上是花心。
　　“当初不是和你分析过了吗？杨绍承其实对你也曾经有好感的。只是……”说道此处，赵小璐故意顿住，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林曦，两个瞳仁黑洞洞的，像旋涡般勾人。
　　林曦感慨，赵小璐就是有种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她说的话，哪怕她的词句之后藏着毒，可是在听的时候，却仍觉得赵小璐是在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 ，名副其实的糖衣毒|药。
　　不过十七岁的赵小璐，并未修炼到家，狐狸尾巴还漏在外面。
　　“只是什么？”林曦三两口吃掉手中的汉堡，拿起可乐，好整以暇地看着赵小璐。她有预感，赵小璐就快要说出她真正的目的了。
　　“林曦，我是说真的。没有男孩子能够忍受，他喜欢的女孩身边还有其他男性存在。所以在初中毕业的时候，杨绍承虽然约你出来，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不是吗？”此刻的赵小璐真是一副语重心长，为她着想的模样。
　　“可是这又关许之远什么事？”林曦拿着可乐的手一顿，将可乐放在桌子上，暗暗审视对面的女孩。
　　年少时的她，居然把那样隐私的事情和赵小璐讲了……
　　赵小璐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在班级里的成绩从未掉出过前五名。还没分班的时候，她在学习上有什么疑问，赵小璐也很愿意为她解答。
　　当年，她是真的把赵小璐当做好闺蜜，将自己的一切与她分享。
　　赵小璐知道她喜欢的人，知道她喜欢的东西，也知道她害怕的事情。十多岁的她，在赵小璐面前，就像透明的一样，没有任何遮掩。
　　可是细细想来，她对赵小璐的了解却不多。
　　毫无防备的，只有过去的她。
　　赵小璐唇角微翘：“林曦，许之远最近都没有和你说过话，难道不是因为开学以来，你和宋泽走得太近了吗？再这样下去，许之远会误会你的。”
　　林曦不敢置信地看向赵小璐，没想到谈话的重点居然会是阿泽。
　　虽然赵小璐极力掩饰，可是在提到宋泽的时候，她的神情都变了，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像有一团火在烧，是嫉妒……还有渴慕。
　　十七岁的林曦，看不懂十七岁的赵小璐。
　　二十多岁的林曦，或许更难明白长大之后的她。
　　可是，在多了几年阅历的自己面前，赵小璐的心思却像清浅的水洼，一眼见底，无所遁形。
　　赵小璐喜欢宋泽。
　　林曦想到上辈子，赵小璐从她身旁消失的时间，一切答案已经在她眼前。
　　身为富家女的赵小璐，会与普通女孩林曦做朋友，不是因为林曦这个人，只是因为宋泽。
　　林曦也记起来，在和赵小璐成为朋友之后没多久，本就因为长大了有些不自在的她，更加疏远了阿泽。
　　用吸管拨了拨纸杯里的冰块，一股寒意自林曦心底升起。
　　赵小璐喜欢阿泽，直接去追阿泽就是了。为什么偏要拐弯抹角，费心费力地跟她做朋友，让她疏远阿泽？
　　想到赵小璐方才说的话，林曦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才赵小璐说：“没有男孩子能够忍受，他喜欢的女孩身边还有其他男性存在。”
　　想来，将性别调转，这种心态也是成立的。赵小璐不能忍受，她喜欢的男孩身边，还有其他女孩存在。
　　这就是赵小璐接近她，让她疏离阿泽的心理吧。
　　真是心思多得没地方用！
　　十七岁的她，真是个笨蛋，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年少的她，就是因为这点可笑的理由，疏远阿泽的？
　　见林曦许久没有反应，赵小璐加重了语气：“你也不想许之远误会你……对吧？”
　　林曦嘲弄地勾了勾唇，为了从前的自己也为了赵小璐，“阿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发小，只因为我和阿泽走得近些，就退缩的男人，也不值得我去喜欢。”
　　赵小璐睁大眼，不敢相信向来敏感，极在意心上人看法的林曦，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暗恋什么的，太没意思了，我有些腻了。”林曦自嘲般感叹，上辈子最后的那几年，她根本也没有心情去暗恋谁，厄运和病痛已经将她折磨得精疲力尽。
　　现在的她，回想起少女时期，那些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对方心意的敏感心思，只觉得可怜的让她想笑。
　　喜欢就去争取，去表达，等在原地想得再多，也不会有结果的。
　　赵小璐的笑容有些僵，“你……什么意思？”
　　“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腻了。”林曦拎起包，笑着说道：“我吃饱了，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的好闺蜜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上辈子也没能和阿泽在一起。
　　即使她和阿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林曦讽刺地笑了笑，做这么多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阿泽不会喜欢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孩子。
　　赵小璐不知所措地站起来，林曦虽然笑着，可是她却觉得林曦和刚才不同了。面前的人虽然笑着，可是她却半点也感觉不到亲近，有的只是冷淡和疏远。
　　“这……这么快？我们再聊一会儿？”赵小璐试图挽留林曦，她还有那么多话没有和林曦说，她的目的还没达成，怎么能甘心就这样放林曦离开？
　　林曦摇了摇头，“再见了。”说完，林曦转身离去，没有半点留恋。
　　那道纤细的人影，转瞬便已淹没在人流之中。
　　再见了，赵小璐。
　　她不会再在赵小璐身上浪费半点时间。
　　她们已经不再是朋友，只是同学或者……路人。
　　赵小璐面色阴沉地坐回坐位，彩虹广场的M记，从来不缺食客，餐厅里人声鼎沸，吵得她头脑发胀。
　　直觉告诉她，有些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
　　那个被自己说上两句便晕头转向，听话得像她手中的提线木偶的林曦，到哪里去了？
　　直到下了公交车，林曦的心情还是难以平静，她越想越气，因为赵小璐深沉的心机，因为自己的蠢笨，也因为阿泽……
　　她抿着唇，脑中有些乱。
　　前世和赵小璐的交往，一直持续到大学时期，她理不清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她究竟做了多少错事。
　　前世的阿泽……
　　想到前世的情景，麻木又尖锐的痛感再次袭上心头，泪水自她的眼中流出……
　　林曦靠在公交站台边的灯箱广告前，她低着头，微垂的眼眸辨不清神色，泪水却自她的脸颊不断垂落，像一只受了伤的猫，缩在一角，孤零零地舔着身上的伤口。
　　“小曦？” 熟悉的声音在她前方响起。
　　林曦没有抬头，迈了一步，向他靠去……


第19章 拥抱
　　“阿泽……”
　　林曦抱住身前的人, 泪水滴落在他黑色的外套上，晕开后, 不见半点痕迹。
　　前世大二上学期, 在B市上学的阿泽, 因为抑郁症, 从A大的教学楼上坠下。
　　患病的原因, 在熟识他的人看来十分荒谬。那么聪明的阿泽, 居然会因为A大才子聚集, 竞争太过激烈, 承受不住心理压力, 最终引发抑郁症。
　　分明在前几天, 也在B市读书的自己还见过他, 那时的阿泽看起来还很正常。
　　最后一次见到阿泽的那天，他说过几天，张阿姨会给他邮些家乡的板鸭，他会带一些给她。
　　还在期待着鸭子的林曦，一周之后等到的却是阿泽的死讯。再次见到他时, 阿泽已经变成小小的一盒, 被宋叔叔小心地捧在怀中。
　　她摸过他的骨灰, 白色的，细细碎碎的从她的手中溜走, 抓都抓不住。
　　在那之后, 她才恍然察觉, 阿泽对她来说是如此重要。
　　他的陪伴, 如呼吸般自然。直到某天，他忽然离去，剩下她一个人，窒息了一般……
　　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那天她能够再细心一些，是不是就能察觉出什么，是不是就能阻止阿泽。
　　如果阿泽能积极治疗，而不是一个人撑着，他是不是会做出完全不同的决定。
　　在阿泽走后，她一直活在伤心自责之中，直到查出了肺癌，心思才渐渐转移到治疗上。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林曦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在那些年里，愚蠢的她，是不是也在阿泽走向深渊的路上推了一把……
　　如果她的手上，也沾着阿泽的血……
　　骨灰自她手中溜走和她双手染血的画面，不断在她的脑海中闪现，走马灯一般……
　　一想到这些，她的身体就忍不住打颤。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宋泽有些怔愣，他努力平息着加速的心跳，用温柔得连自己也有些惊讶的声音问：“怎么了。”
　　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缓缓揉着，一下又一下。
　　她没有躲闪，也没有回答，只是依偎在他的怀中抽噎着，身体不住地打颤，泪水自她眼中不断流出，转瞬便晕开，消失在他的外套上。
　　上次她哭得这样厉害，还是他自树上跌下来的时候。
　　是谁？
　　让她如此在意。
　　宋泽抿起唇，眸光微黯。
　　林曦吞咽着漫到口中的咸涩，紧紧抱住宋泽，嗓音嘶哑地说：“阿泽，对不起。”
　　对不起……
　　阿泽的确细心体贴，温柔的他会包容，会为别人着想，这也意味着，他的心比旁人更柔软，更容易受伤。
　　上辈子愚蠢的她，不知道做了多少错事。
　　这次，她一定不会让阿泽重复上辈子的命运。
　　上辈子的伤害，这辈子的她一定补救，她会陪着他，绝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可怕的压力，她要帮助他逃离那些厄运。
　　这是她必须做的事！
　　“你在说什么呀？突然间道歉什么的……”宋泽有些无奈，即使是一起长大的他，此时也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阿……泽，对不……起。前段时……间，我……一直躲着你。”林曦哑着嗓音，在他的怀里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现在的阿泽不知道的是，上辈子她躲着他，不只有之前那段时间，还有这学期，直到高三，他们的关系才有所缓和，却是再也没有从前的亲密了。
　　宋泽低声笑道 ：“小曦哭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我吗？”
　　林曦在他怀中，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抽噎着，哭得狼狈极了，可是他却觉得有甜甜的滋味漫上心头，忍不住牵起唇角。
　　原来她哭得这么厉害，还是因为他。
　　宋泽揉了揉她顺滑的乌发，轻声说：“没关系的。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他的话，却让林曦哭得更厉害了，为什么阿泽对她这么好。上辈子，阿泽还肯去她的学校找她，也是原谅她了吧。
　　不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阿泽始终是个温柔的少年，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
　　林曦坐在宋泽家的沙发上，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只是刚才哭得过于惨烈，一时间止不住抽泣。
　　宋泽从厨房走出来，将一杯奶茶放在林曦面前，“喝点吧。”
　　林曦伸手拿起瓷杯，才发觉自己有点莽撞了，刚才她的情绪太过激烈，现在她的手有些使不上劲。
　　瓷杯在她手中晃了两下，就在奶茶快要撒出来的时候，阿泽伸出双手将瓷杯捧住。
　　阿泽的手也不可避免地覆上自己的。
　　林曦第一次发觉阿泽的手很大，他温暖而干爽的手，可以轻易地包住她的，甚至有点烫。
　　在林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泽已经握着她的手，将瓷杯放在茶几上，又自然而然地放开。那瞬间的窘迫，还没能翻出水花，就随着阿泽的动作，消散无踪。
　　“小曦，你和赵小璐是怎么了？”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宋泽随意问道。
　　“嗯？”因为还不能停止抽噎，她的声音里带着断续的尾音。
　　林曦感叹，阿泽还是这么敏锐。
　　“今天上午，你不是和赵小璐在一起吗？回来的时候却哭得这么厉害，应该和她有些关系吧。”宋泽的用词虽然留有余地，可是语气却十分笃定。
　　“阿泽，我……”林曦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也不喜欢赵小璐了。”
　　宋泽轻笑一声，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看来在这件事上，我们达成了共识。”
　　他不喜欢赵小璐，拒绝了她许多次，赵小璐却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地纠缠。当察觉到自己对她的态度愈发冷淡后，赵小璐转而算计起了小曦。
　　如果没有赵小璐，他和小曦之间，不会那么快就疏远。可是当他发觉的时候，却有些晚了。
　　那时，小曦已经将赵小璐当做亲密的友人，而他却成了小曦恋情上的阻碍。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判断也的确没错。
　　“阿泽，我是不是很笨？”看清了赵小璐，让很多事情有了解释，却也让林曦感到挫败。
　　她还记得过年时，张阿姨塞给她那个大红包的时候，说的话：“以后多来阿姨家玩，最近阿泽可开心了。”
　　再想想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十七岁的她，真的很笨。
　　那么明显的挑拨她都看不出来，还一头撞进去，让从小一起长大的阿泽伤心。
　　宋泽安慰道：“你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些，自然猜不到赵小璐的心思，也不会用那种阴暗的心理去揣测身边的人。”
　　林曦叹了口气，“可是为什么和我一起长大的阿泽，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吃一堑长一智罢了。”宋泽垂眸，遮掩了眼中复杂的神色，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是吃了许多亏后，才明白的。
　　林曦有气无力地瞥了宋泽一眼，“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笨。”
　　宋泽顿了一下才说道：“你只是……太在意许之远了，所以赵小璐说什么，你才信什么。”
　　林曦捂脸，“阿泽你居然知道！”
　　虽然她已经不喜欢许之远了，可是陈年的暗恋被发小知道，还是让林曦觉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是宋泽的下一句话，却让林曦想要直接奔到月球上去，只听宋泽说：“班级里很少有人不知道的。”
　　林曦：“……”
　　过了片刻，林曦才抬起头，求证般的问：“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宋泽点头：“是啊。因为许之远喜欢逗你，你的反应又很……”
　　林曦有气无力地摆手，“阿泽，别说了。我现在不喜欢他了，熬过这半个学期，等到分了班就好了。”
　　宋泽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没有告诉林曦，班级里大部分人会知道，是因为许之远喜欢炫耀林曦对他的感情。许之远会时不时地逗弄林曦，只是为了向旁人证明林曦的心意。
　　许之远真正喜欢的人，不是小曦，而是赵小璐。
　　许之远虽然不喜欢小曦，却将她的爱恋当做战利品一般，高高地悬挂起来，炫耀般地展示给众人。
　　简直可恶！
　　当他知道许之远的意图时，已经是上学期期末，那时事情已经在班里传开了，这让他暗自恼火，也为小曦不值。
　　如果不是因为小曦突然间忘记了许多事情，他想他会忍不住做点什么……
　　林曦终于不再吸气，她抱起还温热的瓷杯，缩进阿泽家的沙发里，喝一口奶茶，叹一口气，“我可能真的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
　　重生的她，可以看透十七岁的赵小璐。然而，这种优势不可能一直保持，她是真的不擅长应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宋泽弯了弯唇，“如果小曦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小曦把关。”
　　他不能再容忍类似赵小璐的朋友出现在林曦身边，他想要将一切控制在手掌之中。
　　“那就先谢谢了，我同时同地出生的好兄弟。”林曦笑了笑，这份好意她心领了，可是阿泽又不可能帮她一辈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阿泽这么说的时候，却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至少在分别之前，稍稍地依赖一下阿泽，也是可以的吧。
　　阿泽看人的眼光可比她准多了。
　　“说起许之远，我记得许之远的手臂好像受过伤？是去年的事吗？”林曦忽然想起上辈子，某次开学的时候，许之远的手臂绑着石膏的样子。
　　既然不是这学期，那就应该是之前的事吧，毕竟下学期她和许之远并不在一个班级。
　　宋泽摇头，“没有，你大概记错了。”
　　林曦敲了敲头，难道真的是她记错了？她怎么仿佛记得，不知是谁说过，许之远的手臂是在过年的时候伤的……
　　唉……她得是笨成什么样子了？这种事都能记错……
　　林曦不死心地问道：“那咱们班有谁的手臂受过伤没？”
　　宋泽仍然摇头，“我不记得有谁手臂受过伤。”
　　林曦：“……”
　　好吧，看来真的是她记错了。
　　林曦喝了口奶茶，极不甘心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少女缩在沙发里，眼尾、鼻尖……和柔软的唇，因为哭泣泛红，可怜又可爱的样子，清艳到了十分，让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泽并不想让林曦现在就察觉出他的感情，也不想让她觉得窘迫。现在的她尚且游离在外，随时可能跑掉。
　　在她的认知里，他只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羁绊。他要用友情这根线，慢慢地拽着，在她不知不觉中，将她拽入他的掌心。
　　他有足够的耐心，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


第20章 袖子
　　“阿泽！”林曦跑到宋泽身旁。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暖空气, 四月初的Z市竟热得厉害。
　　Z市位于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的南部。四月初，在祖国最北方, 或许正是冰雪初融的时刻, 可是在Z市, 气温却已经接近夏季。
　　林曦今日特意穿了夏季校服, 只是稍稍跑了几步, 竟然就出汗了。她刚想从书包里拿出纸巾, 一张洁白的面巾纸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谢谢。”林曦用阿泽给她的面巾纸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才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保鲜袋拿给阿泽看, “今早才蒸的, 阿泽最喜欢的卷心菜馅包子, 我给你拿了两个, 感谢我吧！”
　　宋泽从她手中拿过那个装着两个包子的保鲜袋，笑道：“怎么跑那么急？”
　　林曦无奈地鼓起了脸，“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那么早。”
　　她还要等着热腾腾的早餐出锅呢，实在不能更早了。
　　宋泽将那两个包子拿给林曦看，“下次慢点吧, 你再跑一会儿, 这包子就要颠碎了。不用那么急的。”
　　林曦看着已经变了形的包子：“……”
　　脸鼓得更厉害了。
　　宋泽的手指动了动, 忍住想要戳脸的欲望，打开保鲜袋, 咬了一口包子后说道：“虽然变形了, 可是并不影响味道, 林叔叔蒸包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一句话就让林曦笑了起来, 她一边向小区外走，一边抱怨道：“今天真热。”
　　“嗯。”阿泽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他的回答过于简短，让林曦忍不住去看。
　　林曦这才发现，阿泽今天穿的是长袖衬衫，虽然校服衬衫的衣料比较薄，不过长袖总比短袖要热。
　　难道阿泽不热吗？
　　好在今天公交车里开了空调，不然那么多人在热天里挤在一起，可要难受死了。
　　不止如此，她还极其罕见地在中途得到了一个空位。
　　林曦开心地坐下，拉了拉阿泽的衣袖，“阿泽，把书包给我吧。”
　　宋泽向她走进了一些，将书包放到她的腿上，看着她对自己甜甜一笑，用一只手臂将他的书包护在怀中。
　　宋泽将手放在她前排座椅的扶手上，与她纤细白皙的手只有两指之隔。
　　她的视线，如往常般落在窗外，那些行人和街景似乎看不够似的，只偶尔与他说一两句话，像天边随意舒卷的云。
　　而他站在她的身边，看她的手，看她的发，看她圆润的耳垂，还有……领口边精致的锁骨。
　　他大概是越来越奇怪了。
　　……
　　想要疏远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她就在身旁，也如隔天涯。
　　自那日和赵小璐分别之后，除了礼貌性的招呼，林曦没有再和她说过其余的话。课间的时候，她不再留在教室与赵小璐聊天。她会走出教室，在走廊上看其他同学打闹，随意与身旁的同学闲谈。
　　学生间的友谊简单又纯粹，林曦很容易就和李彩萱、梁沁等人熟悉了起来。
　　某天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阿泽说她们性格人品还不错。
　　真是爱操心的家伙。
　　“我觉得学习好的人，总会有点怪癖。”李彩萱扶了扶眼镜，煞有介事的做出论断。
　　林曦茫然：“啊？”
　　在林曦的心里，学习好的人等于阿泽。虽然林曦并不觉得阿泽有什么怪癖，却还是忍不住凑近了些，认真听李彩萱的分解。
　　带着眼镜的圆脸女孩，很有点名侦探的风范，见附近几个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李彩萱得意地开口说道：“七班的张磊到了秋季也穿着短袖，五班的吴迪总是戴着一只小兔子发夹，四班的黄文临喜欢在太阳穴上抹清凉油，啧……那味道……还有咱们班次次霸占年级第一的宋泽，即使在六月里，也穿着长袖衬衫，从来没见过他穿短袖。”
　　林曦：“……”
　　和幼年的两个玩伴相比，她硬生生地给衬托成了学渣。
　　天地良心，上辈子她好歹也上了一本。
　　梁沁想了想，赞同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而且我还记得在夏天，上完体育课后，宋泽即使流了很多汗，也很少把袖子翻上去。”
　　林曦抽了抽嘴角，同学们的观察力，真是细致入微，可以去当侦探了。
　　刘若梅摆了摆食指，“翻过的，不过只有左臂，从来没有见过他把右臂上的衣袖撸上去过。在炎热的夏天里很奇怪吧。”
　　林曦垂眸，她翻遍了记忆，记忆里阿泽穿着短袖的样子，都是在阿泽从树上摔下来之前的。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阿泽是很怕热的，夏天里经常热得睡不着。
　　叹了口气，林曦抬眼，猛然发觉身旁的三个人将她围成个圈，好奇地看着她。
　　林曦莫名其妙地问：“怎么都看着我？”
　　林曦的表情无辜又纯然，乌黑的杏眼如清泓一般，李彩萱眼前一亮，又一次被美人迷住了。
　　哪怕是同性，李彩萱也不得不承认林曦长得美，不同于广受异性瞩目的赵小璐的那种极具攻击性的美。
　　林曦的美，是女性也会欣赏的美好。
　　李彩萱清了清嗓子，用手扶着眼镜，开口：“林曦，你和宋泽那么熟，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梁沁附和，“听说你和宋泽是发小，原来还有点怀疑，不过最近你们不是经常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吗？”
　　刘若梅加了句，“不止如此，中午和下午放学之后，他们也在一起。”
　　那三人的笑容都有些诡异，眼中熊熊燃烧着八卦之魂。
　　林曦：“……”
　　她们说的，的确是事实，而且有目共睹，无法反驳。
　　林曦漂亮的秀眉挑起，压下心中的复杂，笑了笑：“我知道啊。”
　　刘若梅眼睛一亮，问道：“为什么？”
　　林曦的眼底藏着狡黠，“不告诉你……哈哈哈……”
　　说着，她快步挤出三人包围圈，还回头得意的大笑。
　　梁沁&李彩萱&刘若梅：“林曦！”
　　三人对视一眼，跑上去和林曦追打玩闹起来，最初的疑问，倒被几个人抛到脑后去了。
　　坐在教室里，正和身旁的人说话的宋泽，寻着熟悉的笑声隔窗望去，小曦正开心地笑着，嫣然恣意得像一只欢快的雀鸟。
　　课间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当林曦气喘吁吁地回到座位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意。
　　十七岁的林曦，或许会因为几句话就敏感的疏远阿泽，可是重生后，她到底过了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会改变自己的年纪。
　　只要阿泽没有觉得不妥，她是不会改变的。
　　因为……她害怕上辈子的情景重演。
　　所以，哪怕知道她和阿泽，或许会被同学们在茶余饭后提上那么几句，林曦也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高中之后，在座的大多数人对她而言，只是各奔东西，几年也见不上一面的同学而已。
　　阿泽才是最重要的。
　　午间，家在附近的学生回家休息，更远一些的回了学校宿舍。只有像她和阿泽这样，住得不远不近的学生，还留在学校内。
　　教室里，中午不回家的同学趴在桌子上睡觉，为了不打扰他们，最近她和阿泽中午都会去校园内的凉亭里。
　　凉亭的中间有石桌和石凳，阿泽可以在那里辅导她的课业。
　　今天日光凶猛，温度很高，即使在凉亭的阴影里，依然能够感受到正午阳光的炽烈，热浪被阵阵微风带入凉亭。
　　林曦拿起手边的本子扇了扇，又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红枣枸杞水，觉得更热了。
　　或许她该将养生配方，改成更适合夏天的菊花枸杞茶。
　　还有放在家里的小扇子，也可以拿到学校来，上课的时候用不大好，可是在自习的时候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林曦抬头，阿泽正在写今天的作业，汗水自他的鬓间流下，白皙的肌肤泛着绯色，是热的。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将袖子翻折上去。
　　林曦想起刚重生的时候，她去阿泽家找他，少年将袖子翻上去，又在她移开目光后，默默拉下的动作。
　　林曦咬了咬唇，心里既愧疚又酸涩。
　　阿泽实在太过温柔了，其实他根本不必那么在意她的想法。
　　那时做错事，害他从树上摔下来的人，是她。粗心大意了这么多年，对阿泽的温柔视而不见的人，也是她。
　　沉默了片刻后，林曦问：“阿泽，你不热吗？”
　　宋泽没有抬头，一边在纸上书写，一边回答：“习惯了，心静自然凉。”
　　林曦抽走他手中的笔，宋泽抬头，干净清透的眸中满是无奈，唇边却含着笑。
　　林曦笑道：“阿泽，右手。”
　　宋泽迟疑了片刻，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还是将手伸到她的面前。
　　他们距离很近，小曦低着头，他可以看见她头顶可爱的发旋。
　　她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宋泽的心漏跳了一拍，林曦已快速将他的袖子折起，卷到手肘上之后，又道：“左手。”
　　宋泽依言将左手伸到她的面前，她又依样将左臂的袖子翻折到手肘上。
　　林曦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语气轻快的笑道：“阿泽真是的，热了都不会把袖子卷上去吗？满头汗的样子看得我都觉得热了。明天穿夏季校服，好吗？”
　　“……嗯。”
　　正午的阳光，有些晃眼，风调皮的在她的发间玩耍，将几缕发丝吹到她的唇边……
　　他眯起眼，虽然袖子被卷起，宋泽却觉得更热了，缓慢地将目光移开。
　　小曦从小长得就很漂亮很可爱，此刻的她更是美好的耀眼。


第21章 校服
　　第二天, 冷空气突降Z市。
　　当穿着秋季校服的林曦，看到站在白兰树下, 穿着白色短袖的阿泽时, 只能无语扶额。
　　阿泽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这么不知道变通。
　　她昨天没看天气预报, 以为今天还会继续热下去, 才会那么说的。没想到阿泽对于答应过的事, 倒是认真得很, 可是他不觉得冷吗。
　　现在再回去换衣服,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错过这班公交车, 他们上学会迟到的。
　　好在她怕晚上风大, 出门前又拿了件外套。原本只是顺手放进书包里, 以防万一的, 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林曦无奈地从书包里将秋季外套拿出来，“给你，快穿上。看见你都觉得冷。”
　　宋泽小声说：“昨天你还说看见我就觉得热呢。”
　　林曦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盯着儿女穿秋衣秋裤的老妈子。
　　真是天暖怕阿泽热着，天寒怕阿泽冷到。
　　不过, 上辈子如果她没有得病的话, 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如果合适的人早点出现, 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这样一想，林曦倒没那么纠结了。
　　一中的秋季校服不分男女, 没有腰身的设计向来宽大, 外套尤甚。林曦个子不矮, 所以这件外套虽然是林曦的尺码, 宋泽应该也勉强能穿。
　　见宋泽没有反应，林曦又把外套递近了些：“呐，快穿上啊！”
　　宋泽垂眸，将书包放下，浓密的睫羽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接过林曦手中蓝白色的校服外套，将林曦的校服穿在身上。
　　早上的确有点冷，夏季校服的布料只有薄薄一层，宋泽不由将校服的拉链拉上。
　　身体浸在她的气息中，让他难以抗拒的深深吸气，她的味道沁入肺腑，令他头皮发麻。
　　所谓的悸动就是这样吧。
　　可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那个始作俑者正在一旁捧腹大笑。
　　“哈哈哈……阿泽，看不出来，你还挺撑衣服的。”
　　林曦实在忍不住要笑，她也没想到阿泽穿上她的校服是这样的效果。
　　少年的身体，十分清瘦，透过紧紧贴在身上的校服，隐约可以看到肌肉的曲线。
　　或许清瘦的用语并不准确，应该换作劲瘦才对，当阿泽穿着他的校服时，完全看不出来。
　　一中的校服，真是化神奇为腐朽，将年轻人们花一般的年岁，全都罩在了麻布袋里，一具具年轻美丽的躯体就这么被埋没了。
　　她的笑容恣意明媚，是那么坦然，他的心情她半点也没有觉察，完全在状况之外。
　　刚上高中时，那些纤细的少女心思，在现在的她身上，完全不见了。
　　她只是纯粹的享受他们的友情而已。
　　虽然这也曾是他希望的状态，可是现在的他，想要更多。
　　宋泽抿了抿唇，无奈道：“我比你高了十多厘米，会这样很正常吧。”外套再宽大，也会有差距的，这是校服，又不是麻布袋。
　　她的校服将他的身体紧紧裹住，宋泽无奈地将衣链拉开后，奇怪的感觉才消退了一些。
　　林曦擦去因为大笑而泛出的几滴泪水，缓了口气后，才点头，“这样好多了。”
　　林曦知道阿泽比她高，不过阿泽居然比她高了那么多？
　　有那么夸张吗？
　　记得初中的时候，阿泽还比她矮呢。
　　林曦眼珠子一转，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怎么了？”
　　她的突然靠近，让从刚才开始心绪就有些不稳的宋泽吓了一跳。
　　林曦笑眯眯地说：“阿泽别动！”
　　宋泽顺着她的心意停下脚步，也好奇她究竟要做什么。
　　后背忽然被她贴上，她柔软的手轻触他的脖颈，被她碰触过得地方，像有电流一般，酥麻过后，留下热辣辣的余温，久久不散。
　　她却一无所觉，只是在他身后叹道：“不知不觉间，阿泽比我高那么多了。”
　　“……这是当然。如果还像小时候那样，比你还矮才奇怪吧。”宋泽心跳得厉害，嗓音也有些干涩，却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自然又正常。
　　一旦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各种感觉汹涌而至，即使是他，也需要时间消化和应对。
　　林曦走到他的身旁，耸了耸肩，“也是。快走吧，如果错过17路，就迟到了。”
　　说着，她向前快走了几步，脚步轻盈。
　　宋泽：“……”
　　一直在浪费时间的人……可不是他。
　　宋泽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林曦身旁。
　　现在的小曦像一只自由的雀鸟，随意地舒展着漂亮的翅膀，却对自身的魅力一无所觉。
　　神经粗得，让他觉得既可爱又可恶。
　　紧赶慢赶，她和阿泽终于搭上了那一辆17路公交车，并没有迟到。
　　距离第一节 课结束，还有一两分钟的时候，老班带着八名学生走进班级。
　　他们穿着和一中风格完全不同的校服。
　　少年们穿着藏蓝色西裤，白色的衬衣套着藏蓝色的马甲，打着酒红色领带。
　　少女们则穿着酒红色的格子裙，上身是同款的白色衬衣和藏蓝色马甲，颈间扎着酒红色的领花。
　　林曦看了看面前一片土里土气，穿着连腰身都没有的制式校服的蓝天白云们，再看看讲台上那几名英伦风浓重的少男少女。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感觉依然酸爽。
　　这几名学生来自H市。
　　H市的升学体系与Z市完全不同，H市本身就有几所国际驰名的大学，申请国内top2大学也相对容易。
　　同样是高二，H市的学生可以悠闲地来Z市体验生活，而Z市的高二学生，马上就要进入生死时速的高三，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羡慕嫉妒，也无可奈何。
　　一切都是命。
　　前世应该也是今天，H市的所谓兄弟学校，来了上百名学生到一中体验生活，他们被分配到高二年级的各个班里，与一中的学生一起生活和学习了一段时间。
　　林曦只记得，在他们走后不久，期中考试就开始了，之后就是兵荒马乱的分班。
　　上辈子，她在三班，阿泽当然在一班。
　　也不知道，这次她会被分到哪个班级，四班有没有可能？
　　五班她也能接受，她家母上大人，应该不会因为她去了五班就对她开启咆哮技能吧。
　　或许……唉……林曦忽然有点不确定。
　　老班在讲台上，正在介绍那几名学生，将他们的名字依次写在黑板上。
　　三男五女，其中一个少女长得极好，林曦对那个女孩还有些印象，好像是姓顾……
　　林曦看了看黑板，顾诗菡。
　　及腰的长发，灵动的双眼，粉嫩的双唇，又白又乖，像个瓷娃娃一样，英伦风的校服，穿在顾诗菡的身上真是又好看又淑女，还带着一点贵族的矜持。
　　和她的名字一样动人。
　　林曦还记得当年，她极羡慕他们的校服。
　　好吧，现在她也是羡慕的，谁不希望自己的衣服能漂亮一点呢？
　　虽然和她那满衣柜的花花绿绿相比，蓝天白云还要好一些。
　　可是一年四季，天天穿着蓝天白云的滋味，也真是腻味。
　　H市的学生，虽然也穿着从头到脚全部制式的校服，但那形象和一中的学生一比，可真是天差地别。
　　看看那几个穿着藏青色校服的男孩，平添了一份绅士气度，再看看那几个穿着格子裙的少女，个个都是淑女。
　　多显身材，还拉高了颜值！
　　穿着这样偶像剧似的校服，谈个早恋，暗个恋什么的，才有感觉啊！
　　呓语般的呢喃在林曦耳边响起，具体在说什么林曦却没有听清。
　　林曦转头，她的同桌陈芷兰同学正托着腮，神色间满是憧憬。
　　察觉到林曦的动作，陈芷兰转过头，在对方的眼中找到同样的心情，心意瞬间相通。
　　真是同掬一把辛酸泪。
　　陈芷兰握住林曦的手，细声细气地说道：“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林曦：“……”
　　她差点忘了，陈芷兰是个诗词爱好者。
　　想了想，林曦起了点玩乐的心思，回道：“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陈芷兰的娃娃脸瞬间绽开笑意，激动道：“人生贵相知！”
　　林曦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个忽然热情起来的陈芷兰，让她有些不适应，第一次发觉她的同桌这么好亲近，几句诗就被攻略了。
　　宋泽的视线在小曦和班主任身上转了一圈，老班眼中都快冒出火了，林曦却半点也没有察觉，宋泽叹了口气，转了转手中的笔。
　　真是爱莫能助。
　　龙雪彤站在讲台上，把学生们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那两个就快抱在一起的少女，在一群正襟危坐的学生中是如此显眼，让龙雪彤抽了抽眼角，她捏了捏手中的粉笔，终究顾念着颜面，没有在外校生面前，将手中的粉笔丢出去。
　　龙雪彤眼尾的余光扫过身旁的H市中学学生，八个人中，有六个人在看那两个女孩子。
　　呵呵……身为班主任，虽然碍于颜面，当场不能发作，但是她会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班主任的权威。
　　清了清嗓子，龙雪彤说道：“接下来三周，这几位同学会和我们一起上课。为了让兄弟学校的学生尽快适应一中的生活，我会将班级的座位微调一下。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先把书桌搬到教室后面，陈芷兰、林曦、黄海强……”
　　宋泽：“……”
　　陈芷兰：“……”
　　林曦：“？？？”
　　上辈子可没有这一出啊！


第22章 套话
　　班主任龙女士的作风, 向来雷厉风行。
　　在点了八个名字，让被点到的八个学生将桌子搬离原位后。
　　龙雪彤让几个男同学, 去学校仓库搬八套桌椅, 又将林曦等人的座位安排好。
　　林曦正要按照老班的指示, 将装满书本的沉重书桌移到指定的位子上, 书桌旁却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阿泽双手一提, 对于林曦而言极其沉重的书桌, 便被他抬起。林曦展颜一笑, 将桌子交给阿泽, 自己乐颠颠地去搬椅子。
　　等林曦把椅子摆好, 另一个男生也有样学样地, 帮陈芷兰把桌子搬好了。
　　顾诗菡站在讲台上, 将下面发生得一切看在眼中。
　　她有些诧异，一中并不是Z市最顶尖的中学，没想到一中会有这样让人眼前一亮的少年。
　　他的身材修长挺拔，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单薄感，肌肤白皙, 眉目清俊舒朗, 剑眉斜飞, 鼻梁俊俏笔挺，唇型饱满, 最迷人的是他的眼。
　　深潭般静谧, 深不见底, 气质却干净清透。
　　顾诗菡心想, 或许只是长得好看而已……
　　林曦把书摆好，刚刚被点到名的人，只有她和陈芷兰两个女生，让林曦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刚才她们两个说话的动静太大了，引起了老班的注意。
　　毕竟上辈子，她可没有换过座位。
　　不过……看着坐在她旁边，只隔着一个走道的阿泽，林曦觉得被班主任点名的她，似乎是因祸得福了。
　　H市的升学压力不大，两个学校的课程也很不相同。
　　H市的学生们自然是跟不上一中的快节奏的，一中的老师也并不会放慢脚步等他们。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外来者而已，绩效和奖金还是得靠眼前这片蓝天白云。
　　她还记得当年H市的那几个同学，上课时看着讲台发呆的样子，作业更是在做不出来后，索性便不做了，反正一中老师们也不会说什么。
　　对于H市的学生而言，在一中的这段时间，真的就只是体验一下普通高中学生的苦逼生活，如此而已。
　　毕竟他们的升学系统和Z市完全不一样。
　　这边林曦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那边H市的学生已经各自入座，和周围的人熟悉起来了。
　　林曦迟了几拍才察觉，美少女顾诗菡，这辈子坐在她原来的位子上，正和坐在她身后的赵小璐聊天。
　　两个美女轻声细语的画面当然美好，即使现在的林曦很不喜欢赵小璐，却也得承认，赵小璐很漂亮。
　　只是想到赵小璐的心机，林曦不由得为顾美女小小的担心了一下。
　　旁人的事，终究轮不到她操心，林曦觉得还是先想一想几个星期之后的分班考试吧，再之后还有每个月的月考和会考……
　　林曦瑟瑟发抖，感觉地狱那张满是尖牙的巨口，已经在她脚底张开。想她林曦重生一世，还身怀着高考试题，却苦逼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林曦看了看坐在身旁的阿泽，他眼眸微垂，正用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给她改题。
　　一直让阿泽帮忙辅导的林曦，现在对于自己的水平并没有清晰的认识。可是除了抱紧阿泽的大腿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虽然她有高考试题，可是她没有答案啊！
　　那些销魂的题目，还不是要她一点点地做出来。
　　简直心累。
　　短期加入三班的H市学生，性格都很不错，除了学习跟不上，也不用跟上外，在其他事情上，很快就和三班的同学打成一片。
　　当然这也是因为三班的同学们，对新来的H市学生充满了好奇心，十分愿意接近他们有关。
　　一到课间，英伦风周围便围了一圈蓝天白云。
　　顾诗菡有些苦恼地笑了笑，“没想到这里的课业这么难，我觉得有点跟不上。今天老师留的作业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梁沁向来是个热心肠，她在一旁出主意：“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老师或者同学，大家都很乐意帮助你的。”
　　顾诗菡牵着这个话头，又问：“不知道咱们班，谁的学习成绩好一些呢？”
　　顾诗菡的一句“咱们班”，立时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听到顾诗菡的话，梁沁不自觉笑了，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是宋泽，他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次次考试成绩都是第一。不过坐在你后面的赵小璐学习也很不错。”
　　顾诗菡垂眸，掩住眼底的光亮问道：“不知道谁是宋泽？”
　　梁沁向后一指，“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白净又帅气的，在和旁边的女孩说话的那个。上节课宋泽不是被老师叫到讲台上推导公式吗？你没有注意到吗？”
　　说着，梁沁促狭一笑：“上课走神了吧。”
　　顾诗菡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梁沁点头，“就是他。”
　　赵小璐挑眉，视线在顾诗菡身上转了一圈，冷笑一声。
　　顾诗菡对宋泽感兴趣？
　　三个星期而已，她倒是很想看看前面的女孩到底能做什么。
　　无论顾诗菡做什么，她都无所谓，因为现在的情形对她而言，已经不能更糟了。
　　赵小璐紧抿着唇，宋泽实在太过耀眼，自高一开学见到宋泽的那一刻起，她就将全部注意力倾注在宋泽的身上。
　　所以，哪怕宋泽隐藏得再好，也瞒不过她的双眼。
　　赵小璐早就察觉，宋泽很在意林曦。
　　从前的林曦并不亲近宋泽，可是只要足够细心就会察觉，有林曦的地方，必然有宋泽。他一直等在林曦觉得舒适的距离上，只要林曦需要，他就会走近。
　　在她向宋泽表白了数次，都被宋泽拒绝了之后，赵小璐改变了策略。
　　她和林曦做朋友，也诱导着本就意识到长大后，应该保持一些距离的林曦，更加疏远宋泽。
　　一直以来，赵小璐都觉得她的策略很成功。
　　只要宋泽收了放在林曦身上的心思，她就不信，凭她赵小璐的家世和样貌，征服不了宋泽！
　　可是上次约林曦出去时，也不知道她哪句话刺到了林曦。在那之后，林曦就不怎么理她，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罢了。
　　最让她害怕的是，这学期开始林曦不再疏远宋泽，反而和宋泽更亲近了。
　　赵小璐无数次在心中复演那天的情形，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她觉得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副模样，却只能在暗地里恨得直咬牙。
　　每天看着宋泽和林曦出双入对的，看着宋泽对林曦露出宠溺的笑意，让赵小璐嫉妒得发狂。
　　然而事已至此，她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等待合适的机会而已。
　　她绝对不会允许，那两个人一直如此下去的！
　　……
　　林曦坐在教室后面，完全接收不到前面的暗潮汹涌，她现在坐在阿泽身边，简直开心极了。
　　以后有什么不会的，转头问他就行，下课了也可以随意说话。
　　不过现在的座位到底靠后了一点，这个距离让林曦有点看不清黑板。
　　她的眼镜已经许久没有使用过了，此时正一边和阿泽说话，一边翻箱倒柜地找她不知道放在哪里的眼镜盒。
　　宋泽也没想到小曦会坐在他的身边，虽然知道只有短短三周，但意料之外的惊喜，最是让人开心。
　　“今天中午，想去哪里吃饭？”宋泽含笑看着在一旁翻找眼镜的林曦，随意问道。
　　“食堂吧。我发现这两天食堂的香菇鸡和蒸肉饼，做得挺好吃的。”林曦终于在书桌的最底下，将她粉色的眼镜盒找到。
　　“那等会儿下课，你买一份香菇鸡，我买蒸肉饼，然后一人一半好不好？”宋泽提议。
　　“好啊。”林曦打开眼镜盒，将镜片擦干净，一口应承了。
　　小时候，他们还经常用一个碗吃饭呢。
　　宋泽弯了弯唇，从开学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会主动和她说话的男同学已经不多了，这让他心中升起许多隐秘的欢喜。
　　小曦应该也察觉到了，她只是不在意而已。
　　在一旁围观全程的陈芷兰打开《唐诗鉴赏》，精准地找到某一页，小声地嘟囔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化学向来是林曦的短板，只要化学老师软绵绵的声音一响，她就要去周公那里报道，比任何催眠曲都好用。
　　重生也救不了这毛病。
　　林曦揉了揉眼睛，努力让精神集中在黑板上。
　　十分钟后，林曦脑袋一点，终于清醒了一些。
　　茫然地看着记成几条波浪线的笔记本，林曦抹了把脸，发现教室里已经倒下去一片蓝天白云，连英伦风都倒了几个，化学老师催眠的功力可见一斑。
　　她向阿泽的方向看了看，他居然在记笔记。
　　真是神一样的自制力……
　　与阿泽相比，她就……
　　呵呵……还是不要和阿泽比了。
　　好容易熬到下课，没了化学老师的声音催眠，林曦立刻恢复精神。
　　梁沁将手拍在她的书桌上，爽朗地说：“林曦，我们打算和新来的同学一起去吃午饭，你来不来？”
　　林曦诧异地看着她们，十几个女生聚在一起，看来是要一起行动。其中有三个英伦风女生，顾诗菡也在其中，阵容堪称强大。
　　林曦转头，阿泽正将她昨天做过的习题放进书包。
　　梁沁催促道：“林曦，快来啊！”


第23章 食堂
　　重生后的林曦, 早就已经明白，于她而言,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想让那些她所珍视的人快乐。
　　阿泽是她在意的人。
　　没有多少犹豫, 林曦对梁沁笑道：“我就不去了, 你们去吧。”
　　梁沁撒娇般地拉长声音, 仍旧试图说服林曦, “大家都去的, 一起多热闹呀！”
　　林曦摇头, 正要再次拒绝的时候, 阿泽的声音响起：“小曦, 走吧。”
　　“好。”林曦起身。
　　梁沁哼唧了一声, 瓮声瓮地地说：“重色轻友。”
　　林曦笑了笑, 大方承认：“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的林曦。”
　　说着，林曦挥了挥手，对梁沁和她身后的女孩子们笑道：“下午见。”
　　梁沁：“……”
　　被林曦再次拒绝了，梁沁虽然有些失望, 却并不生气, 她只觉得这样的林曦, 真是坦诚得可爱。
　　林曦走在阿泽身旁，想着方才和梁沁的对话, 哑然失笑。
　　其实梁沁所谓的重色轻友也不准确, 因为阿泽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朋友。
　　对她而言, 新来的顾美女才算是“色”。
　　咦？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不管了。
　　总之, 她其实是一个重友轻色的体面人。
　　真的！
　　只是这些要想解释清楚太过麻烦，反倒不如直接承认来得爽快。
　　身旁的宋泽低低笑了两声，声音干净又清透，十分悦耳。
　　林曦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宋泽眸中的笑意还未散去，有些感慨地说：“你变了很多。”
　　林曦笑了，重生的她和十七岁的她，当然不同。
　　距离林曦重生，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她不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战战兢兢的。
　　林曦甚至觉得，即使她重生的事情，被阿泽或者父母知道了，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因为她还是林曦，并没有变成别人，她只是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长大了，成熟了，也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变化。
　　林曦有些好奇，“阿泽觉得之前的我好一些，还是现在的我好一点？”
　　她想知道，现在他们的状态，会不会给阿泽造成困扰。
　　阿泽是她的发小，她毕竟是回炉重造，重来一次的林曦。她也在慢慢地摸索和试探，该如何与阿泽相处。
　　她记得十七岁时的她，对于男女之间的交往是很纤细敏感的，不知道十七岁的阿泽有没有相同的烦恼。
　　如果她的这些举动，真的给阿泽造成了困扰，她会调整到阿泽认为合适的状态。
　　她只想让阿泽快乐一些，更快乐一些，远离前世的命运。
　　宋泽没有明确的回答她，只是笑道：“你这样很可爱。”
　　林曦：“哈？”
　　被十七岁的阿泽说可爱，让一直很有老阿姨自觉的林曦，心情很是酸爽。
　　宋泽想了想，又认真地说：“小曦一直很可爱。现在的和以前的，都很可爱。”
　　她还是那个可爱的她，只是对人对事的态度改变了。青涩敏感的她，和坦然洒脱的她，都是林曦，所以他都喜欢。
　　虽然她的转变有些突然，但是宋泽觉得，最终她都会蜕变成现在这样，恣意洒脱的小曦。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像是一夜之间就变得豁达通透了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陪在她的身旁，和她一起慢慢地成长。
　　林曦：“……”
　　阿泽的回答可真是讨巧。
　　林曦在心中自我调侃，如果阿泽知道她的真实年龄，绝对会后悔这么说的。
　　学生食堂占地不小，人很多也很吵杂，食堂内有可以供十几人聚餐的大圆桌，也有给两人进餐的小方桌。
　　一中学生不少，此刻正是午餐时间，大小窗口开了十多个，每个窗口前都排满了人。
　　林曦随意排在一队后面，目测在她前面还有二十个人左右。
　　冬菇鸡和蒸肉饼真的很受欢迎，备货也很多，许多学生都点了这两个菜。
　　食堂阿姨的动作很快，林曦大约排了十分钟左右，就轮到她了。
　　她点了一份冬菇鸡，又点了一份青菜，刷了卡后，她的餐盘中很快就装满了食物。
　　林曦走出队伍，四处看了看，找到了两个空着的座位。
　　将餐盘放在一个小方桌上，在她后面的阿泽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他果然点了一份蒸肉饼，还有一份和她不同的青菜。
　　林曦拿起还未用过的勺子，将两个人的菜完美地均分。
　　宋泽用手撑着头，看着一丝不苟地分着菜的林曦，那认真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笑了，他拿起勺子，又拨了些她喜欢的冬菇鸡到她的餐盘中。
　　对面的人开心地笑了笑，对这样算得上亲密的举动没有丝毫遐想，她低头夹了一片香菇，因为吃到了想要吃的食物，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简单、快乐又容易满足。
　　宋泽的眼中尽是笑意，小曦是真的很享受食物带来的快乐。
　　少年的手中握着筷子，却并不急着用餐。他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当她笑的时候，他的唇也会跟着弯起。
　　学校的食堂里人声鼎沸，人流涌动，可是宋泽的眼中，只有眼前的她而已。
　　虽然学校食堂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人，可是对于有心人而言，宋泽和林曦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里。
　　顾诗菡和十多个女孩找了一张空出来的圆桌坐下，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寻找那道清逸的身影。
　　忽然，她眸光一亮，那道她一直在寻找着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可是接下来，她却将那二人亲密无间的举动收入眼中。
　　心凉了半截……
　　她用眼神示意梁沁看向宋泽那边，笑着问：“那不是刚才拒绝了你的女孩吗？”
　　梁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大咧咧地说：“你是说林曦？”
　　顾诗菡露出意外的表情，“没想到她也来食堂用餐。如果知道她也在这里用餐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来的。”
　　梁沁完全没有接收到顾诗菡的言下之意，不甚在意地说道：“她最近都是和宋泽一起的。”
　　顾诗菡保持微笑：“他们关系似乎不错。”
　　梁沁哈哈一笑：“这是当然的吧，他们是青梅竹马。”
　　顾诗菡惊讶：“青梅竹马？”
　　梁沁点头，“据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顾诗菡又问：“宋泽学习那么好，林曦学习一定也不错吧。”
　　梁沁挠了挠头，只回答：“林曦……不算差吧。”
　　穿着英伦风校服的徐珍珍插话：“宋泽真的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吗？那他怎么没有去Z市的外国语学校？”
　　李彩萱眯了眯眼，带着点和众人分享小道消息的兴奋感，扶了扶眼镜，低声说道：“曾经有过这样的传言，说宋泽其实早就在Z外的优录名单上，只是他没去，反而来了一中读书。”
　　徐珍珍嗤笑了一声，明显不信，“怎么可能？谁会放弃Z外那么好的学校？即使在H市，我们也有耳闻。Z外每年至少一半学生出国留学，进入常青藤的不在少数，剩下的学生，大多数都会被保送进入国内一流大学。”
　　李彩萱不服气道：“怎么不可能！别的不敢说，以宋泽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保送，考上国内的top2绝对没问题。这样的学生，哪个学校不想要？”
　　徐珍珍也不甘示弱，“去Z外能够接触到的人脉又是另一个层次，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李彩萱被徐珍珍一呛，倒不知道该怎么回击了，徐珍珍说得一针见血，宋泽的选择的确让人摸不到头脑，可是李彩萱却又不肯服气，只得气哼哼地拿起勺子，往自己口中塞了口饭。
　　徐珍珍的话，让在座的一中学生有些下不来台。
　　虽然她们都很清楚一中和Z外的差距，但是被外人这样不留情面地点出来，心中难免会有尴尬和不满。
　　原本融洽的气氛一度陷入僵持，十多个人竟完全沉默了。
　　食堂内吵杂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嗡鸣，让在座的女孩们情绪越加烦闷。李彩萱气哄哄地嚼着口中的食物，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顾诗菡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道：“我也觉得宋泽挺厉害的，我记得梁沁似乎说过，他一直是年级第一名。”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也为了缓解气氛，李彩萱咽下口中的食物，又补充道：“不止如此，不管哪门考试，宋泽的分数从没有低于145分。”
　　顾诗菡有些惊讶，数学、物理、化学这样的科目也就罢了，像语文之类的考试，因为主观题的限制，想要次次得那么高的分数，简直不可能。
　　她想起宋泽在讲台上推导公式的样子，他的声音悦耳，条理更是清晰，即使是进度跟不上一中课业的她，也仿佛听懂了一样。
　　看来那个名为宋泽的少年，不只是长得好……
　　聪明灵秀，俊逸清透的少年，真的很容易让年轻女孩一见倾心。
　　顾诗菡垂眸，举止优雅地用着午餐，她身处吵杂的学校食堂，吃着普通的食物，却自带奢华背景一般，仿佛此刻她正置身于米其林三星餐厅。
　　赵小璐看了看远处的宋泽和林曦，又看了看顾诗菡，低头，用勺子将餐盘中的蒸肉饼一点点戳碎。
　　那样美好的人，谁不想占为己有……


第24章 请教
　　空降高二（三）班的H市中学学生, 在挣扎了一天后，七名同学已经做出了放弃作业的明智决定。只剩下顾诗菡一个人还在负隅顽抗。
　　林曦很欣赏顾美女这种百折不挠的品质。
　　下课后, 林曦在心中默念：秘技.瞬移！
　　顾美女果然再次瞬移般地, 出现在阿泽身旁, 用身体将她和阿泽完全隔开。
　　林曦托着腮, 露出老阿姨般慈爱的微笑, 在心中感叹。
　　阿泽的行情真好啊！
　　也对, 她家阿泽向来是个美少年, 招蜂引蝶也是理所当然。
　　陈芷兰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着, 林曦凝神细听, 听到了一句：“欲得周郎顾, 时时误拂弦。”
　　林曦“噗嗤”一声, 笑喷。陈芷兰同学，可真是个妙人，原来她怎么没发现？
　　教室外的走廊里，李彩萱拍了拍梁沁的后背，示意她往班级后排看。
　　梁沁：“？？？？”
　　“……”李彩萱叹了口气, 摸了摸梁沁的头。早该知道这傻瓜是看不懂的。
　　梁沁仍旧疑惑：“怎么了？”
　　李彩萱无奈：“……没什么。”
　　梁沁：“你说清楚啊。”
　　李彩萱摆了摆手：“解释清楚太烦了。”
　　梁沁：“……”又是这样。
　　林曦的视线在周围扫过, 发现关注这边的人并不少, 许多同学有意无意地望这边看，年轻的他们还不善于遮掩, 心思都写在脸上。
　　新来的H市学生本来就很受关注, 阿泽和顾诗菡一个是美少年, 一个是美少女, 受到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直留意着林曦的宋泽，在听到她的笑声后，手中的笔一顿，唇不由抿紧。
　　与他不同，小曦不会为他吃醋。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当预想成真的时候，心情还是抑制不住地失落。
　　见宋泽停笔，顾诗菡拿起作业本，上面留有宋泽俊秀的字迹，她不由夸赞道：“宋泽你真厉害，让人困扰的题目，经你一讲，就脉络清晰起来。”
　　宋泽扯了扯唇角，回了一个疏淡的笑。他还有两步没讲完，可见方才的顾诗菡，根本就没有认真听。
　　将宝贵的时间，花费在这样一个人身上，让宋泽的心情更糟了一点。
　　顾诗菡又说：“其实我还有许多东西不懂，不知道以后在午休的时候，能不能请你帮我讲一讲？作为回报，我请你吃饭！”
　　一旁的林曦竖起耳朵，心中终于升起了点危机感。
　　她的午间专属家庭教师，可不能被抢走。如果阿泽敢答应，她绝对会抗议的。
　　宋泽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我中午还有其他的事，不能帮助顾同学。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并不需要找我，其他同学也可以帮助你。”
　　林曦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危机感，瞬间解除。
　　阿泽果然靠谱！
　　答应过她的事，阿泽从来不会敷衍。她的专属家庭教师待遇，保住了！
　　顾诗菡咬了咬唇，总觉得宋泽在“真的”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是错觉吧？
　　她灵动的眸水光莹莹，洁白的牙齿轻轻咬在粉色的唇瓣上，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宋泽的同桌黄伟华见到美人落寞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地叹了口气。
　　课间休息的时间，黄伟华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若是平时，他早趁着课间的那点时间，跑到楼下空地上踢球去了。
　　可是现在，他留在了教室里，只为了多看美女几眼，因为顾诗菡的长相真是他的菜。
　　用手支着下巴，黄伟华向宋泽那边看去，美人几欲垂泪，黄伟华捂了捂胸口，仿佛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说起黄伟华喜欢的美女，林曦当属第一，可是她身边早就有了宋泽，黄伟华可不敢随意招惹。
　　男生中至今还流传着，宋泽整治杨绍承的传闻。不然以林曦的性格和长相，她的身边怎么可能那么清静。
　　不是他自己怂，是大家都怂。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只敢远观。
　　再说说那不信邪的许之远。上学期他常常把林曦挂在嘴边，还说林曦喜欢他，黄伟华真是差点就信了。可是这学期开学后，许之远就歇菜了吧。
　　当时，他就觉得许之远乐不了几天。果然，这学期开学之后，大家都看得出来，林曦显然没把许之远放在心上，反而和宋泽走得极近。
　　班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笑话许之远。
　　至于赵小璐，太媚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边黄伟华在心里对一中的美女品头论足了一遍，这边顾诗菡踌躇了片刻，在心中将语言组织一翻，开口说道：“……可是，同样的题目他们讲的，总是让我觉得听不懂。不像宋泽你，条理清晰，什么事经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她的声音软糯，听得黄伟华心都化了，恨不得自告奋勇，上前为美女解惑。
　　只可惜了他那中等偏下的成绩，并没有为美女解题的底气。
　　宋泽嘲讽地笑了笑，却仍给她留了面子，没有点破：“我并没有你说的那种能力。H市和Z市的教学完全不同，很多知识你之前并没有掌握，也没有必要在这些题目上费心。不如好好享受在一中的假期生活，不用让自己这么辛苦。”
　　顾诗菡有点尴尬，却坚持道：“……看同学们那么努力，我只是想更好地融入咱们班级。”
　　见她不肯死心，宋泽不再留情面，他将本子从顾诗菡手中抽出，快速将方才没有写完的步骤补全，“刚才的题目我没有讲完，顾同学……”
　　宋泽抬头，视线在顾诗菡瞬间胀红的脸上扫过，似笑非笑地问：“你真的听明白了吗？”
　　少年的眼干净又清透，眸中清清楚楚地映出她的困窘，当他再次将重音放在“真的”二字上的时候，顾诗菡真是羞得无地自容。
　　顾诗菡迅速拿起作业本，原本粉白色的脸胀得通红，飞快地自宋泽身旁撤离。
　　顾诗菡被咬出白痕的粉唇，还在黄伟华的脑中循环播放，他心疼地说道：“宋泽，你也太严厉了。”
　　林曦赞同地点头。
　　多么娇软的美女，险些被阿泽说哭了。
　　虽然因为角度的关系，林曦没有看到顾美女的脸色，可是旁听了全场的她，完全可以想象顾美女的尴尬与窘迫。
　　阿泽上辈子，完全是凭实力单的身。
　　这是要注孤生的节奏！
　　陈芷兰笑得双肩直颤，还不忘低吟：“落……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林曦：“……”
　　姐姐，求别念了。
　　他们的反应，不会让宋泽有半点动摇。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早就明白了怎样才能有效地摆脱那些纠缠。拒绝就应该干脆果断，决不能拖泥带水，给对方留下半点幻想的空间。这样冷淡的态度，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有效的。
　　看到面露惋惜的林曦，宋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惜他喜欢的人，却一直在状况之外。
　　顾诗菡捂着热辣辣的脸，回到座位后，忍不住像鸵鸟一样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臂弯里。
　　她长得好，家世也不错，自小到大，多得是男孩子等待她的垂青，习惯了稍稍表示出一点好感，那些男孩子便会围着她忙东忙西的生活，她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冷淡的对待。
　　宋泽，真是傲慢又无礼！
　　可是，清透少年眼中那淡淡的嘲讽，却又奇异地挑起了顾诗菡心中的征服欲，即使是那时候的他也好看得过分，冷淡的声线让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不知那样的少年，喜欢上她，为她痴狂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模样。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就不信……
　　坐在顾诗菡后面的赵小璐眼尾微挑，将方才发生得一切尽收眼底，眼中流露出轻蔑和倦怠，如果顾诗菡只有这点程度的话，那可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都是些自己早就用烂了的招数罢了，宋泽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在宋泽的眼中，只有那个傻乎乎的林曦。
　　……
　　午间，宋泽推了推林曦的肩膀，“下课了。”
　　“下课了？”林曦揉着眼，脖子因为刚才趴在桌子上的动作有点僵硬。她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周围，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应该都去吃饭了。
　　林曦又揉了揉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问道：“几点了？”
　　女孩乌黑的杏眼，水光迷离，脸上还有些红色的压痕，懵懂又可爱。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她声音慵懒甜美，云朵般随意地舒展着身体，美丽又迷人。
　　让他的心急速跳了几下。
　　问题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林曦困惑地问：“阿泽？”
　　宋泽慢了半拍，才回道：“……十二点半。”
　　“我睡了这么久？”林曦有些惊讶。
　　这个时间，食堂也没有什么东西吃了。
　　宋泽的目光，在她依旧有些青黑的眼角停了一下，说道：“看你睡得很熟的样子，方才没有叫醒你。想去陈记吗？”
　　林曦点头，“就去那里吧。”
　　林曦叹气，“一上化学课就忍不住睡觉，我真是没救了。在化学老师的攻势下，还能保持清醒的阿泽，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的嘴微微嘟着，脸上还有红色的印痕，可爱得让宋泽低声笑了起来，“只要忽略化学老师的声音就好了。她讲课的内容还是很不错的，条理分明，逻辑清晰。”
　　林曦瞬间垮了肩膀，“臣妾做不到啊！”
　　如果她真的能忽略化学老师的绵羊音，她就不是林曦了！
　　宋泽揉了揉她的发，顺滑的乌发，像流水般在他指尖流淌，他的心软成一片：“真拿你没办法，等下我帮你把化学课上的知识点梳理一遍好了。”
　　“太好了，阿泽你真是我的救星！”林曦开心地抱住阿泽的手臂，“我们走吧。”
　　宋泽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书包，和她一起走出教室。
　　在去往陈记的路上，林曦想到上午的事情，不由笑道：“上午顾诗菡找你的时候，我还小小地担心了一下。”
　　“嗯？”宋泽面上平静，心中却有点甜。
　　原来小曦也是有点在意的。
　　可惜林曦接下来的话，却又让那点甜变成了酸。
　　只听她没心没肺地说道：“万一你重色轻友的答应了中午给顾美女补习，我可怎么办？马上就要分班考试了。”
　　“呵呵……重色轻友……”宋泽无奈地笑了。
　　小曦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林曦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你成功地抵御了美色的诱惑，我觉得我们友谊的小船更加牢固了。”
　　宋泽：“……”
　　这又酸又甜的感觉……
　　提起分班考试，林曦仍旧有点担心，不由问道：“阿泽，我现在的水平有没有可能分在四班？我怕考得太差，难以向家里交代。”
　　她实在不想面对暴怒的母上大人。
　　宋泽弯了弯唇，说道：“小曦只需要将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嗯。”
　　她相信阿泽。
　　他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第25章 肩膀
　　下了晚自习后, 她和阿泽一起乘上最后一班车。
　　林曦觉得，自己像泄了气的皮球, 完全没了气力。
　　临近分班考试, 林曦的精神随之紧张了起来。昨天晚上, 她又被答不出题的噩梦吓醒了。
　　在床上摊了一会儿煎饼, 发现根本就睡不着之后, 林曦索性爬起来看了会儿书, 直到凌晨四点才终于有了点睡意, 爬上床又睡了一会儿。
　　结果今天一整天, 她的精神都不大好, 化学课更是睡掉了大半, 连午餐时间都耽误了。还好化学老师大约也知道, 自己的声音催眠效果惊人，倒不苛责在她课上睡着的学生。
　　如果是犯在龙女士手上，一顿精准狠厉的粉笔头套餐，是少不了的。
　　街边的景色在林曦眼中快速倒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 像摇篮一样, 催她入眠。如果林曦是独自乘车, 她一定会保持清醒，可是此刻在她身边的是阿泽。
　　有阿泽在, 她的精神就会自然而然地放松。她重生一回, 有些习性, 倒真的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林曦揉了揉眼, 视线却更加模糊起来，两只眼似被胶水黏住了，睁都睁不开，很快脑中已经混沌一片。
　　她的眼似闭非闭，头随着车的行进摇摆，浮浮沉沉，看得宋泽心疼。
　　再这样下去，等她醒的时候肯定会不舒服，脖子会疼的。
　　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宋泽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林曦并没有被惊扰，反倒似找到了依靠一般，靠在宋泽的肩窝处，遵循着本能，在他的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大半重量交给了宋泽。
　　身边的她，呼吸渐渐松缓，极有规律的吹拂在他的肌肤上。
　　有点痒，有点热。
　　宋泽闭上双眼，缓缓侧头，在她发间轻嗅。
　　清甜的。
　　是她的味道。
　　是他喜欢的味道。
　　有几根发丝，调皮地在他唇边嬉戏，随着车身晃动着。
　　若有似无的，让他不想离开。
　　等待着下一刻，那若有似无的触感再次光临。
　　他会一直陪伴她。
　　宋泽睁开双眼，暗夜里的霓虹在他眸中掠过，却不能掀起深潭中的半点波澜。
　　少年眸光暗沉。
　　只有他能陪伴她。
　　……
　　熟悉的报站声，将林曦唤醒。
　　林曦揉了揉眼睛，知道下一站就要下车了。
　　只是……脸颊旁的触感有些不对……
　　有些软，又有点硬。
　　好像是……
　　林曦茫然地睁着双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阿泽的胸膛！
　　她都做了什么？！
　　“醒了？”
　　阿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与往常不同，这声音似是直接响在耳朵里的一样，如此近……
　　林曦猛然清醒，察觉自己整个人，几乎倚在了阿泽身上。
　　“阿阿阿……泽？”
　　林曦的身体迅速绷直，却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突然，她的头顶撞到了阿泽的下巴。
　　“对对对对……不起！”林曦一边摸着被撞疼得脑袋，一边道歉。
　　她头顶都这么疼了，那阿泽的下巴……林曦缩了下肩膀，真是想想都疼。
　　宋泽痛苦地捂着下巴，无奈地想，只是偷偷亲近了一下小曦，所以就要接受惩罚了吗？
　　不过……
　　宋泽轻笑，低沉的笑声响在林曦耳边，在昏暗的车厢中，异常动人。
　　“小曦，不用这么紧张，你只是睡着了。”宋泽柔声道。
　　他喜欢她，想要更靠近她，连他自己都不能阻止。
　　……也不想阻止。
　　“是……是啊，因为睡着了，所以才会不知不觉地靠在阿泽身上。”林曦有些尴尬，长大后，她就再也没有何异性如此亲近过了。
　　不过说起来，在小的时候，她所亲近的异性也只有阿泽而已。
　　在更小的时候，和阿泽睡在一张床上的经历，也是有过的。
　　啊啊啊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了。
　　宋泽弯了弯唇，“不是这样的。”
　　林曦茫然：“哈？”
　　宋泽的声音很温柔：“不是这样的。我看你睡得实在太辛苦了，所以才让你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的。”
　　林曦：“啊？”
　　宋泽认真说道：“那样睡，对颈椎不好。”
　　“……嗯。”
　　林曦望进少年干净清透的眼，阿泽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他的神情如此正直，让林曦汗颜。
　　什么异性，什么亲近，果然是她想多了。
　　哈哈……
　　老阿姨林曦，被十七岁的阿泽，一本正经地教育了。
　　真是尴尬。
　　还好，公交车及时到站，解救了林曦。
　　如果是她不小心将头搭在了阿泽身上，林曦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不知为何，当阿泽认真地说对颈椎不好的时候，那些奇怪的情绪却消散一空。
　　那气氛上辈子她见得太多了，就像是病人见了医生，哪怕裸露了身体，也觉得理所应当。
　　emmmmmm
　　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她跟着阿泽下车，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有阿泽在，深夜的小区静谧而美好，树影只是树影，再也不会让林曦觉得害怕。甚至还能在那些交错的阴影间，看出点写意来。
　　同样的景色，心情却因为一个人的加入，完全改变。
　　虽然现在的阿泽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可是她却不由自主地有点依赖他。
　　像小时候一样。
　　她的眼底，仍然有些疲惫，宋泽忍不住问：“小曦，你最近睡得不好吗？”
　　林曦摇头，见他的神情有些不愉，大约是不满她的敷衍。
　　林曦只得又点点头，诚实的说道：“快要分班考试了，我有些紧张。昨天梦见考试，我一道题也做不出来，之后就有点睡不着。”
　　她有多少年，没有正经的考过试了。
　　大学的考试很容易就混过去。在B市工作后没多久，她就回家养病了。
　　回家后，她找了一份工资不高却极清闲又清静的工作，在病情控制得还不错的时候，她也能上班补贴点家用，赚一点药钱，但那份工作和考试完全不相干。
　　宋泽拉住她，停下脚步。
　　林曦疑惑的向他看去，少年有点无奈，还有些失落，声音却很温柔地说道：“相信我，好吗？”
　　林曦连忙摆手：“我不是不相信阿泽。只是……”
　　林曦叹了口气，有些挫败地说：“考试对于我而言，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而且阿泽白天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我相信你的。”
　　宋泽再次保证道：“放心，把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他的手将她的手握住，包在手掌中，在微凉的夜里，阿泽的手十分温热，向她传达着坚定的信息。
　　林曦认真地点头：“我会的。”
　　“今晚回去早些睡，明天是周六，偶尔睡个懒觉放松下心情也好。下午我在家里等你。”说完，虽然不舍，宋泽却自然地将她柔软的手放开。
　　如果握得时间太久，哪怕是变得迟钝的她，也会察觉出不妥，进而与他保持距离。
　　那不是他想要的。
　　林曦果然没察觉出任何不妥，她的重点反而放在了奇怪的地方。
　　“咦？阿泽怎么知道我最近早起的？”问出口的瞬间，林曦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不会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吧？
　　可是阿泽接下来的回答，却将林曦心中的那点侥幸给掐灭了。
　　只听阿泽笑着说道：“林叔叔在医院里，一直表扬你来着，说你长大了懂事了。我爸妈在聊天的时候，提了好几次。”
　　林曦：“……”
　　林曦捂脸，真是羞耻！
　　她老爸真是的……
　　这么小的事情也拿来说，她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血流直往上窜，她现在的脸，一定全红了。
　　阿泽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小区内，异常好听。
　　“这有什么？从小到大，我们不是一直如此吗？你应该也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
　　林曦想了想，发现的确如此。
　　比如，哪怕阿泽不说，她也大概知道阿泽的作息。
　　又比如，她会知道阿泽去了哪，最近经常看的书，甚至连背上长了个包，前几天因为吃多了辣椒嗓子有点疼，这种小事她也知道。
　　这些信息，其实都是在大人们的交谈中获得的。
　　或许十七岁的林曦会忽略这些信息，可是重生后的林曦却不会。
　　唉……那些大人，就不能聊点别的。
　　不过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心情竟然奇异的平复了。只剩下名为同病相怜的革命友谊。
　　宋泽将林曦送到楼下，林曦挥了挥手，转身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再次说道：“阿泽，谢谢你。”
　　第一时间向他求助，果然是正确的。
　　宋泽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泽的话，让有点考前焦虑的林曦，彻底放松下来。
　　精致清俊的少年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干净清透的眼中，笑意浅淡，很温柔，也很温暖。像一幅美丽的画卷，映入林曦的眼中，刻在她的心里。
　　之后的许多年，直到她老去，仍然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样一幕。
　　美丽的少年，平淡的话语，温暖的笑容，自然而然的亲密。
　　阿泽，就如他的名字，温润似水，在不知不觉间浸润、侵入。
　　直至不可或缺，无法失去。
　　可是现在的林曦，并不知道阿泽于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是随意地转身，心情极好地哼着歌，一蹦一跳地走上楼梯。
　　她不知道，在她转了个弯后，那个精致美丽的少年，会走到楼梯的入口，倚着门，听着她的脚步声。
　　直至门扉开启又闭合的声音响起，少年才会彻底放心，向家的方向走去。


第26章 投喂
　　林曦睁开双眼, 在被子里滚了一会儿后，才坐起来。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拿起放在书桌旁的闹中，已经十点钟了, 怪不得窗外的阳光那么灿烂。
　　或许是受了阿泽的话的影响，已经形成了生物钟，早上六点必然会醒来的她，竟然一觉睡到了现在。
　　在医院上班的父母，没有什么双休日可言, 都是轮流休息的。
　　一个科室那么多人, 他们自然不可能经常把休假调到周末, 此时他们已经一起去上班了。
　　林曦洗脸刷牙后，将餐桌上的早餐热了一些。将早餐和午餐一起解决了，也才十一点多。
　　林曦无聊地在家里转了两圈, 用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始终没有找到什么感兴趣的节目。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不如早点去阿泽家, 还能早点喝到阿泽做的奶茶。
　　对！奶茶！
　　好几天没喝了。
　　有点想念……
　　林曦发觉她彻底爱上了阿泽的手艺。
　　如果是从前，看到街边的奶茶店，她总会有试一试的冲动。
　　可是现在, 她看到街边的奶茶店时，她的心却如老僧入定般, 波澜不惊。
　　明知道奶茶店里的种类繁多, 花样丰富, 她却半点也没有心动的感觉，只觉得出自阿泽手中的那杯奶茶的味道才是经典。
　　不过想一想，也很容易就明白了。
　　奶茶店毕竟要考虑成本，那里的奶茶，茶香不如阿泽冲泡的浓郁，奶味也不如阿泽制作的香浓，连糖的分量都没有阿泽拿捏的精准，口感和丝滑更是不沾边。
　　总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能比。
　　林曦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将保温杯装进包里，哼着小曲儿就出门了。
　　走到通往阿泽家的岔路口时，阿泽正迎面走来，手中的袋子里还装着几盒淡奶。
　　林曦美滋滋地想，今天的奶茶又有着落了。
　　宋泽快走了两步，“今天怎么那么早？”
　　林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刚睡醒没多久。”
　　宋泽的视线扫过她的眼角，那里已经没有青黑的颜色，薄薄的眼睑细嫩白皙。
　　宋泽十分满意：“今天你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
　　林曦摸了摸脸，自己也感叹，十七岁的身体就是好，熬夜后补个觉就能恢复过来。
　　林曦好奇地问：“你去哪儿了？”
　　上次她和赵小璐不欢而散，遇见阿泽的那天，大约也是在这个时间。
　　宋泽笑道：“去邮局邮一些书。”
　　林曦脑中灵光一闪，问道：“是你上回说的旧书买卖？”
　　宋泽点头承认。
　　“阿泽好厉害，一边上学，一边还能做这么多事。”林曦感叹着。
　　作为家中独女的她，上辈子在高中，甚至在大学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想过要怎么赚钱。
　　如果不是那场病，她会继续过着随波逐流的生活，工作、恋爱、结婚、生子，然后老去，她会像大多数人一样，过着没有太多波澜，却也不算枯燥乏味的一生。
　　可是她运气不够好，得了病。
　　她的运气又太好了些，居然有重生的机会。
　　宋泽笑了两声，解释道：“其实也没有小曦想得那么厉害。旧书交易的周期普遍长一点，所以我会把一个星期，甚至两个星期的订单集中起来，再一起邮出去，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林曦上辈子也经常在网上淘点货，建议道：“让快递上门取不是更快吗？可以一起快递出去。”
　　她记得EMS的费用挺高的。
　　宋泽摇头：“快递的费用太高了，用邮局的平邮服务，虽然慢一些，却可以降低很多成本。一本书用平邮，两三块钱就可以了，用快递却至少要六七块钱，甚至更多。”
　　林曦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这可是隔行如隔山了。
　　在玄关处换了鞋，林曦玩心一起，将阿泽推入厨房，大笑着说：“我要喝奶茶，阿泽快一点。”
　　她的力道并不大，宋泽踉跄了两步，便适应了节奏，由着她推着他向前，唇边是无奈又欢欣的笑意。
　　宋泽站稳，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小盒子，在林曦的眼前晃了晃：“蓝莓，要吃吗？”
　　“当然！”林曦眼睛一亮。
　　没想到还有额外的福利，阿泽实在是太贴心了。
　　宋泽将蓝莓给她，“拿去洗一洗，我去给你做奶茶。”
　　林曦接过蓝莓，来了句：“遵命！”让宋泽笑弯了眼睛。
　　蓝莓很新鲜，透明塑料盒里，蓝莓粒粒圆润饱满，上面还凝结着细密晶莹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冰库里拿出来的。
　　林曦乐淘淘的将蓝莓洗干净，装入玻璃碗里，美美的吃了几颗。
　　又酸又甜，凉凉的，十分爽口。
　　她转头问：“我洗好了，阿泽要吗？”
　　宋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说话，他看了林曦一眼，试探性地张开了嘴，一副等待投喂的乖巧模样。
　　林曦瞬间会意，抓了几颗蓝莓，“嘴张大点。”
　　她的双眼乌黑清亮，唇色粉嫩，神情亲昵又促狭。
　　她并不知道，她对于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宋泽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波澜遮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听话地将嘴张大了一些。
　　少年微低着头，鸦羽似的睫毛轻轻眨动，唇红齿白的样子，真是苏到炸裂。
　　林曦的手在阿泽的唇边比划了两下，发觉这个角度不大好投喂，于是说道：“头抬起来一点。”
　　宋泽听话的将头扬起，少年修长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处微微隆起，林曦终于明白，十年后为什么那么多人迷小鲜肉了。
　　阿泽真的是很乖，很可爱。
　　林曦往宋泽口中塞了六七颗蓝莓，满足了老阿姨的投喂欲后，便拿着碗走到客厅去了。
　　宋泽顿了片刻，才用牙咬破蓝莓单薄的外皮。
　　酸酸甜甜的味道，自口腔一路蔓延至心底，热气却自脚底窜上头皮。如果面前有镜子的话，宋泽就可以看到他的耳尖，红的可以滴血了。
　　即使没有镜子，宋泽也可以想到他现在的状态。
　　而她一无所觉般，自顾自地在房间里晃荡，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
　　既庆幸，又失落。
　　林曦将蓝莓放到茶几上，又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书本纸笔，还有她的保温杯，打算将它们拿去书房。
　　林曦歪头向厨房里看了看，阿泽正用拉茶袋冲泡红茶。
　　水汽氤氲，他白皙的肌肤有些泛红。
　　大概是被热气蒸的吧，林曦没心没肺地想着。
　　浓郁的茶香自厨房飘散出来，林曦嗅了嗅，已经可以预见奶茶的香浓丝滑。
　　幸福！
　　她抱着一堆东西走进书房。
　　阿泽将书籍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分门别类，有社会学，有更晦涩一些的物理、数学，也有编程，大约还混进了一些宋叔叔和张阿姨的专业书籍。
　　她家里也有类似的专业书籍，当然是她老爸老妈的。
　　林曦打开玻璃柜门，略过那些一看就脑壳疼的书籍，在一排相似的书中，随意抽出一本看了起来。
　　是一本社会学书籍，她只是读了两页，并没有太大兴趣。
　　“小曦，奶茶好了。”宋泽站在她的身后。
　　她半倚在他的书架旁，纤细的手握着书册，目光在书页上快速略过，宋泽笑道：“如果喜欢，可以拿几本回去看。”
　　林曦摇了摇头，十分诚实地回答：“没兴趣，而且也没时间，光是应付考试，我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林曦合上书，打算将它放回去。
　　原本以为是一套的书，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十多本一模一样的书籍。
　　林曦笑了笑，问道：“这是阿泽打算卖的书吗？”
　　宋泽点头，“如果价格合适的话，会出手几本。”
　　林曦看了看书后的标价：28.90。
　　她随口一问：“这本书现在多少钱？”
　　她想着，算上通货膨胀，这书卖到五六十也就顶天了吧。
　　可是阿泽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下了一大跳，险些把手中的书抖掉。
　　只听阿泽说：“这是几年前出版的书，当时是原价入手的，初版只印了五千册，因为一些原因，近些年应该都不会再版了。现在大约一千以上吧，应该还有上涨的空间。”
　　他的声音平缓且笃定，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林曦：“……”
　　默默地将书放回它那十几名孪生兄弟的怀抱之中。
　　林曦看了看这满墙的书，知道类似的书，定然不只这几本。
　　阿泽卖书，可比她炒股靠谱多了。
　　说起来，她好久都没关心过她的股票了。
　　今天她来得早，时间并不紧迫，花点时间关心一下他们的资产也是理所应当。
　　林曦问：“阿泽，你最近有看我的股票吗？”
　　宋泽摇头：“没有。”
　　林曦干笑：“你对我可真放心，大部分本金可是你出的。”
　　宋泽笑了：“我说过，我相信你。”
　　林曦：“……”
　　好吧，她也不信她这个重来一遍的人还能赔钱。
　　可是心里这股感动是怎么回事？
　　林曦走到阿泽的房间里，将电脑打开，在等待电脑开机的时间里，她又将奶茶和蓝莓端到书桌旁，满足的喝一口奶茶，吃几颗蓝莓。
　　宋泽坐在她身边，手臂搭在她身旁的书桌边，与她的手咫尺之隔，看着她将交易软件打开。


第27章 旧号
　　林曦输入密码, 进入资产页面。
　　账户里只有一条红色的记录，股票的涨跌一目了然。荣科在这段时间里涨了13%，账户里的总资产已经六万出头。
　　赚的不多，但林曦也不急。等到年中分红之后, 才是荣科行情大好的时候。
　　宋泽看到了，也替她开心，夸赞道：“收益不错。”
　　林曦转身笑道：“赚的钱有你的一半。”
　　大概是因为她的动作有点大，所以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阿泽的手臂。
　　宋泽轻笑了几声：“亏了也不用有压力。”
　　林曦哈哈一笑，回档重来的她, 如果在这种事情上还能出错的话, 那也实在是太笨了些。
　　想到阿泽书房里, 那满满两面墙的书，她现在赚的这点，真的只是小钱而已。
　　当年股市红火的时候, 她虽然没敢出手，可是好歹也研究过。要不然, 她也不会知道荣科。
　　好在她胆子向来小, 虽然眼红却也没敢贸然入市，否则父母卖房给她的续命钱，说不定要砸在里面, 她可以早死两年了。
　　股市是聪明人和资本的游戏，她这个小虾米, 贸贸然进去, 只有给人送肉的份。
　　她对当韭菜, 没有半点兴趣。
　　林曦当然知道，回到过去，买房才是普通人的最佳投资手段，但是她手中没有那么多钱。
　　有钱就买房，即使是在十年前也算是大家的共识，不用她多嘴，父母也会买的。
　　需要考虑的，只是买在哪里的问题。
　　桌子和椅子间的空隙有点大，在将椅子往前搬了搬后，林曦将交易软件关闭，扫过电脑桌面上的企鹅图标。
　　阿泽帮她注册了一个新号，可是她这几个月来，累得跟条狗似的，半点闲暇时间也没有，那个号码连登录都没有登录过。
　　这么一想，林曦觉得自己好像浪费了阿泽的心意。
　　她喝了口奶茶，温暖的笑意自眼底闪过，林曦转头问道：“阿泽，还记得你给我注册的企鹅号吗？”
　　宋泽点头，随口给出了一串号码。
　　“慢点……等我把页面打开再说。”林曦一边感叹阿泽的记忆力，一边用鼠标双击了企鹅图标。
　　她说话的时候，亲昵在不经意间流露，比之两三个月前，音调已然有了细微的变化。
　　“好。”宋泽不由弯了弯唇。
　　林曦输入阿泽给出的一串数字，密码她倒是记得的，两个人名字的拼音。
　　这个密码太过好记，可以一直保留下去，不用改了。
　　林曦看了看那大写的昵称：LINXI
　　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想了想，林曦打了四个大字上去。
　　养生少女。
　　班级群里早就是99+。
　　周六中午的群里，同学们正聊得火热，一串聊天记录从林曦眼前闪过，有点晃眼，林曦并没有向前翻看的兴趣。
　　新的企鹅号里涌进了许多信息，都是好友申请。
　　林曦连着点了好几下，加了十多个人。
　　当看到“奔跑的小鹿”时，林曦犹豫了一下，她还记得这是赵小璐曾经用过的企鹅昵称。
　　林曦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添加。她不想被不喜欢的人，窥探生活。
　　林曦加了昵称是“芷岸兰汀”的企鹅号，这明显是陈芷兰的风格。
　　她仔细看了看，“大大的良心”和“莓莓莓莓莓”，应该是梁沁和刘若梅的企鹅号，李彩萱的企鹅号不怎么好辨认，她问阿泽：“李彩萱的企鹅号是什么？”
　　宋泽：“向阳小草。”
　　林曦在好友列表里找了找，发现她在刚才已经加了李彩萱。
　　当她在群列表里，看到“远方的晨光”时，林曦的嘴角抽了抽。
　　羞耻感瞬间爆棚。
　　暗恋许之远的时候取的昵称，真的不想再次看到。
　　啊啊啊啊……
　　中二又脑残的自己。
　　林曦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泽……帮个忙呗。”
　　“嗯？”
　　林曦继续尬笑：“帮我把原来的号踢出群，反正也不能用了。”
　　“好。”说着，宋泽起身，迟疑了片刻后，伸出手臂从后面将她环住，拿起桌面上的鼠标，点开他自己的企鹅。
　　林曦坐在椅子里缩了缩，阿泽的呼吸就在耳边，洗衣液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充斥在身旁。
　　干净、温暖、清爽，让人舒服的味道。
　　林曦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
　　宋泽登录了自己的企鹅号，将“远方的晨光”从班级群里踢了出去。
　　虽然隔着椅背，他却仿佛将她拥在怀中。
　　宋泽拿着鼠标的手顿了片刻，她交代的事情已经做完，明知道应该退回方才的位置，他的心中却有些不舍。
　　就在这个时候，电脑上两个对话框同时弹了出来。
　　我不是小强：@养生少女@SONGZE，你们俩是在一起吧？
　　这个昵称，肯定是每个班级都会有一只的小强，而他们班的小强是黄海强。
　　班级里关注宋泽和林曦的人不少。
　　他们两个的企鹅号接连登录，宋泽又将林曦原来的企鹅号踢了出去。
　　稍稍用脑想一想，就会猜测这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
　　此时班级群里人正多着，平日里不敢当面说的事情，隔着网络却十分好说出口。
　　黄海强身为许之远的朋友，心中早就为许之远不平了。当下就起了起哄的心思，想看看那两个人会怎么应对。
　　电脑屏幕前的黄海强嗤笑一声，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会反驳，还是会像只老鼠般灰溜溜地不敢作声，毕竟早恋什么的，在高中还是挺严肃的事情。
　　林曦看向宋泽，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神色莫名。
　　这种事情，要么大方承认，要么闭口不言。但是不论怎么选择，总之是堵不住别人的嘴的。若是在意旁人的流言蜚语，才是正中那人的下怀。
　　林曦想了想，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说道：“阿泽帮我回，就说是。”
　　宋泽弯了弯唇，不给她反悔的时间，修长的手指快速点击键盘，将她的指令发送出去。
　　养生少女：是o(*￣︶￣*)o
　　我不是小强：……
　　莓莓莓莓莓：！！！！
　　向阳小草：我看到了什么？
　　大大的良心：我家曦曦就是坦诚，比心。
　　见大家反应那么强烈，她就放心了。
　　林曦笑了笑，伸手敲了几下键盘。
　　养生少女：有没有吓到？
　　莓莓莓莓莓：显然吓到了。
　　芷岸兰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向阳小草：我猜你们是在学习，在学校的时候看到过。
　　看到李彩萱的话，林曦不自觉露出了微笑，被朋友维护的感觉真好。
　　养生少女：@向阳小草，还是你了解我。
　　打完这一句，林曦便推开了键盘，没有再说的意思。
　　他们信与不信，都不会给她带来困扰。
　　向阳小草：O(∩_∩)O哈哈~
　　大大的良心：原来如此。
　　我不是小强：奇奇怪怪
　　宋泽点开自己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
　　SONGZE:从小就一起。
　　在有些人眼中，这句话可以算作是解释，但是在另一些人眼里，这就像是在示威一般。
　　莓莓莓莓莓：合照合照，宋泽平时不怎么说话的。
　　大大的良心：前排合照+1
　　向阳小草：我也……
　　芷岸兰汀：+1
　　林曦看到阿泽的回复笑了笑，觉得还在解释的阿泽，有点可爱。
　　一中附近的宾馆，是H市中学的学生临时居住的场所。
　　顾诗菡在房间里，盯着企鹅对话框。
　　今天她刚加入了班级群，正和同学们聊得火热，就看到了宋泽和林曦的消息。
　　那两个人的态度坦荡得让人火大。
　　有句话说：心中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
　　似乎在此时猜疑他们之间有什么的人，才是心中藏奸的那个。
　　顾诗菡皱眉，真是让人不爽！
　　看着他们在群里先后亮起，又同时暗下去的图标，顾诗菡难以制止自己不去多想。
　　宋泽和林曦，像是连体婴一般，从上学到离校，几乎都在一起，让她难以找到接近宋泽的机会。
　　向来骄傲的她，不得不承认，宋泽是一座难以征服的山峰。
　　可是，即使宋泽的个性并不张扬，却仿佛会发光般，吸引着她的关注。
　　顾诗菡咬了咬唇，缓缓键入了几个字。
　　荏苒：@养生少女@宋泽，你们的感情真好。
　　向阳小草：呵呵……
　　大大的良心：他们刚刚下线了。
　　向阳小草：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看到向阳小草的话，顾诗菡的脸色有些发青。
　　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论是学生还是学校，对于异性的交往都异常关注。
　　只要有足够的压力，她不信宋泽和林曦会不收敛，如果能够惊动他们的家长，那可有好戏看了。
　　她逗留在一中的时间不长，没办法在老师面前说太多，没想到她只是旁敲侧击了一下，却被李彩萱一语戳穿了，让她不好再继续引导下去。
　　顾诗菡咬着牙，继续打字。
　　荏苒：刚刚真没注意。
　　莓莓莓莓莓：行啦行啦，一起学习很正常的吧。
　　我不是小强：嗤……是不是在学习谁知道？
　　青山几许：闭嘴。
　　我不是小强：我还不是为了你，才那么气的！
　　青山几许：……
　　青山几许：私聊。
　　林曦没有再关心企鹅，她不知道群里的热闹，也不知道之后朋友对她的维护，以她登录企鹅的频率，并不会翻到前面去看前面的内容。
　　那还不得累死。
　　她又喝了一口奶茶。
　　甜蜜丝滑。
　　让林曦幸福得眯起了眼，咽下口中的甜蜜，林曦对宋泽说：“我要准备开工啦。”
　　“好。”宋泽弯了弯唇，随即将电脑关闭。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发。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是习惯，也是法则。


第28章 幸福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H市中学的学生，已经在一中生活学习了两周有余。
　　林曦坐在阿泽身旁，通过两周的近距离观察，也只是再次叹服于阿泽的自制力而已。
　　对于林曦而言, 上课走神属于不可抗力的范畴，一天总会发生那么几次。
　　虽然愧疚，也无济于事。
　　当她回神后，向旁边看去的时候，身旁清透美丽的少年, 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精神始终集中在老师身上。
　　阿泽比她聪明, 却比她还要努力。
　　真是让人绝望的事实。
　　简直恐怖！
　　这些日子，林曦还发现，阿泽并不会盲目的做题。他写作业的速度很快, 通常在晚自习前，就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当天的作业。
　　之后, 他会花点时间, 自己给自己出几道题练手。
　　当这些都做完了，他的心思就不在学校的知识上了。他会看那些让她脑壳疼得书籍。
　　林曦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需要辅导她, 阿泽在学校之外的时间，是不会花在学校所教的知识上的。
　　从小到大, 他一直如此。
　　而老师并不会像监督其他同学那样, 去督促阿泽。他的成绩一向很好, 从未掉出过年级第一的那种绝对的好。
　　对于优等生，老师们向来是宽容的。
　　阿泽头脑比她聪明，自制力比她强，人比她勤奋，还比她会规划时间。
　　他就像一株生长中的绿树，只需要土壤、阳光、空气和水分，就能茁壮成长，终会绿树成荫。
　　日后他一定会变成耀眼的存在。
　　上辈子，她曾经如此坚信。
　　这辈子，她希望她所坚信的，能变成现实。
　　她会陪着他，直到……
　　林曦心中一叹，无奈的笑意在唇边泛开，直到不能陪伴他的时候为止。
　　……
　　体育课前，同学们正要下楼去操场的时候，老班和顾美女先后走进教室。
　　龙雪彤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明天H市中学的同学们就要离开了。在近三周的时间里，他们和大家一起学习和生活。我知道同学们已经和他们结下了深刻的友谊……”
　　老班开口，一串场面话铺面而来。
　　对于林曦这种回炉一次的老油条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感动的。
　　人世间的聚聚散散，她已然经历了许多。
　　求学、工作、结婚、生子、病痛……每次选择，每一段经历，都可能斩断牵绊，促成分别。
　　最后的最后，能够相互陪伴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渐渐的，她在意的人也变得少了。
　　短短一起共同学习了三周的人，即使离开，也不会给她带来太多伤感。
　　可是……
　　林曦揉了揉额头，那边的梁沁已经被老班的几句场面话触动，哭得稀里哗啦的。李彩萱正在安慰梁沁，脸眼镜也顾不得扶了。
　　她知道梁沁是真的伤心，她这些天和H市中学的几个学生玩得不错，此时也尤其不舍。
　　真是单纯可爱得让林曦的心都化了。
　　龙雪彤无奈地看了眼正在抹泪的两三个学生，果断放弃了继续煽情，只得长话短说道：“因为大家在这些日子里的帮助，H市的同学们想在离开前，和大家聚一聚，也算是个欢送仪式吧。年级组研究了一下，决定今天晚上，在学校的操场上举行篝火晚会。”
　　教室里“嗡”的一声，炸了。
　　对于苦逼的一中学生而言，高二下学期已经进入了高考倒计时，班级前方的宣传栏里，每天都在更新距离高考那天，还剩下多少时间。
　　看着一天天减少的数字，除了宋泽外，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真正平静。
　　生活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所谓的三点一线，就是如此。
　　大家都在憋着劲儿的努力学习，挤压着玩乐的时间，似乎在课间，与同学闲话几句便已经足够。
　　现在，老班忽然说，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意料之外的晚会。
　　不是学校文艺汇演那种多数学生只是看客的东西，而是一听就新奇的篝火晚会。
　　死水一般的池塘里，忽然吹来了一阵风，带着阳光和花草的气息，水面上荡起细微的波澜，一切仿佛又活了过来。
　　虽然只是一阵风，虽然时间必定短暂，可是这才是十七岁该有的模样……
　　在这沉闷压抑的学生时代，有这样一段经历，光是想想就激动人心！
　　林曦：“？？？”
　　上辈子可没有这回事啊！
　　重来一世，她并没有做太多不同的事。
　　她只是重新找回了童年的玩伴，失去了一个闺蜜，又交了几个新朋友。
　　可是许多事情却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的翅膀吧。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阿泽身上，林曦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忍不住微笑起来。
　　很多事都不同了，那么这辈子，阿泽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吧。
　　林曦的手紧紧握起，一定。
　　刘鑫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许之远：“听起来很有趣。”
　　许之远收回放在林曦身上的视线，“你说什么？”
　　刘鑫压低声音：“欸？你刚刚没有在听吗？篝火晚会。”
　　刘鑫的嗓门向来不小，即使他压低了声音，音波也从教室后方一直穿到了讲台前，直直地灌入龙雪彤的耳中。
　　龙雪彤的嘴角抽了抽，给了刘鑫和许之远两个眼刀。
　　如果不是还有别的学校的学生在的话……呵呵呵。
　　许之远：“……”
　　真是无妄之灾。
　　他只是……忽然发觉，林曦满脸问号的表情，简直萌死了，有点走神。
　　许之远将脸埋在臂弯中，遮掩有些燥热的面颊。
　　她已经不在意他了，他却更加关注她，渐渐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
　　许之远又将目光放在前方的赵小璐身上……
　　教尺敲击讲台的声音响起，教室渐渐安静了下来。
　　龙雪彤清了清嗓子，“下面就由顾诗菡同学，向大家介绍一下篝火晚会的内容。等会儿体育课会有半节课的时间会留给大家，同学们可以和H市的同学学习一下。”
　　老班的话，让高二三班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篝火晚会还需要学习？
　　学什么？
　　顾诗菡上前一步，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
　　顾诗菡翘起嘴角，露出让人舒心的笑容，“今天晚上七点，在学校操场，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烧烤晚会。聚餐结束之后，接下来的安排是……”
　　她眨了眨眼，留出了些许悬念，吊着同学们的胃口，直到看到多数同学翘首以盼的时候，才宣布：“晚上会升起篝火，到时候大家围着篝火，一起跳圆圈舞。”
　　“不知道烧烤多不多，如果多的话，我就不吃晚饭了。”黄海强小声嘀咕。
　　黄海强的同桌李响：“……”简直无法直视这个饭桶！
　　早被篝火晚会勾起了好奇心的王文辉迫不及待地大声问： “圆圈舞是什么？”
　　班级里绝大多数同学都好奇地看着顾诗菡，期待她所带来的惊喜。
　　顾诗菡对王文辉开心一笑，“既然大家那么好奇，我就请一位同学上来，和我一起为大家演示一下。”
　　好可爱！
　　王文辉脸色爆红，羞涩别开目光，惹得他附近的同学一阵嬉笑。
　　顾诗菡的目光扫了一圈，双眼弯成两道好看的月牙，说出了那个早已在她心中念了许多遍的名字：“宋泽，上来。”
　　赵小璐挑眉，唇抿成一条线。
　　李彩萱不屑地笑了一声。
　　陈芷兰看了林曦一眼，发现她的面色连变都没变过。
　　看得陈芷兰直摇头，真是没心没肺。
　　陈芷兰投给了明显极不情愿的宋泽一个挽尊的眼神，小声叨念：“路漫漫其修远兮 ……”
　　林曦听见了，莫名地看了看她的同桌。
　　龙雪彤的心底雪亮雪亮的，有小女生喜欢宋泽实在太正常不过。
　　可是顾诗菡不是一中的学生，最重要的是她明天就会离开，无论如何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身为一中的老师，龙雪彤也乐意给H市的学生脸面，于是她催促道：“宋泽，快上来。”
　　宋泽偏头，小曦也正向他看来，眼中只有好奇和期待。
　　虽然早就知道……
　　他叹了口气，向讲台走去，与顾诗菡站在一条线上，却有两米之隔。
　　真是大写的尴尬。
　　宋泽仿若未觉，眸光扫过坐在教室后排的林曦，她正看着他微笑着。
　　虽然早就知道，可是他的心底还是会有点酸。
　　顾诗菡的脸瞬间苍白，她却在下一刻抚顺发丝，上前几步，笑着拉起宋泽的手道：“很简单的，宋泽你跟着我做相同的动作就可以了。”
　　宋泽：“……”
　　人已经站在这里了，在老班的注视下，也只能给老班面子，按照顾诗菡的节奏走。
　　宋泽面无表情，尽量拉开与顾诗菡的距离。
　　“对，就这样……”
　　“脚向外一点……”
　　“握着我的手，不要放开。”
　　“转个圈……”
　　“之后就可以换舞伴了，再来一次吧……”
　　“对……”
　　“宋泽你学得很快呢……”
　　“再完整地跳一次吧……”
　　顾诗菡和阿泽握着手，在班级前的方寸空地上，教他跳舞。
　　林曦轻笑出声，阿泽的动作有些笨拙，他真的很不擅长这种事，小时候他的运动神经就很一般。
　　不过……
　　男的清俊，女的甜美，即使在简陋的教室里，即使背景只是简单的黑板，也美得像是一幅画。
　　这就是青春啊……
　　林曦托着腮，唇边含笑，眼中尽是温柔。
　　如果阿泽也能活到她的岁数，并且重生了，二十多岁的阿泽，见到十多岁的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偶尔她会这样问自己。
　　她想，一定……也是像她这样。
　　只要看着他好好的，就觉得幸福吧。


第29章 教习
　　顾诗菡握着宋泽的手, 转了圈后停下脚步，笑道：“宋泽……”
　　她想说，他还想再和他跳一次。
　　可是那温热的触感却忽然消失了，他突然将手抽出, 她的手空了。
　　挣脱顾诗菡那被汗浸湿，略显粘腻的手，宋泽后退了两步，“上课铃声就快响了，快点下楼去操场吧。”
　　说着他转身走出教室。
　　顾诗菡抿着唇, 虽然他的动作并不大, 可是这种被人嫌弃的感觉……
　　林曦捂脸, 顾美女都没说结束，他就跑了，阿泽真是凭实力单的身！
　　这么下去, 真的是要注孤生的节奏。
　　……总觉得顾美女的神色有点可怕。
　　赵小璐冷笑一声，如果这样就能管用的话, 就不是宋泽了。
　　李彩萱耸耸肩, 那么漂亮的女孩，何苦总给自己找不自在，真是想不开。
　　陈芷兰无语地看着她的同桌, 十分替宋泽焦心。
　　许之远笑喷，林曦的反应真是可爱极了。
　　虽然林曦已经不在乎他了, 可是现在宋泽似乎也没有占据太多优势。
　　坐在他身旁的刘鑫困惑地摸了摸头。
　　龙雪彤拍了拍手, 笑着缓和场面：“大家都下楼去, 趁着还有时间，多和H市的同学们，学习一下圆圈舞的跳法。”
　　多数学生并没有看出来，顾诗菡和宋泽两人那瞬间尴尬的气氛。在老班的一声令下，高二（三）班的学生们就像是某种国鸟一般，四散开来，欢快地向操场涌去。
　　梁沁拉着李彩萱和刘若梅的手，跑到教室后面对林曦喊道：“林曦，一起下去吧。”
　　林曦转头，“芷兰，要不要一起？”
　　陈芷兰点了点头。
　　许之远推了推身旁的刘鑫：“走吧，下楼。”
　　刘鑫瓮声瓮气的应了。
　　许之远起身，慢慢缀在几个女孩的后面，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偶然间传来的林曦的笑声，软软的，十分悦耳，许之远翘起唇角，心情正不错，刘鑫的大嗓门在耳边响起：“之远，你是没吃早饭吗？走得那么慢。”
　　他早就想去学那个所谓的圆圈舞，黄海强他们早跑没影了。
　　刘鑫的声音响彻楼道，林曦和陈芷兰几个人好奇地回头看了看。
　　许之远的脸瞬间黑成锅底，踹了刘鑫一脚后，加快脚步，“快走，你才没吃早饭！”
　　刘鑫大声喊道：“喂，等等我啊！卧槽！你是属猴子的吗？！”
　　许之远的脸爆红。
　　艹，脸都快给那头牲口丢尽了！
　　真是猪队友！
　　林曦&陈芷兰&李彩萱&梁沁&刘若梅：“……”
　　那风驰电掣般，从她们身旁跑过的两个人，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
　　学校的操场位于学校边缘，就在食堂的后面，占地不小，篮球场、排球场和足球场俱全。
　　四月末，上午十点钟的阳光明媚。实在是太明媚了，简直让人睁不开眼。
　　操场周围前年才种下了一排一人多高的小树苗，此时显然还不能担任遮阳的重任。林曦和梁沁几个人站在篮球架下的一点阴影里。
　　想要全身缩在阴影里是不可能的，她们只求能把头遮住就行。
　　祖传的黑发真的很吸热。
　　在他们前方几米的地方，同学们已经将H市中学的八个学生围了起来，拉着他们正在学圆圈舞。突如其来的篝火晚会，将大家的好奇心完全调动了起来。
　　李彩萱说她有些头疼，所以她们五个人，在操场上找了个稍微舒服那么一点点的地方休息。
　　真的只是舒服了一点点，没有更多了。
　　“又热起来了。”梁沁抱怨着。
　　“是啊，这几天气温反反复复的，都不知道该穿什么才好。”李彩萱打了个喷嚏，声音也有点哑，显然是感冒了。
　　“等到五六月份更热，真是想一想都绝望，我又会被晒出雀斑的。”刘若梅的皮肤很白，细看却能发现脸上已经有不少雀斑。
　　陈芷兰吟道：“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林曦&梁沁&李彩萱&刘若梅：“……”
　　真是服了她！
　　敢不敢放弃背诗！
　　林曦缓了口气，建议道：“擦防晒吧。”
　　“只能这样了，下次去商场的时候看看。”刘若梅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纠结：“总感觉防晒糊在脸上，喘不过气似的，太厚了。”
　　“用安耐沙吧，不像其他防晒那么油腻。”林曦回答。
　　刘若梅双眼一亮：“下次去商场的时候找找。”
　　林曦不知道在十年前的Z市，这个牌子容不容易买到，上辈子她也是上了大学以后，才开始关心这些事的。
　　宋泽走过来，向人群那边指了指，“怎么没去那边？”
　　“那边太晒了，彩萱她不舒服。”林曦回答，“等到下午，在课间和其他人学一下就可以了。似乎也不是很难。”
　　宋泽轻笑：“我来教你，等下你再教给她们就好了。”
　　林曦怀疑地看向他，“你教？”
　　阿泽应该是不擅长这些的吧，刚才他和顾诗菡跳舞的时候，虽然舞步都对了，可是总觉得他的动作很别扭。
　　宋泽指了指自己，“不要小看人呐！好歹刚才我也被拉着跳了三遍。”
　　“好吧。”林曦走出篮球架下的阴影，用手遮挡凶猛的日光，眼睛却还是因为太阳强烈的直射，痛苦的眯了眯。
　　宋泽向远处指了指，“那边阴凉一点。”
　　阿泽所指的地方，是器材室旁的一块阴影。器材室位于操场的角落，如非必要，很少有人向那边走，虽然远了一些，可是她更不愿晒太阳。
　　林曦回头，对脑袋缩在篮球架下的阴影里的四个人招手：“一起来啊，那边更凉快一点。”
　　李彩萱、赵芷兰和刘若梅三个还在面面相觑，梁沁却已经跟上去了。
　　留下的三个人看着那三人渐渐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也只得跟上。
　　刘若梅小声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梁沁大咧咧地笑道：“为什么？是林曦让我们去的啊。而且这么多人在一起，多热闹。”
　　刘若梅&李彩萱&赵芷兰：“……”
　　这个单细胞生物！
　　热辣辣的阳光，炙烤着体内的水分，林曦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颗脱了水的蔬菜，蔫头耷脑的。
　　“得救了。”在进入阴影的那一刻，林曦情不自禁地感叹着。
　　才舒了口气，手已经被阿泽牵了起来。
　　林曦被阿泽带着向前走了两步，身体倾斜，额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阿泽的笑声从上方传来，清透好听。
　　林曦抬头，看见阿泽放大的脸，很近，很精致。
　　他今天穿着夏季校服，只是一件中规中矩的白色短袖衬衫，却被他穿出清淡的味道。
　　短发乌亮清爽，眉稜清俊，眸光清透干净，唇型饱满却色泽偏淡，白皙的肌肤，因为太阳的照射微微泛着点绯色。
　　她一直知道阿泽是个美少年，只是……今天的他俊俏得有点犯规。
　　即使是老阿姨的心，也不由得狠狠地跳了两下。
　　宋泽退后了一步，退回到她觉得舒适的距离，自然地问：“怎么了？不是要学跳舞吗？”
　　一收一放，才是放风筝的精髓，拽得太紧，线会断掉的。
　　这次……
　　宋泽弯了弯唇，这次她是跑不掉的。
　　“哦……嗯……”不知为何，林曦松了口气，大概是今天的阳光太过灿烂，把她给晒晕了。
　　“阿泽，你的手怎么有点凉？”林曦有点疑惑，今天这么热，阿泽的手向来温暖，可是现在摸上去却有丝凉意。
　　宋泽随意说道：“去洗了下手。”
　　快热晕了的林曦感叹：“凉凉的，挺舒服。”
　　宋泽笑了笑，用右手握着她的右手，他们面对面站着。
　　“跟着我数的节拍……”
　　“右脚向前一步……”
　　“这里转个圈……”
　　“再跟着节拍跺两下脚……”
　　“到这里向前走一步……”
　　“啊！小曦错了，这样换不成舞伴了……”
　　林曦疑惑：“换舞伴？”
　　宋泽点头：“嗯。到时候我们会站成两个同心圆，这种圆圈舞原本就是为了社交而发明的舞蹈，当然会尽可能地接触更多的人。”
　　“原来如此。”林曦懂了。
　　宋泽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说道：“再来一次。”
　　“好。”林曦没什么意见，她的确没有学会。
　　之后……
　　宋泽低声笑道：“小曦又错了……”
　　“怎么会这样？”林曦的脸瞬间鼓起，气鼓鼓地像一只口中塞满橡子的松鼠。
　　“刚刚你应该向前走一步。”
　　“阿泽怎么没有提醒我。”
　　“再来一次，这回我会记得提醒你的。”
　　“好吧。”
　　然而，即使有阿泽的提醒，林曦还是错了。
　　林曦瞪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总觉得自己以后，也没什么立场说阿泽的运动神经不好了。
　　毕竟阿泽可是一次就学会了。
　　林曦跺跺脚，真的郁闷了：“再来！”
　　宋泽将她被汗水浸湿，黏在颊边的发丝拨开，柔声说道：“不要着急。”
　　小曦第一次接触这种舞步，所以她没有察觉。她学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学会，其实是因为他故意带错了。
　　她苦恼地鼓着脸的样子，实在可爱，太可爱了些，让他忍不住一次次地带错。
　　残留在手中的讨厌的，湿滑粘腻的触感渐渐消退，现在他掌中的手是小曦的，柔软干燥。
　　是属于小曦的温度，是他喜欢的温度，而不是其他的……
　　这个认知，让宋泽从方才起就有些暴躁的情绪得到了平复。
　　弯了弯唇，宋泽想，他还可以再教小曦一会儿。


第30章 奔跑
　　俊俏的男孩牵着美丽的女孩, 引导着她的舞步。
　　女孩时不时出现的小错误，却让男孩开心地笑了，气得女孩直跺脚，却在下一刻, 和男孩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保持着舞蹈应有的若即若离，并没有过分亲密，却和谐的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
　　正午阳光明媚，即使在阴影里, 两个人的笑容也灿烂得仿佛会发光一样。
　　刘若梅靠着器材室的墙根站着, 小声地对李彩萱说：“你觉不觉得, 宋泽和林曦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同了。刚才在教室里和顾诗菡跳舞的时候，他人都快僵了。”
　　李彩萱分析：“也不是僵, 宋泽就是尽可能地拉开距离，所以动作看起来不好看而已。脸上是大写的生人勿进。”
　　刘若梅拍手, “对, 就是那种感觉。和林曦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自然，好像天然就该如此。”
　　李彩萱推了推眼镜：“而且你们发现了没有，最近宋泽会穿夏季校服中的短袖衬衣了。”
　　刘若梅&梁沁向那两个人看了一眼：“居然是真的。”
　　李彩萱对宋泽的衣服仍然有点在意：“你们说, 是不是林曦说了什么，宋泽才穿短袖的。”
　　刘若梅想了想后说道：“那天你说起那些的时候, 林曦的确是在的。”
　　梁沁感叹：“真好啊, 我也想要这样的青梅竹马。”
　　刘若梅略过梁沁的话, 继续说：“我觉得顾诗菡是没有胜算了。”
　　梁沁疑惑：“什么胜算？”
　　陈芷兰断定：“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李彩萱&刘若梅：“……”虽然听得懂，可是能不能不要背诗了。
　　刘若梅清了清嗓子又道：“和林曦在一起的宋泽，少有不笑的时候。”
　　梁沁没心没肺地说：“那当然啦，他们是从小长大的啊！”
　　刘若梅&李彩萱&陈芷兰：“你是笨蛋吗！”
　　梁沁无辜地睁大双眼，忽然大叫：“陈芷兰你没在念诗了！”
　　陈芷兰的眼角抽了抽，梁沁那家伙刚才那么迟钝，在抓她痛脚的时候却又那么敏锐。
　　“啊啊啊啊啊！被你这个笨蛋破功了！”陈芷兰崩溃地抓着头，蹲在地上：“我保持了几个月的记录！”
　　刘若梅好奇：“什么记录？”
　　陈芷兰落寞地抬头：“只说诗词的记录！”
　　李彩萱干笑两声：“那是什么鬼，而且那天你在企鹅上已经破功了吧。”
　　陈芷兰傲娇地哼了一声，骄傲地扬起下巴：“企鹅上的不算。”
　　梁沁弱弱地举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陈芷兰变得正常了不是挺好的吗？”
　　陈芷兰捏拳：“我一直都很正常。”
　　梁沁虽然一直大咧咧的，可是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她瞬间藏到李彩萱身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有时候你背的诗我都不明白，现在这样不好吗？”
　　李彩萱顺了顺梁沁的毛，凉凉地叹道：“陈芷兰你还是定力不够，修行没到家啊。”
　　陈芷兰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刘若梅受不了地推了陈芷兰一把：“适可而止吧，好好说话！反正已经破戒了。”
　　陈芷兰失魂落魄地说道：“我坐在林曦身旁，旁观了那么多林曦和宋泽不得不说的事都没有破功，居然会败在了梁沁手中。我不服！”
　　李彩萱和刘若梅互看一眼，八卦兮兮地将陈芷兰围住，笑得十分谄媚：“芷兰，说来听听呗。”
　　陈芷兰双眼一弯，刚要开口分享那些憋在心里许久的八卦，却听见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说道：“你们说什么？我也要听！”
　　李彩萱&刘若梅&陈芷兰：“……”
　　真是头皮一麻，汗毛一竖，吓得都要跳起来了！
　　梁沁没心没肺地回答：“刚才我们在说……”
　　李彩萱拽了拽梁沁的校服，火速打断梁沁的话，“咳……林曦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林曦点头：“对啊，其实掌握了要领也挺简单的。”
　　刘若梅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宋泽，和李彩萱、陈芷兰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芷兰赶紧转移话题：“林曦学会了，就可以教我们了。”
　　“好啊。”林曦十分爽快的点头，拉起陈芷兰的手，正要教她，忽然后知后觉地说：“你刚才没有背诗！”
　　又被人提起伤心事，陈芷兰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嗯，暂时先不背了。”
　　林曦松了口气：“挺好的。有时候和你说话，看你接不上也挺替你着急的。”
　　陈芷兰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无数箭，有气无力地道：“谢谢关心。”
　　李彩萱和刘若梅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种吐槽最为致命。
　　梁沁慢了两拍，才狂笑起来：“不行了，我笑得肚子有点疼。”
　　陈芷兰嘴角也不由得翘起。
　　林曦握着她的手说道：“体育老师就要来了，我至少得把你教会。”
　　陈芷兰向人群聚集的地方看了看：“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陈芷兰的话音刚落，体育老师的暴喝声已经响彻操场：“林曦、李彩萱、刘若梅、梁沁、陈芷兰，集合！”
　　林曦：“……”来不及了。
　　梁沁：“快跑吧。”
　　林曦认命地走出阴影，在烈日下向集合处跑去。
　　要蔫了。
　　要脱水了。
　　她觉得她也应该将防晒准备起来。
　　体育老师是个皮肤微黑的中年男人，脾气不大好。
　　不过在一中，体育课马上就要被边缘化了，下学期正式进入高三之后，体育课就会变成不去上在教室里自习也可以的存在。
　　林曦已经可以预见体育老师的失落。不过现在，体育老师还是有一点权威的。
　　简单的集合后，张建川拿出记录册和秒表说道：“今天就不跑圈了。等下进行男生50米跑测试。女生就继续去学什么圆圈舞。”
　　众女同学：“……”
　　叫她们过来集合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林曦几个回到器材室旁，没想到，只是来来回回这一点时间，器材室旁的那片阴影，因为太阳的移动，已经缩成小小的一块。
　　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刘若梅率先罢工：“林曦，下午再教吧。咱们贴着墙根站成一排，还能遮阳。” 脸上的雀斑，实在不能再增加了。
　　林曦点点头，她又蔫了。
　　五个女孩子贴着墙根站成一排，互相调侃着，随意说着话。
　　梁沁敲了敲器材室的窗户：“这里居然被焊死了。”
　　原本的玻璃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丑陋的铁皮取代，让人无法看见器材室的状况。
　　刘若梅擦了擦额上的汗，有气无力地说道：“因为足球队的那些家伙，踢碎了好几次窗玻璃。所以上个月，学校干脆把玻璃换成了不会坏的铁皮。”
　　梁沁又戳了戳，满脸嫌弃：“好难看，怎么不弄防盗网啊。”
　　刘若梅耸肩：“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突然李彩萱指着前方说道： “林曦，轮到宋泽测试了！”
　　林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种事用得着专门和她说吗？虽然这样想着，她还是向十多米远的跑道看去。
　　五六个男同学站在一起，阿泽站在她们这一侧的跑道上，做出起跑的姿势。
　　体育老师一声哨响，阿泽飞快地奔跑，短发随之飞扬起来。
　　十多米之后，阿泽已经渐渐领先，和许之远跑在前排。
　　咦？和许之远？
　　虽然有关许之远的许多记忆已经模糊，可是她还记得，许之远的体育成绩是很不错的。倒不是特意记住，只是她喜欢过的男孩子，体育成绩都不错。
　　她向来喜欢阳光健朗的男孩子。那样的男孩子，运动神经通常优于常人。
　　赵小璐走到顾诗菡面前，握起她的手，轻轻笑着：“到那边教我跳圆圈舞怎么样？”
　　顾诗菡看向赵小璐的手所指的地方，摇头道：“那里有点远，你要学的话，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赵小璐没有在意顾诗菡的拒绝，走近了一步，在顾诗菡的耳边轻声说道：“花了那么多钱，只是跳几下舞就满足了？哈哈哈……真是胆小鬼。”
　　“你……”顾诗菡的双眼陡然睁大。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需不需要我帮忙？”赵小璐狐狸似的双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算计，她并没有费心遮掩。因为，这样突兀的提议，顾诗菡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她没有自己的心思。
　　顾诗菡看出来了。
　　她看出来了。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竟然答应了。
　　她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她向来自持的美貌和家世，宋泽会无动于衷。这说不定是宋泽欲擒故纵的手段，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种把戏，她也并非没有遇见过。
　　虽然她不曾如此主动过，可是年轻的时候，谁没有做过几件轻狂的事呢？
　　顾诗菡的确想要做点什么，却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做。她以为借着老师的名义，她所做的一切都很隐秘，没想到会被赵小璐看穿。
　　顾诗菡握住赵小璐的手，笑容略显紧张：“我们去那里吧。”
　　先听听赵小璐的说法，再做决定好了。如果太过荒谬，她会拒绝的。
　　赵小璐和顾诗菡的对话，林曦一无所知。
　　此时的她，正注视着全力奔跑的宋泽。
　　五十米的距离，全力奔跑起来，七八秒即可到达。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阿泽和许之远几乎同时过线。
　　是啊，阿泽已经比她高了。再也不是跟在她身后跑的那个小豆丁。发生些改变也很正常。
　　林曦只是觉得遗憾……
　　这些关于阿泽的事情，上辈子她完全没有关注过。
　　上辈子的她，究竟错过了多少。
　　宋泽跑完后，正在放松着手脚。
　　许之远走了过来，手臂搭在宋泽的肩膀上，声调散漫地说：“比上学期快了一些，可惜比起我来，还是慢了一点点，继续努力。”
　　说完，许之远拍了拍宋泽的肩，将宋泽放开，慢慢走开。
　　宋泽低着头，呼了口气，向器材室旁的角落看去。
　　他知道，他永远也变不成他们……


第31章 调派
　　因为晚自习的时间全被篝火晚会占据, 不少同学在吃过晚饭后选择回到教室。
　　林曦和宋泽也是如此。
　　梁沁拿着作业本在林曦前面坐下，咬牙切齿地说道：“明明知道晚上有篝火晚会，老师们也没少留一点作业，还让不让人活！”
　　林曦手下没停, 抽空给了梁沁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快写吧，也只有下午放学这点时间了，完不成回家还得熬夜，明早要交的。”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梁沁哼唧了几声，忽然眼珠子一转, 说出了心中早就打好的盘算：“宋泽, 借你的作业抄抄呗。你肯定写完了吧！”
　　宋泽放下手中的书, 看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林曦，答应道：“要哪一门？”
　　梁沁搓了搓手，谄媚的笑道：“当然是全部！”
　　宋泽从桌子里拿出几本作业本, 递给梁沁。
　　梁沁握拳：“太好了！”
　　说完，梁沁火速将宋泽的作业本打开, 对着抄了起来。
　　嘿嘿嘿嘿, 和林曦做朋友就可以抄宋泽的作业。
　　完美！
　　作为抄作业的熟手，梁沁当然不可能原版复制宋泽必然全对的答案。
　　她要是能将作业全部做对，那也太假了一点。
　　所以有一些地方她故意抄错了, 这样就能确保不用在抄作业后被老班拎去办公室啦。
　　林曦无奈地看了梁沁一眼，摇了摇头。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 这样半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果然很梁沁。
　　开学以来的几次小测试, 对前面的知识检测的并不多，她还算是闯关成功，并没有被老师们注意到她的不妥。
　　语文是比较好捡回来的一项，毕竟积累在那里，只要背一背成语和课文，再照着规范写几篇作文练手，就可以恢复到和前世差不多的水平。
　　英语也还好，生病的时候，她也没少用英剧和美剧打发时间，虽然对考试没什么用处，可也不至于全丢了。而且阿泽已经将她忘记的语法和重要的词组整理出来了，她只要按部就班的背诵就可以。
　　历史、政治这些主要靠背诵的东西，阿泽特意为她整理了时间表和记忆树，只要慢慢地靠时间去磨去记，效果也显而易见。
　　让她头疼的还是理科，数学、物理、化学这些，因为她几乎把整个体系给扔了，一切只能重新来过。
　　就连她上辈子成绩还不错的物理，做起题来也时有出错。
　　简直是羞耻。
　　平静平静，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她只要相信阿泽，按照他给出的步调去复习就好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学过一次的关系，虽然她将知识几乎都还给了老师，可是当再次捡起那些东西的时候，却有种高屋建瓴的感觉，原来云里雾里的，似是而非的，只能机械的做题的知识，现在她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理解了。
　　那些知识的肌理，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掌握。
　　就连经常上课时睡过去的化学，她觉得她也学的不错。
　　林曦看了身旁的阿泽一眼，决定愉快的承认，最重要的原因不是重来一次，而是因为阿泽。
　　林曦写下最后一笔，今天的作业终于完成，晚上她可以尽情地享受篝火晚会了。烧烤、舞蹈，这可是上辈子没有过的事。
　　对于这些或许是她蝴蝶出来的事情，林曦总是忍不住去期待。
　　梁沁早在十分钟前就将所有作业抄完，跑到前面去和李彩萱说话了。
　　“阿泽帮我看看。”她将刚完成的作业拿给阿泽，其他的作业早就给阿泽批改过。
　　宋泽接过，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道：“今天的速度很快。”
　　拿出一支铅笔，宋泽一边浏览着她的作业，一边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起来。因为这是要交给老师的作业，所以他没有用红笔，而是用了可以擦去的铅笔。
　　作业完成的不错，全部正确。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很努力，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想到这里，宋泽不禁弯了弯唇，心情极好。
　　顾诗菡走入教室，她的声音娇软：“烧烤用的东西已经到了，车就停在学校门口，拜托男同学们去帮忙搬一下，东西实在太多了。”
　　黄海强当先站起来：“好！我去！”
　　顾诗菡脸上的笑容矜持又美丽：“真是帮了大忙了！徐珍珍就在校门口，听她的指示就行了。”
　　教室里的几个男同学陆陆续续地向外走去，宋泽也站了起来，将作业本递给林曦：“作业都对了，我先去帮忙，等会儿见。”
　　“等会儿见。”林曦将夹在作业本中的纸拿了出来，上面是阿泽给出的其他解法，还有相关的知识点。
　　宋泽看了一眼认真看书的她，笑着向外走去。
　　林曦大略看了一遍，再想要仔细梳理一遍的时候，顾诗菡又说：“烧烤等候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我们跟学校借了羽毛球拍、排球、毽子、跳绳之类的供大家娱乐。大家跟我一起去器材室拿吧。”
　　听到她的话，同学们当然没有异议，教室里剩下的十几个女同学也站了起来，梁沁拉着李彩萱走过来说道：“林曦，走啊！”
　　“嗯。”林曦将作业放好，和她们一起向楼下走去。
　　顾诗菡看着林曦走出教室，笑了笑，深呼了一口气后，跟在她们后面，向器材室走去。
　　“哇！”梁沁的手指向操场上，叫道：“真是大手笔！学校居然特地把音响搬出来了！”
　　“不过……”梁沁回头，向远处的教学楼看去：“这样不会影响高三的师哥学姐们学习吗？”摆在足球场上的几个音响足有一人多高，功率应该不小。
　　李彩萱扶了扶眼镜说道：“有食堂和试验楼在中间挡着，声音应该传不到高三那边去。”
　　林曦点头，一中占地不小，在食堂和实验楼之间还有个小池塘，池塘边的凉亭她和阿泽经常去，操场上的声音应该传不到高三那边。
　　足球场上架起了许多粗木条，夜幕降临之时，木条就会燃起。
　　木头堆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蓝天白云，三三两两地跳着新学的圆圈舞，已经有点篝火晚会的气氛了。
　　白天还很热，傍晚却起了风。
　　林曦用手理顺被风吹乱的发，忽然有点伤感：“可怜了那块草坪，今晚过后肯定全秃了。”
　　梁沁听后，拍拍她的肩膀：“不要伤春悲秋了，你又不是陈芷兰。”
　　李彩萱也随意说道：“秃了再贴几块草皮不就行了。”
　　“也是。”林曦笑着。
　　李彩萱一句话将她的那点伤感驱散：“如果陈芷兰在这里，一定会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吧……哈哈哈。”
　　想到陈芷兰掉书袋的样子，几个女生哈哈大笑起来。
　　说说笑笑间，她们很快来到器材室旁。
　　梁沁用手摸了摸放在器材室前的音响，嫌弃地搓了搓手，“上面好多灰！”
　　顾诗菡拿出钥匙，将器材室的木门打开，手向墙边的开关按去，“啪”的一声后，器材室的灯并没有亮起来。
　　“灯坏了吗？”顾诗菡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来回按了几回，灯还是没亮。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我们快点把东西拖出来吧。”李彩萱走进器材室，器材室里糟糕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喷嚏。
　　“啧啧……真脏！”梁沁将盒子搬了出来，里面放着几副羽毛球拍。
　　“小心门！今天风有点大！”李彩萱用手拉住被风吹动的门，用砖将门挡住。
　　林曦也走进昏暗的器材室，看着货架上的器材问：“要搬多少？”
　　顾诗菡从架子上拿了几盒毽子道：“把底下几层的东西都拿走吧，还有排球足球什么的。”
　　十几个女生动作很快，有两人合作拎着球筐的，也有抱着纸箱的，陆续向足球场中心走去。
　　林曦抱着装着几副羽毛球拍的纸箱，跟在拎着球筐的梁沁和李彩萱身后。
　　背后忽然被拍了一下，林曦转头，顾诗菡笑着说道：“我刚才只拿了些羽毛球拍，好像忘记拿羽毛球了。等下我还要安排晚会上的事，林曦你帮我去拿一下吧，这是钥匙。谢谢了！”
　　顾美女美丽的眼睛水光盈盈，文静又乖巧。林曦慈爱地看着她，一颗老阿姨的心都快化了。
　　见林曦点头，顾诗菡怕她反悔似的，立即将她手中的纸箱接过，又将钥匙放入林曦手中，“我帮你拿过去吧。”
　　林曦笑了笑，拿着钥匙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欢快的乐曲声在操场上响起。
　　林曦跟着歌声哼了几声，走到器材室旁时，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那音响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她觉得她的血液都在跟着鼓点震动。
　　林曦快跑了几步，用钥匙将器材室的门打开，一阵风吹来，险些将门带上。
　　林曦用刚才李彩萱用过的砖将门挡住，走进器材室里。
　　天色将晚，器材室内很暗。林曦走入器材室内，在货架上仔细寻找。
　　一阵风吹来，比刚才的风还要大，林曦感觉到了，忍不住担心，可是想到她已经用砖将门挡住……
　　正当林曦这么想的时候，“嘭——”的一声巨响震在耳边，甚至盖过了音响的声音。
　　林曦心中一颤，器材室内漆黑一片……


第32章 踢墙
　　宋泽抱着两箱烤肠, 向足球场走去。
　　他们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货车却因为阻碍交通，不得不更换停车地点，那辆车挪了几次地方, 白白耽误了许多时间。
　　货车厢里的东西不少，这样一箱箱地搬，实在是没有效率，他记得食堂有运菜的推车……
　　“呦，阿泽！”身旁响起的声音, 打断了宋泽的思绪。
　　“石头。”宋泽应着, 他扯了扯唇角, 仍旧向前走着。
　　“要不要这么冷淡啊！”张磊抱怨着，小麦色的俊脸，露出十分不满的神情。
　　“你手上拿的是今天晚上烧烤用的东西吧？要不要我帮忙？” 张磊嘴上虽然这么问着, 手却已经伸了过来，自顾自地搬下了一箱烤肠, 用右臂夹着。
　　张磊皱眉, 表情夸张地喊道：“好凉！没想到是冰冻的。”接着又调侃道：“怪不得阿泽你的表情这么冷淡。”
　　宋泽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即使不回答，张磊也有本事一个人将气氛活跃起来。
　　是小曦喜欢的性格。
　　“听说……最近你在给小曦补习？”张磊状似随意地问。
　　“嗯。”宋泽应了一声。
　　“阿泽, 等五一放假之后，咱们两个就要同班了……”张磊说到这里, 用手摸了摸下巴, 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的苦恼表情。
　　“有话直说, 不用绕圈子。”宋泽停下脚步，低头说。
　　张磊想问什么，他大概能够猜到。
　　张磊本来就是个直肠子，被宋泽戳穿后，索性直接问道：“小曦的成绩原本就不算差，你又给她开了那么多小灶，她能不能进入一班？”
　　宋泽顿了一下，只回答：“运气好的话。”
　　“这样啊……阿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张磊笑容瞬间灿烂，将手上的那箱烤肠摞回原位，“我才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回见。”
　　说完，张磊挥了挥手，迅速跑远，在跑到一颗树下的时候，张磊轻松跃起，摘了几片叶子在手中，像只快乐的猴子。
　　真是来去如风。
　　宋泽瞪着手中的两箱烤肠：“……”
　　这过河拆桥的作风，实在是让人不爽。
　　小麦色的肌肤，阳光的笑容，健朗的体魄……
　　曾经，他真的很羡慕张磊。
　　如果不是张磊个性跳脱，又做了那么多少根筋的事，应该就没有杨绍承和许之远什么事了。
　　再次回忆起那时的小曦，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无声流着泪的画面。宋泽有点烦躁，张磊大约是和小曦犯冲，遇见他总没好事。
　　某种意义上，他应该庆幸，张磊是这种不靠谱的性格。
　　宋泽将两箱烤肠搬到已经堆放了许多食物的足球场旁，十多个烧烤架已经搭起，木炭正冒着烟，烤架前厨师已经就位，并不是食堂里常见的面孔。
　　可是他们的年龄，还有他们身上沾染的油烟味，可以断定他们是专业的厨师。也不知道H市的学生从哪里请来了那么多人。
　　宋泽向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小曦的身影。
　　人比想象中还要多，学生们没有按照班级划分区域，四散在昏暗的操场上。
　　吵杂的乐曲里，学生们有的在踢球，有的在踢毽子，有的在打羽毛球。一中的蓝天白云们，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放松，显然极为享受。
　　宋泽蹙眉，光线太暗了，声音吵杂，男男女女穿着同样的衣服，想在这样的环境中找一个人，实在有点困难。
　　顾诗菡迎面走来，向他招手笑道：“宋泽！”
　　宋泽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他正要从顾诗菡身边走过，却被她拉住衣角。
　　“我有话跟你说。”顾诗菡眼眸微垂，在昏暗的光线下，肌肤愈显白皙。
　　“我还有事。”宋泽声音淡淡的，显然并不打算停留。
　　顾诗菡咬牙，这是她第一次正是向男孩子表达喜爱之意，她本想将宋泽拉到一个风景秀气些的地方，至少声音不要这样嘈杂，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学生……
　　视线在四周扫过，音乐声音火爆，他们身边都是人，可是也正因为音响吵杂，周围的同学应该听不到她的声音。
　　虽然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可是……
　　顾诗菡下了决心，抬起头对宋泽说道：“宋泽，我……我喜欢你。”
　　说完，顾诗菡低头，她的心怦怦直跳，第一次体验到像小鹿乱撞一样的紧张。如果不是因为夜色将近，大家一定可以看到她脸上羞红的样子。
　　顾诗菡的心中适时冒出一句旁白：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顾诗菡抿唇而笑，她现在一定就像诗人笔下的水莲花一样美丽娇柔。
　　出乎意料的，听到她的告白，宋泽并没有多大反应，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他的目光在足球场上逡巡，似在寻找什么。
　　“谢谢。但我有喜欢的人了。”他的语速很快，拒绝之后，便快步离去，毫不留恋。
　　并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故弄玄虚，他是真的不在乎她，一点也不。
　　顾诗菡一个人，站在光线昏暗的足球场上，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耳边是轰隆的乐曲声，身边是恣意欢乐的蓝天白云。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取其辱吗？
　　挫败地蹲下，此时的她再也无力顾及她的淑女形象。
　　她将脸埋在臂弯之中，泪水渐渐浸湿衣袖。
　　宋泽……真讨厌！
　　顾诗菡想起赵小璐说的那些话。
　　“宋泽和林曦形影不离一般，不将林曦调走，你能找到机会和宋泽表白吗？还是你想当着林曦的面，对宋泽说你喜欢他？哈哈哈……那也太奇怪了。”
　　“其实你也看林曦不爽吧。以朋友的名义赖在宋泽身旁，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其实同学们早就在私下议论他们了。”
　　“只是关在器材室一小会儿而已，有什么好心虚的。”
　　“如果后悔了，你随时可以去器材室找林曦，和她道个歉不就行了，谁会觉得这件事是人为的？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那个被关在器材室里的林曦，一样讨厌！
　　她正在失恋呢。
　　谁要去管林曦！
　　反正她就要离开了，即使被赵小璐利用了又怎么样。
　　她讨厌林曦。
　　也讨厌宋泽。
　　可是，为什么泪水停不下来？
　　等泪水流干净的时候，她一定已经不喜欢宋泽了。
　　顾诗菡的话，早已被宋泽抛到脑后去了。这样的事情，他时不时就会遇见。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值一提。
　　宋泽在足球场上转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林曦。
　　烤肉的香气渐渐在足球场上弥漫开来，不少同学开始向烧烤炉的方向聚集。
　　“李彩萱，你怎么又没接住球。”
　　“我尽力了……真的。”
　　不远处传来梁沁和李彩萱的声音，夹杂在乐曲声中，断断续续的，却被宋泽捕捉到了。
　　宋泽精神一振，向声音的方向走去，按照小曦最近的习惯，她很可能是和李彩萱几个人在一起。
　　宋泽走到她们身边，却没看见林曦，不由问道：“你们看到林曦了吗？”
　　梁沁茫然地摇了摇头：“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了，是去洗手间了吗？”
　　李彩萱走近了些，推了推眼镜说道：“从器材室回来就没有看到了。”
　　宋泽眉心皱起，想到器材室的样子，不好的预感自心中升起：“器材室？”
　　李彩萱点头：“你们走后，我们和顾诗菡一起去器材室搬了些器材，之后就没有看到林曦了。”
　　今天发生得一切，总觉得有点古怪，现在小曦又不见了……
　　宋泽脸色沉了下去，他抿着唇，告别了李彩萱和梁沁，向器材室跑去。
　　希望不是像他所担心的那样。不论如何，他得先去那里看看才能放心。
　　少年清瘦的身影越跑越快，迅速淹没在人群之中。
　　梁沁忽然用手搓了搓肩膀，莫名其妙地问李彩萱：“怎么了？宋泽的表情有些可怕。”
　　“……不知道。”李彩萱摸不着头脑般地摊了摊手，“我们也去烧烤那里排队吧。在学校里能有什么大事？”
　　李彩萱都这么说了，梁沁自然放下心来：“我们快点去吧！我闻到了烤肠的味道！好香……还有孜然的味道，难道还有羊肉串吗？咱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怎么可能是咱们学校出钱！你这个笨蛋。”
　　“欸？”梁沁瞪大双眼，像猫一样，不可思议地问：“不是学校出？那是谁？”
　　“我怎么知道。反正有的吃就行了。”
　　“也对。”
　　李彩萱向宋泽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梁沁那没心没肺的样子。
　　宋泽表情那么难看，自然是有事发生的。
　　她也觉得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林曦有点奇怪。
　　不过……或许将事情完全交给宋泽去解决会更好些。
　　她们还是不要掺和了。
　　赵小璐拿着望远镜，站在实验楼的顶楼上，盯着操场上发生得一切。
　　当看到顾诗菡崩溃地蹲在地上的时候，赵小璐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能理解顾诗菡的心理，顾诗菡的心里路程，她都经历过。
　　看到别人重复她走过的弯路，让赵小璐的心里生出一种隐秘的欢喜。
　　她忍不住在心底嘲笑顾诗菡没用，前前后后，顾诗菡甚至没有让宋泽停留两分钟。
　　作为林曦的前闺蜜，她几乎知道林曦的一切。
　　林曦喜欢的，林曦惧怕的。
　　在器材室里关上一晚上，林曦怕是要吓死了吧。
　　想到这里，赵小璐不能自抑地笑出生来。
　　用望远镜追逐着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赵小璐的目光近乎贪婪地跟随着他。
　　她心酸地看着他在操场上寻找，和同学对话，呵呵……这可是她为林曦准备的礼物。
　　可是当她看到宋泽向操场的角落跑去。
　　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赵小璐的脸色渐渐泛青。
　　“没想到，这么快……”
　　赵小璐阴沉着脸，脚狠狠地踢在墙上。
　　五秒钟后。
　　赵小璐终于绷不住了，她弯着腰，捂住脚趾哭了出来：“好痛……”


第33章 逃课
　　黑。
　　很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吵。
　　很吵。
　　震耳欲聋的吵。
　　林曦抱着腿, 坐在仰卧起坐用的软垫上，将头埋进膝盖里，心跳随着低音炮震动。
　　风将器材室的门带上的时候，眼前虽然一片漆黑, 她还不怎么慌。等到她扶着货架，一步步地摸到器材室的门，转动手把的时候，才发现门手把转不动。
　　心里咯噔一下，慌了。
　　她拼命转动手把, 花了几分钟时间, 才确认这门从里面是打不开的。
　　她以为这么蠢的门, 是电视剧和电影里的专用道具，没想到居然在现实生活中被她遇见了，林曦也是很服气的。
　　她被锁住了, 器材室里没有一丝光亮。
　　这里是操场的角落，门外音响的声音刺耳, 寻常根本不会有人向这边走, 那不是找虐么。
　　窗户被货架挡住，上面还有碎裂的旧玻璃，容易发出尖厉响声的铁皮无法敲击。
　　她抱着侥幸心理, 在音乐转换的片刻清静里，拍了几次木门, 试图引起附近人的注意力。
　　用尽全身的力气手拍脚踹, 木门能发出的声音却钝得很。声音传不远, 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试了两三次后，林曦果断放弃，保留体力。
　　实木的门板，足够厚实，以她的力量，根本无法破坏。只能等着篝火晚会结束，没了那噪音般的音响，再拍门试试看了。
　　篝火晚会结束之后，应该也会有同学来还那些被拖出去的运动器材。
　　等几个小时而已，林曦这样告诉自己。
　　不用慌，她要做的只是等待。
　　不用慌……会有人来的。
　　不用慌！
　　虽然明白，虽然一直告诉自己，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做出反应，进而影响她的心理。
　　让林曦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事。
　　器材室里密不透风，灰尘和潮湿的气味充斥鼻腔，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
　　半上不下的，难受。
　　只是一会儿功夫，汗水已经浸湿了校服，头有点重，胸口有点闷。
　　【和那时候一样，灰尘和潮湿的味道。】
　　一个声音自心底生出。
　　干笑了两声，林曦小声地自言自语：“林曦，你都是重来一次的老阿姨了，关个小黑屋就胸闷什么的，与画风严重不符。不要矫情了，又不是真的十七岁的小女生，有什么好害怕的。”
　　“外面有音乐的声音。”林曦强迫自己跟着乐曲的声音，哼唱起来，欢快的曲调大概能缓解她的情绪。
　　至少这次有音乐的声响，她还可以唱歌。
　　【上一次，也有蝉鸣的声音，很近，也很吵。】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心脏随着音乐的重音跳动，这样似乎就不会脱缰似的乱跳。
　　可是胸口却像压着块巨石般，闷得厉害，汗水不停自额头划落，落进眼中，又被她眨掉，掉在垫子上。
　　外面的操场上都是人，没什么好怕的，她给自己打气。
　　【那次在公园里，远处的草地上也有很多人在放风筝，可是他们都没有发现你。】
　　让人心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知道那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可是她控制不住。
　　等篝火晚会结束后，阿泽看到她不在公交站台的时候，会不会等她？
　　等不到她，阿泽会不会来找她？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来找到她？
　　“……阿泽。”
　　黑暗中，林曦忍不住呼唤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打气一般。
　　阿泽在做什么呢？
　　在踢球还是在吃烧烤？
　　好像这些他都不是特别喜欢。
　　阿泽……
　　快来……
　　像上次一样……
　　找到她。
　　鼻子终于受不了似的打了个喷嚏，林曦强自镇定地笑了两声，在心底调侃着屋子里难闻的气味。
　　灰尘、潮湿。
　　让她毛骨悚然的念想忽然从脑中钻出，附近会不会有虫子、蜘蛛、或者壁虎……
　　她还记得虫子趴过脚趾，蜘蛛挂在裙子上的感觉。
　　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林曦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她紧紧地缩成一团，手臂微微颤抖，“哈哈哈……太不中用了。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黑，怕什么虫子。说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不不不……不要再想这些了！
　　别想了！
　　林曦！
　　想一想好的东西，比如爸爸做的葱油饼、妈妈煲的虾蟹粥，还有阿泽做的奶茶。
　　想想她能重来一世是多么幸运，想想怎么赚钱，最重要的……想想怎么改变阿泽的命运。
　　再忍两三个小时，等到篝火晚会结束。
　　很快的……
　　很快的。
　　很快的！
　　阿泽……
　　快来呀……
　　宋泽向器材室跑去，音响发出的噪音在他耳边轰鸣。
　　目光扫过摆在器材室门前的音响，这并不是学校礼堂里的大路货色，而是十分专业的舞台音响，租用一套的价格不菲。
　　音响略显奇怪地摆在操场的角落里，在这个位置上，它不能与其他音箱形成良好的共鸣。
　　十分不专业。
　　这些念头在宋泽心中一闪而过。
　　只是现在他的心情实在焦灼，无暇顾及许多……
　　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咣咣咣——”
　　大力捶门的声音响起，林曦猛然抬头。
　　“小曦，你在里面吗？”
　　阿泽干净清透的声音，因为用尽力气呼喊有点哑，他的声音穿透吵杂的音乐声，钻入她的耳中。
　　天籁一般。
　　林曦跑到门旁，被地上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发出了一些响声，混在吵杂的乐响里，分辨不清她到底绊到了什么。
　　踉跄了几步，林曦无暇理会，只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虽然器材室里漆黑一片，可是这道门，好像有光一样。
　　用尽力量拍打木门，林曦大叫：“阿泽！阿泽！我在这里！”
　　是阿泽来了……
　　五岁的时候，她和张磊在小区旁的公园里玩捉迷藏。
　　她躲在堆放杂物的小隔间里，很快就被张磊找到，并被顽劣的张磊锁在杂物间里。
　　她不记得她在那个黑暗的空间里待了多久，只记得一直哭，一直哭……
　　从阳光炽烈的中午，哭到夕阳昏沉的傍晚。
　　从大声嚎哭，到只能哽咽着流泪，呼吸困难，头晕脑胀。
　　最后，将她找到，把门打开的是阿泽。
　　是阿泽，帮她擦掉糊在脸上的泪水。
　　也是阿泽，帮她拍走挂在裙子上的黑色蜘蛛。
　　至于张磊……
　　呵呵……
　　真是一生黑！
　　宋泽在门外喊道：“我听到了，我去找老师拿钥匙，小曦别怕。”
　　林曦焦急地叫道：“钥匙在我这里，我从门缝下面递出去，阿泽你能听见吗？”
　　她有钥匙，阿泽别走。
　　“什么？”
　　乐曲恰巧在这个时候停下，世界仿佛安静了。
　　林曦语速极快地大声说道：“钥匙在我这里！”
　　门外的阿泽声音也不小：“我听见了。”
　　“我从门缝下面递出去。”
　　“好。”
　　音乐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曦弯下腰，一边敲击门的下方，一边将钥匙压在手指下，贴着地，从门缝下滑了出去。
　　钥匙自指缝间抽离，阿泽拿到了钥匙。
　　林曦将耳朵贴在门板上，钥匙插入锁眼，锁被打开时发出的震动，门把转动的震动，从耳朵传入心底，她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脸颊忽然与门板分离，新鲜的空气注入胸腔，耳中的乐曲声增大，刺得她耳朵疼。
　　在她尚不及反应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包在阿泽温热的掌心之中，阿泽拉着她走出器材室。
　　谁都没有说话。
　　那次，阿泽将她找到后，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
　　时间仿佛重叠了，他们还是小时候的他们，一切都没有变过。
　　也不对，那时阿泽的手没有她的大，并不能包住她的手，可现在……
　　她任由阿泽拉着她，转到器材室的后面。
　　“不要再呆在学校了，我们走吧。”宋泽说道。
　　“嗯。”林曦点头。
　　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吃烧烤，也不想在光线不足的足球场上跳舞，她只想在明亮安心的地方坐一会儿。
　　昏暗中，宋泽揭开了什么东西，从角落处搬来一个梯子，搭在墙边。
　　林曦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梯子？”
　　阿泽和逃课，这两者之间本应是完全不相干的。
　　“偶然听同学提起的，没想到也有用得上的一天。”宋泽柔声道，揉了揉林曦的发：“和小曦一起逃课，一定很有趣。”
　　“手还有力气吗？能抓牢梯子吗？”
　　“嗯。”
　　“那我先上去看看情况。”
　　“嗯。”
　　“不要害怕。”
　　“嗯。”
　　对于黑暗的恐惧，早在被阿泽找到的那刻，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宋泽在墙头上向她招手，林曦也扶着梯子，一步一步挪到高处，将身体探出墙去。
　　墙外有昏黄的路灯，是一条并不繁华，但也不荒凉的街道。
　　一人多高的墙壁，有一点高。
　　阿泽先跳了下去，像一只敏捷的豹子似的。
　　宋泽站起身，朝她张开手臂，“小曦，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林曦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好像不靠谱的三流偶像剧里的桥段。”
　　不过，阿泽可是个靠谱的美少年。
　　宋泽：“跳不跳？”
　　林曦：“……不跳。太俗了……哈哈哈。”
　　宋泽：“……”
　　林曦坐在墙上，装模作样地用手撩了撩头发，用自认为十分帅气的姿势说：“上墙爬屋的事，小时候我又不是没做过，我自己下去。”
　　路灯照在她蹭了几道灰，花猫似的脸上，很有几分滑稽。
　　宋泽双手抱臂，翘起嘴角，好整以暇地静待她的表演。
　　不要怪他没有提醒她……


第34章 魅力
　　林曦面向墙壁, 用手攀着墙头，贴着墙壁一点点滑下去。
　　几秒后……
　　林曦像根腊肠似的挂在墙壁上，脚不着地，上不去下不来的, 就差像条真正的腊肠一样在风中摇摆了。
　　夏季的校服太薄了，就这么顺着粗糙的墙面滑下去，会摔疼不说，说不定还会把校服蹭破，擦伤皮肤。
　　林曦闭上双眼, 在心中狂叫。
　　啊啊啊啊啊！
　　手就快抓不住墙了！就快要掉下去了！
　　可怕……脚离地面应该还有半个人的高度。
　　小的时候, 她到底是怎么跳下去的！
　　不对, 她小时候翻的墙绝对没这么高，好像也没怎么跳。
　　“阿……阿泽？”快来帮帮她！
　　后面传来闷笑声。
　　林曦：“……”
　　打脸来得太快，让她猝不及防。
　　阿泽的手臂环住她的腿, 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我接住你了，把手放开。”
　　林曦十分听话地松手。
　　宋泽向后退了一步。
　　林曦只觉得她的身体, 随着他的动作向后仰了仰, 半边身体不受控制地坐在了阿泽的肩膀上。
　　林曦：“……”
　　简直是耻辱！
　　宋泽又往后退了一步，肩膀上的人为了维持平衡，用双手抱住了他的头。
　　柔软的肌肤, 贴在他的唇上，宋泽清透的眼中, 盈满恶作剧般的笑意。
　　林曦紧紧抱住宋泽的脑袋, 慌忙说道：“阿泽, 别动啊，我要摔下去了。”
　　宋泽弯了弯唇，十分顺从地没有再动。
　　林曦松了口气，缓缓放开抱住阿泽脑袋的手，待她从他的身上滑下，安全地落到地上之后，听到身旁的阿泽笑了起来。
　　低沉的笑声在她身边响起，钻入林曦的耳朵里，有点痒有点麻。
　　林曦鼓起脸：“别笑！”
　　她漂亮的杏眼亮晶晶的，白皙的脸上染上些许红晕，鼻尖和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点灰，像只正在撒娇的小花猫。
　　宋泽快跑了两步，回头大笑：“不要。”
　　“阿泽！”
　　“追上我，我就不笑……”
　　宋泽在前面跑着，风吹在他的脸上，消减了他面颊上的热度。
　　他想起小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喜欢跟在张磊后面，张磊那只猴子自然是不管不顾地跑在前面，上墙爬屋的没有一刻老实。
　　他则跟在她的身后，为她垫砖块，架梯子。
　　他知道，她向来喜欢热烈的像太阳一样的男孩子，也知道自己并不是让她一眼就心动的类型。
　　可是，他喜欢她，想要得到她。所以他会帮她剔除掉除了他以外的全部答案。留下的那个他，会成为她爱情的命题里，唯一正确的选项。
　　他变不成她一眼就心动的模样，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地让她离不开他，慢慢地让她喜欢上他。
　　林曦郁闷地直瞪眼，那个人早已跑到十几步远，他回头看着她，干净好听的笑声在夜风中飘散。
　　跺跺脚，林曦追着他跑跑停停，他的笑声没有断过，渐渐的，林曦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羞耻，也忘记了器材室里的不安，开心地笑了起来。
　　阿泽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跑跑停停，她有些累了，缀在他身后，慢慢走着。
　　两辈子，林曦第一次翻墙逃课，这种刺激感，和大学里散漫的缺席完全不同。
　　像雀鸟脱离了樊笼，终于能够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般的爽快。
　　阿泽的身影就在前方，只是这样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高挺的背影，心就像是有了归处般安宁。
　　阿泽真是靠谱的美少年，是……和她同时同地出生的好兄弟。
　　不知什么时候，阿泽停下，她与他的距离慢慢地缩短。
　　他站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店铺前，柔声说道：“请你吃甜点。”
　　刚才她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奔跑的身影上，此刻林曦才注意到，阿泽的身后是一间面包店。
　　品种繁多的面包，层次分明地摆放在货架上。
　　柳条编制的篮子里垫着白色的防油纸，上面放着菠萝包、葡式蛋挞、奶油草莓包、肉松卷、甜甜圈……
　　冰柜里还有木糠杯、水果盒子、芝士蛋糕、提拉米苏……
　　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逃课出来，也不能提早回家，不然肯定会被父母怀疑的，吃点甜的东西放松一下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宋泽拉起她的手，推开包着木边的玻璃门，带着她走进面包店。
　　咖啡和面包的焦香，扑面而来。
　　温暖又让人安心。


第一节 晚自习休息的铃声响起的时候，篝火在足球场内燃起。
　　木条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橘色的星火飞溅出来，被风带到空中，闪闪烁烁，在爆发出最后的热度后，归于沉寂。
　　一中和H市的学生在一起，男的围成一圈，女的围成另一圈，站成两个同心圆。
　　两个圆圈随着音乐，朝相反的方向转动。每两个转身，更换一个舞伴。
　　这样的篝火晚会，多数学生平生第一次参加。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羞涩，在跳了一会儿后，便放开了。
　　蓝天白云们在操场上尽情起舞，充满活力的脸庞和身上的白色校服一样，被篝火映成橘红色，跳跃的火光在他们眼中跳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是欢快的笑容。
　　没有惨白的日光灯和枯燥艰涩的作业，只有欢快的乐声和舞动的肢体。毫无疑问，这一晚，会成为他们学生生涯中最难忘的一夜。
　　可是人群中却没有顾诗菡的身影，她早已丢下她花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一手操办起来的晚会，在失落中独自离去。
　　赵小璐心不在焉地牵着男同学的手，面上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随着音乐的节奏转着圈，对男同学们面红耳赤的状态视而不见。
　　她跳了一晚上，换了大半圈舞伴，却始终没有见到宋泽，也没有看到林曦。
　　两个小时前，当疼痛稍稍缓解，她终于能直起身，再次拿起望远镜的时候，只能看到操场的角落里，那一方半掩的木门。
　　林曦显然已经被宋泽放了出来。
　　借着便利的地势，赵小璐当即寻找起来。
　　她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宋泽的背影。这是因为喜欢宋泽，才被赐予的天赋。
　　她满以为在人群中寻找宋泽，对于她而言是件简单的事。
　　可是找了两圈，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更让她愤懑的是，林曦也不见了。
　　赵小璐暗自咬牙，她的脚趾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那两个家伙，现在究竟在哪里。
　　林曦被关在器材室的时间太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效果……
　　“喂！很疼啊！”张磊不满地哼了一声。
　　见对面的女孩没什么反应，他也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看着妖妖娆娆的，手劲倒不小，指甲也不短。要掐就去掐自己的掌心，掐他的手算个什么事？
　　“干什么！”赵小璐瞪了一眼对面的男同学，她知道对面的人是七班的张磊。
　　“你弄疼我了。”张磊缓了力道，抱怨着。
　　“对不起，刚刚没有注意到。”赵小璐道歉，她的眼尾微挑，笑容也有几分勾人，只是语调轻慢，显然没有多少诚意。
　　张磊耸了耸肩，虽然不爽，可是面前的人长得着实不错，在多瞧了赵小璐两眼后，张磊没再说什么，他跟着音乐向前走了一步，握住另一个女同学的手。
　　不知道小曦在哪里，还以为今天能和她跳舞呢。
　　看来是白开心了。
　　最近也没见到她上企鹅。
　　说起来，阿泽那个家伙也不见了。
　　都去哪里了？
　　真是让人火大。
　　……
　　面包店内，轻音乐舒缓悦耳。
　　林曦去洗手间将自己身上蹭到的灰尘清理了一下，又洗了脸。
　　照镜子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鼻头不知在哪里蹭了道灰，脸上也有点，阿泽刚刚没有提醒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心里笑话她。
　　唉……林曦有点沮丧的想，他真是见识过了她的各种囧状。
　　以后她在阿泽的面前绝对高大上不起来。
　　走出去时，他们点的东西已经摆放在洁净的餐台上。
　　阿泽坐在面包店的椅子里，背影依然笔挺，他面向窗外，用小勺子搅动着白瓷杯中的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单的白色校服衬衣，必定豪放不走心的做工和裁剪，穿上它绝对考验颜值和气质。
　　阿泽穿着这样一件衬衣，却引得橱窗外走过的路人频频回头。
　　林曦坐在阿泽对面，他慢慢转过头来，清透的眼中有了笑意。
　　少年精致俊美，平日里扣得严谨的衣领，此时解开了两颗纽扣，线条分明的锁骨若隐若现。
　　“怎么呆了？”宋泽伸出手，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林曦回过神来，有一瞬间，她似乎沉溺在奇怪的情绪里了。
　　她的视线游移了下，状似惊讶地惊呼：“器材室的钥匙忘记还回去了，怎么办？”
　　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拂在他的手臂之上，让宋泽的手顿了一下，才缓缓收回。他努力压制着涌上面颊的热意，故作轻松地回答：“我把钥匙插在锁眼里，她们去还器材的时候自然可以看到。”
　　“那就好。”林曦应着。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担心过钥匙的问题，阿泽做事向来细心，肯定不会留下马脚的。
　　她只是……
　　摇了摇头，或许是阿泽又救了她一次的原因，她觉得今晚的阿泽格外有魅力。
　　林曦笑笑，是啊，阿泽是个美少年，有魅力是当然的。


第35章 芝士
　　只喝了一小口奶茶, 林曦便将之放到一边，用手感略沉的金属叉子挖了一块重芝士蛋糕。
　　芝士香浓，饼干底细腻，香醇的味道在口中慢慢化开。
　　甜品让她的情绪放松, 心情大好。
　　今晚发生的事有点多，格外消耗能量，林曦一口气消灭了半块蛋糕。
　　宋泽扫了眼她喝了一口后，便再未动过的奶茶，问道：“怎么不喝奶茶了。”
　　“不好喝。”林曦的精神仍集中在芝士蛋糕上。阿泽真会找地方, 甜品用料讲究, 入口的感觉很棒。
　　宋泽有点疑惑：“不好喝？你不是很喜欢加布丁的奶茶吗。”
　　“就是觉得味道不对。”林曦咬着叉子, 沉吟片刻回答。
　　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反正不如阿泽做的好喝。
　　按理说, 很久没喝布丁奶茶的她，不应该是这种反应的, 即使奶茶的味道有所欠缺, 布丁应该也足以弥补才对。
　　她眼中的困惑，让宋泽弯了弯唇。
　　“阿泽，我今天才发现, 你跑步挺快的。”林曦想到从前的事，笑了两声：“小时候, 明明比我慢。”
　　宋泽无奈了：“再怎么说, 我也是男孩子, 怎么可能现在还比你慢。”
　　想到刚刚被她追逐的感觉，宋泽觉得，偶尔这样体验一下，也很不错。
　　“体育课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和许之远跑在前面，速度很快。”林曦露出慈爱的微笑：“我记得你运动神经很一般的。”
　　宋泽的回答十分诚实：“现在也一般。”
　　林曦：“哈？”
　　宋泽被她茫然的模样逗笑，“我只是使用了比较科学的跑步技巧而已，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超过许之远。”
　　有目的的训练腿部肌肉，跑前认真的热身，科学的起跑动作和跑步姿势，他做了这么多准备，却依旧不能超越许之远随随便便的跑动。
　　宋泽表情落寞地感叹道：“天赋的差距，不是后天的努力就一定能弥补的。”
　　林曦的膝盖仿佛又中了一箭。
　　天才感叹天赋不足这种事，要她这个庸才怎么活？
　　只是他落寞的表情，让林曦心中一动，她眸中藏着小心，开解他说：“人各有长短。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上帝为你打开了一扇门，也必定会为你关上一扇窗。”
　　宋泽：“……”
　　那句话是那么说的吗？小曦弄反了吧。
　　林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误，继续劝解：“阿泽头脑那么聪明，体育平常些太正常了。不用什么事都争第一的，那活着得有多累。”
　　宋泽笑了笑，却说不出的无奈。他羡慕张磊，从小就羡慕他，之后也羡慕杨绍承和许之远，他大概是在出生的时候，将天赋点错了。
　　林曦低头，藏起眼中的伤感：“阿泽当第一名太久了，偶尔体验一下落后的滋味也不错。人生有点起伏，有苦有乐，才有滋味。”
　　学霸因为学习成绩抑郁，当年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之后仍难以置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阿泽身上。
　　现在开解……还来得及吧。
　　宋泽状似认真地思考：“如果我的成绩一落千丈，小曦要怎么办呢？”
　　考试对于他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只要稍微花费一点精力就绝对会有回报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一直在困扰着他，左右着他的情绪的，只是她而已。
　　林曦呆了：“对哦。“
　　没有阿泽帮她补习，她要怎么办。那她的人生岂不是要杯具了？
　　她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呆萌样，让宋泽忍不住笑了起来，清透的眸中有欣慰也有纵容。
　　至少她第一个想要寻求帮助的人是他，而不是张磊。
　　“阿泽！”林曦鼓起脸，原本打算潜移默化地开解阿泽，最后怎么反倒被阿泽绕进去了。
　　宋泽止住笑，将面前的奶油草莓面包向前推了推：“试试这个。”
　　林曦一愣：“这个不是阿泽点的吗？”
　　宋泽摇头：“我没有什么胃口，你吃吧。”
　　“我今天晚上摄入的热量绝对超标了。”一块芝士蛋糕就已经接近300大卡了，再来一个奶油面包……
　　林曦被阿泽牵引着，不再提刚才的事。既然阿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林曦也不会硬要拽回来。
　　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
　　宋泽低声笑了起来：“没想到小曦也在意这种事。”
　　林曦又挖了一点蛋糕，泄愤似的塞进口中：“怎么会不在意呢？这个世界对胖子太不友好了。”
　　各种不友好。
　　减肥是女孩子们最热衷的话题，多数女孩子都有一部悲催的减肥史。
　　体重超标的自不用说，挨饿受累的事时不时就要走一波。即使体重在标准范围内的女孩子，也总觉得自己还能够更瘦一点。
　　减肥似乎是一道没有尽头的轨迹。
　　幽灵般折磨着人不放。
　　宋泽又将面包向她推了推，一直推到她的手边：“可是面包上的草莓很新鲜，奶油据说质量不错。偶尔多吃一个，也没什么，对吧。草莓的热量很低，看看它被切开的纹理，……”
　　林曦的目光落在面包上，切开的草莓点缀在洁白的奶油中，娇艳欲滴。
　　阿泽的声音很好听，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伸手将面包拿起。
　　她纠结地瞪着手中的面包，在他的微笑中，咬了一口。
　　酸甜的草莓和略硬的奶油，搭配焦香满满的面包。
　　满分！
　　林曦心中含泪，难以抵挡就在嘴边的美食，心想明天的饭量一定要减半。
　　阿泽绝对是恶魔的化身，深谙诱惑之道。
　　干吃不胖这种技能，她可没有。她只是不大容易胖而已。
　　她淡粉色的唇瓣上沾了点白色的奶油，俏皮可爱。
　　宋泽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抬起，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又放下，拿起一块餐巾纸递到她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林曦会意，视线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停留片刻，才接过纸巾擦了擦：“干净了吗？”
　　宋泽点头，他垂眸，迟疑地开口：“小曦……”
　　林曦咽下口中的面包：“嗯？”
　　她的情绪完全恢复了，他并不想让她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事，可是今晚发生的一切着实透着古怪。
　　宋泽抿着唇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道：“你是怎么被锁进器材室里的？”
　　林曦的手握紧，面包中的奶油被挤出来了一点，“你们离开后没多久，顾诗菡拜托我们去搬体育器材。我原本抱了一些羽毛球拍，打算和大家一起将东西搬到足球场上。”
　　“后来怎么变成了一个人？”
　　“半路上顾诗菡说忘记拿羽毛球了，她说她还有其他事要忙，所以就把钥匙交给我，让我帮忙去器材室里拿一些羽毛球出来。”
　　“顾诗菡？”宋泽皱眉，又是她。
　　“嗯。”
　　宋泽眯了眯眼，深潭般静谧的眸中，暗流翻涌：“我去操场上的时候，不少人在打羽毛球。”
　　林曦愣了片刻，低头遮掩了眼中的情绪，不在意般地笑道：“可能是顾诗菡记错了吧。那我这禁闭关的可冤枉了。”
　　“门是怎么关上的？”
　　“晚上风有点大，虽然我放了砖头挡门，可是或许是我没放好的缘故，一阵风过后，器材室的门就被带上了。”
　　“然后呢？”
　　“器材室的门锁有点奇怪，从里面打不开。我被关在里面，器材室里的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坏掉的，很黑。”
　　林曦干笑两声：“我的运气不大好。”
　　“那……你有看到什么人吗？”
　　林曦心中一紧，连忙摇头：“没有，没看到什么人。”
　　林曦说完，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子和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去。
　　她的确没有看到人，可是当时音响的声音那么大，器材室里又暗，她忙着找东西。即使有人做了什么，她也听不到声音，更看不到人。
　　阿泽那么问，是在怀疑什么？
　　其实她也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有些蹊跷。
　　她怕黑，如果没有那一连串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被关在器材室。
　　太过巧合了，这更像是一个利用她性格弱点设下的局。
　　学校里知道她怕黑的，只有阿泽、张磊……和赵小璐。
　　如果这样筛选，是谁设计的显而易见。可是她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这一切是有人有意为之。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林曦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重生之后，世界的打开方式似乎有些不对。
　　她的身边，真的存在心思这么阴暗的人吗？
　　只是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林曦狠狠地咬了口面包，香甜的滋味在口中泛开，让她感觉好了一些。
　　林曦宽慰宋泽道：“只是巧合罢了，都怪我没有把门挡好，阿泽别想太多啦。”
　　阿泽比她聪明，他应该知道赵小璐喜欢他。林曦不想阿泽做过多联想，愧疚的滋味太苦了。
　　过去的许多片段，在她脑中回放，像被划花的碟片，即使她努力的一帧帧地不断重复，也难以还原完整真实的过去。
　　她的短期记忆还可以，用来短时间背背题什么的还不错，但是长期的记忆力却不好。
　　这么多年过去，以前的事，许多细节她都已经记不清了，赵小璐应该是个善于利用细节的人。
　　她真的不能确定，上辈子，她究竟做了多少错事，伤了阿泽多少……
　　她不知道上辈子如何，可是这辈子，她不能再让阿泽为了这些事操心，为了这些事受到伤害。
　　她害怕……
　　“嗯。”宋泽轻轻应了一声，抿了口杯中的咖啡，苦涩的滋味在口中漫开。
　　莫名其妙的晚会，随心所欲的驱使，仓促的告白，奇怪的门锁，恰巧坏掉的灯具，专业的音响却使用了极不专业的摆放方式……
　　一连串的动作，指向的却是小曦的弱点。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
　　顾诗菡在一中的时间不长，她真的能巧妙的安排这么多事吗？
　　况且在学校里，知道小曦弱点的人并不多。
　　这样的手法和行事风格，让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讨厌的人。
　　宋泽眸光微黯，如果是她，那她这么做的目的……


第36章 考试
　　早班车塞得满满当当，都是人。
　　车子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进, 即使开了空调, 林曦依然觉得呼吸困难。
　　手没能抓牢扶手, 公交车停靠时的惯性让她踉跄了两步, 向前倒去。
　　一双熟悉的手及时将她拉住，温暖而有力。
　　“阿泽。”林曦感激地看向宋泽，声音沙哑。
　　等她站稳了, 宋泽才松开手中握住的手臂。
　　她的脸色很苍白，向来明亮的眼眸少了神采，嘴唇由平日健康的粉色变成绛紫色。
　　他担心的事, 还是发生了。
　　自从被张磊锁入黑暗的小屋子里后, 小曦只要长时间单独留在黑暗的空间里，就很容易生病。
　　最初的时候, 她甚至不能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入眠。
　　后来虽然好些了, 却不能关灯。
　　开着灯毕竟影响睡眠质量, 起先林叔叔和李阿姨还想让小曦关灯睡觉。
　　他们试了几次, 最后均以小曦生病宣告失败, 之后他们不再勉强, 由着她开着小夜灯入眠。
　　昨天他就察觉小曦的精神不大好, 今天状况明显加重。期中考试就要开始了，这次考试的成绩决定着分班结果。
　　宋泽大约明白了赵小璐的思路。
　　虽然没有证据, 但是这种藏在幕后操纵着事态发展的行事风格, 很像赵小璐的做派。她就像毒蛇般, 藏在暗处, 冷冷地注视着猎物，不知何时便会露出獠牙。
　　宋泽皱着眉心，她真的令人厌恶。
　　宋泽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定格在三步远的位置上。一位女乘客理了理自己的包，向车窗外张望了几下，她的表情一改先时的麻木，眼里有了点神采。
　　宋泽对她有点印象，记忆里她经常在附近下车。
　　他牵起林曦的手，向前走了几步。
　　林曦的头昏昏沉沉的，胀得厉害，由着他带着她往前走，完全不在状况内。
　　公交车快要停下的时候，林曦又被宋泽牵着向前走了一步，接着她就被按在了座位上。
　　林曦茫然地向宋泽看去。
　　宋泽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抿了抿唇。
　　低烧。
　　在小区里的时候，她的体温还是正常的。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温度还好，就怕热度退不下去，反倒升高。
　　宋泽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木退烧贴，打开包装，撕开胶条，将之贴在她的额头上：“先休息一下。”
　　“嗯。”额头上的凉意让林曦好受了点，她将双手放在前排的座椅上，头抵在上面，闭上双眼，似睡非睡地歇了一会儿。
　　少女白皙的手臂搭在座椅上，脑袋随着车辆行驶微微晃动。
　　她蜷曲着身体，背影纤细，轻薄的夏季校服，隐隐约约地透出背部的轮廓，线条优美。
　　宋泽只能担忧的看着她，愧疚漫上心头。
　　虽然在公交车上睡得极不踏实，可是等到阿泽将她摇醒时，林曦觉得自己的状态好了许多。
　　到了教室，林曦趁着早自习的时间，拿出阿泽整理的重点背了起来。
　　看见林曦贴着可笑的退热贴走进教室，那没精打采的样子，让赵小璐心情颇好地撩了撩头发，凤目似笑非笑地向宋泽的位置扫去。
　　就算宋泽帮着林曦，天天为她补习功课又如何？
　　她有的是办法，将林曦打回原形。
　　只要小小的撩拨一下顾诗菡，事情就向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在扮演林曦闺蜜的时间里，她早就将林曦摸透了。
　　看吧，虽然将她关在器材室里的时间不长，可是林曦是个不中用的，果然病了。
　　她就不信，在这种状态下，林曦还能考出好成绩。
　　林曦那个笨蛋，老老实实地待在五班六班就好了，不要肖想能够进入一班。因为那是属于她和宋泽的班级。
　　她享受这种隐藏在暗处，运筹帷幄的感觉。谁能想到这一切是她设计的？
　　任谁看，她都只是个清纯天真的高二学生而已。
　　考试铃声快响了，林曦将笔记本放入书桌里。
　　教室里的桌椅早在昨天傍晚，就已经切换成考场模式，她的座位已经搬回原位。H市中学的学生已经离开，顾诗菡甚至缺席了昨天上午的告别仪式。
　　如今她和陈芷兰的桌子被拉开，成为单独的纵列。
　　监考老师还没来，同学们的精神都集中在书本上，林曦想到前天晚上的事，转头盯着身后的人。
　　赵小璐察觉到前面的人的动作，她抬起头，撞入一双冷淡的眼中。
　　林曦很爱笑，在亲近的人身旁时尤其爱笑。她笑的时候，两个眼睛弯弯的，弯月般的形状，其中却像有星星一般。
　　赵小璐第一次见到林曦用这种目光看自己，她盯着自己一言不发，让她的气势不自觉弱了下去。
　　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心有瞬间虚了，难道被林曦看出了什么？
　　怎么会？
　　她半点马脚也没有露出来，怀疑顾诗菡理所应当，可是有什么理由怀疑她？以林曦的智商，多半会以为是巧合吧。
　　即使是宋泽……即使是宋泽又能看出什么？
　　“看我做什么？”终于，赵小璐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有点倔强，却中气不足。
　　赵小璐眼中的虚软，林曦看到了，心中的猜测得到印证，她淡淡一笑，盯着赵小璐的双眼，语气平淡却十分笃定：“赵小璐，我觉得现在的你很难看。阿泽是不会喜欢你的，永远。”
　　说完，林曦转过头。
　　考试铃声在这时响起，语文老师一手拿着银灰色的保温杯，一手夹着试卷走入考场。
　　语文老师话不多说，分好试卷后就一沓一列地分配下去，之后他搬了个椅子坐下，视线不时在教室里扫视。
　　林曦接过前排传来的试卷，抽出一张，向后传去，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一层冷汗的赵小璐嘲讽一笑。
　　这两天，余暇的时候林曦一直在想，如果那件事是赵小璐设计的话，她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想来想去，还是回到了那天在M记里，赵小璐说的那些话。赵小璐不能忍受，她喜欢的男孩身边，还有其他女孩存在。
　　赵小璐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她看到阿泽每天给自己补习，一定以为自己可以考入一班吧，那应该是　赵小璐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所以，赵小璐将自己关进了小黑屋，而她自己很不争气，如赵小璐所愿的病了。
　　虽然她原本就没有想过能进入一班，可是被这样算计着，不小小的回击一下，实在令她心火难消。
　　在学校里，她无法给赵小璐造成什么人身伤害，也不会去做，这点底线她还是有的。
　　可是她毕竟多活了几年，撩拨人心而已，在必要的时候，她也会的。
　　赵小璐最在乎什么，就往那上面狠狠地踩就是了，并且要留出充足的想象空间，这样才最适合像赵小璐这种想得多的人。
　　她特意选在考试前和赵小璐说那些话，就是想要搅乱赵小璐的思绪。不知道在那种状态下，赵小璐能不能考出好成绩。
　　不再去想坐在她后面的赵小璐，林曦拿起笔，认真的做起题来。
　　即使不能进入一班，她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阿泽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帮她补习，她可不能砸了阿泽的招牌。
　　……
　　赵小璐接过林曦递来的试卷，手脚发凉，林曦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种话，她是察觉到了什么？
　　宋泽他……知不知道？
　　如果被宋泽知道了，他会怎么看她……
　　赵小璐忍不住向后看去，讲台上却传来语文老师轻咳的声音。
　　还有最重要的，林曦凭什么那么说，仿佛她能替宋泽做决定似的。
　　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好像魔咒一般，一直在赵小璐的脑中回荡。
　　【阿泽是不会喜欢你的，永远。】
　　阿泽……阿泽……
　　这种亲昵的称呼，为什么林曦能够那么自然的说出来。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赵小璐的心里乱七八糟的，身上热一阵寒一阵，花了好长时间，也不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考试题目上。
　　林曦将试卷翻页，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拿着笔做题，暂时将方才的事情抛到脑后。
　　她并不怕语文，毕竟是母语，在背了些课文，熟练了做题技巧后，她的水准甚至比十七岁时的她要高些。
　　因为多了几年生活体验，又经历了生死，她写的作文，比年少的她思虑得周全一些，也比年少的她言之有物。
　　今天她的状态不大好，篇幅颇长的阅读理解，让她头痛。
　　咦？
　　林曦惊喜地发现，这张试卷上考察的成语和诗句，好像方才看到过……就在阿泽整理的考试重点上。
　　林曦轻松又开心地答了几道题，节省了一点时间。
　　是巧合吧……
　　这个念头在林曦脑中一闪而过。
　　可是这个想法，在第二场考试时，被彻底颠覆了。
　　林曦有些可乐地看着后面的几道大题，这些题目很有梯度，能够达到筛选学生的目的。
　　可是类似的题目，最近一周阿泽让她练习过好几遍，真是闭着眼都能解出来。
　　受到试题的鼓舞，经历了语文考试，精神有点萎靡的林曦，像打了兴奋剂般，彻底振奋了起来。
　　林曦低头，在演算纸上快速写出解题步骤。
　　不只是大题，连选择题，都看到了好几道眼熟的。
　　林曦的思路越来越顺畅。
　　阿泽简直神了！
　　签字笔在骨节分明的手中快速转动，留下一圈残影，宋泽将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视线在奋笔疾书的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翘着嘴角，悠闲地在试卷上勾着答案。
　　看来他今年的运气不错。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林曦舒展了一下身体，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提前做完数学试卷，还留下了近半个小时的验题时间。
　　不可思议。
　　阿泽是个可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少年。
　　林曦心情愉悦，无声地哼着小曲，将前面的选择题看了又看。后面的那些大题她敢以一年份的阿泽手作奶茶作保，绝对正确。
　　赵小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瞥了眼前面仿佛飞扬起来的身影，两条修剪精致的秀眉皱起。
　　有什么好开心的。
　　等等……
　　林曦居然做完了？
　　这怎么可能？
　　自己还有几道大题没有答完……
　　开什么玩笑！
　　午间休息的时候，林曦换了个退烧贴后，捧着阿泽整理的考试重点，抓紧时间背诵。
　　脑袋虽然有点胀，可是这笔记上的每一个知识点，只要塞入脑中，都会长出小翅膀，化为分数向她飞来，简直让她欲罢不能。
　　宋泽伸手遮住笔记本：“小曦，睡一会儿。”
　　“嗯？”他的手很大，这么一挡，她几乎看不到了。
　　林曦不甘心地想要拨开他的手指，却不能撼动分毫，只能鼓着脸，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宋泽被她看得心化成一团温水，笑意中透着无奈：“先睡半个小时，等下我帮你复习。”
　　阿泽的目光坚定认真，林曦权衡了一下，果断选择顺从。
　　由阿泽带着梳理一遍，效率肯定会提高很多，十分划算。
　　而且，她的头是真的有点疼了。
　　林曦爽快地阖上笔记本，趴在凉亭的石桌上，初夏微醺的风缓缓吹来，伴着花草的气息，林曦很快就睡着了。
　　宋泽伸手，指尖轻柔地将她唇边，调皮飘动的发丝拂开，清透的眼中泛起层层涟漪。
　　即使不在一个班级也没什么，他们还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回家。
　　分班考试每两个月一次，即使这次不成，也还有下一次。
　　什么都不及她的健康重要。
　　白兰花的清新香气，被暖融融的夏风送入凉亭中，钻入睡梦中的林曦鼻子里，舒缓了她一直紧绷着的神色。
　　熏熏然的日光里，穿着蓝白色校服的两人坐在凉亭里，少女趴在石桌上酣睡，少年坐在她的身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不够似的。
　　赵小璐站在实验楼上，用望远镜监视着凉亭里发生的一切。她看到宋泽温柔得不像话地，为林曦拨开她颊边的发丝，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宠溺。
　　赵小璐的拳捶在墙上，嫉妒在心底疯狂地滋长。
　　为什么，宋泽要那么在乎林曦那个笨蛋。
　　为什么，宋泽不肯看看自己，林曦根本就不喜欢他。
　　为什么，宋泽要在林曦身上白费功夫。
　　只要他肯接受她，他们会是世间最登对的情侣。宋泽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
　　几秒钟后。
　　疼痛蔓延到心底，赵小璐甩着左手，脸全皱在一起，几乎要哭了。
　　好疼！


第37章 白兰
　　揉了揉眼睛, 林曦从宋泽肩膀上醒来，下了车脚步还有点摇晃，走了几步后，脚步才稳了起来。
　　走回小区的路上, 林曦有点兴奋。
　　阿泽的押题能力，简直是殿堂级的，连英语作文和政治大题都能押对，也是神了。
　　虽然这两天脑袋不大好使，那些需要背诵的大题, 她回答的有点水, 车轱辘话来回说, 不过应该也拿下了不少得分点。
　　有阿泽压阵，林曦觉得她这次考试，像前世那样进入三班绝对没问题,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被分在二班。
　　一班和二班的任课老师完全相同, 教学进度完美重叠, 甚至连老师在课堂上讲的笑话，抖的包袱都神同步。
　　为什么林曦会知道？因为上辈子，她在三班, 有时候能听到一班在上课的时候，发出爆笑的声音, 下一节课差不多的时候, 二班也会发出笑声。
　　几乎回回如此。
　　至于X科, 则是另外安排，按照课表在空余教室和实验室里上课。
　　分班后，两班一组施行双班导制，这也是学校的小心机，能在高三阶段逆袭的学生有，但绝对不多，多数学生只是两三个班级内调整，并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如果她能考入二班，阿泽帮她补习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因为一班和二班的上课内容和课后作业完全相同。
　　晚自习的时候，她抓紧时间又往浆糊似的脑袋里塞了些考试重点，林曦相信明天那些内容绝对能化成分数，向她飞来。
　　一想到这些，林曦心里那个美，从来没觉得考试还能这样有的放矢。
　　“阿泽，题押得那么准，你怎么做到的？”林曦向前蹦了几步，回头看向宋泽。
　　路灯下，她额头上贴着白色的退烧贴，蹦蹦跳跳的样子惹人怜爱：“一些内容本来就是考试重点，再加上老师在课上讲的内容，结合他们常用的参考书，可以猜出来一些。”
　　林曦笑着竖起大拇指，嗓音比早上又哑了几分：“有你在，以后我就不用担心月考了，说不定哪次考试超常发挥，还能去一班待两个月，再和你做同班同学呢。”
　　听到她的声音，宋泽眼中的忧色一闪而逝，林曦眨了眨眼，再看时他已眉目轻缓地说道：“月考我是可以帮你猜题，可是高考就没办法，到那个时候全靠你平时的积累，你可不能因为月考走了捷径就松懈下来。”
　　林曦狡黠地笑了，有全套试卷在手，她最不担心的就是高考，不过这种事，她自己知道就好了，反正阿泽也不需要她脑中的试卷。
　　他可是明年X省的高考状元。
　　林曦心里直乐，没想到有朝一日，她林曦需要纠结的，居然是高考究竟该考多少分才好。
　　重生一次，她只有这一个金手指，可得好好利用。
　　林曦右手握拳，将手抵在心口前保证道：“我一定在阿泽的指导下，努力学习，一定取得好成绩。”
　　心跳在手下颤动，在寂静的夜里与他们的脚步声产生共鸣。
　　她的本意不过是说几句玩笑话，此时心中竟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大概是源于这个动作带来的仪式感，林曦在心中想着。
　　宋泽低声笑了，她那严肃认真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严肃的宣言。
　　“真的听我指导？”他的尾音上挑，余韵悠然。
　　林曦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当然，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是听从阿泽的指示，按部就班的学习的。你指东，我就没朝过西。”
　　宋泽的视线扫过她泛红的耳垂，眸中泛起一点笑意：“倒也是。那我要下指示了。”
　　“洗耳恭听。”林曦反射性地回答，却在下一刻陷入沉思，怎么有种被阿泽牵着走的感觉。
　　她分明大了阿泽那么多……
　　唉，总有点回到从前的感觉。
　　宋泽：“等下到家就去休息，不准拖延。”
　　林曦的眼神飘了一下，回答：“好。”
　　宋泽无奈了，说好的听从指示呢？只得直接点出来：“我看到你把笔记放进书包里了。”
　　林曦：“……”
　　糟糕！她的暗夜突击计划曝光了。
　　宋泽伸手，碰了碰她额头上的退烧贴，真是恨铁不成钢：“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休息不好，明天烧糊涂了怎么办。你是准备去二十二班吗？”
　　林曦：“……”无法反驳。
　　寂静的夜里，她走在阿泽身旁，白兰花的香气在夜里浮动。生病让她的鼻腔不太通畅，林曦忍不住用力地吸气，白兰花的香气清新醉人，百闻不厌。
　　她故意岔开话题：“白兰开了，好香。”
　　因为名字相近，刚去B市时，她曾以为白兰和白玉兰是同样的乔木，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弄错了。
　　B市的白玉兰，在春寒料峭的时节怒放，满树繁花不见片叶，气势磅礴，香气却疏淡。花期像绽放的烟花般短暂。
　　Z市的白兰，花型纤细小巧，色泽嫩白似玉，隐隐约约地藏在阔大的叶片之间，时不时开上一朵沁人心脾的小花，花期长达几个月。炎热夏季漫步在小区内，时常可以闻到白兰花清新宜人的香气。
　　大一的春天，在Z市长大的她第一次见到怒放的白玉兰，还曾故作深沉地对阿泽说，“在北赏花，在南闻香，总不能两全。”结果被那时的阿泽笑着科普了。
　　真是往事如烟，曾经共同的回忆，如今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其他的痕迹了。
　　宋泽嗤笑：“今晚要是坚持熬夜，你明天鼻子怕是闻不到白兰花的味道了。”
　　林曦：“……”
　　请容我岔开话题行不行？这是要把天聊死的节奏。
　　林曦可怜兮兮地抬头：“我听话还不行吗？”
　　宋泽宽容地拍拍她的头：“乖。”
　　林曦：“……”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乖是什么鬼？
　　不对，宋泽当她是宠物狗吗！
　　林曦顿了片刻，决定挽救一下她身为姐姐的尊严：“不要拍我的头，我可是你姐。”
　　可惜她的声音沙哑，失了往日的气势，没有什么说服力。
　　宋泽撇嘴：“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可没有姐姐。”
　　“哼，看招！”林曦忽然伸手，像撸毛似的在他脑袋上一阵秃噜，然后火速松开。
　　解气！林曦威武雄壮地走在前方，每迈一步都很有气势。
　　宋泽整理了下自己被她揉得乱糟糟的头发，无奈地轻笑，跟上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
　　两人说说笑笑走至她家楼下，林曦挥手道别：“我上去了。”
　　宋泽嘱咐道：“快睡觉。”
　　林曦又摆了摆手：“是是是，知道了。”
　　说着，她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有点涩的眼睛，回来的路上刚补了一觉，现在精神又不济起来，看来她的夜战计划的确要夭折了，现在的她估计占床就倒。
　　宋泽注视着她的背影，照旧倚在门前，直到门打开又阖上的声音响起，他才向家走去。
　　宋泽回到家，父母正在看电视。
　　见他回来，张曼秋平淡地扫了他一眼：“想不想吃点宵夜。”
　　见宋泽摇头，他们的注意力很快便又放在电视里的歌舞表演上。
　　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宋泽快速洗了澡，用毛巾擦着湿发，走入自己的房间，将房门锁上。
　　打开电脑，显示屏的光影映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深潭般的眼眸愈加静谧，暗流却在潭水深处涌动。
　　宋鸿光喝了口茶，又剥了颗开心果，才后知后觉地说道：“阿泽怎么把门锁上了。”
　　张曼秋接过宋鸿光送到手边的开心果，放入口中，赏了他一个白眼：“孩子长大了，怎么会没点秘密。”
　　宋鸿光有点失落：“话是这么说，可是……”
　　吃了几颗坚果，张曼秋也有点口渴，拿起茶杯润了润喉，语重心长地说：“少男少女的事情不要多管，没听说过青春期吗，万一阿泽叛逆起来可怎么办？”
　　“阿泽？叛逆？”宋鸿光摇头，觉得这根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词。
　　过了片刻，宋鸿光忽然叫道：“什么少男少女？”
　　张曼秋凑到宋鸿光耳边，忽然压低声音：“阿泽叛不叛逆我不知道，不过……”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只有宋鸿光能听到。
　　宋鸿光却半点没有保密意识，他瞪大双眼，怒道：“那人是谁？”
　　声音实在不小。
　　宋鸿光的皮肤很白，人近中年，一生气，脸色还跟朝霞似的。
　　张曼秋哼笑了两声，对丈夫的迟钝颇感无语，继续耳语：“还能是谁，小曦呗。”
　　闻言，宋鸿光瞬间恢复平静，喝了口茶压了压惊：“那我过两天请老林吃饭，嘿嘿嘿……”
　　张曼秋连忙推了推他：“你可别瞎掺和，交给阿泽就行了。”
　　宋鸿光心虚地笑了两声：“……只是普通的吃饭而已。”
　　张曼秋：“呵呵……”
　　宋鸿光：“……”为什么有种智商被鄙视了的感觉。
　　卧室里，飞速敲打着键盘的宋泽：“……”
　　只是一门之隔而已，他又没聋，这和当着他的面议论他有什么分别？


第38章 山竹
　　张曼秋追上李晓茵：“晓茵, 你今天的面色不大好。”
　　李晓茵愣怔片刻：“这么明显吗？”
　　张曼秋点头：“眼底都青了，怎么了？”
　　李晓茵面露愁色：“小曦发烧了，晚上没睡好。前两天她只是低烧，没想到昨天考完试后, 体温就升上去了。我原本想中午回去照顾一下，可是忽然来了一个病人，中午实在脱不开身。振海那边也有事走不开……”
　　张曼秋美目一转：“发烧可不能轻忽，家里没人看顾着，怎么能让人放心。”
　　李晓茵叹了口气：“是啊, 我也担心。可是班都已经排好了, 临近五一假期, 不少同事已经买好了票，等着出去玩呢，今天休息的说不定已经出发了, 这几天真没法串班。”
　　张曼秋感同身受般地拍了拍李晓茵的肩膀，忽然道：“不然让阿泽去帮忙照看一下吧。别的他不懂, 给小曦热点饭, 看着她按时吃药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李晓茵纠结，阿泽毕竟是男孩子, 这样不大好，可是她这里实在分身乏术……
　　张曼秋一摆手：“就这么定了, 我去给阿泽打电话。”说着, 她小跑着向办公室跑去。
　　李晓茵：“……”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李晓茵没有再阻止，其实她心里也松了口气，虽然有点纠结，但她还是放心阿泽那孩子的。有人在家照顾小曦，的确让她安心一些。
　　张曼秋拿起电话，输入家中的电话号码，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
　　“阿泽，小曦发烧了你知道吗？”
　　“不是低烧，更严重了。”
　　“李阿姨走不开，拜托你去照顾小曦一天。要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记得给小曦做点清淡容易消化的东西吃。”
　　“嗯，就这样，你快去吧。”
　　张曼秋放下电话，早在一旁偷听了许久的宋鸿光凑过来：“阿泽那小子会照顾人？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做过饭。”
　　张曼秋语气笃定：“不用担心，最近阿泽的书架上多了几本食谱。”印在书本上的东西，阿泽就没有学不会的。
　　宋鸿光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张曼秋白了他一眼：“前天，不是有几个快递送到家里来吗？还是你去拿的。”这人真是，好歹也关心一下阿泽，整天钻在茶叶、茶具里出不来。
　　宋鸿光摸了摸头，想了起来：“那些快递不是电脑配件吗？”
　　那副粗心大意的样子，让张曼秋好气又好笑：“你没仔细看，还有几本食谱。”
　　宋鸿光放心了：“有食谱就没问题了。”
　　昏昏沉沉中，似乎有敲门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的，却持续了不短时间，显然极有耐心。
　　林曦头晕脑胀地从床上爬起来，晕乎乎地走到门口，从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是阿泽。
　　将门打开，林曦开口：“……”
　　！！！
　　林曦摸着脖子郁闷了，她的声音呢？
　　嗓子也没觉得很疼，试了几次却发不出声音，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了似的。
　　“听说你烧得厉害，李阿姨很担心你，托我过来照顾你。”宋泽走进玄关，她的发被汗浸湿，双颊通红，显然还在发烧，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
　　很烫。
　　将手中的塑料袋放下，宋泽抿唇问：“发不出声音吗？”
　　林曦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呆呆的，慢了半拍后才点头。
　　宋泽又问：“上次吃退烧药是几点？六点？”
　　林曦想了片刻，再次点头。
　　宋泽看了下时间说：“我先收拾一下，给你煮些粥，吃完午饭再吃药，不然伤胃。”
　　听到他的话，林曦抬眼，那双眼睛仍然美丽，却失了许多神采，眼白因为高烧泛红，看得宋泽直叹气。
　　他走进她的卧房，手在被褥上试了试，温热潮湿，浸着她的汗。
　　打开衣柜，宋泽拿出床单被套，干爽清香，有她的味道。
　　因为发烧，林曦今天的反应有点慢，直到衣柜关上的声音传来，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阿泽打开了她的衣柜！
　　里面装的全是她的衣物，当然也包括她的小内内和文胸……
　　OH，NO！
　　她需要静静。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说不定阿泽没有看到……
　　林曦抱头，怎么可能！内衣她一向是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绝对一开柜门就能看到……
　　纠结了一会儿，林曦走向卧室，不知道阿泽打开她的衣柜要做什么。
　　微风拂动，阿泽背对着她，手揪着被子的两角用力抖动，他手长脚长，被子随着他的动作轻易就变得平整，手法称得上娴熟，看来平时在家里自己没少换过被罩。
　　听到她比平时拖沓了一些的脚步声，宋泽放下被子，转身说道：“我去给你煮粥，你先换套睡衣吧，都湿了。 ”
　　他眉目清朗，声音柔和，莫名的温柔。
　　待宋泽走出卧室，林曦才愣愣地关上卧室的门，打开衣柜，拿出睡衣。
　　撩起汗津津的上衣，林曦向下一看：“……”
　　没穿文胸。
　　神呐，再救她一救，让阿泽失忆吧！忘掉这几分钟就行。
　　唯一让林曦感到庆幸的是，身上的睡衣不是沾水就透的白色，而是庸俗的粉红色。
　　没想到十七岁的审美，也有挽救她所剩不多的尊严的一天。
　　林曦抓狂地将睡衣内衣全部换掉，干爽的衣物让林曦心情平复了些，她将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打算等阿泽走了之后再处理它们。
　　见她换好了衣服，在厨房里翻着食谱的宋泽说道：“先去床上躺一下。”
　　嗓子发不出声音，林曦只好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走回卧室躺倒，只在身上搭了一条刚刚换过被套的干爽薄被。
　　她的确有点累，不仅头晕，身体还又酸又疼，这次感冒有点严重。
　　好在昨天考试时，她的状态还不错，对成绩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她躺在床上，不一会儿，意识已经模糊。
　　迷迷糊糊间，胳膊被人抬起，短袖一撸，腋窝一凉，体温计已经夹在她腋下。
　　耳边传来阿泽的声音：“再眯一会儿，粥等一下就好了。”
　　林曦眼都没睁，又睡过去了。
　　宋泽将食材料理好，在熬粥的空档里，走在她的床前。
　　她侧着身子，面向他不设防地睡着，腰腹间搭着一条印着粉红猫的薄被，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肌肤嫩白不见毛孔，纯真又诱惑。苍白的面色中透着绯红，桃花似的颜色，一滴汗珠沿着她纤细的脖颈滚落，划过精致小巧的锁骨，晕湿了天蓝色的睡衣，昳丽非常。
　　宋泽伸手，轻触她烧得滚烫的面颊，她应是察觉到了凉意，在他的掌中蹭了蹭，慵懒又妖娆，猫儿似的。
　　宋泽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一般，在她身边站了许久。
　　再次被阿泽抬起胳膊的时候，林曦还没睡够。
　　阿泽盯着体温计，表情凝重，林曦倒觉得她比方才好了一些。
　　宋泽将体温计放好：“先吃点东西。”
　　桌子上的碟碟碗碗，并没有热气散出，林曦碰了碰，是刚好入口的温度。她本来没有什么胃口，可是蒸蛋是鲜嫩的黄色，撒了几粒嫩嫩的葱白；刚捞出来的烫青菜又嫩又绿，没有一丝油花；熬出米油的白粥，并不是纯白的颜色，是加了点什么？
　　林曦尝了一勺粥，她的味觉因为发烧变得有些迟钝，咽下去许久后才回过味来，这是用甘菊花煮的粥，清热解火。
　　阿泽真体贴。
　　林曦张着嘴，费了好大力气，才说了两个字：“……谢谢。”
　　声音嘶哑得只带了些气音。
　　看她这样，宋泽心疼，只说：“嗓子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说话了。”
　　林曦点头，用勺子挖了些蒸蛋，细腻嫩滑，可惜以她现在的味觉，实在品不出更多的味道。
　　食物十分清淡，分量也不多，即使没什么胃口，也很容易吃下去，不知不觉间竟全部吃完了。
　　饭后阿泽将碗碟收走，厨房里传来流水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
　　林曦心中感慨，没想到阿泽这么贤惠，不止会做奶茶，煮粥、蒸蛋、烫青菜的手艺应该也很不错，可惜她现在味觉太过迟钝了。
　　宋泽端了一杯温水，走入她的卧室。
　　她并没有睡着，听到响动，转头向他看来，眼睛烧得红彤彤的跟只兔子似的。
　　宋泽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退烧药，剥开药板上的铝膜，将药递到她嘴边。
　　林曦连忙坐了起来，张嘴吃了药，又将他递来的水全喝了，乖巧到了十分。
　　指尖被她干燥得唇刮过，剌在心上般疼，宋泽低声说：“先别睡，过半个小时，再吃点消炎药。”
　　林曦点点头，没有躺下，阿泽在她的后背垫了两个靠枕，林曦懒懒地靠着，看着他的背影。
　　阿泽，真的贤惠又体贴。
　　走出卧室，宋泽拿了塑料袋进来。
　　刚看到阿泽时，林曦没留意塑料袋里的东西，此时乐了。
　　塑料袋里装着十多个十分新鲜的山竹，色泽比寻常见到的淡一些，果蒂竟然是鲜绿色，半点没有泛黄。
　　见她的眼中有了些神采，宋泽笑了：“刚好看见新鲜的山竹，就买了一些，我帮你剥。”
　　宋泽用手按压山竹底部，将果壳打开。
　　林曦有些愣怔的盯着他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染上了山竹果壳紫红色的汁液，奇异的是，她竟然会觉得很美。
　　用牙签挑了块嫩白的果肉出来，递到她的嘴边，她却目光发直，宋泽不解地问：“怎么又发呆，不吃了吗？”
　　林曦回神，张嘴，清甜中带着点酸。
　　将果肉咽下的时候嗓子有点疼，林曦想，大概她真的烧糊涂了。
　　又或者，是因为今天的阿泽，太温柔、太体贴。
　　阿泽，真是个美少年……


第39章 洗衣
　　李晓茵打开家门, 刚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到宋泽不紧不慢地从小曦的卧室里走出来。
　　宋泽说：“小曦吃了点晚饭, 又睡着了，体温暂时正常，晚上的药还没给她吃。”
　　应该是怕吵醒小曦, 他的声音很轻, 清透的眼中，有她从未见过的光亮。
　　李晓茵一愣，她还想着晚上给女儿熬点粥呢，等等……阿泽居然会煮粥？
　　从没听说过。
　　宋泽将一个本子交给李晓茵：“我给小曦量了体温, 每个小时一次, 都记录在本子上了。晚上她可能还会发烧。”
　　李晓茵拿着本子, 扫了眼上面的字迹：“……”
　　这细致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宋泽又仔细交代了上次吃药的时间, 才告辞道：“既然李阿姨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李晓茵回过神，连忙说道：“吃过晚饭再走吧。”
　　宋泽摇头：“不了, 明天我再来。”
　　李晓茵：“……啊。”
　　明天？还来？
　　不过……听见阿泽这么说, 李晓茵竟然松了口气。五一长假, 虽然门诊开的少, 可是在医院值班的医生护士也比平日里少了许多，光是住院部的病人就够忙的。
　　明天注定也是繁忙的一天。
　　宋泽换上鞋, 道了别后便走了, 顺便将屋里的垃圾带了下去。
　　关上门, 宋泽摸了摸自己烧得热辣辣的耳朵, 慢慢地向下走去。
　　他只是顺便将先前放在洗衣机里的床单和被罩洗了，他也没有想到，小曦会把睡衣……之类的也放进去。
　　拿出来的时候，她的衣服裹在被套里，他并没有看见。在发现的那一刻，说实话，他愣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晓茵进入女儿的卧室，小曦正睡着，十分安宁，薄被搭在她的腰间，小腿露在外面，床单和被套居然换过了。
　　她又走进自家的厨房，砂锅里还有点粥，温的，散出些许菊花的香气。
　　碗碟都摆放的极整齐，若不是砂锅里粥还在，她会以为厨房根本没有被动用过。
　　菊花粥很好，清热解毒，李晓茵尝了一口粥，味道居然很不错。
　　她向阳台上看了看，晾衣架上晾着新洗的床单被褥和……
　　快步走到阳台的李晓茵：“！！！！！”
　　床单被褥展平，晾在晾衣架上，洗衣液的香气隐隐飘散在空气里。
　　让李晓茵难以平静的是，阿泽居然连小曦的睡衣也一起洗了。
　　李晓茵的心情无比复杂和纠结，她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如果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也是白活了。
　　阿泽喜欢小曦，而且他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提起小曦的时候声音十分温柔，清透的眼中似有亮光，一切再明显不过。虽然李晓茵很想否认，可是普通发小会做到这种程度吗？
　　想到也算是和女儿一起长大的另一个男孩子……那个张磊，虽然学习不错，可是从小到大，他做的不靠谱的事情还少吗？前两天看见张磊，他还是一副没长大的跳脱模样。
　　真是不提也罢。
　　李晓茵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古板的家长，孩子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人生。
　　在不影响学习成绩的前提下，李晓茵不怎么反对女儿恋爱。她知道强硬的介入，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很可能无济于事，还会有反效果。
　　高中的时候严防死守，不给早恋，到了大学毕业后再催着孩子结婚，也得想想孩子的心情啊……
　　如果恋爱对象真的足够优秀，足够合适，她为什么要阻止？
　　阿泽心这么细，又这么体贴，如果日后小曦真的和他一起生活，日子应该会过得十分顺遂如意……
　　李晓茵第一次以另一种标准衡量宋泽，不是以朋友家的小孩，而是以女婿的标准。
　　她想了又想，居然觉得，小曦这辈子，估计很难再遇见比宋泽更合适的人了。
　　模样俊俏，性格体贴，头脑聪明，她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比阿泽更优秀的孩子。
　　他是家中的独子，父母开明，家庭和谐。阿泽家与自家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与阿泽在一起，小曦不会遇见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她的女儿虽然长得漂亮，可是她自家知自家事，从小生长在和睦的家庭里，养成了小曦没有心机的性子，凡事不会往深里想，并不适合复杂的大家庭。
　　若是遇到口蜜腹剑的人，说不定被人卖了小曦都不知道，还在为人数钱呢。吃了亏，要等到许久之后才能想明白，可是到那个时候再明白还有什么用？早就物是人非了。
　　她和老公从没想过高攀，反而害怕女儿长大后，因为相貌俏丽在外面招惹到膏粱子弟。
　　在他们心里，同样开明的三口之家中的独子，才是女儿最好的选择，只要她日后能平安喜乐，就比什么都强。
　　不不……她还不需要想那么多，该纠结的是，明天究竟要不要让阿泽进家门！
　　这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李晓艺扶额，阿泽为什么要把这种难题留给她！
　　这一晚李晓茵的心就没平静过，她辗转反侧了许久。
　　如果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阿泽，而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她绝对不至于纠结犹豫，直接扫地出门就是了，可是阿泽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躺在她身旁的林振海被迫失眠，在她翻了不知道多少次后，终于忍不住问：“你今晚是什么了？魂不守舍的，叫你了好几次也不应。”
　　李晓茵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说。
　　又翻了两次身，她才从床上坐起来：“我去看看小曦还烧不烧。”
　　林振海扯了扯被子，嘟囔了几声就睡着了。
　　给女儿理了理被子，李晓茵又叹了口气，还是先别告诉老公阿泽的事了，她自己先观察下。
　　否则，这事肯定得给老公搅黄了，他是绝对不能容忍小曦在大学之前谈恋爱的。
　　可是那个人毕竟是阿泽……
　　李晓茵翻来覆去的，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第二日中午，李晓茵好容易得了点空闲，也顾不得补眠就连忙赶回家中，她实在是放心不下那两个人单独在家。
　　打开门，女儿沙哑的笑声从卧室传来，伴着少年干净清透的声音。
　　李晓茵故意抬高嗓音：“阿泽来了呀。小曦，妈妈买了樱桃，你和阿泽一起吃点。”
　　卧室里传来林曦没心没肺的声音：“我刚吃了阿泽带来的山竹，等下再吃樱桃吧。”
　　李晓茵一噎，心里有点气，但更多的是安心。虽然女儿的声音低哑难听，可是比起昨天，状态好了太多。
　　宋泽走了出来，接过她手中的樱桃，在她审视的目光下神情坦然：“我先去洗一下，李阿姨吃过午饭了吗？家里还有些粥。”
　　林曦跟着附和：“阿泽今天煮的粥很好喝，有你喜欢的荸荠，妈你也尝尝。”
　　李晓茵：“……”
　　看小曦那大大咧咧的样子，她这个女儿，神经也是粗得过头。
　　十分钟后，李晓茵放下空空如也的粥碗，她手边还放着今天上午的体温记录，午后小曦的体温就降下来了。
　　粥清甜可口，最重要的是阿泽的这份细致体贴。
　　粳米粥里加了竹蔗、茅根和荸荠，都是清热润肺的东西，正适合发烧的人喝。虽然阿泽看似什么也没说，却连带着也讨好了她，她的确喜欢荸荠。
　　难道阿泽是料定了今天中午她会回来吗？
　　也不知道曼秋喝没喝过自己儿子煮的粥，想到这里，李晓茵的心里竟然有点小得意。昨天那家伙不同寻常的积极，现在回想起来，曼秋八成知道阿泽的心思。
　　曼秋这是要给自己儿子做助攻啊。
　　李晓茵眸光一闪，太小看她了，自己绝对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攻克的人。
　　女儿的卧室里传来阿泽的声音，他语气温柔，用词幽默，普通的琐事经他一讲，就让小曦笑个不停。
　　李晓茵又叹了口气，这十多个小时里，她不知道叹了多少回了。
　　虽然纠结，可是她十分欣赏阿泽行事间的坦荡敞亮，他若是要藏着掖着，自己应该也发现不了。
　　可是他偏不，在小曦尚且没察觉的时候，阿泽就已经将他的心思暴露在自己面前，这份坦然反而让她放心。
　　她知道，阿泽从来不是会乱来的孩子。
　　不对……李晓茵再次扶额，她的立场似乎歪了。
　　一个中午，李晓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旁听那两人说话，一边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事。
　　要去上班的时候，李晓茵向女儿的卧室看了眼。
　　阿泽坐在离小曦不远不近的地方，收敛了眼中的情意，像是普通朋友般地与小曦说话。而小曦更是目光澄净，没有一丝杂念。
　　李晓茵摇头笑了起来，阿泽这是打算农村包围城市？
　　如果这是阿泽的打算，那可有得磨了。
　　自家女儿是什么性格自己还不知道，神经粗壮，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她也有些纤细的心思，可是都没用在对的地方。
　　阿泽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她真的很难想象得等到什么时候，小曦才能察觉阿泽的感情。
　　以阿泽的聪明，他不会想不到，却仍然选择了温水煮青蛙……
　　李晓茵忽然放心了，只有太过珍惜，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控制、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耐心十足。
　　至少，阿泽绝对不会伤害小曦。


第40章 倒数
　　“真的？！”林曦身体前倾, 高兴地看着宋泽。
　　宋泽笑着点头：“真的，班主任告诉我的。”
　　林曦想了想, 又狐疑地看着他：“不是看我病了，逗我开心？”
　　宋泽笑了两声：“怎么可能？是真的。”
　　林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我居然能和你分在一个班级。虽然排在最后一名……阿泽，谢了！如果没有你, 天知道我会被分到哪个班去。”
　　如果没有阿泽, 她可以准备去吃竹板炒肉了。她家母上大人出手炒制，绝对火热香辣。
　　“恭喜。”宋泽揉了揉她的发，柔软顺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林曦原本不想说什么，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阿泽, 不仅帮助她学习, 她发烧了, 阿泽假期里都没有休息, 白天一直在照顾她。
　　只是……在阿泽又在她头上揉了一圈的时候，林曦终于受不了地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拉下来, 鼓着脸哼唧了一声：“够了啊, 还没完没了了。”
　　宋泽收回手, 转移话题：“想喝什么粥？绿豆莲子百合粥, 菊花粥还是荸荠粥？我去煮。”
　　林曦将自己摔在床上，脸全皱了起来：“就没点别的吗？我喝了好几天粥了……”
　　宋泽挑眉：“那你想吃什么？”
　　林曦谄媚地笑：“阿泽, 好久没喝奶茶了, 你看我现在都不烧了。”
　　此时的她, 像足了一只谄媚地摆动着翘起的尾巴, 仰着头，撒娇卖萌的猫。
　　“呵呵……”宋泽不为所动，他瞥了她一眼，拿起桌子上的本子，指给她看。
　　10：00　38.1°
　　林曦：“……”
　　在数据面前无话可说。
　　“我要吃肉！”林曦钻进被子里，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娇嗔。
　　宋泽弯了弯唇，低声道：“好。”
　　四十分钟后，林曦将额头上贴了许久，已经变得干瘪的退烧贴撕下来，扔到房间里的垃圾桶里，阿泽已经将粥菜摆好。
　　她夹起一块香煎鸡胸肉，鸡肉煎得金黄，被切成有些厚的肉片，显然阿泽的刀功还有待提高。
　　林曦并不是很爱吃鸡胸肉，不过阿泽的确是很神，鸡胸肉腌得很入味，柠檬的香味更是点睛之笔。
　　简单的说就是很好吃，即使味觉还迟钝着，也觉得好吃。
　　林曦又吃了几片青菜，赞道：“阿泽你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新好男人，以后嫁给你的女孩子会很幸福。”
　　宋泽垂下眼帘，将手上刚拆开的退烧贴拍在她的额头上：“快吃吧你。”
　　这动作简直像在拍黄符，当她是僵尸吗？
　　林曦做了个鬼脸，学着僵尸的模样凑近他：“没用的，你赶不走我。”
　　宋泽忍俊不禁，任由她的气息拂向他：“那你就留着好了。”
　　林曦一笑，舀了勺绿豆粥，没放糖却足够清新软糯。
　　忽然有些惆怅，如果阿泽有了女朋友，她就尝不到他的手艺了……
　　林曦叹了口气，想到了些不开心的事。
　　不过以阿泽注孤生的本事，林曦觉得，她应该还能享受几年。
　　其他倒还好说，她的奶茶可怎么办？
　　嘴都被阿泽养刁了。
　　不过……
　　或许没等到阿泽找到女朋友，她就不能喝奶茶了也说不定。
　　虽然现在的她比前一世更加注意身体，可是她也无法百分百的确定，这一世的她一定能逃过一劫。
　　林曦摇了摇头，想那么多做什么。上了大学之后，她一定每隔半年就去医院做一次体检，肺癌早期的治愈率还是很高的。
　　……
　　中午，李晓茵打开家门，厨房里传来流水的声音。
　　是阿泽。
　　待她换好鞋，阿泽已经从厨房中走出来，低声说道：“李阿姨，小曦刚刚睡着。”
　　李晓茵走进女儿的卧室，看了眼放在桌面上摊开的本子。
　　9：00　38.2°
　　10：00　38.1°
　　11：00　37.5°
　　12：00　37.2°
　　李晓茵松了口气，扫了眼女儿的房间，发现没有什么事需要她插手。
　　带着点不甘地帮小曦掖了掖被子，李晓茵走出卧室。
　　宋泽轻轻将卧室门关上，走到李晓茵面前笑道：“李阿姨，分班结果出来了，小曦这次考试成绩不错，被分到了一班。”
　　李晓茵茫然：“啊？”
　　小曦？一班？
　　怎么可能？！
　　李晓茵知道期中考试后，学校会按照成绩分班，以小曦平日的成绩，能分到三班已经很好了，五班、六班也不是不可能。
　　宋泽点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给小曦补习，她也很认真，有这样的成绩不奇怪。”
　　其实在知道结果的时候，宋泽也松了口气。
　　按照小曦的说法，最后一天考试她的状态一般，后面的题她是全做了，可是前面的选择题因为时间不够，有不少是蒙的。
　　只能说，小曦的运气实在不错。
　　李晓茵愣了愣，小曦最近常去找阿泽补习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有料到补习的效果居然这么好。
　　他们居住的小区，离她工作的医院不远，这里住着不少同事。最近时常有人在她和张曼秋面前调侃，说既然孩子们的感情那么好，她干脆和张曼秋做亲家算了。
　　其实李晓茵早就在犹豫，不知该不该提醒小曦不要总去阿泽家去找他，毕竟长大了，和小的时候不一样。
　　李晓茵想了想，决定将事情挑明：“阿泽，你喜欢小曦对吧？”
　　“嗯。”宋泽应了一声，白皙的脸上迅速泛起一丝红晕，越来越红，像朝霞般绚烂。
　　等了几天，李阿姨终于问了。
　　宋泽深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李晓茵：“我喜欢小曦，是想要和她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虽然现在他和小曦亲近了一些，可是宋泽明白，这是不会长久的。
　　他们已经到了敏感的年纪，总在一起，不论有没有恋爱，不论他们自己怎么想，旁人总会向那方面解读。
　　有太多人，会提醒小曦应该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其他人的说辞，现在的小曦或许不会在意，可是宋泽摸不准，如果出言提醒的人是李阿姨或林叔叔的话，小曦会做出什么反应。
　　想要一直保持当下的状态，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在李阿姨和林叔叔出言提醒小曦之前，将他们拉入己方阵营。他没有把握说服林叔叔，只能从李阿姨这边突破。
　　少年脸色绯红，一双眼睛似有光亮一般，可是他的神情和语气，却又那样笃定。
　　李晓茵语重心长地道：“阿泽，我毫不怀疑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你们太年轻了，这世间存在太多变数。远的不说，就说一年后的高考……”
　　李晓茵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宋泽会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李晓茵没想到，宋泽会那么回答她，
　　只听宋泽说：“我不会和小曦分开，我们会在一个城市读大学。”
　　李晓茵忍不住皱眉：“可是……”
　　“如果小曦想要留在省内，X省的Z大也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大学，我可以去Z大。如果小曦能考入B市的学校，李阿姨也不会阻止吧。”话虽如此说，可是宋泽却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小曦最后会选择B市的大学。
　　万一她选择留在本省，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也从不怀疑小曦的魅力。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很快她就会被其他男人拐跑。
　　李晓茵：“……”
　　的确，小曦想要选择省内或是B市的大学，她和老公都不会反对。
　　她并不怀疑阿泽的话。事实上，张曼秋曾经隐晦的透露过，初中升高中的时候，阿泽原本可以直入Z市的外国语学校，可是阿泽却选择了一中。
　　现在看来，当初阿泽的选择是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高中也就罢了，如果大学阿泽不去考B市的top2，反而留在省内……即使是一贯尊重阿泽的张曼秋和宋鸿光，也难免会有怨言。
　　无论阿泽和小曦以后的感情如何发展，她是不会看着阿泽自毁前程的。
　　所以，似乎只剩下了，让小曦去考B市的大学这唯一的选项。
　　李晓茵抿着唇，也不知道，她的想法究竟在不在阿泽的考量之内……
　　李晓茵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对人心的把握有点可怕。
　　宋泽紧张地握拳：“李阿姨，高考之前，我不会对小曦表露自己的心意，也不会扰乱小曦的生活，我只是想和小曦一起学习，一起上学放学……只是这样也不行吗？”
　　李晓茵审视着眼前的少年，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她觉得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正在动摇。
　　不知不觉间阿泽和小曦都已经长大了。
　　少年人的身形虽然单薄，表情却认真又坚定，阿泽的眼眸清透，有着他的期盼和他的决心，也有一丝怕被她拒绝的脆弱。
　　可是那些许脆弱却让李晓茵心中一软……
　　阿泽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好孩子。
　　终于，李晓茵做出了决定，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好吧。”她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可是接下来，她的表情却严肃起来：“但是阿泽，你要明白信任只有一次。如果被我发现你说的和做的有出入……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你们是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除了你保证的那些，学习成绩当然会列入我的考察范围。我的要求并不高，就以小曦平时的学习成绩为准，如果她的成绩掉出三班，我不会再坐视不理。你明白了吗？”
　　宋泽弯了弯唇：“我一定不会让李阿姨失望的。”
　　李晓茵叹了口气，和她说这些话的是阿泽，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要相信他。
　　也不知道她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看了看表，上班的时间到了，李晓茵带着复杂的情绪，开门离去。
　　宋泽进入林曦的卧室，她还在酣睡，面向着他，毫无防备。
　　伸出手，指尖轻触她白皙柔软的面颊，宋泽忍不住微笑，他终于获得了继续留在她身旁的许可。
　　睡梦中的她，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手掌，这似乎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
　　可爱。
　　她的肌肤温暖柔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隐隐清香让他沉醉。
　　宋泽知道小曦只是将他当做一起长大的玩伴，他不是小曦的理想型。
　　他变不成阳光开朗，身手矫健的男孩子，也不想变成那样，那并不是他。
　　他想要小曦喜欢的是他，是原原本本的宋泽，而不是由他扮演的角色。
　　如果现在就向小曦表露心迹，小曦或许也会接受他，但是被拒绝的可能性更高。一旦被拒绝，疏离冷淡便会随之而来。
　　他要和她在一起，不接受其他的可能性。
　　所以他会慢慢地侵入小曦的生活，让小曦习惯他，依赖他，当小曦离不开他的时候，他才会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情。
　　那时的她，逃无可逃。
　　或许会需要许多时间，可是等待花开的过程，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宋泽轻笑，掌心中的她睡得十分安稳。
　　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在上大学之前做什么。


第41章 雪碧
　　十年前, 五一假期长达一周。
　　这么悠闲美好的日子，因为生病, 林曦几乎是在床上度过的。除了吃就是睡，托了饮食清淡的福，她没胖, 反而瘦了点。
　　开学后就要分班, 班里的同学早在期中考试开始之前就约好了，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大家在一起聚一下。
　　打开衣柜，林曦头疼地在里面翻了翻, 终于找了条薄牛仔裤穿上, 又套了件白色T恤衫, 就出门了。
　　她有点想念穿蓝天白云的日子, 至少没有在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中挑拣的烦恼。
　　走出单元楼，阳光下的一切，仿佛都闪着光般耀眼, 阿泽就在日光下……穿着牛仔裤和白色休闲衬衣。
　　林曦用手遮住双眼, 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 忽然走到外面来, 眼睛都有点不适应了。
　　还未到夏至，Z市的空气里已然带着夏日的燥热, 一切的一切, 都灿烂得耀目。
　　宋泽以手做刀, 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愣着做什么。”
　　林曦干笑两声：“哈哈……太久没出来了, 有点不适应。”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放风的感觉。
　　“走吧。”宋泽走在前面。
　　“嗯。”林曦摸了摸头，跟在他身后。
　　总觉得，自从被阿泽照顾了，就很难理直气壮地让他喊她姐姐了，明明她比阿泽多活了那么多年，重生一次，本应该是由她来照顾阿泽的，结果却处处被他照顾着……
　　宋泽缓了脚步，等她走上来，看她被太阳晒得有些蔫，不由问：“小曦，你都不打伞的吗？”
　　“嗯？”
　　“学校里，很多女同学都用遮阳伞，你高一的时候也打伞的。”
　　“……”林曦又干笑了两声，这些日子一直和阿泽在一起，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用遮阳伞有些奇怪。
　　伞会把他的身影遮住，如果和他一起打伞……那个画面实在太美。
　　她相信，只要她敢做，这个消息当天就会成为一中的新闻，广为流传。虽然她并不是很在乎同学们怎么看怎么说，可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那么多不自在。
　　宋泽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瓶子：“这个给你。”
　　林曦接过阿泽手中金色的小瓶子，奇怪地说：“你怎么有防晒乳？”
　　宋泽低头：“那个……对不起。”
　　林曦茫然：“哈？”
　　他垂下眼帘，林曦只能看见他鸦羽般的眼睫，模糊了他眸中的情绪，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有些苦涩：“虽然没有证据，可是你会被关进器材室，也许是因为……”
　　林曦打断他的话，干笑了两声：“阿泽你想太多了，我会被关在里面是因为我自己太粗心了。”
　　她拍了拍宋泽的肩膀：“想送给我防晒乳就直说，不用找那些奇奇怪怪的借口。”
　　她拿着小金瓶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收下就是了。”
　　握着手中的小瓶子，林曦忍不住叹气，原来阿泽也在怀疑赵小璐。
　　也是……阿泽那么聪明，她都能想到的事情，自然逃不过阿泽的双眼。
　　所以他才会这么细致的照顾生病的她，还特地买了防晒乳给她。
　　林曦松了口气，这一切只是因为愧疚罢了。
　　宋泽弯了弯唇：“快擦点啊，太阳这么大，长斑了怎么办。”
　　“……”林曦瞪了他一眼，在女孩子面前说长斑？
　　阿泽果然是凭实力单身。
　　林曦将瓶子打开，擦了些防晒乳在裸露的肌肤上后，将没有盖上盖子的瓶子递给宋泽：“你也擦点。”
　　宋泽一愣：“我擦这个做什么？”
　　林曦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想看你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很丑的。”
　　宋泽：“……”
　　看了看她手中的小瓶子，宋泽眉心一拧：“真的很丑吗？”
　　林曦憋着笑猛点头：“真的很丑，超级丑。粉扑扑的像小猪一样，阿泽又晒不成那种好看的小麦色。”
　　宋泽一顿，别过脸去撇嘴道：“……过分呐。”
　　林曦推了推他的肩膀：“快擦吧，阿泽这个样子就足够帅气足够英俊了，不用晒成小麦色，要好好维护哦。”
　　宋泽拒绝：“不要。”却忍不住翘起唇角。
　　林曦目露促狭，倒出了些许防晒乳，趁宋泽没注意，往他脸上擦去。
　　“喂！你干什么……林曦！”宋泽阻挡不及，她手上的防晒乳已经蹭在他的脸上。
　　“阿泽的脸面由我来守护。”林曦义正辞严地说道，脸上的严肃神色却无论如何也绷不住，没多久就笑开了。
　　宋泽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不知不觉中已笑弯了双眼：“拿来吧，我擦还不行。被你抹得东一块，西一块的。”
　　心情因为她的一句话沮丧，又因为下一句话飞扬起来，浮浮沉沉的，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恍惚间又想起小时候的她，想起那些被他视为珍宝的回忆。
　　从小大人们就喜欢拿他来和自家孩子比较，被比较得多了，在医院职工的孩子里，他渐渐地变成了不受欢迎的存在。
　　总被大人们拉出来夸赞他学习好，头脑聪明，觉得自己受到委屈的小孩子们，自然会将他的短处挑出来，狠劲地踩。
　　年幼的他，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即使从小一起长大，在最初的时候，他也没有意识到林曦这个人，对于他而言，究竟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直到那天，同样幼小的她将他护在了她的身后。
　　她的面前是几个从泥里滚出来般的男孩子，可是她半点也不害怕，气势十足地喊：“你们不要太过分！跑不快、个子矮又怎么样？阿泽比你们聪明一千倍，阿泽最厉害，最帅气了！以后阿泽肯定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而你们绝对无法和阿泽比，只能仰视他！现在的你们只是嫉妒罢了！还会继续嫉妒下去！”
　　他第一次觉得，被重要的人认同是那么开心，被几个男孩子围着踢了几脚都没哭的他，却因为她的几句话大哭不止。
　　嚎哭声将大人们招来，问明原因，将那几个泥猴子训斥了几句后，拉着自家的孩子各自离去。
　　幼小的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手紧紧拽住小曦的衣服不肯放开，心里却胀胀的、暖暖的。
　　那时候的小曦揉着他的发，用她宝贝的小手帕给他擦眼泪。
　　她大约不会想到，那时泪水直流，看起来委屈极了的他有多么开心。
　　那些被他珍藏的记忆，她大概早就不记得了。
　　他们一天天长大，慢慢地，他发现那个总爱说他很厉害、很帅气的人，却一次次地将目光投向旁人。
　　他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比起自己，那些泥猴子们反倒更符合她的审美，随便一个长得整齐点的都能将她勾走。
　　她喜欢跟在那些阳光爽朗的男孩子们的身后，他则跟在她的身后，不知不觉间，他和那些泥猴子们倒也成了朋友。
　　这个骗子，宋泽暗自咬牙，将他的心搅乱，总要为自己的言行负点责任。
　　宋泽将防晒乳还给她：“总之离赵小璐远点。”
　　林曦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阿泽不喜欢她，我也是。”
　　同学聚会的地点在Z市有名的KTV，她和宋泽到的时候，聚会早就开始了。
　　林曦不是第一次来KTV，大学时、工作后，聚会一般都在这种地方。
　　外面日头炙热，KTV里却凉爽昏暗，空气清新剂也掩盖不了浑浊的空气。走廊狭长，看不到头，走不了几步远，就是一道金碧辉煌的门，门和门之间如此相似，只有门牌号的区别，跟迷宫似的。
　　白天KTV里人不多，两三个服务员寥寥落落地站着，男的黑色西裤马甲白衬衫，女的黑色西裙黑色丝袜白衬衫，很是黑白分明。
　　他们订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
　　推开金光闪闪的门，包间内一片喧嚣，已经来了许多同学。毕竟是同学聚会，包厢里倒不似外面昏暗，主灯被打开，照得室内亮堂堂的。
　　两个男同学正拿着话筒声嘶力竭的对唱，难得的是竟然都在调上。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打扑克、搓麻将的，也有拿着沙锤、铃鼓跟着节奏打拍子的。
　　啤酒、可乐、兑了雪碧冒着气泡的红酒、薯片、瓜子、口香糖，混杂地摆在茶几上，进门处的小吧台处放了许多未拆包装的纸杯。
　　“林曦！这里！”梁沁瑶着手臂，大声喊着。
　　林曦听不清她的声音，只看到梁沁站起来，招呼自己过去。
　　看了宋泽一眼，林曦脚步轻快地走到梁沁身旁。宋泽一笑，环视四周，找了个方便看到她的地方坐下。
　　梁沁给自己倒了杯雪碧兑红酒，有些伤感：“开学后大家就要分开了。”
　　李彩萱拿着可乐与她碰了下杯：“不在一个班也可以一起出来玩，一起逛街。”
　　林曦点头：“是啊，反正有企鹅。”
　　梁沁哼哼两声：“你还好意思说，你都不上企鹅的。靠企鹅，也不知道哪辈子才能联系到你。”
　　林曦尴尬一笑：“哪有那么夸张，我假期里发烧了，所以才没上企鹅。”
　　陈芷兰纠结了片刻，决定放弃背诗，说道：“考试那几天林曦就没什么精神，现在鼻音还有点重。”
　　李彩萱关心地问：“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林曦摇头，被关进小黑屋的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睁眼说着瞎话：“怎么会？前些日子温度变化太快，才病的。”
　　梁沁一把抱住林曦，拍着她的头作势安慰着：“我可怜的小宝宝……”
　　林曦推开没轻没重的梁沁，揉着脖子抱怨：“好痛啊。”
　　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纸杯，林曦倒了一杯雪碧，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窃笑的表情。
　　她向阿泽看去，只见他也在看她，对她摇了摇头。
　　摇头？为什么？
　　林曦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雪碧，仔细闻了许久，迟钝的嗅觉才告诉她，除了雪碧的味道，杯子还有淡淡的酒精味，显然是兑了白酒，用来整人的道具。
　　她回头，梁沁几个没良心的已经东倒西歪地笑倒在沙发上。
　　林曦将手中的雪碧兑白酒放下，“你们几个，太过分了！”
　　正要去和那几个人笑闹一阵，后背忽然被人推了一下，力道不大，却仍旧让没有任何准备的林曦踉跄了一步。


第42章 可乐
　　林曦回头, 是赵小璐。
　　看得出来今天赵小璐特意打扮过，妆容精致淡雅, 及肩发用卷发棒卷出漂亮的弧度。她穿着薄荷绿的纱网裙，裙摆蓬松飘逸。赵小璐的皮肤白皙，腰肢纤细, 收腰的纱网裙很适合她, 仙气十足。
　　只是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唐的气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林曦似真似假地抱怨：“没轻没重的，差点被你推倒了。”她不想搭理赵小璐，正打算走开却被赵小璐拉住手腕。
　　赵小璐咬唇, 愤恨地瞪着林曦。如果不是林曦在考试前说的那些话, 以她平时的成绩, 绝不至于掉到二班去。
　　虽然考完试后, 感觉不大好，可是真正拿到结果的时候，还是让赵小璐心中一凉, 接踵而来的慌乱无措, 让她这几天的状态极差。
　　听到自己的分数的时候, 她太过震惊, 以至忘记了询问班主任林曦的成绩，之后更没有心情再去问一次。
　　不过以林曦当时的状态, 恐怕林曦也好不到哪去。
　　“林曦你期中考试成绩怎么样？”赵小璐的声音不小, 引得附近的同学向她们看过来。
　　林曦回答的不咸不淡：“马马虎虎。”
　　赵小璐追问：“三班？还是四班？”
　　林曦笑了两声, 故意气她：“有阿泽帮我补习, 我怎么会沦落到三班去？虽然是最后一名……”
　　林曦口中的那句亲密的“阿泽”，激得赵小璐太阳穴突突地跳，忍不住叫道：“二班？怎么可能？”
　　她可不想继续和林曦待在同一个班级。
　　梁沁莫名其妙地问在她身旁的李彩萱：“赵小璐是怎么了，那么激动。”
　　李彩萱扶了扶眼镜：“嫉妒使人丑陋。”
　　梁沁小声嘀咕：“这都什么跟什么。”
　　赵芷兰看了眼梁沁，实在忍无可忍：“……笨蛋。”
　　林曦摇头，笑容灿烂得耀眼，“怎么会是二班，一班啦一班。如果是二班的吊车尾，我会这么开心吗？”
　　赵小璐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林曦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故意在笑容里添加了十二分甜蜜，双眼熠熠发光：“有阿泽在，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林曦得意的笑容，还有她口中的那一声声亲昵的“阿泽”……
　　实在让赵小璐难以容忍！
　　愤怒冲垮了赵小璐的理智，她拿起方才林曦放在桌面上的纸杯，抬手就要向林曦泼去，手腕却被人猛然拽住。
　　纸杯里的雪碧洒出，溅在她精心挑选的纱网裙上，湿了一片，深一块浅一块的难看极了。
　　“你……”赵小璐气得发抖，愤然转头，美丽的凤目里似有火在烧一般。
　　清俊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后，狠狠钳住她手腕的人，是宋泽。他的眸光淡漠，他在看她，在她费尽心力讨好了他无数回后，第一次正眼看她。
　　如果不是因为林曦，赵小璐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碰触她，哪怕只是钳住她的手腕。
　　一直以来，宋泽都在无视她，无视比痛恨、厌恶，更让赵小璐难受。
　　宋泽放开赵小璐的手腕：“适可而止吧。”
　　赵小璐低着头，用手环住被钳出一圈红印子的手腕，看不清神色。
　　多久了，他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今天，他的眼中有她，和她说话，用手碰触了她，却只是因为林曦……
　　比无视更让她心痛。
　　许之远原本在和朋友打牌，见那边似乎要闹起来了，连忙拿起桌子上的可乐。他倒了杯可乐在纸杯中，挤进赵小璐和林曦之间。
　　两个美女起了矛盾，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曦后退一步，不知道许之远这个时候来是要干什么，还拿着可乐，是嫌这里不够热闹，特地来送水的吗？
　　许之远将纸杯塞进林曦手中，这个举动让林曦有点看不懂，可是出于安全考虑，林曦还是将可乐接了过来，如果这杯可乐落在赵小璐的手中，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可不想被暴躁的赵小璐泼一身。
　　见她肯接，许之远笑了笑，连忙打圆场：“先喝点饮料解解渴，同学一场，给对方留点情面。”
　　宋泽盯了林曦手中的可乐半晌，没有出声。
　　林曦：“……”
　　是她不给赵小璐留情面吗？是赵小璐来她面前找茬好吧。
　　见林曦不回答，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许之远只得拉着赵小璐的手，从霸麦了许久的黄海强、刘鑫两人手中拿过麦克风，又切好了歌，将话筒递给赵小璐：“别闹了，多不好看，和我唱几首歌换换心情。”
　　赵小璐想要丢下话筒，却被许之远按着动不了。这种时候，如果拿着麦还不唱那就太尴尬了，她剜了眼许之远，将歌切到一首撕心裂肺的伤感情歌上。
　　许之远瞪着那首歌郁闷了半晌，扯了扯嘴角唱道：“死了都要爱……”
　　听他们男女合唱，不少同学起哄，几个男同学甚至吹起了口哨。
　　赵小璐唱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脸上热一阵冷一阵的，粉底都遮掩不住她泛青的脸色，但是她仍旧倔强地唱着，一曲接着一曲，仿佛停下就真的输了一般。
　　在她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枯井般死寂……
　　许之远来的突然，走的莫名其妙，不过他能将赵小璐带走，也算是美事一桩。
　　林曦从出家门到现在，滴水未沾，的确是渴了。她快速喝下杯中的可乐，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
　　只是她的味觉不如平日灵敏，可乐的气泡又有点冲，一时间她也摸不准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宋泽早在赵小璐被许之远押去唱歌的时候，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林曦向他看去，正在和同学聊天的阿泽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以一笑，浅淡柔和缓缓铺陈。少年静静地坐在喧嚣的KTV包厢里，气质清隽，玉树般笔挺，也无怪乎赵小璐会那么迷恋他。
　　陈芷兰笑意古怪：“林曦可以啊，两大帅哥为你解围。”
　　林曦看了看正在对唱的两人，水润的杏眼万分无辜：“你确定那个帅哥是为了我？”
　　在她说了这句话之后，那句“死了都要爱……”响起，恰逢其时。
　　陈芷兰：“……”
　　林曦哈哈一笑，坐下继续聊天，开始倒还好，可是没过多久，她的头便越来越沉，越来越晕……
　　许之远唱了两首歌，确定赵小璐冷静下来了之后，将话筒随意塞给早就望麦欲穿的刘鑫，继续和同学打牌。
　　王文辉用手肘碰了碰许之远：“之远，你刚才给林曦的可乐里掺了不少红酒和白酒，你看林曦都晕了。”
　　包厢内灯火通明，从他的角度看去，林曦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双颊驼红，眸光似水，显然是醉了。
　　许之远愣了愣，咬牙道：“谁加的？”
　　王文辉耸了耸肩：“小强啊，我以为你知道。”许之远拿的那一瓶酱香型的白酒兑到雪碧里了，为了避免可乐里掺的酒被发现，他们还特意去买了瓶清香型的白酒。
　　许之远无语，他怎么会知道。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高二下学期的孩子，家里看得都比较紧，这场聚会下午四点便散了。
　　林曦还晕晕乎乎的，她拿了颗口香糖放在嘴里，觉得自己的思维还是清晰的，她可以听见梁沁她们的谈话，只是反应慢了些，有点接不上话。
　　进来之后，她就喝了一杯许之远给的可乐，是谁搞的鬼还不清楚？
　　没想到她躲过兑了白酒的雪碧，却中了掺了可乐的红酒，真是一刻不能松懈。
　　她以为同学相聚不会有那么多花招，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上辈子她也不是没参加过这场同学聚会，那时可没有这么多事。
　　真是……用得着这么整她？她暗恋过的那些人，就没几个靠谱的。
　　等人渐渐散去，林曦也站了起来，才觉得天旋地转，路都走不直，本想向门口走，却直直往墙壁撞去。
　　墙壁没有预想中的冷硬，反而带着一点温度，有点硬，又有点软，林曦的脸在上面蹭了蹭，心中感叹，包厢的墙面质感不错，刚才怎么没注意。
　　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干净清透。
　　她扶着温热的墙壁向两边看了看，呆呆地嘀咕：“明明听到阿泽的声音了，怎么不见人？”
　　“就在你面前啊，傻瓜。”说着宋泽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才放心。
　　林曦杏眼微眯，继续用脸蹭着墙壁，十分享受的样子。愣了半晌，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她蹭的到底是什么！
　　林曦猛然站直，吓的脸色都变了：“阿阿阿阿……泽？”
　　她的小脑还在麻痹状态，原本就站不稳。现在她的动作又急又大，当她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已经向后仰去……
　　喝醉了的林曦放弃挣扎，向后倒去的那一刻，还有闲心打趣自己，后脑勺着地，想想就很疼……
　　一只手抓住她，及时稳住了林曦向后倒下的趋势，她随着阿泽的动作摇摆了几下，也不知怎么搞的，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阿泽背上。
　　坚实温暖又舒服，林曦不自觉地在上面蹭了蹭，心底里的话控制不住般从口中冒出。
　　“阿泽真是美少年。”
　　“阿泽……呜呜，我好想你。”
　　“阿泽是个大骗子，说好的鸭子都飞了……”
　　“这回一定……”
　　宋泽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趴在他的背上，嘀嘀咕咕的，气息不停地吹在他的耳畔，薄荷的味道，十分清凉，可是宋泽却觉得有点热，有点飘飘然。
　　后背、脸颊、耳朵热辣辣的，分明滴酒未沾，却已微醺。
　　背着她下楼，宋泽在KTV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将她抱了进去，到小区的时候，她早已倚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宋泽用手轻触她的面颊，她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在他的颈窝边蹭了蹭，猫一样。
　　他弯了弯唇，这些天的相处，有些习惯已经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慢慢养成。
　　背着她走在回家的石板路上，白兰花的清雅香气盈满肺腑。
　　宋泽想，只要她愿意，他可以这样背着她，走一辈子。


第43章 坑货
　　林曦有气无力地趴在书桌上, 只是喝了一杯掺了可乐的红酒就宿醉，也是够了。
　　前世没被查出肺癌的时候, 她也不是没去应酬过，虽然酒量一般，但也不至于一杯就倒, 而且纸杯里还掺了那么多可乐。
　　真是邪门了。
　　今早起来, 她还被母上大人数落了，说要不是有阿泽看着，她这么不知节制还不知道得醉成什么样子。女孩子家出行在外，居然喝醉了, 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
　　天地良心, 她根本就没想要喝酒。
　　真是世道险恶！
　　看来以后, 哪怕是同学聚会都不能掉以轻心了, 大不了自己带一瓶水去。
　　按照学校的要求，今天同学们比平日来得早些。
　　早自习还没开始，班主任龙女士手中拿着名册走进班级, 林曦知道分班的时刻就要到了,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遭。
　　龙雪彤神情略带伤感：“我带这个班也快两年了, 大家也知道按照一中的传统, 不久之后就会分班。分班之后，我依然是你们的老师, 学习上、生活上遇到问题的, 都可以来找我, 能帮的我一定帮。闲话不多说, 下面我就开始念分班名单。一班：宋泽、许之远、林曦……”
　　原本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班主任龙雪彤沉静的声音，当她念到林曦的名字时，教室里忽然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东西掉落的声音。
　　声音不算大，可是在只有班主任发声的教室里，也清晰可闻。
　　林曦寻声望去，赵小璐的手中还握着笔的半截尸体。
　　真是呵呵哒。
　　另有几个同学在听到林曦的名字之后，发出意味深长得笑声，起哄的意思显而易见。
　　实在是听到名单上那三个名字，都忍不住脑补出一场大戏。
　　龙雪彤看了眼赵小璐，目光威严地扫过讲台下方，压得学生们安静了下来，才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同学们有些吃惊，老实说我也是。这里要着重表扬一下林曦同学，最近她学习刻苦，进步有目共睹，老师们都看在眼里。宋泽同学能够帮助林曦同学学习，先进带动后进，这种行为十分值得鼓励。同学们也要向他们学习，要互相帮助，知道吗？”
　　龙雪彤三言两语，就给林曦和宋泽定了性，纯洁友爱，团结互助的同学关系。
　　班级里稀稀疏疏地有了响应，林曦低着头，也跟着应了一声。
　　没想到会被表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什么叫老师们都看在眼里……
　　呵呵……那帮老师，在办公室里，一定没少八卦吧。
　　龙雪彤看了宋泽一眼，目光中暗含深意，清俊精致的少年察觉到了，回以平淡一笑。
　　龙雪彤在心中一叹，其实他们这些老师也懒得管学生早恋，班级里也不是没有谈恋爱的学生，只要不犯到她眼前，只要成绩没有因为谈恋爱下跌的厉害，引起家长的关注，她也不想管。
　　这个年纪的孩子太敏感了，高中学习压力又大，一个弄不好，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出了事，作为班主任的她首当其冲。最重要的，如果她带的学生真有什么事，她这一辈子，于心难安呐。
　　像宋泽和林曦这样，以学习为目的，哪怕真的谈了恋爱，又有什么所谓，说不定还能多给学校贡献一个985名额。
　　她今年能带一班和二班，大半原因也是因为宋泽。这样一个99%能考上top2的香饽饽，哪个学校，哪个老师不喜欢呢？
　　学生的职责是学习，老师的职责是教授知识。
　　只要在这一点上，学生和老师能够合拍。那么，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许多事情，那都不是事儿。
　　……
　　学校操作熟练，二十多个班级重新排布，居然在早自习内全部完成了。抱着书，走到高二（一）班，看着座位表，林曦忍不住叹了口气。
　　猜猜她都看到了谁？
　　张磊、许之远、杨绍承，高二（一）班可真是人才济济。
　　一班好可怕，她想回三班！至少那里有李彩萱和梁沁。
　　两个前任暗恋对象齐聚一堂，再加上下个学期应该就会回归一班的前闺蜜，这可真是修罗场，好在己方还有靠谱的阿泽和……经常坑队友的张磊。
　　想到不靠谱的张磊，林曦觉得她的前途好像也不怎么光明。
　　她的新同桌于思思，是一个爱笑的女孩。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容易得到陌生人的好感，林曦对她这个新同桌的第一印象很好。
　　一上午，所有的老师都在讲解期中试卷。林曦再次为自己的幸运庆幸，就如她猜想的那般，她随便填的选择题居然对了大半。
　　装了满脑子公式和知识点，终于熬到中午放学。
　　她正在收拾书包，一只手忽然拍在她的书桌上，很健康的小麦色。
　　张磊笑得跟黑人牙膏似的：“小曦，一起去吃饭啊。”
　　林曦抬起头，干笑两声：“是石头啊。”
　　她和张磊一起成长的记忆，是一部真真正正的血泪史，单方面的，上辈子她快死了的时候都不能安生。
　　张磊仿佛没看出来她的不情愿，还在那里招呼她：“走啦，叫上阿泽一起。小时候我们三个人不是经常一起玩的，上了高中反而不经常在一起了，现在好不容易被分到一个班……”
　　林曦：“……”
　　什么叫做叫上阿泽一起啊，喂！
　　这种反客为主的无敌厚脸皮，的确很张磊。
　　宋泽走到林曦身边：“小曦，走吧，一起去吃饭。”
　　“哦。”林曦将保温杯放进背包外侧的袋子里，看了眼坐在前排的苗蕊，和阿泽一起向外走去，至于张磊，当然是跟着他们。
　　她真的不想和张磊沾边，半点也不想。
　　犹记得上辈子，她病得快要起不来床的时候，苗蕊抱着不到一岁大的小婴儿，跑到她的病房里，让自己放她一条生路。
　　说她一个快死的人，就别缠着张磊不放，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给自己积点德。
　　她当时肺里还积着水，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妈妈反应快，当时就让人把她撵出去了。
　　她老妈当时气得手都抖了，还要不停地安慰她。如果不是苗蕊怀里还抱着小婴儿，她毫不怀疑她家母上大人会上爪子。
　　天地良心，自她生病后，张磊也就来看过她两三回，对于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来说，这只是正常的交际而已。
　　她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苗蕊居然觉得她会有心思破坏张磊的家庭，苗蕊也着实是个人才。
　　又过了两周，张磊家里实在是不消停，也因为张磊家动静闹得实在大，她家母上大人终于打听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张磊那小子玩游戏充了几万块，被掌管财务大权的苗蕊查出不对。据说他们夫妻俩，先前就已经因为游戏充钱的事情，吵过好多架，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小，险些就闹了离婚。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如何吵的，或许话赶话，或许是张磊那个怂包没有否认。总之，最后苗蕊认定，那几万块的缺口，全填在她身上了。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林曦简直气得肝疼，真是祸从天降。
　　她林曦一辈子连个恋爱都没正经谈过，居然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了林.青梅.白月光.白莲花.曦，真是冤都冤死了。
　　林曦瞪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前面去了的张磊，就他这么块货，哪怕那些艹蛋事他还没做过，林曦也很难心平气和地给他好脸色。
　　还有一件事让林曦耿耿于怀，坑了她一把的张磊，沿袭了从小到大坑了她无数次后，却硬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习惯，直到她死了都没来给她道个歉！就没见过这么怂的！
　　她和张磊真是八字不合。
　　那时候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家里的确有些拮据。
　　一开始她真的担心爸妈收了张磊的钱还不肯告诉她，她宁愿不抽水不用镇痛泵，就是干忍着，也不想背了那么个名声去死。
　　她家母上大人见她心里实在不安宁，才对她坦白。
　　家里的确借了些钱，却和张磊没有半点关系。是宋叔叔和张阿姨主动借给她家的，说是借，却连借条都没让打，也不肯收，只说：“小曦和阿泽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再好不过了。如果离开的阿泽知道他们这样做，也会开心的。”
　　回想上辈子，她真的欠了她的父母和阿泽的父母许多。
　　所以这辈子……她希望她在乎的人，都有好结果。
　　“想什么呢，一脸凝重的样子，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宋泽关心地问。
　　林曦摇了摇头，想起那些事，忽然她极想试探一下阿泽。
　　她扬起微笑，以手充当话筒，放到宋泽唇下：“阿泽，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宋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啊。”知道了才能防范于未然。
　　林曦脑中灵光一闪，拉着宋泽的手臂：“要不然……周末的时候我给你做个幸福度测试，怎么样？”
　　宋泽果断拒绝：“那种东西能有什么用？类似的测试，我想要答出多少分都可以。”
　　林曦：“……” 阿泽这是作弊！
　　宋泽的目光在她拉着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弯唇笑道：“我现在很开心。小曦你在担心什么？”
　　林曦摇着头，跟着宋泽走了几步，低声说：“阿泽，你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和我说。即使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有人分担，痛苦会减半的。”
　　宋泽停下脚步，五月的南方，正午阳光炙热，她站在融融暖光之中，认真地看向他，眸光清澈，没有半点躲闪，似在对他诉说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嗯。”宋泽答应，他并不觉得他有许多痛苦，只是阳光里的她美得太过灿烂，让他难以拒绝。
　　笑意在她的唇畔缓缓绽开，在揉碎了的暖光中，在清新的白兰花香气中。只是这样看着她，幸福的感觉便已在心中漫开，浸润身体中每一个细胞。
　　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二人间静谧的气氛。
　　“你们在做什么啊，真是的，再不快点午饭都没了。”张磊推了正在对望的两人一把，撇了撇嘴，手臂搭上宋泽的肩膀，向前走去。
　　林曦无奈地笑了笑，跟在他们身后，心情却不坏。
　　因为……
　　阿泽答应她了。


第44章 掌击
　　人声鼎沸的学校食堂内, 她、阿泽、张磊三个人，在一起吃午饭。
　　在喧嚣的尘世中, 撑起一片无声的净土。
　　“小曦……”张磊小心翼翼地看了林曦一眼，总觉得她的脸色有点吓人，而且只针对他一个人。
　　小曦对待阿泽就像春风化雨般温柔, 可是对自己就……
　　林曦喝了口绿豆汤降火, 看都没看张磊，语调淡淡：“食不言，寝不语。”
　　张磊委屈地哼了一声，只得低头吃菜。
　　过了几分钟, 宋泽问：“现在头还疼吗？”
　　林曦摇头：“好点了, 早晨是真的难受, 只是一杯可乐兑红酒而已, 没想到威力那么大。”
　　宋泽瞥了她一眼：“不要轻易喝别人给的东西，在外面得有点防备心。这回长记性了吧。”
　　宋泽并没有告诉她，她喝的那杯可乐里, 可不止兑了红酒而已。可乐兑白酒加红酒, 那么独特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生病使得她的味觉迟钝, 她是不会喝下去的。
　　林曦鼓起脸：“和我妈一个语气。”
　　见宋泽还要说，她连忙道：“我知道了, 昨天是同学聚会啊, 大家都在, 阿泽也在, 所以没想那么多。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阿泽快别数落我了。早上我已经被我妈说了好久了。”
　　上辈子，她工作的时候，虽有应酬，可是在这些事情上，她是很注意的，昨天是真的大意了。
　　宋泽弯了弯唇，还没回答，张磊已经叫道：“食不言寝不语呐，你们两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看了张磊一眼，宋泽没再说话。
　　林曦没好气地瞟了眼张磊，继续吃饭不说话。
　　三人继续在喧嚣的尘世中，撑起一片无声的净土。
　　吃完饭，张磊嚷道：“我最近才知道，中午你们两个在凉亭那边学习，都不带我。同学间要团结互助，更何况咱们仨还是发小，实在不够义气。”
　　林曦翻了个白眼：“我上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才会遇见你。”
　　张磊不在意般抱怨：“小曦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林曦冷笑，她会怕张磊伤心？
　　笑话！
　　重生之前她都快被他气死了。
　　宋泽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的二人，总觉得小曦见到张磊时的反应，有些奇怪。
　　虽然不情愿，可是午饭后，张磊还是跟着他们，到了她和阿泽午休时常去的凉亭。张磊的厚脸皮，真是让林曦无法可解。
　　“你们两个真会找地方，我以为这里会很热，没想到感觉还不错。”张磊面向水面，湿润的空气随风送来，在南方炎热的季节，竟有凉风习习的感觉，简直舒服极了。
　　林曦不想搭理他，接过阿泽整理的知识点和习题，又从书包里拿出笔袋，正打算开工，就听张磊凑过来问：“小曦，最近你没上企鹅，我都找不到你。”
　　“我换号了。”林曦没抬头，拿起一支笔打算开始学习。
　　张磊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是想说……你的新号是什么？我回去加你。”
　　林曦耸肩：“刚换，还没记住。”
　　张磊哀嚎：“……小曦，你对我真是像寒风般凛冽，一点都不温柔。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林曦送了他一把眼刀：“我要学习了，不要打扰我。”
　　张磊露出委屈的表情，那小眼神，和他的阳|光|气|质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他坐到宋泽身旁，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阿泽，小曦今天怎么了？是吃了火|药吗？还是……咳，被好朋友造访了？从来没见她发过那么大脾气。”
　　宋泽看了他一眼，深潭般的眼眸中暗含审视：“你又做了什么？”
　　“我？”张磊指了指自己，直喊冤枉：“我都几个月没见过她了，能做什么？整个假期，她企鹅都没上，我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说你们两个……”林曦转头，脸色不怎么好：“要聊天就一边去，不要打扰我。”
　　张磊做了个害怕的表情，跑到一边去了。原本他还想要把宋泽一起拉走，可惜没有拉动。
　　被她的火气殃及的宋泽，在她身旁坐着，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看着她，目光暗含探究，他的目光有如实质般向她压来，反倒是林曦先沉不住气了。
　　林曦有点烦躁地放下笔，却没有抬头：“阿泽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宋泽抿起好看的唇，声音柔和，带着关切：“你和张磊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
　　那两个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这让宋泽十分在意。
　　林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上辈子那些艹蛋的事，眼前这个张磊还没做过，当年如果她还能下床，一定会直接杀到张磊家里去，好好揍他几拳泄愤。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吧，小曦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发脾气的。” 宋泽的声音很温柔，虽然问着让林曦苦恼的问题，却并不令她反感。
　　林曦叹了口气，笼统地答道：“……就是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事，觉得憋屈。”
　　太憋屈了，憋屈死了。
　　宋泽问：“是因为篝火晚会那天发生的事，又让你回想起从前的那些事了吗？”
　　林曦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张磊，他在一旁跟个没事人一般，让林曦更加生气：“做了那么多让人窝火的事，连个道歉都没有。”
　　宋泽深深看了她一眼，招了招手：“石头，过来。”
　　听到宋泽的召唤，张磊跑过来，笑出了两排白牙：“怎么了，事情解决了吗？”
　　阿泽那家伙，从小就会哄小曦开心，阴险的很。
　　林曦：“……”解决？解决你个大头鬼啊！
　　宋泽推了张磊一把，沉声说：“去给小曦道歉。”
　　“呃？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张磊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得不大对劲，这剧情简直急转直下。
　　宋泽叹了口气：“过去的那些恶作剧，你有好好和小曦道过歉吗？”
　　“呃……”似乎……好像是没有。
　　“所以，今天就为你做过的那些事，一一道歉，或许小曦会原谅你。”
　　张磊不情愿地说：“至于吗？那多丢脸啊……”
　　“你自己看着办，拒绝的话，我也帮不了你。”宋泽的声音有点凉，南方的五月天里，张磊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搔了搔头，仔细地回想这么多年下来，他的那些恶作剧，不想不觉得，仔细一想还真觉得自己有点混。
　　张磊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诚意，低声道：“那个……小时候往你身上丢毛毛虫，抹鼻涕。对不起。”
　　林曦：“……”
　　还有这种事，她完全不记得了。毛毛虫也就罢了，抹鼻涕是什么鬼……这也太恶心了吧？
　　张磊又说：“把你关在小黑屋里，对不起。还有趁着你睡觉的时候，把你的头发剪了，对不起。”
　　林曦叫道：“原来是你！”那跟狗啃了似的头发，伴随了她好几个月，还能见人全是靠她的颜值撑着。
　　张磊有点尴尬，他还以为林曦知道的，早知道就不说了，清了清嗓子，他继续说：“把塞过臭袜子的手套借给你，对不起。”
　　林曦唇角抽搐了两下，一点也不想想起那股味道。
　　“故意把五人天团演唱会的碟片划花了，对不起。”
　　林曦：“！！！！”
　　她还以为那是她自己不小心弄坏的。
　　顿了顿，张磊摸着脑袋，低着头说：“其他的想不起来了，总之对不起，小曦你能原谅我吗？”
　　回答他的只有吵杂的虫鸣声。
　　见林曦久久没有回应，张磊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林曦眼中冒火，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张磊心中一颤。
　　他干笑两声，连忙求饶：“哈哈……小曦，有话好说，君子……不对，小人……不对，女人！女人不能动手的。”
　　林曦按了按手指，活动了一下，站起来俯视张磊：“我不是女人，还是女孩子！”
　　张磊举起双手，慌忙告饶：“保持淑女形象啊，小曦！”
　　林曦挥起手，一掌狠狠地拍在张磊的背上，“啪”的一声在凉亭里响起，仿佛要把两辈子的怨气都发泄出来：“那种东西，谁会在意！张磊受死吧！”
　　张磊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动手，躲闪不及中了一招，他咳了一声，可真是疼！小曦是下了狠劲儿，真是莫名其妙！
　　要想让他站着挨打，显然不可能，他边躲边抱怨：“只是两张碟片而已，至于吗？说好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深厚感情呢？”
　　“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在乎过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吗？”林曦逮着机会，又拍了张磊一掌，打得他嗷嗷直叫。
　　这个混蛋！早就想要教训他了！
　　管他这辈子有没有做过，有那么多前科打底，狠狠打他一顿解气，她完全不亏心！
　　做了让她那么丢脸的事，让他老婆抱着孩子直接闹到病房里，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笑话。
　　有的人或许会在事后知道真相，可是对大多数人而言，只是顺道听一耳朵，便就此认定，她林曦病重了都不肯安生，是朵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白莲花！
　　可张磊人却不知道缩在哪里，连个道歉都没有！
　　怂货！可恨！
　　张磊……一生黑！
　　宋泽弯唇看着追逐打闹中的二人，笑意却未及眼底。
　　小曦并不是因为张磊说的那些事在生气，她早已不喜欢五人天团，自然不可能因为碟片被毁就发那么大火气。
　　她是因为其他的，他所不知道的事在发脾气……
　　比张磊说的那些事加起来都让她生气。
　　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张磊也一副半点不知的样子。
　　忽然，宋泽想起林曦方才说的话，那时她对张磊说：“我上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孽，才会遇见你。”
　　一般人……会这么说吗？


第45章 对比
　　林曦喘着气, 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面颊因为追打和愤怒呈现出樱粉般的颜色, 眸光被怒火燃得晶亮。
　　“够了吧，小曦。你看我后背都给你拍紫了。”张磊将后背的衣料拉起，瓮声瓮气地说着。
　　他的脊背随着他的动作裸露在外, 也是健康的小麦色, 两个赤红的掌印赫然在目，可见刚才林曦的气力着实不小。
　　林曦抿唇，放下高高举起的手，低着头坐回石凳上。
　　上辈子自阿泽走了之后, 她沉浸在愧疚不安之中, 不由更加看重张磊, 因为张磊是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那时的她喜欢和张磊在网上聊天, 和他聊一聊过去的回忆……还有阿泽。张磊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和她一起怀念阿泽的朋友。
　　开始的时候，张磊倒是愿意的, 偶尔他甚至会说一些她不知道的, 关于阿泽的琐事。
　　只是在阿泽走后的第二年, 当她再次提起阿泽的时候, 张磊却说：“小曦，不要再想阿泽的事了。每次你提到阿泽的时候, 我的心情也很不好。我们只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你没有必要一直陷在愧疚里, 我们谁也无法左右阿泽的选择。”
　　她不记得当时她是怎么回答张磊的, 在那之后，她不曾在张磊面前再次提起阿泽，渐渐地也不再上网聊天。
　　她可以理解张磊的心情，也知道张磊是在劝她放下。
　　高考之后，张磊考入S市有名的大学，高中毕业之后他和阿泽就没见过几次面，根本无法关注阿泽的状况，自然心中无愧。
　　可是她却和阿泽在同一个城市上学，她的学校离阿泽的大学不算远，不时就能见到他。
　　有时朋友、亲戚来B市，A大作为国内学生，学生时代的憧憬，可以说是个不得不游的景点。所以偶尔，她也会带着亲戚朋友去A大，找到阿泽，由他带着，在那里著名的食堂里蹭饭。
　　在他出事的前几天，他们甚至还见过面，聊过天。
　　如果她能细心一点，如果她能多关注一点，阿泽或许不会死……这些想法无数次地在她心中涌现，她一直愧疚着，不安着。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她不由分说地，将心中的痛苦全抛给张磊，大概真的很让张磊苦恼。
　　阿泽走后的那一年，如果没有张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真的会十分难熬。
　　要是没有接下来的事，林曦是感激张磊的。如果没有后来，张磊做的那些不着调的事的话……
　　呵。
　　张磊不靠谱，她早就知道，可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不靠谱。
　　她毕竟是个病人，外面的流言蜚语虽然伤人，但是她多数时间都在昏睡。都快死了，许多事情也可以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最让她伤心的，是到最后的最后，张磊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一张洁白的面巾纸递到林曦面前。
　　“擦擦汗。”
　　林曦仰头，阿泽站在光晕里，精致美丽，像坠入凡间的天使，仿佛下一刻就会展开翅膀飞走。
　　林曦的心不住疼痛。
　　“阿泽。”林曦将阿泽递来的纸巾攥在手中，上辈子的那些事沉在她的心底，稍不注意便会浮上来，又咸又苦。
　　“嗯。”宋泽应了一声。
　　林曦低着头，喊了他的名字之后，却没有再说下去。
　　她的右手紧紧地攥着纸巾，短发无法遮挡她的脸颊，一滴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溅在她的手上，砸入他的心底里。
　　宋泽坐在她身旁，抿起了唇，却放柔了声音：“怎么哭了？”
　　心中却泛起酸来，她哭了，是因为张磊吗？
　　林曦鼻子酸酸的，往事向浪潮般汹涌而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强忍了几次也无济于事。
　　宋泽揉了揉她的发：“小曦？”
　　他的动作太过温柔，林曦本来就忍得辛苦，此时泪水更像决堤了一般，不停地从眼眶冒出。她擦了几下，面巾纸上全是她的眼泪和鼻涕。
　　这是自寒假以来，宋泽第二次看见她哭泣，没上次那么惨烈，却一样让他心疼。
　　宋泽靠近，轻声说：“肩膀借给你。”
　　三流偶像剧的经典台词，让林曦“扑哧”一声笑了，林曦抬头，撞入阿泽促狭的眼中。
　　她用干净的面巾纸擦了擦眼泪，林曦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谢你。”谢谢他，这么用心地逗她笑。
　　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大概很奇怪，好在从这个角度，阿泽看不到。
　　笑过后，情绪真的好了许多，眼泪也没有刚才那么汹涌，慢慢地止住了。
　　容貌清俊，头脑聪明，性格细致体贴，这样完美的少年，大概连神也忍不住垂青，才早早地将阿泽召唤走了。
　　可是她重生了。
　　所以……林曦抿了抿唇，捏紧手中的面巾纸。
　　慢了几拍后，张磊才反应过来，见林曦真的哭了，张磊急忙跑到他们身边叫道：“不是吧，被打了这么多拳的我都没哭呢，你倒是哭了。你是嘤嘤怪转世么！”
　　林曦眼中瞬间冒火，张磊果然有把人气疯的本事。
　　推了推身旁的人，林曦抽泣了几下，软声道：“阿泽去帮我把他抓起来。”
　　宋泽拍拍她的头，低声笑了，起身一个箭步向张磊跑去。
　　林曦坐在凉亭里，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看张磊和阿泽在午间灿烂的日光中追逐。
　　张磊跑步的速度比阿泽快些，可是他却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相比之下阿泽的速度虽然略慢，行进的路线却经过仔细计算，极有章法。
　　跑了几分钟后，阿泽终于追平张磊，将他拿下，押着他走到凉亭里。
　　张磊满脸不情愿，他从地上随意捡了根小树枝，递到林曦面前，伸开左手，撇嘴委屈地说：“女孩子就是麻烦。再给你抽两下总行了吧，别哭了。”
　　林曦瞪着手中只有半个手掌长的小树枝，用这个能抽人？
　　今天她可真是长见识了。
　　林曦捏紧手中的小树枝，抓住张磊的手，斟酌了力度向张磊的掌心刺去，确保不会刺破他的皮，还能让他叫疼。
　　“疼疼疼……”杀猪般地嚎叫声在凉亭内响起，惊得连附近的虫子都停止鸣叫。
　　林曦连戳了两下，随手将手中的树枝扔掉，没有半点“大仇得报”的喜悦，只是低声道：“半点也不长脑子的家伙，原谅你了。”
　　张磊虽然集齐了各种不靠谱，可是……他毕竟是陪着她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年的人，也算是功过相抵。
　　况且那家伙主要迫害的是苗蕊同学，她只是偶然被台风尾扫到了而已。
　　虽然张磊的确给她带来了许多苦恼，但……张磊仍然是她在乎的朋友。
　　厚脸皮、不靠谱、神经大条、顾前不顾后，一旦被缠上就像牛皮糖一样，这么想想，能收容张磊的苗蕊同学，好像有点伟大。
　　张磊甩着手不满地叨叨：“什么叫不长脑子？我的成绩可比你好多了，你可是班里最后一名。吊车尾！”
　　“你是找揍吧!”林曦哼了声，拿起笔：“下次考试，你等着！”
　　宋泽在一旁听着他们斗嘴，皱了皱眉，想要努力挥去闷在心中的，那股烦躁的感觉。张磊虽然不靠谱极了，可是他就是有种能力，让人忍不住关注他。
　　林曦忽然凑近宋泽，在他身旁咬耳朵：“阿泽，你不要帮张磊猜题。”
　　她的气息吹在耳旁，酥酥麻麻的，让宋泽的心漏跳了两拍。
　　“阿泽！好不好？”林曦叫着他的名字，等待他的回应。
　　宋泽嗯了一声，眼里的纵容漫溢，温柔徐徐漾开。心中那股烦闷，因为她的一句话，瞬间消散。
　　张磊搓了搓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伸出手臂挥舞着挡在林曦和宋泽之间，将两个人隔离开来，不满地抱怨：“你们两个在打什么算盘，让我也知道啊。”
　　林曦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这是我和阿泽之间的秘密。”
　　张磊不屑：“嘁……”
　　林曦横了他一眼：“安静安静，不要再打扰我看书了，不然……小心我和阿泽把你叉出去。”
　　张磊缩了缩肩膀，装模作样道：“我好怕啊。”
　　他的个子比阿泽还高，现在却像个小媳妇一样缩成一团，逗趣极了。
　　虽然表达了不满，之后张磊却没有再出声，见那两个人已经进入学习状态，他也把书一翻，写起今天的作业。
　　宋泽的唇轻轻弯起，深潭般幽深的眸中，隐隐透出一丝欢喜。
　　他知道在小曦的心中，他仍旧只是朋友而已，即使他用暧昧的语言试探，小曦也不会有太多想法，可是她却已经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哪怕慢得像只蜗牛，哪怕走走停停，可是只要一直如此下去，她终究会走入他的怀抱。
　　正午阳光明媚，虫鸣阵阵，凉亭中的三人笑闹过后，心无旁骛地学习。
　　解完一道大题，林曦甩了甩手臂，心情大好。
　　阿泽坐在她和张磊之间，三个人的手臂都在石桌上，她和阿泽的肌肤白皙，和张磊简直不是一个色系。
　　仔细想想，张磊算是她喜欢的类型，阳光、帅气、运动好，可惜从小到大，他做了太多败人品的事，实在是让她遐想不起来。
　　现在张磊和阿泽坐在一起，林曦忽然发觉，阿泽比张磊要好看太多了，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林曦伸出左臂，在阿泽的右手边比了比。
　　还好，她比阿泽白了那么一丢丢，也算是她为数不多，能够比得过阿泽的地方。
　　快速书写的笔尖因为她的干扰停顿，林曦老脸一红，这下可尴尬了，和男孩子比哪个皮肤白，也是醉了。
　　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在庆幸什么呀！
　　宋泽转头，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乌黑明亮的杏眼中藏着点忐忑。
　　他弯了弯唇，没有说什么，继续书写起来。
　　林曦松了口气，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放松下来。
　　肌肤白皙，双手修长骨节分明，眸光清亮，鼻梁挺直，嘴唇饱满，阿泽的五官很完美，没有半点缺点，怪不得他要比张磊好看许多。
　　精致美丽的少年，微醺的暖风，白兰的香气，午后的时光如此美好。
　　她重生了，真好。
　　这辈子……阿泽一定要好好地。


第46章 加入
　　第二天早自习后的一点空闲时间, 林曦的目光投向窗外，思维放空, 什么也没想。
　　窗外天纯蓝，云朵像棉花糖似的绵软可爱，盯着它缓缓变幻着形状, 竟觉出几分趣味。
　　适当放松有助于提高效率, 阿泽学习一段时间之后，也会向远处看看，放松下眼睛。
　　“林曦……”
　　婉转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林曦转头, 是苗蕊。
　　林曦目露叹惋, 面前的女孩身材娇小, 气质乖巧文静, 微露的锁骨旁有一点黑痣，她低着头，像一朵娇羞的迎春花。
　　见过十七岁的苗蕊, 实在难以将眼前的女孩子, 和多年以后那样尖刻的妇人联系在一起。
　　婴儿尖厉的嚎哭声, 和苗蕊刻薄的话语似乎仍在耳边回荡, 伴随着苗蕊激动扭曲的面容，那是压抑许久之后的爆发。
　　只能说, 张磊害人不浅。
　　“什么事？”林曦的声调有些淡, 听不出什么情绪。
　　苗蕊紧张地揪着衣服, 抬眼说：“中……中午, 我能和你们一起学习吗？”
　　似怕她拒绝一般，苗蕊连忙补充：“我一定不会打扰到你们的，我只是想和你们在一起学习。”她微微垂眸，略带羞涩，十足十的好女孩模样。
　　林曦叹了口气，点头：“可以。”
　　苗蕊平淡的脸瞬间亮了，她细声细气地道谢。
　　片刻后，她又试探着问：“那……中午一起吃饭？”
　　林曦无所谓地点头。
　　没想到，苗蕊这么早就开始喜欢张磊了。前世她不在一班，自然不了解苗蕊，也不清楚她和张磊之间的事，只隐约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
　　如果不是快死的时候苗蕊闹的那一出，苗蕊在她心里只是发小的老婆，不需要关注的路人甲而已。
　　苗蕊几乎要蹦起来：“林曦，你真是个大好人。”
　　莫名被发了好人卡的林曦：“……”
　　呵。
　　她当然不喜欢苗蕊，她怎么会喜欢，曾经那样声嘶力竭地，指着她鼻子骂的人。
　　但她也不恨苗蕊，说到底，苗蕊只是个被生活折磨的歇斯底里的可怜女人罢了，真相揭开后，苗蕊还曾经给她发了条道歉短信。
　　骂人的时候声势浩大，道歉的时候却无声无息，只有短短几句客气的客套，小市民的智慧显露无疑。即使是这样，也比至始至终装死人的张磊好多了。
　　最该骂的，最让她火大的，还是张磊。至于苗蕊，路人而已，她半点也不在乎。
　　既然张磊都黏上来了，甩又甩不掉，多加一个苗蕊也无所谓。
　　感情培养要趁早不是？趁着年轻，说不定苗蕊还能将张磊的性子掰一掰。
　　只是不知道，意识到张磊的不靠谱后，苗蕊会不会退缩。
　　如果明知道是坑还是要往下跳，那可是真爱了。林曦诚心祝福他们，这辈子不要再让她背锅就好。
　　林曦真心觉得，比起阿泽，张磊才是适合注孤生的人，一个人自己祸害自己玩去，拉上其他人，破坏力简直是几何式倍增。
　　她同意苗蕊加入，真实的原因，是她怕了龙女士那句：“老师们都看在眼里。”
　　即使她并不在乎同学和老师们的看法，可是她也不想让老师们，用这些事惊动她的父母。
　　虽然她问心无愧，可是她家母上大人对这些事还是很敏感的，她还记得上辈子，就被她家母上大人提醒过，要和男孩子保持距离。
　　再拉两个人进来，变成一个互助友爱的小团体，似乎更安全一些。
　　中午，张磊惊讶地问：“苗蕊，你怎么和我们一起？”
　　苗蕊扯了扯背包的肩带，红着脸小声说：“不行吗？林曦同意了。”
　　张磊转头，目光疑惑：“为什么？”
　　林曦看了眼低着头扯着背包肩带的苗蕊，又看了眼张磊，心中暗道，这大概是一出《漫漫追夫路》。
　　林曦回答的极为平淡：“什么为什么？大家一起学习不是很正常嘛？而且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张磊抱怨：“要找也找赵小璐啊，我可以和她搭配，小曦你和她不是好朋友吗？”
　　林曦抽了抽嘴角：“你是看赵小璐漂亮才这么说的吧。”
　　张磊十分诚实：“对啊。虽然她性格是不怎么样，不过她人美。颜值即正义！”他还记得篝火晚会上，手掌上被按的那几个指甲印，赵小璐的性子够辣。
　　林曦：“……”真是诚实得可怕。
　　张磊这个混蛋小子，她觉得苗蕊牙都快咬碎了。
　　看不出来张磊还是个颜控。她自问长得还行，可是从小到大，也没见张磊手下留情啊。
　　宋泽伸手搭上张磊的肩膀：“你也注意一下内在美，不要那么肤浅。”
　　张磊看了眼林曦，嗤笑一声，鄙视道：“这句话还轮不到你来说。”
　　宋泽眯了眯眼，唇角翘起嘲讽的弧度：“……呵。”
　　张磊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觉得自己十分有内在美的苗蕊，目光一闪，双眼瞬间亮了，她小声地说：“宋泽，你真是个好人。”
　　林曦轻笑一声，她和阿泽这是双双被苗蕊发了好人卡。
　　十七岁的苗蕊，倒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午饭过后，苗蕊和张磊走在前面，说说笑笑。
　　林曦和宋泽自有他们的步调，两个人不疾不徐地漫步在树荫之下。茂密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撑起了午后的一片阴凉。
　　浓绿阔大的叶片间，零星的白色花朵藏匿其中，娇嫩纤细，香飘百步。
　　宋泽瞥了眼身旁的林曦：“你在盘算什么？”
　　他并不喜欢和小曦的独处时间被缩减，原本他想找个由头，过两天就将张磊支开，可是看小曦的反应，似乎更乐意四人行。
　　林曦坏笑几声：“就是想找人来治治张磊，他太不靠谱了。”
　　宋泽深深看了她一眼，深潭般的眸中，复杂的情绪暗暗涌动：“为什么是苗蕊？”
　　“呃……”林曦噎住，这要怎么解释呢？说苗蕊是张磊上辈子的老婆？这显然不行。
　　林曦顿了几秒，才险险抓住那一闪而逝的灵感：“今天早上，苗蕊说想和我们一起学习。我就想试试，而且她和张磊原来就在一个班级……”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宋泽眸光微闪：“无凭无据的，你倒是看好她。”
　　林曦有点心虚，低声说道：“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嘛。”她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宋泽看着她，她的身姿柔软纤细，肩膀尚且稚嫩，细碎的阳光穿透层层树叶，树影映在她美丽的脸上，似乎斑驳了时光。
　　他看了她许久，直到她莫名地向他看来，才用近乎叹息般的语调说道：“人的性格很难改变，就像一块石头，时光只会将之打磨的圆润精致，却无法改变它的本质。”
　　对于这点林曦倒是赞同：“我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
　　她一愣，总觉得阿泽的说法怪怪的，阿泽是在说张磊吧，他的小名是石头……
　　可是总觉得，后面的说辞有些奇怪，毕竟从小到大，张磊做过的乱七八糟的事数不胜数，和圆润精致根本不搭边。
　　宋泽语气淡淡：“为什么那么在乎石头？他本来就是那样，从没变过。”
　　林曦卷起一束头发缠在手指上：“被他气得肝疼，怕哪天再被他坑了。”
　　宋泽稍稍垂眸：“你倒是管得多。”
　　林曦笑笑，又凑近了些，小声说：“毕竟是发小……说不定苗蕊可以呢？”
　　上辈子，苗蕊可是和张磊生活了许久，虽然吵闹不休，但也算是斗而不破吧。
　　基本上，林曦觉得，能和张磊生活在一起的人，都是人才。
　　她的目光平静，对苗蕊并没有太多激动的情绪。至于张磊，小曦昨天的情绪是激动了些，却在发泄过后就散了，并不像和张磊有过太多纠葛的样子……
　　宋泽语气随意地问林曦，目光却定在她身上似的，半点不曾转移：“他还能怎么坑你？”
　　林曦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宋泽蹙眉，她自小就不是善于隐藏的人，那一言难尽的神情，很难不让他多想。
　　宋泽想了想，没有放弃，继续问：“被张磊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想起气得从病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的自己，林曦唇边的笑意苦涩：“什么感觉啊……大概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吧。”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林曦连忙掩饰的笑了起来：“就是吓都吓死了的感觉，和陈芷兰在一起久了，我的说话方式都被她影响了，不过用词总没她妥当，哈哈……”
　　宋泽眸光一凝，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时，深沉的怜惜隐匿在眼底最深处，深潭的水面上，只有温柔浅浅铺开：“用得挺好的。我也想不出更合适的。”
　　林曦干笑两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画蛇添足，不过好在一般人也想不到重生、穿越之类的吧。
　　这么一想，林曦的心又安定了。
　　“小曦……”
　　“嗯？”
　　“下次，张磊再欺负你，我帮你出气。”在此之前，他不曾为小曦讨回公道，一直任由张磊做那些不着调的事，甚至在心中暗生欢喜。
　　一个不靠谱的张磊，他乐见其成，年幼的他害怕小曦将他抛下，连跟在她身后的位置都被夺走。
　　宋泽扯了扯唇，自嘲地笑了，多么不成熟的想法。
　　“阿泽最好了！”林曦笑了，漆黑的杏眼中，有他的倒影，她的笑甜甜的，软软的，和白兰花的香气氤氲在一起，漫上他的心扉，欢喜和疼痛掺杂，混成暗沉的颜色。
　　在她信任的人面前，小曦向来不善于隐藏，许多事只要认真去想，早已有蛛丝马迹，虽然尚且不能全然确定……
　　虽然不可思议，可是如果这个假定成立，那么寒假以来，她的一些奇怪的举动都可以解释得通。
　　突然变得十分注意身体，忘记了许多知识，忽然想要炒股却只认定一只股票，买入之后却半点也不关心，胸有成竹似的。
　　宋泽的拳紧紧握起。
　　他并没有那么好……
　　在她隐忍痛楚的时候，他在哪里？
　　在她伤心愤怒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放任事态发展，不为她出气？
　　以她的性子，如果已经出过气了，昨天她一定不会那么生气。
　　那时，他究竟在哪里？


第47章 房子
　　周六, 难得一家三口都休息。
　　李晓茵一早去菜场买了上好的三黄鸡，回来整治干净, 腌制入味后，上锅蒸熟。
　　午饭时间，林曦准时入座。
　　夹了一块隔水蒸鸡, 鲜嫩、爽滑的滋味很是不错。原汁原味的清香滋味, 在炎热的季节里，让林曦胃口大开。
　　老妈的蒸鸡手艺满分！
　　吐出一块鸡骨头，林曦正要去夹南乳空心菜，就听她家母上大人说：“听说政府要在荣福路那边修地铁, 那边的地卖的不错, 过段时间, 说不定有合适的楼盘推出。”
　　荣福路？
　　林曦收回筷子, 默默扒了口米饭，两只耳朵却竖了起来。
　　林振海不是很在意的嗯了声：“你们昨天在科室里聊得那么开心，就是说这个？”
　　林振海的反应虽然平淡, 李晓茵的兴致却不减：“咱们手上有二十万, 等楼盘推出后, 可以贷款买一套。这么多年看下来, 买房子没错的。”
　　听她这么说，林振海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反对的, 只点头道：“到时候你做主就是, 悠着点, 别超出还款能力。”
　　李晓茵白了林振海一眼：“这还用你提醒, 我又不傻。”
　　想起了过去的事，李晓茵感慨道：“唉……前些年狠狠心买块地皮就好了，院长那时候还曾经鼓励大家去买来着，可惜了……次年地皮的价格就翻翻了。前些年七万就能在下面镇区买一块地，真便宜。”
　　林振海安慰道：“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再说那时候咱们手上的钱也不够，总不能因为这种事去向别人借钱。”
　　李晓茵又叹了口气。
　　林曦也叹了口气，她家在两年后的确在荣福路那边买了一套房子，可惜在之后政府公布的二号地铁路线图里，荣福路并没有被纳入规划。
　　当年因为地铁口这个噱头，荣福路的房价被抬高了不少，在之后的几年里，那边的房子虽然也随着繁荣的房地产市场涨了一些，可是眼看着别的地块翻翻，那边至多能涨一半。
　　在她卧病在床的那几年里，没少听她家母上大人叨念自责，直说当时要是买城西的房子就好了，也能多卖点钱给她治病。
　　现在城西那边和草甸子也差不多，一片荒芜，连水泥路都没有几条，谁能想到城西后来的发展那么好，房价那么高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
　　她原本以为，过两年父母手上才有一笔买房钱，打算上大学时，软磨硬泡，撒娇耍赖，让她家母上大人改变心意，放弃荣福璐去买城西的房子。
　　不过，既然现在她家就有这么一笔钱，计划似乎可以做点改变。
　　没人会嫌钱多不是？
　　林曦握紧手中的筷子，声音甜甜地撒娇：“妈~~~~”
　　听到她粘腻的声音，李晓茵身上一抖，筷子险些掉在地上。
　　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李晓茵没好气地看了女儿一眼：“有话好好说。”
　　林曦笑得谄媚：“我有一个很不成熟的建议。”
　　看女儿那副表情，李晓茵就知道肯定有事儿等着她，她没吱声，想看看女儿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林曦才不在乎她家母上大人的冷落，仍旧撒娇：“妈，你看我马上就要升高三了，每天路上来来回回的，好浪费时间。”
　　那声音真是又娇又软，蜜糖一样甜，成功地让李晓茵又长了一层鸡皮疙瘩，李晓茵无奈接话：“然后呢？”
　　“原来我们三班的徐冰还记得不？”见她老爸老妈齐齐摇头，林曦也不在意，继续说：“她家就在我们学校旁边的巷子里买了一套老房子，走路到学校还不到十分钟，比咱们家到小区门口还近，可方便了。从咱们家到学校，一来一回要两个小时呢。每天俩小时，一年是多少时间。多出这么多时间，都够我把书背一遍了。”
　　想要节省上学路上的时间，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上辈子她高三上学期中途就住校了。在附近租房，也是常规做法。她鼓动父母在那里买房自然是另有原因的。
　　李晓茵有些迟疑，一中离家里确实是远了些，高三学业繁忙，一天省下两个小时，不论是学习也好休息也好，都比浪费在路上强。
　　只是……
　　“那边房子也太老了吧，可能连贷款都不大好办。”想了想后，李晓茵皱眉。
　　林曦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就是高三用一年而已，等我高中毕业再卖出去呗，反正荣福路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楼盘卖，说不定一转手还能赚点差价呢。”
　　“可是……”李晓茵蹙眉，如果不把贷款还了，房子又如何脱手呢？
　　“我看可以考虑，一中那边是市中心，很繁华，房子虽然老，却肯定不会贬值，生活也方便。等过两年手里宽裕些，把贷款一清，再去其他地方置换一套也可以。”心疼女儿上学往返辛苦的林振海，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虽然也能在那边租房，可是租房毕竟不稳定，万一房东有事要用房，女儿高三的时候难道还得折腾着搬家不成？
　　至于住校，林振海是不考虑的，原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少，如果女儿住校了，一周都未必能见到她一回，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可是……”李晓茵有点不情愿，那边的房子毕竟太老了。比起格局千奇百怪，各种别扭，环境糟糕的老房子，她更看好宽敞明亮，设计合理，小区环境好的新房子。
　　“市里的规划图还没出来，荣福路那里究竟有没有地铁还不好说，但是一中在市中心，要建地铁，那附近说不定会再建个地铁口。荣福路那边连楼盘都还没影儿呢，一中那边的房子都是现成的，先买一套当投资也不错……”
　　林振海有的没的扯出来一大堆，听起来头头是道，其实都是现编的，他就是心疼小曦而已。晚上能早睡半个小时，早上能晚起半个小时，对即将面临高考的女儿，只有好处。
　　原来他是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小曦一提，他就动心了。
　　“老爸真有眼光！”林曦卖力夸赞，倒是把老爸捧的挺高兴的，可惜还附赠了她家母上大人的白眼一枚。
　　林曦倒也不是胡乱吹捧，高考之后，一中附近那片老房子，因为地铁和商区工程被整片拆迁了。
　　高三回学校拿成绩的时候，她看到了拆迁现场，所以还记得。后来那片老房子被整片推平了，包括陈记在内的许多饭馆都因此消失。
　　之后的毕业聚会上，徐冰还曾经炫耀过，说那一片拆迁补偿十分丰厚，她家算是脱贫致富，她也因此成了拆二代。
　　原本以为家里现在没这么多钱，林曦就没仔细寻思过，那边的房子虽然老，可是地处市中心，附近又有资质不错的小学，单价并不便宜。
　　现在既然给她知道，家里有这笔钱，能发财的机会林曦自然不想放过。
　　“……下次休息时，先找个中介约着看看吧，也未必有称心的房子。”李晓茵虽然不大满意，可是仍旧妥协了，她瞥了眼睁着大眼睛，一副乖宝宝样子的女儿，忍不住吐槽：“如果房子里面破破烂烂的，我看你住不住得下去。”
　　林曦连忙保证：“只要能睡觉就行，我要求不高。”
　　哪怕老旧不堪，她也决不抱怨，只要有房子就可以，真的。
　　一个破烂的单室套，她都能接受，反正忍一年就行了，与之相比还是小钱钱重要。
　　李晓茵明显不信，她哼笑一声，“快吃饭吧。”
　　就女儿那从小泡在蜜罐子里养出的性子，怕是地上油腻一点她都要叫唤。
　　“得令。老妈做的隔水蒸鸡真好吃！”林曦夹了块鸡肉，十分香甜地咬了一口，顺带哄着她家母上大人。
　　看着低头吃饭，一副乖宝宝模样的女儿，李晓茵心中的那点不愿意也散了。
　　的确，女儿就快高三了，每天多出两小时空闲时间，说不定高考还能多考几分呢。这么一想，李晓茵就觉得，哪怕这笔投资账面上亏了，也是值得的。
　　吃完午饭，林曦去房间里整理了一下书包，换了身衣服，走出卧室的时候，父母正在看电视。
　　林振海看她背着书包问：“你去哪？”
　　林曦边换鞋边答：“去阿泽家写作业，顺便让他给我补习。”
　　林振海顿了一下，待他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林曦已经打了招呼，开门出去了。
　　转头看着没事儿人般看着电视的妻子，林振海有点不淡定了：“最近小曦是不是经常去阿泽家？”
　　李晓茵的视线还停留在电视之上，看都没看林振海，淡淡答道：“是啊。”
　　林振海清了清嗓子：“我是说，小曦是不是去得太勤了点。”
　　李晓茵转头：“小曦这次期中考试考得不错。”
　　林振海挠了挠头，纠结道：“我知道。”
　　李晓茵瞥了眼林振海：“你还不了解你女儿吗？没有阿泽她能去三班就不错了。”
　　林振海又纠结了一会儿，才有点别扭地赞同：“……也是。”
　　李晓茵白了他一眼：“思想一点都不纯洁。小曦和阿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好是应该的。”
　　林振海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最近总有同事在我面前打趣孩子们，阿泽是男孩子还无所谓，咱家小曦可是有点吃亏。”
　　李晓茵淡淡地说：“医院里人多嘴杂，谁能不被说上两句。小曦以后在不在Z市生活还是两说，总不能被别人的两句话噎死。”
　　林振海立刻反驳：“谁说的？我觉得小曦留在Z市挺好的。”
　　李晓茵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那也要看小曦的意思，她自己想要到外面闯荡，你还能拦得住不成？”
　　林振海瞬间泄气，蔫蔫的说：“也是。”
　　李晓茵不再说话，将目光转回电视机上，实际上看不看得进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又怎么会不担心。
　　只是……当老公说起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维护阿泽，也是邪门了。
　　如果听女儿和老公的，在一中附近买个老房子，暂时搬过去住，应该就没这种烦恼了。
　　这么一想，李晓茵忽然期待起来。


第48章 烫伤
　　上午第三节 课下课后, 林曦拿着保温杯走到茶水间。
　　将保温杯里的残茶倒掉，林曦往保温杯里加入新的枸杞、菊花和薄荷。
　　因为天气日渐炎热, 林曦保温杯里的薄荷和菊花，取代红枣，成为它夏日里的养生茶。
　　上了大半个上午课, 她有些累了, 打开热水阀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林曦。”
　　许之远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毫无心理准备的林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拿着保温杯的手一抖。
　　保温杯的瓶口本就不大, 她这一颤, 滚烫的水柱直接浇到她的虎口上。
　　“嘶……”林曦倒吸了一口凉气, 右手手背被火撩了一般。
　　真疼！
　　林曦呲着牙，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快走两步, 打开茶水间里的自来水龙头, 将右手放在水龙头下, 用流水不停地冲。
　　“……对不起。”许之远也没想到会这样, 心中一阵慌乱，迟了几秒才走上来道歉。
　　“没事, 是我自己没有注意。”林曦扯出一点笑意, 敷衍着, 她的注意力全在被开水烫得通红的右手上。
　　凉水激在被热水灼伤的肌肤上, 火辣辣的疼。
　　也不知道会不会起水泡，如果水泡起在右手虎口的位置，真的会很麻烦……
　　写字的时候还不得疼死。
　　“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同学聚会那天，我不是故意灌你酒的。我也不知道可乐里面掺了酒水，没想到你之后居然醉成那样……对不起。”虽然时机有点不对，可是许之远不打算继续拖下去了，再过几天，他觉得他会再也没有勇气开口解释。
　　手背的疼痛，让林曦的心思完全不在许之远的话上，几秒之后，她的大脑才将听到的信息回馈给她。
　　林曦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许之远张了张口，他想说，外出在外不要随意喝别人给的饮料。他还想知道，聚会散场之后，宋泽究竟是怎么送她回家的。
　　可是这些话堵在胸口，无法说出。
　　因为……
　　自始至终，他连她的一道目光都没有得到。林曦一直盯着她被烫到的右手，没有分给他半点关注。
　　水流冲击着林曦纤细白腻的手背，比硬币大上些许的红痕，出现在她的手背上，艳丽异常。
　　许之远站在林曦身后，有些痴地看着她的手背，似要将那抹白腻收进眼底一般。
　　他一直知道林曦漂亮，可是当他以欣赏而非逗弄的目光看待林曦的时候，才恍然发觉，林曦是真的很美很耐看。
　　她是那种越看越美，越看越有灵气的那种美人。
　　这样的美人，追求她的人却不多，只是因为……
　　“小曦？”那道恼人的声线响起。
　　即使是对宋泽感官复杂的许之远，也不得不承认，宋泽的声音很好听，现在还只是清澈干净的好听，如果随着时光的沉淀，再给这道声线添上些许磁性……
　　“阿泽？”林曦转头，视线越过许之远，看向他身后的人。
　　许之远苦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被无视了，林曦她……甚至不是故意的。
　　这比故意的无视，还要伤人。
　　宋泽越过许之远，走到林曦身旁：“手被烫了？”
　　“嗯。没拿稳水杯，被烫了一下。”林曦垂眸，不知为何，竟觉得有点心虚。
　　宋泽精致好看的眉头拧起，他握住林曦的手，弯腰去看，并没有让她被烫伤的手背离开不住流淌的自来水。
　　他们的手旁若无人地握在一起，水流之下是同样的白皙。亲密的动作由他们二人做来，却如此自然。
　　真是刺眼……
　　许之远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中复杂的情绪，转身向教室走去。他无法心平气和地看下去。
　　“被烫之后没有耽搁吧？”宋泽仔细看了看那块泛红的肌肤，颜色略淡的双唇抿紧。
　　“没有，我马上就开水龙头冲了。”林曦连忙保证，觉得自己有点像见了老师的小学生，气势全无，简直是羞耻……明明她大了阿泽那么多。
　　宋泽低声说：“处理得及时的话，应该不会起水泡。”
　　“什么叫处理及时的话？”林曦鼓起脸，有点郁闷：“我好歹也是医生的女儿，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我处理得很及时。很及时，好不？”
　　宋泽没理她的抗议，只是叹道：“真是不让人省心。”
　　“小烫伤而已。”林曦觉得阿泽有点小题大做，这真的只是小伤而已，虽然有点疼，但的确是血都不会流，或许连水泡都不会起的那种小伤。
　　宋泽瞥了她一眼，放下她的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上课铃响后，你晚进教室几分钟，多冲一会儿。”
　　林曦有些迟疑：“不好吧？”
　　宋泽看着她，向来温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坚持：“你也不想留疤，对吧？”
　　林曦心中纠结，她的确不想。
　　“下节课是化学课，化学老师是不会在乎这些小事的。”宋泽的声音又柔和起来，轻声劝道。
　　“是吗？”这么问的时候，林曦知道自己已经被说动了。
　　分班后的化学老师并不是那个总爱催眠的绵羊音，而是一位声音洪亮的男老师，林曦对他不怎么了解。
　　宋泽状似随意地问：“手是怎么被烫的？那么不小心。”
　　林曦抱怨：“被许之远吓了一跳，没拿住杯子。”
　　宋泽蹙眉：“恶作剧？”
　　林曦摇头，笑着反驳：“你想到哪里去了，许之远还没那么无聊。他跟我道歉来着，我没防备后面有人，他忽然说话，我就被吓到了。”
　　“哦……”宋泽的尾音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她言语间对许之远的维护，让他的心中微沉。
　　如果林曦转头，可以看见宋泽的眼微微眯起，深潭般的眸子不复静谧，似有风暴酝酿。
　　宋泽双臂交叠放在胸前，维持着自然的声调问：“道歉？为什么？”
　　林曦抬起手，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红痕，才继续说：“为了同学会那天的事，许之远说，他也不知道可乐里掺了酒。”
　　“……呵。”宋泽嘲讽地笑了笑，又将她的手握住，牵着她的手，放在自来水下继续冲。
　　他语气中的嘲讽林曦接收到了，她瞥了宋泽一眼：“阿泽好严厉啊，说不定他是真的不知道呢？”
　　宋泽挑眉：“你信？”
　　林曦耸肩，不甚在意地说：“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什么关系？”
　　她看向宋泽，眼中有全然的信赖和明媚的笑意：“那天如果不是有阿泽在，我也不会那么随意。我知道，阿泽总会帮我的。”
　　宋泽一愣，忍不住笑了，心里像被灌了勺蜜，和方才的酸气中和，变成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的心在她的身上，喜怒全被她掌控，只在她一念之间。
　　林曦忍不住退后一步，阿泽离她太近了，好听的声音像电流一般钻入她的耳朵里。
　　啧……这只妖孽。
　　上课铃声响起，林曦推了推宋泽：“你快去上课吧，我再冲一会儿就回去。”
　　“嗯。”宋泽倒也不拖沓，放下她的手，转身向教室走去。
　　他唇边噙着一抹浅笑，精致美丽的眼眸，恢复了静谧，只余浅浅的波澜。
　　如宋泽预料的那样，林曦虽然晚了几分钟进教室，化学老师却没有表示出半点不满。
　　摆脱了绵羊音，林曦终于能不打瞌睡地上完整节化学课，解锁了新的成就。
　　当然，成就能够解锁，一直隐隐作痛的右手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虽然疼，好在并没有起水泡，只是手背上的红痕短时间内是褪不掉了。
　　放学后，四人组一起走出教室。
　　快走到食堂的时候，宋泽拍了拍张磊的肩膀：“你先和苗蕊去吃饭，我和小曦要出去买些东西。”
　　林曦：“？？？？”什么情况？
　　“欸？为什么？”张磊不满：“又开溜啊！”
　　宋泽气笑了：“什么叫开溜？”他没有多解释，看向林曦温声说：“走吧。”
　　“……嗯。”林曦虽然疑惑，却什么也没问，很干脆的跟着宋泽走了。
　　看着他们并肩远去的身影，张磊用脚踢了下地面上的小石子，小石子在路面上跳动，打到了前面一个同学的后脚跟，惹得他不满地回瞪。
　　苗蕊尴尬地向那人笑了笑，充作道歉，那个同学倒也没多说什么，转头走了。
　　张磊又踢了块小石子，嘟囔道：“嘁……阿泽那个阴险的家伙，究竟有哪里好？”
　　苗蕊小声反驳：“宋泽同学那么温柔……”
　　如果张磊对她，能有宋泽对林曦一半好，她会开心死的。
　　张磊像看叛徒般瞪着苗蕊：“哼……连你都这么说，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们认识两年了，你才认识宋泽几天？”
　　苗蕊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让张磊更加不满了：“不要被阿泽那家伙骗了，你不知道他有多阴险。”
　　见苗蕊有些好奇的样子，张磊像寻到了认同般叨叨：“从小就是这样。说什么……喜欢有点坏又有活力的男孩子。结果每回我闯了祸，他去当救世主，简直太可恨了。”
　　苗蕊无语，这种推卸责任的说法……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喜欢林曦？”踌躇了片刻，苗蕊低声问。
　　张磊别过胀红的脸，嘴硬道：“谁会喜欢她？从小到大就知道哭。”
　　苗蕊抬头，眼睛直直看向张磊：“可是林曦喜欢的是宋泽吧。”
　　张磊心中一紧，想也不想就反驳：“谁说的？不会的……”
　　苗蕊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旁人就像插不进去似的。你也能感觉得到吧，哪怕我们四个在一起学习……可是林曦很少关注我们两个。”
　　张磊抿唇，却不得不承认，小曦对他，比之前冷淡了太多。
　　苗蕊唇角微翘，靠近张磊一些，声音娇柔：“我们去吃饭吧。”


第49章 涂抹
　　林曦跟着宋泽走出校园, 路过地产中介的时候，她忍不住在贴满售房信息的玻璃门前停留了片刻。
　　“小曦？”宋泽有些诧异, 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关注起这个来了。
　　林曦笑了笑，跟上他的脚步。
　　算了，买房这种事, 还是交给老爸老妈吧, 不管什么样子的，只要能在附近买一套就行了。
　　“请给我一盒紫草膏。”药店里，宋泽对工作人员说道。
　　中年女店员业务熟练，手脚利落, 瞬间从令人眼花缭乱的药品里拿出两盒紫草膏：“29的, 还是59的？”
　　宋泽笑道：“59的, 谢谢。”
　　林曦站在明亮整洁的药店内, 左手拇指忍不住摸了摸右手的手背，被热水烫过的地方还是很疼，写字的时候疼痛尤其明显。
　　宋泽付了钱, 打开金属盒子, 将盒盖递给林曦, “小曦, 帮我拿一下。”
　　“哦。”林曦接过盖子，看了眼宋泽手上的紫草膏问：“你被蚊子咬了吗？我有驱蚊水你要吗？”
　　天气一热, 蚊虫也多了起来, 教室里又不可能装纱窗, 自然会有蚊子飞进来。
　　还好一中学生众多, 蚊子的目标也多，分散到个人而言，只是偶尔被咬一下而已。
　　宋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深潭般的眼眸中，藏着无可奈何的宠溺。
　　修长的食指，自药盒内挑出一块淡绿的药膏，宋泽将盛满药膏的药盒，也放入林曦的左手中。
　　林曦刚想将手中的药盒盖起来，右手却被阿泽牵了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沾着淡绿色药膏，颜色分明，手指白皙如玉，药膏绿如新叶，不知为何，竟让她想起藏在叶片下的白兰花……
　　阿泽握着她的手，他微微垂眸，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目光凝在她的手背上，沾着淡绿色药膏的修长手指轻触她的手背，阿泽的力道很轻，像是力气大了，会弄疼了她似的。
　　有种被当做宝贝的错觉……
　　淡绿色的药膏被阿泽缓缓推开，均匀地涂抹在红痕之上，火辣的痛感被清凉中和，立时让她好受了不少。
　　林曦看向宋泽，乌溜溜的眼睛满是惊奇。
　　宋泽低声笑道：“不知道紫草膏有收敛作用，能治疗轻度烫伤吗？医生的女儿……”
　　最后那句话的尾音稍高，像带着小钩子一样，林曦心中一颤，那句“医生的女儿”和之前在茶水间里她说的话相对应，让林曦的脸瞬间胀红。
　　阿泽居然在取笑她！
　　她鼓着脸嗔道：“阿泽！”
　　“好了，把药膏给我。”宋泽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我真的被蚊子咬了，你看。”
　　林曦看向他手指指着的地方，那里果然有一个高高肿起的蚊子包，蚊子包的周围还泛着红，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极其显眼。
　　果然是阿泽，考虑周到，连买个药膏都能做到一举两得。
　　林曦连忙将手中的紫草膏递给宋泽，看着他给自己擦了一些止痒，才后知后觉地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驱蚊水。
　　在他的衣袖和手腕处喷了一些，林曦听见他调侃道：“好在医生的女儿，还知道紫草膏能止痒消肿。”
　　林曦横了宋泽一眼，不满地哼唧一声：“阿泽！再说我要生气了。”
　　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娇气，她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少女的双颊像四月的桃花，清泓般的眸子中潋滟着水光，他倒映在那片清鸿的水纹之中。
　　喜悦在他的心中不断升腾，她颊边的那抹淡粉在他心中开出了漫天绚烂的桃林，云蒸霞蔚般绚烂瑰丽。
　　宋泽弯了弯唇，将药盒盖好，放入林曦手中：“觉得疼了就再擦一点，能好受一些。”
　　“嗯。”林曦将小药盒拢在手中，心中暖暖的。
　　世间怎么会有阿泽这样美好的少年……
　　一对璧人般的少男少女渐渐走远，关注了他们许久的药店工作人员双手捧脸，呓语般轻叹：“我又相信爱情了。”
　　站在她身旁的年轻女同事高高瘦瘦的，忍不住调侃道：“春心荡漾了啊。”
　　刚刚给宋泽拿药的店员感叹道：“这么有礼貌，细心又周到的男孩子，我年轻时怎么没遇到呢？”
　　年轻女同事认同般地叹了一声：“长得还好看帅气。”
　　中年女店员深深点头，怅然感叹：“真幸运啊……那个女孩。”
　　一旁听了许久的男店员，冷不丁插过来一句：“我也想在年轻时遇见那么漂亮娇俏的女孩，可惜啊……”
　　……
　　张磊觉得，自从进入一班，他似乎就犯了水逆，诸事不顺。
　　第一天就被小曦打得龇牙咧嘴不说，之后更是遭遇她的冷淡对待。
　　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自从高二上学期，他察觉到小曦其实长得挺漂亮的之后，她的脾气似乎也跟着变坏了。
　　小时候多好，软软的，甜甜的，虽然是个爱哭鬼，让小时候的他觉得有点烦，可也比现在好。
　　现在的她简直像是一块冰！
　　也不是……
　　小曦对阿泽就挺好的，比原来还好，可是对自己就……
　　真是一个在赤道一个在北极，他就是被抛弃在北极的那个。
　　明明寒假之前，他和小曦的关系还不错。
　　而且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又被小曦翻出来不说，他歉也道了，揍也挨了，小曦却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阿泽虽然看着温和，但他们俩也算一起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谁？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阿泽、小曦也就算了，就连向来乖巧的苗蕊的立场也很微妙，中午在食堂前，她真是半点不给他留情面，简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害羞文静的姑娘。
　　张磊撅着嘴，将笔挂在嘴唇上，盯着另外三个人，他们低头认真地写作业，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张磊不爽极了，将笔一把拍在石桌上，嚷嚷：“你们给个回应啊！”
　　林曦头都没抬：“没兴趣。”
　　宋泽同款造型附和：“嗯，没兴趣。”
　　苗蕊小心翼翼地看了冷淡的林曦和宋泽一眼，没有吱声，心中却像揣了个小兔子般，跳个不停。
　　张磊不甘心，看着林曦软磨硬泡，试图改变她的决定：“怎么这样？这期漫展有你喜欢的声优，还有很多画手会来签售，一起去啊，很好玩的。”
　　“我喜欢的声优？”林曦挑眉，她怎么不知道？
　　她向来只是喜欢动画或者漫画里的人物，对于其他的关心不多。她会把一部作品反反复复看许多遍，却不会去收集周边，更不会因此迷上哪个声优。她对于周边的贡献，至多是在需要的时候，买个趁手的钥匙扣。
　　当然她也理解别人收集手办、周边之类的爱好，只是她志不在此。
　　“对啊，你不是喜欢《N PIECE》里的……”说到这里张磊卡壳了，他忽然不确定起来，疑心自己是不是将小曦和其他人的喜好弄混了。
　　宋泽看了张磊一眼，那嘲讽的目光，让张磊更加不爽了。
　　“那人一定很多。”林曦耸肩，因为前世的病，她不喜欢去空气混杂的地方，那会让她觉得呼吸困难。这个习惯似乎延续到了现在，上下学乘车是没有办法，在能够自己选择的时间里，现在的她更喜欢清静一些。
　　“是啊，到时候我们穿着cos服去，还可以免门票。”张磊继续怂恿。
　　林曦白了张磊一眼：“我哪里来的cos服？”
　　她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紫草膏擦了一点，那刚刚漫上来的疼痛，瞬间被药膏减轻了许多。
　　张磊拍了下石桌试图吸引林曦的注意：“我有啊！”
　　林曦真的惊了：“你？”
　　张磊现宝似的一一数来：“是啊，洛丽塔、兔女郎、水手服……我都有。”
　　林曦呆了一秒才诧异地问：“……女装癖？”
　　她到不觉得喜欢穿女装怎么样，只是张磊这身板，穿起女装，视觉效果绝对诡异。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张磊，这个隐藏属性她上辈子竟然不知道。
　　张磊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只是想象着……呃……总之我没穿过。”他买这些，只是幻想着喜欢的女孩为了他穿上它们的样子，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有点小激动。
　　“哦？”宋泽放下手中的笔，他盯了张磊几秒，直到张磊撑不住，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得低下头去，他才开口：“你自己去就好了，反正你也只是想去看美女不是吗？”
　　干净清透的声音，寒泉般冰凉。
　　张磊肩膀不由一缩，又不服气地张嘴想要反驳，却忽然发觉，其实阿泽说的没错，他想要看小曦穿上那些衣服的美丽模样，当然也想看其他美美的coser。
　　简单地说，他的确是想看美女。
　　他有点别扭地低下头，熄了火，总觉得，在小曦面前，难以直接开口称赞她长得漂亮。
　　分明小的时候，她只是个爱跟在他身后抹眼泪的小哭包。
　　张磊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发现他的两个发小已经拿起笔，继续看书了。
　　那心无旁骛的样子，好像他是打扰了他们清静的顽皮孩子一样，真是让人火大。
　　一个笔记本，轻轻地从一旁推到他的面前，是苗蕊的。
　　张磊向笔记本上看去，上面的字迹有些圆，透着点傻气，上面整齐地写着：我陪你去漫展吧。
　　张磊瞟了眼那张勉强可以算得上清秀，实则平平无奇的脸，拿起笔，不咸不淡地在上面打了个对勾。
　　苗蕊五官平淡的脸却一亮，瞬间笑了。
　　张磊撑着下巴，在心中淡淡点评，苗蕊笑起来还是有点可爱的。


第50章 电话
　　午间, 医院食堂内，李晓茵拿起餐桌上震动不停的手机, 接通电话。
　　“……”
　　“嗯。”
　　“周五是吗？”
　　“嗯，我有时间。”
　　“行，就上午十点吧, 你多约几家, 我想一次多看几家。”
　　“一整天都有时间，尽量凑在一起。”
　　“环境太差的就帮我剔除掉吧，不打算买需要重新装修的。”
　　“暂时就这样。”
　　“嗯。”
　　“好，到时候见。”
　　坐在李晓茵身旁的张曼秋, 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她放下筷子, 靠近了李晓茵一些, 可是食堂内声音太过吵杂，她完全听不到电话另一边的声音。
　　张曼秋正在心中乱猜的时候，李晓茵挂了电话。
　　张曼秋一直在旁边支着耳朵听, 见李晓茵合上手机, 她连忙问：“什么事？”
　　李晓茵夹起一根豆角回答：“我约了地产中介, 准备周五去看房子。”
　　张曼秋一愣, 很快又笑着问：“中介？你们打算买二手房？前几天聊天的时候，你不是还说, 打算过一阵子, 在荣福路那边买套新房吗？”
　　李晓茵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实回答：“嗯, 打算先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就买下来。荣福路那边再说吧，时间不一定赶得上了。”
　　张曼秋直觉有点不妙，连忙追问：“你打算自己住还是投资？”
　　李晓茵迟疑了一下回答：“这两方面的考虑都有吧。”
　　虽然刚才就觉得有点不对，可是预感得到印证的那刻，张曼秋还是忍不住瞪圆眼睛，不可思议地惊呼：“你们打算搬家？”
　　李晓茵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
　　张曼秋有点急了，语速不自觉的快了起来：“怎么这么突然？咱们小区离医院那么近，环境又好，上下班多方便。附近很难找到像咱们小区环境那么好的地方了。”
　　寒假以来阿泽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张曼秋知道这一切是因为小曦，如果晓茵家搬去其他地方……
　　只要想到几个月前阿泽的状态，张曼秋就忍不住皱眉。
　　李晓茵也感叹：“谁说不是呢，可是小曦马上就要高三了。振海的意思是，先在一中附近买套房子，在学校附近住一年，省得孩子上学辛苦，等高考结束之后，就会搬回来。到时候把房子租出去或者转出去都行。虽然上班辛苦点，不过有车，忍一年也就是了。”
　　张曼秋在心中思量片刻，已经拿定了主意。
　　下定决心之后，她的心情放松下来，乐呵呵地夸道：“还是你家振海心细有眼光，我家老宋就从来不会操心这些事。”
　　李晓茵笑着打趣：“你家老宋那是心宽，脾气好。”
　　说完，她又笑着抱怨：“我原本想在荣福路那边买一套新房，为了小曦上学的事，振海非要在一中旁边买个老房子，也只能随他了。唉……老房子的条件你也知道，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合适的，如果屋子里环境太差了也没法住啊。”
　　她的口气虽然无奈，可是唇边的笑意却舒心。
　　张曼秋凑近了一些，商量道：“周五我刚好也有空，不然咱们俩一起去看房子吧。”
　　李晓茵：“……哈？”
　　张曼秋手掌一拍，美丽的脸上全是笑意：“阿泽马上也要高三了，听你这么一提我也有点心动。咱们小区离一中确实太远了，每天这么来来回回的，孩子实在辛苦，白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这么重要的一年，的确需要好好应对。这样，咱俩周五一起去看房，有合适的房源你先选。”
　　“你家阿泽学习那么好，需要这么郑重吗？”李晓茵觉得有点不对劲。
　　张曼秋怎么可能放弃，当下说道：“能让孩子轻松一点是一点。就这么说定了，周五一起去啊。”
　　“……好。”话说到了这里，李晓茵无从拒绝，只得应承。她将夹了许久的豆角放入口中，越嚼滋味越奇怪，总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李晓茵看了眼身边唇边带笑，吃得津津有味的张曼秋。
　　阿泽对小曦的感情，张曼秋应该是知道的吧？
　　可是如果说，曼秋是因为阿泽对小曦的感情，才想跟着她一起买房，也太奇怪了。
　　用得着这样吗？果然还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等等……原本想好的，让两个孩子在高三期间稍稍拉开一点距离的盘算，好像要泡汤了？
　　李晓茵瞪着餐盘里的食物，忽然没了食欲，心里纠结得不行。
　　一会儿觉得阿泽是个靠谱的好孩子，一会儿又觉得他们俩实在太小了一些，立场摇摇摆摆，变幻不定。
　　唉……女儿大了，各种甜蜜的烦恼真是接踵而来，生怕自己选择错了，就让她与幸福失之交臂。
　　……
　　晚上，宋泽将林曦送回去后，心情不错地回到家中。他的父母像往常一样，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电视。
　　他也像平时一样，去洗了澡，正打算回自己卧室，等到头发干了就休息的时候，被他老妈叫住：“阿泽，过来。”
　　闻言，宋泽有点诧异，他走过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中却在想他老妈叫他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她的表情，可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张曼秋放下手中的果壳，笑着问：“阿泽，你知道李阿姨家准备搬家了吗？”
　　宋泽蹙眉：“李阿姨？哪个李阿姨？”
　　虽然这样问了，可是宋泽的心中却不由得慌乱起来，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张曼秋扫了她儿子一眼，眼中是掩不住的笑意：“还能是哪个李阿姨，就是小曦的妈妈呗。”
　　张曼秋暗自得意，看儿子那身体僵硬的样子，觉得偶尔逗弄儿子一下的感觉也不错。
　　过了几秒，宋泽才低声说：“……小曦家要搬去哪里？为什么？这里离医院那么近，上班也方便。”
　　他低着头，还未完全擦干的头发，有一滴水珠滚落，显得整个人可怜兮兮的，像一只在雨天里被遗弃的小狗。
　　看多了他淡定的模样，偶尔换个风格张曼秋觉得挺好玩。
　　张曼秋知道，她的孩子，只有和小曦在一起的时候，喜怒哀乐才会明显起来，从小到大，向来如此。
　　医院工作繁忙，三班倒的生活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力。许多时候，即使人在家里，也不想动弹一下。
　　自小阿泽就是个异常懂事的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些，或许阿泽也看出他们工作劳累，从小到大，不论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阿泽很少有让他们夫妻俩操心的时候。
　　他们本就不轻松，阿泽的需求又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关注他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一晃阿泽已经长大，再过一年，他就要离开他们，到大学里独立生活了。这时他们才恍然察觉，他们夫妻俩对阿泽的关心太少了些，可是相处模式一旦固定下来，便难以更改。
　　张曼秋知道，阿泽心里对这种状态，并没有多少怨言，他一直是那种温柔的性格，很能体恤他人，可是她的心中却有愧疚。
　　有时在科室里，听晓茵笑着抱怨小曦的不省心，还有成长过程的笑料的时候，其实她心里挺羡慕的。
　　与小曦相比，阿泽太过省心了。
　　张曼秋明白，在阿泽心里小曦是不同的，在他们夫妻两个忙碌的时候，日日陪伴着阿泽的，是和阿泽一起长大的小曦。
　　在阿泽成长的路上，她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现在作为母亲的她能为阿泽做的，就是帮助她的孩子得到幸福。
　　她甚至觉得，只要自己能做到这一点，就能稍稍弥补一下之前的不足，心里的愧疚也能减轻一些。
　　张曼秋看着宋泽，乐呵呵地说：“听你李阿姨说，她家过一阵子打算搬去一中附近，应该是觉得小曦上下学太辛苦了吧。等高考之后他们会再搬回来。小曦没和你说吗？”
　　“……没有。”宋泽声音低沉，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料，没有半点准备的他，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是说服父母也在那边买一套，还是以课业繁忙的理由暂且在附近租一套房……总之，他不想和小曦分开。
　　张曼秋轻笑一声，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不疾不徐地说：“今天小曦的妈妈刚好和我说起来，我觉得你李阿姨考虑的挺对的，周五我打算和她一起去看看房子，如果有合适的，咱家也跟着买一套。”
　　在一中附近买房子虽然不会大赚，可是总不会赔，只要阿泽开心，她就觉得值得。
　　她虽然没有把话说死，可是那笃定的语气，家里的另外两人一听就知道她已经决定了。
　　一旁没事人一般，喝着茶的宋鸿光听见了，险些将口中的茶喷出来，他擦了擦自鼻腔里冒出来的水渍，理顺了气之后，开口问：“买房？我怎么不知道？”
　　张曼秋睨了他一眼：“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每月按时领着茶钱，对其他事关注不多，大权旁落的宋鸿光有点不淡定了，他不由问道：“咱们家的钱够吗？一中那边的房子，即使年代老旧，价格应该也不便宜吧。”
　　手握家中财政大权的张曼秋回答：“没问题。”口气十分笃定。
　　宋泽高高悬起的心，缓缓落下。
　　既然他妈也有在那里买房的打算，那就好办了，他抬起头：“如果不够，我这也有些钱。”
　　他没有关注过Z市的房价，并不清楚在一中附近买房需要多少钱，可是如果家里需要的话，他绝对支持。
　　宋鸿光在一旁张了几次口，却发觉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家里的另外两人显然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只得喝两口茶，压压受惊的小心肝。
　　张曼秋大手一挥：“家里的钱足够付首付了，不用你手里的那点。不过你自己也得争气，娶老婆之类的就不要指望爸妈手里这点钱了，靠着老爸老妈是过不上好日子的。”
　　宋泽：“……”
　　这都什么跟什么……
　　晚上，宋泽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虽然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可是他却忍不住多想。
　　小曦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父母的打算。
　　如果不知道还好，可是如果知道……
　　小曦在房地产中介门前驻足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宋泽眼眸半阖，月光流泻，银色的碎光在他深潭般的眸中潋滟，如微风吹皱的映着月华的水面。
　　想起白天她脸红的样子，宋泽抬手，他的手背覆在眼睛上：“……呵，果然还是开心得太早了。”
　　干净清透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清冷的月色之下。


第51章 新曲
　　“今天是牛肉卷饼, 喜欢吗？”林曦笑着将用保鲜袋装着的饼，递到白兰树下的少年面前。
　　“嗯。”宋泽牵起嘴角,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林曦偏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今天的阿泽不大有精神，是她的错觉吧……
　　早班车上, 林曦忍不住留意阿泽, 觉得今天的他真的有点奇怪。
　　譬如现在，公交车都快到站了，阿泽的目光却有些散漫地落在窗外，一副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
　　车停下, 林曦见宋泽还没有下车的意思, 不由轻轻推他, 提醒道：“该下车了。”
　　“嗯。”宋泽愣了一下, 后知后觉地跟着林曦下了车。
　　走去教室的路上，林曦微微仰头，身旁的阿泽头耷拉着, 眼眸微垂, 没有平日里的元气。林曦在心里叹气, 今天阿泽是真的不怎么有精神呐……
　　中午的食堂里, 林曦瞄了瞄阿泽餐盘里的豆豉蒸排骨，又看看自己盘子里同样的菜色, 有点失落地夹了片青菜。
　　她没滋没味地吃着口中的菜, 有点郁闷。所谓的习惯, 就是一旦养成, 只想顺着惯性而为。一旦被打破了，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宋泽手中拿着筷子，坐在餐桌前，却没有什么动作，心里觉得少了点什么。昨晚他一夜没睡，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上午又有一次随堂测验，现在也只是强撑着罢了，头脑乱糟糟的，思维并不十分清晰。
　　张磊的目光在四个人的餐盘上迅速扫了一眼，觉得机会来了，忍不住提议：“小曦，咱们俩交换一下，我的红烧带鱼给你一半，好不好？”
　　张磊的声音，让宋泽混沌一片的思绪清明了几分，他瞪着自己餐盘里的豆豉蒸排骨，有点郁闷，刚才他不是和食堂阿姨说要腐竹香菇焖鸡的吗？
　　林曦做了个鬼脸，果断拒绝：“才不要！”
　　“欸？”张磊怪叫一声，不满地抱怨：“不公平啊，为什么阿泽可以，我就不行。”
　　林曦嫌弃地撇嘴：“谁知道你的菜里有没有加口水，我才不要和你换。”
　　哪怕张磊的菜里没有口水，她也不想和张磊换，阿泽是不同的。
　　她和阿泽……是不同的。
　　苗蕊手中握着筷子，迅速扫了林曦和张磊一眼，默默低下了头，吃了一口餐盘里的肉饼。
　　张磊大喊冤枉：“我又不是小学生，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林曦冷笑两声：“你的信用已经破产了。”
　　张磊不满地嘀咕：“都道过歉了，你也说原谅了，可是态度却差了那么多。说一套做一套。”
　　林曦低头吃饭不理他。
　　宋泽低声笑了，虽然他还不在小曦的人生规划里，可是……自己和其他人还是有些不同的吧。
　　吃过午饭，四个人照旧走到凉亭里。
　　林曦接过阿泽改好的习题，忍不住问：“你的脸色不大好，是没休息好吗？”
　　宋泽点头承认：“昨天晚上没睡好。”
　　虽然一个晚上没睡，思维也很迟钝，可是也许是作息错乱了的原因，身体虽然有些难受，却并没有想睡的感觉。
　　林曦有点担心：“那中午先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吧，你今天很没精神。”
　　“嗯。”宋泽并不想睡，可是看到她担心的样子，宋泽还是听话地趴在桌子上。
　　林曦打开笔记本，看了看阿泽写在她的答案旁的批注，正要拿笔时，发现阿泽枕着手臂趴在石桌上，脸朝着她，并没有闭眼。
　　向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现在却隐隐泛出血丝，仍旧清澈，却莫名地让她心疼。
　　林曦连忙催促：“快睡。”
　　“睡不着。”宋泽小声说，他的表情有些委屈，带着点孩子气，像在撒娇一样。
　　林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左手揉了揉他的发，柔声道：“睡吧。”
　　林曦一边给他顺毛，一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恍惚间，林曦想起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每当在阿泽睡不着时，张阿姨就会这样揉着他的发，哄他入睡。
　　哈哈……她现在也是老阿姨啊，林曦在心里自我调侃，这样的动作由现在的她做起来，心里半点违和感都没有。
　　“嗯。”宋泽闭上双眼，她的指尖在他的发间来回穿梭，力道不轻不重，是属于她的温柔。或许还未掺杂多少男女情爱，可是却足以抚慰他自昨晚起就一直起起伏伏的心。
　　张磊瞥了眼身旁的两人，撅着嘴小声嘀咕：“偏心。”
　　苗蕊抬眼看了那两人一眼，又看了看张磊，目露羡慕，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张磊才能向对面两个人那样……
　　林曦放下手中的笔，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少女沐浴在日光中，乌黑的发丝浸在金色的碎光之中，整个人看起来暖融融的，看向宋泽的目光透着温柔，像四月的暖风般醉人。
　　张磊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想再看。
　　苗蕊翘起唇角，她执意闯入那三个人的世界之中，只为了在张磊失落的时候，可以走近他。三人行必有一伤，现在看来，张磊是争不过宋泽的。
　　苗蕊直觉地认为，她的选择是正确的，也许再过不久，就会有收获。
　　掌下的人渐渐松弛下来，林曦停下动作，想要将手收回。阿泽却似有感应般，身体颤了一下，精致好看的眉微微蹙起，睡得十分不踏实，林曦连忙继续顺毛，揉了没两下，他的眉头又松开，渐渐地睡安稳了，林曦却不敢再将手拿开，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的发。
　　她的指尖在他的发丝中穿梭，阿泽的发丝顺滑服帖，质感很好，比撸猫猫狗狗的毛舒服多了。
　　一不小心，容易上瘾。
　　张磊说得没错，她的确偏心。
　　虽然一起长大，可是比起粗枝大叶的张磊，她更在乎阿泽的感受。
　　阿泽是不同的，阿泽是她必须陪伴，想要守护的人。
　　……


第一节 晚自习开始，宋泽拿出英语测验专用的收音机，准备将收音机调到英语测验专用的频道上。
　　刚塞了一个耳机，他的新同桌黄文临凑过来小声说：“调到FM101.2，歌不错。”
　　宋泽笑了笑，接受了他的好意，随手将收音机调到FM101.2，熟悉的旋律响起，是小曦偶尔会随口哼唱几句的曲调。
　　想到她，宋泽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向前看去，林曦正用手撑着额头，一副为题所苦的可爱模样。
　　收音机中的音乐渐渐接近尾声，电台主播低沉磁性的嗓音随之插入，“这首MV是本周才公布的新单曲，由著名作曲家L谱曲，新歌甫一问世，就登陆了各大排行榜……”
　　宋泽瞳孔微缩，心中那个荒谬的猜测，终于得到印证，果然……
　　他苦涩地闭上双眼，钝痛席卷全身，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小曦究竟经历了多少疼痛。
　　原本生活随意的她，忽然变得早睡早起，并以养生少女自居，还有那句“垂死病中惊坐起”，都指向那个可能……
　　重生之前的她，生病了。
　　她被病痛纠缠折磨的时候，他在哪？
　　她待他仍如朋友一般，那时的他，竟迟钝到仍旧看不清自己的心吗？
　　一股刺鼻的清凉油味让宋泽回过神来，每天晚上都要进行的英语听力训练，就要开始了。
　　他的新同桌每到考试或者准备做作业的时候，就会在太阳穴上抹清凉油，宋泽努力平复心中混乱的情绪，将收音机调到学校的英语测试频道上。
　　他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试题上，可是他的思绪却总是飘远，忍不住去猜测更多。
　　回家的路上，林曦偷偷瞧了几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泽，忍不住问道：“你今天的情绪好像很低落，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仰着头，目光里藏着小心，显然很在意他的情绪。
　　宋泽有许多话想要问她，可是那些话语在他腹中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了一句淡淡的：“听说你家要搬到别的地方？”
　　林曦脚步微滞，呐呐地说：“是啊，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我家打算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子。”
　　原来阿泽今天那么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她光想着帮家里多赚些钱，倒忽略了阿泽的心情。
　　林曦脑中灵光一闪，向他凑近了些，笑容里透着几分神秘：“阿泽，你劝劝张阿姨和宋叔叔，让他们也在咱们学校附近买一套吧。你开口的话，他们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嗯？”宋泽挑眉，小曦看着他，眼中雀跃的光芒闪耀，像个急着和小伙伴分享宝藏的孩子。
　　原来，小曦家忽然决定在一中附近买房，是受了小曦的影响。看她兴奋的样子，想来日后应该会有不错的收益。
　　可是宋泽想到的却是，看病或许需要花很多钱……
　　自那天，她忽然来找他之后，她就一直尽己所能地想要赚钱。
　　宋泽深吸了口气，既然她需要，那么他也得加快脚步才行。
　　林曦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如果阿泽家也在一中附近买一套房子，阿泽就可以和她一起，变成拆二代啦。
　　她还记得上辈子，在她病重的时候阿泽父母给予的帮助，只要有可能，她也想尽可能地回报张阿姨和宋叔叔。
　　见阿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林曦想了又想，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打动人心的说辞，可是她真的很想说服阿泽。
　　最后林曦拽了拽宋泽的衣摆，仰头望着他，漂亮的杏眼中是满满的期待： “我想继续和阿泽在一起……像现在这样。”
　　她想要阿泽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她也希望能够回报，上辈子周围的人给予她的善意。
　　“嗯。”宋泽低低地笑了，明知道这只是她的借口，心中却忍不住雀跃，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温润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不知道她重生前，活到多大岁数……或许在她的眼中，自己还只是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小曦，应该很难对自己动心吧。
　　可是对于他而言，她只是林曦，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林曦，是他喜欢的人。


第52章 八卦
　　自从分班之后, 体育课就有点名存实亡的意思。
　　虽然体育老师仍然在岗，学生却掌握了主导权, 时间完全随心支配，可以去上课，也可以留在教室里自习, 十分自在。
　　不止如此, 连上课内容也变了。
　　没了枯燥的跑圈不说，乒乓球、羽毛球、排球、篮球、足球等等等等，居然能随意取用。
　　林曦觉得挺开心的，她对在太阳底下跑圈半点兴趣也没有。
　　就像现在, 林曦被于思思拉着, 坐在篮球场边, 看班级里的男孩子们, 和同样上体育课的五班男生打篮球，算是一场小型的对抗赛。
　　在林曦的认知里，会打篮球的男孩子向来帅气, 事实上也多半如此。
　　篮球场上, 男孩子们挥汗奔跑着, 争抢、传递着篮球。
　　张磊、杨绍承和许之远, 三个阳光有朝气的帅气男孩，显然是篮球场上引人瞩目的风景, 吸引了不少女同学, 三三两两地围在在篮球场边。
　　看见那三个各有各的帅气的男孩子, 林曦的心情有点微妙。
　　张磊也就罢了, 她又没喜欢过他。可是杨绍承和许之远也在一班，再想想之后她暗恋过的人，林曦忽然意识到，她不仅喜欢阳光帅气的男孩，似乎学习好也是一项硬性指标？
　　EMMMMMM
　　在此之前，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个隐藏属性没能凸显出来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在她心里，只有像阿泽那样的，才算是学习好吧。
　　天才的光芒太耀眼了，以至于其他人散发出来的光芒都被遮掩了。
　　或许自己不能做到绝对客观，但是即使多活了那么多年，林曦觉得，她也没有见过比阿泽更聪明的人了。
　　林曦垂眸，将眼中的伤感掩去，也不知道A大里的其他人，要聪明成什么样子，才会让他感受到压力。
　　那大概是个她不能理解的世界。
　　班级间的竞赛最容易催生出集体荣誉感。
　　这不，比赛开始没多久，已经开始有女同学为自己班上的男生加油。
　　“张磊、许之远，加油！”林曦身旁的于思思喊道，她的脸颊泛红，声音却不小。
　　“哇！咱们班进球了！加油！加油！”于思思推了推身旁的人：“林曦，你也一起喊加油啊！”
　　虽然不想喊那三个人的名字，林曦倒也不扫兴，大声喊了两句：“一班加油！”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张磊转身运球，三两步冲到篮板下，飞身一跃，将篮球扣入篮筐之中。
　　两分入账，惹得周遭的女孩子又一阵惊呼，为张磊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了一会儿，林曦疑惑地问身边的于思思：“怎么没有多少人给杨绍承打气？”
　　好歹也是她暗恋过的人，模样、气质绝对有保证，学习又不错，张磊那个不靠谱的都有好几个女生专门给他加油，杨绍承的行情怎么这么差？
　　无人问津到，让林曦怀疑自己的审美。
　　于思思惊讶地看着她：“你居然不知道？”
　　林曦有点莫名其妙：“……我该知道什么？”
　　于思思像看到了什么神奇物种般叹道：“都快高三了，你居然不知道咱们年级有名的花心杨？”
　　林曦：“……”
　　那是什么鬼？！
　　见林曦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于思思连忙为她科普：“高一上学期中午放学的时候，杨绍承被五个女孩子堵在校门口，把他揍了一顿。”
　　“为什么？”林曦杏眼圆睁，乌溜溜的十分可爱。
　　于思思看了正在篮球场上奔跑的杨绍承，目露不屑：“还能为什么？他同时和五个女孩交往，穿帮了，被人找上门收拾了呗。”
　　林曦着实惊讶了：“……真的？”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啧啧……那天杨绍承的脸都被那些女孩抓花了，脸上好几道指甲印。不信你去问问其他女生，大半都知道的。”
　　林曦：“……”
　　高一上学期，她似乎……大概……好像，差点加入那五个女孩，成为第六个。
　　神呐！
　　这一个两个的，她看人的眼光有这么差吗？
　　赵小璐也就算了，杨绍承居然也这么不靠谱。
　　想到她居然还为了那样的人和阿泽吵过架，林曦真是无地自容，羞愤欲死。
　　头被软软的东西拍了一下，林曦向后看，宋泽拿着一副羽毛球拍，站在她的身后。刚刚拍她头的，就是阿泽手中的羽毛球拍。
　　宋泽将羽毛球拍搭在林曦肩上： “小曦，和我一起去打羽毛球。”
　　林曦对这场篮球赛也没多大兴趣，坐在这里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她握住球拍手柄，站起来对于思思说：“我先去打羽毛球啦，一会儿见。”
　　于思思摆了摆手，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身影，松了口气。
　　直到现在，于思思还记得，那天杨绍承被五个女孩子堵在角落，崩溃地大叫宋泽名字时，歇斯底里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可是于思思在心中断定，杨绍承同时交往五个女孩会穿帮，宋泽肯定在其中做了什么。
　　之后每次考试，宋泽都稳稳地霸占年级第一名，更让于思思坚信，宋泽是个大魔王，离他远远的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至于她的新同桌林曦……并非她不讲义气，只是被大魔王盯上的人，她显然是救不了的。
　　许之远擦了擦额上的汗，忽然发觉刚刚坐在球场旁的，那道让他在意的人影不见了。
　　许之远环顾四周，下意识地想去寻找那道纤细秀丽的身姿，哪怕她已走远，他也瞬间将她的背影捕捉到了，因为那两个人在一起的身影，是那样的和谐自然，像暗夜中的萤火般，吸人眼球。
　　许之远自嘲般笑了，说不上酸也谈不上涩，只是有点失落，她果然是和宋泽在一起。
　　这场追逐，在他洋洋自得地向其他人炫耀的时候，就已经错失了时机。
　　张磊“嘁”了一声，跑动明显不如刚才勤快，一班和五班的比分在渐渐拉近。
　　宋泽将林曦带到阴凉的地方，目光凉凉地扫过在篮球场上奔跑的三人，笑着问：“太阳那么大，怎么坐在篮球场边上？也不怕晒。”
　　“跟着于思思下来后，就坐那了。”林曦想想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傻，那么大的太阳，自己居然就坐在篮球场边，干晒着。
　　宋泽睨了她一眼：“是想看他们打篮球吧？”
　　林曦回想刚才的比赛，他们班的同学抢球带球都挺积极，不由赞道：“今天的比赛挺精彩的，值得一看。”
　　宋泽眼眸微垂，理智上明明知道她只是单纯地欣赏篮球比赛，心里却有点难受，酸气上涌，压也压不住。
　　林曦偏头看了看阿泽，走到几米外：“不是要打羽毛球吗？开始吧。”
　　宋泽拿出一个羽毛球，球拍轻轻一拍，洁白的羽毛球“PIU~”的一声，飞到林曦那边，角度半点也不刁钻。
　　林曦抬臂，那个羽毛球像是刚好落在她的球拍上一样，轻易就将球打了过去。
　　这大约是林曦打的最舒服，最轻松的一次羽毛球，和散步也差不多，在炎热的夏季，居然只微微出了一点汗。
　　下课铃快响起的时候，林曦把羽毛球拍递给宋泽：“阿泽，你知道杨绍承的事吗？”
　　宋泽动作微滞：“杨绍承怎么了？”
　　“就是他和那五个女孩不得不说的故事。”林曦一边说一边努力地憋着笑，样子古灵精怪的，“我刚刚听于思思说的，很是吃了一惊呢。”
　　宋泽低头理了理手中的羽毛球拍，笑着回答：“知道啊，毕竟当初闹得那么大。”
　　林曦叹了口气。
　　宋泽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林曦小声嘟囔：“就是觉得我的眼光好像很差的样子。”
　　宋泽嗤笑：“的确。”
　　张磊、杨绍承、许之远、赵小璐，没有一个靠谱的。
　　林曦捂了捂胸口，觉得这里又中了一箭，她对着阿泽做了个鬼脸：“这种事情，我自己说出来自我调侃一下就好了，不接受补刀。”
　　宋泽服了，举手投降：“好好，当我什么都没说。”
　　林曦郁闷地跟在宋泽身边走了几步，终于鼓足勇气，她仰头看着阿泽的双眼说：“初中那次吵架，对不起，你是对的，事实证明杨绍承的确是个人渣。”
　　宋泽点头，万分认同。
　　“当时你说他是人渣，还在和其他女孩子交往的时候，我是真的很生气。半点也不想承认自己会喜欢上那样的人。”在于思思说到杨绍承同时勾搭了五个女孩的时候，林曦终于想起来，当年她和阿泽为了什么争吵。
　　那时候阿泽就说杨绍承品行不佳，同时和不少女孩有来往，让她注意一点，不要上了杨绍承的当。她却不肯相信，认为阿泽没有半点证据，这么空口白牙地说她的心上人实在过分了。
　　想到和杨绍承独处时的场景，林曦感叹：“我还得感谢杨绍承放了我一马，如果当年他约我出去的时候，再主动些，那天去学校门口暴揍他的女孩里，或许就变成六个了。”
　　宋泽扯了扯唇角，目露嘲弄：“……呵。”
　　杨绍承可没那个胆子，如果他肯更听话一些，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宋泽的视线，在杨绍承的身上扫过，那个看起来健康俊朗的男孩子，在感觉到他的视线后，受了惊般低下头，别过脸去。
　　宋泽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林曦也看到了杨绍承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真的觉得自己当初有点眼瘸：“阿泽，真对不起，那个时候没有相信你。”
　　她看向他，双手合十，撒娇般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原谅。”
　　宋泽精致的眉眼间俱是笑意，清透的眼眸之中泛起阵阵涟漪，他用羽毛球拍的网面，轻拍她的发：“我说过，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同样的，不论她经历了什么，他都喜欢她。
　　林曦摇头：“你这样不行的。”
　　“嗯？”
　　林曦没有抬头看他，眼中透着伤感：“太温柔了，容易受伤。”
　　宋泽伸手，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不由笑了，“你操心的也太多了。”
　　他的温柔其实很有限，能给的除了她，也只有父母而已。
　　只是她，看不到……


第53章 肥肉
　　周日上午, 林曦歪在自家母上大人身边，和她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面放什么倒不重要, 她就是喜欢这么腻在她家母上大人身旁的感觉，特别安心。
　　李晓茵瞥了自家女儿一眼，已经习惯了她近来的黏糊, 由着她靠着自己。
　　林振海在网上下了盘棋后, 走出卧室，看了被女儿黏着的老婆一眼，有点羡慕。
　　这母女俩，简直是在欺负他这个家里唯一的男性！
　　林振海走到她们中间, 对林曦说：“往那边点。”
　　林曦：“……”
　　她假装没听到, 打算继续黏着她家母上大人, 旁边还有那么多位置, 为什么非要她挪窝。
　　李晓茵似笑非笑地扫了丈夫一眼，推了推身边的林曦，示意她到一边去。
　　觉得自己被集体嫌弃了的林曦, 十分无语地站起来, 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去。
　　李晓茵拿起茶几上杯子, 喝了口水, 问身边的老公：“银行联系好了吗？”
　　林振海回答：“老陈的老婆在银行工作，我昨天问了她。老陈的老婆说, 以我们的资质, 贷款是没问题的, 她还说他们行现在贷款额度充足, 最近放款速度都挺快的，让我们放心，不会耽误咱们收房。”
　　李晓茵又问：“你有没有说房龄的问题，毕竟那边房子挺老的。”
　　林振海点头：“说了。她说没什么问题。”
　　李晓茵听了，挺高兴的，她笑着拿起手机：“那我马上给中介打电话，和房东约个时间，去银行交材料。”
　　林曦早就支起耳朵，听了个全程，忍不住问：“什么房东？难不成，咱们家已经看好房子了？”
　　这也太快了吧？！
　　周五她家母上大人才说要去看房，怎么没两天就定了？
　　这可是买二手房，又不是去刚开盘的楼盘选房。
　　李晓茵打开手机屏幕，得意一笑：“是啊。运气好，没看几套就找到合适的房子了。价格合理，房东也诚心卖，当天就签了合同。”
　　林曦不由咋舌，真的好快！
　　她家的购房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也不知道阿泽有没有说动张阿姨和宋叔叔。
　　林曦连忙跟她家母上大人确认：“房子是买在我们学校附近的吧，别买错了。”
　　李晓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要不是为了你，能买二手房吗？不买在一中附近还有什么意义？就寿光路上的老房子，没错吧……”
　　林曦放心了，心里乐颠颠的，她现在已经晋升为拆二代预备役啦。
　　一年之后，就有好多小钱钱会飞到她家里。
　　拆迁款到账后，再劝她家老妈在城西买两套房子，光是这么一想，林曦都觉得美得冒泡。
　　李晓茵原本想直接拨中介的电话，想了想将电话先打给了张曼秋：“喂，曼秋。”
　　“对，振海已经和银行那边联系好了。”
　　“哈哈……为了孩子，他当然积极。”
　　“你下周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出来把事情办了。”
　　“周二和周四……”李晓茵将手机遮住，问林振海：“你周二和周四哪天有空？”
　　“周二。”林振海连忙回答。
　　李晓茵点头，接着打电话：“那就先定在周二吧，等下我给中介打电话，问问房东周二有没有时间。”
　　想了想她又叮嘱：“你家老宋也要到场。”
　　“嗯，先这样，拜拜。”
　　林曦在一旁都听迷糊了：“怎么还要张阿姨去？”
　　说起这件事，李晓茵的神情有点复杂：“周五那天，我是和你张阿姨一起去看的房子，前面看了几套各种别扭的，半点也不称心。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们俩都快放弃了，可是中介说有两套刚挂出来的房子，还没有人看过，房东刚好也在，就让我们和他一起过去了。没想到过去一看，那两套房就在同一层，一梯两户，房主是同一个人。”
　　“这么巧？”林曦眼睛一亮，听刚才老妈电话里的意思，难道以后她就要和阿泽做邻居了？
　　“是啊，那两套两居室是前年才装修的，看起来简洁又亮堂。原本房主和儿子媳妇各住一套，后来他们又看中了一套大房子，所以就想把这两套房子卖了，置换一套更大的。房主那边急着用钱，所以要价并不高，我和你张阿姨当晚就拉着房东，把合同签了。”
　　说到这里，李晓茵有点惆怅，等到过阵子搬过去，两家住的比现在还近。她心里那点隐秘的，想要拉开点距离的想法，算是彻底破产了。
　　林曦没有察觉到她老妈的复杂心情，因为猜测成真，林曦的心里美滋滋的：“以后要和阿泽家做邻居了！”
　　李晓茵看着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傻乐的女儿，觉得自己有点心累。
　　可是看了那么多套房，那的确是最喜欢的一套，不用怎么收拾不说，房主连家具都直接送，买点电器就能拎包入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两套房价格一样，曼秋却特意将东边户让给她家，自己先选了方位次一些的西边户。
　　事情做得这么周到，她还能怎么说？
　　唉……女儿大了，自己多操心一些罢了。
　　林曦站起来，一蹦一跳的回了自己的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显然是要出去。
　　见她准备出去，林振海忙问 ：“你要去哪儿？”
　　林曦理所当然地回答：“去阿泽家。”
　　林振海小声嘀咕：“……又去他家。”
　　林曦拍了拍手上的书包，“我去阿泽家学习啊。”那神情，不能更正大光明了。
　　林振海目送林曦拎着包穿上鞋，心里的小人缩在墙角不停地画圈圈，却只干巴巴地说：“早点回来啊，晚上做你喜欢的豆豉鱼仔，还有生地土茯苓汤。”
　　“好。”林曦对老爸甜甜一笑，开门出去了。
　　林振海瞧了瞧身旁的人，不死心地问：“……咱们，真不管管？”
　　李晓茵瞥了他一眼：“怎么管？你能教小曦学习，还是能让她进一班啊？”
　　林振海瞬间蔫了，他真的不能。
　　李晓茵也暗暗叹气，她忽然觉得和曼秋家做邻居也不错。以后住的那么近，随便找个借口，随时都能过去看看，不用像现在，只能等在家里干熬。
　　林曦不知道自家父母的纠结，开开心心地来到阿泽家。
　　“小曦，快进来。”张曼秋打开家门，笑着招呼林曦。
　　“张阿姨，我听我妈妈说了，以后咱们要做邻居啦！”林曦笑道。
　　“对啊，开不开心？”张曼秋乐呵呵地问。
　　“当然开心啊。”林曦笑得灿烂，等到一年之后，那里拆迁的时候，他们会更开心的。
　　带着大家去致富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张曼秋笑着催促：“快去书房学习吧。你宋叔叔去荔枝园里摘荔枝去了，等他回来咱们一起吃。”
　　“太好了，我喜欢妃子笑的味道。”林曦笑弯了双眼，现在妃子笑才上市，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妃子笑最好吃了，清甜清甜的。
　　宋泽坐在书房里，含笑看着她走入自己的地盘。
　　林曦走到他身旁，敲了敲他身前的桌面，语气促狭：“可以啊，这么快就说服张阿姨和宋叔叔，把房子的事搞定了。”
　　宋泽摇头轻笑：“我没说什么，他们听说你家准备在学校附近买房子，就已经动心了。”
　　林曦只觉得阿泽是在谦虚，她不禁期待：“没想到会住在同一层，那么近……以后找你更方便了。”
　　宋泽一笑，也十分期待：“随时欢迎。”
　　林曦从书包里将昨天的习题拿出来，递给宋泽后，拿起放在桌面上冒着热气的奶茶啜了一口。
　　忍不住感叹，这果然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阿泽出手，绝对品质保证！
　　林曦忽然发觉，等到搬去一中附近住，她最该苦恼的，应该是体重问题。
　　两家住得那么近，她觉得她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去敲阿泽家的门，让阿泽为她多泡几杯奶茶。
　　中午来一杯奶茶，晚上再来一杯奶茶……
　　她的体重绝对会中午长一点，晚上再长一点。
　　emmmmm
　　这个前景好像不大美妙。
　　她盯着手中的瓷杯，要笑不笑的样子有些古怪，宋泽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林曦看着手中的奶茶，光是这么看着，都觉得瓷杯中的液体，足够丝滑诱人，入口更是享受，她的心情十分惆怅：“在想如何与食欲做斗争。”
　　宋泽：“……”
　　林曦叹了口气：“我觉得赘肉正在成群结队的向我赶来，有点小忧伤。”
　　宋泽：“……”
　　林曦盯着宋泽，乌黑的杏眼里盛着满满的幽怨，小声嘀咕：“我要是长胖了，绝对要怪你，你得负责。”
　　宋泽有点明白她的思路了，不禁低声笑道：“好，我负责。”
　　林曦忽然察觉，刚刚她说的话很有歧义，连忙补救：“我……我是说，你得为我的肥肉负责。”
　　她着急的样子可爱极了，宋泽眉眼间全是笑意，点头应道：“好。”
　　林曦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张了张口，想要再补救一下，一时间却想不到要怎么说才好，急得脸都红了。
　　宋泽弯了弯唇，忍不住逗她：“还有哪里需要我负责？”
　　林曦瞪眼：“……”被怼得简直无话可说。
　　宋泽凝视着眼前的人，她清丽的面颊微微鼓起，没好气地瞪着他，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却在下一刻绷不住，笑弯了眼，点点星芒在她的眼中，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
　　宋泽深潭般清透的眸中，浅浅浮着促狭的笑意，将深深的恋慕藏在眼底。


第54章 勾人
　　宋泽站在林曦身旁, 手中拿着笔，在她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划了一道虚线：“在这里加一条辅助线会简单许多, 你试试。”
　　“嗯。”林曦得令，将方才已经做过一遍的题目，又照着阿泽点出的思路去做。
　　在她用手卷着头发, 认真思考的时候, 宋泽已经走开了。
　　每每用阿泽给出的思路做题的时候，林曦都感觉她的世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不经过阿泽点播，让她自己来，她想一辈子, 说不定也不会想出来, 原来题目还能有这种解法。
　　很多试题她也能做出来, 但是她总会用那种步骤最多, 花费时间最长的解法。
　　对比了她原本的解法和阿泽给出的解法，阿泽的解法光是演算都少了一半。
　　林曦觉得醉醉的。
　　这种显而易见，还追都追不上的差距。和阿泽一起长大的她, 深有感触。
　　写完最后一笔, 拿起桌上的瓷杯喝了一口, 林曦才恍然发觉, 瓷杯中的奶茶不知不觉间已被她喝完了。
　　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咽下一口菊花茶, 林曦向窗边看去。
　　阿泽站在那里,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少年穿着短袖T恤, 背对着她站得笔直, 像绿树一样秀挺，微风从窗外向书房内拂来，白兰花的气息萦绕在林曦鼻端，若隐若现。
　　那气息浅浅的，淡淡的勾人，待你真要去嗅的时候，却又没了踪迹，让她有些着恼。
　　书房的窗不大，阿泽却只占据了一角，身边的空位勉强还能容下一个人。
　　林曦放下手中的保温杯，起身走到宋泽身边感叹：“我发觉，你很喜欢站在窗边。”
　　“嗯。”宋泽牵起唇角，笑意中带着怀念，声音柔和地说：“从小就喜欢。”
　　林曦想起小时候，他们经常在傍晚的时候趴在窗台上，看向路的尽头，一起等待着大人们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的那刻。
　　小时候她的眼神可比阿泽好多了。她和阿泽一起趴在窗台上，自己却总能最先发现归家路上的大人们，然后她会带着点小得意地推着身旁的阿泽，神气十足地指给他看，接着向窗外大喊，吸引大人们的注意。
　　小时候的她，除了长得比阿泽高，跑得比阿泽快，也就剩下眼神比他好了。可惜现在阿泽长得比她高，跑得比她快，视力还比她好，她的优势全没了。
　　郁卒。
　　林曦在宋泽的身旁站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宋泽问。
　　林曦指了指前方：“小区里的树长高了许多，茂密了许多，现在从这里看过去，路都被遮住了。”
　　少时树木稀疏的画面，只存在于他们的记忆里了。
　　宋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她也是这样，伸手指给他看，黑白分明的眼，如清泓一般，清凌凌地映着夕阳的余晖。
　　他在她的身旁，只知道看她眼中的绚烂，顾不得去看路的尽头。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喜欢和她一起玩耍，喜欢和她一起站在窗边，从小就喜欢。
　　后来渐渐地，站在窗边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站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习惯。
　　“阿泽还记得吗？小的时候，我们经常趴在窗边，向外看的。”想到过去，林曦会心一笑，她的过去，重叠着阿泽的过去。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是那么多，直到在那个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怅然若失地在世间徘徊。
　　世界缺少了他，仿佛失去了颜色。
　　“怎么可能会忘记……”宋泽笑了，声音低低的，飘散在浸着白兰花香气的微风中。
　　“也是，阿泽比我聪明，我还记得，你怎么可能会忘记。”林曦会心一笑。
　　那个时候的他们还小，两个人趴在窗边也不觉得挤，空间还富富有余，两个小脑袋却要凑在一起。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因为有那么多共同的记忆，才能一起缅怀旧日的时光，这样的感觉真好，真希望这样平淡的幸福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宋泽轻笑，他会记得，可不是因为聪明，而是因为，那些是他不能舍弃的，最珍贵的回忆。
　　是他之所以成为宋泽的回忆，是和她在一起的回忆……
　　只要这些记忆还在，他就是宋泽，她就是林曦。
　　宋泽和林曦站在不大的窗边，距离有些近，偶尔手臂相碰，让林曦忍不住抬头，可是在白兰花的气息中，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
　　宋泽低头，她距离如此近，只要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入怀中，可是现在的她，或许根本无心那些风花雪夜。
　　猜测的到印证后，宋泽明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那关乎着他们的未来……
　　“小曦……”
　　“嗯？”
　　宋泽看着她，努力用平淡的语调说：“我需要借你的股票账户用用。”
　　“啊？”林曦抬头，阿泽正看着她，眸中似有痛楚和怜惜一闪而过。
　　方才阿泽眸中闪过的情绪，她见得太多，太过熟悉了，她在爸爸、妈妈、张阿姨、宋叔叔、以及医院里许多人的眼中，她都看见过。
　　不过……那怎么可能？
　　林曦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
　　现在的她身体健康着呢，可不是几年后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病秧子。
　　宋泽解释：“我现在还开不了户，所以想借你那个账户用一下。”
　　林曦恍然，他们现在还没满十八岁，当然不能开股票账户。
　　她一口答应：“没问题。”
　　想了想她又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会因为炒股，就耽误学习吧？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宋泽笑了：“上学的时候，打算和你买一样的股票，放着不动。等到放假了，我会花一点时间在这上面。”
　　林曦稍稍放心了一些，买她挑的股票肯定没问题，毕竟经历了时间的验证，只要不是巨额资金进去，在里面分点汤喝完全没问题。
　　而且阿泽最近买入，还能赶上一波行情，毕竟再过一两个月，中报就快出了，应该会有分红什么的。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阿泽：“股市有风险……你可不要当了韭菜。”
　　宋泽迟疑：“……韭菜？”他大约能够意会，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
　　不过却听出了十分心酸，觉得十分形象，可以想见发明这个词的人，是如何郁闷。
　　林曦想起，现在这个词还不常用，她手臂一抬，气势汹汹地做了个挥舞镰刀的动作：“小心被割了。”
　　宋泽被她逗得笑了：“我会小心的。”
　　林曦看着眼前笑意疏朗的少年，忍不住说：“阿泽……”
　　“嗯？”宋泽偏头，她稠密的睫毛微垂，淡粉色的唇被她轻轻咬着，显然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林曦定定地看着他问：“为什么突然想要炒股？”
　　宋泽动作微滞：“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觉得，这种事和阿泽有点不搭……”为了看更多的书，顺便赚些钱，和为了钱去炒股，是两个概念，动机完全不一样。
　　宋泽笑了两声，转身靠在窗旁，看着她问：“那你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林曦也转过身去，将书房内的书籍迅速扫了一遍，社会学、物理、医学、生物、化学、编程，与经济学和金融学相关的书籍有，但却极少。
　　林曦像是找到了佐证般，笃定地说：“大概就是很专业，会做一些很有意义的事的样子吧，感觉你不像是对股票这种零和游戏感兴趣的人。”
　　宋泽将她的动作和表情全部收入眼中，声音温和：“我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之前，总要先确保生活无忧，照顾好家人，这并不冲突。”
　　“也对。”林曦点头，有些感慨。
　　没钱的日子的确很难受，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积极地赚钱。
　　宋泽望见她眼底的伤感，心中隐隐作痛，小心地开口，没有逾越边界：“等我有钱了，在小曦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借给你，全部。”
　　他不知道她上辈子究竟得了什么病，生活在小康之家，被娇宠着长大的她，原本很少会考虑钱财上的事。
　　可是现在的她却是一副急于赚钱的样子，所以……那些治疗的花费并非是普通家庭能够承受的。
　　他想保护她，所以……
　　他必须考虑怎样才能赚更多的钱，身为高三学生的他，能做的实在有限，这让他十分焦躁。
　　林曦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才不需要，我会自己赚的。”
　　托她的福，阿泽马上就要变成拆二代了。可惜，这种事没办法解释，既显示不出她独到的眼光，也听不到他的感谢。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宋泽瞥了她一眼，眼底浮现出些许笑意，轻声引诱她：“不用还也不需要吗？”
　　林曦忽然想起上辈子的事，用来给她看病的那些钱……有一部分是阿泽的父母借给她家的，那时候的张阿姨和宋叔叔，还活在失去阿泽的痛苦之中。
　　林曦忽然觉得自己能够认识阿泽一家，能够重生，真是幸运极了。
　　眼中忽然有点热意，她忽然用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大笑着掩饰过去：“我一定会比你有钱的，才不用你借给我，说不定到时候需要向我借钱的是你。”
　　宋泽看到了在她眼底晃动的水光，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却没有拆穿她，只是捂着被她捶过的地方，继续逗她：“那说定了，等你有钱了要借给我。”
　　“好。”林曦答应，随即她觉得有点不对，一时间，她连伤感也顾不得了，鼓着脸小声说：“好像被你绕进去了，这和刚才说的不一样。”
　　宋泽挑眉：“咦？原来你不愿意吗？”
　　林曦下意识地反驳：“怎么会？”
　　宋泽立刻接话：“那先谢谢了。”
　　“……嗯。”林曦蹙着眉，用手支着下巴，还是觉得有点不对。
　　最开始是阿泽说可以借钱给他，还不用还，可是为什么这话说道最后，就变成了她要借给阿泽钱？
　　宋泽眸中含笑，知道方才让她伤感的情绪已经散去，现在她纠结的样子如此可爱，宋泽伸手，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柔声说道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林曦抬头，望进他清透的眼眸，他的眼眸浮着浅浅的温柔，淡淡的……勾人。
　　林曦微微一笑，阿泽……果然是个美少年。


第55章 网吧
　　“欸？！你们两个, 又要抛下我单独行动。”食堂门口，张磊不满地叫着。
　　林曦扯了扯嘴角：“阿泽, 走吧。”
　　他们四个人又不是捆绑在一起的，有什么必要非得天天一起？
　　宋泽拍了拍张磊书包前面的口袋，那里面放着的东西, 被他敲出沉闷的声响, 他意有所指地对张磊说：“不可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的。石头，你该收收心了，犹犹豫豫的，最后会什么也得不到的。”
　　宋泽的声音很轻, 哪怕苗蕊和林曦距离他们不远, 宋泽说的话却只有他和张磊两个人听得到。
　　张磊一愣, 他看向宋泽, 瞳孔微微缩紧。
　　宋泽看了眼苗蕊，轻笑一声，对张磊说：“你也该长大了, 拒绝或者接受, 不要拖沓。如果接受了, 就好好对她, 不要让她伤心。”
　　张磊撇嘴，语带不屑：“嘁, 你倒是不拖沓给我看看啊, 还不是胆小鬼一个。”
　　宋泽也不着恼, 只是笑着, 像看着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看着他。张磊本就不强的气势，不自觉又弱了几分，他不甘心地嘴硬道：“哼，光说不做，算什么本事。”
　　宋泽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张磊的肩膀，就和林曦并肩离开，渐渐走远了。
　　抿唇盯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张磊慢慢低下了头。
　　“张磊，我们去吃饭吧。”见宋泽和林曦走远，苗蕊走到张磊身边，他低着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不知道刚才宋泽对他说了什么。
　　张磊的头仍旧耷拉着，瓮声瓮气地说：“呐，苗蕊，你想吃什么？”
　　“嗯？”苗蕊有点惊讶，张磊从来没有问过她类似的问题。一直都是她在问，他想吃什么，他想做什么，他想去哪……
　　张磊别扭地别过脸：“食堂吃腻了，我想换个口味，你有什么想法？”
　　“问……我吗？”苗蕊眸光一亮，笑弯了眼眸。心中忍不住去期待，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付出，终于要有回报了吗？
　　“嗯。”张磊神色复杂地看着一直围着她转的女孩，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笑的这么开心。
　　她笑得这么灿烂，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吗？
　　“我们去街角吃馄饨，还有小笼包好吗？”苗蕊抬眸，眼中还存着些小心翼翼，只是眼中的喜悦遮都遮不住。
　　“嗯。”张磊用手指刮了刮脸颊，低声应着，仍旧觉得别扭。
　　苗蕊翘起唇角，小声嘟囔：“不知道宋泽和林曦一起出去，有什么事？”
　　提起那两个人，张磊仍然有点不爽：“哼，谁要管那两个家伙，一个神经比我还粗，一个阴险狡诈，心眼跟筛子似的。”
　　“这样不是很般配吗？”她看向张磊，眸中暗含深意：“两个粗神经的人，到最后也只能是朋友。两个心思细腻的人，在一起得有多累。”
　　张磊不满：“是阴险狡诈……阴险狡诈！不要随意美化他。”
　　苗蕊笑着附和：“是，是……”
　　“哼！”张磊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快跟上。”
　　苗蕊甜甜地笑了，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她选择加入他们果然是对的。
　　她喜欢的人，会不知不觉地受林曦和宋泽的影响，她当然不可能不吃醋，只是……那点酸意和得到的甜蜜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张磊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虽然有点失落，可是张磊的确放弃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张磊明白，想要攻略小曦……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也只有阿泽那家伙才能有那么多的耐心。
　　而且……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小曦对阿泽的确是不同的。
　　没想到一起出生，居然还有这个好处，明明小时候，他也经常和他们一起玩。
　　张磊自嘲一笑，还是承认了吧。哪怕在小的时候，他也更像是一个突然出现，阻碍他们和谐相处的外人，那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好像天经地义般自然。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小曦和阿泽一起睡在医院科室里的样子，那两个人手牵着手，额头贴着额头，缩在被子里睡得脸红扑扑的，像两只软绵绵的团子……
　　大约是嫉妒吧，那时的他用力扯开了被子，捏着小曦红扑扑的脸颊，想要将她吵醒。
　　没想到小曦睡得极沉，她虽然皱着眉头，却更向着阿泽缩了缩。反倒是睡在一旁的阿泽醒了，揉着眼睛无奈地说：“不要吵醒小曦，你想玩什么，我和你玩吧。”
　　然后阿泽拉过被子给小曦盖好，小小的身子爬下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呵，他的确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们三个人似乎从来就是如此，他不停地闹腾，吸引小曦的注意力，而阿泽在后面收拾残局。
　　从出生那天，仿佛就已经注定了，他是三个人里，必须出局的那一个。
　　张磊叹了口气，用尽全力将脚下的石子踢远，似要将压在心底的郁气踢散一般。
　　有阿泽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看向身旁的女孩，仔细看的话，她还是有点可爱的。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当自己隐晦的小心思，被阿泽那样直接地说出来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差劲透了，真是连一条遮羞布都找不到。
　　想到那天小曦脸上的泪水，那天她哭得那么厉害，他从来没见过她哭成那副样子，像被人丢弃了的小猫般委屈……他从未想过，他的那些恶作剧，对她的伤害会那么大。
　　他或许，真的该长大了。不用像阿泽那样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至少也……
　　张磊看了看身旁的苗蕊，淡淡一笑，至少不要再让身边的人受伤吧。
　　他蹉跎在那两个人身上的时间也太多了些，是时候该重新出发了。
　　吃午饭的时候，林曦问起阿泽刚刚和张磊在说什么，却被阿泽含糊过去了。
　　林曦哼唧一声，觉得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的。
　　阿泽只解释道：“石头该长大了。”
　　啧……那语气，深沉的可以。
　　听起来像是男人间的话题，她就不掺和了。
　　宋泽弯了弯唇，终于彻底解决了张磊那个家伙。虽然小曦不会喜欢他，可是看着张磊天天围着小曦转，他也难免心烦。
　　他和小曦之间，不需要其他人介入。
　　将近一点的时候，林曦跟着阿泽走进学校附近的网吧。
　　一进门，网吧里挥之不去的那种油腻的烟焦油味，让林曦忍不住皱眉。
　　宋泽注意到了，柔声说：“要不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这里空气太浑浊了。”
　　林曦笑着摇头：“我哪里有那么娇贵。”
　　宋泽垂眸，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到服务台前。
　　看着宋泽拿出宋叔叔的身份证，林曦无语，看不出，阿泽的准备还挺充足的。
　　网吧就开在学校跟前，学校里多数学生都不满十八岁，网管人员对这类事情门儿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那个男孩子办了上网卡后，就去忙别的了。
　　宋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打开电脑，因为开着窗，这里的空气稍微好一点，可是烟焦油的味道仍然不小。
　　快速登录证券公司的网页，在官网上下载了交易软件，安装成功后，宋泽登录进交易系统。
　　因为股票交易的时间，都在工作日，身为学生的他们，也只有在中午休息的时间里，来学校旁边的网吧交易。
　　林曦也有一阵子没关注过她买的股票了，此时她凑近去看，大约长了25%，不错不错。
　　或许是太乐了，也或许是这里的空气太浑浊，林曦忍不住咳了起来。
　　宋泽蹙眉，快速将昨天存到银行卡里的钱转进股票账户，买了几千股上次买的股票后，就退出系统，将电脑关了。
　　宋泽抬头对着咳得脸有些红的林曦说：“我们出去吧。”
　　“嗯。”顺了口气，见事情已经了结，林曦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跟着宋泽结了账，走出了网吧。
　　前后连十分钟都没有，算得上速战速决。
　　网吧外的新鲜空气让林曦觉得好多了，或许是心理作用，前世的病，似乎让她对周围的环境更敏感了。
　　“小曦……”宋泽停住脚步。
　　“嗯？”林曦转身，黑白分明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没什么……”宋泽摇头，知道未来的她，不需要他提醒，也一定会更注意身体的。
　　宋泽勉力笑道：“我们回学校吧。”
　　“好。”
　　宋泽向她看去，她的头发长了一些，风轻轻吹着她垂落下来的发，发丝乌黑顺滑，脸庞白皙，像云朵般娇软，这样的她可以陪伴他多久？
　　或许纠缠着重生前的她的病症，这辈子并不会再来。
　　可是他不能将一切希望寄托给未知的命运，他想要保护她，陪伴她，留住她。
　　哪怕到了最后的最后，他不被允许陪伴她，至少……也要留住她。
　　路过凉亭的时候，张磊和苗蕊还在，不过显然没在学习。
　　看着手中拿着照片的张磊，林曦走过去敲了敲石桌：“我和阿泽不在的时候，你就放松了啊，在看什么？也不学习……”
　　林曦从桌子上拿起他正在看的相片，不由一愣，看向身旁的苗蕊。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水手服，妆容精致，可爱极了，要不是锁骨旁那一点黑痣，她简直不敢相信照片里的人就是苗蕊。
　　林曦又向下翻了翻。
　　张磊有点脸红：“快还给我！”
　　他想要抢过来，却被林曦笑着躲过了。
　　林曦惊奇地看着手中的照片，猫娘、兔耳、暗黑萝莉……真是各有各的萌处，将每套衣服的可爱之处诠释到了十分。
　　没想到苗蕊的五官看着不出彩，却意外的适合化妆，不同风格的妆容在她平淡的脸上，竟然十分协调。
　　真是个人才。
　　“林曦！”张磊大吼一声，再次伸手，想要拿回来。
　　林曦大笑着藏到阿泽身后，没让他得逞。
　　她还没看够呢！
　　扫了眼坐在他身边低着头，脸色泛红如天边云霞的苗蕊。
　　林曦竟然觉得，他们俩应该十分相配，上辈子他们究竟是怎么变成一对怨侣的？
　　林曦笑了笑，希望有共同兴趣的他们，这辈子能幸福一点，不要再拉着别人当炮灰。
　　张磊郁闷地瞪了她一眼，不好将她从阿泽身边拉出来。
　　“阿泽你也看看呐！”林曦将照片放入宋泽手中。
　　宋泽手中拿着照片，视线却落在她笑得恣意的脸上。
　　如果她是天边随意舒卷的云，他想成为她背后蓝色的天空，任由她云卷云舒。
　　如果她是林间快乐的飞鸟，他想成为她最爱的那片森林，任由她恣意飞翔。


第56章 对峙
　　午间下课后, 阿泽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了，林曦只得留在教室里等他。
　　张磊和苗蕊这两个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由行动起来。吃午饭的时候，四人组大多数时间又变成了二人组。
　　在吃过午饭之后, 多数时候四个人会在凉亭里一起学习, 偶尔那两个人也会独自行动。
　　林曦觉得，张磊和苗蕊两个，越来越有情侣的样子了。
　　教室里的同学渐渐离开，林曦拿出作业本, 打算开始写今天的英语作业, 150个单词的小作文。
　　“林曦……”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林曦抬头, 是杨绍承。
　　分班以来, 林曦还没有仔细地关注过杨绍承。
　　现在他就在她的面前，林曦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发觉, 记忆里的阳光男孩,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活泼开朗。杨绍承仍然英俊, 只是眼中的阴郁浓得化不开一般。
　　想到于思思和她说的那些话, 经历了那样车祸般的现场，杨绍承的转变也在情理之中。
　　林曦看着杨绍承, 礼貌性地笑了笑, 虽然她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话可说。
　　他们两个的过去, 只是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和几个眼神。
　　杨绍承眉心习惯性地皱着, 匆匆说了句：“小心宋泽。”就要离开。
　　林曦挑眉，将他叫住：“把话说清楚。”
　　如果杨绍承说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林曦无法容忍其他人用那样的语气说阿泽，半遮半掩的好没意思。
　　杨绍承微微抬头：“你知道那件事吧？”
　　“哪件？”林曦一愣，见他脸色红了又白，恍然道：“你是说同时和许多女孩交往的事？”
　　见林曦怔愣，杨绍承原本还有点奢望，期待她从没听闻过，可是林曦的下一句话，却将他心中的那点念想掐灭了。
　　杨绍承双唇泛白，声音干涩：“原来你知道啊。”
　　林曦淡淡回答：“刚刚听说。”
　　杨绍承握紧双拳，深呼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我是被宋泽设计的，他太阴险了，他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闻言，林曦笑了，讥嘲的。
　　“不管你的那些事，是不是阿泽揭穿的。可是你的确是同时脚踏了几条船吧。”
　　杨绍承的脸色白了又白，他无法否认。冷汗粘腻，沾湿了杨绍承背部的校服衬衣。
　　他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将消息递给他的前女友们的人是宋泽，可是之前宋泽分明警告过他，不要再去招惹林曦。
　　他不甘心被威胁，兼之林曦的确漂亮，所以他仍旧在毕业后将她约了出来……
　　那时宋泽虽然并没有明确地说他究竟知道了什么，可是他自己却做贼心虚，生怕他同时交往几个女友的事情，被众人知道。
　　其实他原本就很犹豫，在听到林曦和他一样，考上了一中后，他就有点退却了。
　　因为他能同时维持几段关系的关键，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女友们的交际圈完全不重叠，林曦虽好，却离他太近了。
　　所以最终，他屈从了内心的恐惧，那天他什么都没有表示，就放林曦走了，可是宋泽却不肯放过他……
　　当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可以继续享受齐人之福的时候，他那五个前女友，却一字排开，将他围在学校大门之前。
　　噩梦一样！
　　自那天之后，他就被她们列为了拒绝往来户，偶然间，他倒是见过她们一起逛街玩笑的场景……心中的滋味真是复杂难辨。
　　正常的展开，难道不应该是几个女生相互打起来，为了争夺他的关注互相伤害吗？为什么到了他这里，最后被干净利落地抛弃了的，居然会是他？
　　“除了宋泽，还能是谁？”他一直很小心，女友分布在不同学校，分给每个人的时间，也规划的十分精准，除了意有所指地威胁过他的宋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林曦觉得没有必要和他说下去了，因为杨绍承的思维已经钻进了牛角尖。
　　他会被人讥嘲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做的那些丑事被人揭发了，而是因为他做了错事。
　　林曦自嘲般笑了笑，她的眼光真的不好，居然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做了那样龌龊的事，如果杨绍承能好好反省，诚恳认错，林曦还能高看他一眼。可是他却转而憎恨将之公之于众的人……
　　林曦眼中的不屑杨绍承看到了，他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林曦说这些，他的那些耻辱、愤恨，究竟算什么。
　　“宋泽……太恐怖，太可恶了。”最终他低声，语气中的憎恨和恶意，藏都藏不住。
　　林曦心中恼火，只觉他可怜又可恨：“不要那样说阿泽，我家阿泽很好，很温柔。杨绍承，我真的后悔喜欢过你。”
　　她说，她喜欢过他……却后悔了。
　　后悔了……
　　杨绍承颤抖着嘴唇，一直以来勉励支撑的那点尊严，被林曦的这句话敲得七零八落，再也无力维持。
　　他用手捂着脸，古怪的笑意自他指缝间传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有点渗人。
　　杨绍承的笑声，让林曦心中一颤，她握紧手中的笔，知道自己有些大意了，教室里空无一人，她不应该那么莽撞，可是她却不后悔……
　　当杨绍承用那种语气说阿泽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忍不住说出了定然会刺痛杨绍承的话语。
　　林曦一贯是不爱与人起纷争的性格，可是既然已经这样了……
　　林曦站起来，不想输了气势：“如果真是阿泽做的，他也只是为了我。当初阿泽提醒我你的人品不怎么样的时候，我没有相信他。”
　　见他眸中似隐隐有希望的光亮闪过，林曦冷笑一声：“不要误会，当时的我并不是相信了你，而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眼光竟然那么差。如此而已。”
　　杨绍承捂住双眼，呵呵……又自作多情了。
　　心中升起的那些羞耻和愤怒，却因为这句话崩解，原来即使在他维持着美好形象的时候，仍然没有得到她的信任，所以……她们是不是也从来没有真的信任过他？
　　“杨绍承，你敢不敢好好做个人？把自己和别人都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看，不要将那些真挚的情感当做手中的玩具一样，你以为能够将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享受高高在上的快感。可是没有人是傻子。就是因为你把自己摆在那么高的位置上，所以才会摔得尤其惨，瞧瞧现在的你……”林曦轻声嗤笑：“只是一条被抛弃了的丧家之犬。”
　　说完，林曦低喝：“走开！”
　　她伸出手，用力将杨绍承一把推开，挺直腰板，强做镇定地向教室外走去。
　　“林曦……”杨绍承的声音很低很轻，如果不是此时教室里没有人，安静得很，林曦不会听见。
　　她顿住脚步，用手扶着门框，向杨绍承看去。
　　“我现在……还来得及吗？”他一直靠着那点愤恨强自支撑到现在，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他陷在过去的错误里，收到的只有耻笑和不屑，他只能用愤怒和憎恨来应对周围人的轻蔑的视线。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是他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已经被周围人的情绪裹挟着，难以回头了。
　　不会再有人相信他。
　　他的确做错了，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期待着能够得到救赎。
　　林曦低声笑了几声：“世界那么大，出了一中，谁又知道你的那些事？不要将自己想得那么重要，没有人会天天盯着你的动向，想要回头随时可以。”
　　如果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让一个人改过自新的话，她自然不会吝啬。即使不成也无所谓，因为……她不在乎。
　　他的过去，他的现在和将来，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杨绍承只是她人生路上的过客。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叩首乞怜的乞丐，她偶然在街角遇见了，一时怜悯，自然不会吝惜丢给他一块两块硬币。
　　如此而已。
　　林曦走出教室，在路过楼梯口的时候，刚好看见从楼上走下来的宋泽。
　　宋泽看着向其他班走去的林曦，诧异地问：“小曦，你去哪？”
　　林曦收住脚步，一时无言。
　　她被杨绍承刺激得昏了头，什么都没带就走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只是下意识地向这边走来。
　　一个人的时候没察觉，直到看见阿泽，林曦才发觉，其实她的脚有些软，刚刚在教室里，有一瞬间，杨绍承的眼神让她觉得害怕。
　　林曦抓紧楼梯扶手，仰头笑道： “阿泽，今天中午我不想学习了，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就去巷尾喝猪杂汤好不好？就不要回教室拿书包了。”
　　她不想让阿泽现在回教室，因为杨绍承还在那里。
　　虽然她极力遮掩，努力地笑着，可是她苍白的脸色骗不了宋泽。
　　宋泽向班级看去，杨绍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座位旁……
　　宋泽精致的眼眸微微眯起，再转头时唇边已牵起笑意，“走吧，中午陪你去喝猪杂汤。”
　　“太好了！”林曦松了口气，拉着宋泽向楼下走去。
　　林曦不在乎杨绍承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是真又如何？是假又如何？
　　如果那一切真的是阿泽揭穿的，也只是因为，她没有在一开始就相信阿泽，而是别扭地不想承认自己的眼光不行。如果她能在第一时间选择相信阿泽，他自然不需要因为担心她，又做了那么多事。
　　想必，阿泽也想不到，在上了高中之后，她会那么快就移情别恋吧。
　　如果那一切是阿泽做的……
　　也只是因为，他想要保护她。
　　保护那个伤了他许多回的，混蛋的她……
　　林曦紧紧握住阿泽的手，走下楼去，她要守护这样的阿泽。
　　他一定会好好地……


第57章 魔鬼
　　见宋泽走出年纪办公室, 一班的英语老师梁锐明喝了口茶：“我以为你把宋泽叫到办公室，是要说他和林曦的事, 没想到你会跟宋泽提起张磊的情况。”
　　龙雪彤笑了两声：“林曦的成绩提高得挺快的，问他们俩做什么。如果班级里多几对像他们那样的，在一起能相互督促学习, 明年考个好成绩, 我脸上也有光。来年再带个好班，不知道省多少心呢。”
　　梁锐明点头同意：“是啊，最怕不省心的了。说起来，张磊最近的情况确实不大稳定。”
　　龙雪彤冷笑了两声：“上课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走神, 还看着苗蕊傻笑, 再不然就用书挡着看照片, 以为我看不到呢！再这么下去, 他的成绩堪忧。就快高三了，咱们班哪个家长不担心孩子的学习？成绩差了，掉出一班去, 只怕不用我说, 张磊的妈妈也要找到学校来。”
　　梁锐明继续点头：“张磊最近的作业是差了点, 多了许多不该犯的小错误。”
　　龙雪彤叹了口气：“我先让宋泽提点张磊一下, 如果成绩下降得太快，也只能和张磊的家长说明情况了。”
　　梁锐明也跟着叹气：“这种事情可真不愿意往身上揽啊, 就怕孩子情绪激动, 一个不好要担责任的。”
　　龙雪彤简直不能更同意了：“所以我才让宋泽先去和张磊说一说, 他们四个人最近不是经常在一起么。”
　　梁锐明再次点头：“也是, 年轻人之间，聊得开一些，也有认同感。不像我们，苦口婆心的，学生不接受不说，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
　　龙雪彤心有戚戚焉：“先看看效果吧，最好不用我出手。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啊……”
　　想到宋泽和林曦，梁锐明忍不住感叹：“宋泽和林曦还真是俊男美女，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养眼呐，青春真好。”
　　龙雪彤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注意立场。”
　　梁锐明忽然向龙雪彤身旁凑了凑，小声说：“那件事你知不知道。”
　　看他那神秘兮兮的模样，龙雪彤有点好奇，不由也靠过去一些问道：“什么事？”
　　梁锐明又凑近了点，压低声音：“听说，初中升高中的时候，咱们学校的教导主任虽然将电话打给了宋泽，却没抱什么希望，当时咱们教导主任，只是不甘心地想要试一试而已。谁知道宋泽说，只要学校能答应将他和林曦分在一个班级，他就来一中。”
　　龙雪彤笑了笑：“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梁锐明有点显摆地说：“教导主任的老婆说的啊，她不是在图书馆么，我在学校图书馆借书时听到的。”
　　龙雪彤站起来：“好了，我准备走了，你呢？”
　　梁锐明连忙道：“一起一起。”
　　龙雪彤轻笑一声，点头同意。
　　宋泽会来一中的条件，作为他的班主任，教导主任早在高一开学的时候，就私下里和她说过，让她多注意一下。
　　所以，见到宋泽和林曦出双入对，她其实半点也不惊讶。
　　林曦是个粗神经的姑娘，可是宋泽，从来都没有遮掩过他对林曦的在意。
　　他只是精准地把握了他们这些老师的想法，所做的事，也一直在他们容忍的范围之内，实在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有时候，身为班主任的她，都忍不住去欣赏这样周全的男孩子。他会在麻烦来临之前，便将前方的路障扫清，他在乎的人只会觉得前方是一路坦途，感受不到来自外界的压力和阻拦。
　　梁锐明不知道的是，宋泽答应来一中的时候，其实提了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他要和林曦在同一个班级。第二个条件是，杨绍承不能和他们分在同一个班。
　　这样举手之劳的事情，教导主任当然同意了。这么简单的条件，就能换来一个尖子生，真是乐都乐死了。
　　龙晓彤轻叹一声，宋泽和林曦……她这么看着他们，都觉得美好。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她忍不住去维护。
　　毕竟……
　　她也不是什么魔鬼啊……
　　……
　　小曦的手攥着他的，柔软又温暖。她似乎是在和自己生气一般，只顾着闷头向前。
　　她很少这样主动地握着他的手，而且还牵了这么长时间，从教学楼一直到学校外。可是宋泽却不由去猜想，刚才在教室里，她和杨绍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终归……是和那件事相关吧。
　　“小曦……”宋泽回握住她的手，停下脚步。
　　身体被阿泽拽住，林曦回头，阿泽低着头，轻轻开口：“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嗯？”
　　“杨绍承和你说了什么吧。”
　　“……嗯？”
　　“我看到了，他站在你的座位旁……”
　　林曦转身，阿泽仍旧低着头，鸦色的睫羽不安地颤动，唇紧紧地抿着，手却牢牢回握住她的。
　　林曦轻叹，阿泽会这么说，其实已经变相地承认了，那些事是他做的。
　　伸出手，揉了揉阿泽的短发，林曦露出了满足的微笑，手中的触感仍如记忆里的那般，顺滑服帖，揉过一次就忍不住找机会再次揉搓。
　　真的会上瘾。
　　她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穿梭，无需言语，心中的不安就已经被她安抚，宋泽闭上双眼，感官内只有来自她指尖的碰触，唇忍不住弯了起来。
　　林曦又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发，才不舍地收回手，笑道：“阿泽，谢谢。”
　　谢谢，为了她，做了那么多。
　　林曦望进他的眼，干净清透。
　　她知道阿泽的智商足以应付那些勾心斗角，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乐在其中。
　　阿泽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担心她……
　　林曦眨了眨眼，自我调侃：“大概你也没有想到，到了高中后，我会那么快就移情别恋吧。”
　　宋泽没好气地笑了：“是啊，如果早知道，也不必弄出那么大动静。当初不知道是谁，为了杨绍承和我大吵了一架，我以为……”
　　说到这里，宋泽忽然顿住。
　　林曦歪头，好奇地看着他问：“以为什么？”
　　宋泽垂眸，没有再说下去。那时的他以为，小曦是因为杨绍承的关系才疏远了他，所以心情十分不好的他，下手才会那么狠……
　　宋泽叹了口气，伸手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真是的，下次你的眼光就不能好一点。”
　　杨绍承之后又是许之远，没有一个靠谱的。也不知道上辈子，在许之远之后，她又喜欢上了谁。
　　宋泽自嘲般笑了，看她的现在的反应，总之那个人不会是他。上辈子的他，究竟在做什么？真的迟钝到那种地步吗？
　　林曦干笑：“那种事，还早着呢。”
　　至少……至少等到她确认了身体状况之后，再考虑那些事情吧。
　　万一这辈子厄运仍然降临，那也太不负责任了，她不想将其他人拉入原本并不需要承受的痛苦当中。
　　宋泽淡淡一笑：“走吧，不是要去喝猪杂汤？”
　　林曦点头，走在他的身旁，眼中满是期待。
　　宋泽将她的神色收入眼中，纵容宠溺又无奈地弯起了唇，无论她心中如何想，都不能阻止他靠近她。哪怕她不想承认，也不能阻止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向他靠近。
　　他们一定会在一起，永远。
　　……
　　巷尾的猪杂汤用料十分新鲜，到这里用餐的人不少，有一中的学生，也有附近的居民。
　　她和阿泽点了一份猪杂汤，一盘蒜蓉青菜，两碗米饭，就足够吃饱了。
　　猪杂汤应是早就准备好了，很快一个褐色的陶制汤盘就和两碗米饭一起送到了。
　　揭开汤盘上覆盖的封纸，倒入嫩葱，汤汁的热度将嫩葱烫得翠绿，一股猪肉混合着香葱的味道袭上鼻尖。
　　宋泽伸手，在林曦还在赞叹汤汁里嫩绿的葱花的时候，拿起汤勺盛了碗汤，放在她的面前，之后他又为自己盛了一碗。
　　林曦甜甜一笑，只觉得阿泽的手真的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她喝了两口汤，粉肠和猪肝十分鲜嫩，汤汁咸香，没有半点肉的腥气。她又夹了点蒸熟的米饭，软糯香甜，和汤十分相配。
　　看她吃得开心，宋泽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用汤匙舀了点汤，放入口中。
　　只要和她在一起，再平淡的饭菜也多出三分滋味。只要看着她，哪怕碗中只有米饭，也是香甜。
　　见她心情不错，宋泽有点好奇：“你不生气吗？”
　　林曦有点莫名：“生什么气？”
　　宋泽：“杨绍承的事，你不生气吗？毕竟你也曾经喜欢他。”
　　“一开始有一点吧，可是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林曦垂眸，用汤匙在自己的碗里划了几圈，“而且……我这样说或许有些慷他人之慨的意思，可是阿泽做了那么多事，该惩罚的也惩罚了，似乎除了宽恕，也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了。”
　　“所以你原谅了杨绍承？”听她这样说，宋泽翘起唇角，那些沉重的事交给他来做就好了，小曦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她在他的身边，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只要她觉得开心。
　　林曦摇头，“也不算吧。只是他都已经那样了，我觉得不要把他逼得太紧会好一些。”
　　林曦踌躇片刻说道：“阿泽，小心点杨绍承，他……”想到刚才教室里，杨绍承古怪的笑声，林曦忍不住蹙眉。
　　宋泽拿在手中的汤匙一顿，好看的眼睛眯起：“刚刚杨绍承做了什么？”
　　林曦摇头：“他倒没做什么，只是我说的话刺激到了他，之后……他的状态有点古怪。”
　　宋泽松了口气：“不必太过在意。”
　　林曦：“哈？”
　　宋泽：“他自己会消化掉的。”
　　林曦：“啊？”
　　宋泽一笑：“毕竟是初中同学，我也算了解他。他不是会做出过激行为的人，这个世界上让他留恋的东西太多了，比如美女之类的。”
　　林曦：“……”
　　林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时候阿泽还要逗她笑也是无奈了，她也只得顺着他的话说：“嗯。既然阿泽这么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阿泽这么说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眼光又被鄙视了一次。
　　不过上辈子，高中的时候，阿泽和杨绍承应该也在一个班级，那时的他们的确是相安无事。
　　既然是阿泽说的，那就相信吧。


第58章 恶劣
　　凉亭里, 林曦大笑着将一沓试卷拍在张磊面前：“怎么样！我这次考得比你好！”
　　张磊扫了一眼她的试卷，撇嘴：“嘁, 倒数第二名有什么好神气的。”
　　林曦丝毫没有受到打击，万分得意地说道：“倒数第一的你，可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张磊哼了一声, 倒向苗蕊撒娇：“她欺负我！”
　　“……”林曦看着高大健壮的张磊, 缩在娇小的苗蕊肩上撒娇的样子，一言难尽。
　　真是被恶心到了。
　　苗蕊拍了拍张磊的头，叹了口气，犹豫着没有开口劝他, 可是心中却隐隐不安。
　　如果他的成绩继续这样掉下去……
　　她忽然觉得他们两个的前路并不乐观, 可是她的话, 在此时的张磊心中, 又有多少分量呢？
　　她心里没底，生怕话说得太重，反而让他们两个人生出矛盾。
　　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还真是微妙。
　　宋泽手中的笔未停, 淡淡说道：“石头, 你再继续上课开小差, 看照片, 一个月后的期末分班考试，可以直接去二班或者三班了。”
　　张磊：“……”
　　苗蕊低下头, 有点脸红。
　　林曦睁大眼：“照片？”她看向明显娇羞起来的苗蕊, 瞬间猜到了真相。
　　她打量了张磊两眼, 哼笑两声：“可以啊……”
　　宋泽抬头, 盯着张磊，直到他弱弱地从苗蕊身上起来，才继续说道：“你也适可而止吧，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了。”
　　张磊若有所指地扫了林曦一眼，对宋泽得意地笑道：“羡慕了吧。”
　　张磊那态度，真是嚣张地让林曦手痒痒，想要再打他两下。
　　宋泽嗤笑一声，看了眼苗蕊：“掉到二班真的无所谓吗？想想你妈妈……”
　　张磊连忙举手求饶：“停停停，我知道了。”
　　他可不想在苗蕊面前，被阿泽说起他被家法惩处的丑事，这点脸面他还是要的。
　　宋泽伸手，笔端在张磊的作业本上点了点。
　　张磊沮丧地抖了抖唇，识趣地保证：“我知道，我知道了，一定认真写作业。”
　　林曦“扑哧”一声笑了，阿泽真是把张磊压得死死的。
　　她凑到阿泽身边，用手遮着，轻轻在他耳旁说：“谢谢。”
　　“嗯？”宋泽用手撑着额角，遮住有点燥热的脸颊。
　　林曦轻笑：“谢谢帮我猜题。”
　　如果不是阿泽帮她猜中了几道题，她也赢不了张磊。
　　宋泽弯了弯唇，微垂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宠溺和纵容。
　　清丽娇俏的少女凑到精致俊美的少年耳边，在他耳边悄悄地说着话，少年用手撑着脸颊，身子微微向少女倾斜，一副倾听的姿态。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或许她什么也不用说，只需如此靠近，少年唇边就已泛起笑意。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眼中似乎只有彼此，旁人只是多余。
　　苗蕊愣愣地看着那两个人，仿佛明白了一直以来张磊的心情。他们三个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可是另一个却永远也融不进那两个人之中……
　　苗蕊转头看向身边的张磊，有点心酸也有点心疼。
　　“干什么？”张磊挠了挠头，别过脸去，小声说：“这么看着我好奇怪。”
　　苗蕊伸手，握住他放在桌子下的手，张磊的脸瞬间胀红，小麦色的肌肤也遮掩不住。
　　苗蕊的眼睛微弯，她想要好好地疼惜他，只要他愿意珍视她的心意。
　　宋泽拿起林曦的试卷，一页页地翻看。
　　她错误的地方和答案可以反映出，她对哪个知识点掌握的还不够。了解了这些，才方便他对症下药。
　　有的时候，宋泽会觉得，他比小曦更在乎她的学习成绩。她当然也很努力，但是她的着重点似乎只放在了应付平时的考试上，对于最重要的高考，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在意似的。
　　这让宋泽有点心焦，他所求的不多，只希望他们在一年之后，可以继续在一个城市读书。
　　至少，在他想念她的时候，当天便可以见到她。
　　林曦无奈地扫了眼对面持续撒狗粮，傻笑的两个人，果断选择转过头去看阿泽。
　　林曦深深觉得，比起对面那俩货，还是阿泽养眼。
　　宋泽抬头，身旁的她正支着头，含笑看着他，眼眸中似有星子一般，亮晶晶的，他的影子倒映在她乌黑的眼眸之中。
　　她这样看着他的样子，很温柔，很美好。
　　宋泽低头，笔尖在她的错误旁留下一串备注。
　　林曦被他的动作吸引，凑过去看，露出苦恼的表情：“啊……原来是这样，记错了。”
　　她离他那样近，洁白的校服衬衣穿在她的身上，最上面那颗纽扣因为炎热的天气被解开，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精致小巧的锁骨，还有……
　　那白色的蕾丝花边让宋泽脸上一热，将视线移开。
　　“阿泽？”林曦疑惑地向他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笔停下了。
　　“啊……嗯。”宋泽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继续将知识点标注在试卷之上，在她薄弱的地方详细讲解。
　　坐在他们对面的张磊忍不住笑了两声，握紧了苗蕊的手。
　　他这个懒人，还是选择easy模式吧。
　　……
　　晚自习的课间，张磊走到正站在走廊边，宋泽正向外望去。
　　张磊小声说：“阿泽，谢谢。”
　　宋泽转头：“谢什么？”
　　张磊叹了口气：“晚上，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得对。这样下去不行。我自己倒还罢了，苗蕊她……”
　　张磊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果被我老妈知道了，苗蕊的压力会很大吧。”
　　宋泽的目光落在远方的霓虹上，并未看向张磊，只淡淡笑了：“你能想明白就好。”
　　张磊有些落寞地说：“这段时间，你和小曦对我那么冷淡，我以为你不会再管这些了。”
　　宋泽嗤笑：“你还是小孩子吗？喜欢被人管。”
　　“不是……只是……”张磊的手握紧走廊边的扶手：“只是……那天小曦那么生气，我以为……”
　　他以为，他会彻底被那两个人抛下。
　　“可是她原谅你了。”宋泽转头看向张磊：“她原谅了你，所以我仍旧会保持原来的态度。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她无法原谅的事情，那必然也是我无法容忍的。”
　　张磊忍不住笑了，有些惆怅：“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眼中只看得到她。”
　　所以，只要吸引了小曦的目光，必然也会引起阿泽的注意。只有将那两个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张磊才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那一个，只是他那么努力地挤进他们之间，终究也只是徒劳而已。
　　他只是……想要那两个人之间的那种感情。幼时在值班室里，两个人在一起的那一幕，一直印在他的心底，让他羡慕，也让他有点嫉妒。
　　可是，他对于那两个人而言，终归只是个外来者。只有他退到了足够远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他们，他才不会那么累。
　　想到她，宋泽弯了弯唇，静谧的眸中，只有温柔，深不见底。
　　张磊叹了口气，却像把所有郁气都叹尽了般，轻松地说：“所以我比不上你，也是当然的。毕竟……对于我来说，有太多事情，比她重要。”
　　宋泽点头：“的确。”
　　在宋泽的眼里，张磊就是一只会忽然乱蹦的猴子，稍不注意，就会将事情弄得一团糟，只希望苗蕊能给他套上链子，让他安分一点。
　　张磊忍不住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听你这么说，真是让我火大。”
　　叹了口气，张磊转头，认真地看着宋泽：“好好照顾她，不要像我这样总是惹她哭。”
　　宋泽与他对视了几秒，将视线移开，岔开话题：“这种话由你说出来，可真奇怪。”
　　张磊挠了挠头，果然被宋泽的话带走，不得不认同：“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是。”
　　宋泽轻笑了两声，他当然会好好照顾小曦，可是他却不能答应张磊，因为……
　　其实他，也和张磊一样，喜欢招惹她。
　　只是，张磊只会让她气愤地大哭。而他，虽然不会故意去惹她伤心，却喜欢看着她心疼的、焦急的为他哭泣，当她为了他哭泣的时候，他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她是在乎他的，他是真的占据着她心中的一个角落。
　　她为他流下的每一滴泪，对于他而言，都是珍贵的回忆。
　　宋泽的唇角弯起，他们两个，究竟谁更恶劣一点呢？
　　张磊也向远处望去，那斑斓的灯影让他忍不住感慨：“阿泽，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和小曦，会将各自的生活过得很糟糕。”
　　没有了阿泽这个稳定器在，他或许会乱蹦乱跳地，撞得头破血流。而小曦……她大概也无法接受吧。
　　宋泽一顿，低声说：“或许吧。”
　　他不知道，没有了他，小曦会如何。
　　可是，如果没有小曦的话，他的生活必然也会是乱糟糟的一团。
　　宋泽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
　　上课铃想起，宋泽走入教室，小曦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的身影的时候，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
　　宋泽也笑了，他当然想要更多，可是有的时候，他会觉得……
　　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她，看见她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就已经足够。
　　只要她还在，他就是幸福的。


第59章 撒娇
　　少年站在窗前, 夕阳的余晖洒落，将他的周身揉上了层瑰丽的色彩。
　　似乎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然而……
　　林曦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将那道还未完成的题丢弃在一旁, 向窗边的空位走去。
　　反正现在的她心烦意乱的, 也没有心情继续思考。比起试题，她更在意身边的人。
　　阿泽已经站在窗边许久了。
　　太久了，以至于……本应十分美好的构图也显得寂寥。
　　“阿泽……”
　　“……嗯。”
　　林曦偏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他也低头看着她。只是他眼中映着的霞光太过绮丽绚烂, 以至于辨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可是, 林曦不需要去辨认他眼中的情绪, 也能感觉得到他的心情。
　　他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
　　她原本以为，他低落的情绪只是短暂的，至多三两天便能自我调节过来。
　　可是许多天过去, 阿泽心里一直藏着心事, 最近他的思绪总是不自觉地跑远, 陷入沉思。即使他笑了, 许多时候林曦也能看见那些笑容里的勉强。
　　想到前世……林曦觉得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林曦哼了一声控诉：“阿泽骗人。”
　　“啊？”宋泽头歪了歪，有点困惑。
　　林曦小声指责：“阿泽答应我的事, 没有做到。”
　　宋泽眨了眨眼, 仍旧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
　　林曦叹气：“你果然忘记了, 我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宋泽迟疑地重复。
　　趴在窗台上, 用两只手撑着脸，林曦鼓着脸继续谴责：“对啊。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会和我说的。可是你一点也没有把我们的约定放在心上，最近的你一点也不开心，可是你却什么也不说。”
　　她佯装恼怒，努力逗他开心的样子太过可爱，宋泽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戳一戳她鼓起的脸颊，却被她躲开了。
　　林曦做了个鬼脸：“不给，骗子。”
　　宋泽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抱怨：“小气鬼。”之后他无奈地说：“这么明显吗？”
　　林曦点头：“虽然我没有阿泽聪明，但这种事，你瞒不过我的。”
　　宋泽轻笑两声：“也是。”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林曦眼中闪过一抹忧色，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对不起，小曦。”宋泽也看着她，眼中的神色莫名地哀伤。
　　林曦心中一颤，只听他说：“我要食言了。”
　　“这样啊……”林曦低下头，心情有些落寞。
　　她以为，她问了，阿泽就会告诉她，可是他却拒绝了。
　　也对，他们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秘密，她不是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重生的事吗？
　　并不是害怕阿泽知道，只是不知该如何启齿。
　　林曦能够理解那种感觉，可是她却不可抑制地感到失落。
　　深吸了一口气，林曦打起精神让自己看起来元气满满，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不过肩膀借给你。”
　　宋泽轻笑：“这是有借有还吗？”
　　林曦眨了眨眼，“是啊，要不要？”
　　她看着他，乌溜溜的杏眼里有无奈，但更多的是纵容。她的唇边泛起故意逗他开心的俏皮笑意，古灵精怪的，让宋泽心中一暖。
　　“……嗯。”宋泽走到她身后，弯腰将额头轻轻地贴在她的肩膀上。
　　小曦的肩膀很单薄，温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织物传递到他的肌肤上，鼻尖蹭在小曦的肩膀上，浸在她的气息里。
　　这样单薄的肩膀，却试图给予自己支撑，真是可爱得让他心痛。
　　只是这样，他就觉得幸福。
　　一旦靠近，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宋泽将手臂搭在窗台上，将她纤细的身体拢在双臂之间。
　　想要拥抱她……
　　想要更多……
　　如果她不是这样迟钝的，一直游离在外，宋泽想，他真的无法遵守和小曦妈妈间的约定。
　　亲近小曦，就像是他的本能。
　　宋泽只想靠近她，更靠近她，比任何人都更靠近她……
　　“可以把更多的重量交给我，没关系的。”林曦伸手，轻轻地揉着他的头发。
　　“这样就好。”宋泽的声音很低。
　　自从窥破了她的来历后，他就忍不住担忧，想到她经历过的痛苦，想到或许她仍会离去，他的心就像被碾过了一般，只觉得疼，很疼。
　　游走在他发丝间的手不由顿住，林曦垂眸，她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的湿热，从他眼角流出，在她单薄的夏衣上晕开，沾在她的肌肤之上……
　　林曦轻咬唇瓣，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叫阿泽的时候，他却先说话了。
　　“可以……抱抱你吗？”他的声音不大，尾音有些不稳，孩子般地撒娇。
　　阿泽的声音本就好听，此时他们的距离极近，现在他又发出这种声调……
　　林曦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心不可抑制地软了下去。
　　“嗯。”林曦无法拒绝，因为心疼他，也因为……
　　林曦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也是个音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宋泽的手臂已经缠上了她的腰肢，不松不紧地将她环住。
　　宋泽抱着她，头搭在她的颈间，她就在他的怀中存在着。她还在，那一切还未发生，他们的未来仍然存在，就在他的怀中。
　　林曦任由阿泽抱着他，他的气息喷在她脖颈的皮肤上，有点热有点痒，有点奇怪，林曦觉得酥麻的感觉一路从脖颈蔓延至腿根，脚有点麻有点软，真的很奇怪。
　　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扶着窗台，才觉得虚软的脚底有了点支撑。
　　林曦告诉自己要镇定，她可不是什么靠不住的女人。
　　在阿泽这么伤心的时候，她究竟在想什么啊！
　　林曦有点纠结，为了让阿泽心情好些，提出让他靠过来的是她。可是现在的状况……
　　就觉得自己把自己带进了坑里。
　　看来这种事，以后还是少做为妙。
　　……
　　“……谢谢。”抱着她的时间过得很快，宋泽慢慢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
　　侧头，一段雪白的曲线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深潭般的眸子盯着她细嫩的脖颈，汹涌的暗流在其中旋转、碰撞。
　　看着她的双颊渐渐泛红，宋泽坏心眼地在她耳边吹着气，静谧的眼眸，在她耳垂也泛红的时候，露出狡黠地笑意。
　　不知道为了什么，重生后的她，选择留在他的身边，即使是为了学习，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
　　可是……谢谢。
　　他很开心，至少她给了他守护她的机会。
　　林曦揉着他的发，亲昵地抱怨：“快点开心起来，看你情绪低落的样子，我的心情也怪怪的。”
　　“嗯。”宋泽盯着她白皙的脖颈，颜色浅淡的唇微微张开，唇齿距离她的肌肤只有一线之隔。
　　想要亲吻，啃咬，在这眼前的白皙上，留下红色的印记……
　　这样的欲|望，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中。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原本随着渐渐长大，而生出的懵懵懂懂的欲念，都有了归处。
　　宋泽不舍地闭上双眼，不去看眼前的美景，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曦嘟了嘟嘴，穿梭在他发丝间的手，却更温柔了：“如果你一直这个样子，我会生气的。”
　　宋泽轻笑，声音喑哑：“会有多生气？”
　　“会像打张磊那样，狠劲捶你。”林曦口中放着狠话，一只手却在他的发间轻轻穿梭，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上，缓缓握住。
　　宋泽拒绝：“我可不要……”他可不要和张磊混为一谈。
　　“心思那么多，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真的很让人操心。”林曦口中虽然抱怨着，却握紧了他放在她腰间的手。
　　宋泽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唇隔着轻薄的衣物，感觉到了属于她的触感：“对不起。”
　　嘴上虽然说这对不起，可是宋泽的心中，却有点开心。
　　他喜欢她，所以为他操心吧，一直操心下去，操心一辈子也不要嫌烦，直到他们老去的那天，也不要停止。
　　林曦望着天边的云霞，声音柔得能滴出水般：“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的肩膀也借给你，哪怕你不肯说明原因，也会让你的心情变得好一些吧。”
　　出口的瞬间，林曦有点纠结，方才的决定，好像瞬间就被推翻了。
　　“嗯。”宋泽将环住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见阿泽这样，林曦很快给自己找好理由，既然已经说出口，既然这样似乎真的能让阿泽好一点，只要他藏在心里的情绪，弄够宣泄出来，无论怎么样都好，让她做什么都行。
　　林曦忍不住又说：“不要一个人伤心。”她最怕放任他一个人，迷失了方向。
　　“嗯。”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轻声道：“谢谢。”
　　林曦无奈：“真拿你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发小呢？”
　　“嗯。”宋泽低低地笑了两声。
　　的确，他们的羁绊从出生那天就已经注定了。从出生那天，他就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这个世界上有几人能有他的幸运呢？
　　所以，一定要留住她。
　　“阿……阿泽？”
　　“嗯？”
　　“手臂……勒得有点紧，喘不过气了。”
　　“嗯。”
　　“现在好多了。”
　　“嗯。”
　　“你感觉好点了吗？”
　　“嗯。”
　　“那……”林曦迟疑地开口，想要让阿泽将她放开，总觉得这样时间久了，有点奇怪。
　　“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好吧。”林曦瞬间投降。
　　宋泽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幽幽的清甜气息充斥鼻端，是她的味道，轻易就让他沉迷。
　　他知道，只要问她就会得到答案。直接问她，小曦就会告诉他，她所经历过的一切，也包括他的未来。可是他更怕将一切戳穿的那刻，她就会离他而去。
　　虽然不解，可是他感觉到了，小曦对待他时，小心翼翼的态度。小曦极在意他的情绪，所以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只需稍稍撒娇示弱，她就会退让。
　　这样亲昵的拥抱，若是在平时，他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
　　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小曦会忽然回到他的身边，他只知道，他不愿承受任何让她心生去意的风险。
　　所以，继续保持这样，就好。
　　这样紧紧地抱着小曦，暂且还能够令他满足。
　　他并不想让她太过忧心，可是……想要拥抱的时候，小小地失落一下，也不算过分吧。
　　留在他的身边，靠近他，爱上他，陪伴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这是只有小曦能够给予的，属于他的幸福。


第60章 挑剔
　　“糯米糍, 吃不吃？”张磊指了指石桌上红色的荔枝。
　　林曦摇头，“刚刚吃了两颗了, 一颗荔枝三把火，吃多了上火。”
　　张磊拿起一颗荔枝，两指用力, 晶莹剔透的果肉就从果皮中间的裂缝处露了出来, 他有点得意：“小的时候，藏在荔枝树上，将果肉这样剥出来，还能保持果皮不坏。吃完果肉, 从树上偷偷爬下来的时候, 荔枝壳还好好地挂在树上, 不去捏, 半点也看不出果肉已经被我吃了。”
　　林曦：“……”不懂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不同于林曦的无语，苗蕊却十分配合地夸赞：“好厉害。”
　　苗蕊浮夸的称赞，换来张磊灿烂的笑容。
　　林曦：“……”这狗粮, 她实在是吃够了。
　　张磊丢了两颗糯米糍到林曦面前, 砸在她正在做的作业本上：“再吃两颗嘛, 苗蕊带来的, 昨天傍晚才从树上摘下来，还挺新鲜的。”
　　林曦瞪着面前的两颗荔枝, 并没有什么胃口, 刚吃过午饭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 是因为她并不是非常喜欢糯米糍的口感，太甜腻，吃两颗已经足够了。
　　正在林曦纠结的时候，坐在她身旁的宋泽伸手，将她面前的两颗荔枝拿在手中，惹得张磊大叫：“那是我给小曦的，阿泽你要吃自己拿，桌子上还有那么多。”
　　宋泽一边剥着手中的荔枝，一边说：“她又不喜欢这个。”
　　张磊立刻反驳：“胡说。”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张磊又说道：“我记得有一次，小曦自己就吃了半筐荔枝，之后还上火了，嗓子都哑了。”
　　“……”林曦捂脸，张磊果然是猪队友，这种陈年旧事，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好丢人。
　　“那是妃子笑，又不是糯米糍。”那件事，宋泽显然也是知道的。说完，他将羊脂般莹白的荔枝果肉放入口中。
　　“是吗？”张磊挠了挠头，发觉自己也记不清了。除了阿泽，谁会去记那么详细的事情啊！
　　而且……
　　张磊嘟囔：“妃子笑和糯米糍，味道也不差很多吧，都是荔枝。”
　　林曦忍不住为自己喜欢的荔枝品种正名：“妃子笑清甜一点。”
　　张磊瞥了林曦一眼，做出论断：“挑剔。”
　　林曦才不承认：“这是污蔑。”
　　见他们两个斗嘴，宋泽忍不住笑了。
　　林曦鼓起脸：“阿泽笑什么。”阿泽这个反应，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没什么。”宋泽将手中剩下的那颗荔枝剥开。
　　林曦不满他的敷衍：“说啊。”
　　宋泽眸中含笑：“真的要听？”
　　林曦点头，实在不甘心被张磊如此评价。
　　宋泽清透的眼中，带着几分揶揄，如她所愿地说出了原因，可惜内容却不是林曦想要听到的：“我笑是因为……我想起来，你只喜欢吃五月末，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妃子笑，多放一天就会觉得不新鲜，不肯吃了。”
　　林曦的脸爆红：“阿泽！”这个叛徒！她简直被噎得无话可说，因为阿泽说得没错。
　　“哈哈哈哈……”张磊笑趴在桌子上，直敲桌子，指着林曦大笑：“就这样，还敢说自己不挑剔。”
　　苗蕊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比一完败的林曦：“……”
　　宋泽笑着将手中的果皮放进袋子里：“可惜现在妃子笑已经下市了。”
　　林曦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用行动表示自己仍在生气。
　　可是她眸中遮掩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林曦心中感慨，重生的这几个月，时间好像一瞬间就过去了。
　　这样的感叹，似乎特别适合她这样重来一次的人。
　　林曦看着阿泽将桌子上的果皮也收入袋中，他唇边还有调侃了她之后，未散的笑意。
　　自那天，阿泽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肩膀之后，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这样就好。
　　这样，她就安心了。
　　林曦虽然表面上仍是气鼓鼓的，可是她的心里，却觉得快乐。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
　　张磊拿起笔，故意昂扬着声音说道：“时间的确过得很快，马上就期末了。试炼又要降临，不知在座的我们将要何去何从，是继续奔跑在榜单的前沿，还是淹没在学习的洪流之中。”
　　张磊那中二的用词，让林曦忍不住“呵呵”了两声。
　　不过张磊说得对，期末的分班考试必须认真应对。她打起精神，准备做她还未完成的作业，总不能次次期待阿泽的猜题吧。
　　宋泽提议：“明年五月，我们去果园摘荔枝吧。”
　　张磊嘀咕：“现在还不到七月，说这些也太早了吧。而且明年六月就高考了，谁有那个心思去果园啊，复习还来不及。”
　　说着张磊抬起眼看着宋泽，那眼神有点小怨念：“我又不是你，完全不担心学习。”
　　苗蕊无奈地看了眼张磊，宋泽显然不是在和他们说话好吗？
　　五月，果园里也只有早熟的妃子笑了。
　　林曦笑了笑，没有接话，明年五月，他们或许真的不会有那个心情去果园摘荔枝。
　　宋泽有些奇怪地看了林曦一眼，摸不准此时的她在想些什么。
　　是还在生气？看她的表情又不像。
　　再说，她也不是会计较这种事情的人。
　　……
　　下午第二节 课，是X学科课程，林曦收拾了书本纸笔，还有刚发的试卷，打算去旁边的实验室上物理课。
　　虽然按照课程安排，他们不管是文科还是理科，什么学科都要学，可是那种蜻蜓点水般的教学，只能应付综合考试，想要在X科上出成绩，还是得往深里学。所以，学校对学生选择的X科教学另有安排。
　　林曦上辈子选了极容易应付的文科。这回，她选了物理，因为选择物理，在报考大学的时候，可供选择的专业多一点，而且她试卷在手，想要反悔也很容易。
　　虽然林曦也曾想过留在本省，留在空气更好，离父母更近的地方。
　　但是，她更放不下阿泽。
　　林曦不认为，阿泽会选择本省的大学，那简直浪费了他的智商。即使上辈子，阿泽是因为那样的原因，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林曦却从未想过要劝阻阿泽去往top2求学，即使经历了上辈子的那些事，林曦仍旧认为，他必然会变成耀眼的存在。
　　只要他能够成长下去。
　　为了他能够好好地，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虽然有些对不起父母，可是林曦已经决定遵循上辈子的轨迹，去B市读大学。
　　她不知道，留在本省会不会远离病痛。也不知道，去B市上学，是否会重复上辈子的道路。
　　她只是无法放心阿泽，无法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未知。
　　虽然阿泽未必需要，可是陪伴阿泽，是她必须做的事。
　　而且，只要发现得早，挖掉就是了，绝不至于拖延到上辈子那样……
　　同学们纷纷收拾了书本，向各自的教室走去。林曦向后望去，只见阿泽今天所走的方向，并不是物理实验室。
　　林曦发现，自从分科之后，阿泽在学科的选择上很是摇摆，有的时候他会去上物理课，有的时候他又会去上化学课。
　　不过阿泽向来聪明，即使多学习一门课程，对于他学年第一的地位，也没有半分影响，老师们对他的行为更是容忍。
　　X省的高考，科目区分十分细致，并不是笼统的文科和理科，医学院更愿意招收学习化学和生物的学生。
　　林曦上辈子和他不在一个班，关系也疏远，所以她也不知道，上辈子的阿泽有没有犹豫过。
　　她只知道，上辈子阿泽选择学医。阿泽会有这样的选择，或许是受了家庭环境的影响。
　　虽然他们两人的家庭环境差不多，可是林曦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哪怕重来一世，哪怕想要陪在阿泽身旁，林曦对做一个医学生，也没有半点兴趣。她的能力实在有限，并不想去挑战显然会让自己痛苦的事情。
　　医学生有太多东西要学，太多书要背的确是原因之一，然而林曦不考虑学医，也是因为受了父母的影响。
　　小的时候，父母工作忙，她和阿泽也时常被带去科室里，对医生的忙碌再清楚不过了。
　　她自小看着父母对病患各种解释，有时候父母的好意，换来的却只是一双双猜忌的眼。虽然明白，虽然懂得，虽然能够原谅，可是那并不代表，他们的心不会受伤。
　　她的父母和阿泽的父母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调侃这些无奈，苦中作乐。
　　人性在医院里，表现得淋漓尽致，有极致的好，也有极致的坏。林曦没有勇气每天浸在生死边缘，世态炎凉之中。
　　好不容易重生一世，她还想好好地热爱这个世界，并不想因为学了不感兴趣的专业，就把自己折腾疯了。
　　如果可能的话，她也不希望阿泽重复上辈子所学的专业。虽然也许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但她有点忌讳。
　　她曾经无数次后悔，当初阿泽问自己觉得学医怎么样的时候，她没有怎么思考就随便说了句：“挺好的。”
　　虽然林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是如果这辈子阿泽仍旧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一定会劝他多考虑一下。
　　不同的选择，一定会生出不同的结果。
　　“林曦，愣着做什么，快点走啊。”见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曦仍旧呆呆地站在座位旁，X科同样是物理的于思思，忍不住推了推她。
　　林曦回神，对于思思笑了笑：“嗯，走吧。”
　　她向前走了两步，于思思反倒没有跟上，林曦忍不住回头：“怎么了？”
　　于思思摸了摸胸口，喃喃地说：“林曦，你的眼里有星星啊。”
　　林曦茫然：“哈？”
　　于思思回神，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仍旧不时被她的同桌苏到。
　　林曦真是越看越美的美人。和宋泽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笑容尤其美。
　　大魔王宋泽，果然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在这样的美色面前还能保持淡定。


第61章 牢靠
　　小曦跳下公交车, 转身向他看来，宋泽跟在她的身后, 下了车。
　　小曦走在小区的路上，宋泽走在她的身边，用身体将她护在路边, 听她笑着说白天的趣事。
　　其实, 小曦说的那些事，和她在同一个班级的宋泽大半都知道，可是听那些事情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又别有一番趣味。
　　一辆车从他们身旁开过, 车灯的光亮吸引了林曦的注意力, 她忽然发觉, 自己一直走在相对安全的路旁。
　　今天是这样, 昨天是这样，再往前数许多天，只要和阿泽在一起, 她就会被他安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阿泽做得太自然了, 在今天之前,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举动。
　　林曦微微一笑, 阿泽真是温柔体贴的美少年。
　　这样周到细致的体贴，最容易打动女性, 林曦看着身旁容貌气质俱佳的少年, 再过几年……
　　不用再过几年, 现在的阿泽, 也是不少人心目中的理想型。
　　“阿泽。”
　　听到她的声音，宋泽看向她。
　　林曦问：“你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吗？我发现这两个月里，有时你会去上物理课，有时又去上化学课。为什么？”
　　她仰着头，面向他，清泓般的眸中，担忧的情绪显而易见。
　　宋泽不解，她在为他担心什么呢？
　　只是多准备一门考试科目而已，即使现在就让他去考试，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宋泽摇头失笑，“不去听物理课，不知道老师上课时讲的重点，要怎么给你猜题啊？”
　　林曦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又小心地求证：“只是因为我吗？”
　　宋泽犹豫了一下回答：“也不是，其实我也没有想好，究竟要选什么专业，多听一两门课总没错的。”
　　林曦忍不住试探：“阿泽以后想当医生吗？”
　　宋泽微怔，点头承认：“想过，但现在有点不确定了。”
　　见阿泽的立场并不坚定，林曦跟着吐槽：“当医生有什么好，那么忙。如果是外科医生更是累成狗。”
　　宋泽忍不住问：“小曦不喜欢吗？”
　　“嗯？”
　　“你不喜欢……医生吗？”宋泽忍不住问，却又怕她察觉到什么，只能打个补丁继续解释：“你毫不犹豫地就选了物理，没有选化学。我们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你半点也没有考虑过从医吗？”
　　林曦坚决摇头：“我不喜欢。看我爸妈就知道了，当医生太累。工作以后还要不停晋职称，写论文，学无止境似的，一点也不适合我。”
　　宋泽若有所思，喃喃地说：“这样啊……”
　　林曦问：“阿泽是怎么想的？”
　　宋泽扯了扯唇角：“我在想……”他看了她一眼：“在想该选择什么专业，才能留住想要的。”
　　林曦茫然：“哈？”
　　总觉得这种表述有点奇怪。
　　宋泽注视着身旁的她，眸中闪过一丝忧色：“依靠别人，总觉得不能放心。”
　　林曦蹙眉，感觉阿泽说话怪怪的。
　　他看着身旁的女孩，认真地问：“小曦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什么样的生活？”林曦苦恼地想了想，上辈子把自己和周围人的生活弄得乱糟糟的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只有失败经验的林曦，苦恼地想了一阵，最后笑了：“只要我在乎的人都好好的，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宋泽轻笑：“看似要求不多，其实很苛刻呢。”
　　林曦愣了一下，却发觉阿泽说得没错。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光是让自己过上舒适的生活，就已经需要消耗许多精力，更何况她还贪心地希望她所珍视的人都平安喜乐。
　　这不仅需要金钱，还需要足够的幸运。
　　大约……真的很难。
　　可是……
　　林曦小声说：“……可是我也没有在乎许多人啊。”
　　宋泽深呼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问：“还有谁？林叔叔和李阿姨？”
　　“嗯。”林曦点头，缓缓走在小区的林荫路上。
　　夜风将白兰花的气息送来，十分好闻。林曦在心中感叹，白兰花看着不起眼，可是花期真的很长。
　　宋泽眼眸微垂，走在她的身旁，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在此时提及他，却仍旧忍不住失落，不自觉落后了半步。
　　而小曦并没有在意落后了半步的他。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那道纤细的背影，宋泽自嘲，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淡定。
　　心情总是沉沉浮浮的，只是因为小曦的一句话，一个表情，甚至是不经意的动作。
　　林曦没有发现即将掉队的宋泽，她的双手紧紧握着书包的肩带，白兰清幽的香气也不能缓解她的紧张，可是她却强装镇定地说：“阿泽也很重要，还有宋叔叔和张阿姨。”
　　宋哲睁大双眼，静谧的眸中掀起阵阵涟漪，漾着愉悦的水光，少年快步走到她身旁，干净清透的声音难掩欢喜：“我在小曦心里很重要？”
　　林曦重重地点头：“阿泽很重要。”她抬头，直直地望进他精致的眼眸，“阿泽很重要很重要，所以阿泽一定要好好地。”
　　林曦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肩带，心紧张地怦怦直跳，这样说会不会给阿泽带来压力，又或者……会给他动力？
　　她不知道，她只是……
　　只是无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地迎接那些未知。
　　林曦想要做点什么，她想要改变。
　　少女美丽的杏眼中，映着一段月光，更多的却是他的身影，她看着他，虽然微笑着，双手手却紧紧地抓着背包的肩带。
　　她的神情郑重，郑重得让他诧异。
　　小曦果然很在乎他的情绪……
　　笑意染上宋泽的眼角眉梢，汇成深沉的温柔，沉在眼底，他的心情被小曦努力地呵护着，每次触碰都小心翼翼的。
　　甚至有些笨拙，进退失据，却异常可爱。
　　哪怕不是因为爱情，也足以让宋泽感到愉悦。
　　见宋泽没有回答，林曦不甘心地推了他一下：“知道了吗？”
　　宋泽“哈哈”笑出声来：“我发觉，你也很会说三流偶像剧的台词啊。”
　　林曦：“……”
　　宋泽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眸中藏着认真，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放心吧。”
　　林曦：“……”
　　这敷衍的态度，说了和没说又什么不同？
　　这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啊啊啊啊啊！
　　阿泽明明答应了，明明答应了……却总觉得好生气！
　　可是一时间，她又无法要求更多。
　　宋泽弯了弯唇，看着她像炸了毛的猫般瞪着他，却无话可说的样子，心情出奇的好。
　　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让她放心。她还没有爱上他，他怎么可能现在就让她放心，将她放走呢？
　　为他着急，为他忧心，为了他小心翼翼，谁说……这样的感情，最终不会酝酿成他想要的情爱呢？
　　宋泽笑眯眯地，看着小曦气鼓鼓地向前走着，将他甩在身后。
　　藏在无人的林荫道中的小东物，被她加重的脚步声惊扰，窜入植被更加茂密的灌木里。
　　那个人却在走了几步后，却始终放不下他，停下来等他。
　　树影下的那道身影，纤细又美丽，月光下，小曦的面颊莹白，一双杏眼像浸着水的墨玉一般润泽。
　　宋泽的唇边，绽开幸福的笑意，深潭般的眸中，静静地流淌着温柔和宠溺。
　　在她身旁，慢慢地看着她为他蜕变，其中的滋味，居然意想不到的甜蜜。
　　……
　　回家的路，一个人走很长，两个人走却很短。
　　当林曦察觉到时间流逝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她家楼下。
　　林曦仍有些生气，她哼了一声，转身向单元门走去，却被宋泽叫住。
　　林曦回头，听见阿泽用很好听，很温柔的声音说：“晚安。”
　　她心中的气，瞬间就消了，别扭地应了声：“晚安。”
　　宋泽却没放她走，明知故问：“你生气了，为什么？”
　　想起刚才的事，林曦又鼓起了脸：“没什么。”
　　宋泽一语将她的遮掩戳穿：“骗人。”
　　林曦果然不再掩饰，小声咕哝：“阿泽刚刚敷衍我，觉得生气。”
　　宋泽挑眉：“敷衍什么？小曦的话，我都有好好回答。”
　　“……”林曦瞪着他，疑心自己的两只眼睛都快瞪僵了。
　　宋泽眸中含笑，再次保证：“我会好好地。”
　　林曦：“……”
　　总觉得……阿泽越说，越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是她想多了，还是没有？
　　林曦分不清，放不下，最后只能说：“伤心的时候，还有我。”
　　宋泽弯了弯唇，忍不住轻笑：“我知道，小曦的肩膀很牢靠，像大山一样稳固。”
　　心中却在调侃，她的肩膀稳固得，需要用手撑着窗台，才能承受他的重量。
　　可爱又倔强，单薄却意外地温暖可靠。
　　“……”林曦持续瞪眼，这种形容词，用在女孩子身上真的好吗？
　　宋泽偏头，做出不解的样子：“不开心吗？为什么？”
　　少年微微侧着头，唇瓣微张，清透的眸中只有困惑，那懵懂的样子，看得林曦的心都快化了。
　　“没什么。”林曦鼓着脸，阿泽真是不懂女人心。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点火气，两分娇气：“这像大山一样稳固的肩膀，在你伤心的时候借给你。”
　　“谢谢。”宋泽双眼弯弯，再次说：“晚安。”
　　那声音该死的温柔，瞬间熄灭了林曦心里又升起的那点小火。
　　“晚安。”林曦鼓着脸，挥手走入单元门。
　　她一步步地往上爬着，越想越不对，总觉得这样轻易就消气的自己，实在是有点不争气，刚刚觉醒了声控属性的她，听到阿泽的声音，真是半点原则都没有了。
　　林曦不自觉地加重了上楼的步伐，自己跟自己生着气。
　　倚在门边的宋泽，听到她的脚步声，静谧地眸中漾出几分顽皮的笑意。
　　他想，他越来越喜欢逗她了。
　　他喜欢看着她的情绪，因为他而起伏，并以此为乐，不知疲倦。
　　这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也是被她爱着的。


第62章 高数
　　“嘀嘀嘀, 嘀嘀嘀……”
　　林曦按灭闹钟，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才睁开双眼。
　　细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室内，提醒着林曦, 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可以算是假期的第一天, 周一回学校拿一下成绩就彻底放假了。
　　托了阿泽的福，林曦觉得自己这次考得不错，应该还能再在一班待两个月。
　　她能考得不错，一是因为, 好歹也认真学习了一个学期, 又有阿泽帮她补习, 她正在慢慢走回知识的巅峰。二是因为, 阿泽的猜题技术实在高明，真金不怕火炼，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失手过。
　　闭着眼都能将后面的大题答出来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数学考试的时候, 林曦都觉得她有点飘飘然了。
　　马上就要进入高三了, 学习节奏自然加快。原本近两个月的暑假时光, 硬生生被学校砍成了不足20天。
　　有点怨念，可是身为高三学生, 在人前却不能有半点抱怨。抱怨了没有用不说, 还会被人说成不知好歹。
　　明知道世事如此, 无可奈何, 可是心里这点小怨念，却积在心底，久久不散。
　　林曦洗漱完毕，坐到餐桌前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嫩黄的鸡蛋饼和软糯的红豆粥。
　　林曦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玻璃罐，从里面舀了一勺白糖放进碗中。
　　红豆粥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不放糖就好像没有灵魂一样，豆子的味道生生的，绝对说不上好吃，可是放了糖，那滋味便完全不同了，如何回味都只余甜蜜。
　　其他的粥，林曦都可以不放糖，唯独红豆粥，不放糖她实在咽不下去，放了糖便百吃不厌。
　　用调羹慢慢将洒在粥上的白糖化开，林曦尝了一口，甜蜜浓稠，十分暖胃。
　　林振海咬了一口鸡蛋饼，似想起了什么，咽下后问：“贷款的事怎么样了？”
　　李晓茵一愣：“我没说吗？”
　　林振海摇头：“没有。”
　　李晓茵拍了拍额头：“最近太忙了，忘了和你说。昨天我收到了银行的短信，贷款已经打到房主账户上了，昨天我约了房主和中介，打算周一下午去收房，把尾款交了。”
　　林振海笑了：“老陈的老婆果然靠谱，过户才一个星期，贷款就下来了。我前几天还在担心，小曦这次暑假时间短，怕上学的时候，那边的房子还收不回来呢。现在看来，时间充足，还能好好布置一下，毕竟要在那里住一年，不要太节俭了。老宋家那边什么情况？”
　　李晓茵赞同的点头：“的确，这次能办的这么快，多亏了老陈的老婆，过两天和曼秋他们一起请老陈夫妻吃个饭。曼秋家的贷款也下来了，我们一起约了房东和中介。”
　　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全程的林曦连忙插话：“我也要去，周一。”
　　房子都买了，还在自己学校周围，她却连见也没见过。
　　李晓茵想了想后点头，这房子本来就是为了女儿买的，她总要去看看，马上也要收拾收拾去住了，让她提提意见也好。
　　李晓茵说：“我约了周一下午，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吧。”
　　林曦摇头：“周一上午我要返校，结束之后，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反正很近。”
　　李晓茵叮嘱：“周一见到阿泽的时候，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哦。”林曦应着，用调羹盛了粥，放入口中，红豆的滋味浓郁香甜。
　　不用她家母上大人吩咐，她也是这样打算的。而且不用等到周一，等会儿去阿泽家的时候，她就问他。
　　这种小事，阿泽才不会拒绝。
　　他应该也没去过新买的房子吧，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阿泽就要变成她家的邻居啦，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想着这些，林曦又喝了一口红豆粥。
　　好喝！
　　吃过早饭，林曦回了自己房间，将门关上，打算换了衣服后，去阿泽家。
　　李晓茵听到房门被锁上的声音，向女儿的卧室看了一眼，大约猜得出女儿的想法，却没有多说什么，她换了鞋拿起包，准备去上班。
　　看了眼一无所觉的林振海，李晓茵忽然觉的什么也不知道的他，可真是轻松。
　　难得糊涂，可惜她没这个命。
　　林曦将自己收拾好，又在家里绕了两圈，也才不到八点。
　　自己可真是爱学习，放假第一天，还是周六，居然就有去阿泽家补习的冲动了。
　　上辈子，她可没有这么勤快。
　　林曦如此调侃着自己，拿起遥控器关上空调，背上早就准备好的书包出门了。
　　七月的早上阳光灿烂，从用空调维持舒爽温度的家中出来的那刻，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林曦却不觉得热般，一路小跑着下楼，一直跑上阿泽家。
　　换了口气，林曦敲了敲门。
　　很快门被打开，露出阿泽略显惊讶的脸。
　　林曦笑得灿烂：“没想到今天我这么早吧。”
　　宋泽的目光停在她微微汗湿的鬓边：“怎么流这么多汗？”
　　林曦用面巾纸擦了擦汗，抱怨着：“外面太热了，想快点到你家里吹空调。”
　　她脱了鞋，将书包放在玄关处，向书房走去。
　　宋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今天她穿着雪纺上衣，内里撘了一件黑色吊带。
　　虽然全身上下都包裹得好好的，可是身体的线条却被勾勒了出来，效果甩了蓝天白云几条街。
　　宋泽垂眸，大清早的，他看了这个，视觉效果是有点强烈。
　　林曦正要走进书房，却发觉阿泽并没有跟上来，她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宋泽一眼，“阿泽？”
　　宋泽回过神来，见她目光坦荡，显然十分自在，可是他却心虚般，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向别处：“……要喝奶茶吗？”
　　林曦瞬间笑了：“当然，我最喜欢喝阿泽做的奶茶了。”
　　宋泽眼中的宠溺不自觉地流露，却被鸦羽似的眼睫遮住了大半。
　　因为喜欢，所以她的话听在他的耳中，被自动缩减，变成……
　　我最喜欢阿泽了。
　　希望有一天，这句话不需要经过他的加工，就能听见她亲口说出。
　　“那我去做。”宋泽走向厨房，目光却从林曦的身上跳开了。
　　林曦歪头，感觉怪怪的。
　　她这是被无视了？
　　林曦莫名其妙地看着阿泽走进厨房，从橱柜里将红茶拿出来，十足认真的模样，与平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是她的错觉？
　　林曦摇了摇头，忽然觉得，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针，不可触碰。
　　本想到书房去，余光却看见阿泽的床上散着几十页纸，林曦好奇地走过去。
　　电脑开着，屏幕上是让她脑壳疼的代码。
　　虽然她也过了一门计算机二级考试，但是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她显然已经将那些知识清零。
　　她的脑袋就是这么爱干净，丝毫不愿意给自己增加负担，不常用的全部扔掉。
　　而且她十分怀疑，即使在当年，她的计算机水平巅峰状态时，也未必能看得懂，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究竟写得是什么。
　　毕竟……计算机二级考试中最简单的一门而已，真的很水。
　　林曦拿起散落在阿泽床上的纸张，看到上面的东西，不禁脚底发凉，揉了揉眼睛，矩阵啊矩阵，居然是线性代数！
　　神啊！她的噩梦。
　　林曦连忙将手中拿着的纸张归位，摸了摸她的小心肝，太恐怖了，她现在还只是年少的高三学生。函数和立体几何就已经够她忙活的了，半点也不想看见这些。
　　林曦又好奇地拿起几张纸，跳过那些她真的看不懂的图形和符号，她看到了……
　　……
　　……
　　∫∫∫∫∫∫∫∫∫∫∫∫
　　她的眼中只剩下“∫”这个符号了。
　　居然是高数……
　　林曦觉得脚有点软，仿佛看到了魔鬼！
　　倒不是高数真的难到那种学不会的程度。
　　只是……
　　众所周知的，经历了高三的摧残，到了大学还勤奋好学的人，实在不多了，多数人只是混日子罢了。
　　压在身上沉重的枷锁一旦卸下，就再难心甘情愿地装上。
　　于是，这些极需要时间和精力学习的科目，自然十分愁人，挂科的不在少数。
　　当年林曦凭借着还剩下一层血皮的自制力低空飞过，但看到这些还是觉得犯虚。
　　底子打得那么厚的高中数学、物理，她都能给整个扔了，这些原本就先天不足的科目，就更不用提。现在她也就能分辨一下符号而已，更多的绝对没有了。
　　没想到阿泽在高中，已经把大学基础课程学完了。
　　果然是学神，林曦快给跪了。
　　像阿泽这样的，大学课程对于他而言，应该很轻松才对啊。
　　这个念头的冒出让林曦微怔，现在阿泽就已经将基础课程中最难的几根骨头啃完了，那他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曦将散落在床上的纸张一一捡起，虽然知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她能够看出来，上面一步步的推算十分顺畅。
　　林曦没有学过医，所以她对医学生的课程设置了解不多，医学生的其他课程，在大一、大二的时候，就比高数还要难了吗？
　　文科生毕业的林曦，有点难以想象。
　　大一大家不是都在学基础课程吗？专业课也就一门到两门而已。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第63章 字迹
　　宋泽走到林曦身旁, 将奶茶递给她：“在想什么？”
　　林曦接过瓷杯，喝了一口之后, 举起手中的一沓纸，状似惊讶地问：“阿泽，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那么多奇怪的符号, 我看不懂。”
　　宋泽的视线停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莹白的颜色，压在黑色字迹上，很漂亮。
　　不过，她的演技还是那么浮夸, 他可不信她什么都不懂。只是, 那些东西即使她学过, 现在多半也忘记了。
　　“打算用来建数据模型的。”宋泽说着, 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因为喝了奶茶，更显水润的唇上。
　　“建模？”林曦有点呆地重复。
　　“嗯。”宋泽走到电脑面前, 屏蔽上的电脑界面已经被屏保所取代, 他滑了下鼠标, 展示给她看。
　　“……模型是做什么用的。”林曦扶着额头, 没有去看电脑上的东西。那些代码，即使放在她眼前, 她也破解不了。
　　宋泽解释：“我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炒股吗？可是假期那么短, 我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所以我把一些股票历年的数据都导出来了, 想要写个小程序, 当数据符合我的设定时，让程序自动买卖，高抛低吸。这样等到开学了，只要开着电脑，就不耽误交易。”
　　林曦：“……”
　　她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懂。
　　虽然她知道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这么大的工程，阿泽一个人就能完成？
　　小程序……呵呵……
　　呵呵呵……
　　宋泽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将他写的东西保存并关闭，“我才起了个头，过两个星期应该能弄完，到时候看看效果。总之，先把框架打起来，之后可以根据情况修改。”
　　林曦呆呆地看着阿泽，这为了跨过一片浅水洼，却费力搭了座桥的感觉……
　　天才的想法果然和普通人不同。
　　可是林曦却觉得，眼前的阿泽好像会发光一般。
　　天才就是能够将心中的想法变成现实的人吧。
　　至于她……
　　她就是有这个想法，也没能力实现啊！
　　宋泽转身，她呆萌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轻笑，伸手在林曦眼前挥了挥。
　　林曦回过神来问：“你说的股票数据都有哪些？”
　　虽然阿泽的想法很高大上，可是炒股并没有那么容易。
　　资本对资金的流向比散户清楚的多，所以想要从股市里分杯羹可不简单。况且在这个政策市中，一个文件足以影响许多事情，而数据却有滞后性。
　　见她担心的样子，宋泽笑了：“你放心，你的那部分我不会动的。我这边也主要做你买的那支股票，其他的数据是用来辅助分析的。”
　　因为她带来的那些讯息，所以宋泽可以确定那支股票必然会上涨，这让他的计算简化了许多。
　　听到这里林曦放下心来，笑着调侃：“那我等着你赚大钱啊，到时候要请我吃大餐。”
　　宋泽的笑容里藏着宠溺：“嗯，赚了钱给你买买买。”
　　林曦“哈哈“”笑了两声，没放在心上。
　　因为上辈子关注过股票，所以林曦知道，再过不久，因为股改，股市会经历一段牛市，而荣科在这段时期里，综合涨幅位于前列。
　　林曦相信，以阿泽的聪明，无论他怎么折腾，结果总不会太差。
　　股市会在两年之后达到最高点，她只需要在资金退潮之前，提醒阿泽撤出就行了。
　　而她自己，为了避免瞎折腾，不赚反赔，还是按照计划，买定了就放在那里，等着它在这两年里不断分红、翻倍就好了。
　　不过阿泽还真是厉害呢。
　　……
　　终于将阿泽布置给她的习题做完，时间已经接近正午。
　　阿泽还在他的卧室里忙他的那堆代码，林曦将笔一推，走到阿泽的书柜前，从里面拿起一本医学专业书籍，书页上有不少翻动过得痕迹。
　　不过翻了几下，林曦就在页边的空白处看到了阿泽的字迹。这是阿泽的习惯，他喜欢在自己读过的书上留下痕迹。
　　林曦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
　　果然，如果阿泽真的考虑过从医的话，他不会一点准备都不做。
　　高中的课业消耗不了他多少精力，在保证一定水准之余，他会将时间放在大学甚至之后的学习上。
　　那上辈子……阿泽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曦真的困惑了。
　　可是那天，抱着她的阿泽，悲伤有如实质。
　　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也很少见到阿泽的眼泪，可是那天，他的眼泪，却浸湿了她的衣衫。
　　她还记得她肩膀上的热度……
　　现在就已经有事情在困扰着他，却显然不是因为学习。
　　指尖摩挲着书页上清俊的字迹，林曦越来越不懂了。
　　视线在书柜里的医学专业书上停留了片刻，他们才高二而已，阿泽就已经看了这么多相关的专业书籍，付出了这么多努力。
　　她的想法，是不是太过想当然了？
　　听到书房的动静，宋泽关上电脑，从卧室走出来，站在她的身后。
　　见她一副深思的样子，他忍不住问：“怎么拿起医书来了？”
　　林曦合上书，将书拿在手里颠了颠重量：“来看看你以后会有多惨。这书能当砖头用了。”
　　“惨？”
　　林曦又晃了晃手中的书，“如果学医的话，这种大部头不知道要啃多少，能不惨吗？还要做实验。”
　　不过挥了两下，手腕就有点酸了，看着眼中的书，林曦还是觉得有点嫌弃。
　　宋泽拿过她手中的书，将它放入书柜，“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学医。”
　　“嗯。”林曦迟疑了一下，仍然点头。
　　宋泽拍了拍她的头：“好吧，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
　　听到阿泽这么说，不知为何，林曦反倒释然了：“我只是建议而已，最重要的还是阿泽喜欢。”
　　宋泽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变化也太快了……我该怎么办呢？”
　　“顺着自己的心意，只要开心就好了。”林曦抓住时机，揉了揉他的发，过了把手瘾，手中的触感实在好，林曦心想，这也算是有来有往，就不好计较他拍她的头了。
　　她的碰触，让宋泽忍不住闭上双眼，问她：“如果我的选择不是你希望的，你会怎么样？”
　　林曦无奈了，“还能怎么样？压着你背书呗。”
　　宋泽轻笑：“听起来不大美妙。”
　　林曦放开手：“反正我会选一个容易混过的专业，好好享受大学四年的生活，才不要那么辛苦。”
　　林曦看着面前的阿泽，心中的想法愈发坚定，她会选择一个轻松的专业，这样才能在学习之余，好好地看着他。
　　至少这次，有她陪着他，绝不会让他在书页上写下那么多……
　　宋泽问：“什么专业？”
　　林曦笑笑：“还没想好。”
　　反正她是庸才一个，并没有什么追求和远大的理想，只要选择一个好就业的专业就好了。
　　宋泽：“……”
　　她站在他的身边，很近，是伸手就能拥抱她的距离。
　　宋泽的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动作，他声音略有些哑地问她：“你打算考哪里的大学？”
　　林曦没有察觉到他声线的变化，只觉得好听，抬眼反问：“阿泽打算去哪里读大学？”
　　宋泽看了她一眼才回答：“应该会去B市。”
　　林曦一笑，“什么叫应该，如果你不报top2，老班不会放过你的。”
　　宋泽只问：“那你呢？打算去哪里读？”
　　林曦说出早就想好的答案：“当然是B市啦。”
　　宋泽笑了，十分开心：“为什么？我以为你会想留在本省。”
　　林曦目露感慨：“B市多好，国家的中心，年轻人谁不想去见识一下呢？”
　　宋泽做出狐疑地样子，打量着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理想，有抱负。”
　　林曦干笑两声，走出书房，强行转换话题：“中午吃什么？”
　　实际上，林曦并不喜欢B市。
　　或许那里是有抱负的年轻人的天堂，可是对于林曦而言，春季的沙尘暴、夏季的桑拿天和冬季污浊的空气就足以将她劝退。
　　那拥挤不堪的交通更不用提，现在的B市还没开始单双号限行，林曦还记得初到B市时，去火车站接来B市玩的亲戚，站在人挤人的公交车里，在一条街上堵了一个半小时。
　　毕业后工作，上个班来回至少三、四个小时，想要出去办点事，光路上就要花费半天时间。
　　在大型城市生活，这是必须忍受的无奈。
　　上辈子，林曦原本是想要报考本省的大学的。一想到周末还能回家，吃上老爸老妈的拿手菜，她就觉得幸福。
　　后来在填志愿的时候，林曦却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里，一顿忽悠之后，她也觉得自己是个有理想、有文化的四有青年了，那叫一个热血沸腾。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稀里糊涂地报了B市的大学。
　　父母宠她，明明知道她临时变了卦，也由着她跑到B市去了。
　　虽然原因不同，可是这辈子，她仍旧决定去那里。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阿泽在那里。
　　她走过时带起一阵风，搅乱了宋泽的思绪，宋泽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混合着护肤品的味道，或许还混杂了她自身的气息，有点甜。
　　宋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望向小曦的目光，是无可奈何般地纵容，“你想吃什么？”
　　林曦想了半天，没有头绪，遂将选择权推了回去：“只要好吃就行了。”
　　宋泽戏谑地说：“要求还挺高。”
　　林曦连忙找补：“阿泽做的都好吃。”
　　宋泽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不多，他想了想问：“菜心芋头汤，喜欢吗？”
　　“喜欢！”林曦笑得两眼弯弯，十分捧场。
　　宋泽唇边含笑，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芋头。
　　他还能怎么样呢？
　　只能由着她的心意罢了。


第64章 中午
　　林曦站在厨房门口, 看着阿泽淘米洗菜。
　　可以看得出来，阿泽并不经常做这种家务, 这是当然的，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大人们几乎不会想到要让他做这些。
　　作为家中独女的她, 重生以来, 她自己动手做饭，也只局限于，将父母准备好的材料用水煮熟的程度。
　　想到上次她生病的时候，阿泽做的那些, 好像都是不大需要刀功的菜, 不过味道是真的很不错。
　　即使当时她的味觉迟钝, 多吃几口也能回过味来。
　　林曦打开阿泽家的冰箱, 从里面拿出两个西红柿和几颗鸡蛋，又用锅接了些水，放到煤气灶上去烧。
　　看到阿泽惊讶的表情, 林曦有点得意：“让你尝尝林氏番茄炒蛋。”
　　宋泽将芋头放到蒸锅里, 唇边泛起笑意, “好。”
　　林曦熟练地将鸡蛋敲在碗边, 在鸡蛋壳上敲出一个小口，不大不小, 刚好方便她将鸡蛋打开。
　　这简单的敲鸡蛋, 下过厨的和没下过厨的, 做起来的视觉效果截然不同。
　　前世她好歹也独立生活过, 后来生病回到家乡，她偶尔也会做点吃的。
　　不过她的厨艺绝对算不上好，只是喂饱肚子饿不死的水平。
　　宋泽在一旁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她原来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从小被父母宠爱着长大，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
　　宋泽笑了笑，有点心酸。
　　水烧开了，林曦将西红柿放到沸水中滚了十几秒后，捞了出来。
　　用凉水给西红柿降了温，林曦将西红柿的外皮剥去，留下两个红果果的西红柿放在砧板上。除去西红柿的表皮可以让菜的口感变得更好，也能扔掉上面残留的农药。
　　林曦拿起刀，她的刀功马马虎虎，不过只是将西红柿切成块还难不倒她。
　　两分钟后，切好的红色西红柿，已经码放在白净的瓷盘里。
　　林曦手中拿着菜刀，转头问：“要不要我帮你把菜心切一下？”
　　宋泽原本就有点犯愁，听到她的话，连忙将刚洗好的菜心放到砧板上，“感激不尽。”
　　林曦抬头问：“要怎么切？”
　　“菜心梗切碎一点。”
　　“收到。”
　　林曦三下五下，将一小把菜心切成几十段，说不上十分均匀，但绝对能入口的水平。
　　宋泽又递去了两根小葱，“还有这个。”
　　林曦点头，十分爽快地将小葱切成葱花。
　　看着她的背影，宋泽大约有点明白，为什么小曦的父母喜欢在一起做饭了。
　　他也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
　　他们站在厨房里，一切和谐得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许多年。
　　林曦不知道宋泽心里的想打，只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油已经烧热，林曦将打散的鸡蛋倒入热油中，黄色的蛋液在“滋滋啦啦”的声音中迅速胀大。
　　宋泽在她身边，给手中蒸熟的芋头剥皮。
　　林曦用筷子搅了下蛋液，让它均匀受热，回头看了一眼阿泽，只觉得他给芋头剥皮的样子，认真的可爱。
　　宋泽拿起刀，有些笨拙地将芋头切成块，全部切完的时候，宋泽忍不住吁了口气，还好没有像上次那样切到手。
　　上次在小曦家，因为不熟悉刀具，他的手被划了一道，还好伤口很浅，并没有流血。
　　身旁的人已经将番茄炒熟，又将事先炒好的鸡蛋放入滚热的番茄汁中，他已经可以闻到番茄炒蛋的香气，应该不会难吃。
　　林曦翻炒了几下，确认鸡蛋已经吸饱了番茄的汁液，又试过了咸淡，才有点满意地将番茄炒饭盛出。
　　番茄炒蛋的精髓就是盐分，咸了或淡了都不好吃，这次她做的应该还不错。
　　林曦拍拍宋泽的肩膀，“等你的手艺啦。”
　　说着，她端着盘子向餐桌走去。
　　宋泽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拿起锅将它洗干净，待水渍烧干后，倒了些油进去。
　　上次给小曦做的那些都很清淡，几乎不需要用油去炒，宋泽努力地克服了想象里，灼热的油星从锅中飞溅出来的恐惧，将切碎的菜心梗倒入炒锅中，不甚熟练地翻炒了几下。又将芋头块放入，炒香压碎后，加入沸水。
　　回头，小曦正倚在门框上，笑弯了双眼。
　　宋泽问：“怎么了？”
　　林曦弯了腰，闷笑着摆手：“没什么。”
　　看到她的样子，宋泽有点郁闷：“说啊，这么笑肯定有什么。”
　　林曦不再忍着，大笑出声：“阿泽躲着油的样子好可爱。”
　　穿着围裙的样子尤其可爱。
　　穿着围裙的宋泽：“……”
　　待汤用小火熬至浓稠，他才按照记忆里的顺序，加入菜叶、香葱和调味料。
　　宋泽将芋头汤盛入白瓷碗中，又打开电饭煲，香喷喷的米饭已经煮好。
　　宋泽拿起木铲，将米饭盛入碗中，转头对倚着门框有点呆的人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林曦回过神来，伸手将芋头汤端走，林曦早已将筷子和汤匙，在阿泽做汤的时候准备好了。
　　她就是觉得，阿泽拿着木铲，氤氲在水汽里的侧颜，很温柔很帅气。
　　林曦看着手中的芋头汤一笑，那是当然的，阿泽一直是个美少年……
　　和阿泽一起坐在餐桌旁，虽然桌子上的菜肴十分家常，连点肉星儿都没有，可是林曦却忍不住微笑。
　　她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幸福吧。
　　林曦喝了口芋头汤，那香浓的滋味，简直绝了。
　　林曦赞道：“阿泽简直是灵魂厨师。”
　　宋泽咽下味道不错的番茄炒蛋，笑道：“那是什么形容？”
　　“就是做菜非常非常好吃的意思。”林曦又夹了点米饭，忍不住叹道：“阿泽做什么都很出色。如果你研究厨艺的话，一定会成为星级大厨。”
　　说完林曦又笑着摇头：“那可太浪费了。”
　　宋泽不解：“浪费什么？”
　　“感觉如果阿泽把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上面，十分浪费。”林曦又盛了一勺芋头汤，十分开心地又喝了一口。
　　她的唇一直弯起，让宋泽的眉眼间也染了笑意：“美味的食物让人快乐，用时间去做让自己快乐的事，不是浪费，是享受。”
　　他看着她，说话的时候，神色温柔又纵容。
　　林曦困惑地歪了歪头，又喝了一口芋头汤。
　　记忆里，阿泽对食物可不像她那么执着。不过，有好吃的东西，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宋泽看着快乐进餐的她，心情也飞扬起来。
　　她吃到美味的东西时，露出的笑容让他愉悦，所以制作美味的食物，是享受。
　　这一餐，林曦解决了大半锅芋头汤，宋泽吃下了大半盘西红柿炒鸡蛋，两个人都觉得十分满足。
　　林曦觉得，现在的她真是干劲满满，下午的学习效率一定会十分不错。
　　……
　　傍晚，林家的餐桌上，李晓茵扫了眼正用筷子挑着米粒吃的林曦，又看了看餐桌上的菜色，玉米马蹄排骨汤、白灼生菜、蒸虾干和腊肠。
　　分明是十分下饭的菜肴，小曦却没怎么动筷。
　　李晓茵还在心里想着，林振海倒先问了，“小曦，怎么不吃？”
　　林曦摸了摸肚子，诚实地回答：“不饿。”
　　中午芋头汤喝多了，现在还觉得饱。
　　李晓茵瞥了眼女儿的动作，想到家中那些分毫未动的食物，林曦中午在哪里吃的饭，显而易见。
　　林振海显然另有思路：“我看家里的菜也没动过，现在还不饿？别买那么多零食，把零食当饭吃，多不健康。”
　　林曦干笑两声：“……知道了。”
　　总觉得，还是不要和老爸说，她是在阿泽家里吃的午饭比较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晓茵看那父女二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那声音听得林曦不由缩了缩肩膀。
　　虽然被知道了也没什么，可是总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李晓茵夹了几根虾干和几片腊肠放到女儿碗里，“把饭和汤都吃完了，别浪费。”
　　林曦：“……”
　　林振海不甘示弱，也夹了好几片生菜给林曦，“荤素搭配，吃完。”
　　林曦盯着碗里陡然增加的食物，小声嘟囔：“给我夹这么多，也不怕我胖了。”
　　李晓茵哼了一声：“那中午就少吃点。”
　　林曦：“……”
　　阿泽做的饭那么好吃，让她怎么控制的住。
　　林振海附和：“少吃点零食，那才容易胖。”
　　林曦：“……”
　　刚刚没有说清楚，现在时机已过，更加无法说出真相了。
　　林曦喝了口平日十分喜欢的玉米马蹄排骨汤，虽然仍旧好喝，却忍不住和中午的菜心芋头汤做对比，她也没有想到，阿泽做的菜心芋头汤那么合她胃口。
　　看阿泽的样子，分明是第一次做，味道却那么好。
　　阿泽真的有一双化平凡为神奇的手。
　　李晓茵看着林曦吃饭时，那拖拖拉拉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居然还在给不知情的女儿打掩护，真是想想就来气，忍不住催促：“快吃完。”
　　林曦连忙扒了两口饭，做了做样子，表达了一下自己真诚的态度，便又恢复龟速，试图慢慢将碗中的任务完成。
　　实在是中午吃得太多了。


第65章 排名
　　林曦好容易挤到前面, 终于能看清年段排名表。她找了一会儿，才在众多名字中找到自己的, 她的名次稳稳地位居49名，班级倒数第二。
　　本以为这次名次会往前一点呢，看来班里的同学, 也都在刻苦学习, 进步飞速。
　　不过林曦已经达到了她的目标，她又能和阿泽继续同班啦。
　　张磊站在林曦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哈哈……这次我考得不错，30名。”
　　林曦无所谓, 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个名字吸引了。
　　赵小璐, 35名。
　　林曦心中一紧, 虽然早有预感, 不过当预感成真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开心。
　　只要想起赵小璐做的那些事，她就忍不住皱眉。
　　苗蕊看了看林曦：“林曦你的脸色有点差？”
　　张磊得意：“这显然是因为我考得比她好。”
　　林曦：“呵呵……”
　　苗蕊显然不信, 却顺着张磊的心思捧了他两句, 将张磊捧得乐陶陶的。
　　张磊央求着身旁身材娇小的少女：“这次我考得这么好, 暑期的漫展, 你陪我去呗。”
　　苗蕊脸有点红，却笑着点头：“好。”
　　“……”林曦撇嘴, 那甜腻的不行的两个人, 真是够了。
　　张磊忽然大叫一声：“阿泽, 你居然也来看成绩。”
　　林曦转头, 阿泽走了过来，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再最前面停留，只扫了眼四十多名的位置，便看着她说：“这次成绩还可以。”
　　林曦笑了，“有你在，这是当然的。”至于阿泽的名次，显然还是最上面的那个。
　　天才还是天才，学神仍是学神。
　　平凡人，也依旧是平凡人。
　　宋泽弯唇，又看了看排名表，在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
　　“老班从办公室出来了，咱们快回去。”
　　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身旁的同学作鸟兽散，奔回各自的教室里去了。
　　林曦他们也随着人潮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所以，那个所谓的老班，究竟是哪个班的班主任？
　　不过当林曦坐回座位的时候，老班龙雪彤也走进教室，她点了几个同学去搬暑假作业。
　　在例行公事地讲了一遍暑假里要注意安全，尤其不要去水库、池塘这些没有看护的地方游泳之后，她就让同学把暑假作业发了下去。
　　林曦翻了翻发到手里的几本暑假作业，假期被砍了大半，可是听老班的意思，暑假作业一页也不能少。
　　愁人。
　　林曦十分怀疑，这暑假作业老师们究竟会不会看。
　　记忆里，假期作业从来没有被批改过。
　　emmmmm
　　她记得高中时，三班有位仁兄，把暑假作业乱答一气，最后居然也安全过关了。
　　当时她就坐在那位仁兄旁边，看着他在开学当天，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把暑假作业完成了。
　　林曦觉得，他的经历很有几分参考价值。
　　知道他们的假期已经被削减了许多，老班也不耽误他们，或者她自己也另有安排，反正还不到十点就放学了。
　　林曦正收拾书包，坐在她左前方的田嘉兰身边围了许多女同学，林曦好奇地走了过去，问苗蕊：“她怎么哭了？”
　　苗蕊目露同情：“说是她的祖母得了肝癌，已经晚期了。”
　　林曦叹了口气，想起前世的状况，也安慰了几句。
　　其实林曦比谁都明白，旁人的安慰只是苍白，这种事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懂得，那种无力感……
　　林曦顺带提了一句，“可以去做个基因检测，索拉非……”
　　话只说了一半，林曦就停了下来，因为她忽然不确定，索拉非尼这种治疗肝癌的靶向药现在究竟上市没有。
　　上辈子在医院里的时候，他们一群住院的肿瘤病人无聊的时候也会聚在一起聊个天什么的，问问对方都吃什么药，吃什么保健品，或者化疗的效果。
　　老话说，久病成医，林曦多少知道一些治疗其他癌症的药物。
　　好在，田嘉兰在心情混乱之中，也没有关注林曦说了什么。
　　有时间上网查一下吧，林曦心想。
　　其实无论她查不查，如果现在这种药物真的已经在临床应用了的话，医生一定会建议做个检测的，可是这种药物价格不菲，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使用。
　　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真的有钱，有多少人会看着自己的亲人痛苦，而拒绝治疗呢？
　　如果没有钱，本身生活就已经十分艰难了，又何必再说出来，揭人伤疤？
　　林曦这样想着的时候，阿泽的声音响起：“基因检测什么？”
　　“没……没什么。”林曦强行转移话题：“没想到放学这么早。我还以为放学之后，吃个饭再随便聊一会儿，大人们就会驾临，现在居然还剩下将近5个小时。可是如果现在回家，把时间花在往返的路上，又觉得浪费。”
　　林曦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大段，自己都觉得有点喘。
　　宋泽定定地看着她，静谧的眸中掀起点点波澜，他没有追问之前的问题，只顺着她的话说：“等下你打算做什么？”
　　林曦想了想，没有头绪，“阿泽有什么想法？我都行。”
　　宋泽提议，“我们去看电影吧，工作日的上午，电影院肯定没什么人，不需要提前订票。”
　　作为准高三生，林曦十分称职地，对现在上映的电影完全没有研究，只得问：“最近有什么好电影吗？”
　　同为高三学生的宋泽耸肩：“不知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曦点头，“好吧。”
　　反正也只是去打发时间而已。看完电影，再找个地方吃饭，就差不多两点了。
　　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林曦和宋泽向距离学校不远的商业街走去。
　　电影院距离学校不远，不到20分钟的路程，林曦觉得不过一会儿就到了。
　　宋泽看了看屏幕上的排片问：“名侦探木可剧场版，看吗？”
　　林曦看了一眼，摇头：“不想看。”
　　这部剧场版她早就看过好几遍了，半点也没有再次重温的欲望，而且阿泽对这个肯定不感兴趣。
　　最简单的选项被她毫不犹豫地剔除掉后，一时间宋泽也摸不准看哪部电影好了。
　　他抬头看了看电影简介，觉得他应该不会想和小曦一起看《钢琴家》，这么沉重的电影，等他们更亲近一些的时候可以，但不是现在。
　　“你选吧。”最后宋泽说。
　　林曦向上指了指，“就那部吧，十点二十分开场的。”
　　宋泽问：“《美丽心灵》吗？”
　　林曦笑着点头。
　　这部剧她当年没有看过，之后哪怕这部电影无数次被人推荐过，她也不想去看。
　　因为光是看到简介，就足以让她联想许多，心像被针扎似的疼。
　　可是现在，阿泽就在她的身边，所以她想和他一起看这部电影。
　　“好，我去买票。”说着，宋泽向冷清的前台走去。
　　林曦没有推辞，走到一旁卖零食的地方。
　　宋泽买好票的时候，林曦也买好了一大桶爆米花，一袋薯片和两大杯可乐。
　　见他买好票了，林曦招手：“阿泽快来帮我拿。”
　　宋泽刚走到她身旁，一大桶爆米花便迎面塞入他的怀中，林曦又拿了一杯可乐给他，而她自己，则拿着体积小许多的薯片。
　　分工完美！
　　宋泽抱着大桶爆米花，忍不住问：“这么大一桶，吃了这个，中午还能吃饭吗？”
　　林曦半点也不担心，“装爆米花可乐的胃和装正餐的胃，可不一样。再说不是还有你吗？男孩子都很能吃的。”
　　宋泽：“……”
　　即使他比她吃得多一些，也不代表他喜欢爆米花啊。
　　而且……说好的养生少女呢？
　　林曦没有接收到宋泽的无奈，推了推他说：“可以进场了，我们走吧。”
　　电影放映厅不大，人也不多，他们来得晚，居然还能买到中间靠后的位置。
　　林曦从阿泽怀中的纸桶里抓了一把爆米花，拿在手中慢慢吃着。
　　买一大桶爆米花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食物能消减她心中的紧张。在电影院外的时候一时冲动，选了这个片子，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阿泽看了会是什么想法？
　　会不会……稍微和她提及那些困扰着他的事情。
　　放映厅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电影就要开始了，林曦偷偷向身边看去，见他的目光集中在电影幕布上，也打起精神向前看去。
　　在她再次抓起一把爆米花的时候，宋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抓起一把爆米花，试图减少桶中爆米花的存量。
　　平日还算注意饮食健康的小曦，已经很少吃这种食物了，反式脂肪酸之类的，她还是少吃一点是一点吧。
　　这部电影所讲的传奇人物，宋泽是知道的，对于电影如何演绎他的坎坷，却也传奇的人生有点兴趣。
　　只是……宋泽向身旁的人看去，真是啼笑皆非。
　　不知为何，在剧情还没有什么起伏的时候，小曦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了。
　　林曦接过阿泽递来的面巾纸，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那些经历过的疼痛，只要稍微有些由头，就会被勾起，让她泪流不止。
　　勾起她那么多伤感回忆的人，却对她的悲伤一无所知。
　　既开心又生气。
　　林曦将头靠在宋泽的肩膀上，声音沙哑，赌气地说：“有借有还。”
　　宋泽顺势将爆米花放在邻座的空位上，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黑暗中，她的泪水不住留下，在他的肩颈处晕湿了一大片。她的泪水可比他汹涌得多，如果泪水能算利息的话，可以算得上高利贷了。
　　可是宋泽的心却软成一片，联系影片中人物的一生，还有她一直以来的举动，他大概能猜得出她为什么哭得那样厉害。
　　这些滚烫汹涌的泪水，是为了他，虽然也心疼，可是更多的欣喜却涌了上来。
　　光线昏暗的放映厅里，宋泽再次将面巾纸递给身旁的人，却忍不住微笑。
　　她的泪水沾在他的肌肤上，一定带着蜜糖的味道，心底忍不住泛甜。
　　这样的他，是不是有些恶劣？
　　眼前的画面在不住流泪的眼里，一片扭曲，林曦却还要不断眨眼，去看那些字幕。
　　林曦不知道擦湿了多少张阿泽递来的面巾纸，或许和阿泽一起看题材完全不同的《钢琴家》更好。
　　同样是水准以上的电影，那部电影于她而言，应该会轻松一些，毕竟是他人的痛苦，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痛彻心扉。
　　不像眼前的这部，天才、幻觉、分裂、挣扎，甚至最后的成功，许多许多画面，都会轻易地触动她的内心，和身旁的人相联系，忍不住去想他的过去，想他的未来。
　　痛苦，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觉得痛，别人的痛苦，即使展现在眼前，也只是隔靴搔痒而已。
　　林曦抱紧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流着泪的眼中，却有笑意。
　　现在，他还在。
　　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第66章 委屈
　　林曦坐在放映厅外的座椅上, 电影已经演完了, 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只是仍有些抽噎。
　　宋泽打开新买的面巾纸，抽出一张递给她, 明知故问：“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因……因为……”林曦吸着气，擦了擦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宋泽坐在她身旁, 却不肯放过她，仍旧问：“因为什么？”
　　攥着手里的纸巾，林曦低着头, 声音不大地说：“因为想到了你。”
　　宋泽笑了, 十分温柔地问：“因为我？”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可是听到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的时候, 宋泽还是很开心。
　　“嗯。”
　　“可是为什么？”
　　“你看……你们都是天才。”林曦借着擦眼泪的动作, 没有去看他, “不是有句话吗？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宋泽苦恼的皱眉：“我并不觉得我是天才啊，而且你这么说……。”
　　林曦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阿泽在我眼里就是天才。你做什么, 都很容易似的。”
　　宋泽：“我只是比别人努力一些而已。”
　　林曦瞪着眼反驳：“你看看我, 不努力吗？有你帮着猜题，不还是只考了49名。”
　　宋泽笑了两声：“你的情况特殊，不能算在内。”
　　林曦不服气：“那咱们班的吴迪呢？我看她花在课业上的时间, 绝对比你多。在食堂排队的时候, 她都拿着英语单词册在背, 课间也不休息，结果还不是被你简简单单地超过，稳稳地把她压在学年第二的位置上。”
　　“好吧好吧。”她认真的样子把宋泽逗乐了，只觉得她为了他，和自己争辩的举动好可爱。
　　“天才就是想得太多了，思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才会……”林曦顿了一下，将即将出口的话改变：“才会这么让人操心。”
　　宋泽摸了摸她快长到肩膀的头发，略长的头发让她少了一些古灵精怪，多了一些柔婉，更加惹人怜爱了。
　　“放心吧。”
　　林曦抬头：“嗯？”
　　宋泽看着她，笑得温柔：“我和他们不一样。”
　　林曦茫然：“啊？”
　　宋泽只是看着她，宠溺且纵容：“我所在乎的和他们完全不一样。我很容易满足的。”
　　林曦：“哈？”
　　宋泽轻笑：“我和小曦一样，只要在意的人都好好的，就足够了。”
　　他一句话，差点害林曦又哭出来。
　　林曦低头，抿着唇，在他胸口上无力地捶了一下。
　　阿泽骗人。
　　如果只是这样就足够的话，为什么上辈子，他要那么轻易的就走了。
　　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被留下的人要怎么办。
　　他那么轻易的就走了，留给了她那么多的痛苦，该怎么办？
　　只能和不着调的张磊倾诉，只能在无数个夜里哭着醒来，看着沾满眼泪的枕巾，心里空空荡荡的。
　　阿泽是个大骗子。
　　分明已经温柔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温柔下去，非要以那样的方式分别。
　　他那么轻易的就走了，是不是意味着，其实她在他的心里，并不重要？
　　林曦抿唇，觉得心里十分不平衡。
　　“你不相信吗？”
　　林曦别过脸，不去看他。
　　见她不说话，宋泽碰了碰她的手臂。
　　“不相信。”林曦小声说，声音里带着委屈，无尽的委屈。
　　宋泽靠近了些，“我是说真的。”
　　“那就好好的，像你说的那样去做。”林曦忽然看向他，眼圈里又蓄了一包泪，却倔强地不肯再让它流下来：“不然，就只是个可恶的骗子而已。”
　　“嗯。”
　　“我讨厌骗子。”
　　“嗯。一定不会变成让小曦讨厌的样子。”
　　林曦垂眸，不再说话。
　　宋泽又欢喜又心疼，从书包里拿出面巾纸。
　　接过阿泽递到眼前的面巾纸，林曦闭上双眼，那一直不肯落下的泪，瞬间便被纸巾吸净。
　　林曦恨恨地想，上辈子他没有这么和她保证过，也就算了。如果这辈子，他还是如此。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哪怕人生再次回档，她也绝对不会再理会他！
　　她轻轻地靠着自己，在她从抽抽噎噎到慢慢平静的时间里，宋泽想了许多。
　　学校的课业于他而言十分简单，从来如此。
　　不是挑战的事情，却要日复一日重复地去做，即使是他，有时也会觉得倦怠。
　　他不知道年幼的她口中的“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便只能选择用更多的知识充实自己，他为了日后做着准备，却并没有一定要达到的目标。
　　生长在简单和谐的家庭之中，其实他本身并没有十足强烈的成功欲望，在他的眼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就是幸福。
　　所以，在最初的规划里，他选择从医。
　　对于旁人来说，这个选择或许有些艰辛，但是对于在医生家庭里长大的他而言，这只是简单的，按部就班的，一望即可见底的选项。
　　因为足够专业，所以这是一条没有任何风险，就可以让家人过上安宁生活的道路。
　　只要小曦不反对，他就会如此选择，他所看重的，只是因为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风险。
　　可是小曦行动间透露出的信息，让他不得不去思考更多。做一个医学生，光是学习就需要耗费八年时间，小曦真的能够等他那么久吗？
　　他并没有骗她，他很容易满足，只要她好好的在他身边。
　　上辈子的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宋泽不清楚。
　　宋泽能够确定的是，只要他所在乎的人还存在着，他就是现在这样的宋泽。
　　林曦揉了揉眼睛，觉得心情好多了。
　　刚才情绪有点激动，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
　　“我的爆米花和可乐呢？”
　　宋泽眨了眨眼，笑着说：“忘在放映厅了。”
　　林曦：“……”
　　宋泽看了看时间：“下一场电影早就开始了，应该已经被打扫走了吧。即使没有被打扫，我们现在也进不去。”
　　林曦瀑布汗：“我们这样好像不大好。”
　　宋泽叹了口气：“做都做了。”
　　林曦翻了翻书包，彻底郁闷了：“没拆封的薯片居然也忘了拿。”
　　宋泽笑了两声：“是啊，某个人只记得哭了。”
　　林曦鼓起脸：“可是你又没哭，居然也不记得。”
　　宋泽用手撑着额角，看着她的目光只有浅浅的温柔：“光看着你哭了，顾不得许多。”
　　林曦垂眸，有点别扭：“……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看展览。”
　　“饿了吧，刚刚就吃了两把爆米花。想去哪里吃午饭？我请客。”见她兴致仍旧不高，他弯起唇，顺着她的话尾调侃：“算是……参观费？”
　　“阿泽！”林曦砸出拳去，却被他早有预料般躲开了。
　　林曦气不过地向前跑了两步，还参观费，当她是猴子吗？！
　　全然忘了，是她自己先起的话头。
　　“看招！”林曦抓着书包肩带，将书包抡出去，本以为阿泽会躲开，没想到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硬生生地受了她一击。
　　林曦连忙上前两步问：“不疼吧？”
　　刚哭过的她，声音还有些沙哑，秀气的鼻头红红的，微微翕动，让人只想抱进怀中狠狠怜爱。
　　宋泽捂着胡乱跳动的胸口，声音里的笑意却显而易见：“要吐血身亡了。”
　　原本还有点担心的林曦白了他一眼：“夸张。”
　　她掂了掂自己的书包，只有几本暑假作业而已，觉得即使阿泽会有点疼，应该也构不成多大伤害，遂放下心来。
　　宋泽按了电梯按键，待电梯开门之后，动作十分绅士，绅士得有些夸张地将林曦让进电梯。
　　林曦眸中带笑，配合着他的演技，扬起下巴，故作矜贵地走入电梯轿厢之中。
　　待电梯门关上的时候，终于绷不住，笑趴在阿泽肩上。
　　宠溺的笑意，自宋泽唇边绽开，他喜欢看她为他哭过后，眼圈红红，鼻尖红红，却带着笑的样子。
　　盈过泪后的她的双眼，清泓似的，乌黑透亮，清丽到了十分。
　　自他有记忆起，就喜欢，也会一直喜欢下去。
　　下了电梯出来，阿泽忽然让她等一下，自己跑到街边的便利店里。
　　林曦站在便利店门口，边等阿泽边琢磨着中午去哪里吃。
　　没过一会儿，宋泽就买好了东西，将小袋子递给林曦：“给你。”
　　林曦瞪着眼前的茶叶蛋：“买这个做什么？马上就要吃午饭了。”
　　宋泽指了指自己的眼：“你这里肿得厉害，不快点消下去的话，等下我要怎么向太后们交代。”
　　林曦崩溃：“……可这是茶叶蛋啊！”
　　她只听说过用水煮蛋消肿的，可没听说过还能用茶叶蛋的。
　　宋泽将矿泉水打开，将茶叶蛋上面的卤汁冲了一下，敲开蛋壳，里面的颜色居然很是白嫩。
　　林曦：“……”这颗蛋白白嫩嫩的，绝对是茶叶蛋中的耻辱。
　　宋泽将鸡蛋放到她的手中，“我看过了，特意找了一个蛋壳没缝儿的。”
　　林曦拿着手里还有点烫的茶叶蛋，忍不住笑了，指着街对面的快餐店说：“中午去吃豉油鸡，好吗？”
　　宋泽没有异议，只要她喜欢就好。
　　只要看着她的笑脸，他吃什么都觉得美味。
　　走过斑马线，林曦坐在快餐店里的凳子上，要付参观费的阿泽，自然点餐去了。
　　用白嫩的茶叶蛋揉着酸涩的眼睛，温热略烫的温度，十分舒服，希望这个土方真的有效。
　　如果被母上大人看出点什么，可不太美妙，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说和阿泽一起看电影，被电影感动的？
　　总觉得有点说不出口。
　　看在阿泽这么体贴的份上，林曦觉得，还是收回刚才放的狠话。
　　哪怕他仍旧是个骗子，如果她的人生再次回档，她大概还是放不下他。
　　毕竟，他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阿泽啊。
　　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怕余下的只有绝望，她也无法放弃他。


第67章 卧室
　　大人们到的时间, 比预想的早了些。
　　托了两颗茶叶蛋的福, 虽然中午哭得狠了点, 却并没有被自家母上大人看出任何不妥来。
　　为什么说是两颗呢？
　　因为午饭过后，阿泽见她的眼睛还有点肿, 又跑去便利店买了一颗茶叶蛋给她。
　　剥开蛋壳之后，里面还很白嫩，显然那颗蛋仍是茶叶蛋中的耻辱。
　　握着手中的茶叶蛋的时候, 林曦忍不住感叹，阿泽真的很会挑东西，连挑茶叶蛋都能百发百中。
　　跟着房主和中介爬上三楼, 这个楼层在老房子中, 算得上是黄金楼层了。
　　不潮湿也不吵杂，上楼也算轻松。
　　房主将两套房子的房门打开, 中介拿着表格去抄水电煤气的度数。
　　林曦走进东边户的两居室, 里面的装修简单大气, 没有什么出挑的，却也绝对顺眼。房间都已经空了出来, 清扫得十分干净, 房主把一些旧家具留在了里面。
　　沙发、电视柜、桌椅、衣柜、床架, 统统都有。
　　家具有些旧了，材质也很普通，并不是值钱的家具, 但是从家具的成色可以看得出, 原主人在使用它们的时候十分爱护。
　　只是住一年而已, 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必要换掉。买几样必须的二手电器，就可以入住了。
　　林曦没有在客厅里停留，她家母上大人和张阿姨，正在和房东核对交接细节，有业务熟练的中介在，她也插不上什么手。
　　林曦没有相关经验，那些事情看起来繁琐得很，她第一次见房主和中介，干坐在那里也尴尬，便自己在房子里四处转了转。
　　七十多平米的两居室，不大，可是对于三口之家来说，也绝对够用。
　　林曦着重检查了一下卫生间，她对这里的要求比较苛刻，不敞亮干净的卫生间，她看着就难受。
　　她家母上大人显然十分了解她，卫生间的状况完全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瓷砖颜色浅淡简洁，干不干净一看就知道，不大的卫生间还能做到干湿分离，里面只有简单的淋浴喷头，但也足够用了。
　　林曦走到一间稍小的卧室里，接下来的一年里，这里应该就是她的房间了。
　　地上铺着普通的木地板，墙壁还留着为了悬挂空调，而打出来的孔洞，墙留下了几条淡黄色的纹路，显然是空调漏水时留下的痕迹。
　　即使房间被腾空了，也抹不去前主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印记。
　　推开窗户，对面十米开外，是一排老楼，老楼房斑驳的墙壁映入眼帘，防盗窗、无烟灶台极不规整地悬在墙外，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的环境自然不如他们一直居住的小区，老楼房周遭只零星地长着一两颗树，根本没有什么绿化可言。
　　街道的打扫全靠社区，也做不到像小区里那样干净规整，不过只要一想到高考后的拆迁收益，林曦就开心。
　　“你喜欢这里吗？”
　　不远处传来阿泽的声音。
　　林曦寻声望去，阿泽的身影出现在隔壁房间的窗前，不由问：“那是你以后的房间吗？”
　　宋泽点头：“这个房间小一点。”
　　林曦乐了：“我也是。阿泽，我们要成为邻居啦。”
　　“嗯。”
　　“好开心。”林曦大笑，她是真的很开心。
　　能够和阿泽做邻居，能够用重生得来的消息，小小地报答一下父母和阿泽的父母，她真的开心极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中熠熠发光的样子漂亮到了十分，宋泽伸手，指尖点在她的眉心上。
　　他忽如其来的动作，让林曦吓了一跳，头不由自主地向后躲，捂着自己的眉心：“你做什么？”
　　宋泽用手撑着额角看着她，“就是觉得很近。所以想试试，看能不能碰触到。”
　　林曦：“……”
　　宋泽轻笑：“没想到真的可以。”
　　林曦鼓起脸：“老房子的设计真是奇怪，一般而言，窗户不会那么偏的。”
　　宋泽耸肩：“你都说是老房子了，什么奇怪的形状没有？”
　　“也是。”
　　“要不要来我家看看？”
　　“好。”
　　“大门没关，直接进来就可以了。”
　　“马上来。”
　　林曦这样说着，却忽然伸手，用手指戳回去，显然是想突袭。
　　宋泽看着差一点就碰到自己鼻尖的纤细手指，忍不住爆笑。
　　“阿泽！”林曦低头，捂住爆红的脸，忍不住喊着。
　　林曦郁闷死了，就差一点，一点点而已。
　　同样的动作，手长脚长的阿泽做起来那么轻松帅气，由她做来，就变成了笑话。
　　早知道就应该把脚尖踮起来，探出身子去，现在真是说什么都晚了。
　　她蔫耷耷，捂着脸羞愤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宋泽笑着说：“好啦，把手伸过来吧。”
　　林曦抬头，阿泽向她这边靠近了一些，现在他与她的距离，只要伸出手去，就可触及。
　　他看着她，目光温柔，唇边含笑，好看到了极致。
　　林曦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她别过脸去，小声嘀咕：“这么被你让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阿泽，一直是个温柔的美少年。
　　对家人，对朋友，对她……都很温柔。
　　宋泽眸中的纵容漫溢，声音温润，“再考虑一下，不快点，机会就要没了哦。”
　　林曦咬咬唇，果然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伸出手，轻轻地捏住了他的鼻尖。
　　宋泽向后退了两步，将自己的鼻子解救出来：“不公平，我刚刚只是点了一下你的眉心而已。”
　　林曦得意地摇头摆脑：“我又没说要点你的眉心，哈哈哈……”
　　阿泽鼻子那么挺，手感居然不错。
　　她摇着头，古灵精怪的样子，可爱极了，宋泽说：“不是说要来我家的？快来啊……”
　　林曦歪着头，笑着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消失在了窗边。
　　宋泽转过身，面朝着门，不多时，便听到了她进门的脚步声。
　　她没有在其他地方停留，径直走入了他所在的房间。
　　只是粗粗看过一眼，林曦觉得，阿泽家和她家果然是曾经属于同一个人的房子。或许是出于成本考量，又或者就是图省事，这两套房子里的装修和家具，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相同的床架，相同的衣柜，就连这房间里，墙壁上的孔洞和空调漏水的痕迹，都和她的房间十分相似，绝对是同一个不靠谱的空调师父安装的。
　　林曦忍不住吐槽：“这里简直是我那间屋子的翻版。”
　　宋泽轻笑：“真的？”
　　“是啊。”林曦推着宋泽后背，将他推出房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简直一模一样。走吧！”
　　宋泽笑着，任由她推着自己，向门外走去。
　　笑声自门外传来，陈昌东抬头，那两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孩子，从门外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见大人们都向他俩的方向看来，林曦走到客厅，用手环住她家母上大人：“妈，这两套房好像。”
　　李晓茵笑着点头：“格局的确相似，装修也差不多。”
　　林曦还是觉得十分可乐：“我看过了，阿泽的房间和我的简直一样。”
　　李晓茵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哪个房间是你的？”
　　林曦回答得理所当然：“还用问？肯定是小的那间啊。我带阿泽去看看。”
　　说着她就拉着宋泽跑了。
　　陈昌东诧异地问：“我还以为他们是兄妹，原来不是吗？”
　　张曼秋笑着回答：“不是。”
　　李晓茵无奈地看着女儿和阿泽的背影，试图找补：“虽然不是亲兄妹，可是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和兄妹也差不多了。”
　　交易这么顺畅快速，陈昌东对这两家的印象十分不错，笑着打趣：“孩子们的感情这么好，干脆做亲家算了。”
　　张曼秋笑呵呵地表达立场：“孩子们愿意的话，我当然不会阻止。”
　　李晓茵：“……”在医院时，曼秋可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被同事打趣也就算了，怎么连不相熟的人都这么说。
　　她习惯性地干笑了两声，重复着不知道在同事面前说了多少遍的话：“孩子们还小，说这些事还早。”
　　张曼秋只看着她笑。
　　李晓茵被她看得没了办法，在同事面前不肯松口的她，此时也没了那么多顾忌：“当然还是看孩子们的意愿。”
　　只是她这心里，纠结的呦……
　　这句话让张曼秋心里美滋滋的，看来阿泽没少做晓茵的工作，她笑弯了双眼说：“小曦是个好孩子，阿泽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放心吧。你应该也知道的，阿泽他喜欢小曦，喜欢的不行。”
　　李晓茵：“……”这么轻易就把这些挑明了，真的好吗？
　　张曼秋忽然叹了口气：“如果小曦不喜欢阿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李晓茵：“……”
　　看他们两个人现在这个样子，李晓茵觉得张曼秋的担心可能有点多余。
　　小曦只是神经粗壮而已，又不是铁石心肠。阿泽这殷勤劲儿，冰坨都能捂化了，李晓茵反倒担心，一旦女儿回过味来，要如何是好。
　　毕竟马上就高三了，高三的课业对阿泽不是问题，可是她却怕小曦分心。
　　她七上八下的心理，张曼秋懂，还是那句话，大人是拗不过孩子的。
　　只要孩子能够幸福，比什么都强。
　　张曼秋目露感慨，有些事，或许在出生时就注定了。
　　阿泽的幸福，在小曦身上。


第68章 糖水
　　房屋交接虽然繁琐, 可是意外地竟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李晓茵、张曼秋和房主结清了水电煤, 交了尾款, 两套房子彻底交接完毕。
　　送走了中介和房主，还不到三点。
　　张曼秋建议：“难得出来一次，等下咱们合计一下, 不如今天就把电器什么的买了吧。再过两周就要搬过来住了，咱们休假的时候不多, 算算时间也不宽裕。”
　　李晓茵点头, 觉得这样也不错。今天能办了的事, 她也不想拖到以后。
　　林曦插嘴：“反正只在这里住一年而已, 空调冰箱什么的，买二手的就行了。”
　　张曼秋笑出了声：“看不出来, 小曦还挺能精打细算的。”
　　林曦嘿嘿笑了两声，宋泽看向林曦的目光却暗含心疼。
　　他大约看不得她这个样子, 因为他知道, 只因被生活磨砺过, 小曦才会变得这样精打细算。
　　十七岁之前的她，大约只为零用钱苦恼过, 根本不会想这么多问题。
　　他想让她过上, 不用为了钱财犯愁的生活。只是现在的他，还是太弱小了。
　　预算的确有限，李晓茵点头应道：“行, 就这么定了。我想给你买个好点的床垫, 家里的那个有些旧了, 也不够舒服。你房间里的床和家里的型号相同，等高考后搬回去也还能用。别的还好说，洗衣机却得买新的，旧的里面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我可不想用。”
　　林曦笑得谄媚：“老妈英明。”
　　她逗趣的样子，惹得李晓茵和张曼秋笑了起来，宋泽扯了扯唇角，也跟着笑了两声，只是看向林曦的目光愈加温柔。
　　张曼秋在心里寻思了一番，也觉得李晓茵的打算有道理。对于高三学生来说，睡眠质量的确十分重要，一张好床垫，睡着解乏。
　　而且，不知为什么，阿泽最近睡眠时间缩减了许多，似乎很忙碌的样子，张曼秋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忙过。
　　张曼秋心中想着这些，看向李晓茵感叹：“还是你心细。”
　　说完，她又对宋泽说：“那咱们家也这么办吧。你房间里的床垫也旧了。”
　　李晓茵想起了往事，点头：“是啊，旧的床垫也是咱俩一起买的，都好多年前的事了。”
　　林曦：“……”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她和阿泽怎么这么同步啊？！
　　从楼上下来，李晓茵开着车，载着四人去附近的旧货市场，旧货市场离这里不远，开车十分钟左右也就到了。
　　他们几个人在旧货市场里转了转，李晓茵盯着线路全部裸露在后面的二手电冰箱，忍不住皱眉：“这也太危险了吧，会不会漏电啊。”
　　林曦其实也是第一次看到二手电冰箱。
　　这里的电冰箱并不像正规电器商店里的冰箱那样，线路被包在外壳里面，而是全部裸露在外面，林曦甚至能够看的到冰箱底部的压缩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电冰箱的后面，都要被拆开。
　　emmmmmm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了解冰箱的构造，有点新奇。
　　这样的确有点危险，她记得电冰箱后面是有高压电的，不过林曦觉得没什么，只劝自家老妈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不会去碰后面的，没什么关系，凑合用一年而已。”
　　刚买了房子，手头的确不怎么宽裕，李晓茵还想买一张好床垫，那价格可不便宜。
　　李晓茵算了算手中的钱后被说服了，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也不拖拉。李晓茵和张曼秋速战速决的，在一堆冰箱里挑了两个看上去还行的，又在同一个店里买了几台空调，一起付了钱。
　　因为她们买得多，店里包了送货，也可以帮着安装，安装费还能稍微打点折扣。
　　他们跟着货车回了家，在装空调的空挡里，张曼秋打电话给锁匠，将两家大门的锁芯换了，等空调、门锁全部弄好的时候，已经六点出头。
　　李晓茵说：“都这个时间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晚上去商场看看床垫、洗衣机之类的。”
　　“哦。”林曦应了一声。
　　Z市的商店打烊比较晚，一般都会开到晚上十点以后，林曦觉得按照这个行程，今天十一点之前是到不了家了。
　　张曼秋问：“小曦想吃什么？”
　　林曦想了想说：“煲仔饭吧。”
　　张曼秋笑得有些得意，看了眼李晓茵后，亲昵地捏了下林曦的腮：“小曦还记得我喜欢煲仔饭，真是贴心的小棉袄。”
　　林曦笑得开心，不止张阿姨喜欢煲仔饭，她其实也喜欢。
　　李晓茵：“……”
　　曼秋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才不会为了这种事嫉妒的好吧？！
　　见她们达成了共识，宋泽建议：“附近的荣记的煲仔饭还不错，我们去那里吧。”
　　林曦有点期待，能让阿泽点出名来的地方，味道一定不错。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地方，简直是人肉美食地图。
　　有阿泽带路，他们很快就到了荣记。
　　煲仔饭制作需要一点时间，林曦站起来说：“我看到旁边有一家糖水铺子，我去买点。”
　　李晓茵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一百块递给林曦：“拿去吧。”
　　虽然身上的零花钱也够，可是林曦还是乐呵呵地接了过来，向外走去。
　　零花钱谁会嫌多。
　　“我也去。”说着，宋泽跟上林曦也走了。
　　张曼秋忍不住轻笑，看向李晓茵说：“看吧，我说过，阿泽喜欢小曦。”
　　李晓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是看得开，真的不吃醋？”
　　张曼秋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感慨：“孩子长大了，终究会有自己的生活。仔细想想，陪在身边最久，相处时间最长的还是伴侣，不然怎么叫另一半呢？父母有时候能做的，真的有限。”
　　李晓茵也忍不住感叹，他们两家能成为朋友，也是因为一路走来，境况相似。他们两家都是独自在外打拼，没有长辈和兄弟姊妹的援手。如果不是老公靠谱，又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帮忙，有的时候，真是抗不过去。
　　在孩子还小的时候，每天忙得跟打仗似的。
　　李晓茵明白张曼秋的言下之意，无论男女，有个可以相互扶持，通情达理的另一半，人生的道路会平坦许多。
　　这也是她没有反对的原因，横看竖看，阿泽都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难得挑出一点毛病。
　　张曼秋笑得无奈：“阿泽从小就独立惯了，我也不知道将来他会飞到哪去。小曦是个好孩子，有小曦在阿泽身旁，我觉得放心。”
　　李晓茵想到以后，不由感慨：“是啊。”
　　张曼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阿泽的确喜欢小曦，却不止是喜欢那么简单。
　　聪明的人总会在一些点上特别偏执，张曼秋也是最近才明白过来，向来温和的阿泽也有他执拗的地方。
　　不久之前，张曼秋发现，在阿泽的床下藏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面保存着的，是小曦从小到大，送给阿泽的东西。
　　那些琐琐碎碎的物品，能留到现在简直让张曼秋诧异。
　　就连小时候小曦随手摘来，送给阿泽的花草叶子，都被他仔细地压成标本，一件件地仔细保存，还标注了时间日期，地点事由。
　　有些东西太过久远，那时的阿泽还不会写字，是后来用拼音标注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记得住那么多，虽然没有具体的日期，可是哪年哪个季节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写得清清楚楚。
　　从那些尚且稚嫩的字里行间，她能够感受到阿泽当时的心情。
　　那么开心的阿泽，在她面前都少见。
　　只是这些，就不必让晓茵知道了。
　　晓茵大约以为，阿泽对小曦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喜欢而已，能够平平淡淡的开始，也能够平平淡淡的结束。
　　可是张曼秋知道，对于阿泽而言，一切早已开始，也没有结束可言。
　　即使到了最后，小曦不是阿泽的伴侣，他依然会默默地关注她。
　　这样的感情，或许会让晓茵害怕。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心惊呢？
　　只是身为母亲，她对阿泽的爱，让她不得不去帮助他。
　　这是她身为母亲的自私之处，她想让阿泽幸福，就不能让小曦有其他的选择。
　　如果只能默默地在一旁守护，那她的孩子……岂不是太可怜了。
　　张曼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阿泽落入那样的境地。
　　阿泽想要的，她会帮他得到！
　　林曦走到糖水店，掰着手指数着：“张阿姨的杨枝甘露，妈妈的双皮奶，阿泽的龟苓膏，还有我的椰汁红豆冰。”
　　她将这些东西交代给店员，付了钱后还余下了不少，似乎这些零钱会变成她额外的零用钱的样子。
　　开心！
　　宋泽问：“再买一份香芋西米露？你也很喜欢吧。”
　　林曦摇头，有点惋惜：“吃不了，还有煲仔饭呢。”
　　宋泽提议：“那我们改天再来？反正这里离老房子很近。”
　　林曦看着菜单上那眼花缭乱的糖水，忍不住点头：“好。”
　　宋泽轻笑：“好像杏仁糊也不错啊，可以多来几次，把这里的糖水都试一遍。”
　　“嗯嗯。”听阿泽这么说，她真是眼睛都亮了。
　　很快，打包好的糖水就准备好了。
　　宋泽提起袋子，好笑地看着还在看菜单，苦恼着下回来该吃什么的林曦。
　　“走吧，下次来再好好研究。”
　　“哦。”林曦放下菜单，笑得谄媚：“阿泽，你不觉得总吃龟苓膏实在太单调了吗？”
　　宋泽瞥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打算，说吧。”
　　林曦乌黑的杏眼藏着狡黠：“偶尔换个花样，多点尝试也很不错。”
　　宋泽心里跟明镜似的：“想吃两份就直说。”
　　被戳穿了小心思，林曦也不恼：“两份吃不完啊，只是想多尝试一下，阿泽也试试嘛。”
　　宋泽无奈地妥协：“好吧。”
　　林曦欢呼：“阿泽最好了。”
　　一句话，让宋泽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她的发丝在指尖流淌而过的触感很好，可是还不够，想要更多的亲近。
　　男的俊美，女的娇俏，他们走在街上，便是一道风景，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人的情绪很容易相互传递，看见他们唇边开心的笑意，走过他们身边的人，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第69章 密码
　　电器城里某个品牌的洗衣机刚好在做活动, 李晓茵和张曼秋每人买了一台，价格十分经济。
　　付完钱后，李晓茵走到另一台机器旁, 站了许久。
　　“晓茵, 你在看什么？”张曼秋有些好奇的问。
　　李晓茵盯着面前的机器, 有些纠结：“我在考虑要不要买一台烘干机，回南天实在太让人烦恼了。
　　那些天晾衣服都不会干的。”
　　因为洗衣机的实际价格大大低于预算, 所以看到烘干机她有点动心了, 李晓茵早就想买一台烘干机了。
　　现在住的家里并没有烘干机, 买一台放在老房子里, 等到小曦高考结束, 把机器搬回去用就是了, 一点也不浪费。
　　一旁的林曦听了, 见不得自家母上大人纠结的样子, 怂恿道：“买呗, 我出200块钱。”
　　她的话惹得李晓茵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
　　林曦弱弱地说：“要不……250？”
　　想着这个数字不大好听, 林曦狠了狠心，“280，没有更多了。”
　　李晓茵用手戳了戳女儿的额头：“行了吧, 这么会演。”
　　两人之间的互动，逗得张曼秋在旁边直笑, 瞥了眼自家儿子, 问道：“你不表示一点？”她知道阿泽那里应该有点钱。
　　宋泽无奈：“你说多少？”
　　张曼秋闷笑：“逗逗你而已。”
　　宋泽无语, 虽然早就料到了, 却仍旧有点无奈。
　　他倒是可以全包，可是现在李阿姨是不会要的，说出来岂不是很尴尬？
　　不过再过几年，等到名正言顺的时候……
　　宋泽看向正在撒娇卖乖的林曦，弯了弯唇。
　　林曦言出必行，忍痛拿出280块作为份子钱，上供给她家母上大人，买了一台烘干机。林曦攒了许久的零花钱宣告一空，不过见自家母上大人乐呵呵的模样，林曦觉得开心极了。
　　当然，阿泽家也买了一台，可是阿泽那家伙却不用出钱。
　　真是不公平，阿泽分明比她有钱多了。
　　宋泽打趣她：“你身上攒的零用钱没有了吧？”
　　林曦叹了口气，一个小时前她还在为多了几十块零花钱窃喜，转眼间二百八十块钱就出去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是如此简单，让她猝不及防。
　　她都已经给那些钱安排好了去处了。明天她和梁沁几个约好了去逛街的，如今看来，只能干逛不买了。
　　真是可悲，可叹。
　　至于股市里那些钱，不到迫不得已，林曦是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就轻易动用的。
　　她发觉自己很有点做貔貅的资质。
　　宋泽也知道她明天的日程，诱惑道：“要不要向我借点？”
　　“欸？”原来还可以有这种操作吗？从来没有想到过！
　　她惊讶的样子实在呆萌，让宋泽忍不住笑了：“你明天不是要和梁沁她们去逛街吗？”
　　“唔……”林曦有点犹豫，因为她身上连明天在外面吃饭的钱都不够了。
　　见她低着头，显然意志不坚的样子，宋泽拿出钱包，打开她背着的书包，将钱包放了进去。
　　觉察到背后的书包被打开了，林曦忍不住问：“你放了多少钱进去啊？”
　　宋泽把她的书包拉链拉上：“我把我的钱包放进去了。”
　　“欸？那么多？！”林曦虽然这么说，其实她也不清楚阿泽钱包里有多少钱，反正肯定比她有钱就是了。
　　宋泽轻笑：“也没有多少，最近没有时间去取钱，还不到一百。不过我的银行卡在钱包里，有需要的话你用就是了。密码是我们的生日乘以2之后，从后向前数六位。我的银行卡密码一直是这个，以后应该也不会变。”
　　林曦：“……”
　　阿泽怎么把银行卡密码告诉她了？！
　　这样真的好吗？！
　　老房子附近毕竟是Z市的市中心，出了电器城，没走几步就是购物中心。
　　时间剩下的不多了，几人直奔位于三层的床品商铺。能把店铺开在这里，就注定了这里的床垫不会便宜。
　　林曦被她家老妈拉着，躺在商店里的摆着做样品的床垫上，不得不说，一分钱一分货，这床垫躺起来的确很舒服。
　　“这个不错，就这一款了吧。”李晓茵在躺上去的瞬间就做了决定，她坐起来招手道：“曼秋你也来试试。”
　　林曦从垫子上坐起来，给张阿姨让位置。
　　张曼秋躺下，也赞道：“真的很舒服。”她转头对身旁的销售说：“现在打折吗？”
　　销售立刻点头，脸上带着极其职业的热忱笑容说道：“打的打的，现在打八点五折，十分优惠。”
　　张曼秋一叹：“阿泽最近睡得少，希望买个好垫子能让他睡眠质量高一些吧。”
　　李晓茵好奇地问：“阿泽在忙什么？”
　　张曼秋摇头：“我不知道，看不懂。”
　　在大人身边听了一耳朵八卦的林曦走到宋泽身旁，他正坐在商店里供客人休息的椅子上。他的双眼虽然睁着，林曦却可以看得出来，阿泽在发呆。
　　林曦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阿泽？你在想什么？”
　　宋泽回过神来，回答：“什么也没有想。”
　　林曦愣了一下：“真的？”
　　宋泽捏了捏鼻梁，他虽然极力打起精神，声音却没有方才有元气：“真的。昨天晚上睡得晚，现在有点困了。”
　　林曦想起写在纸上的那些公式，问道：“是因为股票程序的事吗？”她想，或许不只是昨天，最近阿泽休息的时间应该都不多，不然张阿姨也不会那样抱怨。
　　早知道，今天就不把他拉过来逛街，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就好了。
　　宋泽点头：“嗯。”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林曦有点心疼，忍不住劝道：“阿泽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我们还那么年轻，那些事慢慢做就好了。”
　　宋泽看着她，唇虽然弯着，神情却有些复杂，没有说什么。
　　林曦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这么看着我，好奇怪。”
　　宋泽眨眼，将那些因为疲惫而没能遮掩的情绪眨掉，扯了扯唇角说：“因为我有想要做的事，或许需要很多钱，所以要早点准备。”
　　林曦双手撑着身前的桌子，无奈地看着他说：“神神秘秘的。”
　　伸手揉了揉他的发，林曦叹道：“真是的，该拿你怎么办呢？”
　　林曦不知道阿泽需要多少钱，她数着她知道的，为数不多的赚钱门路，决定等房子拆迁了之后，鼓动两家人一起去买城西的房子。
　　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不过有目标，有想要的东西，或许对阿泽而言，并不是坏事。
　　有追求，就意味着，有活着的动力。
　　林曦好奇地问：“你想要做什么？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可以啊。”宋泽回答。
　　“欸？真的吗？怎么帮？”林曦惊讶了，没想到在阿泽心里，她居然能帮到他。
　　她以为困扰着阿泽的，会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宋泽神情温柔，声音温润：“早睡早起，饮食健康。”
　　林曦：“……”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宋泽看着她，眸中藏着坚持，却声调轻松，带着戏谑地说：“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挺好的。结果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肯帮忙吗？”
　　林曦无奈了，明知道阿泽在逗她，却顺着他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不就是早睡早起，饮食健康吗？我答应了。”
　　反正她现在也比较注意这方面的事情，答应下来也无所谓，就当哄阿泽开心好了。
　　宋泽瞥了她一眼，做出评价：“敷衍。”
　　林曦：“……”
　　见他的情绪不高的样子，林曦只得继续哄他：“没有。”
　　“骗人。”
　　林曦鼓起脸，有点不高兴了：“真的没有敷衍。”
　　宋泽看着她，忽然认真地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会监督你的。”
　　林曦：“……”
　　她是不是被阿泽给绕进沟里去了？
　　见她不答应，宋泽摊手：“看吧，果然实在敷衍我。”
　　林曦简直要被阿泽给噎死了，他看着她，仿佛她真是个骗子一般。
　　林曦软了下来：“好吧，给你监督还不行么。”虽然答应了下来，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有点郁闷。
　　这样的套路她好像不是第一次中招了……
　　宋泽揉了揉她的头发：“乖。”
　　林曦：“……”
　　阿泽不想说的事情，想要套出点情报还真是困难，说了一大圈，结果她还是不知道阿泽在苦恼什么。
　　这边林曦和宋泽聊着，那边李晓茵和张曼秋，已经十分迅速地达成了统一意见，她们买了同一款床垫，为此，销售还多给她们打了一点折，最后她俩以九千不到的价格拿下了一款乳胶弹簧床垫，销售员另外赠送了两个乳胶枕。
　　今天买的东西有点多，激发了李晓茵的购物欲，虽然手中几乎只剩下应急用的钱了，她却有点收不住手，征求林曦意见：“我们再逛一逛？”
　　林曦看了看明显没什么精神的宋泽，摇头说：“我有点累了，而且明天还约了同学去逛街，想早点回家睡觉。”
　　虽然有点失望，李晓茵却没有坚持，对张曼秋说：“那咱们就回去吧。”
　　将阿泽的状态和小曦的举动看在眼中，张曼秋忍不住开心，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曼秋都笑眯眯的，果然没有看错，小曦真的是让她十分放心的孩子。
　　回家的路上，林曦和宋泽坐在车的后排，林曦从后面找出一个U型枕递给宋泽，“先睡一会儿吧。”
　　“嗯。”宋泽看了她的肩膀一眼，伸手接过枕头，套在脖子上，闭目养神。
　　小曦离他并不近，中间还隔了一个空位，可是在封闭的车厢里，她的气息隐隐约约地传来，若有似无的，却令他安心。
　　宋泽最近忙着手中的几摊事，睡眠极少，闭上眼睛之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需要补些觉，因为等下，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
　　他有许多许多愿望，都是关于她的。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
　　他已经找到了他的支点，只要小曦在，他可以去做许多许多事。


第70章 冰火
　　中午吃过饭, 林曦从书包里将阿泽昨天放进去的黑色钱包拿出来，塞入斜挎包里,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就出门了。
　　既然是要逛街，和梁沁、陈芷兰几个约定的地点，自然选在了Z市著名的购物天堂, 彩虹广场。
　　林曦向来准时, 她是宁愿等人也不愿意让别人等的性子。当然也不能让她等太久, 不然她会不开心。
　　在林曦的记忆里，她并没有让多少人等过, 只除了阿泽。他日常早到，林曦实在是争不过他。
　　今天林曦照旧提早了5分钟到达, 陈芷兰和刘若梅刚好也到了，又等了十分钟左右，李彩萱和梁沁也到了。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向商场走去。
　　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后，林曦伸手拿出一件长款V领衬衣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她的动作被陈芷兰看见了，忍不住说：“林曦，那件衣服你穿应该好看的。”
　　李彩萱附和：“林曦又瘦又高挑，穿这种料子轻薄的长款衬衣很显身材。”
　　林曦摇头笑道：“我再看看吧。”
　　因为上缴了280块, 林曦的零用钱直接见底。原本她是想看看能不能买一件衣服的, 可是现在只能干逛了。
　　阿泽的确把钱借给了她, 不过有借就要有还不是？
　　如非必要, 林曦不习惯透支，所以只能下次逛街的时候再买了。
　　只是她在心中算了算日程，觉得……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出来了。毕竟马上就要进入高三，这些娱乐活动，显然都会被缩减。
　　她记得上辈子，开学之后，一中两周才放一天假而已。
　　每天只有高强度的学习和刷题，简直是精神折磨，人间地狱。
　　不过在学校里穿着校服也省事，等到高考过后再买，也无所谓。她是不打算把那些花花绿绿带进大学里去的。
　　梁沁叹了一声：“真好呐，如果我有林曦这么高挑，一定买了，可惜这种款式的衣服，我穿着更显矮了。”
　　说着梁沁又拿起一件连衣裙，目露叹息：“想要穿这种啊，可惜我穿，一点也不好看。”
　　林曦看了梁沁手中的纯色连衣裙，拿起一条撞色的细腰带递给梁沁，“把腰带向上扎一点，去试试。”
　　“欸？”梁沁有些不解。
　　林曦将她推到试衣间里，“你不是喜欢这条连衣裙吗？配这条腰带看看效果。”
　　梁沁看了看手里的连衣裙，原本她想要放弃的，可是……梁沁决定还是试一试，说不定上身效果还能接受呢？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条裙子。
　　不一会儿，梁沁打开试衣间的门，有点忐忑地问在外面等着她的几人，“怎么样？”
　　刘若梅有点惊了：“效果居然不错啊！”
　　李彩萱点头：“不错。”
　　陈芷兰也赞同：“意想不到的不错。”
　　林曦笑了，大学时她有个室友也是娇小型的，经常研究怎么穿衣打扮，品味十分好，连带着也会帮她捯饬捯饬，总算把她的审美掰正了。
　　大学的时候，她很喜欢拉着那个室友一起去逛街，两个人经常在商店里淘些小玩意。
　　那时她的室友常说：“腰线在哪里，腰就在哪里，杂志上都是这么说的。我的个子虽然矮，不过把腰带稍稍往上系一点，身材的比例就好看了。”
　　梁沁在穿衣镜前美美地转了两圈，进了试衣间把衣服换下后，果断入手了。
　　抱着林曦的胳膊，梁沁高兴极了：“林曦，下次我还要和你一起逛街。”
　　林曦笑着应了，也体验了一把帮人挑选衣服的乐趣。
　　几个人逛了一圈，刘若梅、梁沁各自买了两件衣服，李彩萱、陈芷兰和林曦没有收获。
　　晚上，五个人来到地下美食街中的茶餐厅。
　　林曦拿出阿泽的钱包，在前台给自己点了一碗烧鹅濑粉和一份菠萝油。
　　如果没有阿泽慷慨解囊，她身上的钱真的不够，晚上只能喝西北风了。
　　站在林曦身旁的陈芷兰和李彩萱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李彩萱用手肘碰了碰刘若梅，示意她去看林曦。
　　“怎么了？”刘若梅有点没明白。
　　陈芷兰指了指林曦手里的钱包，给了刘若梅一个贼兮兮地笑。
　　刘若梅秒懂，跟她们凑在一起八卦兮兮地笑了起来。
　　“喂！你们笑什么？告诉我啊！”见她们几个眉来眼去的，梁沁实在解读不能，郁闷地直接嚷了出来。
　　李彩萱哈哈笑了两声，揉了揉梁沁的头发，安慰道：“跟你说你也不懂，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
　　梁沁：“……”
　　这是在鄙视她的智商吗？还小孩子！她们分明是同岁好不？！
　　林曦点完餐，把零钱装回阿泽的钱包，回头见那四个人挤成一团，疑惑地说：“你们怎么不点餐？”
　　李彩萱&陈芷兰&刘若梅：“就点就点……”
　　林曦和梁沁对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深深的疑惑。
　　林曦找了个圆桌，将号牌往上面一放，跟已经点好餐的梁沁说：“我先出去一下，有点事，马上回来。”
　　梁沁点头，随口问：“什么事？”
　　林曦：“取点钱。”
　　梁沁没再说什么，乖宝宝似地坐在圆桌前，等其他几个人点完餐过来。
　　林曦按照记忆中的印象，走到扶梯下面的ATM机旁，从阿泽的钱包里抽出他的银行卡。
　　昨天晚上下车的时候，阿泽说最近他很忙，没有时间去取钱。如果她在路上看到ATM机，让她帮着取一些出来。
　　这点小事林曦当然不会拒绝，而且阿泽已经把密码告诉她了。
　　阿泽使用的密码，真的是她怎么都不会忘记的类型。
　　林曦将银行卡插入ATM机，输入计算后的数字，顺利进入了交易页面。
　　按了1000元的按键后，ATM机里“哗啦啦”地响起了数钱的声音，不过一会儿，钱已经出现在出钞口。
　　林曦将钱取出，塞入阿泽的钱包。
　　“林曦？”
　　身后忽然响起有点熟悉的声音，林曦手一抖，险些把阿泽的钱包掉在地上。
　　林曦回头，是许之远，她忍不住扶额，许之远怎么总喜欢在她背后叫她，还好这次她没有拿杯子什么的。
　　偶然在彩虹广场看到熟悉的靓丽身影，让许之远有些雀跃，想着说不定可以请林曦一起去吃个饭。
　　他心里正在盘算着，林曦转身的时候，许之远却看到了她手中拿着的男式钱包。
　　有点眼熟。
　　许之远很快想起，那是宋泽的钱包。
　　心里的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被浇灭。
　　林曦拿着宋泽的钱包，那么宋泽一定就在附近，他并不想看见他俩在一起的样子。而且，林曦和宋泽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连钱财都共用了吗？
　　林曦将阿泽的钱包放进挎包里，才抬头礼貌地笑道：“好巧。”
　　“嗯……真巧。”许之远支吾了一阵，觉得或许宋泽不久后就会过来，连忙说：“我先上去了，还有东西要买，有人在等我。”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要买，也并没有人在等他，他只是……
　　唉。
　　他只是，输了时机而已。
　　林曦点点头，挥了挥手：“再见。”
　　看着许之远离去的背影，林曦甩了甩头，总觉得许之远奇奇怪怪的，忽然出现，又忽然跑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礼节性的问候吧。
　　待林曦回到茶餐厅的时候，她点的东西刚刚上来。
　　林曦坐下，拿起菠萝油咬了一口，刚烤过的菠萝包表皮酥脆，冰冻的黄油口感略硬，真是冰火两重天。
　　她喜欢！
　　还好她回来得及时，如果黄油化掉了，就不好吃了。
　　林曦吃了半个菠萝油，才察觉出气氛有点不对。
　　抬头，李彩萱、刘若梅和陈芷兰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把她看得毛毛的，只有梁沁表情还算正常。
　　林曦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几个人：“怎么这么看着我？”
　　刘若梅眨了眨眼，笑容十分耐人寻味：“我们都看到了。”
　　林曦还是莫名其妙：“看到什么？”
　　陈芷兰清了清嗓子：“你手中的钱包。”
　　林曦还没有反应过来：“钱包怎么了？”
　　李彩萱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是宋泽的钱包吧？”
　　林曦点头，目光十分坦荡：“是啊。”
　　李彩萱撑不住下巴，趴到了桌子上，一起倒下的还有刘若梅和陈芷兰，真是败给林曦了，这么光明正大的样子，感觉她们都白激动了。
　　梁沁恍然大悟：“……原来钱包是宋泽的，那刚刚你是去帮宋泽取钱？”
　　林曦再次点头：“是啊。”
　　李彩萱、刘若梅和陈芷兰，被这个劲爆的消息激得从桌子上爬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认同。
　　刘若梅被口水呛了一下，才问：“你知道宋泽银行卡的密码？”
　　林曦第三次点头：“是啊。”
　　李彩萱&刘若梅&陈芷兰：“……”
　　真的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却在对方过于坦然的目光中无法吐槽，这种憋在心里的感觉，只有另外两个人能懂。
　　这种悲哀，这种悲伤，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李彩萱&刘若梅&陈芷兰齐齐哀叹：“唉……”
　　梁沁：“？？？？？”
　　林曦垂眸，咬了一口手中的菠萝油，冰火两重的味道，混在口中。


第71章 夸赞
　　伸了个懒腰, 林曦放下手中的笔, 阿泽留给她上午做的题, 她已经全部做完了。
　　一个上午，隔壁卧室里敲打键盘的声音，几乎没有间断过。
　　阿泽最近一直很忙，非常忙。
　　林曦站在阿泽卧室的门前，看了看他忙碌的身影，心中感慨，天才果然是极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从林曦的角度只能看到阿泽的背影，他只是穿着普通T恤、休闲裤，并没有西装革履, 可是她却觉得，认真专注的阿泽很有魅力。
　　不知是谁说过, 认真专注的男人, 最能吸引女人，最有魅力。
　　原来林曦对这句话没什么感觉, 不过现在想想，林曦倒是有些认同了。
　　看见阿泽找到了用心追逐的东西, 林曦很开心, 也很安心。
　　打开冰箱, 冰箱里的灯，照得里面空落落的, 林曦看了看, 只有两个番茄和几颗鸡蛋落寞地躺在冰箱里。
　　今天阿泽家的冰箱里没有补货, 这让林曦陷入纠结之中，是继续做番茄炒蛋还是水蒸蛋？
　　这两个菜最近频频登上午餐的食谱，虽然阿泽没说什么，一直很给面子的吃完，可是她自己都快做腻了。
　　比起这些天来，阿泽在午间做的那些菜，她这样是不是有点偷懒？
　　不过看冰箱里的情况，今天中午，阿泽显然也要面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了。
　　想起自家冰箱里还有些青菜和叉烧，林曦觉得回家拿些食材回来，煮个面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到阿泽的卧室，他的目光仍然盯在电脑屏幕上，指尖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显然还在忙。
　　林曦没有打扰他，换上鞋开门出去了。
　　门关上的声音，让宋泽指尖微滞，他转头向门外看去，迟疑地问：“小曦？”
　　干净清透的声音里，透出些许困惑。
　　时间过去了几秒，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他。
　　宋泽蹙眉，向书房走去，小曦并不在，只有她的笔记本寥落地摊开在书桌上。
　　宋泽又向玄关走去，却发现小曦的鞋已经不见了。
　　小曦……为什么走了？
　　宋泽有点慌，他拿起钥匙打开门，快步走下楼梯。
　　这两天，他有点忙，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一直等在小曦身边。
　　她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会不会是……生气了？
　　林曦下楼的速度不快，在快要走出楼道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上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Emmmmmmmm
　　怎么觉得有点像阿泽的？
　　林曦停下，等了片刻，却越听越觉得，那下楼的节奏很像阿泽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曦抬头，阿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果然是他，可是林曦却有点莫名其妙：“你怎么下来了？”
　　看见她心情不错，眼中含笑的样子，宋泽觉得，他似乎是想差了。
　　心情因为她翘起的唇角舒缓下来，宋泽含笑问：“你怎么忽然走了？也不说一声，有什么急事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想到刚才阿泽有些凌乱的脚步，林曦忍俊不禁，“我看冰箱里没什么菜了，想回家去拿一些。看你那么专心的样子，就没和你说。”
　　宋泽一愣，讷讷地说道：“原来是这样。”
　　最近父母和他都忙，没能及时买菜回来。有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叫个外卖就把晚饭打发了。
　　林曦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了你。而且，动静似乎更大了。”
　　宋泽放松下来：“没关系，原本我也想要休息一下。”
　　林曦向外走了两步，回头说：“既然你都已经出来了，那中午去我家吃午饭好了，省的还要来回搬。今天我不想再炒西红柿了。”
　　宋泽应了一声：“我觉得西红柿炒蛋挺好吃的。”
　　林曦无奈地摊手：“可是我吃腻了，走吧。”
　　宋泽点头，跟着她走到外面，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
　　刚刚着急下楼，忘记换鞋了。
　　林曦看着他盯着自己的脚发愣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要不要去回家换鞋？”
　　宋泽摇头：“已经穿出来了，反正回去也要洗，就这样好了。”
　　林曦走在他的身旁，看着阿泽在小区里趿拉着拖鞋的样子，眼睛忍不住弯起。
　　因为一直在家里敲代码，阿泽今天穿得很休闲，夏季炎热，他也没有穿袜子，林曦忽然发现，他的脚也很漂亮。
　　脚踝棱角突出，线条分明，给人一种修长有力的感觉。
　　见她低着头，眼睛随着他的脚步转动，宋泽有点摸不着头脑：“盯着我的脚做什么？是因为我穿拖鞋出来很奇怪吗？”
　　林曦哈哈笑道：“不是，只是忽然觉得，阿泽你随便哪里拆开来看，都很漂亮！”
　　宋泽无奈了，“……为什么要拆开来？你的话好恐怖。”
　　林曦干笑两声，觉得阿泽的话十分有道理。
　　宋泽瞥了身旁的林曦一眼：“所以，刚刚你的话需要修正一下，再说一遍。”
　　林曦听话地把不合理的地方剔除掉，开口说道：“阿泽随便哪里，都很漂亮。”
　　Emmmmmmm
　　总觉得这么说，有哪里怪怪的。
　　宋泽轻笑，“我也觉得小曦很漂亮。”
　　有阿泽的话作对比，林曦恍然，终于明白自己刚刚的话怪在哪里了。
　　迟了半拍，林曦才反应过来阿泽刚才说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长得挺好的，上辈子情书什么的也没少收，也经常被人，尤其是妈妈辈夸漂亮。
　　可是在林曦心里，其实并没有自己真的很漂亮的自觉性。她会这样，走在她身旁的阿泽，要负大半责任。
　　小时候，她和阿泽总是在一起，大人们见到漂亮孩子总是喜欢夸上一夸。不过他们的顺序却是这样的。
　　十次里有九次，大人们会先拉着阿泽夸，“哎呀，这是谁家的孩子，长的真俊俏，真漂亮。”
　　然后才会轮到她；“这孩子身边的小女孩长得也很漂亮，越看越可爱。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这些话，林曦打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哪怕她资质愚钝，一遍品不出来，多来几次，也知道这其中的差距了。
　　林曦的自信心真是被打击得不行，觉得自己的存在，简直就像在商店里买了大件后，附赠的小礼品。
　　小的时候，林曦真的觉得，她自己大概就是大人们顺嘴一夸的存在，毕竟已经夸了一个，总不好太过冷落另一个。直到渐渐大了，开始收到情书之类的，林曦才对自己的外貌有了比较客观的认知。
　　被阿泽夸她长得漂亮什么的，这辈子和上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
　　总觉得……好开心！
　　热气不住地向脸上涌。
　　她抬头，阿泽的神情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双眸子清透干净地看着她，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一贯的温和，这个认知让她涌上脸颊的热度退了些许。
　　想到情书，林曦才恍然察觉，重生之后，那东西她是真的没怎么见过了。
　　林曦抬头瞄了阿泽一眼，觉得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少了那些烦恼也挺好的。
　　当面给的倒是很容易处理，直接拒绝就好了。放在书桌里的才让人头疼，因为不好还回去。
　　拥有学霸光环的阿泽，收到的情书绝对比自己多，也不知道阿泽是怎么处理的？
　　有点好奇呐……
　　打开家门，林曦问：“我家里还有点青菜和叉烧，中午吃叉烧面好吗？还有点竹升面。”
　　宋泽没有异议，对他来说，和她在一起吃饭就开心。
　　林曦打开冰箱，对跟进厨房的阿泽说：“你先去坐着吧，今天不用你出手煮饭了。”
　　宋泽并没有走，只是站在她的身后。
　　林曦推了推他，“煮面太容易了，用不到两个人呐。”
　　宋泽却没有听她的，接过她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青菜说：“我来洗菜吧。”
　　阿泽这么积极，林曦也不好拒绝，她先找了根葱出来，洗净切碎。
　　拿葱炝了锅，又倒入清水，等水煮开的功夫，阿泽已经把菜洗好了。
　　水开了之后，依次加入面团、青菜和叉烧，调好咸淡，叉烧面就煮好了。
　　竹升面的口感不错，用这些材料做出来的食物，不会难吃的，当然要说多惊艳，显然也没有。
　　见面煮好，宋泽十分捧场地夸赞：“挺香的。”
　　林曦瞥了他一眼，这人是认真的？
　　实在太假了。
　　她煮饭的手艺和他的，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好吧？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林曦接过阿泽递来的，已经洗好的碗，先给阿泽盛了一碗让他端到餐桌上。
　　正当林曦盛好面，要将自己的面也端出去的时候，阿泽却走了过来，伸手将她的那碗面也端走了。
　　林曦微怔，对于阿泽的举动有些困惑。
　　她的困惑，却在他放下碗后，微微甩手的小动作里得到了答案。
　　林曦垂眸，她向来知道阿泽是个温柔的少年，可是他总能打破她认知里，温柔的界限。
　　唉……
　　这样……她会被宠坏的。
　　宋泽将筷子摆好，见她愣愣地站在料理台前，走到她身边，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愣着，过来吃饭呀。”
　　“……嗯。”林曦捂着并不疼的额头，坐到餐桌前，慢慢吃了起来。
　　林曦吃得不多，她快吃完的时候，阿泽站了起来。
　　宋泽给她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的碗，“我还想吃一碗，我喜欢小曦做的面。”
　　他喜欢，让林曦心中也生出几分欢喜。
　　见林曦要站起来帮他盛面，宋泽笑着向灶台走去，“我自己去盛。”
　　看着他直挺的背影，林曦又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面，思绪却飘远了。
　　阿泽果然又盛了一碗叉烧面，唇角带笑地吃完了。
　　林曦用筷子夹出自己碗底剩下的最后一根面，跟着他的步调吃完，虽然也笑着，心情却有些复杂。
　　或许，她已经被宠坏了也说不定。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被阿泽宠坏了。
　　她没有见过，比阿泽更温柔的人，也没有见过，比阿泽更美的少年……


第72章 布丁
　　赵东明坐在办公室里, 正在和网上的美|女视频聊天，小甜心、心肝宝贝之类的腻味话，说了一大堆。
　　敲门声响起，赵东明刚想把电脑关掉，网络连通着的那边却不肯依，直说要看看他平日里在做什么，那娇嗔的声线, 让赵东明脑门一热, 将电脑摄像头转了过去，正对着办公室里, 招待人喝茶用的红木桌椅。
　　“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下, 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进来。
　　“赵局，前段时间，真是多谢你关照了。”那男人虽然长得还算端正，可是他的腰弯着，身体前倾, 卑躬屈膝的姿态尽显。
　　他谦卑的态度, 却让赵东明很是受用, 笑着说：“坐，喝点茶再走。”
　　说着, 赵东明拿出茶罐, 那男人十分有眼力价地接过, 动手冲泡起来。
　　一顿寒暄之后，那男人显然是准备充分，他极会说话，不时说几个段子，将气氛烘托得极好。直到那男人觉得自己把赵东明哄高兴了之后，才告辞离开，那个公文包十分自然地被留了下来。
　　见那人走了，赵东明转回电脑前，他的心肝儿正坐在屏幕里，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过来，美女用极娇气的声音问：“那黑色的包里是什么？”
　　赵东明的表情很是得意：“我拿给你看。”
　　……
　　宋泽一只手抵着额头，另一只手的指尖敲击在移动硬盘上，不轻不重。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潭水般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芒果切好，放在盘子里，刚刚刷了套题的林曦，美滋滋地打算补充点能量，准备享受美好的下午茶。
　　忽然，林曦偏头，察觉到阿泽的房间里，已经许久没有传出敲击键盘的声音了。
　　林曦有点高兴地走到阿泽的卧室，“阿泽，你忙完了吗？”
　　宋泽收回点在移动硬盘上的手，回头笑道：“嗯，暂时没什么事了。”
　　林曦笑弯了双眼，“真的吗？”
　　宋泽点头，打开电脑给林曦看：“以后只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下小调整就行了，框架已经搭起来了。你要看看吗？”
　　林曦反射性地闭眼，手动拒绝。
　　宋泽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反应那么大？”
　　“因为看不懂。”林曦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指尖挠了挠脸颊，“看不懂还要去看，感觉自尊心会受到打击。”
　　宋泽轻笑，“我可以教你。”
　　林曦双眼一亮，问他：“多久可以学会？”
　　宋泽用手撑着头，一副思考者的状态：“嗯……我想想，以你的资质，全部的话，大概要两年以上吧。”
　　林曦瞬间气成河豚，“阿泽！”
　　林曦气鼓鼓地指着自己：“看清楚，这里站着的可是一个高三学生啊！”
　　她光是将自己的名次，保持在年级前五十名以内，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好吗？
　　而且这里面还掺杂了，阿泽猜题的水分。
　　她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时间去学那些？
　　还两年以上？！
　　还有，什么叫以她的资质？！
　　真是气人呐！
　　宋泽学着她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我也是高三学生啊。”
　　林曦更气了，哼唧一声，“那不一样。”
　　宋泽继续逗她，“有什么不一样的？”
　　林曦觉得她快要被噎死了。
　　他们不一样的地方不是显而易见吗？
　　她气鼓鼓的样子实在可爱，宋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指，没有戳上去。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想喝奶茶吗？想喝的话，我这就去做。”
　　笑意瞬间绽放在林曦唇边，清泓般的眸子熠熠生辉，“要！”
　　宋泽将桌面上的移动硬盘放入抽屉里，“布丁奶茶，喜不喜欢？”
　　“什么？”林曦睁大双眼，疑心自己听错了。
　　布丁？
　　这个词好久没有出现在她的食谱上了。
　　“早上我试着做了点布丁，就放在冰箱里，现在应该已经凝固好了。你刚才开冰箱的时候，没有看到吗？”
　　林曦愣愣地摇头。
　　宋泽揉了揉她的发，含笑看她，“布丁奶茶，要吗？”
　　“……嗯。”迟了片刻，林曦才点头。
　　“很快就好。”说着，宋泽走到厨房，打开煤气灶，烧了些水，又打开橱柜，将制作奶茶的工具和原料拿出来。
　　林曦在他的房间里站了片刻，才走出阿泽的卧室，她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神色复杂地看着阿泽忙忙碌碌。
　　水汽氤氲中，少年十分温柔，十分美好。
　　美好得不真实一般。
　　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心跳加速，觉得受到吸引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因为，阿泽是个美少年呐……
　　心跳失常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林曦觉得，不论是谁，被他如此对待，都不会比自己更淡定了。
　　林曦轻轻笑了，自嘲的，苦涩的。
　　阿泽他只是一贯的温和，一贯的温柔罢了。
　　许多年前，他也是如此。
　　可是，他还是离开了，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所以这并不代表什么……
　　他只是……
　　她只是……
　　林曦叹了口气，她只要这样看着他就好了。
　　只要能一直这样，未尝不是幸福。
　　只要能一直这样看着他，就足够了……
　　……
　　林曦的手碰到瓷杯的时候，有些惊讶：“居然是冰的！”
　　有生之年，她居然能吃到阿泽做的冰奶茶？！
　　她以为他只会让她喝温的。
　　前两天气温实在热，让阿泽给她加点冰，都被他无情地驳回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委屈地接受了呗。
　　谁让她就是喜欢阿泽出品的奶茶呢？
　　还不是温的凉的，全随阿泽心意，她只能照单全收。
　　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样子，让宋泽忍俊不禁，“当然了。一加热，布丁不就化了。”
　　“也对。”林曦点头，觉得自己真是傻了。
　　用阿泽特意准备的吸管将奶茶，准确的说是布丁和奶茶吸入口中，林曦忍不住赞叹：“阿泽，布丁真是太好吃了！”
　　滑滑的，凉凉的，蛋奶的味道十足，和奶茶搭配起来，简直完美。
　　奶茶的温度并不是特别凉，也没有冰块浮在上面，林曦却觉得刚刚好。
　　宋泽拿起她切好的芒果吃了一点，“那么喜欢布丁，等一会儿要不要再吃一个布丁？”
　　“欸？”林曦有点心动，有点纠结，“热量会不会太高了？”
　　宋泽眸中泛起促狭的笑意：“一个15克重的布丁，产生的热量约为9千卡，比苹果稍高一点而已……”
　　还没等阿泽说完，林曦已经做出了决定。
　　林曦像小学生似地举起手：“请再给我一个布丁，谢谢。”
　　她那乖宝宝的样子，萌态十足，让宋泽低声笑了起来。
　　几分钟后，林曦幸福地捧着瓷碟，忍不住赞叹：“居然是焦糖布丁！”
　　瞧这焦糖的色泽，还有那略带苦味的香气，简直太棒啦！
　　林曦用勺子挖了一块，布丁嘟噜噜地颤了颤小身子，可爱可爱。
　　布丁滑滑嫩嫩的身子，在口中化开，林曦幸福地眯起双眼。
　　宋泽坐在单人沙发里，将她细微地表情变化收入眼底，清透的眸中，层层温柔浅浅铺开，涟漪一般。
　　林曦抬头，撞入他向来温和的眸中，愣了一下，才笑道：“阿泽做的布丁很好吃，你不吃吗？”
　　宋泽摇头：“还有四个，你拿回去两个给林叔叔和李阿姨尝尝吧。”
　　“哦。”林曦咬着勺子，迟了半拍才忽然反应过来，她这是把阿泽的那份吃了吗？
　　一共六个，阿泽原本的打算，显然是每人一个。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呐。阿泽做了那么多，结果自己却没有吃到。
　　林曦站起来，走到阿泽家的厨房里，从橱柜中拿了个干净的勺子出来。端起瓷碟，用勺子在她没有动过的那一边挖了一块出来，递到阿泽唇边，“阿泽，你也尝尝啊。”
　　她的唇浅浅勾起，乌溜溜的眼中，笑意明媚又纯然。
　　宋泽弯了弯唇，颜色略淡的唇缓缓张开，将布丁含入口中。
　　他的运气不错，虽然他觉得，她会这么做的概率极低，却仍旧忍不住试探，暗暗地期待。
　　结果却如愿以偿。
　　这布丁原本就是阿泽做的，可是不知道为何，林曦心里竟有点期待地问：“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宋泽眸中含笑，一语双关，“很甜。”
　　见他喜欢，林曦问：“还要吗？”
　　宋泽点头。
　　林曦又拿着勺子挖了一块送到阿泽唇边，“呐，张口。”
　　宋泽乖乖地张口。
　　直到半个布丁下去了，林曦才反应过来，直接把勺子给阿泽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他又不是小宝宝。
　　宋泽好笑地看着明显正在纠结的她，又看了看盘中那小半个布丁，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我不要了，你吃吧。”
　　“哦。”林曦讷讷地应了一声，习惯性地拿起手中的勺子，挖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迟了两秒才反映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林曦瞪着手中的布丁，咬着勺子，这勺子是阿泽刚才用过的！
　　！！！！！！！！！
　　林曦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发觉他并没有向她这里看过来，脸上的神色是十二分的正常。
　　松了口气，林曦在心里念叨：还好，还好，阿泽不知道就好。
　　盯着手里的勺子，林曦的眼角抽了抽，觉得又把自己坑了的自己，真是笨死了。
　　她又看了一眼她最先用过的那个勺子，和手上的这个从颜色和花纹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为了避免被发现，好像也只剩下硬着头皮继续用下去，这一条路了。
　　林曦又用手中的勺子挖了一块布丁，只觉的口中的滋味甜得十分复杂。
　　情绪七上八下，脑中想东想西的林曦，并没有发现，阿泽一直弯着的唇。
　　晚餐的时候，林振海美滋滋地用勺子吃着盘中的布丁，还不住称赞：“阿泽真是聪明，那孩子真是做什么像什么，简直绝了。”
　　李晓茵瞪着面前的布丁，看着又在挑饭粒的女儿，抽了抽嘴角，心里那酸酸的小泡泡不断涌起。
　　李晓茵拿起手中的筷子，糖醋排骨，蒜蓉豆角之类地给林曦夹了一大堆，口气硬邦邦地说：“吃饭，别浪费！”
　　林曦：“……”
　　看着碗中堆得像小山包似的菜，林曦郁闷了。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而且她在阿泽家吃了那么多布丁奶茶之类的，现在给她这么多菜，她根本就吃不下去啊喂！
　　看到妻子的动作，林振海也不甘示弱地拿起筷子，惯常不服输地往林曦碗中又夹了一些。
　　林曦：“……”
　　真的吃不完了，求放过啊！


第73章 晚茶
　　暑假原本就被学校消减了大半, 林曦在假期里又几乎天天去阿泽家报到，过得异常充实。
　　她只觉得，这次暑假仿佛还没有怎么过，就已经到头了。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 父母下班之后, 将早先准备好的行李搬下楼去，从今天晚上起, 他们就正式搬到老房子里去住了。
　　说是搬家，其实只是在那边暂住一年而已, 所以只搬去了一些生活必须品, 比如换洗衣物，被子、褥子、家里备用的碗碟筷子, 还有不怎么用的锅具等等。
　　算起来似乎不少，其实一个后备箱加上后排座椅的一点空间就搞定了，多数东西还是留在了原来的家里。
　　毕竟一年之后就回来了，而且父母下夜班的时候，多半也会先回医院附近的家里歇歇脚。
　　她家是这样打算的, 阿泽家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多给阿泽带了一个台式电脑而已。
　　就这样, 林曦一路上倚靠着放在车厢后排的几床被子，和阿泽家一起搬到了老房子里。
　　林曦在老楼的三层转了一圈，发觉她家和阿泽家真的没有多大区别, 因为都存了暂住的心, 所以两套房收拾得都十分简单, 没有半点特色，连窗帘之类的都十分相似，显然又是两位女主人一起买的。
　　老爸老妈去收拾其他地方去了，林曦将自己卧室里的柜子打扫干净，又铺上了垫纸，将她的全套校服以及其他换洗衣物放了进去，这下春夏秋冬的衣服都不用愁啦。
　　未来一年，作为高三学生，多数时间都在学校里，她穿常服的机会肯定少得可怜，有三四件就足够了。
　　铺好床单，换好被罩，林曦卧倒在自己的床上，忍不住赞叹，身下这张新床垫，的确很舒服。
　　一分价钱一分货，她老妈真是舍得。
　　应该是床垫太过舒服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白天在阿泽家里刷题，耗费了太多脑力，躺下没多久，林曦就觉得两只眼睛像抹了浆糊似的，睁不开了。
　　反正她也没有想要爬起来的心思，索性便纵容着自己，睡了过去。
　　……
　　宋泽来找林曦的时候，就看到她半躺在床上睡着了。
　　宋泽坐到她身旁，原本平躺着的她，应该是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什么，向他这边翻了个身，变成了侧躺。
　　她的唇角微微弯起，睡颜像棉花糖，又像是云朵，娇娇软软的，只是这样看着她，一丝甜意就已经在心底漫开。
　　宋泽伸出手指，指尖在她眉眼间描摹，距离她的肌肤只有一线之隔。
　　她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好看的眉头蹙起，用手胡乱在空气中挥了挥，却没能抓住打扰她的手指。
　　宋泽轻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她秀气的鼻子。
　　鼻子被捏住的气闷，让林曦不得不睁开双眼。
　　看到阿泽促狭的笑脸，林曦没有半点意外，会这么叫醒她的，也只有阿泽了。
　　仍是有点困乏的林曦，睡眼惺忪地嗔了他一眼，拍开了阿泽的手之后，又闭上双眼转过身去，准备继续睡一会儿。
　　宋泽推了推她的后背，声音温润：“准备下去吃晚饭了。”
　　林曦哼唧一声，不大想动。
　　见她没反应，宋泽翘起唇角，伸手在她脸上来回刷了几下，这个方法百试不爽，从小到大，只要用手刷她的脸，不管她睡得多沉，总能将她叫醒。
　　“宋泽！”林曦郁闷了，被他这么一弄，睡虫全都跑了。
　　她刚睡醒，虽然加重了语气，可是声音却像午后的日光般，温暖且慵懒，听得宋泽的心快速跳了几下。
　　“林叔叔他们已经下楼了，就等你了。”宋泽强自镇定，含笑看着精神了许多的她。
　　林曦坐了起来，鼓着脸抱怨道：“就不能用其他方式叫醒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宋泽心想，广义地说，他也算是用别的方法叫醒过她了吧。
　　林曦十分怀疑地看着他，“有吗？”
　　宋泽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好吧。”林曦有点郁闷了，她真的睡得那么熟吗？
　　林曦看了看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抓起阿泽的手腕，看了看他腕上的表就放下了，“都快九点了啊，怪不得我会觉得有点饿了。”
　　“下楼吧。”宋泽用手摩挲着被她碰触过的手腕，她的手指柔软，只是简单的碰触，酥酥麻麻的感觉就直入他的心底。
　　她对亲昵的动作越来越习惯，可是……看着随意坐在他身边的小曦，宋泽不由轻叹一声，心情有点复杂。
　　小曦真的比自己淡定太多了。
　　林曦对着镶嵌在衣柜上的镜子，整理了下睡得有点凌乱的短发，看着镜中的宋泽问：“阿泽，你知道晚上去哪儿吃吗？”
　　宋泽摸了摸自己还有点热的耳尖，声音有些哑：“大约是晚茶吧。”
　　林曦点头，确认了自己看起来还算顺眼之后，就和阿泽一起出了家门，也不知道老爸老妈在车里等了多久。
　　一起下了楼，林曦对宋泽笑了笑，各自上了自家的车。
　　汽车开动后，李晓茵抱怨：“怎么那么久，刚才不是叫你下来的吗？”
　　林曦打了个呵欠，“我睡着了。”
　　李晓茵不信，“不会吧？我在客厅叫你的时候，还听到你在卧室里应了一声。”
　　林曦：“……有吗？”
　　她完全没有印象。
　　李晓茵有点无奈了，“我骗你做什么？”
　　李晓茵接着抱怨：“我们在楼下等了你好久，你也不下来，最后还是阿泽上去叫的你。”
　　林曦：“……”
　　开着车的林振海插话：“小曦就是喜欢赖床，这个性子也就是感觉到学业压力了，才掰正了一些。
　　话说回来，小的时候，让阿泽去叫小曦起来，总是会快许多，是有什么绝招吗？”
　　坐在前排的李晓茵向后看去：“真的有绝招？”
　　林曦坚决否认：“没有，就普通的叫了两声而已，我睡得又不沉。”
　　李晓茵：“……呵呵。”
　　这话连林振海都不信，跟着“呵呵”了两声，十分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林曦：“……”
　　张曼秋看了眼车厢后排，叹了口气。
　　开着车的宋鸿光压低声音问：“睡着了？”
　　“嗯。”张曼秋应了一声之后，只觉得心疼：“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来的路上也是，刚上车就睡着了。”
　　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宋鸿光也向后面看了一眼，阿泽缩在座椅里，头歪在车窗上，连U型枕都没有带，那姿势，看着就让人难受。
　　宋鸿光回过头，也叹息了一声。
　　吃晚茶的人向来没有吃早茶的人多，不用排队就有位置。
　　点了菊花茶后，清洗完茶具，刚好有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
　　林曦点了豉汁蒸凤爪和萝卜糕，就坐了下来。
　　X省吃早晚茶是件比较随意的事，每份茶点的分量都不大，自己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与人分享，但最紧要的是，要把自己点的吃完，不够随时添加就是了，几个餐车一直在大厅里游动。
　　宋泽点了糯米鸡和叉烧包，坐在林曦旁边，见她也只点了两样问，“刚才不是还说饿了吗？”
　　林曦摇了摇头，有些幽怨地向自家老爸看去，她老爸果然拿了一笼猪油包走过来，林曦只能祈祷着等下他不要把包子分给她。
　　她家老爸的确很好这口，但是通常吃一个就够了，猪油包那么油腻的东西，显然不受大多数人的喜爱。
　　为了避免包子被剩下，她家老爸会想尽办法把剩下的两个推荐给其他人。
　　不幸的是，她向来是背锅的首选。
　　林曦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低头认真吃凤爪。
　　宋泽看了看有点消沉的林曦，又看了看小曦爸爸面前的蒸笼，仿佛明白了什么。
　　林振海十分满足地吃下一个猪油包，心中已经为小蒸笼里，另外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安排了去处。
　　他看向埋头吃饭的林曦清了清嗓子，说道：“小曦啊……”
　　林曦预感不妙，火速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再去拿份点心啊。”
　　说着，她就跑了。
　　林振海纳闷地看着急速跑远的女儿，只得另寻目标，他看了看正在安静地吃叉烧包的宋泽：“阿泽，尝尝猪油包，味道不错的。”
　　宋泽笑着答应：“谢谢林叔叔。”
　　林振海十分欣慰地，将小蒸笼转到宋泽面前，看着宋泽吃下了自己最喜欢的猪油包。
　　猪油包好吃是好吃，就是太油腻了，吃一个足够，第二个就有点吃不下去。
　　等一下小曦回来了，刚好可以让她把剩下的那个解决了，简直完美！
　　林曦围着餐车转了好一会儿，才点了一份分量很少的清蒸牛百叶，暗搓搓地回到座位。
　　她原本想着或许能逃过一劫，可是看着蒸笼里，还剩一个的猪油包，还有她家老爸异常慈爱的笑容，林曦就觉得，可能她还是得照着旧例走一遭。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在林曦已经认命，准备主动去夹那个猪油包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的阿泽伸手，将蒸笼里最后的那个猪油包也夹走了。
　　林曦向宋泽投去感激涕零的目光，阿泽真是她的大恩人。
　　宋泽将自己面前装着叉烧包的蒸笼，向她那边推了推，笑意温润，更多的纵容和宠溺藏在眼眸深处。
　　宋泽凑近她，小声说：“帮我把这个吃了吧，还剩一个，实在吃不下了。”
　　林曦连连点头，夹起小蒸笼里的叉烧包，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她真的不明白，她家老爸为什么放着这么好吃的叉烧包不要，非要钟情于猪油包，那份甜腻，简直是挑战人类的极限。
　　宋泽迅速地解决了最后一个猪油包，连喝了好几口菊花茶之后，总算把猪油包的油腻压了下去，可是看着她乐陶陶吃着叉烧包的样子，宋泽忽然觉得，其实猪油包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林曦吃了一半包子，才想起，方才她刚回来的时候，阿泽好像就在吃猪油包。
　　是她的错觉吗？
　　以阿泽的口味，他一个人怎么能吃得下两个猪油包？


第74章 早晨
　　“嘀嘀嘀, 嘀嘀嘀……”
　　闹铃的声音响起，林曦反射性地睁开双眼, 伸手将闹铃按灭, 在床上滚了两圈, 强迫自己清醒了之后，才发觉其实她不必醒这么早的。
　　现在她家离学校那么近, 多睡半个小时完全可以。
　　林曦又在床上赖了几分钟, 才拖拖拉拉地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她正式开始由俭入奢啦。
　　关上空调，拉开窗帘，林曦将窗户打开，夏季的暖风扑面而来, 空气里混杂着市井的喧嚣。
　　楼下穿着白色汗衫的老大爷拎着鸟笼子，和手中拿着豆浆油条的老大妈打了个招呼后，悠悠达达地向外走去。
　　间或有几个上班族, 拎着包, 行色匆匆地赶往公交站台。
　　林曦倚在窗前，看着人生百态, 想着或许自己也能慢慢变老, 也会有老到头发花白，牙齿松动的一天。
　　“早安。”
　　阿泽的声音好像自耳边响起似的，林曦猛然转头, 阿泽站在隔壁窗前, 看着她笑, 像天空般温润纯净。
　　“早安。”林曦应了一声，忽然察觉自己还没洗漱，身上还穿着印满了小兔子的睡衣……也不知道阿泽站在那里多久了。
　　林曦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还好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林曦往旁边撤了撤，尽量拉开和阿泽的距离。
　　距离产生美嘛。
　　林曦随意问：“宋叔叔和张阿姨醒了吗？”
　　宋泽摇头：“他们还在睡，今天他们应该休息。”
　　林曦也不奇怪，如果宋叔叔和张阿姨习惯早起的话，她也不用每天给阿泽带早餐了。
　　看到阿泽已经换好了校服，显然起来一阵子了，林曦好奇地问：“阿泽，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宋泽的回答十分保守：“不到五点。”
　　“欸？”林曦惊了，“怎么那么早？”
　　宋泽看着她，眸光温柔：“因为我有很多想要做的事啊。”
　　听他这么说，林曦语带鼓励：“真好呐。这么早就找到了想要做的事。”
　　宋泽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林曦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美好，“我一直觉得，阿泽以后会变成很厉害的人。”
　　宋泽失笑：“你小的时候也这么说。”
　　“什么？”
　　“就是我被石头他们围攻的那次。”
　　林曦恍然：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没有我，阿泽自己一定也能解决得很好的。因为我掺和进去，结果反倒让阿泽被石头他们笑了许久。”想到过去，林曦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觉得那时的自己，挡在阿泽前面有点虎，还傻乎乎的。
　　想到小时候张磊那嚣张的样子，林曦咬牙切齿道：“张磊从小就是个坏小子。”
　　宋泽摇头：“那时候，我很开心。觉得小曦的背影很高大，很可靠。”
　　那个挡在他面前，伸开双臂想要护住他的，那个幼小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很美，很温暖。
　　是他心里，不能缺少的色彩。
　　林曦：“……”
　　用这种词语形容她，她一点也不会觉得开心的，真的。
　　宋泽目露促狭：“岁月真的很神奇，原本那么高大的小曦，现在反而比我还要矮了呢。”
　　这话说得，直令林曦哭笑不得。
　　宋泽认真地看着一窗之隔的她，轻声唤道：“小曦……”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让林曦有点莫名，“怎么了？那么看着我。”
　　迟疑了片刻，宋泽鼓起勇气，终于问出困扰了他许多年的问题：“小曦觉得，很厉害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这倒真把林曦问住了，她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
　　可是看阿泽郑重的神情，林曦直觉地想要认真地回答，困惑着他的每一个问题，只要做得到，她都愿意去寻找答案。
　　林曦站在窗前，想了许久许久，久到天边的云朵改变了形状，才缓缓说：“大概就是……能够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吧。”
　　“这样啊……”少年低声说着，将她说的话，在心底反复思量。
　　明媚的晨光中，少男少女各自站在窗前，时不时向对方看去，露出会心一笑。
　　林曦看了会儿天边稀薄的云，偏头对阿泽说：“我要去刷牙洗脸啦，十分钟后到我家吃早餐呐。”
　　宋泽笑着答应。
　　林曦将窗帘拉上，打开衣柜，将校服拿了出来，脱下睡衣换上。
　　打开门，她家老爸老妈正在换鞋，显然是准备去上班了。这里离学校虽然近，可是离医院却远了，即使有车，也要考虑早上拥堵的情况，所以父母要比从前提前许多去上班。
　　李晓茵见女儿醒了，精神十分饱满的样子，觉得搬来学校附近果然是对的。
　　她笑着嘱咐：“早餐已经放在桌子上了，豆浆机里有煮好的豆浆，等下你自己倒点喝，别忘了。”
　　林曦点头：“知道了。”
　　李晓茵又说：“中午爸妈不回来，今天阿泽的爸爸妈妈休息，中午你在阿泽家吃午饭。”
　　拿着牙刷的林曦，从卫生间里伸出头来应道：“好。”
　　李晓茵又看了眼女儿，才打开门，和老公一起去上班了。
　　洗漱完毕，敲门声也响了，林曦打开门，阿泽背着书包，站在门外。
　　林曦将宋泽挡在门外，古灵精怪地问：“猜猜早上吃什么？”
　　类似薯条的味道从屋里传来，宋泽很捧场地猜道：“土豆？”
　　林曦笑道：“土豆饼和豆浆，喜欢吗？”
　　宋泽笑了，“喜欢。”
　　只要和她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打开冰箱，林曦洗了一些小番茄，阿泽已经拿着豆浆机，把两个人的豆浆倒好了。
　　林曦感叹：“这样坐下来吃早餐的感觉很不错，边走边吃早餐实在太赶了。”
　　宋泽附和了一声，用手捏了捏鼻梁。
　　虽然有点困乏，可是看着她吃着早餐，活力满满的样子，就觉得又有精神了。
　　阿泽的动作林曦看到了，不由关心起来：“阿泽你那么早起，会不会太拼了？我看你有点累的样子。”
　　宋泽只摇头笑着：“我心里有数。”
　　既然阿泽那么说了，林曦也不好继续劝下去，只道：“还是身体重要。”
　　宋泽看着她笑：“我知道了。”
　　林曦在心里叹气，一起长大的她，知道阿泽这么说只是让她放心而已。
　　最近父母也会不时提到，说张阿姨偶尔会在科室里，抱怨阿泽最近的睡眠太少了。
　　林曦可以确定，上辈子，她不曾听过类似的传闻。
　　她知道阿泽的作息向来规律，他的确努力，但上辈子，至少在高中阶段，他应该也从未牺牲睡眠时间去做什么。
　　林曦忧心好奇的同时，又觉得，这种或许与上辈子不同的走向，并不是一件坏事。
　　手指轻轻戳在她的眉心，宋泽问：“在想什么？”
　　林曦回过神，垂下眼眸，语气努力维持自然地试探：“在想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的追求，应该会觉得很幸福吧。”
　　宋泽没有直接回答，只说：“看想做的是什么事吧。”
　　“欸？”林曦困惑了，不解地看着阿泽。
　　宋泽看着她，清透的眼眸之中只有她的倒影，“有的事，只要享受过程就可以觉得幸福。可是有的事，却一定要达到目标，才可以。”
　　“听起来，压力好大呢。”林曦眨了眨眼，觉得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宋泽揉了揉她的发，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温柔而笑，“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要能够留住他，他做的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他想成为，她能够依靠的人。
　　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的话，那么按照她的标准，他应该也算是变成了，她心目中很厉害的那种人了吧。
　　……
　　难得休息，宋鸿光循着惯例睡了个懒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打开房门，看见老婆正站在儿子房门边，他走到老婆身旁，也朝阿泽的房间里看去。
　　“阿泽怎么没关电脑？”说着他走进阿泽的卧室，伸手就要把电脑关上。
　　张曼秋连忙快走两步，把他的手拍开，“你别动阿泽的东西。”
　　宋鸿光挠了挠头，“为什么？这样多浪费电。”
　　张曼秋只说：“最近这两天，阿泽白天都没有关电脑。他的事，他自己会安排，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咱们别打扰。”
　　宋鸿光有点委屈：“……好吧。”
　　张曼秋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那副表情？”
　　宋鸿光叹了口气：“总觉得，阿泽离咱们越来越远了。他在做什么，想什么，都不和我们说的。”
　　“想知道，直接问他不就好了？”话虽这样说，张曼秋的声音却有点虚。
　　说起这个，宋鸿光更郁闷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每回问他，他倒是回答，可是说到最后，我却总觉得更迷糊了，几次下来就不想问了，实在有点伤自尊。”
　　张曼秋顿了顿，摸了把脸，将眼中深深的认同抹掉，“孩子终究会有自己的生活。”
　　宋鸿光目露惆怅，“说是这么说……可是还是会觉得失落。”
　　张曼秋走到老公身旁，劝道：“远的不说，就说胸外科老梁家的孩子。小的时候看着挺聪明的那个，前几年老梁还夸他孝顺来着。可是后来呢？现在老梁那儿子在国外读博，老梁一年未必能见到一次。结果前两个月，他在国外都结婚了，最近才把老婆带回来，老梁还不是只能咬牙认了？”
　　这一对比，宋鸿光的心气儿瞬间平了，却还有点不放心：“……阿泽不会这么做的吧？”
　　张曼秋“啧”了一声，“也不看看阿泽喜欢的是谁。”
　　宋鸿光心里踏实了，“也是。如果阿泽敢那么做，老林肯定要疯了。”
　　张曼秋一掌拍在宋鸿光后背上，“阿泽敢那么做，小曦也不肯的。”
　　宋鸿光连连点头：“那倒是。”


第75章 真实
　　虽然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暑期中, 可是身为高三学生的他们已经算是开学了。
　　看着班级宣传栏里，那三百出头的数字，林曦心中倒是没有多少紧张, 毕竟她是带着试卷重生的人, 天赋异禀。
　　“林曦, 总觉得你圆润了一些啊，仔细看又没有什么不同。”于思思笑着打趣。
　　听于思思这么说，林曦真的欲哭无泪。
　　这一个月来，被阿泽的美食和家里的晚餐双重夹击着，成效显著。
　　“总觉得你更可爱啦。”于思思羡慕地说, 也只有美人才有这种待遇。
　　“谢谢安慰。”林曦回答的有气无力。
　　就在这时，班主任龙雪彤走了进来。
　　开场风格向来简练的班主任，这回没有以前淡定，讲了许多。
　　从考不上大学的悲惨生活, 到今年扩招，以在坐的成绩只要努力就能上一本，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堆。
　　最后她看着一脸菜色的同学们，说出了高三老师的经典名句：“人生能有几回搏？现在辛苦点, 等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林曦：“呵呵……”
　　如果真的信了这句话, 才是完蛋了。可惜, 有太多的人都被类似的话语忽悠了, 到了大学真的放松了自己。
　　上辈子是文科生的她, 的确混过了大学四年, 毕竟文科比较好混, 只要平时出勤多一点，考试前突击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如果，抱着轻松的态度混过四年。四年之后，走出校门时也只剩下迷茫与无措罢了。
　　被驱赶着在几个offer里，挑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差的，或者随波逐流的考研，却依旧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实习、工作，或者继续读书，日后生活的蓝图却依旧模糊一片。
　　入学时的憧憬，都被磨碎在日复一日的混沌中。
　　即使身在985、211这样的院校，懒懒散散地度过四年，毕业后，说不定也会发觉，被昔日普通院校的同学超越了。
　　人生或许真的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早上当阿泽问她，很厉害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她是真的有认真回答。
　　能够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首先，要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然后才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只有先明白了第一个问题，才能向着目标前行。
　　有的人，光是回答第一个问题，也许就需要一辈子。
　　就比如她自己，直到如今，即使重生一回，林曦也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小时候，这个经常被大人提及的问题，困扰了她一辈子还要多。
　　从小，林曦就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她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做什么。
　　林曦其实十分羡慕那些，能够斩钉截铁地说出，想要成为护士、老师、警察、歌手的孩子。
　　哪怕有些答案，比如科学家、宇航员、亿万富翁之类的，看起来天马行空，简直像是不能完成的任务一样，她也羡慕。
　　因为哪怕是这样的答案，她也从来没有真的，发自内心地说出来过。
　　她只是混在一堆孩子里，当被点到名字的时候，心虚地说着每次都不同的答案，偶尔她也会被抓包，问她怎么和上次说的不同。
　　她则尴尬地找着理由搪塞过去。
　　渐渐地，她长大了，人生理想转化为考试分数。她只要努力学习就够了，不需要再去回答那个让她困扰的问题，真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个问题是躲避不了的。
　　人生不是考试，分数不会永远是考量人的标准。
　　但是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却永远存在。
　　许多人兜兜转转，哪怕明知天分不足，哪怕只是痴心妄想，在最后的最后，还是想要博一回，想要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好过连墙在哪里都不知道。
　　可是这个问题，在大学四年里，林曦没能想明白，之后的那几年，她更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想。
　　命运让她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她却也只有几个目标：赚钱、养生、守护阿泽。
　　或许这个问题会永远困扰着她，她就是一个平凡的人。
　　没有远大的理想，也没有执着的追求，她只是像许多人那样，普普通通，却踏踏实实，堂堂正正地活着。
　　普普通通，才是大多数人的真实。
　　不知道阿泽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她还记得在小的时候，每当大人们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回答永远是模糊的，想要成为很厉害的人。
　　也不知道在天才的脑中“很厉害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想想就觉得十分非人类。
　　可是看着这段时间，忙碌着，认真着的阿泽，林曦觉得他真的好像会发光一样。
　　前前后后，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龙雪彤停下来，觉得开学之初的下马威算是给足了。
　　她缓了几口气，看向赵小璐说：“大家也知道学校的规矩，新学期班级同学做了一点调整，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好好努力，下次分班考试后，还能继续在一个班级里学习。下面让我们欢迎新同学，赵小璐，你上来作自我介绍吧。”
　　林曦的目光，不自觉地向赵小璐看去，她美得依旧妖艳，却仿佛比之前少了许多傲气，看着她就觉得消沉，也瘦了许多。
　　虽然这种感叹很不合时宜，可是林曦偷偷捏了捏自己的小腹，这个假期经常和阿泽一起吃饭，她是真的胖了点。
　　最悲惨的是，午饭吃得不少就算了，晚上回家她老爸老妈还总给她加饭量。
　　现在还不太看得出来，全是因为她骨架比较纤细，能藏肉。
　　还好开学了，否则一直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她会胖死的！
　　林曦一会儿觉得阿泽的手艺是真的好，一个假期过去，忙着敲代码还能煎煮蒸炸样样精通。一会儿又觉得，有一样奶茶就足够了，她可不想变成只有吃着阿泽煮的东西，才能满足的人。
　　那样到了阿泽有了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她也太惨了一点。
　　她的脑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倒没有关注赵小璐说了什么。
　　当林曦意识到赵小璐已经做完自我介绍时，她抬头看去，视线正好和赵小璐相撞。
　　林曦在心中叹气，总觉得赵小璐又深沉了一点。
　　只要想想赵小璐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林曦就觉得毛骨悚然。
　　赵小璐收回落在林曦身上的视线，向宋泽看去，撞入他淡漠得毫无波澜的眼眸之中。
　　果然，赵小璐在心中冷笑，酸涩麻木的感觉，却不可抑制地袭上胸口。
　　方才偷偷向宋泽看了无数回，也没能得到他半点回应的自己，只因为看了林曦一眼，就仿佛施舍般得到了宋泽的回应。
　　虽然他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冷淡，可是他还是看了她。
　　赵小璐的心不断冒着寒气，明明知道，他对自己从来不屑一顾，可是宋泽实在太过耀眼了，就像那些摆在她首饰盒里的宝石一样，折射出美丽又梦幻的光彩，即使明知自己在他心中不值一提，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得到他。
　　早自习的时候她看见了，从来显得游刃有余的宋泽，第一次那样认真地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赵小璐自信，也只有一直关注着宋泽的自己，才能区分出其中的不同。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和林曦在一起的宋泽，散发出的光芒，夺人心魄一般美丽。
　　这样的宋泽，越发让她难以放弃，她总是忍不住奢望，如果她也能够偷得一缕……
　　中午，林曦在阿泽家吃了张阿姨拿手的酿豆腐和蒸鳜鱼。
　　回到家，林曦在自己床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天地良心，原本她并没有午睡的打算，实在是床垫太舒服了，总是催她入眠。
　　“笃笃笃……，笃笃笃……”
　　睡得香甜的林曦被敲门声吵醒，那敲门声并不十分大，不急不躁的节奏似曾相识。
　　林曦揉了揉眼睛，向大门走去，因为刚刚起床，脚步还有些虚软。
　　猫眼看都没看，林曦就将门打开了。
　　果然是阿泽。
　　宋泽向来仔细，对她更是了解，此时他蹙着眉说：“怎么没有看一下是谁敲门，就把门打开了。”
　　林曦笑得大咧咧的：“听敲门就知道是阿泽你啊！”
　　虽然她的回答让宋泽有点开心，可是却不能让他放心，“这里没有门禁，谁都能进来，总要小心些。”
　　林曦没好气地看着宋泽，“好好好，下次哪怕我听出敲门的人是阿泽，也先从猫眼里看清楚了再开门。真是的，简直比我老妈规矩还多。”
　　宋泽：“……”
　　虽然被叨念了，可是活了那么多年，林曦已经很明白，只有真的关心自己的人，才会如此提醒自己那些安全问题。
　　林曦笑着将宋泽推进房里，口中却抱怨：“阿泽真是爱操心。”
　　宋泽被她推着走进她的卧室里，看到显然没有打开过的书包，十分无语地说：“刚才是谁说要先回家做题的。”
　　林曦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睡着了嘛，我现在就去做题。”
　　说着林曦迅速将阿泽方才给她的题目，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卧室只有一套桌椅，宋泽坐在床边，手臂搭在桌沿上，空气里漂浮着她身上独有的清甜香气，像柔软的手臂轻轻地将他环抱。
　　甜蜜，又安心。
　　宋泽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先时他还能捏着鼻梁提神，几次过后这动作就没了效力。
　　慢慢地，他的身子向床头歪去。
　　没过多久，宋泽不自觉地翻身，找了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彻底睡倒在林曦的床上。
　　鼻端、肌肤都浸在她的气息里，宋泽无意识地，将自己埋进充满她的气息的被子里，沉沉睡去。


第76章 沉溺
　　绞尽脑汁终于将手头上的题目做出来, 林曦松了口气，还有点爽, 觉得自己的解题能力又提高了一点点。
　　“阿……”
　　林曦转头，想向阿泽炫耀一下她努力了十多分钟的成果，转头却看到阿泽已经睡倒在一旁，头埋在她的被子里，身上却什么也没盖。
　　林曦忍不住叹气，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真是的，哪有人这么睡觉的啊。”
　　伸手拿起遥控器, 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林曦走到床边，将自己的被子从阿泽的脑袋下解救出来, 盖在他的身上。
　　她的动作显然打扰到他了，他皱着眉, 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好看的手无意识地在床上寻找着什么, 直到揪住了被子的一角, 把那一角被子拉到颊边, 心满意足地蹭了蹭, 才唇边带笑地睡踏实了。
　　睡着的阿泽，孩子气十足, 可爱到原地爆炸。
　　林曦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 也是被他萌得没了辙, 好在他没有再将头埋起来。
　　像刚才那样，阿泽他都不会觉得呼吸困难吗？
　　林曦凑近了些，想要近距离地欣赏他难得一见的萌态，却清楚地看到了阿泽眼角的疲惫。
　　阿泽最近这样忙碌，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那个炒股的程序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林曦就这样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睡颜过了许久，直到闹铃的声音响起。
　　按灭床头边的闹铃，阿泽却仍旧沉沉睡着，乖乖的，像天使一样。
　　林曦垂眸，迟疑了片刻，才微抬手臂，放纵着自己，任由指尖没入他柔顺的发丝，轻轻地抚摸。
　　阿泽真的是个美少年，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就会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即使在这具身体里的跳动着的，已经是一颗老阿姨的心，也会忍不住加速。
　　如果她还是十七岁的林曦，哪怕是十九岁的那个林曦，这样日夜地与阿泽相处，也很难不受吸引。
　　可是……
　　林曦轻笑，她只要待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就好了。
　　因为阿泽只是将她当做发小罢了。
　　阿泽待她，只是习惯性地温柔罢了，上辈子是如此，这辈子也是如此。
　　俊美、温柔、聪明、勤奋，阿泽身上的优点，那么多，有多少人被他这样对待之后，还能不动心呢？
　　一切又循环到了这里，上辈子以阿泽离去终结。
　　这辈子呢？
　　“真是麻烦。”林曦轻笑，笑声里却有点落寞。
　　又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林曦深呼一口气，驱散眼底的眷恋，她双手用力，使劲儿在阿泽的头上来回秃噜了几回，“快起床啦！要去上课啦！”
　　宋泽睁开惺忪的双眼，睡了一觉感觉精神了许多，小曦的双手还在他头上使劲揉搓着，属于她的触感和气息，让宋泽忍不由自主地弯起了眼睛，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向来好听，刚睡醒的时候尚存些许沙哑，性感撩人。
　　林曦的心漏跳了一拍，忍不住感叹……这个妖孽！
　　阿泽的声音那么勾人，他人却顶着一头乱毛，睡眼朦胧，唇角带笑的模样，别提多呆萌可爱了，真是将两种气质完美得融合到了一起。
　　林曦从抽屉里拿出梳子递给他，“快点梳一下，洗洗脸，再不起来真的要迟到了。”
　　为了让他、阿泽多睡一会儿，林曦并没有留出多少富裕的时间。
　　也许是还没睡够，也许是不想从那柔软清甜的味道中脱离，宋泽的动作有点慢，只觉得能再多躺一会儿也好。
　　阿泽那不紧不慢的样子让林曦有点着急，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要把他快点拉起来。
　　一开始倒是还算成功，但是当他的身体离床40°角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林曦忽然感觉手中一沉，她使劲抓牢阿泽的手，不想前功尽弃。
　　可惜她终究高估了自己的力气，非但没能把人拉起来，反倒一头栽在阿泽身上，可以说是同归于尽了。
　　“唔……”小曦的胳膊肘撞在了他的腹部，突如其来的肘击让宋泽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的身体撞在他的身上，比想象中还要疼一点，也比想象中更娇软。
　　林曦捂着自己的鼻子，只觉得眼冒金星，一时半会儿没缓过劲来。
　　“怎么不知道放手？”宋泽拉开她的手，轻轻地碰了下她有点泛红的鼻头，先发制人地说道。
　　林曦真是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谁让你往后仰的！”
　　宋泽咕哝一声：“不想起。”
　　他说话时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间，林曦才反应过来，她居然枕在阿泽胳膊上。
　　简直是……
　　啊啊啊啊啊啊！
　　林曦心情复杂得想要大喊大叫，只想要握着阿泽的肩膀用力摇摆，发泄心中的羞愤无措。
　　然而回归现实，她却只是怂怂地从阿泽怀中快速爬起来，气恼地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快起来！”
　　这次宋泽十分乖顺地从床上起来，拿起她的梳子，摸了摸上面的断齿，才将头发梳整齐，又去洗了把脸。
　　距离上课的时间已经不多，林曦只能跟在阿泽后面奔跑，尽量将那些被他们磨磨蹭蹭，浪费掉的时间，从双腿频繁地跑动中找补回来。
　　宋泽回头，见她气喘吁吁地跑在几米远的后面，宋泽微微一笑，午后的日光也抵不过他眼底的和煦，宋泽牵起林曦的手，带着她朝着学校的方向狂奔。
　　上气不接下气，头脑缺氧，一片晃动中，林曦的眼里，却只有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和阿泽在前方奔跑的身影。
　　阿泽，还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林曦知道，她再也不会遇见像阿泽这样，对她那么好的人了。
　　如果命运对她还有一点怜悯的话，一定要在她无法自拔之前，让阿泽找到他喜欢的人！
　　否则她会难以放手，那样丑陋的自己，林曦不愿意见到。
　　这辈子，她不会再自作多情了。
　　可是，知道未来的她，却无法离开。
　　陪伴阿泽是她的义务，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自重生的那天起，林曦就隐约察觉到，自己终究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不过……看着拉着她奔跑的阿泽，林曦无可奈何地笑了。明知会被吸引，何必做无谓的反抗，她只要任由自己，暂且沉溺在阿泽的温柔之中就好了……
　　直到没有资格的那一天。
　　林曦回握住阿泽的手，笑意漫上唇角，有点甜，也有点苦，咖啡般的味道。
　　至少在那一天的来到之前，她可以这样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直至……另一双接替她的手到来，代替她，继续守护阿泽。
　　跑了一路，他们两个总算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跑进了班级。
　　林曦鬓边汗湿，脸颊像桃花瓣似的，惹得在她身旁的于思思眼都看直了，忍不住啧啧称奇。
　　用面巾纸将鬓边的汗擦干，林曦看了眼她的同桌，被她直愣愣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于思思干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用笔杆挑起林曦的下巴，一副浪荡公子的做派，“美人儿，识不识得香汗淋漓四个字怎么写？我怕等会儿语文课要考。”
　　她那状似纨绔的样子，让林曦笑喷了，从小到大，她还没在语文试卷上见过那四个字。
　　林曦拨开于思思的笔，正要说什么，语文课老师已经夹着卷子进门了，看来果然有一场随堂测验在等着他们。
　　试卷发下来，林曦扫了一遍试题，快速地排除着选择题的答案。
　　有些题目，运用简单的逻辑关系就可以得出答案，并不需要仔细思考题目所考察的知识点。
　　回来大半年了，林曦觉得自己现在的水平，和上辈子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相差不多。
　　继续努力下去，哪怕不用她头脑中的那些试卷，考个B市的一本也并非难事。
　　林曦是很容易进入状态的人，不一会儿，她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做着试卷。
　　梁彬笑得贼兮兮地，用手肘碰了碰许之远的胳膊。
　　许之远抬头，见他贼眉鼠眼地向右上方瞧这，也向那边看去。
　　只一眼，许之远的脸就胀得通红。
　　天气炎热，林曦显然还穿着纯白色的夏季校服衬衣，背部薄薄的衣料，有一块被汗浸湿得近乎透明，可以看到内衣的带子和蕾丝的轮廓。
　　宋泽坐在教室后面，将几个男同学的目光收入眼底，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失策，他刚才不应该为了那些亲密的时光，就掐着时间，拉着小曦奔跑。
　　那些本应是他私藏的美景，如今却落入其他男生的眼中，让他十分不得劲儿。
　　黄文临从书桌里，将清凉油摸了出来，忽然吸了吸鼻子，使劲儿在宋泽周围闻了几下。
　　宋泽瞥了他一眼，拿起黄文临的清凉油，打开盒盖，用手轻轻一扇，清凉油的味道瞬间扩散开来，那刺鼻的味道，将其他一切气息掩盖。
　　黄文临就着宋泽手里拿着的清凉油，弄了点出来，摸在太阳穴上，凑近宋泽小声说：“我的嗅觉十分灵敏，刚刚你身上的味道有点不对。和平时不一样。”
　　宋泽在心里默默点着那几个小子的名字，语气带着十二分的漫不经心：“清凉油把你的嗅觉冲坏了吧？”
　　黄文临可不是轻易就能被带跑的人，他摇了摇头，似模似样的分析，眼中的调侃显而易见：“那味道十分恬静，不像是男孩子的。刚刚我是看着你和林曦一起走进班级的……”
　　宋泽只是一笑，没有否认。
　　他对小曦的心思从来没有遮掩过，也从不否认，现在学校里不知道的，应该已经很少了。
　　哪怕是小曦问起，他也不会遮掩，更不会否认。
　　黄文临嘿嘿笑了两声，说不出的猥琐，眼睛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气息交缠，真是让人想入非非，难道你们有什么突破性地进展不成？”
　　宋泽唇角微勾，显然心情不错：“不要乱猜，并没有。”
　　“太不诚实了。”黄文临啧了一声，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明显不信。
　　“真的。”宋泽这样说着，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十分镇定。
　　宋泽这么淡定的样子，倒真的让黄文临糊涂了，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宋泽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第77章 半夜
　　半夜, 林曦缩成一团，手凉脚凉, 被冻醒了。
　　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 一时贪凉, 将空调温度调得太低，睡觉的时候忘记调高, 迷迷糊糊地找了许久被子也找不到, 只能醒来。
　　林曦在床上摸索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空调被的踪迹。
　　往床下一看, 被子果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被她踢到地上了，怪不得那么冷。
　　林曦将被子捡起来，盖在身上, 或许是被冻过头了，她现在清醒得很, 没有半点睡意。
　　自从开学后, 她和阿泽就差不多脱离了四人小组。
　　自家爸妈和阿泽的父母轮换着休息, 一周内，总有四五天能给他们准备午餐和晚餐，所以一周里，她和阿泽大概只会和张磊、苗蕊在一起学习两三次。
　　顺带一提，开学后, 周六和周日果然是没有了, 两周才放一天假而已,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累。好容易休息一天，睡个懒觉，大半天也就过去了。
　　她并非想要打破早睡早起的惯例，可是总得给她喘口气的时间啊！
　　高三……
　　真是重来一辈子，哪怕有试卷在手，也不想再来一回的地狱生活。
　　林曦翻了个身，从窗帘缝中可以看到银色的月亮……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了月亮许久，直到月亮西移，从窗帘的缝隙里再也看不见的时候。
　　这样干躺着睡不着也是无聊，林曦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本想赏月消磨时间的林曦，却发现旁边卧室里的灯仍然开着。
　　橘黄色的暖光，在夜里极为显眼。
　　“不是吧……”林曦喃喃自语，看向放在床头上的闹铃。
　　荧光绿的表盘，即使在夜里也能看清时间。
　　四点十分。
　　说好的不到五点，这个“不到”的区间究竟有多大？
　　如果阿泽每天这个时间起来，也太辛苦了！怪不得最近张阿姨总是抱怨。
　　林曦踮起脚，使劲伸长手臂，想要敲阿泽的窗户，却在下一刻改了主意。
　　如果只有今天，却凑巧被她看见了，她这样的反应好像有点大。
　　如果阿泽这些天时常如此，那不管可真的不行。
　　这样干熬着，也太辛苦了。
　　总之，林曦决定再观察一下。
　　关上窗，拉上窗帘，林曦在床上不知烙了多少回饼，才终于睡去。
　　……
　　昨晚没有睡好，一下课，好容易撑过一节课的林曦，瞬间趴在桌子上，试图补眠，上节课没有睡过去，全靠她超常发挥的自制力。
　　于思思拍了下林曦的肩膀，“林曦，去不去小卖部？”
　　林曦有气无力地摇头，“想睡一会儿。”
　　见她那困倦的样子，于思思也不好勉强，又加了几分体贴：“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东西？忌廉包怎么样？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林曦算了算自己的零花钱，还有打算买的东西，迟疑了片刻才摇头，“不要了，谢谢。”
　　于思思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找其他女生，一起去小卖部了。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阿泽让梁彬几个人去老师办公室搬试卷的声音，最近阿泽似乎特别喜欢叫他们几个帮忙。
　　林曦趴在书桌上，晕晕乎乎的，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睡没睡着。
　　只是在接下来的一节课里，她又把笔记写成了一团乱麻。
　　虽然歪歪扭扭，可是仔细去看的话，居然还能勉强辨认出她写的究竟是什么。将活页本上鬼画符般的纸张撤了下来，林曦又誊抄了一遍。
　　一边抄一边感叹，她似乎又达成了新的成就：边睡边记笔记。
　　……
　　“哒哒哒……，哒哒哒……”
　　林曦没有按灭床头旁的闹铃，睁开双眼之后，就火速从床上滚了下来。
　　拉开窗户的那刻，林曦的眼角已经捕捉到了从隔壁传来的那缕光芒。
　　踮起脚尖，林曦探出身体努力伸长手臂，敲着阿泽房间的窗户，因为还不到凌晨四点，怕打扰到周围邻居，她不敢用力拍窗，只能轻轻敲着。
　　她敲了没两下，阿泽就把窗户打开了。
　　林曦给了他一个“等着”的眼神，回去把闹钟按灭，才又站到窗边，抬眼就看见阿泽看着她笑，“你笑什么？”
　　分明被抓包的人是阿泽，怎么他的神情比她还淡定。
　　她那气闷的样子，惹得宋泽笑出声，干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愈显好听。
　　小曦的头发在开学之前又去剪短了，此时直愣愣地翘着，和她的表情一样，呆萌呆萌的。
　　阿泽的表情十分促狭，林曦踮起脚尖，努力伸手，却也只能轻轻碰到他的肩膀，真是让人火大！
　　“笑什么啊！快回答！”
　　林曦一时激动，忘记了控制音量，凌晨三点多的老旧楼群里，前两个字异常响亮地回荡其间，后两个字却几乎被她封在了口中，对比十分强烈。
　　宋泽想着白天的事情，不禁笑弯了腰，“白天就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总是看着我。。”
　　林曦不敢大声说话，只把那两个字含在口中，咬牙切齿，“阿泽！”
　　宋泽继续取笑她，“总说我心思多，我看你也不少，还特意改了闹铃的铃声。”
　　林曦压低声音惊呼：“你怎么知道！”
　　宋泽轻笑：“夜那么静，墙壁那么薄，怎么可能听不到。”
　　林曦：“……”
　　宋泽用手撑着额头，偏头看她，清透的眸中是满满的宠溺，“怎么不直接问我？昨晚开窗的时候就发现了吧？”
　　林曦却已经对这种目光免疫了，她迟疑了片刻，垂眸说道：“直接问……也许又会被阿泽拒绝。”
　　宋泽微怔，想要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曦故作轻松地弯起唇，“我知道的，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我也有。”
　　“小曦也有？”
　　林曦点头，“当然。”
　　“小曦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如果我问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林曦翘起下巴，声音有点小傲娇， “原来或许会，可是现在我决定不告诉阿泽了。”
　　宋泽弯起唇，声调里却带了几点不满，“欸？为什么？”
　　“谁让阿泽不肯告诉我的。所以我也要保留自己的秘密，不给阿泽知道。”
　　“小气鬼。”
　　林曦皱了皱鼻子，“这样才公平。”
　　“也是。”见她气鼓鼓不开心的样子，宋泽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啊？”阿泽的回答出乎林曦的预料，可是她却不会傻得让机会溜走，连忙问，“你究竟在做什么？那么用功。”
　　“我在看书。”
　　“哈？”林曦十分困惑，“为什么？学校里的那些知识你都掌握了不是吗？”
　　“不是高中的，是大学里的，我想先把理论知识学完。”
　　林曦：“……”
　　果然像是阿泽会做的事情，可是即使这样，也不需要这么用功啊！
　　林曦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
　　宋泽解释：“这样到了大学里，或许能快点得到老师的注意。”
　　林曦：“……”
　　果然是阿泽啊，考虑长远。
　　和她这种在大学里只求划水通过，就怕被老师关注，不挂科就是万岁的人完全不同。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太努力了吧。
　　林曦看着月光下的少年，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到他眼里的疲惫。而且最近中午，他在她的床上睡着了好几回了。
　　“阿泽……”
　　“嗯？”
　　“你最近太拼了，大家都很担心你的。”
　　“大家都有谁？”
　　林曦掰着手指数，“张阿姨，宋叔叔，我妈妈，我爸爸……”
　　数到这里，林曦顿了一下，努力保持平静地继续说：“还有我。”
　　看那人笑得开心的样子，林曦有点不爽，抱怨道：“说什么不到五点，阿泽说话一点也不诚实，四处都是陷阱。真是让人火大。”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担心才那么说的，可是好像没有什么用。”
　　“最近你黑眼圈那么明显，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对不起。”
　　“即使有想要做的事情，也要注意身体。健康是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
　　她的话让宋泽微怔，看到了小曦眼中的担忧和许多复杂的情绪。宋泽心中微涩，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吧。
　　见他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林曦把自己的头发往上一撩，使出必杀技，“如果天天睡这么短时间，发际线会后移，会变得很丑的。”
　　她的双手盖在发际线上，一点点上移，可以说是十分形象了。
　　宋泽被她逗得笑出了声，这个好像有点不能接受。
　　“而且，如果再被我发现，阿泽这么晚还在看书，我会……”
　　宋泽好奇地问：“会怎么样？”
　　“我会一直敲你窗户，和你讲话，让你学不下去。”
　　“你就不怕发际线上移了？”
　　“……那个以后再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晚安。”宋泽答应得十分果断干脆，他总不能拉着她一起熬夜，那和他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了。
　　“欸？”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好不真实。
　　宋泽催促：“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
　　林曦一口气憋在胸口，缓了几秒才小声咕哝：“……晚安。”
　　为什么到了最后，理直气壮地让她去睡觉的，会变成阿泽？
　　分明他才是熬夜被抓包的那个！
　　宋泽将屋里的灯关上，回到窗前的时候，发现她还傻站着，“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睡？”
　　那语气如此理所当然，简直可恶！
　　林曦哼了一声，“就睡了！”说着，她将窗户和窗帘都拉上，气呼呼地躺到床上，耳边还隐约能听到阿泽的笑声。
　　阿泽真是有让人抓狂的本事。
　　林曦烦躁地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个蚕宝宝，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以为她会躺很久才睡着，结果似乎只是一瞬，便意识模糊，沉入睡梦之中。


第78章 午睡
　　连续两天没睡好, 还要上课, 林曦深刻感受到了大脑缺氧症状, 脑袋沉沉的，还想吐。
　　她往后一看，阿泽显然还好。
　　可能是昨晚没有继续熬夜的关系，阿泽相比昨天的他，可以说得上是精神奕奕, 林曦真是快给跪了。
　　林曦身旁的于思思，看到林曦萎靡不振的样子，暗搓搓地从书桌里拿出一瓶鸡精递到林曦面前, “我看你这两天精神不怎么好, 要不要来一瓶？”
　　看着于思思手中那个小绿瓶, 林曦果断拒绝，“我这里有西洋参，你拿去泡水喝, 千万别给我你那鸡精，难喝死了。”
　　林曦原本萎靡的神情, 都给那个小绿瓶吓精神了。
　　进入高三之后，家长们明显也着急起来。在学习上他们帮不上忙, 只能在吃的上面下手。
　　一班的学生, 几乎每个人都有点小珍藏，什么复合维生素、DHA、西洋参、X白金等等。各种各样的保健品, 味道都不怎么样, 所以同学之间也会交换着吃, 图个新鲜，其中最著名，最难吃的，还要数XX氏鸡精。
　　那味道，尝过一回，一生难忘。
　　她的同桌于思思，显然是XX氏鸡精的持有者，她自己显然也不爱那味道，又不好辜负家人的好意，于是她十分热衷于向别人推销她的保健品。
　　于思思悻悻地将鸡精扔进桌子里，却还不放弃劝林曦：“很补的。”
　　林曦呵呵，再补也盖不住那诡异的味道。
　　从书桌里拿出一小袋西洋参片，林曦将它放在于思思的书桌上，“真的谢谢了，我现在还不需要那个大杀器。”
　　于思思欢快地收下林曦递来的西洋参，拿起水杯，临走时还不忘说：“什么时候需要，告诉我一声啊，提神醒脑效果不错的。”
　　林曦无奈的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她绝对不会主动喝那玩意的。
　　那东西提神的效果的确不错，只是在她眼前转了一圈，喝都不用喝，林曦的精神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这立竿见影的效果，秒杀一众保健品。
　　……
　　“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闹铃声后，是窗帘被拉开的声音，接着窗户也被打开了。
　　宋泽被林曦弄出的声音吵醒，唇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睁开双眼，等到隔壁窗户被关上的声音响起，他才再次闭上眼睛。
　　这已经是一周内第二次抽查了。
　　显然小曦对他的信任值降低了不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先用言语误导了她呢。
　　翻了个身，身下的床，触感和她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是同批同款的床垫。
　　只除了没有她的气息。
　　可惜了……
　　带着这样的叹息，宋泽沉入梦乡。
　　……
　　又熬过一堂课，终于等到了上午放学，林曦将头捣在摊开的书本上，她觉得自己快虚脱了。
　　为了检查阿泽究竟有没有好好睡觉，她定了闹铃，隔三差五的爬起来。
　　有一天，她睡得实在太沉了，闹铃都没把她吵醒，也是醉了。
　　有的时候，她半夜爬起来，想要再次入睡的时候却发现很难，她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眼，半个小时之后才渐渐睡着。
　　不过好在，阿泽虽然说话的时候陷阱重重，这回却十分遵守约定，并没有被她发现他有再次熬夜的迹象。
　　林曦打算，从今天开始停止抽查，实在是她自己也有点抗不住了，最近她的睡眠严重不足。
　　张磊和苗蕊走到林曦身旁，张磊敲了敲林曦的桌角，“小曦，今天中午你和阿泽是回去还是在学校，阿泽说随便你。”
　　“我要回去。”林曦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她真的需要补眠了，不然下午的化学课，她绝对会睡过去的。
　　一班的化学老师虽然脾气还行，却最不能容忍学生上课睡觉，粉笔头套餐都算是轻的，最让人郁闷的是，他喜欢把在课堂上睡觉的同学叫到讲台上去解题。
　　显而易见，多数被叫上去的学生，只能一脸懵逼地站着，那叫一个无地自容。
　　虽然她是靠着阿泽混进一班来的，可是其他同学，却是一中的尖子生，自尊心可是大大的有，自然不愿意被化学老师，提溜到讲台上去公开处刑。
　　几次过后，在化学课上睡觉的学生已经近乎绝迹了。
　　这也意味着，一旦不小心睡着了，必然会被化学老师点到讲台上去示众。
　　“好吧。”张磊耸肩，和苗蕊一起走出教室。
　　宋泽收拾好书包，走到萎靡不振的林曦身边问：“小曦，今天去哪吃？我爸妈今天上班，林叔叔他们也上班吧？”
　　“嗯。”林曦懒懒地应了一声，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回家喝皮蛋瘦肉粥，早上煮的还剩了一些。”
　　她现在只想快些把肚子填饱，去和她的床相亲相爱。
　　宋泽怜惜地看着她，声音柔和，“我家还有点卷饼皮，黄瓜、西红柿什么的，中午吃卷饼吧，配粥味道应该不错。”
　　林曦点头，没有半点异议。
　　两人回了家，宋泽打开自家的门对林夕说，“把粥拿到我家来吧，我做卷饼的时候，一起热一下。”
　　林曦应了一声，进了屋子，在路过冰箱的时候，打开冰箱门翻了翻，找出一块卤牛肉。
　　林曦心满意足地拿着卤牛肉和半锅粥，用肩膀撞开阿泽家虚掩着的大门。
　　把装着粥的锅放在灶台上，林曦用一只手挡住呵欠，另一只手把保鲜袋塞给阿泽，“我家里还有点卤牛肉，可以一起卷进饼里。”
　　做完这些，林曦像用尽了气力一般，瘫在阿泽家的餐桌旁，只想快点吃完饭回去补觉。
　　至于学习……
　　今天中午的学习计划，早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就宣告泡汤了，林曦实在是有心无力。
　　宋泽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卷饼皮，又将黄瓜、西红柿、牛油果拿了出来，关上冰箱，回头就看见小曦支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
　　放下手中的东西，宋泽摇了摇她的肩膀说：“小曦，先去躺一会儿，等下饭做好了我叫你。”
　　“哦。”林曦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迷迷糊糊之间，林曦觉得她还在自己家里。
　　林曦走进卧室里，一头倒了下去，房间里相似的布置和身下传来的熟悉触感，让林曦确信她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宋泽看着林曦，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的卧室里，大约猜出她是有点迷糊了，却没有出声阻止，一张白皙的脸，微微泛红。
　　宋泽原本以为，小曦会在沙发上躺一下，却没有想到，因为两家的装修和家具太过相似，让她产生了错觉。
　　宋泽跟她前后脚走进卧室，小曦却已经睡着了。
　　将卧室里的空调打开，宋泽为林曦盖上被子，忍不住叹气。
　　小曦这种大咧咧的性子，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还好目前看来，小曦只是在自己面前这样而已，如果她在其他人面前也这样全无防备，可真要让他头疼了。
　　抬手将她遮在颊边的乱发理到一边，睡梦中的她，微笑着蹭了蹭他的手指，猫儿似的。
　　宋泽忍不住弯唇，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这个小动作，她的身体还记得。
　　将菜洗净切好之后，宋泽并没有立刻将林曦叫醒。
　　他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坐在熟睡的她身边，将书翻到叶脉书签所在的位置看了起来。
　　只要在她的身边，他的心情就会十分惬意，带着一点点甜，做什么都是享受。
　　少年坐在熟睡的少女身旁，目光注视着手中的书页，缓缓翻动，清浅的笑意，漾在他精致的眉眼之间，像微风吹拂的水面，温柔地泛着细碎的涟漪。
　　“小曦，起来吃饭了。”
　　林曦皱着眉，忍受着阿泽牌刷脸机，在她脸上马力十足地工作。
　　阿泽的手，从上到下，一遍遍地在她脸上刷着，实在是没有办法不醒。
　　握住阿泽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了下来，林曦的语气十分无奈，“我醒了。”
　　宋泽笑了起来，他喜欢小曦刚睡醒的声音，懒懒的带着点笑意，像午后的阳光一般醉人。
　　林曦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听见他笑，不由问：“你笑什么？”
　　宋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醒了就快起来，你睡得时间不短，吃完饭就该去学校了。”
　　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走出了卧室。
　　林曦看着他的背影，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东西——阿泽的台式电脑！
　　林曦低头瞪着搭在身上的被子，蓝白条纹的被套，绝对不可能是她的。
　　林曦：“……”
　　无力地躺倒在阿泽床上，林曦郁闷了，她究竟做了什么啊！
　　不对，这种事阿泽也不是没做过，所以他们这算是……扯平了？
　　在床上滚了两圈，林曦确认，阿泽的床和她的真的没有什么不同，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为什么阿泽能在她的床上睡着。
　　除了被套和床单的颜色，其他的地方真的没有身不同。就连被套里的薄被，都是医院福利同款。
　　同步成这样，也是没有办法啊。
　　林曦将自己睡乱的床铺整理好，摸了摸字符已经有点磨损了的电脑键盘，林曦打量着阿泽放在书桌上的《生物化学》，从镂空的叶脉书签所在的位置看，阿泽已经读了一多半了。
　　翻开书，26个英文字母的排列组合，还有让她头疼的图片映入眼帘，林曦迅速阖上书本，安抚了一下自己受到伤害的小心脏。
　　这本书真是把她实力劝退了。
　　能啃得下去的阿泽，的确是天才！


第79章 剔除
　　睡了一觉果然清醒许多, 林曦佯装自然地走出卧室，拿起阿泽做的卷饼。
　　看了看卷饼里的东西，林曦不由叹气：“有牛油果？”
　　“嗯。冰箱里刚好有一个，就放了点进去。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林曦叹了口气，“那我只吃一个卷饼好了。”
　　“为什么？我给你准备了两个。”宋泽不解，卷饼不大，以她的胃口, 吃两个没有半点问题。
　　“我假期里胖了好多。”林曦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肚子, 抱怨道：“都怪阿泽，和你在一起吃饭, 总是一不注意就吃多了。”
　　宋泽失笑：“你现在一点也不胖, 原来太瘦了。”
　　林曦懒懒地应了一声：“谢谢安慰, 不过阿泽, 你这么说，是在逃避责任吧？”
　　“欸？”
　　“阿泽，你不是说过要负责的吗？”
　　宋泽的心漏跳了半拍，故作镇定地说：“什么？”
　　“你不是要负责的吗？肥肉什么的，帮我减下去啊！”
　　“好吧。”宋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卷饼，伸出手去。
　　林曦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手, “做什么？”
　　“饼。”
　　“哦。”林曦连忙将手里的卷饼放进阿泽手中。
　　宋泽轻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林曦看着阿泽将卷饼里的牛油果剔除出来, 又放了两块黄瓜进去, 阿泽低着做这些事的时候, 总觉得他的样子好温柔。
　　分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无理取闹，可是林曦却忍不住地想要对他撒娇，想要对他说一些暧昧的话语。
　　即使这些并不能搅动阿泽的心绪，却可以满足一下自己心中小小的渴望。
　　而且……
　　正是因为阿泽不会受到影响，所以她任性一点也无所谓，不是吗？
　　她似乎特别擅长这种，一个人的爱恋呢。
　　宋泽将饼重新卷好，递给林曦，“给你。”
　　“嗯，谢谢阿泽，阿泽最好了！”林曦连忙接过，笑得甜甜的。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娇软可人，让他的心狠狠跳了两下，心中生出想要抱着她啃两口的冲动。
　　宋泽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你这么笑，好奇怪……”
　　说着，他咬了一口卷饼，企图用这个动作遮住有点热的脸颊。
　　“不好看吗？以后我还要这样笑。”林曦也咬了一口卷饼，笑得甜蜜。
　　宋泽觉得，他的脸似乎更热了点，小曦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这样笑的时候，究竟有多漂亮。
　　乌溜溜的杏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唇像花瓣似的粉嫩，面对这样的诱惑，强撑着淡定的他，真的忍得很辛苦。
　　宋泽清了清嗓子说道：“对着女生这样还罢了，对男生这样笑不好。”
　　林曦微怔：“为什么？”
　　宋泽努力装作自然地解释：“他们会误以为你喜欢他们，男生们很容易自作多情的。”
　　就比如现在的他。
　　而且他也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她这样的笑容，宋泽原本以为，自己并不会有这样雄性本能的独占欲。
　　可是本能之所以是本能，就是因为，那原本就是一种很难消除的情绪。
　　她刚才的笑容那么甜，如果她对着别人那样笑，他真的会嫉妒的。
　　林曦挑眉：“那我只对阿泽这样笑就好了。”说着，她又奉送了一个甜的腻人的笑脸，只是略带促狭。
　　反正，对着别的男生她也没法这样，想这样笑都笑不出来，因为他们都不是阿泽。
　　人类的笑容就是这样，只有发自真心的时候，才最自然漂亮，否则就只是礼仪而已。
　　“嗯？”宋泽的心一紧，忍不住期待。
　　“因为阿泽是自己人啊，像兄弟一样，你又不会误会。而且，凭什么我要控制自己的表情啊，简直没道理。”林曦咬着勺子，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娇气。
　　宋泽：“……”
　　他当然会误会，他也不想做她的兄弟，一点也不想。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吃完午饭，像往常那样，一起去上学了。
　　一切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除了宋泽的心跳，又狠狠地跳了几次。
　　……
　　下了晚自习回来，林曦打开自家的门，对阿泽甜甜一笑：“晚安。”
　　“……嗯，晚安。”宋泽转身，也打开了自家的门，觉得现在他的脸一定红透了。
　　忽然升级装备什么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样会让他难以招架的。
　　听到开门声，张曼秋向门口看去，见阿泽的脸有些红，迟疑地问：“脸这么红，是跑着上楼的吗？”
　　宋泽快速换了鞋，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外面热，流了好多汗，我先去洗澡了。”
　　张曼秋看着宋泽的背影，忽然凑到宋鸿光身边，“你不觉得，刚才阿泽的话有点多？”
　　宋鸿光挠了挠头附和：“的确比平时多点，往常一个字就能解决的回答，他刚才用了一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张曼秋伸出手，秀气的眉微挑。
　　宋鸿光十分识时务地供上两枚开心果。
　　张曼秋美丽的脸立刻笑开了，凑近宋鸿光的耳边，小声为他分解，听得宋鸿光连连点头。
　　拿了换洗衣物从卧室出来的宋泽：“……”
　　他又没瞎，那两个人在议论他的时候，可不可以把视线移开，不要一直往他这里瞟好吗？
　　……
　　洗完澡，宋泽回到自己的卧室，将门关上，展开她午睡后整理好的被子，宋泽倒在床上。
　　他的床上和被子里，还残留着她的香气……
　　这下，他的床和小曦的，真的没有什么不同了。
　　宋泽忍不住深深吸气，枕边的味道，是小曦的，被子上的味道，也是小曦的。
　　忍不住用被子将自己裹紧，脑中全是她甜美的笑脸，宋泽红着脸小声抱怨：“再怎么说，我也是不满十八岁的男孩子啊，这样也太刺激了……”
　　说是这么说，宋泽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少年侧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半阖的眼眸，也遮住了眼中的沉迷。
　　真的，好喜欢她，好喜欢小曦。
　　……
　　回到家中，父母正在看电视，林曦换了鞋放下书包，直接腻在了她家母上大人身旁。
　　李晓茵享受了片刻，推了推女儿：“最近怎么这么黏人。”
　　林曦扯了扯唇角，努力让自己笑容灿烂起来：“回家早，可以多陪陪你们呀。”
　　“你这孩子……”李晓茵无奈了，“快去洗澡，等下早点睡。都高三了，一点也不见你紧张。”
　　林振海在一边附和：“快去洗澡。”
　　他嫉妒地催促，女儿小的时候多好，想亲就亲，想抱就抱，长大了就变成了老婆的专属小棉袄。
　　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林振海深深地感受到了不公平。
　　洗了澡，林曦又去客厅腻了会儿，没多久就被自家母上大人赶回了卧室。
　　拿着吹风机吹着头发，从风筒里出来的暖风吹得林曦昏昏欲睡。
　　头发吹至半干，林曦放下吹风机，从抽屉里拿出梳子将头发梳顺。
　　将梳子放回抽屉的时候，林曦的目光扫过放在抽屉最里面的收纳盒，将抽屉又拉出来了一些，将盒子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都是些小东西，是林曦在搬家的时候，收拾出来的阿泽这些年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林曦向来没有随意丢东西的习惯，不用了就放在抽屉的角落里，许久之后才会清理一回。
　　年代久远的塑料发夹，上面有一朵不算精致的黄色向日葵，夹子原本是一对的，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也不知道不见了的那个夹子丢在了哪里。
　　还有颜色鲜亮，现在只能戴在小手指上的陶瓷戒指，不知道是什么石头做成的手链，看着这些，林曦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因为这些东西的审美十分儿童。
　　都是糖果色系的。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小学生呢。
　　上辈子的她也曾整理过，可是终究因为年代太过久远，那个夹子，上辈子的她没有找到。
　　从盒子里拿出去年阿泽送她的生日礼物，一盏巴掌大的纸雕灯。
　　灯虽然袖珍，却十分精致，木纹做底，层层叠叠的纸张，经过雕刻，组成了一副画卷。
　　灯罩里，太阳挂在天空之上，郁郁葱葱的森林中，静谧的湖水旁草木葳蕤，看了就让人心中安宁。
　　林曦将纸雕灯插上电，纸雕灯昏黄的灯芯亮起，光线十分微弱。
　　对于林曦而言，收到这份礼物的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了，当年的她没有多想，拿回家后就把它收了起来。
　　直到现在，林曦才恍然察觉，原来这是一盏给她睡觉用的小夜灯。林曦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抱怨过，她用了好几年的小猪造型的小夜灯实在太丑了，想要换一个，只是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了。
　　到了大学里，宿舍里一直有人，听着从旁边传来的翻身的声音，或者微微的鼾声，哪怕室内一片黑暗，她也不觉得害怕。
　　林曦碰了碰用透明罩子罩起来的纸雕灯，走到墙角边，将插在墙上的粉红色小猪取了下来，插上纸雕灯。
　　不知道今年阿泽会送给她什么礼物呢？
　　上辈子，阿泽送给她的十八岁礼物，是一张五人天团的CD，这辈子知道自己已经脱粉了的阿泽，想必会送给她其他的东西吧。
　　这么想想，就觉得有点小期待呢。


第80章 泳衣
　　高三的节奏很快, 每天都在重复学习和刷题中渡过，连十一长假, 学校都没有休息的意思，一个不留神，已经到了衣服乱穿的时候。
　　一阵冷空气来了，就要换上秋季校服, 等冷空气走了，又可以穿短袖。
　　在阿泽的支援下，林曦又顺利渡过了一次分班考试。
　　可喜的是, 在阿泽猜中的题不多的情况下, 林曦仍然向前迈了一小步，全班48名, 真是可喜可贺。
　　林曦觉得，她现在的水平, 应该已经超过了当年的自己。
　　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学习，最重要的是, 阿泽花了那么多精力为她补习, 果然没有白费。
　　虽然这样艰苦的学习，对于手握高考试卷的林曦而言, 高考成绩并不会有实质意义上的变化，可是林曦却并不觉得浪费。
　　只要她的努力, 能让父母安心就是值得的。
　　李晓茵无奈地看着又黏上来的女儿, 发觉小曦最近是真的很黏人, 李晓茵伸了个懒腰, 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忍不住抱怨：“昨天的夜班真的好累，年纪再大一点就难熬了。”
　　林曦抿唇，往妈妈的怀里钻了钻：“累就不要做了。”
　　李晓茵失笑，“真是个小孩子，竟说些气话。这怎么可能呢？半辈子都在医院里，除了做医生我还能做什么？而且妈妈从小就梦想着当医生，觉得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可美了。虽然累，这却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的话，我还是要做医生的。”
　　林曦：“……”
　　李晓茵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说：“后天就是你和阿泽的生日了，刚好那天学校放假。毕竟是十八岁生日，和往常不同，我和你张阿姨商量了一下，决定两家一起出去玩一玩。”
　　林曦愣了一下才问：“去哪？”
　　从小到大，她和阿泽的生日一直是一起过的，后来阿泽不在了，她也没了过生日的心情，随便怎样都能打发。
　　她甚至不愿想起自己的出生的日子。
　　只有一个主角的生日，林曦很不习惯。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和阿泽的关系仍旧疏远的原因，那次的十八岁生日，两家只是照旧在一起吃了顿饭就散了。
　　想到这里，林曦神色复杂，许多事情都不同了。
　　李晓茵高兴地说起和张曼秋商量后的结果：“去海边怎么样？走高速两个小时也就到了。”
　　“海边？”对于这个提议，林曦有点诧异：“现在水凉不凉啊？能下水吗？”
　　李晓茵瞥了自家女儿一眼，“反正你也不会游泳，能不能下水有什么关系。我们这回去也就是看看海景，吃些海鲜而已。”
　　女儿马上就十八岁了，正是最美好的年纪。
　　小曦的容貌集中了她和老公相貌上的优点，亭亭玉立，清丽娇俏得如同绽放的花朵一般。当她扑闪着漆黑乌亮的眼眸，唇边带笑地跟自己撒娇的时候，真是心都能给她那双眼睛看化了。
　　听到有美食计划，林曦有了点兴致，“我要吃椒盐皮皮虾！”
　　李晓茵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少不了你的。”
　　林曦再次确认，“那我不带泳衣啦？”
　　李晓茵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用。”
　　明知道阿泽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这两天天气冷下来了，李晓茵根本就不会同意去海边的。
　　林曦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你们不是不用上自习课，放学比平时要早点吗？等你们放学了就出发。”想了想，李晓茵又嘱咐道：“等下你把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再睡。”
　　林曦行了个极不标准的军礼，“遵命。”
　　“明天下午最后一节，不是自习课，是体育课。”说着她从沙发上起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准备收拾东西去了。
　　李晓茵满不在乎地说道：“还不是一样，你们学校这么排课，不就是为了让你们休息那天能快点回家，不然怎么会全年段的体育课，都排在周六下午最后一节。”
　　听到她家母上大人的吐槽，林曦不禁失笑：“也是。”
　　体育课被安排在这个时间，当然会被同学们逃掉，在不放假的日子，班里的同学会早点去食堂吃饭，在放假的时候，自然是早早的就飞得不见人影了。
　　对于这种状况，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算是高三学生的特权。
　　林曦的东西多数还是放在原来的家中，这间老房子的衣柜里，除了校服并没有几件衣服。
　　选择少的结果就是不用纠结。
　　林曦从柜子里随意挑了两件换洗衣服，装进行李箱中，顺便也把放在柜子里，包装考究的礼品盒也塞了进去，那是她准备送给阿泽的生日礼物。
　　如此，她的行李就收拾完毕了。
　　……
　　第二天，林曦照常和阿泽一起上学。
　　放下书包，从书桌里拿出英语书的时候，带出了一封淡粉、一封淡蓝，用心形贴纸封着的信封，还有一盒礼物，目测应该是巧克力之类的。
　　林曦：“……”
　　原本以为和阿泽走得那么近的她，今年不会收到这些的。
　　平时她几乎不会收到情书了，与上辈子相比，真的少了许多。
　　林曦拿起书包，将它们装了进去，回头一看，阿泽似乎也在做差不多的事。
　　不过，阿泽收到东西的体积好像比她要大上不少，书包被撑得鼓鼓的。
　　怪不得刚才进教室的时候，他桌面上堆了好几本书，想来那些书是被人从桌子里拿出来，空出位置装礼物了。
　　阿泽的行情向来比她好。
　　两星期才有一次的难得的假期，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在高三，也难免让人雀跃。
　　上午还好些，大家仿佛还能沉得住气，可是一到下午，班级里的气氛明显浮躁了起来。
　　不少同学归心似箭，挂在教室前方的挂钟、通往教学楼外的楼梯、还有自己的背包，是同学们视线停留最频繁的地方。
　　另外也有不少同学，尤其是后排靠门的同学的脚已经渐渐伸出了书桌之外，一副随时开溜的状态。
　　林曦能理解他们的心情，问题是现在才只是下午的第二节 课而已，现在就做准备，会不会太早了点？
　　林曦向讲台上看了看，只觉得老班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班主任龙女士掰断了好几根粉笔，指节长短的粉笔头，陆陆续续散出去了一打，气得她拖了好几分钟堂，直到第三节 课快要上课的时候，才收拾了教案走出教室。
　　这学期分配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的化学老师，明显是个磊落人，也不和他们玩虚的，直接祭出试卷，来了一次随堂测试，被试卷压着的同学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做题。
　　林曦看着试卷上愁人的化学式，不由感叹化学老师的高明。
　　试卷都发下来了还能怎么办？
　　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了。
　　虽然化学这门课的知识点，阿泽已经帮她梳理了一遍，许多题目林曦已经能解了，可是她看到化学式还是习惯性地犯怵。
　　还没开始做题，气势就先弱了三分，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磕磕绊绊地将整张试卷做完，下课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林曦松了口气，在心中庆幸，还好完成了，感觉测试成绩应该不会太给阿泽丢人。
　　鉴于明天外出游玩，显然不会有什么时间学习，林曦十分愉快地决定不带书了。
　　拎起书包，和阿泽早已经收拾好，正笑着看她，他的笑说不出的好看，很温润很舒服，眸中似有水光闪动，像阳光下的潭水。
　　波光粼粼，清透澄澈。
　　林曦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抬头就能看见他完美的侧颜。
　　阿泽……真的是个美少年。
　　人总会受到美的事物吸引，她也只是庸庸碌碌的众人中的一个罢了，所以她会喜欢他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她只是……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的距离和他太近了，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阿泽的温柔和美好。
　　她和阿泽之间只隔着一点点距离，可是那缺的一点点，却是很长很长的朋友到恋人的距离。
　　不过没关系，重来一世的林曦告诉自己，只要阿泽幸福就好了。
　　只要他好好地，无论怎样，总比看着他离去要幸福许多。
　　宋泽问：“在想什么？”
　　林曦双眼弯弯：“在想晚上会有什么好吃的。上次吃的椒盐皮皮虾好好吃，虾膏真的很香。”
　　看着她期待的样子，宋泽却只能十分遗憾地告诉她：“……秋季的皮皮虾没有虾膏。”
　　“欸？”林曦歪头，“真的吗？”
　　宋泽无奈地点头，“真的。”
　　林曦鼓起脸：“真可惜呐，好容易去一次海边。”
　　宋泽揉了揉她的头发：“明年高考结束后，一起去海边怎么样？应该还能赶上皮皮虾肥美的时节。”
　　林曦连忙点头说好。
　　不过林曦很快就反应过来：“其实咱们这离海边不远，到时候市场里应该也有带虾膏的皮皮虾卖吧？”
　　宋泽耸肩：“不知道。”
　　林曦想了想，却发现，两辈子加起来，她去菜场的次数也不多，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印象，林曦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见她那副凝神苦想的样子，宋泽有点想笑，小曦也是钻了牛角尖，即使菜市场没有，做海鲜的餐馆里也会有的。
　　他会这样提议，只是因为，他想多看几次她穿泳衣的样子罢了。
　　不知道她今天带了什么样的泳衣，宋泽知道期待着小曦穿比基尼有点不切实际，不过连体的，哪怕是平角的，总可以期待一下吧。


第81章 名字
　　坐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 在黄昏时分，终于看得见蓝色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
　　汽车奔驰在海边的柏油路上, 前方一望无际, 只有明亮的颜色，心情都舒展开阔了。
　　李晓茵拿着以几年后的眼光看起来，十分笨重的导航仪，对照着前方的道路。十年前智能手机还未普及，导航也没有手机地图那么智能, 只能说勉强能用，导航错误的事情, 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有的时候还不如纸质地图靠谱。
　　“妈，我们今天住在哪？”林曦的声音懒懒的，她刚才在车后面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现在才醒过神来。
　　李晓茵向后看了女儿一眼, 看着她刚睡醒的样子，不禁露出笑意，“张阿姨订的地方，就在海边, 说是出门就能看见海。”
　　林振海插话：“听老宋说，订了海边的别墅。”
　　“哈？”林曦惊讶了。
　　别墅？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李晓茵应了一声，说道：“难得出来一次, 不想住得太差。别墅里有四个房间, 刚好够用, 而且订四个房间的价格，和订别墅的价格也差不了几百块钱，活动的空间却大了许多，也不用一直拘在一个房间里。再说两家一平摊，其实也没有多出多少。”
　　林振海开着车，双眼注视着前方，表示支持：“你们俩高兴就好。”
　　林曦开始有点期待了，不知道今晚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车子又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转到了一片海边的别墅区内。
　　进了大门后，绿树成荫，搭建在水边的木质凉亭，伫立在街道旁边的雕像和大片种植的棕榈树，让这片地带极具东南亚风情。
　　交了身份证，在前台办理了入住之后，他们由酒店服务人员带着，进入了暂住的别墅。
　　“好漂亮！”林曦不禁赞叹。
　　屋内的设计也很有东南亚风味。木梁吊顶，青铜装饰，和深木色具有现代感的家具，这些厚重的元素，却被色彩绚烂的油画和花瓶摆设冲淡了，使得整体感官十分和谐，并不让人觉得压抑。
　　林振海将这里粗粗打量了一番，走到厨房里将这里的灶、具厨具看了看，又打开冰箱检查了一番，对张曼秋笑道：“这地方真的很好，咱们可以在这里自己做点菜吃，比在外面舒坦。”
　　宋鸿光也跟着夸赞自己老婆：“你真会选地方。”
　　张曼秋笑了，“我带了调味料来，也带了用来烧烤的食物。门外有烧烤的用具，晚上我们在外边烧烤试试。”
　　宋鸿光眼睛一亮，“我带了一箱啤酒，就放在后备箱里。”
　　张曼秋瞥了他一眼，冷冷地笑两声：“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宋鸿光的双眼游移了两下，“今早去买的，一定是因为它被别的行李挡住了，所以你没看见。”
　　张曼秋：“……”
　　怪不得今天早上，他破天荒地早早就把行李搬了下去，原来是为了藏私货。
　　林振海一听，也有点兴奋：“难得孩子们的十八岁生日，孩子们还在上学不能喝酒。老宋！咱们两个不醉不归！”
　　林曦：“……”
　　究竟是谁在过生日啊喂！
　　不对……今天还不是她的生日，明天才是……
　　因为日子的确难得，李晓茵倒没有阻止，将行李放下后说道：“等下我在旁边海鲜大排档里，打包些海鲜回来，今晚就在这里吃吧。”
　　见女儿一副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李晓茵无奈了，“椒盐皮皮虾是吧，不会忘的。”
　　林曦开心地抱着自家母上大人的手臂，“老妈最好了！”
　　听到林曦撒娇的声音，宋泽摇头失笑，小曦哄人的时候就不会换个词，前几天还说他最好了呢，今天却换成了别人。
　　宋泽将他的书包放在林曦身旁的沙发上，里面的东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却发现她的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小曦她，一点也不在意，他的书包里装得是什么。宋泽却十分想知道，她会不会看那些情书。
　　客房都在楼上，分配好房间，大人们就各自行动起来。
　　林曦将行李箱搬进自己的房间，洗了把脸就下楼了。
　　拉开客厅的门，木栈道之外就是海边，果然是一出门就能看见海的好地方。
　　看着已经抱着啤酒瓶，躺在躺椅上，聊人生的两个中年男人，林曦都觉得无奈了。
　　阿泽正在往烧烤炉里添木炭，见她要来帮忙，连忙出声阻止：“会把手弄脏的，我来弄就好了，”
　　说着，宋泽举起手，在林曦面前展示了一番，“我带了手套。”
　　既然阿泽都这么说了，林曦只得放弃。
　　张阿姨应该早有准备，烧烤用的食物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料理好了，一串串地穿在签子上，整齐的放在保温袋里。
　　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事做的林曦，索性坐在木栈道上，吹着海风，听那两个中年老男人侃大山。
　　十月底的海风微凉，黄昏下的海景暖融融的，夕阳照在海面上，金灿灿的样子十分漂亮。
　　宋泽装好木炭，又放了些固体酒精进去，将酒精点燃后，坐到了林曦身边。
　　“在看什么？”宋泽在这么问的时候，已经在她眼中看到了美丽的景色。
　　“总觉得，这样的海很漂亮，很温暖。”林曦看向阿泽，微笑起来，“这样看着，心情就会变得很安宁。”
　　宋泽还没说什么，抱着酒瓶子的林振海也跟着感叹：“看着这样的景色就想起你们出生的那天早上，转眼你们都十八岁了。”
　　“欸？”林曦疑惑，这是什么梗？从来没听老爸提起过。
　　旁边因为喝了点酒，脸红得跟朝霞似的宋鸿光附和：“是啊。”
　　林曦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一瓶啤酒下肚，话开始变多的林振海，也来了讲古的兴致：“医院前面不是有一个湖吗？你们出生的那天早上，我还在烦恼着要给你取什么名字呢。结果，就在你出生的那刻，太阳刚好从水面上升起，那景色说不出的宁静美好，充满了希望，所以我就给你取了曦字，就是早上的阳光的意思。”
　　林曦有点无语：“你原来不是一直告诉我，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出生在早晨，从树林里透出来的阳光很漂亮，刚好我又姓林，就取名叫做林曦，怎么一下子变了这么多？”
　　林振海被林曦的话噎住，这才想起自己说漏了嘴，暗道喝酒误事，连忙解释：“我说的也没错啊，医院前面的湖边，不是也有一排小树林吗？”
　　林曦：“……”
　　在她心里，此刻她老爸的信用值正在直线下降中。
　　林振海看了宋鸿光一眼，“呵呵”了两声，他才不要自家女儿那么早就和其他小子扯上关系，哪怕名字也不行。
　　听那边的父女俩聊起过去，宋鸿光也来了兴致，指了指宋泽，继续讲古，“那天我还在犹豫，该给他起什么名字好呢，是叫宋君山好，还是叫宋六安好，或者宋龙井也不错，又纠结着这些名字应该不会通过上级审查。那时看老林不知道在旁边兴奋什么，我就问啊，结果听老林那么一说，我也看着医院前面，觉得阳光照耀的水面，闪闪发光的样子，漂亮极了。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泡茶最重要的还是水，于是阿泽，就叫阿泽了。”
　　林曦：“……”
　　原来的那几个名字是什么鬼？就是按照君山银针、六安瓜片和西湖龙井取的名字吧！
　　林曦十分同情地看着阿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这家伙真的不是宋叔叔买茶叶送的？
　　张曼秋刚好从车里拿了调味料进来，把宋鸿光的话听了个正着，不禁冷笑两声：“呵呵……当初是谁说泽者，言其润泽万物的？”
　　宋鸿光肩膀一缩，“哈哈”干笑两声：“泽也是这个意思，没错。”
　　张曼秋给了宋鸿光一个眼刀，“是之后去字典上查的吧？听起来还挺高大上的，却原来是这么回事，呵呵……宋君山、宋六安、宋龙井……呵呵呵，亏你想得出来！”
　　宋鸿光连忙站起来，十分小心地讨好，“老婆大人英明，的确是后来查的。不过你看，阿泽的名字多好，是吧。”
　　见张曼秋没有回应，宋鸿光小声又委屈地嘟囔：“再说……我最后不是也没提另外几个名字吗？”
　　张曼秋美目一横：“你还敢提？”如果他当年真的敢说出那几个名字，她绝对会让宋鸿光跪搓衣板的！
　　听着父母在一旁斗嘴，宋泽翘起唇角，决定帮自家老爸一把，“妈，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就高抬贵手吧，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宋泽的一个“您”字，倒真把张曼秋逗笑了，又给了宋鸿光几个眼刀，暂且把这件事放下了。
　　见父母之间的气氛有了缓和，宋泽向海面看去，傍晚的阳光已经变成橙红的颜色，水面波澜起伏地倒映着夕阳的绚烂，很美。
　　渐渐地，太阳消失在海平面上，那曾经颜色绚烂的水面，也变成了暗沉的一片。
　　所谓的泽，没有了太阳，也只是一潭死水而已。
　　宋泽偏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小曦。
　　她双手撑着脸颊，唇微微弯着，正在听那两个老男人东拉西扯，乌黑的杏眼中含着笑意，暖融融的，娇美又甜软。
　　只要这样看着她，宋泽的心就会软成一片，甜丝丝的味道溢满胸腔。
　　宋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自己的名字。
　　他是宋泽，她是林曦，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组成了一幅画卷，很美。


第82章 弟弟
　　宋泽戳了戳烧得泛了白边的炭火, 里面火红的芯子露了出来，确定它不再冒烟之后, 宋泽才将烧烤架放在烤炉之上。
　　林曦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只能感叹张阿姨准备得真是充足。
　　肉块、菜蔬已经用签子串好了, 鸡翅之类的显然已经腌制过, 想要将这些弄好, 恐怕花了张阿姨不少时间。
　　食材虽然分量不多, 品种却丰富, 孜然、芝麻、烧烤用的酱汁和蜂蜜一应俱全，连碗碟筷子之类的，都从家里带出来了。
　　宋泽问：“爸、妈、林叔叔, 想吃什么？我先烤点。”
　　宋鸿光眼睛一亮, 连忙说：“烤鸡翅。”
　　自上回吃了阿泽做的布丁后，宋鸿光就知道阿泽做出的食物，味道不会差的。可惜阿泽现在是高三学生, 平时在家也是一副我很忙，睡眠都不够的样子，宋鸿光实在不好意思，让阿泽给自己做东西吃。
　　林振海看了眼桌上品种丰富的烤串，点了几根肉串。
　　张曼秋也不客气, 直接下达指令：“我要一个烤玉米。”
　　宋泽挑出他们点的食物, 放在烤架上后, 见林曦还坐在木栈道上, 看向远方, 走过去问，“小曦想吃什么？”
　　太阳早已落了下去，只有天际还有一点亮光，潮水渐渐涨了上来，水面比方才近了些许，海水黑咕隆咚的，现在也没什么看头了。
　　林曦不会游泳，她对昏暗的海边有着天然的畏惧，并没有去岸边走动的想法，反正明天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玩。
　　林曦从地上站起来，从一堆食材里拿出两串已经切好，被串起来的馒头片，放在烤架上，“拜托啦，不要辣椒，多点孜然。”
　　“了解。”
　　宋泽小心地伺候着她的两串馒头片，直把那几片馒头烤的色泽金黄，孜然粉撒得不知道有多均匀，正打算叫她来吃的时候，忽然听见李阿姨的声音响起：“我回来啦，准备吃海鲜咯！椒盐皮皮虾、葱姜梭子蟹、九层塔炒花蛤、还有白灼章鱼。”
　　林曦欢呼一声，一溜烟儿跑到自家老妈身旁，接过她手上拎着的打包盒，把它们放到餐桌上，一边将它们打开，一边对外面的人喊：“准备吃饭了！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宋泽瞪着手中已经烤好的馒头片，再看看那个心思早已不在这里，显然被皮皮虾勾走的人。
　　心中腹诽，那个三心二意的家伙！
　　林曦这一招呼，林振海和宋鸿光边聊，边拎着两瓶酒走进屋里，张曼秋拿了些碗碟进去，临走时问宋泽：“还没烤好？”
　　宋泽用扇子扇了扇炭火，低头应道：“等都烤熟了，我就进去。”
　　等大人们都入了坐，林曦剥了两只皮皮虾，用盘子装好走了出去。
　　“我的烤馒头好了吗？”林曦问。
　　宋泽用扇子指向放在一旁的烤馒头：“已经好了，放在这里，你再不来就冷了。”
　　林曦拿起一串，灯光下的烤馒头颜色金黄，略微带着点深棕的焦色，再完美不过了。
　　“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林曦咬了一口，馒头片的温度略热，却不烫口，被烤得酥脆的外层发出“咔咔”声，馒头的焦香溢满口腔，真是外焦里嫩。
　　“好吃！”林曦赞道。
　　碳水化合物带来的快乐，让她无法拒绝。
　　林曦幸福地眯起双眼，阿泽的手艺还是满分。
　　除了运动天赋有限，只比普通人略好一点点，阿泽真的做什么，都很出色。
　　将盘子递到阿泽面前，林曦问：“阿泽要不要皮皮虾，我剥好了。”
　　宋泽看了眼盘子里剥好的整条虾肉，神情有点苦恼：“看起来不错，可是我的手上都是孜然的味道，不够干净。”
　　烧烤炉摆放在靠边的位置，从餐厅里应该看不到这边的状况，林曦犹豫片刻，在心里做好建设，从盘子里拿出一块虾肉，笑着递到他嘴边：“要吗？”
　　经过准备就是不同，林曦脸上那笑容，实在不能更坦荡了。
　　她毕竟是多活了那么多年，脸皮已经训练得足够厚了的老阿姨啊！
　　岁月没有增长她的智慧，却给了她足够厚的脸皮，可以在阿泽面前伪装一下。
　　宋泽垂眸，低头咬住她手中的虾肉。海边的皮皮虾很新鲜，椒盐的做法十分入味。
　　林曦歪着头问：“还要吗？”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一闪一闪的，可爱极了。
　　宋泽点头，下一刻，一块虾肉又送了过来。
　　她仰着头，唇边绽开甜美的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直甜进了他的心里。小曦什么也不用做，只是这样看着他，他的心就已经酥了一片。
　　宋泽再次低下头，只是这次，他的唇却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指。
　　这一刻，宋泽的感官里，只有那微弱的，却仿佛被他无限放大的触感，虾肉在口中，却没察觉到任何味道。
　　宋泽的心怦怦直跳，却失落地发现，小曦的眼里并没有太多波澜，她的眸中仍旧盈满笑意，没有半点羞涩，忽闪忽闪的很可爱，也很可恶。
　　她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有的时候宋泽觉得小曦是喜欢自己的，偶尔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来自于她的诱惑，可是更多的时候，他却觉得……小曦对于他并没有什么占有欲。
　　她对他的亲密超出普通朋友，却也仅止于此。可他们的亲密是当然的，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原本就与旁人不同，自然也不能适用其他人的界限。
　　宋泽心不在焉地烤着手中的食物，虽不至于将手中的几串东西烤焦，可是颜色显然没有先前那两串馒头片均匀。
　　给鸡翅刷了层蜜，宋泽将它和肉串放到了一边，继续烤手中的玉米。
　　“鸡翅和肉串烤好了，我先端进去了！”林曦将烤好的东西装在盘子里向客厅走去，离去时不忘回头嘱咐：“烤完玉米后，快点进来吃饭啊。”
　　“嗯。”宋泽看着她的背影应了一声。
　　林曦将菜都尝了一遍的功夫，阿泽也烤好玉米，走进来了。
　　阿泽说对了，十月底的皮皮虾果然没有虾膏，但是海边刚捕上来的海鲜就是不同，虾肉的质感十分紧实弹牙，虽然仍然有点遗憾，林曦吃得也算愉快。
　　张曼秋笑着接过烤的香喷喷的玉米，“没想到烤玉米这么慢。”
　　宋鸿光已经赞不绝口地将鸡翅吃完，见玉米来了，他凑近了些，给自己掰了一半，“玉米那么大，要烤熟了才好吃，当然慢一点。”
　　林振海顺口夸道：“慢工出细活，阿泽做事踏实。”
　　张曼秋也不在乎自己的玉米被分了一半，想到过去的事，不由调侃：“阿泽从小就是慢性子，原本以为他会是哥哥的，没想到41周都过了，他还是不肯出来。最后硬是被不到38周的小曦超过，晚了十分钟才出生。”
　　听到这里，李晓茵想起许多年前的事，心生感叹：“也是因为生小曦前一天太忙了，脚都不沾地的，下班的时候觉得都要虚脱了，以为是累的，结果回到家里才发现已经见红了，又连忙赶回医院。”
　　张曼秋想起他们刚出生时的样子，笑了起来：“刚出生那时，阿泽比小曦大了一圈。他们两个在育婴室里，阿泽一直抓着小曦不肯放。”
　　李晓茵也回忆道：“刚出生的时候，两个孩子在一起总是安分许多，好带许多，分开时间一长，夜里都不安生。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八年也过去了。”
　　张曼秋深感认同地附和：“两天不见，阿泽晚上必然睡不安稳，一直哭。”
　　听到这里，李晓茵真是心有戚戚焉，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两家也不可能那么亲密。小曦刚出生那阵，比别的婴儿小了一圈，一哭就声嘶力竭地，让她心疼得不行。
　　虽说37周多也算是足月了，可是毕竟少在母体里待了那么多天，所以小曦从小就纤细一些，生病的次数也比普通孩子多一些，大了才渐渐好了。
　　也是因为如此，李晓茵心里总觉得愧疚。
　　可是那时候科室里忙得实在抽不开身，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在她出生之后，尽量补救了。
　　说是补救，其实他们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夫妻两个都在医院上班，分身乏术的时候太多了。
　　孩子小的时候，她和曼秋经常把小曦和阿泽带到科室里，再大一些，就把他们两个留在家里。
　　两个小孩子互相照应着，竟然也安安稳稳地长大了。年轻的时候顾不了许多，现在偶尔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后怕。
　　可是没有亲人帮忙，独自在陌生的城市打拼的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默默扛着，艰难地平衡着工作和家庭的天平，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张曼秋听了也叹息一声，她那天也在场，知道当时的情况，只是她毕竟预产期到了，旁人不会要求她太多，晓茵却不同。
　　林曦在一旁简直无语，跟听戏似的，有没有那么邪性啊，她们说得也太夸张了。
　　宋泽剥了一个皮皮虾放进林曦碗里：“我就说你比我早出生那么几分钟，是因为性子急吧，其实你应该是我的妹妹才对。”
　　林曦哼了一声，利落地回击：“现在可不流行这种算法，谁先出来谁才是老大，宋君山小弟弟。”
　　宋泽：“……”
　　嘴上站了便宜，林曦得意地咬了一口虾肉，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李晓茵看着一直在照顾着小曦的阿泽，再看看对眼前形势一无所觉，正和宋鸿光聊得起兴的林振海，简直觉得心累。
　　一个人的神经怎么能粗成这样！
　　这父女两个，果然是父女！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阿泽却真的遵守了与她的约定。
　　说实话，李晓茵有点意外，再怎么说，阿泽也只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而已，她没有想到阿泽的自制力那么好，不由自主地放心了许多。
　　李晓茵能感觉得到，阿泽是真的在珍惜小曦，在为他们的未来考虑。
　　一段感情，只有想到日后，才有可能长久。
　　只贪图眼前的快乐，等待着两个人的，很可能只是曲终人散罢了。
　　只要真的认真地考虑过，认真地对待过一份感情，哪怕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可是至少相处的过程是真诚的。
　　这就足够了。


第83章 礼物
　　吃完了自家母上大人打包回来的海鲜, 还觉得不过瘾，几个大人又围到烧烤炉边, 支使宋泽动手烤起吃的来。
　　好容易逮着机会，宋鸿光话不多说, 直接拿了许多肉串给阿泽，让他帮忙料理, 自己则抱着酒瓶子，继续和林振海胡侃。
　　有阿泽助阵, 帮着给她剥皮皮虾，拆蟹脚, 林曦刚才吃了不少海鲜, 此时已经不饿了。
　　她打开冰箱，洗了些从家里带来的甜枣，把一大盘枣子放在了大人们的身边。她自己也拿了两颗在手里，又坐到了木栈道上慢慢吃着。
　　这里靠近阿泽, 又吹不着烧烤的烟气，还能旁听大人们聊天，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枯燥, 算得上是风水宝地了。
　　宋泽好容易烤完了一大把肉串, 用盘子盛了送到自家老爸手中，见自家老爸一副得意的样子，知道自己总算能清闲一会儿了。
　　“天台, 去看过吗？”宋泽走到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林曦身旁, 低下身子问。
　　“欸？”林曦眼里全是困惑。
　　宋泽秒懂：“没上去看过？”
　　林曦摇头。
　　宋泽提议：“我上去看过了, 上面有不少花草，还有户外秋千，想去看看吗？”
　　“你什么时候去看的？”林曦奇怪，阿泽不是一直在楼下吗？自她从楼上下来起，他就在这里了。
　　自己也没在房间里耽误多久，那么短的时间里，阿泽却似乎已经将这间别墅转了一圈的样子，简直像是有分|身术似的。
　　宋泽的眼中，透着隐隐的期待：“放行李的时候，顺便去看了一眼，要去吗？”
　　“嗯。”林曦点头，她也在这里坐了许久，大人们还在不着边际地侃大山，直接从21世纪侃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叫一个忆苦思甜，那叫一个有共同语言，果然是一个时代的人。
　　听她老爸老调重弹，说着自己如何如何，从一个生产队的穷小子，一路逆袭变成了主治医师。
　　一会说自己为了看书备战高考，别人都去午休的时间，就他还藏在草垛里看书，不知道有多勤奋；一会儿又说自己不过是看了两遍课本，就能鏖战高考了，就差没直接给自己封个天才当当。
　　那夸张的用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手里拿的是龙傲天剧本呢，其实也就是个过得还行的普通人罢了。
　　林曦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去考他那个年代的高考，说不定也能考个状元回来呢！
　　真是时也，运也……
　　总之，林曦是不打算在这里待下去了，继续听下去，估计战火就要延续到她这里来了。
　　忆苦思甜之后，必然是数落后辈，比如现在你们的条件多好，真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要好好珍惜之类的。
　　七零后不如六零后。
　　八零后不如七零后。
　　九零后不如八零后。
　　零零后不如九零后。
　　想当年如何如何，你们现在如何如何……
　　这条鄙视链一直存在着，也一定会继续发展下去，在那些旧话重提之前，她还是趁早和阿泽开溜吧。
　　林曦利落地站了起来，拍去身上沾着的，散落在木栈道上的细沙，和阿泽一起上楼去了。
　　林振海抱着啤酒瓶子，歪在躺椅上，早已被酒水迷蒙了双眼，显然是有些醉了。
　　他说到兴头上，高喝一声：“小曦，你听听，你们现在的生活多好啊……”那醉意朦胧的眼，在四周逡巡了一圈，林振海挠着自己的头，奇怪地问：“咦？她人呢？”
　　坐在一旁的李晓茵也向四周看了看，疑惑道：“刚才她还在那里坐着呢，去哪了？”
　　张曼秋笑了一声，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楼梯：“可能是回去休息了吧，也快十点了。”
　　林振海抹了把脸，将女儿的去向抛在脑后，继续和宋鸿光瞎侃，看来是要践行自己的诺言，不醉不归了。
　　刚转过楼梯的林曦缩了缩肩膀，暗道一句，还好自己逃得快，不然现在迎接她的，就是一场忆苦思甜的再教育。
　　宋泽回头，指了指她的左脚，无声地说：“露在外边了。”
　　看到阿泽的口型，林曦瞬间会意，连忙快走两步，掩盖自己的踪迹。
　　他们憋着笑，一直跑到了顶楼。
　　推开直通天台的门，林曦不由一愣，没想到上面还有这样一片天地。
　　宋泽打开天台的灯，原本昏暗的视野骤然一亮，绚烂的色彩映入眼帘。
　　地面上铺着人工草坪，花草错落地生在陶土做的花盆里。
　　有色彩丰富的矮牵牛，也有白色的雏菊，透着粉的月见草，攀在花架上的香豌豆，数量虽然不多，可是每一种都很漂亮。
　　正中摆着两个藤椅和一个藤编的秋千吊椅。
　　林曦坐在吊椅里，里面的垫子十分柔软，身体随着吊椅慢悠悠地晃动，闻着仿佛带着咸味的海风，眼前是色彩斑斓的花朵，十分休闲，也很舒服。
　　宋泽坐在不远处的藤椅里问：“这里的感觉还不错吧。”
　　林曦点头：“很舒服。”
　　宋泽看着她，小曦坐在藤条编制的秋千椅里，悠闲地随着秋千摇摆着，穿着学校校服的她，像漂浮的白云般舒展闲适，半点没有烦恼的样子。
　　可是宋泽却有，困扰了他整整一天。
　　见她仍是一副自得闲适的样子，宋泽心里的酸意，像水底的气泡，不断地涌上来。
　　终于，他忍不住问：“小曦，你今天收到信了吧？”
　　“信？”林曦愣了一下，才想起早上收到的两封信，还沉在她的书包里，都快忘了。
　　“那些信，你会看吗？”宋泽这样问着，其实心里早有答案。
　　他知道她会看的，因为他在她的衣柜里见过那些拆过封的信，被她放在透明的整理箱里，和没拆封的礼物一起。
　　想了想上辈子的那些事，那些没在信封上署名的信件，高中时期的她，当然是会看的。
　　因为当年暗恋着旁人的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期待，说不定那些信里，会有一封来自她喜欢的人。
　　那些年，她那样期待着，也失落着，情书收了不少，却没有一封是她等待的。拆开后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放在自己的衣柜里。
　　好在她老妈对于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也不在意，老妈一向觉得，这些自己过了明路的东西，不具有任何危险性。
　　这份信任，真是让林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阿泽呢？”
　　“嗯？”
　　林曦笑着问：“阿泽会看那些信吗？你收到的信比我多吧。”
　　宋泽摇头。
　　林曦不解：“为什么？一封都没看过吗？”
　　宋泽仍旧摇头：“只是不想看。”
　　林曦感慨：“真是冷淡。”阿泽果然是凭实力单的身。
　　她的点评犀利，惹得宋泽轻笑一声，眼中的失落却被夜色遮掩了起来。
　　宋泽的确没有拆开过那些信件，一开始是没有兴趣，至于为什么没有兴趣，那时的他并没有用心想过。
　　后来宋泽明白了，他对那些信没有兴趣，只是因为他知道，小曦是不可能写信给他的。
　　他们之间，即使产生了超越友谊的情感，也不会在那种时候，用那样的信笺表达。
　　他不会，小曦更不会。
　　没有期待，所以不看。
　　小曦将收到的那些情书，都看了，她是在期待着什么吧。那些礼物没有被拆开，只是因为，在确认过信的主人后，没有了期待，所以保持着原样，被收了起来。
　　原来也就罢了，现在的她，还会在乎那些信，还会打开看吗？
　　刚才小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那阿泽，是怎么处理那些东西的呢？”林曦早就好奇了，林曦觉得，以阿泽收到东西的体积，如果都放在家里的话，估计他的卧室里，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毕竟女孩子特别喜欢送千纸鹤、幸运星之类的东西，一送一整瓶，心意十足，体积也很大，时常觉得小号、中号的瓶子不够表达心意，一定要最大号的。
　　宋泽淡淡吐出两个字：“埋了。”
　　林曦：“……”可真无情。
　　见她一副无语的样子，宋泽的神色略显无奈：“太占地方了，又觉得直接丢了不大好。”
　　林曦想了想，觉得经阿泽这么一说，倒也能品出一丝温柔，果然是阿泽。
　　林曦：“都埋哪里了？”
　　她这么问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宋泽的心中却无法自抑的烦躁，回答得简短又干脆：“小区里。”
　　林曦挑眉，这回答简短的，有点高冷啊。
　　可是林曦才不怕他呢，在林曦心里，阿泽温柔的形象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心底。
　　不论他如何表现，她都会剥开表象看见本质。
　　“你书包里的那些，也打算拿回去埋了吗？”林曦这么说着，自己就给出了否定答案：“不对……老房子那边都是水泥地，不好弄啊。”
　　她注视着他，身体却随着秋千的摇摆忽远忽近，她的身体不曾碰触到他，可是她的味道，却随着她的动作，若有若无地向他袭来。
　　每次小曦荡过来的时候，她的气息便会清晰一些，荡过去的时候，她的气息便会模糊在风里。
　　就像是小曦现在给他的感觉，若即若离，捉摸不定。
　　宋泽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喉结滚动了两下，他故作轻松地说：“所以我打算现在就把它们埋了，你呢？”
　　林曦愣怔片刻，笑道：“那就一起埋了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宋泽弯了弯唇，神情柔和了下来，挑眉问道：“这次不看了吗？”
　　林曦从吊椅里站了起来，无所谓地耸肩：“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那些暗恋，真的随风而逝了。
　　现在站在她身边，温柔又俊美的少年，也注定只是她的发小而已。
　　虽然暗恋的人换了几代，可是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爱恋，又怎么会需要其他人的情书？
　　两个人下了楼梯，林曦打开房门，正要拿起书包，李晓茵走了进来，“准备睡了吗？”
　　林曦摇头，“没有，准备和阿泽去挖沙子。”
　　李晓茵一愣：“这么晚？”
　　林曦笑容灿烂，忽悠她家母上大人，“好不容易来一次海边嘛。”
　　李晓茵失笑，“挖沙子……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林曦继续忽悠：“等一下就成年了啊，我要重温自己的童年时光。”
　　“真是……”听她这么说，李晓茵真是无力吐槽，只得叮嘱：“注意安全。”
　　林曦甜甜一笑，“有阿泽在呢。”
　　李晓茵：“……”她好像放心了，又好像没有。
　　李晓茵想到明天下午，他们就要打道回府了，倒也没再说什么，把门带上了。
　　见她家母上大人终于下楼去了，林曦松了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她要和阿泽一起挖个坑，把那些信和礼物埋了的。
　　李晓茵回到众人相聚的地方，吹着海风，她会上去，也只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太久了，有点不放心而已。
　　不过阿泽，还真是经受得住考验。
　　想着这些，心情略微复杂的李晓茵，拿起新烤的肉串，咬了一口。


第84章 醋意
　　林曦拿着阿泽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铲子, 和阿泽一起, 在别墅旁边的沙滩上挖了个坑。
　　坑挖的不算小，大约有半米多深，实在是阿泽收到的东西体积有点大, 不像她的，只是小小的一盒。
　　宋泽从书包里拿出由玻璃纸包装好的礼物，还有随着礼物送出的一封书信, 一起放到沙坑里面。
　　林曦有些惊讶：“就一封？”
　　宋泽笑了，“不然你以为有多少？”
　　林曦诚实地回答：“我以为，至少也有三五封信呢，毕竟你是年级第一啊！有学神光环加持的。”
　　宋泽失笑：“怎么可能？”前面的, 很多时候会被拿走。
　　林曦不解：“为什么？”
　　宋泽没有告诉林曦真像，只问：“你呢？收到多少？”
　　林曦打开背包, 将收到的两封情书放入沙坑，又把收到的礼物也放了进去, “就这些了。”
　　之后，她双手合十,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的诡异之处，对着沙坑里的两封信说道：“希望你们两个快点找到真爱，然后移情别恋吧。”
　　在她身上蹉跎真的没有未来的。
　　宋泽抿唇：“听你的口气, 好像知道是谁写的似的。”
　　林曦点头：“知道啊, 都送了好几年了, 每年都是这个时候。”
　　其实她上辈子也收过这样的情书, 这样的礼物，连包装都看着眼熟，那时的她拆过信，当然知道是谁写的。
　　“哦？”宋泽的眼微微眯起，变成危险而狭长的弧度，尾音上挑，意味深长。
　　“就是原来和张磊一个班的，经常和他一起打球的，戴眼镜，有点圆润的那个……”林曦尽力描述着对方的相貌，她实在记不起那位的名字了。
　　“张耀辉？”林曦一番描述下来，宋泽这里倒有了答案。
　　他对张耀辉有印象，还是因为没分班之前，张磊每次来他们班的时候，身旁十有八九跟着一个男同学，总是向小曦那边张望。
　　而且他不止会跟着张磊来，也会跟着其他同学过来，眼睛隐在眼镜片后面，就以为别人看不到了，视线总是明目张胆地停留在小曦身上。
　　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宋泽就注意到了。
　　“对，就是他。”林曦感叹：“阿泽真是什么都知道，张磊给你介绍过吗？”
　　“呵呵……”
　　林曦：“……”
　　林曦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宋泽，他唇角微微翘着，看向她的目光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林曦总觉得，阿泽刚才的笑声好奇怪，她说错了什么吗？
　　宋泽努力压制着声线里的醋意，状似平静地问：“另一封信是谁的？”
　　林曦想了想，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真的对另一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懵懂的样子取悦了宋泽，他用铲子往坑里添了几铲土，林曦也跟着往里拨了些。
　　林曦盯着那个，渐渐被沙子掩盖，由许多纸鹤做成的风铃感叹：“……好可惜，做这个很费力气的。”
　　见她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宋泽刚压下去的醋意又翻了上来：“你做过？”
　　“做过啊……”林曦的声音有些感慨。
　　“什么时候？”宋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可是在他身旁的小曦显然没有注意到。
　　想起过去的事，林曦不由笑了，“初中的时候，帮我同桌做过，千纸鹤和幸运星都做过。”
　　“……”宋泽忍不住懊恼，早知道，他就将那几瓶留下，不埋了。
　　因为是小曦的同桌，所以宋泽很早就注意到那个人在上课的时候在忙些什么，在收到礼物的那刻，不用拆开信，他也知道是谁送的。
　　“不过我的手艺不好，折了几个就被她嫌弃了，鹤嘴和翅膀的缝总是对得不够整齐，有点难看，用彩带做的幸运星也有些瘪，估计是被挑出来了，不会被她采用的。”
　　宋泽：“……”刚刚还想着，找个时间回家，看看能不能挖出来呢，现在看来不用了。
　　“要集齐一千只真的很不容易，我看着她做了大半个学期，也不知道她最后送给谁了。”说到这里，林曦顿了顿，瞟了宋泽一眼：“总不会也被埋了吧……”
　　宋泽：“……”他确定，绝对已经被埋了。
　　阿泽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十分复杂，林曦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提起幸运星，林曦想到从前，来了点兴致，“说起来，我还做过另一种幸运星。”
　　宋泽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林曦用手比划了两下，“就是那种用这么长的塑料管折的，糖果色的那种，你收到过吧？”
　　宋泽：“嗯。”
　　林曦感慨：“那种可真难折呢，很费力气的，没折几个手指尖就疼了，我的指甲都被弄坏了。”
　　宋泽觉得那酸酸的味道都快漫到嗓子眼儿了，一想到小曦曾经为了别的男孩子，居然把她手弄疼了，他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宋泽问：“也是帮别人折的？”
　　林曦摇头。
　　宋泽抿唇，低头又给地上的沙坑填了点沙子，心中却在盘算，初中的时候……
　　杨绍承……
　　他果然还是下手太轻了。
　　林曦没有察觉到宋泽的心情，也跟着填了点沙子，补充道：“看她们一起做幸运星，挺好玩的，就跟着做了几个，最后也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哈哈……”
　　宋泽松了口气的同时，听见她娇软的笑声，飘散在海风之中，没心没肺的，简直可恶至极！
　　她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他的心情随着她的话语，像坐在过山车上一般，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经历了好几个回旋，忽上忽下的，一会儿酸，一会儿甜。
　　沙坑挖的时候费力，填的时候倒是省力，没过多久就填平了。
　　林曦在上面蹦跶了两下，把沙子夯实，忽然想起来：“如果有台风什么的过来，会不会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宋泽无所谓地说了句：“谁知道呢？”注定不会接受的心意，也只能这样处理了。
　　林曦：“……”
　　那清淡的语气，让林曦第一次觉得，阿泽也有不负责任的时候。
　　宋泽把铲子钉在沙地里，抬头看她，“小曦，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
　　“那些放在你衣柜里的礼物，里面如果有食物的话，这么多年下来……”
　　“停停停……”阿泽的话引起了林曦无数不好的联想，林曦搓着双臂，把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安抚好，坚决不让阿泽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这么说着，宋泽的声音里却带着小委屈。
　　“我知道……”林曦苦恼地抓着头发，“可是我以后要怎么办啊！都没办法直视我的衣柜了。”
　　说到这里，林曦又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宋泽弯了弯唇，“我帮你处理吧。我是男孩子，不怕这些的。”
　　林曦想了又想，终于屈服在自己想象的恐怖世界里，小声同意，“……好吧。”
　　“下次放假就回去清理一下吧。”宋泽很明白约定的时效性，如果不是要上课，实在抽不出时间，宋泽真想明天就回去，把那些东西埋了。
　　“好……”林曦苦恼地揉着手臂，可怜兮兮地说：“咱们换个话题吧。”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宋泽笑出声来，夜晚的海风，带着少年干净欢愉的笑声，飘向远方。
　　……
　　见他们两个走了回来，张曼秋招呼，“阿泽，快帮我们把你爸和小曦的爸爸架回房里去，他们喝醉了。”
　　看着那两个仰倒在躺椅上，酒气四溢的中年男人，林曦和宋泽无语了。
　　这俩中年人，就不能有点节制？又不是他们俩准备过生日！
　　宋泽把林振海架到肩上，差点没站起来，这一百好几十斤的肉，可不好往上搬。
　　林曦原本想搭把手，却被自家老妈拦住了，只说她那点力气根本就抬不动。林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家母上大人亲自上阵，拉起她老爸的胳膊往脖子上一架，险些摔个趔趄。
　　“……”林曦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俩人到底行不行啊？！
　　几个人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看着脸色发青的自家母上大人，和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的张阿姨，林曦不禁为那两个已经不省人事的中年男人默哀三秒。
　　看看时间，也十一点多了，她愉快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准备洗完澡就去睡觉。
　　林曦哼着小曲儿，快快乐乐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她的小兔子睡衣。
　　从浴室走了出来，刚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干，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为了保险起见，也因为有了上回的教训，林曦火速换上文胸，打开房门，阿泽正站在门外。
　　他显然也刚刚洗完澡，黑色的短袖外面套了件格子衬衣，让林曦想起几年后经常遭人调侃的程序员和格子衫。
　　即使是这样的搭配，穿在阿泽身上，也仅剩俊美二字而已。
　　他只是站在那里，不需要华服装扮，就足够引人瞩目。
　　不过此时此刻，四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能够受到吸引的，也唯有自己。
　　林曦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不由问：“还没睡？”
　　宋泽将藏在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清俊的脸上，只有纯粹的愉悦，“生日快乐！”
　　林曦一愣，才想起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刚才看表的时候只注意到时间已经晚了，倒没反应过来，今天是他们的生日。
　　接过礼物，林曦开心地说：“阿泽，生日快乐！你先进来，我也有礼物给你。”


第85章 夜风
　　宋泽依言走入她的房间, 看着她把行李箱拖了出来，打开箱子后，里面除了几件衣服, 还放着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体积不小，又扁又长的，显然是小曦准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林曦把准备多时的礼物递给阿泽：“送给你的。”
　　宋泽将盒子拿在手中提议：“一起打开？”
　　林曦点头，拿起放在桌子上, 包装得一丝不苟的盒子，“你自己包的？”
　　“嗯。”
　　林曦的指尖轻触手中的盒子，总觉的这么精致的包装被拆开有点可惜，“还是阿泽的手巧, 我自己包了两次，都太散了，索性放弃了, 最后还是去礼品店, 让店员帮我包的。”
　　宋泽失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笑你。”
　　林曦摇头：“太难看了，简直没脸见人，而且浪费纸张。”
　　宋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只要是小曦送的礼物，她自己包的也好, 别人包的也好, 怎么样他都喜欢。
　　“不看看吗？我送给你的礼物。”宋泽指了指桌子上还没拆开的包装盒。
　　“当然要！”林曦将盒子拿给宋泽, “阿泽帮我拆开吧，包装纸挺漂亮的，不想把它撕坏了。”
　　虽然包装用的纸张，只是由几个线条组成的几何图案而已，颜色却十分抓人。
　　一定是因为它的颜色太漂亮了，所以才会让她有了舍不得扔掉的想法。
　　宋泽弯了弯唇，修长漂亮的手指将盒子拿在手里，轻巧地摆弄了两下，就把里面包着的盒子剥了出来。
　　林曦拉开盒子，里面是一把檀木梳子，和一个与梳子相配套的镜子。
　　梳子的手把上绘着星座的图案，镜子的檀木外壳上也有。
　　林曦不大懂这些，也不知道上面的图案究竟是哪个星座的，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我看你常用的梳子有个梳齿断了。”宋泽有些紧张地说着，送梳子原本就是很暧昧的行为。
　　以梳为礼，有结发同心的寓意。要是放在在古代，可以算作是定情信物了。
　　小曦她，会不会明白？
　　林曦将那把梳子，从盒子中垫着的，酒红色的绒布里拿了起来。
　　手感十分细腻，做工也精致，应该是细细地打磨过了。
　　代表着星星的地方，用水钻镶嵌了起来，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林曦握着手中的梳子，唇角含笑，她想了片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梳发，顺发，阿泽是想祝我学业顺遂，发财致富吗？寓意很好，也很实用，我喜欢。”
　　宋泽：“……”
　　林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不禁向当事人求证：“我说得对吧？”
　　她看着他，双眼熠熠发光，一副求表扬的样子，让宋泽笑了笑，有些失落，但不知为何，心底里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林曦。
　　还好她没有自作多情，看阿泽的样子，显然是默认了。
　　梳子这种东西，她也不是没有收到过，只是那时的她回绝了。之后还顺道上网查了下含义。其实也是说什么的都有，想要怎么解读都行。
　　情侣、朋友，或者就是没想那么多凑巧送了，相应的说辞，网上都有。
　　林曦用阿泽送的梳子梳了两下，打磨细致光华的梳齿碰触到头皮的时候，触感十分温和。
　　像阿泽的人一样。
　　林曦将梳子拿在手中，摩挲了两下，真是把让人舒服到了心坎里去的梳子。
　　“你喜欢就好。”见她将梳子拿在手中，十分欢喜的样子，宋泽也开心起来。
　　他喜欢送给她日常能用得到的东西，看见小曦使用他送的那些东西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生出满足的感觉。
　　希望这把梳子，不会像那盏灯那样，在被雪藏了许久之后，才被她想起。
　　其实宋泽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小曦，对他的态度很微妙。
　　有时候，宋泽几乎能够感受到，那种名为暧昧的气氛，但……小曦对他没有占有欲，偶尔，她看向他的目光，甚至可以解读为慈爱。
　　宋泽时常猜测，自己在小曦的眼里，是不是还只是个孩子？
　　那些他理解为暧昧的行为，是不是只是出于一种类似长辈的心态？
　　甚至是……在等待上辈子的恋情再现？
　　这是宋泽最害怕的事情。
　　宋泽发觉，即使是自诩十分了解她的自己，也时常不能清晰地分辨出她的情绪。
　　宋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她确定的爱情，而不是似是而非的其他情感。
　　可是有的时候，宋泽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一个声音催促着他的身体，靠近她。诱惑着他，想要抱紧她，只要抱紧她就好了。哪怕小曦并不喜欢他，可是只要能够拥抱她，亲吻她，哪怕只是饮鸩止渴，也能够稍稍平息在他身体里汹涌的欲|念。
　　另一个声音却在不住地警告他，如果他现在跨过雷池一步，那么等待着他的，是来自小曦父母的阻力，还有小曦难以预料的态度。
　　他想给予小曦的，是他最纯粹，最美好的感情。为了品尝最甘美的果实，忍耐是必要的。
　　他的理智清楚地知道该如何做，却忍不住去试探，送给她这样暧昧的礼物，企图带来一点突破。
　　然而，她果然是个粗神经，半点也没有看出他的心意。
　　宋泽低头，心情甚是复杂地将包装纸拆开，里面是一套还未拆开的键盘盒子。
　　宋泽看了眼盒子上的商标，不禁挑眉：“这个可不便宜。”
　　“是啊，最近我都没有吃零食，节衣缩食的全花在这个上面了。”林曦似模似样地抱怨着，眼角眉梢却带着笑意：“喜欢吗？”
　　宋泽拆开盒子，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按了几下，手感着实不错，他有点心疼，也有许多欢喜，笑着点头，“喜欢。不过下次不要这样省出来了。”
　　见阿泽是真的喜欢，林曦就放心了。其实对于键盘林曦也不是特别懂，只隐约听人提过红轴不错。原本她想要买红轴的，可惜在网上、商店寻了一圈，又去官网上看了半天，才发觉现在的市场上还没有红轴键盘。
　　无奈的林曦，只能买了个茶轴送给阿泽，他原来的那个键盘，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了。
　　如果不是搬来学校旁边，多数时间在家吃饭，零用钱却没有减少的话，林曦真的攒不出一个键盘钱。而且，上次买烘干机上供的那几百块，她家母上大人，又寻了其他由头给回她了，还多加了一百多，简直是太大方了。
　　至于股市里的钱，因为现在那个账户和阿泽共用了，所以林曦不好动用。
　　攒了那么久的钱，全变成眼前的键盘了。
　　林曦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有了这个键盘，敲代码一定更快了。”
　　她的表情和动作都是十分配套的励志款，脑门上就差绑着一条，写着加油努力的带子了，着实让宋泽哭笑不得，他低头敲了几下键盘，手中的键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知为何，室内竟然静了下来，林曦有些不自在地拨弄了下手中的礼物盒子。
　　宋泽又敲了几下键盘，抬头看向林曦，戏谑中含着认真：“小曦，谢谢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不过，我是不会因为这个键盘，就被你收买，去做程序员的。”
　　“欸？”
　　林曦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看你的键盘有点旧了，才想送你一个新的键盘而已。阿泽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用这样特意说出来。”
　　林曦垂眸，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阿泽这样特意说出来，就好像她的意见真的很重要似的。
　　这样的自作多情，可要不得。
　　想到前些日子和自家母上大人的对话，林曦自嘲地笑了，不要说阿泽了，其实她谁的选择都左右不了。
　　“阿泽……”
　　“嗯？”
　　林曦看向窗外，声音有点飘：“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妈跟我抱怨，说医院太忙了。我就劝她说，既然这么忙，就别做了。”
　　宋泽摇头失笑，“李阿姨不可能答应的。”
　　林曦叹了一声，很长很长的一声叹息，即使这样，也似叹不尽一般，“是啊，她说我不知人间疾苦，不在医院工作，她能去哪？半辈子都搭在医院里了，不断地学习，那些常见的病症如数家珍一般，离开了那里，她真的不知道能做什么。而且，穿上白大褂，是她的理想。我妈她说，即使有来生，再让她选一次，她也还是会选择从医。真是不懂为什么她会那么执着，明明时常抱怨苦，抱怨累，抱怨着为了值夜班，年三十也不能回家的人也是她。阿泽，你会劝张阿姨和宋叔叔离开医院吗？”
　　“小曦。”宋泽蹙眉，觉得她的情绪有点不对。
　　“怎么了？那么看着我，好奇怪。”林曦与阿泽的目光相对，却在下一刻移开了。
　　宋泽抿着唇，神色却郑重了许多，“为什么要劝李阿姨离开医院？你分明知道李阿姨不可能离开的。”
　　林曦没有回答宋泽的问题，她避开了他的目光，为了掩饰方才生硬的动作，她走到了阳台上，企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许多事，林曦没办法告诉阿泽。可是阿泽太了解她，也太聪慧了，她的情绪稍有不同，阿泽就能注意到，多说几句，或许他就会抽丝剥茧，找出原因。
　　其实在说出口的瞬间，林曦就后悔了，她不该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些的。
　　可是许多事堵在她的胸口，堵得她难受，在这寂静的夜里，温柔的阿泽就在她的身边，潜意识里，让她想要向他寻求依靠。
　　但是那些事，阿泽和她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重生了，她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平凡的高三学生而已。阿泽即使聪明，在这个年纪，能做的也有限得很。
　　他们还负担不起任何人的人生。
　　有时候，未来，即使知道，也无法改变。
　　夜晚的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手臂上的皮肤，被海风冰凉的温度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曦用手搂住自己的肩膀，企图让自己变得暖一些的时候，一件外衫已经罩在她的身上，是阿泽套在外面的长袖衬衣。
　　这个时候，阿泽还是这样，温柔得过分。
　　宋泽的心提了起来，小曦的反应十分不对，“你……怎么了？”
　　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李阿姨，林叔叔、甚至是他的父母……也离开医院，才能解决的？
　　小曦的反应，太奇怪了，让他不得不多想。
　　林曦拽着罩在身上的布料，这样的阿泽，让她难以面对。
　　“阿泽，你小的时候，有没有在心里抱怨过，为什么他们那么忙？”林曦试图把方才的话，圆回去，至少不要显得那么突兀。
　　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林曦乌黑的杏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怀念的神色，“或许你没有抱怨过吧，小时候我在想妈妈的时候，都是你在安慰我的。阿泽从小就很温柔很懂事。”
　　宋泽摇头，“我当然有抱怨。”
　　“欸？阿泽也会吗？”
　　“当然会，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只是我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宋泽走到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看远处黑沉沉的大海，听阵阵涛声。
　　“从小就被教育着男孩子不能哭，很多时候都只能强忍着。每次你在流泪的时候，就好像在替我哭泣一样。安慰着你，觉得自己似乎也得到了安慰。”
　　林曦扯了扯唇角，“阿泽的想法好奇怪。”
　　“或许吧。可是那时候，我的确是那样想的。”他们并肩站着，肆虐的海风，鼓动着她的发丝，吹拂在他的肌肤上，将往日的记忆翻涌上来。
　　“怪不得我小的时候那么爱哭，原来是流了双人份的泪。”
　　宋泽失笑，“还能这么算吗？”
　　“不能吗？”林曦偏过头，脸上似乎有了笑的模样，房间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帘，遮遮掩掩地映到她的脸上，细腻温暖得像暖玉一般，可是她眼底的脆弱却藏也藏不住。
　　宋泽的心似被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微微泛着疼。
　　“好吧。”他说，妥协一般。
　　宋泽的确是妥协了。
　　他不想逼她。
　　她不想说的事情，就不说吧。
　　让她担忧、消沉的事情，或许是说出来也无法解决的。
　　可是无论怎样，他会和她一起去面对。


第86章 游泳
　　“笃笃笃……, 笃笃笃……”
　　林曦哼唧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没有睡够, 头脑艰难地预热中，运转困难。
　　她大概是又睡了一会儿, 或者十几秒, 或者几分钟, 林曦也不知道，只是在迷糊之中, 又被那敲门声吵醒了。
　　敲门的声音不疾不徐, 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林曦知道那个正在敲门的人, 肯定是阿泽。
　　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林曦揉了揉眼睛，将门开了一条缝, “怎么那么早？”
　　宋泽毫不留情地点破：“都九点了。”
　　“我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林曦软绵绵的声音里, 掺了三分慵懒, 乌黑的杏眼里, 还有未散的睡意, 像撒娇的猫一般，领口不高的睡衣, 更衬得她脖颈雪白修长, 看在宋泽的眼里, 十二分地诱人。
　　宋泽的嗓子略干, 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两下，“起来一起去海边游泳，好不好？”
　　“游泳？”林曦重复着这两个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阿泽已经换上了泳裤，只是上身的T恤还没有脱掉，两条白皙的腿笔直劲瘦，肌肉线条十分漂亮。
　　林曦又忍不住瞧了两眼，才说：“我没带泳衣。前几天不是降温了？水不冷吗？”
　　宋泽：“……”
　　水怎么会冷得那么快！
　　林曦没注意到宋泽的失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说：“你先下去玩吧，我等会儿换了衣服，再去海边走走。”
　　说着林曦将门缝关上，她刚睡醒，还没有换衣服呢，这么抻着头聊天好累的。
　　吃了闭门羹的宋泽，盯着已经阖上的房门只剩无语。
　　好不容易来海边一趟，居然连她穿平角泳衣的样子都看不到，宋泽觉得，自己深深地受到了打击。
　　林曦在房间里磨蹭了半个小时，拿出几个月前阿泽送给她的防晒霜，将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涂了一遍。
　　摇了摇防晒霜，经历了一个夏天，里面的乳液已经见底，林曦觉得是时候去再补一瓶了。
　　emmmmmm
　　得先存点钱。
　　走下楼去，她家母上大人正在为她和阿泽准备生日大餐，林曦在她家母上大人身边腻了一会儿，听她边择菜边抱怨自己那还在睡梦中，浑身都是酒气的老爸，林曦顺着老妈的心意，跟着附和声讨了两句，反倒让她家母上大人心疼了，顺带着也数落了林曦几句。
　　这让林曦不得不感叹，最是难懂女人心呐。
　　拿了两片面包，顺道接过张阿姨让她带给阿泽的两条浴巾，林曦穿着拖鞋向海边走去。
　　出门就是沙滩，抬眼就看见阿泽正在不远处游泳，才不到上午十点而已，这片海域里已经有十多个出来游泳的人了。
　　这片沙滩被这个度假区承包了，人员并没有海边的公共浴场密集，林曦漫步在沙滩上，不过往海里张望了几眼，就看见了阿泽在海中恣意游动的身影。
　　浪花拍打在林曦的腿上，只是微微泛凉，还挺舒服的。
　　的确是还能玩水的温度，可是林曦却没有想要下水的意思。
　　因为听从了自家母上大人的建议，林曦没有带泳衣，自然也没有带身为旱鸭子，下水必备的游泳圈。
　　她的零花钱，为了给阿泽买机械键盘，再次惨遭清空，防晒霜还在购物清单上排队，实在没有余额。
　　好说话，手中容易漏钱的老爸，还在睡梦中，至于她家母上大人，虽然出手也不小气，可是……她老妈没有让自己带上泳衣，原本就存了不想让自己下水的心，林曦才不会去自讨没趣。
　　林曦将裤腿挽到膝盖之上，把拖鞋留在岸边，在被海水冲刷过的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下次海浪拍上沙滩的时候，她留下的痕迹就被浪潮卷走，消失不见。
　　就像她的记忆，能记得的只是少数，大多数经历过的事情，都被时间的浪潮冲刷掉了。
　　昨晚，阿泽显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却没有多问什么，静静地陪着她吹了一会儿海风后，就回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表现得和往常没有不同，林曦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滋味却说不出的复杂。
　　这样温柔，考虑着她的心情的阿泽，让林曦觉得羞愧。
　　在岸边走了一会儿，在林曦将手中的面包吃完的时候，阿泽也向她这边游了过来。他游泳的姿势很好看，无论是自由泳还是蝶泳的姿势都很标准。
　　小时候，假期里林曦去少年宫学舞蹈的时候，阿泽就在离少年宫不远的游泳馆学游泳。
　　即使不是上学的时候，他们也经常同去同归。
　　其实林曦本身对学跳舞没有多大兴趣，她会去跳舞，是被她家母上大人硬压着去的。
　　用她老妈的话说，也没想着她能练出个子午来，只要能把身板练直溜就行。
　　听从老妈的指令，林曦踏踏实实地练了两年，终于在自家母上那里过了关，转头她就让自家老妈停了她在少年宫的舞蹈课。
　　她这种不上进的行为，让舞蹈老师直叹气，只说她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身体条件。
　　林曦还没说什么，她家老妈回答得倒是干脆，直接说从来没有想过让她走专业舞蹈的路子。舞蹈的确很好，可是身为医生的老妈，着实看不得她因此弄得一身伤病。
　　她老妈也是多虑了，懒得动弹的她，对跳舞真的没有多少兴趣。
　　见阿泽游上岸来，林曦向海里走了两步。
　　她的目光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受控制地在阿泽光裸的上身扫了一圈。
　　林曦将手中的浴巾递了出去，故作镇定地解释道：“张阿姨让我带给你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多注意点总没错。”
　　说完，林曦才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
　　“谢了。”宋泽擦了擦头发和脸上的海水，往沙滩上精致的小木屋走去。
　　那里是给人沐浴的地方，可以在游完泳后，将身上咸涩的海水冲去。
　　林曦状似淡定地跟在阿泽身后，脑中却一直回放着她刚才看到的景色，肌理分明，线条流畅的肌肉，诱人的锁骨，坚实的腹肌，还有胸膛上的……
　　林曦摇了摇头，决意将那些在脑中不断刷屏的大片男色，全部删除。
　　可惜，大片男色的拥有者就在她的身旁，她总不能一直不往阿泽那边看，那也太奇怪了。就这样一边输入，一边删除，林曦觉得她的脑袋都快冒烟儿了。
　　有这样一个妖孽做发小，绝对是对人性的考验。
　　林曦坚决不能让事件继续发展下去，变成道德的沦丧，和人性的扭曲。
　　酒店服务十分周到，二人才走到木屋旁边，已经有一个穿着制式服装的中年人递来一件雪白的浴袍。
　　宋泽笑着拒绝，“谢谢，我自己带了。”
　　见阿泽谢绝了服务人员递来的浴衣，林曦后知后觉地，将手中剩下的那条干浴巾给了阿泽。虽然那件浴袍看起来十分干净，可是外出住在酒店里的时候，这些直接接触全身皮肤的毛巾，他们两家都会习惯性地自己携带。
　　据林曦了解，有这种习惯的人，不在少数。
　　在阿泽进小木屋洗浴的时间里，林曦坐在木屋外，供客人休息的躺椅上等他。
　　今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蓝天白云下，是蓝的耀眼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
　　随着气温上升，海滩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五成群的，穿着五颜六色的泳衣，在海水中嬉戏。
　　眼前的一切，热闹又平和，可是林曦心里知道，这样的热闹，持续不了多久了，很快酒店和餐饮行业，就会进入寒冬时期，因为……
　　“走吧。”
　　“……”林曦抬头，白花花的一片胸膛映入眼帘，白得炫目。
　　林曦在心里抱头痛哭，她才排除万难，将脑中不断回放的东西删掉，阿泽又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要受不了了！
　　“怎么呆愣愣的？”宋泽弯腰，俯低身子，使自己的气息可以吹拂到她的身上，却不过分亲昵，距离拿捏得刚刚好。
　　林曦受不了地捋了捋头发，借着这个动作，将一耳朵的酥麻揉掉，“我出来的时候，看到张阿姨拿了蛋糕回来。”
　　宋泽失笑，小曦是紧张了吗？话题这么跳脱。
　　“阿泽……”
　　见她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宋泽坐到她的身边，同一张躺椅上。
　　林曦闭上双眼，犹豫了许久，终于将话说出口：“如果有时间，最近多陪陪张阿姨和宋叔叔吧。过段时间他们会很忙。”
　　宋泽顿了顿，为她突兀的话找好了借口，笑着说道：“是啊，冬季快到了。每年到这个时候，医院都会忙碌一些。”
　　林曦张口，刚想要强调一下事情的重要性，就听阿泽说：“你说得对。我会的，放心吧。”
　　说着，宋泽揉乱了她的发丝，“小曦真是越来越暖心了！”
　　林曦扯了扯唇角，许多话梗在喉间，说不出来。
　　她真的很没用，经历了那么多事，却忘记了大半，那些关键的细节一点也记不住。
　　重来一遍，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命运沿着既定的轨迹运转。
　　而她能做的，也仅仅是向命运和神明祈祷，她的父母和阿泽的父母，能够像上辈子那样，平安无事。


第87章 足迹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快闭上眼睛许愿。”
　　“明年就高考了, 就许个愿望, 祈祷明年高考，能考个好成绩把。”
　　“对啊，小曦, 就许这个愿望！阿泽不需要担心考试成绩，可以想一想别的愿望。”
　　“毕竟是高考，还是谨慎点，阿泽要不……你也许这个愿望吧。”
　　“这样一说, 倒也是……”
　　林曦闭着双眼，抽搐着嘴角, 听着大人们你一言, 我一语地给他们两个出着主意，努力屏蔽大人们带来的强力干扰, 在心中默念着她的生日愿望。
　　歌曲快要结束的时候，许好生日愿望的林曦，睁开双眼，和宋泽一起站了起来, 相视一笑，低头把蛋糕上燃烧着的18根蜡烛吹灭。
　　看着双层蛋糕上, 插着的一男一女, 两个笑容可爱的小娃娃, 李晓茵十分无语。
　　虽然那两个小娃娃，只是寻常装扮，但是因为知道了阿泽和张曼秋的心思，那种婚礼蛋糕的既视感，简直挥之不去。
　　那两个寻常的小娃娃，被替换成婚礼蛋糕用的玩偶也完全没有违和感，因为蛋糕是纯白色的，上面点缀了许多奶油裱花，全是玫瑰的形状，有盛开着的，也有花骨朵，足足有几十朵。
　　这个蛋糕，不可避免地，让李晓茵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仪式感……
　　看着恍然未觉的女儿，李晓茵又是欣慰又是惆怅，不由睨了张曼秋一眼，无论怎么想，李晓茵都觉得，张曼秋是故意的。
　　果然，接收到了李晓茵的目光，张曼秋给了她一个求表扬般的笑容，那得意劲儿，别提多惹人嫌弃。
　　李晓茵：“……”
　　吹完蜡烛，林曦将插在蛋糕上的蜡烛清理干净，撑着下巴，笑着看阿泽拿着塑料铲刀，给大家分蛋糕。
　　林曦接过阿泽递来的蛋糕，看着纸盘中显然不小的分量，再看看桌子上还剩了一半的蛋糕，林曦有点愁，“今年的蛋糕好大，可能吃不完呐。”
　　以前过生日的时候，买一个八寸的单层蛋糕就够了，一人一块刚刚好。
　　今年这个么……
　　张曼秋扫了一眼耳尖有点红的宋泽，乐呵呵地解释：“你们两个人十八岁的蛋糕，当然要隆重一点，吃不完也没事。”
　　已经看破了一切的李晓茵：“……呵呵。”
　　刚刚瘦了一点的林曦放弃纠结，用叉子挖了一块，奶油在口中化开，甜而不腻的感觉真的很好。
　　李晓茵招呼：“别光顾着吃蛋糕，多吃点菜。”
　　林曦点头，这一桌子的菜，有自家做的，也有在外面餐馆打包回来的，十盘里，有八盘海鲜，丰盛极了。
　　林曦夹了一条香煎鱼，鱼不大，外焦里嫩，又极入味，说不出的好吃。
　　因为下午要开车回去，林振海和宋鸿光，不能再像昨天那样喝酒。
　　没了占胃的酒水，再加上他俩刚睡醒不久，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食欲显然很好。
　　两个人不但解决了好几块蛋糕，桌子上的菜也没少吃。
　　林曦还以为，这么多东西，肯定会剩下不少，结果一顿饭下来，就看着那两个中年男人风卷残云
　　一般，将桌子上的蛋糕和菜肴扫了大半，可以说是相当有战斗力了。
　　林曦抽搐着眼角，看着吃完饭后，摸着肚皮，在躺椅上消食的两个中年男人，着实无语了。
　　林振海虽然刚醒不久，可是吃了饭又有些犯困，他躺在躺椅上，在睡意朦胧中，吹着海风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宋鸿光也躺得十分舒适，“这里真不错，可惜阿泽他们高三了，许久才放一天假，如果能多玩两天就好了。什么时候再带着孩子们来一次。”
　　这话听得一旁的林振海连连点头，老宋简直是说出了他的心声。
　　张曼秋走了过来，催促两人道：“快把楼上的行李拿下来，放到后备箱里去，等下要退房了。”
　　林曦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的确需要收拾一下。
　　林曦上楼回了房间，将自己的衣服、毛巾之类的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她的房门没有关，正在收拾的时候，宋泽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瓶防晒霜。
　　看着阿泽递过来的小金瓶，林曦问，“是给我的？”
　　“嗯。为了来海边游泳买的，早上下水时用了一些，我拿着也没用，给你吧。”宋泽将防晒霜放进她的行李箱中。
　　林曦把防晒霜拿在手中颠了颠，瓶子里的防晒几乎是满的，觉得有点奇怪，“你没用多少啊。”
　　宋泽指着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说，“都涂了。”
　　林曦耸肩，将防晒放进自己的箱子里，谢道：“谢了。上次你送给我的那瓶用完了，我还想着再去买一瓶呢，现在看来不用了。”
　　宋泽轻笑：“顺便而已。”
　　林曦将行李箱关上，抬头看着他，笑得十分甜腻，“总之谢了。”
　　“我帮你把行李箱提下去。”说着，心脏怦怦直跳的宋泽，提起她的行李箱，往门外走去，转过头去的时候，白皙的皮肤上微微泛着红，像四月的粉樱一般。
　　跟在宋泽身后的林曦却一无所觉，只随意问道：“你的行李呢？”
　　宋泽脸上的热气还没散尽，他没有回头，声音中带着笑意：“刚才就搬下去了。”
　　林曦一路跟着阿泽来到车库，他家老爸和宋叔叔正在整理后备箱，把那些没喝完的酒，还有带来的其他物品各归各位。
　　宋泽将她的箱子放好，看了下表问：“我们什么时候去退房？”
　　身体探进后备箱里，还在倒腾着啤酒箱子的宋鸿光，抬起头来，“一点半左右吧。”
　　林曦凑到阿泽身旁一看，还有半个小时，她在阿泽耳边小声说，“我还想去海边走一走，你要去吗？”
　　“嗯。”宋泽垂眸，只觉得刚刚消下去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穿过客厅，就能到达海边的设计，真的很方便，不过片刻，他们就已经来到了沙滩上。经过客厅的时候，她家老妈和张阿姨只笑着说，让他们别跑远了，等一下就要回去了。
　　林曦拎着自己的鞋子，光着脚，走在沙滩上。
　　沙滩一眼看去，金灿灿的一片，可是低头细看的时候，可以发现藏在沙子里细小的贝壳，很多很多，还没有黄豆大。
　　宋泽跟在她的身后两步，目光停驻在她的身上，她在海边一蹦一跳的，像只雀鸟一般，海浪拍打在她纤瘦修长的脚掌上，越发白净，脚趾圆圆润润的，趾甲像沙滩上的贝壳般可爱，海风吹动着她的短发，不少发丝拂在她的唇边，粉嫩嫩的，只觉得诱人。
　　看着好似无忧无虑的她，宋泽却想起昨夜她眼中的脆弱，不禁问：“小曦，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林曦回头，看着阿泽笑了，“一年就一次许愿的机会，可不能泄密。不是有种说法吗？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宋泽失笑：“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林曦又蹦了两下，自我解嘲般地说道：“曾经我也是个无神论者，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迷信了。”
　　重生这种，半点都不科学的事她都经历过了，会变得迷信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让林曦知道，把她送回来的究竟是哪路神仙，她一定会去好好拜一拜的。
　　可惜，那位神仙做了好事，却不肯留名。
　　虽然也未必是神仙将她送回来的，可是林曦也难免对各路神仙，都存些敬畏。
　　林曦转过身，面向阿泽，一边倒着走，一边问：“阿泽，你许了什么愿？”
　　宋泽笑得促狭：“我不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林曦傲娇地哼了一声：“我以为你不信这些的。”
　　宋泽只是笑道：“被你一说，我真的有点信了。”
　　林曦撇嘴：“迷信。”
　　宋泽想到她的来历，柔声说：“我只是对未知的力量，表示敬畏。”
　　林曦哈哈一笑：“说得好听，这不还是迷信嘛。”
　　宋泽轻笑一声：“这么说也可以。”
　　无论如何，宋泽对那个能够带她回来的力量，表示敬畏和感谢。
　　重生的她再次靠近了他，给他带来了日后的讯息，让自己不至于毫无准备地面对未来，这样一想，宋泽觉得，他真的比寻常人幸运太多了。
　　刚才，宋泽许下了愿望，他希望两家人，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都能健健康康。
　　小曦虽然并未明说，可是言语间已经透露了不少信息。
　　照着小曦的思路，只有离开医院才能避开的事情，大约也就是那几件吧。
　　可是，宋泽知道，他的父母是不会离开医院的，那是他们引以为豪的职业，做了半辈子医生的他们，不会放弃。
　　他始终记得，小的时候，爸妈提起当初为什么选择从医时，眼中的憧憬。
　　在他们心底，治病救人，是他们最初选择这个职业的原因。
　　林曦看着与海连成一片的天际，望不到尽头般的辽阔，极容易让人产生对自然的敬畏。
　　如果那个将她送回来的神明能够听见，她祈祷她能够再次得到命运的垂青，希望她的父母和阿泽的父母，能像上辈子那样，平平安安地度过，即将到来的灾难。
　　再次回头的时候，林曦发现，金色的沙滩上，留下了许多未被海浪冲淡的，并排行走的足迹。
　　是她和阿泽的。


第88章 分享
　　第二天中午, 她家老爸老妈, 和阿泽的父母都是白班。
　　上午放学后，林曦走到阿泽身边, “阿泽, 中午我们去外面吃好吗？有点事。”
　　宋泽一愣，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却点头说好。
　　背上书包, 和她一起向外走去。
　　惯常比他们两个晚走一些的赵小璐，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亲密的身影，双双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过了许久, 她才站起身，走出教室。
　　走出教学楼, 宋泽好奇地问：“小曦, 中午有什么事？”
　　林曦一笑：“我是想着，我们已经十八岁了, 可以一起去把股票账户开了。现在这个，是用我爸爸的名字开的，万一想要取钱什么的，总是不方便。”
　　“好。”宋泽答应。
　　这样的确不方便, 宋泽发现，自从共用了股票账户之后, 小曦总是束手束脚的, 比之前更不关心股票的情况了, 显然是为了避嫌。
　　林曦问：“你带身份证了吗？”
　　宋泽：“带了。你知道的，我的身份证一直放在钱包里。”
　　林曦嘿嘿笑了两声，上次拿着阿泽钱包的时候，她的确发现了他的身份证。
　　毁人不倦的证件照，也遮掩不住他的好容貌，那张小小的照片，看着就觉得俊美帅气，果然是真金不怕火炼。
　　不过林曦自己，并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的习惯，因为怕丢，那东西补办起来麻烦极了。补办麻烦倒也罢了，最怕的是身份证被别人拿走卖了，也不知道会用来做什么。
　　林曦这样想着，不禁问了出来：“你这样天天拿着，就不怕丢了吗？现金丢了也就算了，身份证丢了很麻烦的。”
　　宋泽显然是个从善如流的乖宝宝，只听他声音柔和地赞同：“你说得有道理。等回家的时候，我把身份证和银行卡放回去好了。”
　　说着，他瞥了林曦一眼，说了句，“就放在书桌左手边的抽屉里吧。”
　　林曦：“……”
　　她的建议能被采纳，她是很高兴啦，可是把放身份证和银行卡的位置告诉她真的好吗？
　　她可是有着，偷偷拿了老爸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去办股票账户，这种抹都抹不去的黑历史的人啊！
　　等等……她好像也知道阿泽的银行卡密码。
　　这样信任她真的没问题吗？
　　见她的脸色纠结得很有意思，宋泽屈指扫了下她的脸颊：“怎么了？表情这么奇怪。”
　　林曦嘿嘿笑了两声，那声音不怀好意极了，她装模作样地眯起双眼，似模似样地恐吓：“忽然发现，如果我想的话，可以把你的钱全部取光。”
　　宋泽眸中的宠溺化不开般，语气相当地无所谓：“那就取呗……”
　　林曦：“……”
　　真是演不下去了！
　　这种无欲则刚的态度，也是没谁了。
　　因为要开股票账户，需要关联银行账户，重新开一张银行卡要简单一些。
　　市中心的银行，果然比他们原来住的地方拥挤，中午银行大厅里的人也不少，林曦和宋泽拿了两个号之后，就在银行旁边的肠粉铺子里，点了两份肠粉。
　　做肠粉的蒸屉惯常放在店铺门前，林曦看着老板熟练的舀米汤，撒上肉末，放入蛋液之后，再推入热气腾腾的蒸屉。
　　没几分钟，两份热气腾腾的肠粉就已经做好了。
　　林曦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味道爽滑微弹。
　　在别的地方生活过的林曦，深深懂得一个道理，在Z市，街边随意一家肠粉店，做出的肠粉味道，都比其他地方的好吃。
　　毕竟身在肠粉大本营，口味差一点，就被淘汰了。
　　吃完简单的午饭，到了银行一看，她和阿泽前面还有三个人。
　　银行大厅里，证券公司的职员还没上班。
　　“等下如果有时间，回去把股票都卖了，明天就能把钱取出来，这样不耽误时间。”林曦在一旁盘算着。
　　宋泽听见了，说道：“没有那么快的，一次取不出来。”
　　“欸？”林曦眨眨眼睛。
　　她的样子实在可爱，宋泽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才解释道：“存进去容易，取出来难，一次超过五万块，就需要本人去取的。我们用的账户是林叔叔的，每天中午就这么点时间，不可能跑到其他网点去，所以要分几天才行。”
　　林曦有点郁闷地说：“那我们这星期可有得忙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哪怕加上阿泽之后的钱，分两天取也就差不多了，可听阿泽的话音，似乎不止？
　　是她想多了吗？
　　宋泽见她鼓着脸，抬手戳了戳，“这里离那家糖水店不远，这几天我们吃完饭，取完钱以后，可以去那里喝糖水。一直说着要去，结果几个月过去了，都没有抽出时间。”
　　林曦眼睛一亮，连忙答应：“好。”
　　想起从前的话，林曦笑容明媚，声音也跟着娇软起来，“阿泽不许吃龟苓膏。”
　　宋泽唇边泛着温柔的笑意，清透的眼眸之中，只有她美丽的倒影，轻声说道：“好，不吃。”
　　他们填好证券公司的职员给他们的资料，又在银行办了手续后，还剩了一些时间，林曦和宋泽算了算，应该还够他们回去将股票卖掉。
　　两人走路的速度不慢，没多久就回到了阿泽家里，进入阿泽的卧室，电脑主机上的显示灯还在闪着，他的电脑照常没有关上。
　　宋泽滑动了一下鼠标，显示器亮起，电脑屏幕中，股票账户正开着。
　　因为阿泽也在使用这个账户，出于类似于避嫌的心理，林曦已经很久没有看她的账户了，此时她看着眼前股票账户里显示的收益率，简直要惊掉了下巴。
　　123%！
　　因为账户上只显示了一只股票，所以这是算上阿泽追加了本金之后，经过这些日子的高抛低吸，获得的总体收益率。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也有分红上涨的因素，可是林曦还是觉得十分夸张，因为现在股市还只是刚刚回暖而已，没有到疯狂上涨的阶段啊！
　　一直关注着市场行情的宋泽感叹：“你看中的这支股票，质地真的很不错。”
　　林曦：“……”
　　这个她当然知道，可是还是觉得太夸张了。
　　林曦努力保持镇定地问：“这是你做的那个程序运行的结果？”
　　其实林曦是知道的，阿泽一直和她一起上学放学，从来也没有旷课过，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自己交易。
　　宋泽点头，“一开始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后来调整了几次，准确度上去了一些。”
　　林曦嘴唇微张，乌溜溜的杏眼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阿泽简直太神了！
　　即使知道这只股票很好，可是林曦也没有想到，阿泽能做到这种程度！
　　天才果然放到到哪里都是天才。
　　只是，林曦发觉自己现在有点算不过来帐。因为心中笃定这只股票会涨，所以她平时并不关注股票，一时之间，林曦根本算不出她这边赚了多少，阿泽那里又赚了多少。
　　混在一起，果然会有这样的问题，还是早点分开的好。
　　不过林曦知道这点事难不倒阿泽，她一边看着阿泽操作股票账户，一边说：“阿泽，你这几天算一下，按照当初我们说的，我能分到多少。”
　　宋泽垂眸，将账户里的股票清空，应了一声。
　　……
　　第二天，林曦拿上她家老爸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去柜台取了49999元，又在提款机上取了两万块，交给阿泽。
　　宋泽却拒绝了，“这是你的那份。”
　　林曦惊讶：“怎么可能？我的本金才几千块而已。”
　　林曦连忙摆手：“我不要，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
　　说着，林曦就要把刚取出来的，装在信封里的钱，塞给宋泽。
　　宋泽倒没有与她推来推去，把钱拿在手中说：“当时我们说好的，挣的钱一人一半。”
　　林曦反驳：“怎么可能？一人一半的是指你借我的那五万。后面你自己倒腾的那些不能算。你自己的那部分，才是赚钱的大头吧。”
　　宋泽拉着林曦坐在银行的椅子上，和她讲道理：“那支股票是你推荐的，如果没有你指路，我说不定会亏呢。”
　　他赚钱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给她用。如果没有她，他根本不会想到要去这样赚钱。现在他手上的钱还不够多，却已经可以与她分享一些成果了。
　　“可是……”林曦还是觉得不对，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觉得自己被阿泽给绕晕了，只能一个人在那里干着急。
　　宋泽却坚持道：“就这么定了，如果你不肯收，我也不要之后取出来的钱。”
　　“你……”
　　这怎么行！
　　林曦真是快要被他噎死了。
　　她努力想要回忆起阿泽的银行卡号，却发现，没有阿泽那般好记忆的她，试图去想那些简直是多余，她连自己的银行卡号都背不出，更不要说其他人的。
　　“不要想着转账给我，我知道你的银行卡号，我会转回去的。”看到她的眼睛往他放钱包的地方瞅，宋泽弯了弯唇，轻飘飘的说。
　　这下，林曦发现，自己好像被阿泽制得死死的。
　　她充分的体会到了张磊的苦闷，原来只要阿泽想，她和张磊可以享受同款郁闷。
　　她瞪着眼睛，气鼓鼓的，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软萌极了。
　　宋泽努力控制住想要上扬的唇角，给了林曦一个台阶下，“我们转来转去的没意思，钱都被银行当手续费赚走了，还白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这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赚到的钱，一起分是当然的，而且本金的部分已经被我扣除了，又没算在里面。你拿这些完全是你应得的。”
　　林曦：“……”
　　理由也有了，台阶也给下了，手段也摆在那里，林曦发现，除了放弃抵抗，她好像别无选择。
　　宋泽将装着钱的信封放入林曦的手中，“我去拿个号，等下你把钱存进你新开的银行卡里吧。”
　　说着，宋泽揉了揉她的头，起身向取号机走去。
　　看了看走到银行取号机前取号的阿泽，再瞪着手里沉甸甸的信封，林曦心中只剩下无语了。
　　阿泽想要做的事情，真的好难拒绝。


第89章 流星
　　第三天, 宋泽将钱存入账户之后, 回头却发现小曦并不在银行大厅里。
　　宋泽心中一慌，跑出银行, 在银行门口张望。
　　没过一会儿, 那道熟悉的清丽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手中还拿着两个大袋子，里面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你到哪里去了, 也不打声招呼。”宋泽跑到林曦身边。
　　“我买了几个护目镜。”林曦将手里的东西拿给宋泽看。
　　宋泽微怔，看着她手里拎着的十多个护目镜，忽然买了这么多……
　　林曦把这些交给宋泽，撒娇般笑着, “阿泽，能把这些放进你家车里吗？先不要被张阿姨和宋叔叔发现。”
　　宋泽抿唇, 她这反常的举动……
　　“好不好？”林曦摇着宋泽的手臂。
　　“为什么？这么突然？”宋泽看着她, 忍不住问。
　　“你帮不帮我？”林曦跳过他的问题，漆黑明亮的眼眸之中, 只有恳求。
　　“好吧。”宋泽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不想逼她，也因为宋泽知道，小曦她不会去做无意义的事。
　　转眼间, 又过了三个星期，在这期间, 林曦听了阿泽的建议, 没有立刻买入荣科, 而是等了几天。
　　最后，她已以每股便宜了几毛钱的价格入手，居然也做出来了一个小短差。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林振海放下手中的报纸，乐呵呵地卖关子：“你们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吗？”
　　“知道啊。”林曦夹了一块红焖羊肉，语调十分平淡。
　　她的反应太平静了，实在没有意思。
　　在林振海心中，预期的反应是这样的，女儿抬起头，双眼晶亮的看着他，叽叽喳喳地围在他身边，询问着他究竟会发生什么。
　　预设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让林振海郁闷了，闷头夹一大块羊肉，放进自己碗中。
　　他刚要将整块羊肉塞进口中，就听宋泽笑着问：“林叔叔是说流星雨吗？”
　　今天宋泽的父母在医院值夜班，所以晚上，宋泽在林家吃晚饭。
　　见有人肯捧场，林振海立刻来了兴致，将夹到嘴边的羊肉放回碗中，兴高采烈地说：“据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晚上起来，一起看吧？”
　　在一旁默默吃饭的李晓茵忍不住出声：“孩子们明天还有课呢？半夜爬起来，明天哪里还有精力上课。”
　　林振海却不这么认为：“明天中午回来补觉就好了，难得的天文奇观，错过了多可惜？这两天电视里、报纸上，都在说这件事呢。”
　　“估计睡着了，也会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经历过一次的林曦，道出实情。
　　李晓茵被林曦的话噎住，她想了想，发觉小曦说的极有可能发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电视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流星雨的报道，今天上班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同事在议论了。
　　不仅如此，就连在病房里，提起这些的住院病人也不少。
　　活了好几十年的李晓茵，小时候也不是没见过流星，只觉得太夸张了。
　　至于么？
　　李晓茵咕哝，“咱们这里能看见吗？平常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说道这里，林振海不禁感叹：“小时候的星星多多啊，银河银河，那时候的星星密集得，天空上真的像有条河流一般，哪怕在夜里，天空也是黑蓝色的纯净，小曦他们现在都不知道银河是什么样子的了。”
　　林曦插话：“我知道。”
　　“嗯？”
　　“小的时候，和你们回老家的时候见过。”想起那只存在于记忆里的星空，林曦叹息一声：“现在的光污染和空气污染太严重了。”
　　那纯净得像梦一样的星空，真的只存在于脑海里了，之后的许多许多年，林曦再也没有见过。
　　那是美丽得，像画册里的星空一般，漫天都是闪烁星子的景象，可是在Z市，天上的星星稀疏得，连北斗七星的光亮都十分微弱。
　　和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朋友提起的时候，她们都认为她的话假得不行，哪里会有那么夸张的星空，可是林曦知道，那是真的。
　　国家的环境，还可以再污染二十年，这是她上大学时，某位教授的言论，当他满不在乎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让人心寒。
　　“阿泽见过吗？”林曦问正在吃青菜的阿泽。
　　宋泽咽下口中的菜，也目露怀念：“见过的，在很小的时候，也是跟着父母回去的时候。”
　　林曦笑了，阿泽果然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发小，连这种事都有共同语言，“那时候，我喜欢对照着上自然课时学的知识，在天上找北斗七星、猎户座还有M形的天后座。”
　　她掰着手指认真地数着的样子，让宋泽忍俊不禁：“我也喜欢。”
　　林曦看着还没数满一只手的数字哀叹：“可惜我只认识这么几个星座。”
　　林振海安慰：“反正现在也看不见几颗星星，认识这几个也足够用了。”
　　林曦：“……”
　　被噎得没话说的林曦，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又夹了一块筋酥肉烂的红焖羊肉。
　　她那逗趣的样子，惹得其他三人笑弯了眼睛。
　　晚自习的时候，同学们在上课的间隙里，也谈论流星雨的事。住在学校宿舍的同学们，兴致勃勃地约着时间，打算半夜里同时起来看。
　　人们总是将流星和浪漫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所以才会有这样与众不同的期待。
　　趁着晚修的间隙，林曦几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聊天。
　　苗蕊用手捧着脸，声音软软的，“不知道流星多不多，我准备了好多愿望。”
　　林曦扯了扯唇角，十二点一过，天上的流星会非常非常多，会多得愿望都不够用，即使隔了那么多年之后，再次想起这场流星雨的景象，林曦仍旧觉得震撼。
　　张磊羡慕地拍着宋泽的肩，“真好呐，现在你和小曦住得那么近，晚上可以一起看流星雨了。”
　　苗蕊凑近了张磊一些，在他耳边小声说：“晚上方便打电话给你吗？”
　　张磊一听，连忙乐淘淘的应了：“方便，当然方便，我妈今天晚上值夜班，我爸今晚也有事，我在家里等你电话。”
　　“嗯。”苗蕊红着脸笑了。
　　装着若无其事般走过的赵小璐，将那几个人的谈话收入耳中，嫉妒的火焰却在心底蔓延。
　　这学期开学以来，林曦和宋泽，比以前更亲近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没有说什么也会相视而笑。两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眼中的光亮，唇边的笑意仿佛用不尽般，刺眼得让赵小璐咬牙切齿。
　　哪怕林曦和宋泽没有承认，可是私下里，同学们早就把他们看成一对了。
　　原来赵小璐还能时不时地拿着望远镜，窥探在凉亭里学习的几人，可是最近林曦和宋泽几乎不去了。
　　日复一日地，看着那两道同时消失，又同时出现身影，赵小璐的心里难受极了，可是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宋泽和林曦看起来真的很登对。
　　但是……她也很漂亮啊，宋泽和自己在一起，也会像璧人一般美好。
　　赵小璐的指尖掐进掌心，已经将林曦和宋泽在一起的画面，撕碎了无数遍！
　　……
　　“叮铃铃……，叮铃铃……”
　　下课的铃声响起，林曦将练习册合上，今天的各项作业又完美完成。
　　林曦觉得，她比之前又有进步。
　　现在只要不是对知识点的考察角度，特别刁钻的题目，她都能解答出来了，只是有的时候，解题需要花的时间稍微有点长。
　　收拾好书包，林曦向阿泽那边看去，田嘉兰又出现在阿泽身边，她拿着卷子，正在问阿泽问题，这已经是这个星期里的第三次了。
　　田嘉兰的容貌尚且算得上清秀，她的脸很小，低着头的时候，有种格外婉约的气质。
　　按照往常的经验，林曦估摸着，没有二十分钟，阿泽那里是结束不了的。
　　林曦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阿泽毕竟是班级的学习委员，帮助同学解答问题，完全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至于田嘉兰眼中明显的崇拜情绪，也十分容易理解，因为哪怕是和阿泽一起长大的自己，也时常会产生“阿泽实在太厉害了”之类的感叹。
　　自家的阿泽能够被人欣赏，林曦觉得有点小骄傲呢！
　　这样想着，林曦转身，从摞得高高的书本里，拿出一本英语单词，又抽出一支笔，边写边背，不一会儿，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宋泽走到林曦身旁，她没有半点察觉，完全沉浸在单词背诵中。
　　扯了扯唇角，宋泽的心情说不出的低落。
　　看见其他女同学在他身旁，小曦的反应还真是淡定，半点也不受影响。
　　宋泽弯腰，在她耳边吹气：“回家了。”
　　不甘的情绪，随着她捂着耳朵的动作，和颊边绯红的颜色，散了些许。
　　“阿泽！”林曦鼓起脸，揉着爆红的耳垂，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却早已从耳边，窜到了脚底，“怎么突然靠过来，吓死人了！”
　　啧……阿泽知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妖孽啊！
　　宋泽只说：“很晚了，回家吧。”
　　林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已经下了晚自习这么久，她还在教室里学习，究竟是因为谁啊？！
　　……
　　一阵喧嚣的声音将林曦吵醒。
　　林曦缩进被子里，想要继续睡觉，可是这注定是徒劳。
　　不一会儿，她的房门已经被敲响。
　　“小曦，快起来看流星雨啦！”那中气十足的声音，显然来自她老爸。
　　“知道了。”林曦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开窗声，看来被吵醒的人不在少数。
　　林曦趿拉着拖鞋，将门打开，她爸妈正挤在窗前向外张望，那不大的窗户，实在挤不下第三个人了。
　　林振海向门口看了一眼，连忙招手，“小曦，快来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流星！”
　　林曦走到父母卧室的窗边，林振海给她让出了位置，“快看。”
　　抬头想天空望去，无数条流星拖着尾巴划破天际，即使已经见过一次，仍旧忍不住赞叹，这样梦幻的景象，居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林曦好笑地看着自家老妈不住地发出“哇……”，“哇……”的声音，眼中全是惊叹。
　　再回头，自家老爸，正在她身后抓耳挠腮地想要看，无奈窗户太小，实在挤不下他，他又不好意思让她和老妈让个位置给他。
　　那纠结的表情，别提多逗了。
　　林曦体贴地退到了一边，推了她老爸一把，“你和我妈在这里看吧，我回房自己去看了。”
　　“好。”林振海没有半点推让，乐颠颠地走到窗前，将窗边剩余的那个位置占据。
　　看着肩并着肩，靠在一起，不时指着天上的流星，同时发出惊叹声音的父母，林曦会心一笑，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90章 梦幻
　　拉开窗户, 窗外吵杂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比父母那边更甚。
　　她的卧室正好面向学校的方向，学校宿舍楼那边的尖叫声和口哨声, 隐隐传来, 将这一片街区都搅沸了。
　　林曦习惯性地向旁边看去，阿泽正站在窗前，手搭在窗框上, 抬头望着天空。
　　微风吹拂着少年的发，夜色下的他面容清俊至极, 肌肤白得剔透，和天空中飞泻而下的流星，一起编织成梦幻的画卷。
　　察觉到她的视线, 宋泽转头看向她，清透的眼眸承载着漫天的星光。
　　林曦向来知道阿泽是个美少年，可是在这样的景色中，他实在俊美得过分，看向她的目光，也温柔的过分。
　　林曦忽然觉得有点紧张,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让她忍不住怀疑，她的心脏会不会, 就这样跳出胸口去。
　　林曦努力地保持自然的表情, 发出的笑声却连自己都觉得干涩, “真……真壮观呐, 天上的流星。”
　　“嗯。没想到，流星雨竟然是这样的。天上的流星，真的像在下雨一样。”宋泽的声音温润，伸手为她拨开因为刚刚睡醒，有点乱，以至于遮住眼睛的发丝。
　　林曦睁大双眼，瞳孔缩紧，他的声音，他的眼眸，他唇边的弧度，还有他指尖的触感，他的一切都散发着温柔的味道，让她几乎以为，阿泽是喜欢她的。
　　不是对发小的那种普通的喜欢，而是更亲密，更甜蜜的那种喜欢。
　　可是怎么可能？
　　林曦自嘲般笑了，知道只是因为，自己和阿泽一起长大的原因，所以她比旁人更靠近阿泽，得到了他更多的照顾而已。
　　俊美的少年，温柔的碰触，漫天的流星，真的像梦一样。
　　不真实到了极点。
　　前世，林曦只是和父母在自家的阳台上，看了一夜流星，她并不知道当时的阿泽在做什么，那时的阿泽又是怎样的心情。
　　这辈子，能和阿泽在一起，真好。
　　哪怕他们只是朋友。
　　天空中突然划过好几颗特别明亮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空中划出几道华丽的轨迹，其余暗淡的流星，像是他们的陪衬一般，在这场流星的盛会里，得不到多少关注。
　　老楼的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林曦看了眼阿泽，见他也正向天空看去，不由感叹：“像烟花一样。天上同时有几百颗流星划过的样子，真的太壮观了。”
　　宋泽仰望着天空，在一片惊呼声中，说道： “难以想象，流星竟然能够在天空中停留五六秒钟。”
　　他仰着头，喉结微微突起，从林曦的角度看去，脖颈的曲线，性感诱人。
　　林曦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竟然会被，异性的喉结吸引。
　　宋泽低头，发现身旁的人，完全没有在看流星，困惑地问：“小曦？”
　　“天……天空都被它们照亮了，哈哈……”林曦连忙将视线转向天空，干笑着，强行带着节奏。
　　宋泽：“……”
　　深蓝色的天空中，无数的流星坠下，这是没有亲眼见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的瑰丽。第二次见到流星雨的林曦，比第一次少了些许激动，多了许多感慨。
　　“一次看见这么多流星，来年我一定会很幸运，要许个愿望。”一个女声从楼上传来。
　　一个模糊的男声紧随其后，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让女人咯咯地笑出声来。
　　林曦淡淡一笑，上辈子她也是这样想的，对着漫天的流星不住地许愿，希望自己能够考上心仪的大学，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帅气温柔的男朋友，希望父母身体健康……就连希望能中个彩票，好发一笔横财的愿望也许下了。
　　她说了那么多的愿望，有实现的，也有没实现的，倒不好说，究竟是不是这些流星的作用。
　　只是再次看着，自天空中划过的无数流星，林曦想到的却是另一种说法：每当流星划过天空的时候，就预示着一个生命即将消逝。
　　流星雨，预示着灾祸即将降临。
　　想到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林曦觉得，或许这个说法更准确一些。
　　可是这漫天的星光是这样美，这样壮观，林曦还是忍不住重复前世的轨迹，她双手交握，闭上双眼，对着不断逝去的流星许愿。
　　划过天际的流星千千万万，她只有一个愿望：希望两家人能够平平安安。
　　宋泽侧头，她闭着双眼，十指交握，头微微垂着，花瓣一般娇软的唇微微颤动，不断默念，神情虔诚到了十分。
　　小曦并不信神，可是最近她在许愿的时候，总是异常认真。
　　风调皮地吹拂着她的发丝，在璀璨的星光下，少女的肌肤像玉一般，隐隐生出光晕，空灵且柔和。
　　小曦真的很美。
　　像一颗温润的珍珠，柔和的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彩，百看不厌。
　　如果他们不是站在两扇窗边，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隔着一道墙壁，宋泽想，在这样梦幻的场景下，他会忍不住拥抱她。
　　流星雨从凌晨十二点左右开始，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渐渐平息。期间的流星，没有片刻间断，不停地自天空上划过，在污浊的空气中，肉眼也可见到。
　　这一晚，林曦和宋泽一起看了数万颗流星。
　　期间林曦不知对着流星许了多少次愿望，只要有一颗能够回应她的期盼就足够了，因为她的愿望，只有一个。
　　到了凌晨四点左右的时候，哪怕流星再美，景致再梦幻，再难得，看了一晚上流星的人们，新鲜感也渐渐消散了，疲惫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
　　天上的流星是那么多，数也数不尽一般。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样的景观难得一见，过一秒，就少一秒。
　　可是情感上，对于天上壮观的景象，却开始有点审美疲劳，一直仰着的脖子也又酸又麻。
　　老旧的楼群中，说话的声音渐渐少了，就连不远处，学校宿舍楼那边传来的声音也慢慢消失。
　　林曦揉了揉眼睛问：“几点了？”
　　宋泽低头看了眼表盘，回答：“四点半。”
　　因为夜空被流星照得十分明亮，在房间里没有开灯的情况下，看清手表上的时针也并不费力。
　　“我有点困了，你呢？”林曦觉得她现在已经睁不开眼了，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已经睡了一会儿，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宋泽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嗯，一起睡吧。”
　　一一一一……一起睡？
　　阿泽的话，把林曦的睡虫都吓跑了，她嘴唇微张，愣愣地看着星空下的少年，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之处。
　　清透的双眸之中，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傻愣愣的自己。
　　果然是她想多了。
　　宋泽弯唇，这样逗她，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实在好玩，她的心跳应该也会加速吧？
　　哪怕不是因为羞涩，只是因为惊讶，心中也会生出满足感。
　　宋泽明知顾问：“怎么傻愣愣的？”
　　说着，他伸手戳了戳林曦的额头，“快睡吧，不然明天上课的时候会没有精神的。”
　　宋泽轻笑，“该说晚安，或者……早安？”
　　“……”林曦捂住自己的额头，真是什么话都让阿泽说了。
　　困倦的大脑忽然灵光一闪，林曦决定效仿阿泽，她的双眼笑得弯弯的，像天边的月亮，“晚安加早安。”
　　宋泽将窗户拉上了一些，探头看她：“睡吧。”
　　“嗯。”林曦应了一声，将窗户关上，转身躺倒在自己的床上。身体一沾到床褥，睡虫呼啦啦地全回来了，连被子都没力气给自己拉上，林曦就睡着了。
　　看见林曦将窗户拉上之后，宋泽才将自己卧室的窗户彻底关上。
　　他躺在床上，这么长时间过去，床单和被套早已换了几回，上面属于她的气息早就已经散尽了。
　　可是她就在墙的那一边，白天又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甜的味道。只要时机恰当，手指就可以穿过她的发丝，甚至轻轻碰触她的肌肤，一想到这些，宋泽的心就止不住地悸动。
　　年初的时候，宋泽以为，只要时不时能和小曦说句话，他就满足了。
　　半年以前，宋泽以为，只要每天能和小曦一起上学放学，他就满足了。
　　几个月前，宋泽以为，只要能看见小曦喝着他制作的奶茶，露出幸福的微笑，能够偶尔碰触到小曦，他就满足了。
　　可是现在，宋泽却知道，还不够，他想要更多，他想要抱紧她，也想要她的全部感情，想要小曦……能够像他爱着她那样，爱着他。
　　他想要驻进小曦的心里去，想要小曦为了他嫉妒，为了他哭泣，为了他焦急，为了他操心。
　　“真是不知足。”宋泽的目光落在窗外，流星不断自天上滑落，消逝。
　　可是，这全要怪她。
　　重生后的小曦，对自己仿佛放开了界限。
　　无论他如何试探，无论他如何靠近，她都不曾拒绝。
　　这给了他一种错觉，似乎哪怕自己跨出了那一步，她也会欣然接受一般。
　　可是宋泽却在犹豫。
　　因为……她真的不会嫉妒。
　　这让宋泽摸不准，小曦对他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
　　有时候，宋泽甚至怀疑，哪怕他和其他女孩在一起了，小曦也只会笑着祝福，这样的情感，可能是爱情吗？
　　“还是……不够。”
　　宋泽叹了口气，他还需要再确定一些。


第91章 提醒
　　每天日复一日的上课、刷题, 时间居然也过得很快, 可是这并不是林曦想看到的。
　　她希望时间能过得慢点，再慢一点, 慢到那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可是岁月最是无情, 才不管林曦是如何想的。
　　时间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只是一直向前。
　　十二月下旬的Z市，天气渐渐冷了起来。
　　当然, 比起祖国的北方，Z市还是温暖的, 只需要一件长袖和一件薄外套，就足以应付。
　　下午放学，当林曦打开家门后, 发现本应该已经下班，回到家中，像往日那般在厨房里，边聊天边做饭的父母并不在的那刻，林曦的心“咯噔”一下，没了着落。
　　林曦知道, 她一直害怕的事，还是来了，毕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宋泽向来敏感, 瞬间就察觉到她的异样, 他走到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的林曦身边, 问：“小曦？”
　　林曦没有抬头, 她不敢去看阿泽，也不想将此时，她脆弱的情绪，完全暴露在阿泽面前。
　　正当林曦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阿泽的时候，客厅里的座机响了。
　　林曦快步走到电话旁边，拿起听筒，虚软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脆弱，“喂，是妈妈吗？”
　　电话那头的李晓茵笑了一声：“我还没说话，你就知道是我啊。”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林曦紧张的心情稍缓，努力让自己的反应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干笑了两声，“心灵感应嘛。”
　　李晓茵问：“阿泽在吗？”
　　林曦向后看去，阿泽正站在自己身后，他的眉心紧紧拧着，显然自己刚才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阿泽。
　　林曦想要给他个笑容，却发现她的唇，无论如何，也弯不成应有的弧度。
　　该来的已经来了，林曦不再白费力气，她握着听筒，回答电话那头的问话：“在的，你有事要和阿泽讲吗？我把电话给他。”
　　李晓茵连忙阻止：“不用。是阿泽的父母，等下他们也要打电话给阿泽，你让阿泽先回家，一会儿他爸妈就会打电话给他。”
　　“好。”林曦唇紧紧抿起，声调却仍旧保持着平稳。
　　她抬头，对站在她身旁的宋泽说：“阿泽，等一会儿张阿姨和宋叔叔，要给你打电话，你先回家去等一下。”
　　小曦的反应，和接连而至的电话，让宋泽直觉不妙。
　　他转身向大门走去，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听见林曦说：“阿泽……记得嘱咐张阿姨和宋叔叔，多开窗通风，勤洗手，要戴十二层以上的口罩，还要带护目镜。你把护目镜放在你家的车里了吧，我等一下会让我爸妈去拿的。”
　　宋泽回头，小曦坐在电话旁的沙发里，用手捂着听筒，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的声音尚且正常，可是她的手却在颤抖。
　　“我会的，护目镜一直放在后备箱里，你放心。”说完，他拿出钥匙，打开自家的门，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在此时响起。
　　见阿泽离开了，林曦收回挡住话筒的手，竭力控制着情绪，说道：“阿泽已经回去了。”
　　李晓茵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说下去，电话那头，出现了长时间地沉寂。
　　屋子里很静，静得林曦可以听见自己呼出的气体，喷在话筒上，产生的杂音，也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的声音。
　　终于，李晓茵开口：“小曦，最近妈妈和爸爸会很忙，这段时间里，我们会先住在小区这边，就不回老房子那里了。”
　　“嗯。”虽然妈妈的决定十分突兀，可是林曦却没有问为什么，原因她早已知晓。她的声音有些僵硬，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当妈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曦仍旧不知所措。
　　上辈子，也是在这个时候，父母忽然不让她回家了。
　　那天晚自习，林曦突然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说她的父母最近忙，他们已经和学校商量过了，让她当晚就开始住校，宿舍已经给她安排好了。
　　她那个时候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隔天下午，她就收到了快递送来的，带着一股子消毒水味的换洗衣物和银行卡。
　　之后，她每天按时用学校宿舍的电话，给父母的手机打电话。
　　直到坊间开始议论起某种怪病，超市里的醋和药店里的板蓝根一夜售尽，上辈子的她才隐约猜测出，在医院工作的父母，为什么忽然不回家，也不肯来见她。
　　住在学校里的她，信息来源十分有限，一边复习高考，一边还要担惊受怕，生怕哪天电话那头传来不好的消息。
　　好在，她父母所在的医院，并不是专门收治R病毒病人的医院。
　　但是身在R病毒发源地的X省，谁也不知道，在每天接触的众多病人里，有没有人感染了R病毒。
　　在这场灾难过去了许久之后，林曦才听到妈妈偶然提起，她们科室是收治过，感染了R病毒的病人的，后来虽然将那个病重的病人送去了专治医院治疗，可是妈妈和爸爸工作的医院，还是有七个同事被感染了。
　　正是因为亲眼见证了R病毒的威力，她的父母和阿泽的父母，出于谨慎，选择了主动与她和阿泽隔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高考结束。
　　在她考完数学，近乎崩溃的时候，只能抱着电话痛哭，而爸爸也只能在电话里安慰她。
　　在那段时间里，唯一能相互安慰，相互支撑的人，只有同样住校了的阿泽。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和阿泽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渐地消失了。
　　万事开头难，打破了沉默之后，李晓茵用轻快的语调说：“银行卡在妈妈卧室的床头柜里，就放在第二层，夹在那本《全科医学》里，密码你记一下，386723，钱我会定期打进去的。”
　　“嗯。”林曦抄起放在电话旁边的记录本，将密码记在纸页之上。
　　“记下来了吗？”怕女儿马虎，李晓茵想要再次确认。
　　“386723。”林曦照着纸上记录的数字，迅速念了一遍。
　　林曦不能念得慢了，因为念得太慢，会被妈妈发现，她的声音已经不对了。
　　“你自己一个人，过得不要太俭省，不要心疼钱，饮食上要注意营养搭配。”
　　“嗯。”林曦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自然。
　　“接下来，你要一个人在家住一段时间，要注意安全。你和阿泽互相照应着，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硬撑着，要互相帮忙知道吗？”
　　“嗯。”
　　“最好自己做饭吃，菜也要洗干净，这段时间除了学校，别往人多的地方去。衣服要用烘干机烘干，可以消毒。”
　　“嗯。”虽然极力忍耐，可是渐渐地，林曦控制不住她的声音了。
　　“还有，去取点钱，买个手机，把电话号码告诉妈妈，方便妈妈随时找到你。”
　　“嗯。”
　　电话那头的李晓茵，听着女儿渐渐颤抖的音调，也红了眼圈，“小曦……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知道了吗？”
　　“嗯。”
　　“等妈妈这里不忙了，就回家，很快的。”
　　林曦终于忍不住，抽泣着说：“妈，能不能……不要上班了。那么忙，我会想你们的。我从来没有自己生活过。”
　　李晓茵忍住哽咽，眼泪却掉了出来，“傻孩子，妈妈是医生啊。医生是不能丢下病人不管的。”
　　“爸爸要和你说话。”说完，她再也受不了般，把手机拿给林振海，自己坐到一旁，用纸巾将眼泪擦干。
　　林振海还算镇定，接过手机说：“小曦啊，记得每天看天气预报，冷空气来了，记得加衣服。”
　　“嗯。”
　　一个字虽然短，可是声音里的哭腔，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了。
　　只一个字，就让林振海红了眼圈，原本还算镇定的林振海，心里跟被拧了似的疼，“小曦乖，爸爸知道你第一次好几天都见不着父母，可是爸妈这边真的走不开，等忙过了这一阵，我们就回去了。”
　　“嗯。”
　　“冰箱里有我前两天刚卤好的牛肉，放在冷冻室里，记得拿出来化冻之后切着吃。”
　　“嗯。”
　　“我想想还有什么……我现在走到拐角了，你妈听不见。”
　　“啊？”
　　“小曦，我告诉你，你把衣柜里的抽屉箱整个拉出来，在抽屉的背面用贴纸贴着一张银行卡，卡号是226589，这是爸爸攒了十几年的私房钱，你真有需要就拿去用啊。如果没有急事，就给我留着，攒这点钱不容易的。”
　　“……”在这个时候，林曦居然被她家老爸逗乐了，一直忍着的眼泪和鼻涕，也因为笑声一起流了下来。
　　林曦吸吸鼻子，说道：“知道了。”
　　“密码拿纸记一下。”
　　“嗯。”林曦虽然应着，却没有去拿笔，因为这个密码她早就知道了。
　　她的爸爸，是一串密码，用了一辈子的男人呐。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几个数字，林曦的唇忍不住弯起，她就知道是这串密码。
　　“这是咱们父女的秘密，别告诉你妈，知道了吗？”林振海的声音很低，小心翼翼的。
　　“知道了。”
　　“小曦，家里就你一个人，千万要注意安全。”
　　“嗯。”
　　林曦的手，紧紧抓这听筒，“爸……”
　　“嗯？”
　　“要不，你请个假吧？家里就我一个人……害怕。”
　　“爸爸这边走不开，等忙完了就回去。别怕，真有什么事，叫阿泽帮你。”
　　“……嗯。”林曦失落地坐进沙发里，还是这样，她左右不了父母的意志。即使他们察觉到了危险，再来一回，他们仍旧没有选择退缩。
　　“爸，记得多开窗通风，勤洗手，还有要戴口罩，十二层以上的，还要带护目镜，也记得要和妈妈说。”林曦的声音郑重，这是重来一回的她，唯一能够为他们做的事。
　　林振海一笑，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为了让女儿放心，答应着：“这些不用你说，爸爸也知道，先这样，我和妈妈会时常给你打电话的，放心。”
　　“嗯。”
　　“再见。”
　　“再见。”
　　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林曦握着话筒，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等到情绪终于平静了，林曦一把擦干脸上的泪水，将话筒放回原位，向门外走去。
　　那头林振海把电话递给李晓茵，语气里带着调侃：“小曦那孩子担心我们呢，让我们多开窗，勤洗手，要戴口罩，居然要求十二层以上的，而且还要带护目镜，那种东西一时之间那里找啊。”
　　李晓茵一听，也笑了，“真没想到那孩子，短短时间能想到那么多。”


第92章 脆弱
　　听着爸爸妈妈用蹩脚的理由, 解释为什么这段时间不能回家, 宋泽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小曦这段时间以来的情绪和反应，也预示着不祥, 让宋泽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宋泽没有拆穿父母, 只是按着小曦的建议嘱咐：“记得多开窗通风，勤洗手，要戴十二层以上的口罩, 还有要用护目镜。小曦去买了几个护目镜，放在了咱家后备箱里, 等下你们去拿。”
　　张曼秋一愣，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确定地问：“阿泽……你是不是, 知道了什么？”
　　宋泽没有否认，虽然有了猜测，但是他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这一刻，宋泽真的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小曦那么害怕。究竟是什么原因, 让父母不肯回家。
　　因为阿泽向来聪明，见阿泽没有否认，张曼秋下意识地以为, 宋泽都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 将事情挑明, “既然这样, 妈妈也不瞒你，省得你自己瞎想。上个星期医院收治了一个病人，肺部病得很严重，目前还没找出病因。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病患，没有想到，昨天医院里有个同事也有了相似的病症。听说隔壁市也有相同的事情发生，这应该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流行病。”
　　这里临近H市，H市的新闻里，时常播报H5N1、禽流感之类的病症。
　　想到这些，即使是宋泽，听到这里也慌了，记起小曦刚才的话语，宋泽连忙嘱咐，声音不自觉严厉了起来，“一定要带护目镜，知道了吗？”
　　“啊？”被他这样一说，张曼秋倒愣了。
　　闲暇时看过不少医书的宋泽，立刻明白了林曦买护目镜的意图，“病毒会通过飞沫传染的，所以要带护目镜。”
　　病人的唾液喷溅在眼睛里，就有可能会感染。
　　想到在病床上咳嗽不止的病人，张曼秋瞬间懂了，“我知道了，一定带。”
　　“后备箱里有好几个，可以替换着用，之后要消毒。”宋泽再次嘱咐。
　　“放心吧，我等一下就去拿。”张曼秋应承着。
　　想起同事躺在病床上的状况，张曼秋心里害怕极了，“你在家里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增强自己的抵抗力，别太劳累，也别去人多的地方，知道了吗？”
　　宋泽张口，向来清透干净的音调，干涩起来，“我知道了，你放心。”
　　张曼秋叮嘱：“我知道你难免担心，妈妈和爸爸会按时给你打电话，要不你也去买个手机。”
　　怕宋泽自作主张，张曼秋又说：“记得不要回小区，小区在医院里工作的人多，也别来医院找我们，不然妈妈和爸爸要生气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严厉，宋泽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好。”
　　宋泽还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却发现，现在的他，除了重复小曦交代的那些话，除了让在医院工作的父母安心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张曼秋继续交代：“妈妈的工资卡在衣柜的抽屉里，密码是366897，这些日子就用那张卡吧。”
　　宋泽抿唇：“我知道了。”
　　“现在家里就剩下你和小曦了，妈妈知道你喜欢她，也支持你。可是阿泽，你已经成年了，自己的诺言要遵守。你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也知道，怎样才是真的对你们的未来负责，对吧？”
　　宋泽顿了顿，做出承诺：“你放心，我明白的。”
　　“有你这句话，妈妈就放心了。你是个聪明体贴的孩子，也知道怎么照顾人，可是如果真的难受了，也别一个人强撑着，可以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也可以和小曦说，她是一个靠得住的好孩子。”
　　“好。”
　　“也要记得拉住小曦，别让她到医院里来。”
　　“我会的。”
　　“那先这样，明天妈妈再打电话回来。”
　　“明天见。”明知道，明天见不到他们，可是宋泽还是这样说了。
　　“明天见。”说完，张曼秋挂了电话。
　　李晓茵走到张曼秋身旁，搂住她不停在颤抖的肩膀。
　　“谢谢。”刚才曼秋说的话，李晓茵听见了。这些日子以来，阿泽的行为，让她选择信任阿泽，却也忍不住担心。
　　可是在这个时候，孩子们的心理压力已经很大了，李晓茵没办法再去跟阿泽说这些，怕孩子受不了，也只有身为母亲的曼秋，才能够这样告诫阿泽。
　　在这种时候，曼秋还能这样做，还能考虑得这样周到，李晓茵真的很感动。
　　在同事也有了同样的病症之后，从医多年的李晓茵几人，隐约察觉了事态不妙。他们有不少在附近县市的医院就职的同学，在打了几个电话之后，那种不妙的预感，得到了验证。
　　一种从未遇见的流行病，正在附近县市肆虐。
　　张曼秋抹掉不住从眼眶里，流下来的眼泪，“晓茵，我实在害怕，阿婷前几天还和咱们有说有笑的，现在她人却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才多久啊……跟做恶梦似的，一点也不真实。”
　　李晓茵只能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会好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李晓茵能做的，也仅仅是口头上的安慰而已，她们心里都十分清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摸索出有效的治疗方法，只是拿激素硬撑着而已。
　　因为和阿泽说了那些话，张曼秋这时的情绪十分脆弱：“我们这几天都回家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给孩子。”
　　李晓茵心里也害怕，却仍旧安慰着她，“不会的。孩子们多数时间都在学校里，我们和他们接触的时间很短，再说咱们现在都好好的呢。阿泽和小曦的身体都很健康，抵抗力好。”
　　张曼秋抽泣着抱怨：“我一说，阿泽就猜到了，不仅叮嘱我要开窗通风，勤洗手什么的，还让我去拿护目镜。脑袋那么聪明干嘛，想瞒都瞒不住。”
　　想到老公刚才的话，李晓茵心里有点慌，刚才小曦也是这么说的，一定是阿泽告诉她的。
　　这俩孩子，不会都知道了吧？
　　李晓茵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小曦，拨了几下按键后，又将手机关上了。
　　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这样突然不回家，现在那两个孩子，肯定也在担心着。
　　想到方才电话里，女儿强忍着哭泣的声音，李晓茵心中一酸，连忙用手将眼角的泪擦掉。
　　阿泽家的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虚地掩着，林曦拉开门，走进阿泽家里。
　　天色将晚，房间里却没有开灯，夕阳的余烬，将云朵渲染成暗红的颜色。
　　天空一半昏暗近黑，一半暗红似血，浓墨重彩的，压得本就心情沉重的林曦，喘不过气来。
　　阿泽孤零零地坐在沙发里，电话就放在一旁，他双手抱着身体，缩在角落里的样子，格外脆弱。
　　“阿泽……”林曦坐到阿泽身旁，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任何话语，在现实面前，都是如此苍白。
　　她的声音，像开关一样，将室内仿佛静止了的气氛触动。
　　宋泽身体微颤，像蜗牛从壳中，慢慢地伸出触角一般，缓缓伸出双臂，将身旁的人抱住。
　　林曦没有躲避，任由阿泽的手臂将她缠紧，她用手揉着阿泽的头发，轻轻的，一下又一下。
　　上辈子，忽然住进学校里，茫然无措的她，每当心里害怕得受不了的时候，阿泽总会出现，他一直在安慰着她。
　　那时的阿泽，声音温柔，脸上带着令人安心的微笑，一遍一遍地给她信心。
　　十八岁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同样只有十八岁的阿泽，他的心里其实也一样脆弱，也在时刻担心着，生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只是那时的自己先没用地软弱了下来，向阿泽发出了寻求安慰的讯号。所以那时的阿泽，只能坚强，只能那样微笑着安慰她。
　　或许在寂静孤独的夜里，上辈子的阿泽，也曾经因为担忧，一次次地哭泣过。
　　林曦无从得知，上辈子阿泽的心情，因为那时的他，向她展示的，只有他坚强的一面。
　　可是这辈子，经历了许多事情，慢慢变得坚强的她，也可以安慰阿泽了。
　　虽然她仍旧会哭泣，可是现在的她，也可以拥抱阿泽，给他力量。
　　谁没有脆弱的时候呢？
　　只要那些情绪，不被淤积在心里，能够宣泄出来就好了。
　　这样想着，林曦回抱了宋泽，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就像上次那样。
　　阿泽虽然颤抖着，可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却让林曦心中的不安，也得到了安抚。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渐渐地，夕阳最后的一丝光亮也散尽了，屋子里彻底暗了下来，可是谁也没有因此，就将对方放开。
　　只是这样拥抱着，林曦和宋泽，就能从对方温暖的怀抱中，得到安慰。
　　对于林曦和宋泽而言，这是现在，他们能够找到，也愿意接受的，唯一的温暖。
　　“小曦……”许久之后，阿泽的声音响在耳边，声音是林曦从未听过的干涩沙哑。
　　“嗯？”林曦回应着他，停留在阿泽发间的手微顿。
　　“他们……都会回来的吧。”宋泽的声音不大，却因为哭泣，变了声调，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
　　“会的。”林曦继续用手梳理阿泽的头发，一遍又一遍。
　　一切都会过去的，爸爸妈妈，张阿姨和宋叔叔，也会像上辈子那样，平安无事的。
　　命运不会那么残酷，将她送回来，却在这个关口，愚弄她。
　　他们都会健健康康地回来，像上辈子那样。
　　“小曦……”
　　“嗯？”
　　“我有点理解，为什么你不想学医了。我再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只能躲避，只能等待，却什么也做不了。”宋泽紧紧抱住温暖的她。
　　这种只能等待，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宋泽再也不想经历了。
　　这次是父母，林叔叔和李阿姨，下次……
　　怀中的她呢？
　　再给他点时间，他会努力的……
　　林曦沉默了片刻，才回道：“只要是你想做的，张阿姨、宋叔叔、还有我，都会支持的。”
　　“嗯。”宋泽闭上双眼，感受着她的温度。
　　浸在她的气息里，让宋泽被忽如其来的消息，搅得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这一晚，他们拥抱着彼此，直到快要上课的时候，才将对方放开。
　　借着街边路灯的微弱光亮，林曦和宋泽，抬手为对方擦去眼角的泪水，努力地朝着对方微笑。
　　虽然担心，虽然恐惧，可是生活仍在继续。


第93章 手机
　　那天晚上, 林曦和宋泽照常回到教室上晚自习。
　　于思思看到林曦的那刻，明显愣了。
　　看了看身边眼圈红红，鼻头红红, 十分惹人怜爱的林曦, 再看看坐在教室后面, 双眼透亮，明显也是刚刚哭过的宋泽，于思思陷入了沉思之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居然能把大魔王宋泽也给弄哭了？
　　难道……这俩人的恋情，被家长阻挠了？
　　也不对啊，他们今天晚上，还是和平时一样，一起进入教室的。
　　于思思的目光, 在林曦和宋泽之间绕了几圈。
　　终于, 于思思按捺不住好奇心, 碰了碰林曦的胳膊，小声问：“你和宋泽怎么了？”
　　林曦茫然地睁着还有些红的眼睛，不明白她的同桌在说什么。
　　于思思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曦，“绝对发生了什么。眼睛都红红的。你也就算了，连宋泽都……”
　　林曦吸了吸鼻子，不愿意让于思思误会, 解释道：“不是因为阿泽, 是父母工作的关系。”
　　想了想, 林曦提醒于思思, “记得让家里人少去空气不流通的地方，最近传染病挺厉害的。”
　　这没头没尾的话，倒真的让于思思摸不着头脑了。传染病年年都有，如H5N1、手足口、流感病毒之类的，电视里说得厉害，也没见身边的人真的怎么样了。
　　于思思还想再问，可看林曦已经打开了书，一副准备做题的样子，也就算了。
　　想到林曦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提醒家里人几句总没错，虽然于思思觉得，提醒与不提醒，也没多少区别就是了。
　　第二天中午，林曦和宋泽简单地吃过了午饭，就去附近的电器城买了两部手机。
　　她和阿泽买的是同款的黑白屏直板手机，半点也不智能，功能还没有几年后的儿童手表丰富，可是毕竟在这个年代，即使是这样一部手机，价格也不便宜。
　　凡事总有利弊，用着这样一部手机，除了打电话，发短信以外没有半点用处，大人们一点也不需要像几年后的父母那样，担心他们会抱着手机不放。
　　英语电子词典里的俄罗斯方块，都比手机里的贪吃蛇吸引人。
　　路过家电专柜的时候，林曦没有逗留，径直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发觉阿泽并没有跟上来。
　　林曦回头，阿泽正站在一台洗碗机前，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林曦往回走了几步，正想问，阿泽抬头，对她笑道：“我们买一台洗碗机吧？”
　　“欸？”
　　洗碗机？林曦从没想过。
　　“这样方便给餐具消毒。而且……”宋泽目露促狭，“我发现，你并不喜欢洗碗。”
　　林曦干笑两声，今天早上，她和阿泽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两个人轮流洗碗。
　　算上暑假的那些时候，她在阿泽面前，统共也没洗过几次碗，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他发现了。
　　林曦的确不喜欢洗碗，像搓衣服、洗碗这些活，要不是没办法，有多少人会喜欢呢？
　　“正好，我也不喜欢，所以就让机器代劳吧。”
　　林曦：“……”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十分惊讶的模样，让宋泽困惑了，于是他问：“怎么那样看着我？”
　　林曦忍不住吐槽：“……平时完全看不出来，你不喜欢洗碗。”
　　阿泽可真是深藏不露。
　　宋泽失笑，“没有多少人会喜欢洗碗的吧，要不然，也不会有洗碗机被发明出来了。”
　　林曦继续吐槽：“真的看不出来，你做这些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林曦撇嘴：“你可真是不露声色，连我都看不出来。一边笑着洗碗，还一边在心里嫌弃，表里不一，真是可怕。”
　　宋泽被她的调侃气笑了，“不要胡乱脑补，我那时的心情的确不错。”
　　“欸？”林曦真的不懂了。
　　“虽然不怎么喜欢洗碗，可是我喜欢做东西吃啊。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宋泽戳了戳她的额头，清透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他就是喜欢做美味的食物，看着她吃下去时，开心满足的样子。
　　所以虽然宋泽不怎么喜欢洗碗，可是能够看见她欢喜的模样，就不会破坏他的好心情。
　　不过，当他发觉能够逃离这项家务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客气。
　　林曦捂着额头，跟在阿泽身后，看着他找来销售员询问价格。
　　电器城里的电器虽然都有标价，但是普遍存在折扣，标牌和实际价格并不一样，有时候差距还挺大的。
　　就比如上次她家老妈买的洗衣机，标价2299，因为做活动，到手价才1199。
　　售货员李娴，拖拖拉拉地走了过来，看那两个年轻人穿着一中的校服，脸又嫩，想当然地认为，他们根本不会买这种厨房里用的家电，这种人她遇得多了，他们只是随口一问，她却不能不答，上了半天班的她，实在不想搭理，只懒懒地回了个数字，“3899。”
　　感觉到她的不耐烦，宋泽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也没放在心上，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台洗碗机问，“这两款洗碗机怎么价格差了一千多？外形看起来差别不大。”
　　“一个热交换，一个冷凝。”李娴十分备懒地说着，并不遮掩她的嫌弃和不耐烦。在她看来，这俩穷学生，纯属在寻她开心。
　　林曦蹙眉，听那销售的语气，简直多说一个字都嫌烦的样子，有点不爽。
　　宋泽打开洗碗机的柜门，林曦听到那售货员阴阳怪气地说道：“轻点，很贵的。”
　　林曦一听就不愿意了，拉着阿泽走到一边。
　　“嘁。”李娴嘴一歪，朝天花板上翻了个白眼，声音不轻不重。
　　林曦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怎么了？”被林曦拉着的宋泽，没留意售货员的反应，他本想再看一下，却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小曦不想再待下去，只能任由小曦带着他走到店外面。
　　林曦向前面一指，“我不想在这里买，我们去看看其他牌子。”
　　“你不开心？”
　　林曦傲娇地哼了一声，“反正都是花钱，总要花得开心。”
　　不说顾客是上帝吧，可是也没有花钱还要看人脸色的道理，又不是除了她那里就买不到洗碗机。
　　宋泽目露宠溺，“好吧，你做主。”
　　见他云淡清风的样子，林曦纳闷：“阿泽都不会生气的吗？那人态度那么差。”
　　宋泽失笑：“哪里有那么多气生，陌生人罢了。”
　　林曦不爽了，阿泽这样说，显得她多小气似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人对阿泽态度那么差，她也不会生气啊。
　　看着她气鼓鼓地样子，宋泽语调一转，“而且，你都已经帮我生过气了，现在还气呼呼的呢。如今最紧要的问题，似乎已经变成，如何才能让你不生气了。”
　　宋泽抱着双臂，一副思考的模样，眉眼间却带着笑意，“我该怎么办呢？”
　　他的音调微挑，像带着小钩子似的，撩人心弦。
　　“……”林曦努力抿着唇，想要将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下去。
　　只维持了两秒，林曦就绷不住笑了出来。
　　阿泽真是会哄女孩子开心。
　　这样的人，居然没有女朋友，简直不合常理。
　　他们来到一家著名的厨电品牌，这里的店员虽然没有多么热情，但是也没有冷嘲热讽。阿泽问的许多问题，她都耐心地解答了。
　　林曦也终于弄明白了，刚才那个店员，用不阴不阳的语气说的热交换和冷凝是指什么。就是在洗完碗后，一个是热交换烘干，一个是冷凝烘干而已，热交换烘干的洗碗机贵一些，但是烘干效果好。
　　宋泽对比了之后，果断买了一台热交换烘干的洗碗机。
　　店员听他们说要买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显然她也没有想到两个中学生会真的买厨房电器。她说了这许多，只是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而已。
　　“我这就给你们开票。”女店员一下子笑开了，连忙拿起开票的本子，将他们看好的机器型号写了下来。
　　宋泽拿了票据后，爽快地去收银处付了钱。
　　回到店面的时候，女店员笑着登记了宋泽的电话和住址，又确认了送货时间，才体贴地帮他们把那些单据全都装进信封里，方便保存。
　　笑着将那对年轻学生送走，陈丽心情不错，这可以说是一件意外之喜了。
　　在一旁时不时向那瞧的李娴，走过来问：“怎么着？看你们聊了那么久，那俩学生还真能买了不成？听姐姐的，别白费那些没用的精力，如果随便一个人来问产品，都像你这样回答，那还不得累死。要会看人下菜碟，知道吗？”
　　她们俩分属不同品牌，原本就没什么联系，李娴却总爱摆老资格，早就惹人厌烦了。
　　陈丽呵呵笑了两声，将留底的单据拿了出来，轻飘飘地说了句，“那两个学生倒是实在人。问清楚了机器的差别，很快就买了一台。”
　　李娴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叫道：“什么？！”
　　陈丽抖了抖手里的单据，“他们是真想买，又不缺钱，做事干净利落，真是爽快。”
　　李娴瞪着单据上刺眼的4189，简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原本应该是她的业绩！
　　当林曦和宋泽在电器城里转悠的时候，林振海带上了护目镜和口罩。
　　同事梁宇走过来，看着他全副武装的模样，十分诧异：“怎么那么大阵仗？”
　　“小心点总没错。”林振海手里拿着一次性手套说：“我可是有家小的人呢，不比你单身汉一个。”
　　梁宇敲了敲他带在脸上的护目镜，“谁想出来的啊？”
　　“宋泽知道吗？老宋家的小子，特意嘱咐我们要这样戴的，说是会通过飞沫传染，早上我老婆还送了科里的小护士两个。”
　　“是他？”梁宇意外，不过宋泽聪明，即使是他这个不混妈妈圈的单身汉，也是知道的。
　　想到院里的病人，梁宇心里也惴惴的，他围着林振海转了两圈，忽然靠近他小声说：“你这里还有没有？先借我一个，下班我再给你买个。”
　　“你当我是搞批发的吗？”林振海哈哈笑了两声。
　　“有没有？”梁宇十分狗腿地给林振海撑开一次性手套，帮他带上，“你知道，单身汉没人疼，没人爱的，才需要更加爱护自己啊。”
　　林振海带着手套的手向隔壁一指，“在我办公桌下面，还有一个，你自己去拿，记得明天还我啊。”
　　梁宇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地答应：“一定一定。”
　　林振海看着梁宇跑远的声影，摇头一笑：“还好小曦准备得多。”
　　他抽屉里还有呢。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林曦父母所在的医院，在护理病人时，带上护目镜的医生护士渐渐多了起来。


第94章 猜题
　　之后几天, 在确认了父母有好好地使用护目镜之后，林曦稍稍放心了一些。
　　林曦是故意把护目镜放在阿泽家的后备箱里的。
　　她不像阿泽，有学神光环罩顶, 说什么都有威信一点。
　　虽然很不甘心, 可是林曦知道,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提醒父母的话，他们多半不会当回事。
　　结果也证实了她的猜测，还给她说什么阿泽学识渊博, 想得周到，真是帮了大忙。当时她嘱咐老爸时，他那不以为然的口气，林曦可没有忽略，只是在那种时候, 林曦不愿意去计较而已。
　　只要他们重视起来, 能够用这些东西保护自己, 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其他的都是枝节。
　　而且，有阿泽在前面，帮她挡着挺好的。如非必要，她也不想让父母看出她的不对来，她又不是寿终正寝, 而是年纪轻轻就病死的, 知道了真像, 父母会担心的。
　　至于阿泽……林曦都已经做好了, 被他质疑的心理准备了，可是很奇怪的，阿泽什么也没有问。
　　她所做的那些突兀的事，他好像视而不见一般。林曦想了又想，猜测阿泽可能是太过忧心那几个大人，所以无暇顾及她的这点小反常了吧。
　　也好。
　　那天过后，林曦从家里找出两个12层棉纱布口罩，和阿泽一人一个，走在街上的时候戴着，当做护身符，引得路人频频瞩目。
　　实在是现在这个时点，Z市人真的没有戴口罩的习惯。
　　林曦也不知道，这个能有多大作用。
　　医生平时用的无纺布口罩，主要是防喷溅的，对于病毒的隔离作用有限。哪怕后世流行的，用来防雾霾的N95口罩，也并不能完美防护。
　　而且，带上N95口罩后，呼吸困难得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林曦原本的确想过，要不要给在医院工作的父母买一些N95甚至是N100口罩用，可是他们每天工作时间那么长，而这种防护级别的口罩，是有使用时间的，一般佩戴不建议超过半个小时。
　　这样一想，林曦又纠结起来。
　　她怕因为长时间使用这种口罩，父母在呼吸困难之下，反倒增添了不可预测的变数。
　　不要说N95口罩了，就是过段时间，几乎人手一副的12层棉纱布口罩，同学们在课堂上紧张兮兮地戴了一两天后，上课时棉纱布口罩就被全体同学抛弃了。
　　因为戴着口罩的憋闷感觉，让人根本就没法好好听课，也很难集中精力做题，从口罩里呼出的热气，总是打扰做题的思路。
　　而且，只有口罩的效果并不大，病毒会黏在皮肤上，眼睛的粘膜上，除非穿上全套防护服，否则都有可能被感染。
　　林曦就这样纠结来，纠结去的，最后决定先买几个看看，万一有用呢？
　　结果上网到处搜了几遍，却发现买不到！
　　也对，现在毕竟还不是几年后，网购还没有那么发达，PM2.5也没有进入公众视野，不容易买到那种口罩也是当然的。
　　趁着抢购的浪潮还没到来，林曦拉着阿泽去小超市里，打算买两瓶醋。虽然明知道，板蓝根的作用不大，但是出于一种破财保平安的心理，林曦也准备顺便买一袋。
　　至于为什么不去附近的购物商场，而是选择在家门口四处漏风的小超市购买，只是因为这里人少，空气的流通性更好。
　　四处漏风，真的很好。
　　拎着一袋米的宋泽，看到林曦拿了两瓶醋出来，在一旁好奇地问：“买那么多醋做什么？”
　　林曦顿了一下，怀里抱着两瓶醋，仰头笑道：“我想吃糖醋排骨，还有醋溜藕片啦。”
　　其实林曦只是想着家里的醋不多了，需要及时补点货。不要看现在这醋只有几块钱一瓶，十分不起眼，再过段时间，五十块也未必能买到一瓶。
　　即使知道食醋和板蓝根冲剂，再过不久就会被众人争相抢购，但是林曦并没有想要囤积一些，趁这个机会赚一笔钱的想法。
　　虽然她是很想赚钱没错，可是她的父母还在那样的环境里，她没有办法，在明知道这些东西对R病毒没有用处的情况下，跟随着那些商家，利用民众脆弱的心理赚钱。
　　开始变得迷信的她，害怕这样做，会消减父母的福分。
　　宋泽脑中回想着食谱，点头道：“明天中午试着做一次，看好不好吃。”
　　林曦眸光一亮，笑容万分谄媚，“阿泽的厨艺最好了，肯定美味！”
　　虽然和阿泽说想吃这两个菜只是托词，可是能立刻就出现在她脑中的菜单，她当然是喜欢的！
　　宋泽被她逗乐了，“那么开心？”
　　林曦还拿着醋瓶子的手臂一挥，气势豪迈，斩钉截铁地说：“当然，阿泽出手，必属精品。”
　　那姿势和神态，相当搞怪，惹得宋泽哑然失笑。
　　“谢谢。”看着那么努力地，想让他开心的小曦，宋泽揉乱了她的短发，声音轻柔。
　　林曦茫然：“哈？”
　　“没什么。”宋泽松手，走在前面说：“快点回去做饭吃吧。要不然，今晚就吃糖醋排骨好了。”
　　“可是……”林曦连忙跟上阿泽的脚步，“可是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我们的时间不够了啊，排骨都炖不烂。”
　　宋泽一想也是，遂改了主意，“那就吃醋溜藕片吧。”
　　林曦十分捧场，“太棒了！”
　　看着在他身旁，用轻快地语调，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趣事的林曦。
　　哪怕心事重重，宋泽也忍不住想要微笑。他真的很幸运，在这样的境况里，小曦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小曦能够懂得他的心情，也只有小曦的微笑能够安抚他。
　　穿着简单的，蓝白色校服的少年少女，容貌精致美丽，一对璧人一般，闲适地走在街巷之中，真的像蓝天白云一般疏淡纯净，让路人也忍不住驻足微笑，只除了一个藏匿在街角边的身影。
　　宋泽的手中拎着一袋米，林曦的手中拿着一袋子瓶瓶罐罐，说说笑笑地回到家里。
　　先将米饭煮上，例行打电话给父母，互相报过平安之后，宋泽简单炒了个醋溜藕片，又烫了颗生菜，林曦将冰箱里的卤牛肉切好，一顿饭就做好了。
　　藕片洁白爽脆，微酸却爽口，让林曦胃口大开，一连吃了好几片。
　　宋泽眸中含笑，看着她十分有元气的样子，也有了点食欲，夹了一片藕片，慢慢地吃着。
　　对比小曦之前异常的沉郁，和之后的异常的有活力，宋泽知道，小曦这样活力四射的表现，只是为了照顾他的心情。
　　宋泽发觉，小曦为了他伤心哭泣，和为了他努力微笑的样子，他同样喜欢。
　　他似乎，越来越恶劣了。
　　……
　　就在日复一日中，期末考试到来了。
　　林曦再次惊叹于，人的适应性。
　　真是强大到恐怖。
　　就比如她和阿泽，他们的确在为父母担忧，却也不可能时刻皱着眉头，总是保持一副忧愁模样。
　　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只是不经意间，阴郁的情绪会袭上心头，猝不及防地想要流泪。
　　全部考试考完之后，林曦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阿泽居然一道题都没有猜中，简直不可思议！
　　这让习惯了考试带着助攻的林曦，十分不适应。
　　就像习惯了拄拐的人，忽然被撤走趁手的拐杖一样，茫然无措间，还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宋泽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回家吧。好容易放假了，可以放松一下。”
　　“嗯。”林曦垂眸，应了一声。
　　回家的路上，宋泽说：“这次考试我一道题都没有猜中。”
　　“嗯。”林曦情绪不高，懒懒地回了一个字。
　　“我是故意的。”
　　“哈？”林曦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阿泽。
　　宋泽弯了弯唇：“以小曦现在的程度，不用我猜题，也能保持在年级前五十以内。”
　　“怎么可能？”林曦觉得有点虚，阿泽太高估她了吧。
　　“相信自己，你一直很努力，有这样的成绩是当然的。”
　　林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上辈子一直在三班晃荡的自己，真的能凭自己的实力保持在年级前五十名吗？
　　她嘴唇微张，双眼圆圆的样子萌得宋泽的心软成一片，“哪怕小曦你不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我的判断啊。”
　　林曦歪头寻思了片刻，忽然醒悟：“原来你早有预谋！”
　　上次分班考试，林曦就觉得怪怪的，仔细一想，阿泽猜题的准确率，一直在十分有规律的逐次递减，直至为零，显然他早就安排好了。
　　被戳穿了的宋泽，大方承认：“被你发现了。小曦真聪明。”
　　林曦：“……”
　　被聪明人夸赞聪明的林曦，心情十分复杂，要不是足够了解阿泽，她真的会以为阿泽在讽刺她。
　　这种智商完全被碾压的感觉，如果不是从小到大习惯了，一般人可忍不了。
　　和这妖孽在一起，没有点安贫乐道的好心态，真的会压力山大。
　　“不要这副表情，我是说真的。”宋泽揉了揉林曦的头，“你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保持在年级前五十名之内，这是你自己的实力，没有任何水分。”
　　林曦微怔，继而明白了阿泽的用心。
　　阿泽会这样，是怕自己在一直依靠他猜题取得好成绩的过程中，逐渐失去自信心。
　　所以阿泽才会花费心思，一点点地将来自于他的助力撤走。就像为她复健一样，从全力支撑，到帮助她行走，直至放手。
　　对阿泽而言，或许大面积的猜中试题还更容易一些，因为不用计算她这个变量。
　　阿泽……太体贴了。
　　为什么他要那么温柔。
　　一股热意涌上林曦的眼眶。
　　“你怎么了？”走在林曦身旁的宋泽，察觉到她的情绪有点不对。
　　宋泽将她拉住，刚想说些俏皮话逗她开心，下一刻却被她紧紧抱住。
　　“谢谢。”林曦把头埋在阿泽怀里，闭上双眼。
　　宋泽注视着怀中的人，眸中柔情漫溢，全部倾注在她的身上。
　　可惜，林曦像只鸵鸟般，把头扎进宋泽的怀里，不肯出来，那深情的目光，全被她头顶的发旋接收去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曦在他怀中问，声音闷闷的，却十足娇气。
　　“因为……”宋泽轻笑，好听极了的声音，从颤动的胸膛，传入林曦的耳中。
　　颤颤的，麻麻的，苏苏的。
　　一个人的声音，怎么能好听成这样。
　　宋泽轻抚林曦的发丝，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似的，“因为，你是小曦啊。”
　　“阿泽太温柔了。”林曦抱住阿泽身体的手，慢慢握紧。
　　“这样不好吗？”
　　林曦摇头。
　　阿泽，怎么办？
　　她好像放不开手了呢……
　　如果她变成了让人讨厌的样子，可怎么办？
　　宋泽轻抚她发丝的手微顿，“这样啊……”
　　少年的唇无奈地弯起，可是他做不到啊。
　　即使是她的要求，他也做不到。
　　喜欢她，对她好，就像呼吸一般，是他的本能。
　　只要他还活着，哪怕是她，也无法阻止他呼吸。


第95章 轮回
　　几天之后, 当成绩结果公布的时候, 林曦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泽预测的很准, 她的名次的确在年级前五十名以内, 而且她居然考出了年级四十五名的历史最优成绩！
　　真是不服不行。
　　班主任交代了假期安全事项之后，就让大家放学了, 宣告寒假正式到来。
　　X省的寒假向来不长, 三个多星期而已。
　　林曦下巴一扬，十分得意地拍了下张磊的肩膀，“石头, 你又排到我后面去了。”
　　她又以一名的微弱优势，排在了张磊前面, 而且这次考试完全没有任何水分，堂堂正正地将张磊击败了。
　　这是上辈子，从来没有过得事情，只要一想到这些, 就有点小激动呢。
　　她仿佛觉得，这世界上的许多事, 真的是只要她努力，就能够得到的。
　　明知道这世界上的变数太多, 这种想法过于自信, 却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因为有阿泽在。
　　她笑容灿烂的样子刺痛了张磊，心中压抑了许久的忧虑, 一下子被引爆了, 只想要宣泄。
　　张磊没有像往日那样嬉皮笑脸, 他神色阴郁地瞥了林曦一眼，忍不住刺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就不担心吗？林曦，你真冷血！”
　　林曦微怔，一瞬间有许多话堵在胸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石头！”在林曦身旁的宋泽冷喝一声，一把揪住张磊的领子，把发泄后，怂的想要逃走的张磊拽了回来。
　　张磊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挣脱，个子分明不矮，块头也是不小，现在却被阿泽摁住了关节，动弹不得。
　　苗蕊上前，想要把张磊从宋泽手中拉出来，却被他冷厉的视线慑住，没能伸出手去。
　　宋泽按着张磊的肩头，眼眸眯起，声调冷淡：“快点给小曦道歉！”
　　张磊别过脸去，唇紧紧抿成一线，不愿认错。
　　他那副熊样，看得宋泽心头冒火，忍不住踹了张磊膝窝两下，好教他做人。
　　苗蕊吓得闭住了双眼，一动不敢动。
　　张磊龇着牙，站都站不直了，一边哎呦，一边不可置信地叫道：“艹，你还真踢啊！”
　　“道歉！”宋泽不跟他废话，声音愈发冷硬。
　　张磊被宋泽制住，心里有点后悔，却仍旧嘴硬地不肯道歉。
　　苗蕊在一旁小声劝，“就道个歉吧，你说话的确有点冲。”
　　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林曦，忽然呵呵冷笑了两声，“你嫌我碍你的眼，那你怎么不哭？你又能哭多久？哭给谁看？哭给谁听？还是你要打电话哭给你妈听？好让她在医院里更不放心？我看你平时也笑了，你倒是成天愁眉苦脸地给我看一下啊！”
　　林曦的声音冷冷的，是说给张磊听的，也是说给前世的自己听的。
　　那时候，那个不懂事的自己，这种阴暗的想法，也曾在她的心中一闪而过。
　　软弱的哭泣着的人，反倒阴暗地揣测着，给她支撑的人。
　　她只是没有像张磊那样大声叫嚷出来罢了。
　　这样丑陋，不懂事的自己，每每想起，林曦都会暴躁地想把那时的自己撕掉。
　　张磊的情绪，早就已经濒临崩溃，他忽然红了眼圈吼道：“谁说我没哭过！小曦……阿泽……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我妈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一直在电话里说她挺好的，可是我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真的。”
　　张磊不管不顾的话，将一直压在林曦和宋泽心底的担忧，全都翻搅了上来。
　　直率，任性得可恶，却又让人心疼。
　　宋泽垂眸，松开了一直摁住张磊的手。
　　张磊高高的个子，一屁股坐在学校的走廊上，“我真的很没用。我想她，想去看她，可是又害怕极了。我这样胆小的人，真是没用……”
　　这样无处着力的痛苦，没有人能够帮他承担，也没有人能安慰他，苗蕊不能，父亲也不能。
　　张磊以为，只有小曦和阿泽，能够懂得他的心情。
　　可是，小曦这些天来，却一直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着，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同样阵营里的人，背叛了似的。
　　还有阿泽，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他们都没有心的吗？
　　在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能那么轻松？怎么能那么无所谓地笑着？
　　林曦咬住下唇，“这和胆小无关，没有人会不害怕的。”
　　张磊用手遮住双眼，“可是为什么要是他们？别人都能逃，能躲，为什么只有他们不能？”
　　林曦清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她是医生，可是她也是我的妈妈啊！”张磊眼中含着泪，委屈的喊道。
　　“石头！别说了！”宋泽低喝。
　　张磊哽咽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凭什么不让我说！你们就没有怨言吗？”
　　宋泽狠狠抓着张磊的衣服，“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担心吗？你知不知道，小曦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她的爸爸妈妈了。”
　　张磊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曦，“什么？”
　　宋泽恨铁不成钢地用脚踢了下张磊，却控制了力道，“石头，伤心、担忧不一定要表露在脸上。除了发脾气，伤害身边的人，你还会干什么？！”
　　张磊被宋泽打疼了，条件反射般地向里又缩了缩，弱弱地问：“阿泽，你多久没见到父母了？”
　　他那孬样，气得宋泽深深呼了一口气，才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冷声道：“和小曦一样。”
　　张磊：“……”
　　张磊再次觉得，自己差劲透了。他只是看不见妈妈半个月，就被各种情绪折磨得几近崩溃。
　　他的两个发小已经一个月没看见父母了，却仍然那么坚强。
　　张磊心里其实明白，小曦和阿泽，不可能不担心他们的父母，他只是……
　　只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压得喘不过气来，回家之后见不到妈妈忙碌的身影，没了人在耳边唠叨督促着他学习，也没有人给他准备不算好吃的宵夜，也没有人催着他快些去睡觉。
　　爸爸的工作本就繁忙，即使在家也只是强作欢笑而已。
　　他也只是一个毛毛躁躁的，普普通通的高三学生而已，有很多缺点，也有一点优点，忽然让他承受这么多压力，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而且……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啊！
　　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他的确弱爆了，可是也只有在小曦和阿泽这里，他才能释放自己的不安，才能得到一点安慰，心中那些快要将他淹没的惶恐，才能稍稍消减一些。
　　“他们……你们的爸爸妈妈都还好吗？”张磊颓然地坐在地上，低头问着，不见一点精气神儿，紧紧握着的手，骨节泛白。
　　“他们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林曦说着在心里祈祷了，重复了无数次的话。
　　“小曦，对不起。”终于，张磊说，整个人却蔫蔫的，他抬头，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脆弱：“你能原谅我吗？”
　　林曦淡淡一笑，看着张磊，仿佛看见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那个同样陷入忧虑之中，濒临崩溃的自己，那时的她只能抓着阿泽，像落水的人般紧紧抓着唯一的浮木，没有余下去考虑其他人的心情。
　　不论是阿泽的还是张磊的。
　　自己的那点情绪比天还大，哭着叫着想要别人去包容她，最后在摔摔打打中，慢慢地学会体谅别人。
　　轮回一样。
　　如果不原谅张磊，林曦也无法原谅过去的自己。人对自己的错误总是格外宽容一些。
　　“当然了，我们是发小啊。”林曦向张磊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
　　宋泽的动作却快了她一步，一把将张磊从地上拉了起来，像前一推，“行啦，脾气也发过了，回吧。”
　　林曦歪头，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张磊：“……”
　　苗蕊连忙拉住张磊，一边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安慰，一边向他们投来感激的笑容。
　　没兴趣看那两个人撒狗粮，林曦看向宋泽：“我准备回了。”
　　“走吧。”宋泽转身，跟着林曦向外走去。
　　回家的路上，林曦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阿泽，如果我说，我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想法……”
　　宋泽轻笑，截断她的话：“我也曾经有过啊。”
　　“欸？”林曦真的惊了。她一直以为阿泽不会的，他一直表现得那么完美，林曦以为那样的不确定，胡乱猜疑的想法，只属于她这种普通人。如果她曾经揣度的是别人，林曦是不会有任何愧疚感的，可是那个人是阿泽，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林曦会有很深的愧疚感。
　　“从小就一直被教导着，悲伤是什么样的，快乐又是什么样的。好像程式一样，一旦旁人的反应不同，就会轻易地判定一个人的状态，非黑即白。”
　　宋泽揉了揉她柔顺的短发，笑得纵容：“经历少的时候，很容易犯这种错误。我也不是生而知之的人，怎么可能不犯错？这个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悲伤，也有各种各样的快乐。悲伤可以笑着，快乐也会流泪。我也曾经想过，你为什么会那么努力地笑，分明哭还更容易一些。”
　　林曦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心底却暖暖的，自己的付出，被旁人肯定，心里总是特别熨帖。
　　宋泽清透的眸中，藏着浓浓的爱恋，“而且你可不会像张磊那样去刺伤别人，你的心一直很柔软。”
　　林曦忍不住想要微笑，这样表扬她，她会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的。
　　“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
　　“什么？”
　　“不论小曦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林曦无语了，阿泽这么说，究竟对她有没有信心啊？
　　阿泽的样子那么淡定，让林曦忍不住想要使坏，她蹦到阿泽面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如果我做了坏事呢？”
　　宋泽回答得理所当然，“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林曦睨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真会哄人开心。”
　　宋泽的声音透着无奈，又含着宠溺，“因为是一起长大，认识了那么多年的小曦啊。其他的人，我可不敢这么说。”
　　林曦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娇气十足地说：“总之，就是很会哄人开心。”
　　那声音软软的，像蜜糖一般，直甜进人的心里去。
　　宋泽忍不住微笑，会不会哄其他人开心，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只要能让她开心，就足够了。


第96章 对联
　　临近春节的一天, 林曦和阿泽照旧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电话里, 林曦得到了父母不能回家过年的消息。
　　意料之中。
　　无可奈何地意料之中，一切都像上辈子那样发展着。
　　“春节前要特别注意安全, 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好。”
　　“你和阿泽做点好吃的, 即使爸爸妈妈不在家，除夕夜你们也要过得像样点, 要过得有点年味。”
　　“嗯。”
　　“饺子试着自己做一点，也要炸一盘年糕, 别光顾着自己, 南方北方习惯不同的。”
　　“嗯。”
　　“记得贴对联, 还要多买几个福字，大门上的那个要正着贴, 家里最里面的那面墙要倒着贴。从外向里贴。”
　　“……往年爸爸不都是直接贴在大门上就完事了吗？”
　　“今年……唉，让你做你就做呗, 往年是我图省事。今年……”
　　“好吧。我会多贴一张在你们卧室里的。”
　　“乖女儿。”
　　“爸爸妈妈想你。”
　　听到这句话, 林曦忍了许久的泪意还是涌了上来。
　　“……我也想你们。”
　　“多待在家里, 少出去晃荡。”
　　“我知道，我已经够宅的了。”
　　“好想抱抱你。”
　　“……我等你们回家。”林曦眨了眨湿润的双眼, 语气却轻快，爱娇地说道：“到时候给爸爸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要三个人的家庭拥抱。”
　　“哈哈……好啊。”
　　“那……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明天见。”
　　说完, 那边的电话就挂断了。
　　林曦在电话前站了许久, 才将忙音一片的话筒放回原处。
　　至少, 直到现在, 爸爸妈妈，阿泽的父母，仍像上辈子那样。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的重生，应该并没有改变什么。
　　擦去眼角多余的液体，林曦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整旗鼓，脚步轻快地离开家里，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橘色的光线，温柔地照亮暗黑阴冷的楼道，食物的味道伴着热气，熨帖极了。
　　灶台上，小火慢煨着的汤正在发散着醇厚的香气，林曦砂锅的盖子，“我煮的莲藕排骨汤已经炖好了呀！我都饿了。”
　　宋泽失笑，“我记得，你只是削了两块莲藕的皮而已。”
　　“可是炖汤嘛，本来就是把东西放进锅里煮就好了。肉本来就是斩好的，不用费事，给莲藕削皮就不同了，要一点点地把莲藕皮削干净，还要清洗，所以这锅汤，我绝对是包揽了绝大部分工作，四舍五入，算是我做的。”林曦自吹自擂地说着。
　　她的眉目娇俏，声音娇软，真是蜜糖一样的女孩。
　　宋泽唇微微翘起，无可奈何地语气中全是纵容，“好吧，好吧，说不过你。”
　　林曦尝了一口，火候刚刚好，不禁赞道，“秋冬季节的藕最好吃了。生炒爽脆，炖汤软糯。”
　　见她开心地点评着食物，宋泽也夹了一块莲藕，没吃就已经觉得口齿生香了。
　　咬了一口，莲藕的口感很粉，果然软糯。
　　有她在，让因为得到父母不能回家过年的消息，心情沉重的宋泽，也在不知不觉中，喝下了两碗排骨莲藕汤。
　　她是女孩子，哭也是天经地义的，可她却一直用笑容安抚着他。
　　宋泽以为，他已经足够喜欢她了。
　　可是，小曦总是有办法，让他更加喜欢她。
　　除夕的上午，林曦打开被阿泽敲响的门。
　　“我一会儿要去买点菜，晚上有什么想要吃的吗？除夕想要丰盛一点，什么都可以点哦。”
　　林曦连忙拿起外套，换上鞋，“我也要去。”
　　宋泽想要阻拦，“你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林曦拿上雨伞，走出家门，“我有东西要买。”
　　“想买什么？我可以带回来。”
　　林曦哈哈笑了两声，“太重了，阿泽一个人可拿不回来。”
　　“欸？”
　　“我想去花市买两盆花回来。”
　　“买花？”
　　“嗯，买两盆小点的金桔树，讨个好意头。阿泽家一盆，我家一盆。”
　　宋泽微怔，继而笑道，“下午去吧，那个时候人少。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在这个时候，除了将一切希望寄托给运气，他和小曦也没有其他办法。
　　“好。”她也担心，一次拿不了那么多东西，往年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她开车去的。
　　过年去逛花市，买几盆鲜花，是X省的传统，现在那里的人应该还不少，不过毕竟是除夕，一般到了下午，就没多少人了。
　　花市都是露天的，人少的话，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传染的问题。
　　“你先回去吧，外面还下着雨呢，怪冷的。”
　　林曦笑了，“打伞拿不了多少东西，而且我还要买对联呢，阿泽家买了吗？”
　　宋泽默默摇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类的事情。买对联什么的，向来是父母做的事。
　　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做这些很是多余。
　　可是见小曦兴冲冲的样子，宋泽忽然觉得……有点过年的气氛，似乎也不坏。
　　宋泽提醒：“带上手套。今天下雨，又降温了，手会冷的。”
　　林曦一拍额头，转身拿出钥匙打开门，翻出放在门口架子上的手套。
　　拍了拍手，带着手套的双手发出闷闷的掌声，“我已经全副武装好了，阿泽呢？让我带手套，自己却偷懒。”
　　宋泽把手伸到林曦面前，展示给她看，“我的手又不像你，被风一吹就会裂。”
　　林曦忍不住吐槽：“……自恋。”
　　虽然这样说着，林曦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阿泽好看的手上。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皮肤细腻白皙，指甲修剪得整齐，是一双一看就知道没有做过重活的手。
　　“你这是在说……我的手很好看的意思吗？”
　　“欸？”林曦预感不妙，她好像又要被阿泽绕进去了。
　　“我刚刚只是让你看看，我手上的皮肤，状态很好而已。”
　　林曦确定自己被阿泽绕进去了，瞬间气成河豚的样子，“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什么？”
　　林曦做了个鬼脸，“阿泽随便哪里拆开来看，都很好看。”
　　说着她大笑着，风一样地跑下楼去了。
　　她活力四射的样子，让宋泽忍不住微笑，慢慢地走下楼去。
　　最近林曦不常来菜场，阿泽总是有办法，让她呆在家里。
　　他们特意避过了清早菜场人最多的时段，这也意味着，菜场里的菜品，都是被人挑剩下的，最好的部分早已被精明的人们买走。
　　不过乍看上去仍旧琳琅满目。
　　宋泽问：“今天晚上，准备做六个菜，你喜欢什么？”
　　林曦数着，“总要蒸一条鱼，还有炖个鸡汤吧，有点想吃香芋蒸鹅……可是就两个人，鹅太大了……”
　　想到去年除夕的场景，宋泽心中微涩，揉了揉林曦的发丝，“那就做香芋蒸鹅吧，剩下的部分可以过几天吃，还有粉丝蒸扇贝，笋烧肉，好不好？”
　　“欸？”林曦忍不住说：“做这些很麻烦的。”
　　宋泽睨了她一眼，故意拉长音调，“你总不会让我一个人做这么多吧。”
　　“当然不会。”林曦连忙回答，她怎么好意思啊！
　　“那不就行了，我们两个慢慢来就好了。”说完，他向水产区走去，显然是准备买几只肥美的扇贝。
　　林曦没辙地跟在阿泽身后，看着他挑拣食材。
　　他们买完鱼和扇贝之后，向菜场里卖禽类的区域走的时候，林曦瞄见了一个角落里，摆着一个像蒸屉般又扁又圆，一层又一层，由铁丝变成的笼子。
　　它被绿色的网兜罩着，从网兜和铁丝的缝隙里，可以看见又细又长的东西在里面盘旋。
　　是蛇。
　　X省向来有吃蛇的传统，据说越毒越美味。林曦并不是土生土长的X省人，所以蛇肉并不在她家的菜单上，阿泽家也是如此。
　　龙凤斗这样的菜式，林曦也只是听听而已。
　　许多年后，在菜场已经难觅活蛇的踪迹，似乎另有销售的渠道，不过现在，蛇很容易就能在菜场里买到。
　　宋泽手中拎着许多菜，顺着林曦的视线看去，不确定地问：“……你想尝尝鲜？”
　　林曦忽然抖了一下，连忙摇头，“只是看看而已。”
　　宋泽暗暗松了口气，那个东西，他真的不会处理。
　　走出菜场，旁边的小店里就有春联卖，除夕这天的价格比前几天便宜一些，林曦挑挑拣拣，终于选了一副满意的对联。
　　上联是：年年顺景则源广
　　下联是：岁岁平安福寿多
　　她又买了几个盘长结，还有大大小小的画满了竹子和太平花，金光闪闪的福字。
　　竹报平安嘛。
　　在她的强烈推荐下，阿泽也跟她买了一样的配置。
　　阿泽让她拿着这些占地不小，却半点不重的东西，他自己一手拎着大袋的肉和菜，一手还要打着伞。
　　他那双好看的手，被塑料袋勒得泛白。
　　林曦收了伞，快走两步，从阿泽手中抢过伞，“我来打伞吧，反正你这把伞挺大的，足够两个人用。”
　　宋泽弯了弯唇，将两个袋子分到空着的手上，瞬间觉得好受许多。
　　X省的冬季，每每下雨，阴冷的感觉总是寒透骨髓，哪怕羽绒服套在身上，也不觉得暖和。
　　可是和她在一起，看着她顾及着自己的身高，努力地抬高手臂，举着伞，为他们遮挡风雨的样子，温暖的感觉，就不断地自宋泽心底涌出来，熨帖至极。
　　他还能多喜欢她呢？
　　有的时候，宋泽也有些好奇。


第97章 三十
　　吃过午饭后, 林曦和宋泽，抓紧时间处理了一些食材, 剁剁馅, 摘摘菜, 为年夜饭做准备。
　　只是, 时间过得太快了, 还没准备完就到了下午。
　　林曦和宋泽掐着点，跑去附近的花市, 买了两盆不算大的金桔, 还买了两盆水仙。
　　往日买需要大几十一盆的花，除夕的下午, 因为商家急于出货清仓, 三十块钱就搞定了全部。
　　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水仙。
　　两盆水仙花里面并没有多少球茎，水一倒，也就是两个摞在一起的陶瓷盆稍微重一点。阿泽却一手拿着一盆金桔, 即使每棵金桔树并不大, 可是带着土和盆, 分量可不轻。
　　可是谁让他是男孩子呢？再怎么不做重活, 力气也比她大。
　　男女悬殊的体力，无论如何也抹不平的。
　　宋泽一手抱着一个花盆, 还要小心不能将上面金色的桔子碰掉, 寒冷的冬季里, 抱着花盆的他, 竟然微微淌汗。
　　回到家，将金桔摆在玄关，水仙花放在茶几上，稍微整理一下，就是几盆美美的植物了。
　　两个人又互相合作着，将两家的对联贴上了。
　　“我爸让我把福字倒着贴在他们卧室的墙上。”在正门上贴了福字之后，林曦又抽出一张福字，向门里走去。
　　宋泽拿着浆糊，和她一起走入室内，“去年和林叔叔一起贴春联的时候，他还讲过典故。”
　　林曦拿着福字的手微顿，“我爸他怎么说的？”
　　“在古代，过年的时候在门上贴，写在红纸上的福字又叫贴春牌。福字倒着贴的习俗据说是源自于清代的恭王府。想听吗？”宋泽一边给福字背面刷浆糊，一边问。
　　林曦挑眉，“说来听听。”
　　宋泽声音温润，娓娓道来：“据说一年春节前夕，恭王府的仆人，因为不识字将福字贴倒了，福晋见了自然十分恼火，这个时候，能言善辩的大管家站了出来说道，‘奴才常听人说，恭亲王寿高福大造化大，如今大福真的到（倒）了，乃吉庆之兆。’……”
　　林曦一边将福字倒贴在衣柜上，一边好笑的说：“多亏了管家的一张巧嘴，化解了福晋的怒火。”
　　宋泽含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你都猜到了。”
　　林曦抚平福字，转身看着宋泽，古灵精怪地笑了，“我还猜到了一件事。”
　　“什么？”
　　“这个故事不是我老爸说给你听的，而是你说给我老爸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爸之前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说过这个故事，去年你在我家过年之后，他却提了好几次，堪比复读机，今天我可算是找到源头了。”这是上辈子没有发生的事，她当然会特别在意一些。
　　宋泽：“……”
　　林曦忍不住吐槽：“这种讲古，根本和我老爸的气质不符，他记不住那么多故事的。也就是在那几天频繁地说了几次，我估计现在他已经忘了。”
　　在这一点上，她完美地继承了她家老爸的天赋，健忘。
　　真是愁人的天赋。
　　宋泽：“……”
　　“好了，去贴你家的春联吧。”林曦拍了拍阿泽，向外走去。
　　“嗯。”
　　贴完春联，林曦把调好的饺子馅拿出来，因为只有两个人，晚上又做了那么多菜，所以只弄了一小碗饺子馅儿，面也只有小小的一团。
　　林曦用擀面杖将饺子皮擀好，对着那几个不甚规则的圆形，露出无奈的笑，她真的尽力了。
　　这不是林曦第一次包饺子，却是第一次不在父母身边，从剁馅调馅开始，直到饺子做成，全部自己一个人包揽。
　　至于阿泽，林曦好笑地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宋泽。
　　他一个人要负责年夜饭，已经忙得抽不开身了。
　　将饺子皮捏紧，做成还算看得过去的形状，林曦拿出两枚硬币，依次包入饺子之中。
　　面板上一共也没有二十个饺子，想必零点的时候，她和阿泽两个，会捉住好运气，将硬币全部吃出来。
　　否则，就成了灵异事件了。
　　“饭做好了。”
　　当林曦包好最后一个饺子的时候，阿泽的声音响起。
　　林曦走到厨房里，将手上的面粉洗掉，和阿泽一起将菜和碗筷搬到餐桌上。
　　虽然菜色不一样，可是那一年的除夕，她也是和阿泽一起过的。
　　林曦也不知道，父母，张阿姨和宋叔叔，是怎么说服学校的，总之那年冬天，学校同意她和阿泽寒假里继续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那时对许多事情都一知半解的她，任由阿泽去餐馆打包了年夜饭回来，半点也没有意识到阿泽身处人流混杂的餐馆里的危险性。
　　即使是寒假，男女生宿舍也不能乱进。
　　之后两个人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坐在阿泽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野餐垫上，吃着快要冷掉的年夜饭。
　　那一天真的很冷，即使临近夜晚的时候，一直下着的雨停了，也还是冷得刺骨。
　　分明是同一天，分明是同样的天气，同样的气温，可是现在，阿泽的家里，却温暖极了。
　　是个好兆头。
　　林曦夹起一块沾着红糖的炸年糕，年糕的外皮很脆，里面却软软的，暖暖的，带着稻米的香甜，和张阿姨做的味道没有什么不同。
　　林曦却没有提阿泽的妈妈，只是说：“阿泽做的，可比我老妈好吃多了，去年你究竟是怎么把我老妈炸的年糕吃进去的啊。”
　　宋泽想起去年口感略硬的年糕，笑道：“你说的太夸张了。”
　　林曦十分捧场的又夹了一块，“一点也不夸张，去年的年糕我只吃了一块，今年我可以吃很多。”
　　宋泽取笑她：“你现在又不怕胖了？”
　　林曦扫了眼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这让她怎么忍得住，不由哼唧一声，“都是你的功劳，记得负责帮我减下去。”
　　宋泽微笑，“好吧。试试香芋蒸鹅，你不是点名要吃的吗？”
　　“我试试。”林曦夹了一块芋头，放入口中。
　　“好熟悉的味道……”
　　只一口，眼睛的热意，已经控制不住地涌上来。
　　阿泽真是天才，芋头的味道……和妈妈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曦？”见她情绪不对，宋泽站起来。
　　“别过来……”林曦低垂着头，声音已经不稳，“阿泽过来的话，我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现在还好，一个人也许还能忍过去，如果有人哄着，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可是……除夕的夜里是不能哭的。
　　她坐在餐桌旁，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清丽的面容，露出一段天鹅般优美的脖颈，浓密的眼睫轻轻颤着，眼角微微湿润。
　　美丽又脆弱。
　　宋泽的清透的眸中，涟漪阵阵，尽是温柔，“即使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放下你不管啊……”
　　走到她的身旁，宋泽将林曦拉入自己的怀抱，让她的双眼紧紧贴在自己的肩膀上。
　　林曦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沾在阿泽的衣服上的瞬间，就被衣料吸收，消失不见。
　　“看，这样谁都看不见小曦哭了。谁也不会发现的，所以不用忍着。”宋泽抱着她，轻声安慰。
　　同样的话语响起，上辈子和这辈子，仿佛重合了似的。
　　林曦的泪水，遇见阿泽温柔的声音，就停不下来一般，不住地流。
　　林曦早就知道的，如果是阿泽安慰她的话，她一定会流泪的。
　　在那个除夕，也是阿泽，抱着无助又脆弱的她，不停地安慰。
　　他的声音好听又温柔，陪着她度过了那个寒冷的除夕。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哭了，至少在阿泽面前，她要坚强起来，可是……
　　怎么办？
　　她的泪像失控了一样，停不下来啊……
　　就连这样小的一件事，她都做不好，真的好没用。
　　为什么她要这样没用，不记得R病毒的首发地点，也不记得第一个病人的名字，她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是阿泽，他一定会全部记住，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样只能冷眼旁观的愧疚感，几乎将林曦淹没。
　　“阿泽，我好没用，只能看着……”
　　宋泽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柔声说道：“小曦做得很棒，即使是我，处于你的位置上，也不会做得更好了。”
　　这种传染性疾病，传播的变量太多了，只凭单个人，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你不懂……”林曦摇头。
　　“我是说真的。我们只是普通学生，才刚刚成年而已。能把自己照顾好，不去麻烦别人，就已经很棒了。”
　　“哈哈……我已经很大了。”林曦忍不住自嘲。
　　宋泽抱紧在他怀中不住颤抖的人，“我们的爸爸妈妈，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即使他们是医生，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我还是这么软弱。”即使重生一回，还是要靠阿泽安慰。
　　“软弱也没有关系，不用坚强也没有关系，小曦哭的时候，有我在，一切都会过去的。”宋泽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发丝，柔软的，带着她的味道。
　　林曦闭上双眼，阿泽还是那个阿泽，连安慰他的方式都一样。
　　那个夜里，他也曾经吻着她的发。
　　不带任何绮念，像哄小宝宝那样哄着她。
　　这样的阿泽，她放不了手啊。
　　怎么办？


第98章 流言
　　那天, 当她的眼泪渐渐停下来的时候, 时间已经将近零点。
　　她和阿泽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下了饺子, 林曦抽咽着，吃下饺子和热过的软塌塌的年糕, 度过了这一年的大年三十。
　　一晚上没有吃东西的他们, 战斗力竟也不差, 消灭了年糕、饺子、一盘芋头蒸鹅和一盘青菜, 至于其它的剩菜，显然需要慢慢消化。
　　与前世不同的是，在接近零点的时候, 他们接到了来自父母的电话，一切都还安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一切就如林曦记忆里的那样, 讯息自有它的传播途径，过年后没几天，似乎一夜之间, 市民们就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用醋熏蒸，是民间除菌的土方，虽然没什么用, 却被市民坚信着它的效用。
　　超市里的醋和药店里的板蓝根冲剂开始变得紧俏, 84消毒液却好好地摆在货架上，无人问津。
　　几天天之后, 超市里已经已经见不到醋的踪迹。有的商家利用人们脆弱的心理, 趁机对醋进行拍卖, 一瓶普普通通的醋，最高竟然能拍到一千元一瓶。
　　在这不可思议的疯狂中，是人们对生命的渴望。
　　紧接着，官方证实了流行病的存在，提醒广大市民，注意身体健康，勤开窗，勤洗手。
　　即使在一片惶恐不安之中，学校仍然按时开学了。
　　开学后，一些同学开始戴着口罩上学，走在回家的路上，偶尔能够闻到，从房屋里飘散出来的醋酸味。
　　没过多久，学校也开始重视起来，每个洗手台上，都配备了洗手液。
　　最开始，每天早上自习的时候，班主任会拿着体温枪给每一位学生量体温。过了段时间，又变成早晚各一次。
　　如果被检查出发烧的情况，就不能来学校上课了，直到体温恢复正常之后才可以。
　　看着于思思递来的一小包板蓝根冲剂，林曦诧异地说：“怎么给我这个？”
　　虽然只有一小包，可是在这个时节里，送板蓝根，可真算是患难见真情了。
　　于思思苦着脸：“我妈平时喜欢存点这些，往常都是存过期了再换新的。最近她天天逼着我们喝，早餐的豆浆米粥都变成了板蓝根。早晚一包不算，还要拿到学校里，那味道……我都快变成行走的板蓝根了。”
　　她夸张的说辞，把林曦逗笑了。
　　“谢谢。”林曦没有拒绝于思思的好意。
　　虽然手中的板蓝根冲剂对R病毒病没有用处，不过患难见真情，于思思真的是个很暖的人。
　　于思思清了清嗓子，“林曦，跟你说个事呗。”
　　林曦捏着板蓝根的手一顿，秀气的眉微微上挑，“什么事？”
　　林曦把那一小包板蓝根捏得“吱啦吱啦”的响，难不成还有事等着她？
　　于思思连忙把放在旁边的卷子抽出来，“等下你能帮我问问宋泽，这道题究竟该怎么解吗？我刚才去问了数学老师……”
　　说到这里，于思思顿了顿，十分不好意思，“数学老师倒是讲了，可我没听懂，又不好意思再去问一次。”
　　听到这里，林曦不解地问：“直接去问阿泽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我去问一遍？效果会差很多的。”
　　她的讲题能力，和阿泽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于思思噎了一下，林曦居然让自己直接去找宋泽？看见宋泽身边围着人，林曦都不会嫉妒的吗？
　　“我觉得还是先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曦：“如果你给我讲的，我还是不懂，我再去自己问宋泽。”
　　林曦：“……”
　　要不要做到这种程度啊，虽然她用脚底想都知道，学校里关于她和阿泽的风言风语，可是于思思这么小心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于思思双手合十：“拜托了！”
　　林曦无奈地答应：“……好吧。”
　　看在一包板蓝根的情分上。
　　于思思舒了口气。
　　她会让林曦帮自己问宋泽，内里可是大有原因的。
　　宋泽学习好，从来没见过把他难住的题目，大家都知道。
　　宋泽讲题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极容易听懂，大家也都知道。
　　不过你若是以为，可以时常找宋泽去问问题，那就错了。
　　大错特错。
　　如果人人都这么做，那宋泽还不得忙死。
　　宋泽虽然看起来温和，也真的只是看起来而已，其实他并不好接近，女孩子尤其难一些。
　　而且他有自己的拒绝技巧，如果只是偶尔去问他，他会讲解的十分仔细，多半能让那人将相关知识点掌握了。
　　可是如果总是拿一般的题去问宋泽，那他也能将一道题讲得云山雾罩，似乎句句都懂，回去之后仔细一想，却仿佛更迷糊了，简直让人找不到北。
　　那种感觉，简直邪性。
　　时间久了，大家也渐渐明白了，到了要紧关头，再去问宋泽，不然保准会被宋泽绕晕。
　　前阵子，宋泽已经成功绕晕了一个田嘉兰了。
　　只有林曦是个例外，毕竟她和宋泽的关系不同嘛。
　　宋泽给林曦讲题的时候，跟春风化雨似的，唇边带笑，别提多温柔了。
　　简直让于思思以为，那个宋泽不是大魔王，而是天使。
　　不……不可能，于思思连忙在心中否认。
　　那只是披上了天使皮囊的大魔王而已。
　　通过这几个月的近距离观察，于思思发现，宋泽给林曦讲题，和给其他人讲题，那内容，那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如果说，别人去问宋泽，宋泽会做的，只是将题目的解题方法和知识点告诉你，让这些东西变得容易掌握的话。
　　那么林曦去问宋泽的时候，宋泽却会围绕着那个解题技巧和知识点，梳理出相关的内容，并且还会深入讲解，举一反三地将相似的类型都讲清楚。
　　别人从宋泽那里问出来的就像二维平面图，而林曦从宋泽那里得到的却是三维立体图。
　　每次林曦问完宋泽问题，带回来的解题步骤，都让于思思垂涎万分。她日常从林曦那里借些来看，都觉得自己的学习成绩提高了不少，受益匪浅。
　　能和林曦做同桌，真是幸运。
　　所以，这道将她困住，连老师都讲不明白的题目，于思思当然要让林曦帮自己去问宋泽。
　　她已经开始期待，林曦从宋泽那里拿回来的，写满知识点的纸页了。
　　至于大魔王宋泽的亲自讲解，于思思就不奢求了，那是专属于她的同桌林曦的宝藏。
　　正当于思思畅想着，林曦从宋泽那里带回来的答案，有多么简洁明了，脉络清晰的时候，教室外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你们有种，就别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背后叽叽咕咕地议论人。我妈妈也在医院工作！怎么了？！怕了吗？你们要不要逃啊！”
　　林曦转头，张磊正赤红着一双眼，对三四个同学怒目而视，显然是气急了。
　　苗蕊冲出去，抱住张磊的胳膊，不让他冲动，却显然和他站在同样的立场上，“张磊和林曦的亲人正在给人治病，看看你们在做什么？！背后引论人真是让人恶心！垃圾！”
　　林曦一愣，垂下眼眸，原来一开始他们在议论的，是她啊。
　　那几个人被抓包本就心虚，张磊又声势浩大，他们怯怯地看了张磊一眼，就灰溜溜地散了。去厕所的去厕所，去水房的去水房。
　　于思思反应过来，大笑了几声，惹得大家向她看来：“大家都在R病毒的大本营里，咱们谁也别嫌弃谁。你们就能确保自己，没遇见过R病毒的携带者吗？”
　　于思思的话，让班里的同学们愣了一下。
　　宋泽目光扫过教室内，那个唇角微勾的艳丽身影，宋泽眸光微黯，唇抿成一线。
　　黄文临懒懒一笑：“各位，别忘记了，你们现在去别的省，可是要被隔离的啊。在外省，哪怕挨过了隔离期，只要你们敢大喊一声，你是从X省来的，你们猜猜会发生什么？”
　　听了这句话，不知是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种荒谬的感觉自众人心中升起，他们还健康着啊，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林曦和张磊，还有宋泽……也是同样的，这样想着，众人心中刚升起的那点危机感，又被安抚下去。
　　因为，他们的处境，其实是一样的，都是生活在疫区里，还健康着的人。
　　宋泽拍了拍黄文临的肩膀，感谢之意不言而喻。
　　黄文临在书桌里拿出清凉油，擦了点在太阳穴上，拍了一张试卷在桌子上，“别弄那些虚的，等下给我讲两道题。”
　　宋泽低声笑了两声，点头答应。
　　那点本应袭向林曦阴霾，就在几个人的插科打诨中，消散了。
　　“谢谢。”林曦感激地看向于思思，被人维护的感觉，暖暖的。
　　于思思轻笑一声，“我实话实说而已。”
　　说着，她把试卷向林曦一推，“记得帮我问清楚啊，不然我可不依。”
　　林曦将试卷收好，双眼笑成了月牙的形状，“晚上就帮你问。”
　　于思思捂住自己的胸口，觉得真是够了，她一个女的，心瞎跳个什么劲儿啊！
　　她可是有喜欢的男孩子呢，笔直笔直的


第99章 迟到
　　送走拿着两张解题思路, 满载而归的林曦。
　　宋泽与她互道了晚安, 看她心情颇好的样子，显然并未将早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看着她关上家门, 听见大门反锁的声音之后，宋泽也关上了自家的门, 走回卧室。
　　沉思了片刻, 宋泽拉开抽屉, 从里面拿出黑色的移动硬盘。
　　指尖轻轻敲击在移动硬盘黑色的外壳上, 宋泽嘴唇紧抿，深潭般的眸子，暗流涌动。
　　终于, 他下定决心，打开电脑。
　　如果赵小璐能够一直安分的话, 他是不想走这一步的。
　　将人逼入绝境的事，宋泽不会轻易去做，倒不是心软, 而是怕真的把人逼急了，赵小璐会狗急跳墙。
　　可是最近赵小璐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懒得去理赵小璐为什么会这么偏执, 只是……宋泽却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
　　因为他难以预料, 下次赵小璐会怎么做。
　　在走廊上议论的四个人，其中两个, 最近一直和赵小璐走得很近。
　　赵小璐做事, 向来难寻证据, 可是以宋泽这两年对她的观察，几乎可以断定，那两个人是受了赵小璐影响，才会说那些话。
　　如果今天不是恰巧被张磊撞破，将还没成气候的流言捅到台面上，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宋泽可以轻易预料。
　　被孤立，在一中这种学风良好的学校里，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最严重的霸凌了。
　　虽然现在的小曦，内心已经足够坚强，未必在意同学们的孤立，可是宋泽却不能容忍，有人蓄意针对她。
　　既然手里捏着不错的牌，他为什么要一直被动防守？
　　宋泽精致的眸子微微眯起，就先把赵小璐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依仗毁掉吧。
　　“咔哒咔哒……”
　　宋泽修长白皙的手指，敲击在黑色的机械键盘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显示屏的光亮映在他俊美的脸上，一串串字符在他清透的眸中流淌。
　　进入三月，新闻上，报纸上，有关R病毒的新闻，开始铺天盖地的报导。
　　肆虐的R病毒并未散去，可是在Z市生活的大多数人，却已经平静下来。
　　走出X省，他们或许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一样的人物。可是就像于思思说的，他们身在R病毒的大本营里，大家也只是活着的普通人而已，谁也别嫌弃谁。
　　身处Z市的他们，没有资格如其他地方的人那般，像面对洪水猛兽一样，拒绝R病毒的到来，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洪水猛兽。
　　在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人们慢慢开始冷静下来，变得与往常并没有太多不同。
　　他们工作着，学习着，喜爱美食的Z市人，减少了外出用餐的次数。人员集中的工厂，被封闭起来。外省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来X省游玩。
　　酒店、餐饮业的经营状况一片惨淡。或许一整天都不会有一位客人进店消费。
　　气温还十分寒冷的北方，因为取暖需要，室内空气的流通性不佳，导致R病毒在北方迅猛传播着，很快成为人们谈之色变的疫病，有些村庄甚至设起了路障，用来阻止外来人口进入。
　　身处Z市的民众，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渐渐克服了恐惧，连街上带口罩的人都渐渐少了。
　　偶然间，人们也会谈起，市里的医院，今天又收治了一个感染R病毒的病人，只是语气却是淡淡的。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厄运会降临在谁的身上，只是人是不可能因为心里的这些恐惧，就放弃生活的。
　　无论在怎样的境地里，生活仍在继续。
　　即使只是被时间拖着、拽着，也仍然继续向前。
　　人类这种生物，适应力强得可怕，不论在怎样的环境里，大多数人，还是努力地活着。
　　身为高三学生的他们，自然也在尽职尽责的学习，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上课的天数，居然一点都没有少，毕竟高考的脚步渐渐近了。
　　看着班级前方的宣传栏里，一天天减少的天数，大多数同学对于考试的焦虑感，盖过了对R病毒的恐惧。
　　在宣传栏上，距离高考的天数，减至100天的时候，老班在自习时特特点出来，又开了一次考前动员会。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居然赶上了高考时间改革的时点，成为了第一届六月份就进行高考的学生。
　　少了一个月的折磨，多了一层忐忑。
　　高考这种事情，除了金字塔尖上的那几个人，其他学生，无论给多少时间，也还是会觉得没有准备好。
　　林曦拎着垃圾从楼上走下来，却发现先下楼的阿泽站在楼梯口附近，他脊背挺得笔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泽，在看什么呢？”林曦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里，向前走了两步，发现他没有回应，也没有跟上来，有些奇怪。
　　林曦招手，见他仍没有反应，只得回去拉着他向前走，“再不走，晚自习就要迟到啦。今天英语老师，会来检查晚上的听力测试的。”
　　“你怎么知道？”宋泽收回视线，任由她拉着他的手，向外走去。
　　“当然啦，白天上英语课的时候，他特意说了那么多，我觉得他今晚一定会查的。”林曦拽着阿泽的手，快步走着。
　　宋泽握住她的细腻温暖的手，被她拉着，跟在后面，一副悠悠闲闲的样子。
　　“阿泽！”林曦郁闷了，身后那个人，真是出工不出力。
　　阿泽虽然瘦，可是身高摆在那里呢，一直这样拉着，她的胳膊也是很累的。
　　宋泽轻笑一声，按照她的心意快走了两步，在他们并肩而行的瞬间，她放开了一直握着他的手。
　　宋泽无奈地笑了，他就知道会这样。
　　林曦抬头，忽然发觉不自不觉间，她看阿泽的角度变了，不由问：“阿泽，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宋泽指了指变短的校服裤腿，“显然了，你才发现啊。”
　　林曦惊讶地看着露出脚踝的裤边，“真的。”
　　宋泽用力地揉搓了一下她的头发，语气略带不满，“真是的，观察一点也不仔细。”
　　林曦理了理被阿泽弄乱的头发，安慰他，“再忍忍吧，反正再穿几个月，这身校服就退役了。”
　　宋泽：“……”
　　她的关注点究竟在哪里啊！他正因为她的迟钝郁闷呢！
　　可是看她安慰着自己，眼睛忽闪忽闪认真的样子，宋泽就觉得……
　　好吧，小曦果然很可爱。
　　他们在距离晚自习铃声响起，还有五六分钟的时候到达。
　　坐下后，林曦拿出测试英语听力需要用到的收音机，调好频道，里面正放着英语听力测试的惯常前奏，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林曦连忙从书桌里，拿出英语练习册，刚准备好橡皮和2B铅笔，粉扑扑的答题卡已经发了下来。
　　新学期开始，他们日常测验时的选择题，全部使用答题卡答卷。这也是为了习惯高考的答题方式。那一个个密集的选项，不注意还真的很容易答串行。
　　不好的是，每回测验后，选择题的成绩和答案，会贴在教室宣传栏的前方，让学生自己查看。
　　作为班级后进梯次的林曦，每次都要经历公开处刑。
　　而阿泽的排名，仍然是次次第一，从无例外。对于他而言，满分才是大概率事件。
　　当一个人太过厉害的时候，其他人就只能崇拜仰望，完全羡慕嫉妒不起来了。
　　林曦调整了一下耳塞的舒适度，随着悦耳的女声响起，正式进入答题状态。
　　一阵香水的气味袭来，浓郁得让人头晕，鼻子有点发痒，让林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用抬头，林曦也知道是英语老师来了，最近他买了一瓶香水，味道特别特别浓郁，简直香飘五里，完美地遮掩了他身上的烟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英语老师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就走了，可是他的味道，却一直漂浮在教室之内，英语听力结束的时候，那味道也没有散掉。
　　不但没有散掉，反而更浓了，因为测试结束的时候，英语老师又过来把答题卡收走了。
　　林曦正在把收音机收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英语老师声音严厉地说：“赵小璐，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曦抬头一看，英语老师不单声音很严厉，脸色也绝对谁不上好，显然是有事发生。
　　诧异地看着赵小璐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英语老师向外走去，一直专心做题的林曦，完全没弄懂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头看向于思思。
　　她的同桌很有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
　　果然，于思思凑到林曦耳边，小声说：“她来晚了，听力考试快结束的时候，才进班级。”
　　林曦点头表示了解，怪不得英语老师那么那么生气，毕竟英语老师白天的时候，还特意提醒过，让学生晚上英语听力的时候不要迟到。
　　结果赵小璐晚上就逃掉了整场英语测验，这简直就是在戳英语老师的肺管子嘛。
　　赵小璐显然是被抓了个现行，不过和林曦也没什么关系，她和赵小璐两个人，早已是陌路人了。
　　教室后面，宋泽转着手里的签字笔，黑色的笔身，在他白皙灵敏的手中转出一道残影，手的主人眯着眼，注视着那道消失在转角处的高挑身影。


第100章 宵夜
　　晚上从学校自习回来, 林曦打开家门, 正要和阿泽道晚安，阿泽却没有像往日那般, 与她互道晚安，而是跟着她走进家中。
　　宋泽的手指在锁孔摩挲了片刻, 才将门带上，“我想吃点宵夜, 你想吃吗？”
　　林曦眼睛都亮了, “宵夜是什么？”
　　想到最近因为严格的遵守减肥食谱，而缩减下来的腰围, 林曦觉得吃一两次宵夜, 完全没有压力。
　　体重嘛, 本来就是增增减减的。不增加，怎么会有减肥的动力呢？
　　“虾仁炒面？”宋泽这样说着的时候, 用手指碰了碰鼻子，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屋内。
　　“阿泽掌勺？”
　　“好。”宋泽向里走了两步, 精致的眉头蹙起。
　　“太棒了！”没有注意到宋泽的反常, 林曦想到冰箱里还放着晚餐时，吃剩的几个白灼虾，应了一声之后，向冰箱走去。
　　红色虾子装在白色的瓷盘里, 林曦把它们从冰箱里拿出来, 关冰箱门的时候, 正处于兴奋之中的林曦, 没有留意手劲儿，力气大了一些。
　　冰箱门被阖上时，发出了“嘭”的一声脆响，引得宋泽向这边看来。
　　林曦吐吐舌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刚要说点什么化解自己的尴尬的时候，冰箱的后面却忽然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接着冒出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林曦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刚想要转到冰箱后面看个究竟，却被阿泽拉住了手臂。
　　“别去！”宋泽指了指冰箱下方。
　　林曦顺着宋泽所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脚都软了。
　　一节黑白相间的尾巴，正在冰箱后面翻滚抽搐。
　　“……蛇？”林曦无力地倚着阿泽，声音颤抖。
　　“嗯，是蛇。”宋泽搂着林曦的腰，让她靠着自己站稳。
　　“看……看那花色……”林曦的手指颤颤地指着地上的蛇尾，觉得眼前的一切十分不真实。
　　“是银环蛇。”宋泽肯定了她的猜测。
　　“还好二手冰箱漏电。”林曦喃喃说道，她的脸都白了，心里慌得不行。虽然知道X省有蛇出没，但是她在平日住的小区内并没有见过，而且……这是市中心啊！怎么会有蛇？！
　　在绿化那么好的小区里都没见过的蛇，怎么会出没在全是水泥地的市中心？
　　她在小的时候，也曾听闻有人在家的时候被蛇咬伤过，但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们先出去，报警吧。”宋泽拉着她向外走去。
　　林曦什么话都没说，在确认了自己带了钥匙之后，就任由宋泽将门关上了。
　　宋泽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片区的警方出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来了。
　　马浩波和黄屏山走到出警地点，还没上楼，看到楼下站着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他正想上前询问，一个少年人已经走了过来。
　　“我是半个小时前，因为房间内出现疑似银环蛇，报警求助的人。”
　　“你们确定看见了？”马浩波抽出笔，做记录。
　　“我看见了，一条蛇的尾巴。”林曦补充。
　　马浩波和黄屏山做了记录，听到两个学生说家里有毒蛇，没有保护的他们也不敢轻忽，连忙打电话联系消防过来。
　　又等了一会，全副武装的消防员到达，穿着防护服，拿着捕蛇钳，没一会儿，就从林曦家中，捉到两条黑白相间的蛇。
　　蛇的生命力旺盛得可怕，即使触电了，也依然摆动这细长的身体。
　　马浩波跟消防员聊了几句，走过来说：“确认是两条银环蛇，我很会将它们妥善处置的。”
　　林曦努力维持这镇定，问宋泽：“阿泽，要不要把你家也检查一遍？我怕你家里也有。”
　　宋泽安抚地揉着她的发，为了让她放心，对全副武装的李毅清说：“真是麻烦你们了。我担心我的家里也有蛇，可以劳烦你们去我家里看看吗？”
　　看了看装在蛇皮袋子里的两条蛇，李毅清点头答应，拿着捕蛇钳，又上了楼。
　　他们这一番动作，动静不小，哪怕是在夜里，也惊动了不少邻居。
　　听说三楼的房间里捉出了两条银环蛇，邻居们都担心起自家的安危起来，也纷纷要求消防员去自己家里检查一番。
　　一瞬间，整幢老楼都热闹起来了。
　　趁林曦被邻里拉着安慰的时候，宋泽走到马浩波身旁，对抽着烟的他说：“我发现锁孔上有新的划痕，而且锁孔附近很滑，有肥皂的味道。”
　　马浩波拿着烟蒂的手一顿，狠狠抽了两口，猩红的火光闪烁了片刻，便被他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
　　“你还挺懂的啊。”马浩波十分不正经地，用手背掸了掸宋泽的胸膛。窃贼经常会用口香糖、棉花、香皂这些小东西，塞进锁眼内，这是为了固定锁中的弹子，达到快速开锁的目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学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泽直视着马浩波的眼眸，没有躲避他的试探，回答道：“偶然间看过一篇相关的文章。”
　　“真是麻烦。”马浩波抱怨了一句，喊上他的搭档：“屏山，走了，上楼去看看。”
　　黄屏山拿着手套，走了过来，“怎么了？”
　　“当然是有事发生了。”马浩波推了他一把，向楼上走去。
　　林曦谢过楼下老奶奶的关心，走到宋泽身边问：“他们怎么又上去了？”
　　那两个警察，简单地做了记录之后，就一直备懒地待在楼下，明显不怎么想动的样子。
　　宋泽耸肩：“谁知道呢？”
　　林曦：“……”
　　折腾了好一会儿，几乎把整栋老楼都翻了一遍，也只找到了两条银环蛇。
　　得到了这个好消息，众人终于放心地散去。
　　林曦叹气：“看来我的运气真的不怎么好。除夕那天我还吃到了一枚一元硬币呢。”
　　宋泽清透的眸中，藏着深深的愧疚，如果不是他的话，小曦原本不需要面对这些的。
　　林曦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看都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怪不得她有点困了。
　　宋泽看出她的困乏，走入楼梯口，却发现她还在外面没有进来，奇怪的问：“怎么不上楼？”
　　林曦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犹豫地向前走了几步，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仰头笑容勉强地说：“不是很想进去……”
　　虽然房间里，已经被声势浩大地检查过了，按理说应该不存在那些东西了，可是林曦心里仍然犯怵。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可是短时间内，她真的不想回去，哪怕是站在外面，也比回去强。
　　宋泽一愣，走到她身旁，揉了揉她的头，声调温柔又爱怜，“把钥匙给我。”
　　“嗯？”林曦没反应过来。
　　“你没带身份证吧，把钥匙给我，我去取。今晚我们去附近的旅馆住一晚，明天我会请人来，把屋子里再彻彻底底地清理一遍，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说着，宋泽把手伸到林曦面前。
　　“可是……”盯着眼前好看的手，林曦十分犹豫：“万一有危险呢？”
　　“我会注意的。”宋泽的手又往前伸了一点。
　　“……好吧。”林曦从口袋里将钥匙拿出来，放入他手里的那刻，她又不安地叮嘱：“要小心啊。”
　　宋泽把她的钥匙握在手心，揉着她的软发，笑着安慰道：“没事的。”
　　说完，他转身走进老楼之中。
　　林曦在楼下，不停地挪步，仰着头，看向三楼的方向。
　　她看见她家里的灯被打开，过了一会儿又被关上，紧接着是阿泽家的。
　　当看到阿泽家的灯光暗去的时候，林曦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因为她知道，阿泽就要下楼了。
　　大概她真的是想得太多，杞人忧天了。
　　可是，很多时候，恐惧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克服的。
　　没过多久，拿着两个书包的阿泽，出现在楼梯口，朝她笑着说：“看，什么事都没有。呐……你的书包。”
　　林曦接过阿泽手中的包，诧异地发现书包鼓鼓的，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收到她惊讶的目光，宋泽解释：“你还没洗澡吧，我给你拿了换洗的衣物，还有睡衣、毛巾之类的。”
　　“……”不会是像她想的那样吧。
　　按照阿泽的细心程度，她的内衣什么的，一定也在里面装着吧……
　　可是此时此刻，林曦只能面带微笑地干笑两声，道了谢：“阿泽想得真周到。”
　　宋泽弯了弯唇，眉眼间的笑意舒朗，“天气慢慢变热了，不换衣服会被同学发现的。”
　　这么说着，宋泽将自己鼓鼓的书包递给林曦看，“我也带了。黄文临有一只狗鼻子，我可不想被他叨念。”
　　林曦：“……”这重点好像有点偏了。
　　不过阿泽说的也很重要，她也不想被于思思，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啊。
　　“好了，快走吧。都半夜一点多了，再不睡，明天上课又有得熬了。”宋泽催促。
　　“哦。”林曦背上背包，跟上他的脚步。
　　夜深人静的夜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小声地说着话，漫步在空旷的街巷中，不时发出悦耳的声音。
　　在他们的身影转过街角之后，另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之中。


第101章 夜魅
　　R病毒的阴云尚未散去, 酒店业自然一片萧条。
　　宋泽带着林曦，走入附近一间看起来很不错的酒店。
　　在这个特殊时段, 深夜入住的林曦和宋泽，完全没有遭遇房间爆满的苦恼，反而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夜里值班的酒店服务人员，是一位长相标致的美女，她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声音也十分好听，体贴又周到地说：“我可以帮两位把两个单人间, 免费升级成双人标间, 请问需不需要？”
　　宋泽没有任何表示，旁边林曦一听，连忙摆手，“不用那么麻烦, 两个房间就好。”
　　前台的美女露出热忱的微笑，将身份证放在皮质的托盘中, 归还给他们, 一起放在托盘中的还有两个房间的房卡。
　　林曦接过阿泽递来的身份证，把它仔细地放回书包的夹层里之后，才跟着阿泽进了电梯。
　　也许是因为深夜的关系，但林曦更怀疑是因为这特殊的时期, 总之一路走来, 就没遇见一个人。
　　走廊里铺着暗红色调, 花纹繁复的地毯, 走廊很长，空荡荡的，有点恐怖。
　　怕打扰到其他人睡觉，他们一路无言地找到房间。
　　走入室内，林曦无语的发现，虽然自己刚才拒绝了，可是热情地前台美女，还是帮她把单人房，升级成了双人标间，住在隔壁的阿泽，显然也是同等待遇。
　　林曦把背包放下，打开了窗户，吹散室内略显浑浊的空气。
　　宋泽试了试床头灯，见床头灯是能用的，才放了心。
　　如果床头灯坏了，小曦就只能开着主灯，或者走廊灯睡觉了，总不如床头灯顺意。
　　“我先回房了，早点睡。”宋泽走到林曦身旁，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要担心，明天我一定请人把房子清理好。”
　　林曦安心了些，跟阿泽道了句晚安。
　　阿泽看起来总是那么可靠。
　　关上门，林曦将背包打开，准备去洗澡。
　　在气候温暖潮湿的X省，一天不洗澡是一件很恐怖的是，因为身体会臭掉，那味道一闻就知道，身边的人别提多嫌弃了。
　　所以在X省，一天不洗澡都不行，一定会被人念叨的。
　　林曦无语地看着放在背包里，叠放整齐的内衣、睡衣和校服，真的觉得，自己刚才应该跟着阿泽上楼的。
　　那时她真的没有想到，阿泽会想得那么周到，她的思绪乱糟糟的，连要洗澡都没有想起来。
　　林曦心情复杂的洗完澡，穿上她的小兔子睡衣，将头发吹干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脑袋胀胀的，的确是想睡的感觉，可是当林曦把主灯关上，只留了床前灯，躺在床上待了一会儿之后，却发觉……睡不着。
　　在床上翻了又翻，一闭眼，就仿佛能够看见那条抽搐着的，黑白相间的蛇尾。
　　林曦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事，让她有点害怕。但她更知道，她会这样烦躁，是因为她正在犹豫。
　　如果没有阿泽，这种恐惧的心理过段时间也就褪掉了。可是阿泽在，她心中的惰性和软弱齐齐爆发，本能地想要寻求依靠。
　　害怕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契机，让她有理由在这样的夜里，留在阿泽的身旁。
　　她……不想放开阿泽，她想要试着抓住他。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
　　明明决定了，只要在一旁看着他就好了，这样未尝不会觉得幸福。
　　明明下定了决心，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要干净利落地放手。
　　可是，她想试一试。
　　既然前台美女都贴心地帮他们把房间升级成双人标间，那么她过去也有退路。
　　毕竟有两张床不是吗？
　　都说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或许是吧。
　　上辈子，就算没有天降，她也还是输了。
　　只是，既然命运让她重生了，既然她又心动了，既然阿泽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不试一试，林曦总是不甘心。
　　她想要那份只要想一想，就很甜蜜的幸福。只要小心翼翼地碰触、试探，也许并不会走到，连朋友也做不成的地步。
　　想了这么多，林曦自己十分清楚，她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而已。
　　今夜，她想留在阿泽身旁，想让阿泽安慰她，这就是她睡不着的全部理由。
　　哪怕会给阿泽带来困扰，她也想要这样做。
　　“就任性这一回吧。”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轻轻飘散，轻易就将自己说服了。
　　反正阿泽向来温柔，哪怕自己任性一点，阿泽也一定会包容的。
　　林曦在心底自嘲，她这简直是仗着过往的情分和阿泽的温柔，有恃无恐。
　　拉开被子，穿上酒店里的白色的一次性拖鞋，林曦抽出插在墙上的房卡，打开了房门。
　　凌晨酒店里的长廊上，空无一人，连风都是静止的。
　　一次性拖鞋走在长廊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曦深呼了一口气，轻轻敲响阿泽的房门。
　　她就敲这一次门，如果阿泽睡着了，她就回去。她目前的勇气，只够她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她敲门的力气真的很轻，可是在这夜里，在这无人的长廊里，小小的响动就可以传得很远。
　　心情太过紧张的林曦，有点被她自己弄出的声响吓到了。
　　这样的声响能被阿泽察觉吗？
　　能吗？不能吗？
　　林曦盯着房间的门牌号，陷入了纠结。
　　如果阿泽已经睡着了……那她显然要无功而返了。
　　时间一秒接着一秒地过去，纠结着的林曦，终于得到了答案。
　　寂静的夜里，昏暗的长廊上，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门在发出冗长的“吱呀”声之后，被打开了。
　　林曦的心狂跳了几下，紧张得过了头。分明是自己下定决心去做的事，可是此刻她的心中却升起怯意，想要立刻逃走。
　　只是……脚却仿佛生了根，不能动弹，在前进和退却之间，犹豫不决。
　　“小曦？”宋泽清俊的眉目间，略带一丝疲态，声音沙哑又温柔。
　　宋泽低声询问着，忽然出现在他房门前的少女，他只看得见她头顶的发旋，少女的脸完全隐匿在昏暗中。
　　“阿……阿泽。”林曦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穿着一次性拖鞋的脚尖，仿佛能把它盯穿一般。
　　因为心虚，林曦完全无法直视阿泽的双眼。
　　“我有点害怕……睡不着。”林曦扯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心虚和尴尬。
　　她软糯的声音让宋泽一怔。
　　她脆弱无助地站在他的房门前，线条优美的脖颈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着光晕一般，雪白雪白的，极致的诱惑。
　　宋泽着魔般伸手，轻触她的唇角，颜色向来如粉樱般娇嫩的唇瓣，现在却苍白着，显然是真的怕极了。
　　宋泽的心拧做一团，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拒绝她。
　　他温暖的指尖，点在她唇边，火般灼热了她肌肤，林曦闭上双眼，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
　　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或者是害怕。
　　“你在抖。”宋泽心疼地拉住林曦的手，将她拉入房中，柔声问：“我陪着你，会感觉好些吗？”
　　林曦当然点头。
　　屋内有两张床，宋泽把她拉到那张显然没有被动用过的床前，为她拉开被子，将她带到床上，正要回到他自己的床上的时候，却被她拽住了手臂。
　　“陪我一会儿，睡不着。”林曦的声音细弱蚊蚋，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竟也十分清晰。
　　宋泽回头，她拽着他的手，正在颤。宋泽第一见到林曦这个样子，不过想到今晚她经历过的事，宋泽心中微疼。
　　“好。”宋泽感受到了她的惊慌，坐到她的身边。
　　林曦没有放开宋泽的手臂，她低着头，说不出得紧张，热气直往脸上涌。
　　他们的姿势，从并排坐着，到倚着他的肩膀，再到将头埋进宋泽的怀中，层层递进。
　　宋泽心如擂鼓，有点摸不准小曦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亲密地抱着她，宋泽真切地感觉到，热气不停地向上翻涌，他怀疑现在他的脸真的可以煎蛋了。
　　他伸出手臂将她揽紧，轻声唤着：“小曦？”
　　呼吸却不可抑制地急促起来。
　　她的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宋泽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整个人简直快要炸了。
　　“小……小曦。”他哑着嗓子问。
　　回答他的却只是睡意朦胧的一声哼唧。
　　宋泽：“……”
　　他看着怀里的人，盯了她头顶可爱的发旋好一阵，见她真的没有半点反应，才轻轻地将她低垂着的脸抬起。
　　昏暗的灯光里，她的双眼闭着，眉目舒展，唇边带着松弛的微笑，十分安宁。
　　显然是睡着了。
　　宋泽自嘲一笑，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她只是来寻求安慰而已。
　　在夜晚经历了那样的惊吓之后，这完全是自然的反应，可是他却忍不住多想。
　　即使是这样，他却不舍得放开怀中的她。
　　既然是她主动钻入他的怀中，那么他这样一直抱着她，应该也不算犯规吧。
　　现在除非她醒来，谁也不能说服他放开她。
　　不愿吵醒她，宋泽缓缓地向后倒去，终于在没有弄醒她的状况下，搂着她，躺在床上。
　　双人标间内的床向来不大，一个人睡略大，两个人睡嫌窄的规格。
　　怀中的人娇娇软软的，宋泽一直知道。
　　可是他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感受到，他的身体贴着她的曲线，手掌之下，是她温热柔软的皮肤，宋泽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仍嫌不够。
　　终于，他的唇极轻，极轻地，擦在她天鹅般白皙优美的颈间。
　　“我也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孩子啊。”宋泽搂紧怀中的人，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轻声抱怨着。
　　少年喑哑的声音，没有惊起任何波澜，融入了夜色之中。


第102章 晨光
　　深夜, 正当宋泽苦恼又满足地抱着怀中人的时候, 赵东明一脚踹开公寓的门, 随着门被踹开的巨响, 屋内传来女人高升的尖叫。
　　赵东明气势汹汹地冲进卧室里，一把揪住目露惊恐的长发美女，按着她的头，不住地往墙上撞，“CNM, 活够了吧！好好的日子不要, 非要作死把视频传到网上！说！对方是谁！给了你多少钱！”
　　不过一会儿功夫，女人的额头上已经红紫一片, 她颤着身子, 求饶道：“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不是我……”
　　赵东明怒目圆睁, 狠狠抓着女人的头发，他的动作粗鲁, 不知扯断了多少发丝，疼得女人嗷嗷直叫，“你骗谁！那个视频除了你还能是谁录的？你以为调了音，给自己打了个马赛克，我就认不出你了不成！简直蠢死了！”
　　女人浑身狼狈, 脸上前一刻还精致万分, 艳光四射的妆容, 在眼泪汗水和鼻涕的浸泡下，已经花成一片，调色盘一般。
　　女人尖叫着，求饶着，“真的不是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视频？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艹，还嘴硬！”赵东明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女人的脸上，“告诉我，是谁让你前天发那些东西出来的。快些老实交代，我会考虑让你好受一点。想整我？我会先让你付出代价！”
　　女人崩溃地大哭，“真的不是我！那天让你给我买的房子还没到手，我为什么要做对你不利的事？！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赵东明冷笑一声：“看来，那个人给你的好处不小，嘴那么紧。他给你了什么？一套大平层？还是别墅？”
　　女人连忙摆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不信你去查！”
　　赵东明又扇了她一巴掌，正想说什么，手机在这时响了。
　　赵东明将女人堵在角落里，扯了扯领带，不解恨地又踹了她一脚之后，才接通电话：“喂？”
　　很快，赵东明的脸色苍白了起来，“什么？上面的人已经来了？我……帮我想想办法，走动一下，我往后定然任你差遣。”
　　那边的回应，却让赵东明的脸色更差了，苍白中泛着清灰。
　　挂断电话，赵东明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黑色的翻盖手机，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他阴沉地看着浑身颤抖，努力将自己缩起来，试图降低存在感地女人，从得知消息起，就在心中翻滚沸腾的暴戾情绪，高涨到了极点。
　　他冷冷一笑，“敢搞我？既然你不肯说主使的人是谁，那我就先拿你开刀！要死一起死！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着他抬起脚，锃亮的皮鞋狠狠踹向角落里，已经鼻青脸肿的女人。
　　哀嚎声，不断地在，装潢富丽的高层公寓上空盘旋。
　　……
　　天刚破晓，酒店的房间里，手机闹铃的声音响起，林曦翻了个身，像身旁的温暖钻去。
　　宋泽伸手拿起自己放在床头边的手机，按灭闹铃。
　　怀中的人，神色安宁，身体松弛，显然仍未醒来。她的肌肤，白中透着粉，唇像花瓣似的，别提多可爱了。
　　昨夜看不大清，现在早上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落进来，晨光为她打上一层淡金的色调，让怀中的她更娇媚了几分。
　　从他的角度，甚至能够隐约窥见，藏在充满童趣的小兔子睡衣下的胸部曲线。
　　纯真又诱惑。
　　宋泽俊脸爆红，慢慢将手臂从她的身下抽出，抱着她睡了一晚上，肩膀被压得酸麻不已。
　　他的动作，让她哼唧了一声，姣好的眉蹙起，显然处于醒来的边缘。
　　宋泽反射性地后退了两步，用手盖住通红的脸，快步走入卫生间。
　　听到水流的声响，林曦悄悄睁开双眼，其实在阿泽关掉闹铃的时候，她就醒了。
　　此时她乌亮的眼中，说不出的挫败。
　　林曦哀叹一声，在阿泽眼里，她大概真的就是像兄弟一样，即使自己在他的怀中，阿泽也难有半点遐思。
　　昨天来的时候，她想了许多，也已经顺利钻进阿泽的怀里了。原本按照她的打算，她是准备在他怀里磨蹭一阵，看看会发生点什么。
　　只要这么想一想，都觉得热血沸腾，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想了许多。
　　在深夜里，进入异性的房间之中，活了那么多年的林曦，不会不明白，这会给异性怎样的暗示，接下来也许会发生的是什么。
　　可是那个人是阿泽，所以一切都可以接受。
　　不论是拥抱、亲吻，还是其他的什么，对于林曦而言，都是她的情之所至，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和阿泽的距离太近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没有半点逾越，也许他们真的会这样，做一辈子的朋友。
　　能和阿泽做一辈子的朋友，当然是幸运的，可是人总是不满足。
　　林曦想要发生些什么，想要改变这样的状态。
　　她倒是想好了，谁成想阿泽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舒服呢？
　　也是昨天一连串的事，把她折腾的累了，倚进他怀里没多久，她的脑袋就晕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然她的确是在半途睡着了，可是阿泽他搂着一个长得挺不错的女孩子，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吗？
　　把她叫醒也可以啊！难道他是柳下惠转世吗？
　　林曦隐约记得，昨天夜里，她八爪鱼似的，用胳膊和腿缠了阿泽好几回，大概阿泽也想放开她，只是被她弄得没办法了，所以才抱了她一个晚上。
　　今天早上一得了机会，他就立刻脱身了。
　　自己在阿泽心中，难道一点点属于异性的魅力都没有？
　　林曦是真的受到打击了。
　　从床上坐起来，确认了房卡的存在，林曦穿上一次性拖鞋，气鼓鼓地向外走去。
　　走之前，林曦努力若无其事地，淡淡说了句，“我回去洗脸。”
　　那声音，不能更自然了，可是林曦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气闷和窘迫。
　　那逃也似的关门速度，也在暗示着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宋泽拿着牙刷的手一顿，正要漱口，好道声早安，可是她的动作十分迅速，半点也没有拖泥带水，就把门关上了。
　　宋泽看着镜中的自己，年轻的脸上，绯红一片，眼角眉梢含着春色。脖颈、耳廓，全都染了绯色，即使用冷水洗了几回，也不能消去脸上的热度。
　　宋泽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奈极了，小曦出去了也好，他的确需要平静一下。
　　昨晚抱着她睡得极不安稳，甜蜜又痛苦，还要不停改换姿势，以防被睡梦中的她察觉什么。可是睡着的小曦却不管不顾地靠过来，真是磨人。
　　刚才醒来的时候，宋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他知道说什么能免除尴尬，可是他的状态，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像话语那般保持淡定。
　　还好那时的她还睡着，宋泽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身体却已经忍不住去回忆她身上的柔软……
　　宋泽又用冷水洗了把脸，命令自己不准再想下去了，可是思绪却仍旧不时跑偏……
　　林曦火速回房，关上房门，生怕阿泽会跟过来。
　　让她松了口气，又有点恼怒的是，阿泽真的没有跟过来。
　　林曦坐在地上，身体虚软，她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蜷缩成一团，羞恼极了。
　　“现在……阿泽在心里究竟会怎么看我……”林曦藏在一次性拖鞋里的脚趾，不安地蜷起来。
　　昨晚她倒是潇洒，对自己说即使没成功也没什么，即使被拒绝，也已经为自己的行为找好了理由。
　　她只需要把一切反常，都推给那两条离奇的毒蛇就好了，应该不会太过丢脸。
　　可是，当自己真的遭遇了滑铁卢，林曦的心情还是很崩溃的。
　　“我究竟做了什么啊……这也太丢脸了。”林曦狠狠揉搓着自己的头发，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就那样不出来了。
　　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怀里，睡了一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连个吻都没有！
　　说出去，会信的人真的不多。
　　两辈子第一次色|诱，居然没能成功，自己居然还睡着了，她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挫败有之，羞愤有之，憋闷有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好想原地爆炸！
　　林曦“噌”地窜了起来，气呼呼地跑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
　　镜中的少女，脸色艳得跟桃花瓣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羞恼的小火苗，熊熊燃烧。
　　林曦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正面看背面看侧面看，都觉得里面的人，可以算得上是个美人。
　　镜中的少女，即使在气恼中，也娇俏可人，可是林曦却越看越气闷，鼓着脸抱怨着，“阿泽对伴侣的要求，究竟有多高啊，这都不动心。”
　　“难道他喜欢的是高智商美女？”这个想法一出现，林曦真要哭了。
　　智商这个东西，不是想要提高，就能提高的啊！
　　即使重来一辈子，林曦也没觉得自己聪明多少。只是很多事情，经历过了之后，会比懵懵懂懂的她更淡定，通透一点。
　　更多的，真的没有了。
　　“高智商啊……”林曦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
　　有的事，真的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
　　林曦伸手，敲了敲镜中不甘心的自己，“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
　　等宋泽终于平静下来，换好校服，打开房门的时候，林曦也拎着书包，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了。
　　“再不走，上学就要迟到了。”已经整理好心情的林曦，对着宋泽灿烂一笑，“昨天谢谢你的安慰，我觉得好多了。”
　　“应该的，我们是同时同地出生的嘛。”宋泽心头一跳，刚平复下去的热气，又有向上翻涌的苗头。
　　林曦脸上的笑意，有点灿烂不下去了，阿泽这么说……是在提醒他们之间只有兄弟情的意思吗？
　　表白的话一旦出口，实在覆水难收，反倒不如用肢体暧昧地试探，可以收放自如。就如现在这样，阿泽不肯越雷池一步，那她也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宋泽忍不住瞄了林曦一眼，却被她坦荡的神色弄得失落到了极点。
　　昨晚……她真的只是被吓到了吧。
　　也是，再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啊，害怕那些弯弯曲曲的蛇，也是应该的。
　　不过见她现在走路生风的样子，宋泽放下心来，看来昨天的那些事，并没有给她留下阴影。
　　可是……昨天怀中的她，好温暖，好柔软。
　　只是这样想着，热气就不住地从脚底冒出。
　　宋泽觉得，现在他十分需要那段，从来没被他当回事儿，扔在书架上落灰的清心咒。
　　两人各怀心思，在前台美女略微诡异，意味深长的笑容下又红了几次脸，满是纠结地向学校走去。
　　刚进班级，大家的视线，极其反常地盯在他们身上，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林曦：“？？？？”
　　发生了……什么？


第103章 照片
　　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林曦走到自己的座位。
　　放下书包, 于思思目露焦虑, 凑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不知道是谁, 把你和宋泽的照片贴在宣传栏上了，贴了好几张，放得很大的那种。”
　　“什么照片？”林曦知道事情十分不对，但也没能从于思思的话里, 得到太多有效信息。
　　“是你和宋泽一起，深夜进入酒店里的照片。”于思思叹了一声，干净利落地告诉了林曦,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 已经没法遮掩了, 还不如早些告诉林曦, 至少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见林曦没有太大反应，于思思又加了句, “班级里好多同学都看见了, 班主任刚才也来了, 把照片都拿走了。”
　　林曦抿唇，照片已经被班主任拿走，说明事态初步得到遏制。
　　那些流言她也不在乎，只是这种被盯着的感觉糟透了。
　　凌晨时分, 她才和阿泽住进酒店, 早上就有照片流了出来。
　　再想想昨天晚上, 藏在她家里的那两条银环蛇, 即使林曦不愿意从阴暗处揣测人，也很难相信，这些都是偶然事件。
　　而对她怀着这样的恶意，恨不得她去死的人，两辈子，林曦也只能想到一个。
　　转头，林曦向赵小璐的方向看去，她正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略薄的唇微微翘起，当真闲适万分。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曦的视线，赵小璐微微抬头，对她露出了一个仪态万千的胜利微笑，只是眼底的嫉意，破坏了赵小璐想要表现出的，那种胜利者的姿态。
　　林曦咬了咬唇，心中怒火直窜，正当她想要冲到赵小璐身边，出一口气的时候，坐在教室后面的宋泽站了起来。
　　阿泽向她看来，他的笑意浅淡，却轻易地安抚了她。见林曦冷静下来，宋泽拍了拍黄文临的肩膀，无声地向他致谢之后，走出了教室，向老师办公室走去。
　　梁彬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地对许之远说：“宋泽还是有点担当嘛。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罚他。”
　　许之远的眉心拧成了一条深深的线，心情复杂地说道：“宋泽是老师们的宠儿，马上就要高考了，学校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吧。”
　　想到早上出现在宣传栏里的照片，许之远对林曦真是失望到了极点。
　　林曦相貌清纯俏丽，平日里也温温和和的，虽然她和宋泽是亲密了些，可是许之远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那样的女孩。
　　那么轻易就能得手，简直是不自爱到了极点。这样一看，还是赵小璐更值得自己喜爱。
　　一直犹犹豫豫地许之远，终于下定决心，等高考结束之后，就去追赵小璐吧。
　　……
　　龙雪彤心烦地摆弄着手中放得有A4纸那么大的相片，相片中宋泽和林曦，男的俊女的美，两个人进入酒店时，相视一笑的样子，简直漂亮极了。
　　龙雪彤抓狂地挠了挠头发，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欣赏俊男美女的时候。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对宋泽这个学生，不单是她，就是校长，那都是捧在手心里怕磕着，含在口里怕化了。
　　马上就快高考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因为处置不当，让眼看就要到手的一个top2成绩给弄飞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的。
　　可是……这事儿闹得有点大啊，不做任何处置就放过去，又不好交代。
　　龙雪彤超级羡慕地看了教英语的梁锐明一眼，真是不当班主任不担责，只要把课教好，就一身轻松啊。
　　梁锐明喝了口水，给从早上起，就陷入烦躁的龙雪彤出主意，“他们两个，只是被拍到一起进入酒店，只要让大家不要多想，不就行了。”
　　龙雪彤忍不住叹气，“这样没法服众啊。我这里倒是没什么，宋泽是男孩子倒也还好，就怕林曦那里压力太大。出了这种事，舆论对女孩子总是更不公平一些，受到的伤害也更大一些。”
　　世事向来如此，龙雪彤已经能够想象，这件事传出去后，宋泽的学神光环上，顶多再贴个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标签，多数人还是会捧着他的。
　　可是处理不好，众人却会把林曦往泥地里踩。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而已，长得漂亮，性子也好，怎么受得了那些？
　　梁锐明凑近了一些，刚想说话，就被龙雪彤捏着鼻子嫌弃了，“你这香水味道，实在是太呛人了，我鼻子都给你熏得不通气了，就不能少喷点。”
　　梁锐明悄悄缩了回去，委屈极了，“还不是你说我身上，烟味太大了。”
　　龙雪彤翻了个白眼，“那你戒烟不就好了，用香水压着算是怎么回事？”
　　梁锐明捏了捏口袋里的烟盒，陷入了纠结。
　　清俊的身影自办公室窗前一晃而过，随即敲门的声音响起。
　　为人师表的龙雪彤，心里却一慌，她还没想到要怎么处置这件事呢，事主反倒先找上门了。
　　这要问起来，她心虚啊！
　　龙雪彤轻咳了几声，快速将手中的照片塞进抽屉里，对门喊道：“进。”
　　宋泽推开门，走了进去，“龙老师，我来说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
　　“啊……哈哈……”龙雪彤干笑两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坐下说。”
　　宋泽一笑，坐了下来，干净清透的声音，不急不躁，将昨天的事，从发现毒蛇开始，慢慢讲起。
　　听完了事情始末，龙雪彤整个人都放松了，“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有出警记录的。”宋泽淡淡一笑。
　　龙雪彤知道附近派出所的电话，抄起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几声过后，电话接通，龙雪彤连忙问：“你好，我是市一中的老师，我这边有点事，想要跟你们确认一下……”
　　“嗯，好。”
　　“谢谢了。”
　　龙雪彤挂断电话，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同了，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抓狂恼怒，跟宋泽打着包票，“你放心，老师一定将这件事处理好，跟同学们解释清楚，不能让你们背着思想包袱。再过两个月就考试了，你和林曦好好备考，安心学习。”
　　宋泽微笑，“老师放心，我们会的。”
　　龙雪彤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一扫方才的颓唐之气，“走，咱们一起进班，事情越早解决约好，趁着早自习还没结束，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谢谢老师。”
　　“宋泽，你只要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就算是报答我了。”
　　“一定不让老师失望。”
　　龙雪彤一乐，“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看着他们走出办公室的身影，梁锐明从口袋里拿出那盒还剩了半包的烟，也走出了办公室，一直走到教学楼无人的角落里。
　　抽出根烟，梁锐明熟练地用烟盒磕了两下烟卷，目露惆怅，“还剩下半盒，扔掉了怪可惜的，抽完这一盒就戒了吧……要命啊……”
　　说着他将烟点燃，倚在墙根边，狠狠地吸了两口，吐出几个沧桑的烟圈，目露惆怅。
　　于思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的同桌，只觉得现在居然还能抬头挺胸，神情平静的林曦，简直是太淡定了！
　　普通女孩子，这种事情被人撞破，羞愤的想要去死的，也不是没有，可是林曦就好像没事人一般……
　　“怎么那么看着我？”林曦放下手中的笔，她的同桌这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愉悦了林曦。
　　于思思真是个暖人心的女孩子。
　　“没什么。”于思思仿佛被人抓包般，比林曦还紧张，可是她又实在担心林曦，虽然林曦看起来挺平静的，可谁知道林曦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一只是在强做坚强……
　　想到这里，于思思试着安慰，“就是……你别放在心上，其实自由恋爱，这样挺正常的。”
　　林曦啼笑皆非，只觉得这事发生在她的身上，糟心又荒谬。她倒是真想发生点什么，可惜到目前为止，她的初吻还在呢。
　　两辈子了，真是寂寞啊……
　　可是对手是阿泽，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自从宋泽走出教室之后，教室里议论的声音渐渐响起，同学们的目光，不时向林曦瞟去。
　　开始的时候，同学们还有所收敛，看到大家都难免向那边看去之后，就明目张胆起来。
　　林曦能够察觉得到那些目光，有纯粹好奇的，有凑个热闹的，也有充满恶意的，林曦尚且能够心平气和，因为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发飙的好时机。
　　林曦相信阿泽能将一切事情向班主任说明白，到了那时才是她出气的时候。
　　总要权威认证过后，出手才名正言顺。
　　“真是厚脸皮！”一片嗡嗡声中，一个尖刻的女声，压过了其他声音。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田嘉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懊恼极了。从刚才起，她就在和同桌一起议论着林曦，充满恶意的揣测说了一堆，一时兴奋，忘了控制音量。
　　还好宋泽不在……
　　坐在田嘉兰旁边的杨绍承，神经质地笑了两声，他倒是好奇，林曦和宋泽会怎么应对这些流言。一想到，他们也会品尝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杨绍承的心里，控制不住地升起隐秘的喜悦。
　　张磊猛地站了起来，把身后的椅子往地上一带。椅子腿和地面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张磊指着田嘉兰，刚要说话，就被班主任的一声厉喝制止：“张磊，回你的位置上，坐好！”
　　不知什么时候，班主任和宋泽，已经走入了班级。
　　从刚才起，就吵杂起来的教室，忽然安静了下来，同学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龙雪彤和宋泽的身上。


第104章 掌掴
　　“宋泽, 你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不同于对张磊的疾言厉色，龙雪彤和宋泽说话的时候, 立刻转为和风细雨。
　　宋泽对老班一笑，淡定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少年的面容沉静，身姿俊挺, 完全看不出来，他是早上那桩绯闻的当事人之一。
　　龙雪彤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嗓音, 开口说道：“今天早上宣传栏上贴着的照片，相信大家都看见了。就在刚才，我已经问过宋泽了，昨晚宋泽同学和林曦同学，的确入住在酒店里。”
　　这句话一出, 班级里轰的一声，炸了。
　　学生们, 有不可思议的，有兴奋的，有不屑的，也有不愿接受的……
　　于思思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同桌, 生怕她崩溃。
　　许之远用手抹了把脸, 实在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 林曦也是他在意的人。惦记许久的女神, 形象骤然崩塌, 许之远心里实在不好受。
　　杨绍承神经质地笑了两声，阴郁地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芒。看着那两个人，尤其是宋泽被人从光鲜无暇的神坛上拉下来，和自己一起在泥里打滚的感觉真好。宋泽这样故作坚强的姿态又能持续多久？迟早他会和自己一样，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中，心态失衡。如果能因此，让他高考失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田嘉兰看向宋泽的目光失望极了，当她看向林曦时，又充满了不屑，撇了撇嘴，田嘉兰转头，跟她的同桌小声嘀咕了起来。
　　张磊狠狠用手敲了下桌子，真是郁闷死了，可是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帮小曦。
　　赵小璐蹙眉，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可是她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宋泽和林曦……连那种事都做了。只要有一点可能，她就会下手毁掉林曦！
　　即使班主任能改变一些同学的想法，可是却不能杜绝人们私底下的议论。她不信林曦半点都不在意！
　　龙雪彤拿起教尺，敲击着讲台的桌面，让同学们安静下来，“虽然昨晚，他们的确住在酒店里，但是同学们知道吗？昨天晚上，林曦同学的家里出现了两条银环蛇。”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虽然银环蛇是X省的本土蛇类，可是在城市化进程迅猛的当下，在市中心出现毒蛇，仍然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
　　待下面安静下来之后，龙雪彤继续说道：“我已经打电话去派出所证实过了，这的确是真的，昨天夜里，消防员从林曦家里捉出了两条毒蛇。大家应该隐约知道，林曦的父母是医生，在R病毒肆虐的环境下，她的父母不能回家，林曦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自己独自居住。”
　　龙雪彤向林曦投去安抚的笑容：“林曦家里忽然出了这样的事，害怕回家，想要住在更安全的地方，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宋泽和林曦原本就是邻居，林曦的家里出现毒蛇，宋泽的家里也未必安全。宋泽和林曦一起住在更安全的酒店里，完全在情理之中。希望大家不要散播谣言，对人心存善意，这是做人的基本。老师相信，作为一中最优秀的学生，你们不会在事实清晰的状况下，去抹黑自己的同学。”
　　说到这里，龙雪彤顿了顿，声音忽然严厉起来，“事情是昨晚发生的，还请同学们好好想想，是谁在暗地里拍好了照片，今早贴在班级宣传栏里的。”
　　这样说着，龙雪彤的目光，淡淡扫过坐在班级中间位置的赵小璐，“宣传栏的事，影响太坏了。老师绝对不会轻放过，是哪位同学做的，悄悄告诉老师，我会从轻处理。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大家专注学习，不要分散精力。”
　　低头看了眼手表，虽然距离课间休息仅有一两分钟，龙雪彤仍然说道：“好了，大家继续自习吧。”
　　说完，她走出了教室。
　　听说了这样劲爆的消息，还接连反转，一班的学生们，又怎么可能继续安心自习？
　　兴奋还来不及呢！
　　毒蛇、警察、夜宿、照片，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简直悬疑香艳过了头！
　　教室里快要沸腾了！
　　于思思觉得她的同桌真是神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还能这样淡定。
　　“我真是服了你，你昨天晚上，过得太惊险刺激了吧。”
　　林曦淡淡一笑，“是啊，其实当时没太多感觉，只顾着报警了。只是今天这么一说，连我也觉得挺精彩的。”
　　于思思还想要问下去，下课铃声却响了起来。
　　在铃声响起的那刻，林曦站了起来，向赵小璐走去。
　　赵小璐的手不甘心地握紧，掌心之下，是深入肌肤的印痕，仿佛能缓解她此刻的焦躁。
　　老班在离开前的那句话，还有那颇具深意的一眼是什么意思？
　　赵小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即使被人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又能拿她怎样呢？
　　虽然失败了……她还可以试着利用这件事，再做些文章。
　　宋泽和林曦昨天的确是在酒店里住的，比起清清白白的友情，大家还是更喜欢香艳的故事吧。
　　连赵小璐自己，都很难相信，昨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要稍稍加以引导……未必不能让流言在暗处散播，只要不放在台面上，老师也拿她没办法。
　　首先，要找几个大嘴巴……
　　忽然，赵小璐察觉到，教室里不寻常地静了下来，有人停在了她的座位旁。
　　赵小璐整理好心情，微笑着抬头，她还未看清来人，一个耳光已经掴在她的脸上。
　　左耳轰鸣一声，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赵小璐懵了，刚要有所反应，另一个巴掌接踵而来，右耳嗡嗡作响，双颊发麻。
　　“我知道是你做的！”林曦拍了拍手，像碰到脏东西一般，嫌恶地掸掉。
　　“你有什么证据？”赵小璐的声音含糊，左边的脸颊，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证据？”林曦冷笑一声，“那是警察的事，我不需要，我只要打你解气就行了！贴在宣传栏上照片，甚至是突然出现在我家里的毒蛇，都是你做的吧？”
　　林曦的话刚落，教室里，不少人发出惊讶的呼声，兴奋中，夹杂着不确信，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人去打扰教室正中的两人。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今天早上，这一幕接着一幕的，简直比连续剧还要精彩，因为故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主角又是熟悉的同学，让众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代入感。
　　赵小璐相貌出众，处事圆滑，不少男生对她有好感，当然也得了不少女同学的嫉妒厌恶，此时他们各怀心思地看着班级里的两大美女撕扯。
　　梁彬吹了个口哨，双眼之中满是趣味：“有趣。”
　　“不要血口喷人！”赵小璐愤怒地大吼，自己做的事情，被林曦当面揭穿，赵小璐有瞬间心虚，然而她却不可能承认。
　　“含血喷人？”林曦嘲弄地看着狼狈的赵小璐，“今天你一定是最早到教室里的人吧？平日你可不会这么早到。校门口那里有探头，我们要不要去查一查？你一反常态，在大清早进入学校的样子？或许手里还拿着相片呢。”
　　探头？赵小璐心里一慌，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不……”
　　话一出口，赵小璐的脸色“刷”的苍白起来……
　　“看来你是心虚了。”林曦淡淡一笑，“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来找你。”
　　“我记得你比我小一个月而已，已经十八岁了吧，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在民居投放毒蛇，怎么也该关个几年吧？好好享受在外面的日子吧。”说着，林曦向外走去，围在她们周围看热闹的同学，不自觉的给她让开了道路。
　　于思思兴奋地追了出去，跟着林曦问道：“帅呆了啊！你怎么知道校门口有探头的。”
　　林曦耸肩：“我不知道啊。”
　　“啊？”
　　林曦掐了一把于思思略有点婴儿肥的腮，笑着解释：“做了坏事的人，最怕露出马脚。我只是试一试罢了。”
　　于思思：“……”
　　“不……我不会有事的。”将头埋在双臂之间，坐在教室里，情绪濒临崩溃的赵小璐喃喃自语，“爸爸……爸爸会把这些事压下来的。”
　　梁彬碰了碰许之远的胳膊，“没想到，咱们班里还住着个蛇蝎美人儿，真是刺激。”
　　许之远脸色铁青，就在不久之前，他刚下定了决心，去追求看起来更完美的赵小璐，没想到下一刻就被打脸了。
　　虽然没人知道，虽然林曦的巴掌没有落在他身上，许之远的脸却觉得火辣辣的疼。
　　许之远忽然发觉，他其实……谁也看不懂。
　　黄文临呲着牙，忍不住调侃他的同桌：“平日里林曦看起来挺软的啊，没想到居然是个小辣椒。以后爆发起来，够你受的。”
　　宋泽弯唇，“偶尔调剂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宋泽温柔的目光，跟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落在教室之外，先让小曦出出气，拿回点利息也好，赵小璐得意不了多久了。
　　黄文临无语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班里有一对张磊和苗蕊天天撒狗粮还不够，坐在他旁边这位，狗粮这是要成吨的撒啊。
　　真是要腻死了。
　　既然林曦走了出去，宋泽也不再关注教室里的动向。
　　同学们那些情绪和心思，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因为宋泽知道，现在的小曦，能够面对。
　　想到早上她在自己怀中娇美的睡颜，笑意漫上宋泽的眼角眉梢，清透的眸中有羞赧也有喜悦。
　　那时的小曦，漂亮极了。
　　宋泽握着笔的手微动，不知不觉地在书页上写了两笔。
　　“啊……”宋泽看着写在书页上的“冂”，终究不好意思将那个“曦”字写全。
　　想了想，宋泽又在书页上填了几笔，才将书阖上，向外走了出去。
　　宋泽那副脸红的样子，早就勾起了黄文临的好奇心，待确认宋泽走出了教室之后，黄文临火速翻开被宋泽阖上的书，精准地找到那一页。
　　“什么啊……”黄文临无语地看着书页上的几个“唉”字，没意思地将书放了回去。
　　还以为宋泽会写情诗什么的呢，却原来是这个，白激动了。
　　那么丧的一个字，用那种羞涩的表情写出来……
　　也太违和了吧……


第105章 尾随
　　“那件事查好了吗？”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 对下属说道。
　　“视频发送的IP，的确是她的。”下属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样吗？”男人目露沉思，“赵东明和那女人的关系一直很稳定，突然反目, 让我觉得很是奇怪。”
　　下属猜测：“或许是那女人想要加价, 赵东明没有同意？”
　　“谁知道呢……赵东明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据说他一直怀疑动手的人是我？”男人勾了勾唇, 笑意讽刺。
　　知道男人性格的下属, 只是保持微笑，并未接话。
　　想了想, 男人又问：“你去过现场, 有没有其他线索？”
　　属下面露难色, “那女人惯用的笔记本，已经被赵东明摔碎了，系统无法恢复。硬盘虽然受损严重，不过经过恢复后, 的确找到了上传到网上去的视频文件。那女人被赵东明打得昏迷不醒，还在医院里，也很难说，以后她还会不会醒来。”
　　“这样啊……”男人对下属笑了笑，“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十分突兀，所以有点疑虑。你知道, 我向来不爱给人背锅。既然你也查不出来, 对方又帮我扫掉了赵东明, 那就到此为止吧。”
　　“是。”
　　男人感叹：“赵东明运气，还真不怎么样。最近咱们都忙着R病毒的事情，普通人不敢去娱乐场所，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消费，在家里上网消遣的倒成了主流。”
　　下属顺着男人的话，恭维道：“您说的是。所以视频一发出来，就得到了大众关注。”
　　男人感叹，“你先回去吧，辛苦了。”
　　“您言重了，这是我的职责。”
　　男人不再多言，只摆了摆手，示意下属出去。
　　……
　　高考的脚步日益接近，虽然宣传栏照片事件，娱乐了大家一把，但是再抬头看看宣传栏上，每天都在减少的数字，多数人还是收了心，将精力放在了学习上。
　　林曦和宋泽的事虽然香艳悬疑，可是对于紧张的高三学生来说，学习仍是第一要务。在好奇了两天后，绝大多数人就把那件事放下了，变成了偶然才会提及的存在。
　　只是通过照片事件，林曦和宋泽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男女朋友了。
　　作为当事人的林曦，不可避免地，会因为这件事被同学调侃。
　　对此，林曦唯有无奈。如果阿泽那么容易搞定，就好了。
　　同学们的调侃，倒也未必是出于恶意，只是跟着起哄罢了。可是如果她真的只有十八岁，在那个心思敏感的年纪，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会是毁灭性的。她或许会因为感到难堪，不想再见到阿泽，甚至会产生不想到学校上课的想法。
　　可是林曦不是，所以这件事在林曦这里，云淡清风的就过去了，林曦反而更担心阿泽一些，毕竟他是真的只有十八岁。
　　好在，阿泽看起来一直很正常。
　　因为这些糟心事，林曦更讨厌赵小璐了，只觉得当初那两个耳光打少了。
　　说起赵小璐，从照片事件起，赵小璐来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少。到了四月份，她的身影几乎不再出现在学校里了。
　　虽然偶然间，会有人对赵小璐的去向，升起一些好奇心，可是转瞬间就被高考的压力，压了下去
　　这些人中，最好奇的人要数林曦了，这跟上辈子的发展完全不同。
　　上辈子，赵小璐一直在一中学习，最后以优异的成绩，和阿泽一起考入A大，成为一中唯二的top2之一。
　　只是贴照片被揭穿，真的会给赵小璐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吗？
　　虽然自己吓唬赵小璐，说她可能会因为投蛇被抓进去。然而自己这边并没有多少证据，又没有造成严重损害，最后不了了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认识了赵小璐两辈子的林曦，总觉得……赵小璐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
　　这天早自习开始后不久，于思思忽然问：“林曦，你听说赵小璐爸爸的事了吗？”
　　“赵小璐的爸爸？”林曦翻开单词本的手一顿，茫然地看着于思思。
　　赵小璐的爸爸能有什么事？
　　见林曦全然不知道的样子，于思思来了兴致，连忙将昨天父母闲谈间得来的消息奉上，“听说赵小璐的爸爸被抓起来了。”
　　因为前段时间，赵小璐做的那件龌龊事，身为林曦同桌的于思思，很自然的和林曦站在了同一阵营。
　　林曦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隐约记得上辈子，赵小璐的父亲在不久之后还高升了，怎么这辈子，事情居然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展开？
　　虽然林曦有很多，和上辈子不同的行为，肯定会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可是林曦的活动范围很窄，一直只是局限在学校和家中。
　　只是这样，居然也能影响到赵小璐的父亲，林曦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他是出什么事？”林曦追问。
　　“据说前阵子，网上关于赵小璐父亲的消息铺天盖地的，视频清晰，证据确凿，只是咱们在学校里，被考试压着，没有时间关注罢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说是包养情妇和受贿。”于思思在脑中搜刮了一遍她所知道的消息，却发现十分匮乏，只能复述老爸老妈，打发她的简单说法。
　　林曦：“……”
　　这个上辈子，真的没有发生过。
　　……
　　又过了几日，下午放学的路上，林曦跟在宋泽身旁，慢慢走着。
　　自从那晚勇气大爆发之后，林曦又蔫了，　那么天时地利人和的状况下，自己都能无功而返，林曦对自己也是服气的。
　　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么好的机会。
　　在那之前，她需要好好积攒勇气。
　　“小曦，我忘了点东西在学校，你先回去吧。”快到家的时候，宋泽忽然停下脚步，对林曦说道。
　　“哎？我可以陪你回去拿。”
　　“一来一回，晚自习就要迟到了。我今天想吃叉烧面。”宋泽唇边含笑，说着早就约定好的话语。
　　“那我回去煮。”林曦微怔，立刻会意，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和慌乱，却没有推辞，只对宋泽挥了挥手，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她的速度很快，说是跑也不为过。
　　宋泽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向前走去。
　　宋泽的速度不快，可以说是龟速，几十米的距离，他竟走了十几分钟。
　　终于，他停在两栋楼房的夹缝见，冷淡开口：“出来吧。”
　　过了半分钟，一道身影，才从楼房缝隙间，堆积的杂物后转了出来。
　　赵小璐脸色灰败，她穿着黑色的上衣，身上蹭了几道灰，更显得狼狈，她双手插兜，走到宋泽身边，脸颊消瘦得凹了进去，昔日美丽的脸庞，瘦的像骷髅一般。
　　赵小璐单薄而苍白的唇勾出一抹笑意，失了神采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讽刺，“真少见，你竟然会主
　　动找我。”
　　“我并不想看见你。”宋泽走到路口旁，与她保持了些距离后，才淡淡说道：“只是如果不主动找你，很难说你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你……”赵小璐被宋泽的话噎住，握紧口袋里的东西，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
　　“可是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可能，从来没有。”宋泽瞟了一眼她衣服上的口袋，凉凉地说：“况且你喜欢的，也并不是真正的我。只是你自己的臆想而已。”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给我机会！如果你也想对林曦那样对待我……”赵小璐眨掉眼中流淌下来的液体，不甘地叫道：“可是你根本就不给我机会。”
　　“当然……”宋泽嘲弄地笑了，“你和她原本就是两种人。将小曦关入密室，散布流言，在民居里投放毒蛇，张贴照片……这样的你，我为什么要喜欢？”
　　“如果你一开始就接受我的话，我哪里还需要用尽手段！”赵小璐愤怒地吼道：“我也可以温柔善良，我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你！是你逼我的！”
　　宋泽冷笑：“……呵呵，你的行为，和我可不相干。赵小璐，你的攻击性还真是惊人，难道这也能遗传吗？”
　　“你……什么意思？”
　　“你的父亲，下手也不轻啊，竟然能把自己的情妇殴打致残。父亲被抓，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投放毒蛇被抓进去，近乎走投无路的你，做出任何过激行为都不奇怪。”
　　“……”被宋泽一语言中的赵小璐，倔强地咬着牙，一时无言。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宋泽轻笑一声，“现在你还有些家底，无论如何日子不会过得太差。如果你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真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没有十年是出不来的。”
　　“你居然知道……”赵小璐不可思议地抬头，口中呐呐说道。
　　“从刚才开始，你的脑袋就向前倾，手又一直插在口袋里，进攻意图再明显不过。”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风轻云淡的，半点看不出他正身处紧张局势之中，仿佛眼前拿着凶器的赵小璐不值一提。
　　“家底……”赵小璐笑了两声，在橘色的夕阳下，也盖不住她的阴郁。
　　所谓的家底，在她父亲被抓进去那刻，那些钱财就如空中楼阁般，轰然崩塌。
　　具体的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家里是没钱了，她再也不可能过上那种，由父亲撑起来的优渥生活。
　　就连她首饰盒里的，那些璀璨的珠宝，都被贱卖了。买的时候以万元为单位计价的东西，在卖的时候，连一半都难回来。
　　所以……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106章 自诩
　　“你就不怕吗？”赵小璐从口袋里拔出锋利的美工刀，对着宋泽。
　　“现在这个距离, 我可以轻易制服你。”宋泽心中紧绷的弦松了一些。
　　赵小璐毕竟没有亲手伤人的经验, 她应该只是顺手拿了一把刀, 就冲动行事了。美工刀的确锋利，可是刀片却脆薄易断, 并不容易造成深入的贯穿伤, 只要不被割伤颈部动脉, 风险就在可控范围内。
　　“不可能！”赵小璐手中的美工刀不住晃动, “我承认你很聪明，可是也只是学习好而已。体育成绩并不出众。”
　　宋泽语气淡漠：“男女体力悬殊，而且我熟知人体关节, 想要卸掉你的力气并不难, 你可以试试。”
　　宋泽又向不远处的便利店一指，“看到那里了吗？以你的视力应该看得见吧, 那个便利店的老板已经向这边看过来了。那位老板向来是个热心肠, 你说他会不会报警呢？”
　　宋泽看似好心地替她打算：“现在逃，或许还来得及。”
　　赵小璐紧张地向宋泽所指的地方看去, 果然看见一个男人拿起了电话。
　　双手紧紧握住美工刀, 然而赵小璐手中的刀, 却没有给她安全感，反而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赵小璐心中挣扎不已, 不是为了宋泽, 而是为了自己。她清楚, 如果她手中的刀真的挥了下去，砍不到宋泽还好，如果真的伤了他的性命，她的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即使已经濒临崩溃，在赵小璐的心底，仍旧有极强的求生欲。
　　就在赵小璐在求生的欲望，和毁灭一切的想法间挣扎的时候，宋泽忽然笑了，“我骗你的，便利店的老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性子，才不会报警呢。只是在每周这个时候，他会打电话给家里的老母亲。”
　　宋泽的气质向来干净，人间的污浊仿佛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不论经历了什么，他仍是那个如潭水般清透的少年。
　　可是此刻，赵小璐却看到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流，即使唇角上翘，他的笑意也显冷酷。
　　赵小璐握着美工刀，愣愣地看着宋泽。
　　或许……她真的从来不懂得，真正的宋泽。
　　“报警的另有其人，时间也差不多了。”宋泽的视线越过赵小璐，向家的方向看去。
　　感到被愚弄了的赵小璐怒了，刚要举刀，忽然肩膀处传来剧痛，下一秒，赵小璐的手仿佛没了知觉，美工刀不可避免地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老实点，警察！现在我以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逮捕你。”马浩波吐掉口中衔着的烟蒂，用手铐将赵小璐的手扣了起来。
　　赵小璐不甘地挣扎了两下，可是她的力气，又怎么能抵挡两个训练有素的壮年男人？
　　在手被手铐扣住的那刻，赵小璐别无选择，只能放弃抵抗。
　　宋泽上前几步，淡淡笑道：“马警官，我有几句话想和她说。”
　　面前的少年面带笑容，一副无害又好脾气的模样，可是身在基层，和三教九流接触甚多的马浩波却不会小觑了他。
　　这些天来，自己还没查出什么，眼前的少年，却提供了关于投蛇案的绝大部分线索。对于这个未来充满无限可能的少年，马浩波很愿意给他行个方便。
　　马浩波拉着赵小璐走到路灯边上，解开了手铐的一个扣环，让她双手抱着灯柱子站好，又扣上了手铐，赵小璐就这样，双手抱柱地，被锁在马路灯旁。
　　做完这些，马浩波的手臂搭上了搭档的肩膀，把人往街对面带，“走，跟我去那边抽两根烟，歇歇脚。”
　　他的搭档，只能无语地被马浩波带着，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真没事？”
　　马浩波从烟盒里拿出香烟，一边叼在嘴里，一边含混地说：“能有什么事？那女的都已经给我挂在路灯杆子上了，我们就在街对面看着，还能有什么事？”
　　见那两个警察走了，赵小璐用力把手腕向外扯，却被手铐上的钢圈弄得生疼，只是徒劳。
　　“如今，你在外面的生活一定很痛苦吧，没有钱，也没有住的地方。”宋泽面带微笑，姿态闲适，语气笃定。
　　赵小璐不吭声，只是用力拉扯着手上的镣铐，从手腕处传来刀割般的疼痛，竟会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你的父亲也不是蠢人，狡兔三窟的道理总是懂得的。”
　　赵小璐拉扯手铐的动作一顿，心中忽然燃起了一点希望，如果父亲还有钱留下，哪怕在牢里蹲个几年，出来后，她仍然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如果运作得当，说不定她会被判个缓刑，并不需要真的坐牢。
　　赵小璐心中刚刚燃起对生活的憧憬，可是下一刻，她心中才刚升起的那一点希望的星火，就被宋泽浇灭了，只听他用干净清透的声音，淡淡说道：“狡兔三窟的道理，我自然也是懂的，所以我把你父亲的所有资产，以及他提到过的现金藏匿地点，整理成表格，全部放在他的电脑里了，相信审查的人会将那些财产全部查封。你的父亲真的很喜欢他的情妇，什么都肯和那个女人说，省了我好多事。”
　　“什……什么？”赵小璐眼型狭长，是一双极撩人的眼睛，只是此刻，她的双眼却近乎瞪圆，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泽。
　　赵小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个令她疯狂的猜测出现在她的脑中。
　　宋泽的唇微微勾起，笑意再柔和不过，可是在此时的赵小璐眼中，却如恶魔一般， “正如你猜想的那样，那段让你父亲倒台的视频，是我发的。”
　　赵小璐低垂着头，及肩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剧烈地喘息着，冷汗直流，牙齿不住上下打颤，发出“喀……喀……”的碰撞声。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如果能从监狱里出来，一定要想办法毁了我。”
　　心思被戳穿的赵小璐，猛然抬头，心中却有了更不好的猜想，如果没有后手，以宋泽缜密的心思，怎么会将这样的隐秘告诉她？
　　只要他自己不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就连她的父亲，也只以为是权力场上的对手动的手脚。
　　“对小曦存了杀意的人，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在监狱里的那三五年时间，根本洗不清你的罪孽。既然告诉了你这些……“宋泽忽然靠近赵小璐耳边，声音极轻，猫捉老鼠般，在她耳边低语：”你猜……你还能活多久？”
　　“不……不可能，杀了我……你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赵小璐的声音因为害怕颤抖不已，仿佛坠入了恐惧的深渊，被他慑得不敢动弹，心里却信了宋泽的话。
　　宋泽不会放过她的。
　　“你或许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暗网，像你这样无足轻重的人，一条命几万块钱就可以了结。明码标价，信誉良好，不需要暴露雇主的真实身份。你说……你会什么时候死呢？”少年唇边含笑，当那个“死”字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候，却带着无尽寒意。
　　“不！”赵小璐恐惧地闭上双眼，仿佛看见了恶魔。她被人抽干了气力般，崩溃地坐在地上，双手却被手铐卡住，吊在灯柱子上，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赵小璐却无法去擦。
　　宋泽冰冷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怜悯，只是理所当然地陈述：“在恐惧和悔恨中等死，才是你应得的惩罚。”
　　想要伤害小曦的人，宋泽绝不会放过。小曦是他必须保护的人，哪怕脏了这双手……宋泽也不会允许这样的威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恶魔！你这个恶魔！林曦……如果林曦知道这个样子的你，也一定会恐惧，她一定会远离你的！”赵小璐咬牙切齿地瞪着宋泽：“她喜欢的你，永远是你给她看见的假象！”
　　“现在的她，不会放弃我的，无论是怎样的我……”想到小曦，宋泽的脸上，终于有了真实的笑意，他的视线越过赵小璐，眼前的人仿佛比路上的石子还不如，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这里没有我什么事了吧？”宋泽向走来的马永波说道，虽然用了问句，他人却已经迈步，打算离开了。
　　马浩波皱着眉，费力地拉着，连站都站不稳的赵小璐，哀叹一声：“麻烦……”
　　赵小璐回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曾经那样爱恋过的人。
　　少年的身影与平常没有不同，气质仍旧干净温润，可是赵小璐眼中的宋泽，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曾经的赵小璐以为，她高人一等，有资格拥有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她一直将宋泽看成一枚，能够装点她绚烂人生的璀璨宝石。
　　她会得到他，收藏他，就如那些躺在她首饰盒里的，那么多漂亮的宝石一样。可是这枚宝石，却将她的首饰盒，将她的一切毁了。
　　多么讽刺……
　　赵小璐的口中，不停地发出“喝……，喝……”的笑声，失了神采的双眼，更添狂乱。
　　……
　　宋泽向匆匆赶来的一抹纤细身影挥手，加快了脚步。
　　“阿泽！”林曦快步跑到宋泽身旁，见他到平安无事，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林曦拉着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赶快回去，我都饿了，快点给我做叉烧面。”
　　“哎？”宋泽歪了歪头，清透的眸子无辜又困惑，“刚才不是说好的，你要做给我吃的吗？”
　　林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不是暗号吗？不算数的。快点啦！”
　　“好吧，好吧。”少年的声音满是无奈，好听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宠溺意味。
　　“赵小璐也真是会逃，都过去了那么多天才捉住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你刚才和她说了什么？她的情绪变得那么激动。” 林曦边拉着他往家走，边问。
　　宋泽任由她柔软的手握住他的手，撒娇般抱怨：“她说我是个大坏蛋。”
　　林曦低笑：“她可真不会看人。”
　　说着，林曦停下脚步，安抚般地拍了拍宋泽的头，“放心吧，你不是大坏蛋，是最最最好的阿泽。”
　　宋泽弯了弯唇，将她眉目舒展的笑意，看在眼里。
　　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也曾让林曦仔细思考过，她的活动圈子很小，按理来说，自己的重生能够影响到的人，只有身旁的几个而已。
　　可是赵小璐父亲的命运却完全改变了，还是以那样的形式落幕。
　　想到假期时，阿泽在电脑前忙碌的身影，林曦隐约觉得，或许那个时候，阿泽并不是单纯地在写代码。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外人对他有怎样的评判，林曦不想去管。因为对于林曦而言，他只是阿泽，是一直都很温柔的阿泽。
　　林曦看着少年沐浴在橙色光晕中，背影俊秀笔挺，散发着温柔又坚定的味道。
　　阿泽是个干净清透的美少年，林曦一直这样认为。
　　他的智力和手腕足以应对世上的污秽，可那并不代表他喜欢那些阴暗的事情。
　　干净清透，是最让他舒适的状态，也是林曦心中，属于阿泽的底色。
　　宋泽转身，催促：“快跟上，不是要吃叉烧面吗？”
　　“嗯。”林曦快走了几步，跟上他的脚步。
　　夕阳将那两个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
　　自那以后，林曦再也没有见过赵小璐。
　　几年后，在一次同学聚会中，那个名字才被偶然提及，说是已经疯了。
　　当林曦把赵小璐已经疯了的消息，说给宋泽听的时候，他只是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说了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
　　“也好，不用脏了我的手。”
　　彼时，林曦睨了宋泽一眼：“你打算做什么？”
　　宋泽搂着她的腰，委屈极了，“纯良如我，还能做什么？”
　　衣服扣子已经被解开的林曦：“……”


第107章 珍视
　　赵小璐被捕的事，没有在班级里掀起多大波澜。
　　就如早晚的体温检查一般, 被大家淡然的接受了, 只有在课间闲聊时, 被偶然提起，然而那次数, 还不如提起食堂菜色的次数多。
　　比起旁人的事情，同学们更关心的, 还是两个月后的高考, 以及自己的复习进度。
　　这天下午自习课上，龙雪彤拿着两本《20XX年X省高考志愿报考指南》, 走入教室。
　　在说话之前, 龙雪彤特意意味深长地, 看了一眼宣传栏上，那一天天向50逼近的数字之后, 才缓缓说道：“高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今年高考改革，不但考试时间提前了, 高考志愿也需要在高考前填报, 相信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周我会把这本《高考志愿报考指南》放在班级的讲台上，大家有时间，可以相互传阅一下。给大家一周时间，和父母亲人商量商量, 研究研究, 也可以咨询一下最近几年上大学的亲戚, 究竟要报考哪所学校，最近一次的模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同学们根据自己以往的成绩估量分数，然后再进行填报。”
　　说着，龙雪彤将两本《报考指南》放在讲台上，见前排有几个同学翘首以盼的样子，龙雪彤一笑，拿了其中一本，递给了前排的一位同学。
　　说完这些，看着一张张青涩的脸，还有那怀着不安和憧憬的稚嫩神情，龙雪彤想到自己当年，忍不住感慨，又到了这个时候。
　　在他们还不甚知晓世情的年纪，却要在懵懵懂懂间，凭着那只字片语的想象，来决定自己的未来。
　　这样做出的决定，当然不会尽如人意。
　　有撞对的，也有蒙错的，可是一届届高三生却都是如此，一步步走过来的。
　　一中的学生，大多数也是如此，长到这么大，除了专心读书，对其他的事情少有涉猎，也并没有明确的目标。
　　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习题册。
　　这样的他们，却要迈出成年后，人生的最重要的一步了。
　　因着那两本《报考指南》，接下来的一节自习课里，班级里十分不平静，不少同学受了那两本《报考指南》的影响，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哪怕那本书还没有拿在手里，心中却忍不住向往。
　　于思思显然也是不平静中的一员，她碰了碰林曦，示意她看过来，小声的对林曦说：“你想好要报什么学校了吗？”
　　“我打算报考B市的大学。”林曦显然早就考虑过了，没有多少迟疑便回答了于思思。
　　她打算报考一间比上辈子好一些的大学，距离A大不算远。
　　她的确手握高考试卷，想要得到高分并不算难，只是……想到阿泽那么聪明的人，在A大都过得压抑，林曦只要想一想就有点怵。
　　天才的聚集地，她这个智商寻常的人混进去，也未必是好事。万一毕不了业可怎么办？
　　一群骏马之中，突然混进了一头驴子，那场面，简直是随时随地就要来一波公开处刑。
　　重来一次，林曦没想着在学术上能有什么发展，多活了这么些年，没让她更聪明一些，只让她更加明白了自己的界限在哪里。
　　她不是那块料。
　　于思思“嘿嘿”笑了两声，表示了解。用脚底想都知道，宋泽肯定会报考B市的大学，林曦显然是追随而去的。
　　于思思意味深长的笑意，让林曦哑然失笑，不过于思思这样想也没错，如果不是因为阿泽，她确实不会再去B市读书。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于思思打败了众多竞争者，拿到了那本同学们垂涎不已，想要先睹为快的《报考指南》。
　　她大略翻了一遍，十分拿不定主意，不由想要征求林曦的意见。
　　林曦虽然成绩平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于思思总是觉得，林曦与很多同龄人不同。
　　林曦的身上，有一种经历岁月沉淀后的美好，散发着温润柔和，让她不由自主地信任、依赖。
　　“你看这个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怎么样？环境科学与工程呢？听起来都很高大上啊！”
　　林曦一听，差点喷了，这是被后世评为最痛苦，最坑人的几大专业之二。
　　林曦拿过于思思手中的《报考指南》，发现那两个专业分数还不低，的确很坑。
　　将书还给于思思，林曦说：“我记得你打算读了本科之后，就出来工作的吧？”
　　于思思点头。
　　林曦摸了摸她的头，直截了当地劝道：“那别选这个了，不读博出路很窄的。”
　　于思思：“……”
　　虽然无语，可是于思思也是个聪明人，稍加指点，她自己仔细一想也就大略想通了。正因为高大上，才需要往深处学，做科研什么的，不是她的菜，犹豫了一秒钟，于思思果断放弃了这两个专业。
　　她的理想是本科读完，就出来找一份又清闲薪资又高的工作，蹲在实验室里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一整节课的时间，于思思将一本书翻了两三回，终于圈出了几个还算喜欢的学校和专业，林曦一瞧，都在本省，日后也算好就业。
　　其实对于成绩并非拔尖的学生来说，留在本省是最实惠的选择，尤其是像X省这种，省内有不少好大学的地方。
　　就像B市的大学，会给B市的学生留不少名额一样，X省的高校，也会给X省的学生留不少名额。
　　放学后，林曦回家洗了个澡，这是她最近养成的新习惯，也可以说是阿泽帮她养成的习惯。
　　自从阿泽的刀法日益进步，并且将她远远甩在后面之后，她在厨房里的作用就日益减弱，最后沦为了纯粹的洗菜杂工。因为有洗碗机，所以吃完饭后连碗都不用她洗。
　　傍晚，当她和阿泽将菜处理好，她索性就回家去洗澡了。
　　每天喜滋滋地洗完澡后，再怀着期待的心情享受阿泽的劳动成果，日子别提多开心了。
　　林曦擦着半长不长的头发，打开自家的门，心里觉得哪里有点不大对劲。
　　往日，每到这个时候，饭菜的香气，总会顺着阿泽家虚掩着的门缝，漫溢在楼道间，刺激着林曦的味蕾和食欲。
　　可是今天，楼道里却没有了那股诱人的香气。
　　林曦蹙眉，推开阿泽家并没有锁上的门。
　　灶台上，菜蔬已经下锅，可是煤气炉上的火却已经熄灭了，没炒熟的菜叶子，铺满了大半个炒锅。
　　阿泽静静地站在电话旁，低着头，颜色本就清浅的唇，更淡了几分。
　　听见她进门的声音，宋泽抬头，清透的眼眸满是脆弱，声音低沉又无助，“小曦，再抱抱我，好吗？”
　　林曦瞳孔微缩，她抬步，腿脚却十分僵硬，不听使唤一般。
　　稳住脚步，林曦慢慢地走到阿泽身旁，伸出手臂将他环住，心像被掐住了似的。
　　“怎么了？”
　　“妈妈她……”宋泽声音低哑，“咳得很厉害。”
　　林曦心中一紧，安慰道：“一定只是普通的感冒。”柔和的声音中，有着异样的笃定。
　　“前两天都是爸爸给我打的电话，今天我一定要妈妈和我说话，她的声音没法遮掩，果然是病了……”
　　宋泽一反常态地说了许多，细致地描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甚至记录了五分钟的通话时间内，电话那边咳了多少声。
　　“张阿姨只是普通的感冒，不会有事的。”林曦直视他的双眸，阿泽惯常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却被惊慌和惧怕充斥，在他眸中翻涌。
　　阿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闭上了双眼，头无力地搭在她的肩上，声音透着脆弱，“小曦……抱紧我。”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林曦和他太近了，近的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又怎么会漏掉这宛如求救般的话语。
　　这是自那次电话后，阿泽再次显露出他无助的一面，可是他已经坚强了许久了，阿泽比张磊，比她，都要坚强。
　　林曦双臂用力，紧紧环住他的脊背。
　　一定会没事的，如果有事，那她这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在日后又该如何消除心中的愧疚？
　　其他人的命运，被她的重生，搅乱成什么样子她不管，哪怕如赵小璐那样，从云端跌入地狱也好，她也可以视而不见。
　　可是林曦不能接受她在乎的人，因为她的重生，受到伤害。
　　“小曦……妈妈她会没事的吧？”
　　“一定会没事的。”
　　“再说一次好吗？”
　　“张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再说一次……”
　　……
　　同样的话，林曦也不知道她自己说了多少次，宋泽才渐渐安定下来。
　　林曦只当阿泽是在寻求慰藉，可她不知道的是，知晓她的来历的宋泽，只有听着她一次次的保证，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因为小曦，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的。
　　此刻宋泽只想对她倾诉，想要小曦帮忙分担他的惶恐和不安。
　　她自己说过的，他在痛苦的时候，可以和她一起分担。
　　痛苦能不能减半，宋泽不知道，可是有她在，仿佛就有了一道柔软的网，哪怕他的情绪跌落谷底，也会被她温柔地接住。
　　虽然在这样做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可是回过神，细细想来，宋泽心中却明白。
　　在不知不觉中……他想要她的安慰。
　　小曦刚洗过澡，将将及肩的发，刚刚洗过，还带着洗发水的馥郁香气。
　　又香又软。
　　宋泽的头靠在她肩上，唇边泛起无奈的笑意，在这种时候，自己居然也会被她吸引。
　　真是没救了。
　　如果没有和李阿姨，还有和妈妈的约定，在这样的氛围下，宋泽一定会忍不住亲吻她。
　　可是现在，宋泽却如同被施了双重紧箍咒的猴子，除了抱紧她，感受她的温度，嗅闻她的味道，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他答应过她们，她们正在危险的环境下工作，宋泽不愿留下任何遗憾，也无法打破自己的诺言。
　　小曦是他自小珍惜，想要珍视一辈子的人。


第108章 颠倒
　　第二天早上, 当林曦收拾好自己的时候, 指针已经走向六点四十，自家的门并没有像往日那般被敲响。
　　林曦心下奇怪，阿泽向来守时，每天这个时间，阿泽都会来叫她，一起吃早餐。
　　敲响阿泽家的门，半天也没有反应。
　　想到昨天傍晚的事, 林曦有点慌。
　　虽然后来，他们仍旧去上晚自习了，可是林曦可以感觉得到，阿泽的情绪依旧低落。
　　聪明的人，总会想的更多, 心思更细腻, 也比平常人更多一层担忧。
　　况且，在这种时候亲人感冒, 放在谁身上会不担心呢？
　　敲了十几分钟，阿泽家的门仍旧没有反应, 林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阿泽家的门前原地转圈。
　　忽然，她灵光一闪, 转身跑回自己卧室, 猛地拉开窗户, 努力探出身去, 敲着阿泽房间的窗户。
　　阿泽的卧室没有拉上窗帘，从她的位置，能够隐约看见他背靠在床头上的身影。
　　见他仍然没反应，林曦又慌又怒，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让阿泽这么反常，昨天他虽然在强颜欢笑，可是还愿意搭理人啊！
　　“阿泽！我看见你了！开窗！”林曦拍着宋泽房间的窗户，心里的小火苗直往上窜。
　　阿泽忽然把自己关在家里，是怎么回事？明明昨天还在她怀里做小可怜，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种被用过就丢的既视感，让林曦火大！
　　林曦看到阿泽的身影晃动了一下，没过多久，卧室的窗户被拉开了，可是阿泽拉开的，却是离她较远的那扇窗。
　　带着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阿泽，出现在林曦面前。即使脸被口罩遮住了大部分，林曦仍旧能从他的眉目之间，看出他的憔悴和恍惚，显然状态不好。
　　看到他的样子，林曦嘴唇微张，一堆即将冲出胸腹的激烈话语，全被堵了回去。
　　是因为太过担心张阿姨的状况，所以阿泽也病了吧。
　　“我半夜里有点烧，已经吃了药，现在热度还没退下去。怕自己睡得太沉，半夜里我给你发了短信，让你帮我请假。”宋泽的声音嘶哑，却很平静，只是身体因为高热困乏无力，不由自主地靠在窗边。
　　林曦摸出放在衣兜里的手机，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不由讷讷回答，“我没看见。”
　　在这个班级同学，普遍没有手机的年代，她的手机里，联系人自然少得可怜，只有父母，阿泽，和班主任四个人。
　　父母不会给她发短信，她和阿泽又几乎形影不离，老班只是因为她最近独居，所以才要了她的手机号，并不会随意给她打电话，所以多数时间，她都把手机当做电子表来用，少有随时关注短信的时候。
　　喉间又觉出几分痒意，虽然带了口罩，宋泽仍旧转过脸去，撕心裂肺地咳了两声之后，喘着气说道：“快去上课吧，这两天别来我家了，等我好了再和你一起去上学。”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安心去上学啊？”看着他因为咳嗽，胀得通红的脸色，林曦的心好像被小火苗烤着，别提多疼了。
　　林曦着急地说：“快点把门打开。”
　　宋泽摇头，“你会被我传染的，这个时候，还是小心点好。”
　　心火在林曦的胸中焖烧，火烧火燎地痛，阿泽虽然并未明说，可是在这个时候，小心点什么，不言而喻。
　　“开门！”林曦倔强地瞪着宋泽，不要以为她看不出来，平日的他向来站得挺直，才不会这样软塌塌地靠着。
　　一个两个的都病了，让她怎么能放心得下？万一真有什么事，她的重生……意义又在哪里？
　　见他不答，甚至有要关上窗户的意思，林曦急了，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去，试图把窗户推开，“阿泽，你把门打开，不开的话，我爬也会从窗户里，爬进你家里去的！这可是三楼啊！万一我摔下去，断个腿什么的也很容易。”
　　宋泽无语，手扣在已经关了一半的窗框上。
　　她的眼眸漆黑透亮，似乎有小火苗在里面灼烧，透着一股子执拗劲儿。宋泽毫不怀疑，如果他坚持不开门的话，她真的会做得出来。
　　而小曦……向来不善于上墙爬屋之类的事情，没有他的辅助，她有极大概率，会在爬窗的过程中跌落。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门打开。
　　“我知道了，我去开门。”说着，宋泽叹了口气。
　　来自于林曦的威胁，宋泽显然无力招架。
　　林曦的笑容瞬间灿烂了起来，“快去开门吧。”
　　话音刚落，她就把窗户关上了。
　　宋泽又靠着窗边咳了两声，才拖着比平日沉重了许多的脚步向外走去。
　　打开门，她已经站在门外，微笑挂在脸上，却掩不住担忧。
　　进入阿泽家里，林曦的心踏实了大半，她一摆手，“快去躺着吧，我去做点早餐，如果味道一般，你别嫌弃啊。”
　　宋泽无奈，只想让她快些离开，催促道：“现在再做早餐来不及了，你看也看过了，总该放心了吧？快去上学吧。”
　　林曦笑眯眯地，摇了摇手上的手机，露出八颗白瓷般牙齿，“我刚才给老班打电话了，说自己有点发烧，先请假两天，你或许被我传染了，也请假观察两天。”
　　宋泽：“……”
　　这颠倒是非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林曦哈哈一笑，用手捏着声带，声音立刻变得沙哑粗嘎，“老班被我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问了好几句我的情况，说如果高烧不退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宋泽听着她生造出来的沙哑声音，只剩下了无语。
　　林曦松开手，声音又恢复了好听的软糯：“她大概怕我真的有事，直接给了我一个星期假，让我好利索了再回去上课。不只是我，连同你的假也一起给了。”
　　林曦的下巴微扬，双手一摊，十分得意又无赖地说道：“现在就是我想去上学，老班估计也不肯啊。”
　　宋泽靠在墙边，看着她耍无赖的样子，被口罩遮住的唇，抑制不住地上扬，心里甜滋滋的，又带着点苦，最后泛滥成无可言说的爱恋，在他心底越酿越纯。
　　小曦究竟知不知道，这样的她有多可爱。
　　“快去休息吧。”林曦把宋泽往卧室一推，没想到险些把头晕脑胀的宋泽推倒。
　　林曦把两只肇事的爪子收在胸前，看到阿泽晃了两下，好容易才稳住身体。
　　收到他投过来的无奈眼神，林曦又心虚地把两只爪子收在背后，尴尬地笑了两声：“就这样，我先去做早餐。”
　　她像小动物般的举动，萌得让宋泽本就因为发烧，温度不低的脸，又热了几分。
　　宋泽听话地躺回了自己的床上，他确实很不舒服，伴着从厨房里传来的踢里哐啷的声音，宋泽唇边扬起纵容的笑意，闭上困乏的双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因为每天都去买菜，家里并没有存太多食物，林曦东翻西找，只在阿泽家的冰箱里，找到了两个紫薯，一盒鸡蛋和一把青菜。
　　虽然不多，做两人份的早餐也足够了。
　　想到前段时间阿泽早上熬的浓稠的，带着米香和紫薯香气，颜色粉紫的粥，林曦决定今早的早餐就是紫薯粥了。
　　穿上围裙，林曦利落地给紫薯削皮切成大块，又舀了半碗珍珠米，洗干净了米，放入砂锅里，又
　　一次性注了足够的水，大火煮沸后，放入紫薯块。
　　看着米和紫薯在砂锅中翻滚，林曦又洗了青菜，打散了鸡蛋，准备烫个青菜，蒸个蛋羹，简单清淡易消化。
　　等粥煮好还有点时间，林曦走到阿泽的卧室里一看，那个家伙躺在床上，居然还带着口罩。
　　林曦走到他的身边，弯腰凑近了些，他不用任何修剪，就精致好看的眉蹙着，眉心起了一道浅淡的折痕，让她只想抚平。
　　伸手将挂在他耳朵上的口罩摘了下来，林曦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少年的发因为高热微微汗湿，白皙的肌肤上渗着极细极小的汗珠，缀在白里透着粉的肌肤上，像纱般淡薄缥缈的云霞，惊心动魄的美丽。
　　林曦打小就知道阿泽长得好，也时常感叹他的容貌俊秀，是她见过的男孩子里仅有的精致美好。
　　可是此时此刻，林曦还是被他摄住了魂魄。
　　林曦忍不住唾弃自己，阿泽正在发烧，她应该更担心他的身体才对，然而看到睡着的阿泽，她的第一反应只是惊艳，第二反应，也仍旧是惊艳。
　　身旁有这样一个，无时无刻地发散着诱惑和魅力的人存在，林曦要怎么才能说服自己放弃呢？
　　林曦不想，也不愿。
　　低头，林曦受到蛊惑般缓缓俯下身子。
　　因为高热，阿泽惯常颜色略淡的唇，现在却红得像茱萸似的。
　　不知道他的唇会是什么味道？
　　一定很温暖，很柔软。
　　当然了，这是嘴唇又不是钢铁，怎么会有除了柔软之外的触感。
　　林曦的心里，不受控制地跑着火车，消减她心中的慌乱。
　　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不对不对，她又不会把阿泽的唇拿走。
　　王子在吻睡美人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王子知道只要吻下去，睡美人就会醒吗？
　　想到这里，林曦看着距离自己不足十公分的唇，忍不住想，如果她现在吻下去，阿泽会不会醒？
　　不会……这么巧吧？
　　如果阿泽知道自己想要吻他，会是什么反应？
　　有相片为证，在两三岁的年纪，她也不是没有抱着阿泽啃过，初吻什么的，按照广义的算法，早就不在了。
　　可惜那张照片，在大人们拿出来打趣的时候，被十岁出头的她，幼稚又羞愤地扔掉了。
　　她年轻的时候，是真的眼瞎。
　　时隔多年，想要再次亲吻这个……
　　早就亲吻过的人……带着与多年以前，全然不同的情感。
　　终究，林曦鼓足了勇气，清鸿般的眸子半阖，也掩不住眼中泛起的阵阵涟漪，缓缓低下身去。


第109章 中和
　　“唔……”睡梦中的人, 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动，眉头紧锁, 手背痛苦地搭在, 贴着退热贴的额头上，想来是热得难受。
　　那瞬间旖旎的魔咒，被打破了。
　　林曦一惊, 如弯曲的弹簧般, 迅速直起了身。她太紧张, 力度也太大了, 为了稳住身体, 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却被身后的椅子绊了下, 直直撞在写字台上, 险些摔倒。
　　“啪”的一声，厚厚的书本跌落在地，林曦却无暇去看。
　　她的一个动作, 像多米诺骨牌一般, 引发了一连串动静, 把宋泽吵醒了。
　　宋泽撑起身子，睡眼朦胧，神情还恍惚得很，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她, 是自己的梦, 还是现实。
　　“阿阿阿……泽……”林曦缓了片刻, 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粥就快做好了，我去看看，等下就能吃早餐了。”
　　说完，林曦以自己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飞速遁向厨房。
　　林曦擦去鬓边惊出的冷汗，心中不停念叨，亏心事果然不能做啊，这报应也太快了！
　　她的声音落下许久，宋泽才眨了眨困顿的双眼，有了反应，又睡了一觉的他，感觉比刚才好些。
　　“小曦……做好了早饭……想吃……”宋泽呓语一般，将被子掀起来，下了床，向厨房走去。
　　林曦在厨房里忙忙叨叨的，东转西转分散着思绪。
　　刚才只差一点点，她就吻到阿泽的唇了，她又错过了！！
　　上次是直接睡在了阿泽怀里，这次是把阿泽吵醒了，她怎么这么笨！
　　也不知道阿泽的唇是什么味道……
　　还好她及时收住了，不然她吻上去的时候，正对着阿泽醒来的双眼，那场面，简直是车祸现场，太尴尬了。
　　刚才她一定是中了邪，偷吻这么猥琐的事，她才不会去做！
　　想做也没有做成！
　　emmmmm
　　所以她还是想吻阿泽啊！她该感谢阿泽，帮她维护了岌岌可危的人品吗？
　　林曦气恼地将青菜，全部丢入从刚才起，就一直温着的热水中，菜叶瞬间被烫得翠绿翠绿的，确认每一片叶子都均匀受热之后，林曦才把菜叶子从滚水中捞出来。
　　就着那沸腾的滚水，林曦又在锅上架起了蒸屉，把早就打散的蛋液，按照1：1.5的蛋水比调好，并用滤网筛去浮在蛋液上的气泡，才放入蒸屉上。
　　阿泽以前说过，这样蒸出的蛋羹更加爽滑，口感更加细腻一些。
　　几分钟后，当林曦为烫青菜调好咸淡，蛋羹也蒸好的时候，阿泽已经坐在了餐桌边。
　　林曦努力挥散羞恼的情绪，转身笑得特别灿烂：“阿泽，我煮了紫薯粥，很……”
　　一边说着，林曦打开了砂锅盖子，那句“很好吃”被硬生生地噎在了喉咙间。
　　林曦抽搐着嘴角，身体僵硬地瞪着砂锅里，正在翻滚着的青绿色液体，欲哭无泪。
　　谁能告诉她，她香喷喷的紫薯粥去哪里了？
　　紫薯粥，紫薯粥，顾名思义，应该是紫色的啊！眼前这锅颜色跟淤泥似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鬼！
　　只要宋泽醒着，就忍不住去关注她，所以当她站在灶台前，背影僵直的时候，宋泽不过片刻就注意到了。
　　“怎么了？”宋泽走到灶台边，向砂锅里瞧。
　　“没……没什么。”林曦连忙盖上砂锅盖子，企图藏匿她的黑暗料理，脑中已经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一锅东西毁尸灭迹了。
　　“我家里还有一盒鲜奶，我回去拿，稍微热一下就能喝了。”林曦这样说着，却没有立刻回去，她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不显突兀的，将灶台上的砂锅搬走。
　　这锅东西，她实在不想被阿泽看到啊！
　　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借口。
　　宋泽失笑，向来干净的声音，此刻却沙哑，更添了几分性感，“不是煮了紫薯粥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拿牛奶？”
　　说着宋泽伸手，想要打开砂锅盖子，却被林曦眼疾手快地阻止了。
　　熬过许多次紫薯粥的宋泽，看到她急于遮掩的动作，已经大略明白了症结所在。
　　林曦顾不得吹拂在耳边的性感声音，双手牢牢地摁住锅盖子，死也不肯打开。
　　她做的粥，品相实在太丑，太丢人了啊！
　　分明她也看了阿泽煮了几次了，自觉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熬出来的紫薯粥，样子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锅紫薯粥而已，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煮成了这种颜色啊！
　　她的资质真的那么惨不忍睹吗？
　　林曦拒绝承认。
　　见她执意不肯打开锅盖，宋泽唇边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肯打开砂锅盖子？让我看看好吗？”
　　见林曦不肯回答，宋泽揶揄：“让我猜猜……是不是紫薯粥变绿了？”
　　林曦僵硬地转动脖子，眼角忍不住抽搐，为什么阿泽会知道？
　　没脸见人了！
　　看着近乎僵化的小曦，宋泽忍不住轻笑，安慰她，“这是正常现象。”
　　啥？
　　林曦眨了眨眼睛，这个青绿色的东西正常？哪里正常了？
　　宋泽被她呆呆的样子萌到了，喉间忽然窜出一股痒意，转过身咳了几下，才恍然发觉，自己睡觉前带着的口罩，不知什么时候被摘掉了。
　　除了小曦，不会有其他人。
　　她真是……
　　宋泽垂眸，温暖又心疼的情绪，在心底翻涌。
　　她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林曦还陷在对那锅粥的纠结里，没有察觉到宋泽复杂的情绪。
　　她思量了片刻，忍不住问：“真的正常？可是你熬的紫薯粥，颜色一直是紫色的啊！”
　　宋泽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卖了个关子，“那自然是有诀窍的。”
　　林曦眼睛一亮，“我这锅粥，还能不能救回来？”
　　宋泽挽起袖子，颇有点大厨气派，仿佛要大干一场的回答，“当然。”
　　林曦一闭眼，壮士断腕般揭开了砂锅盖子，那青绿色的粘稠液体，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宋泽憋着笑意，拿起放在调料架上的醋，往砂锅里滴了两滴，然后自信满满地看了看身后的她，“好了。”
　　林曦：“……”
　　就这样？阿泽这确定不是在逗她？这就完了？
　　那刚才那挽袖子的举动，意义究竟在哪里？
　　宋泽拿过盛粥的勺子，放在她手中，说了句，“把粥搅拌均匀就可以了。”
　　之后，他就悠闲地坐回了餐桌前，撑着下巴，眉目含笑地欣赏，林曦尚未解除僵化的姿态。
　　林曦将信将疑地拿着粥勺，在砂锅里顺时针搅动了两圈。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锅见者伤心，青绿浓稠得，像是恶毒女巫配制的毒剂似的液体，在轻轻的搅动中，迅速褪去了青绿的颜色，变成了美丽的粉紫色。
　　林曦不敢置信地转头，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简直可以塞进一个蛋去。
　　她那可爱的模样，又成功的让宋泽笑出声来。
　　林曦迅速地盛了两碗粥，端到餐桌上，放好汤匙，十分狗腿，万分好奇地问：“怎么会这样？太神奇了！”
　　宋泽也不卖关子，解释道：“花青素是一种有机色素，遇酸会变红，遇到碱性会变成蓝色。紫薯之所以会是紫色，就是因为其中富含花青素，煮好的粥偏碱性，所以紫薯煮粥后，会变成青绿色。只要加些醋或者柠檬，中和一下就好了。家里没有柠檬，所以刚才我用了醋。”
　　经过阿泽补课，化学不算太差的林曦了然，继而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做紫薯粥的时候总是买柠檬，我还以为只是为了泡柠檬茶才买的呢！”
　　宋泽应了一声，低头舀了一勺粥，缓缓放入口中。
　　“好喝吗？”粥的颜色恢复了正常，林曦也有心情关心粥的味道了。
　　“好喝。”虽然味觉因为高烧，失去了往日的灵敏，宋泽却一本正经地称赞着。
　　见他很有胃口的样子，林曦放了心，也尝了一口。
　　这一尝就觉出差距来，阿泽熬的粥，黏稠却润滑，虽然软烂却颗粒分明。而她做的粥，大约是米放多了的缘故，粥煮的有些干了，索性她的运气还算好，在粥煮糊之前关了火，才成就了一碗能喝的粥。
　　宋泽抬头，就看见她带着点小怨念的眼神，不由问：“怎么了？”
　　“骗人。”
　　“嗯？”
　　“我做的粥一点也比不上阿泽做的。”
　　宋泽喝了一口粥才说：“可是我喜欢这个味道。喜欢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事，我觉得好吃就好了。”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一口接着一口，蛋羹和青菜也没落下。
　　看着显然心情不错，在享受食物的阿泽，林曦心中一动。
　　林曦向来喜欢美食，她老爸老妈厨艺都不错，不用自己动手也有美食入口，所以她对自己的厨艺不甚在意。两辈子下来，她的手艺，也只停留在能喂饱自己的水平。
　　可是当听见阿泽说，他喜欢她煮的东西的那刻，林曦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好好钻研厨艺。
　　这样，下次……阿泽可以吃到更好吃的东西。
　　林曦拿起汤匙，慢慢喝着自己熬的粥。
　　就从今天午饭开始吧，一次前进一小步，一点点用心做好。


第110章 重现
　　吃过早饭, 林曦将宋泽押去床上继续躺着, 自己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拿了阿泽家的钥匙，就下楼去菜场了。
　　刚刚下定决心, 好好钻研厨艺的林曦，买了一只土鸡，两个椰子, 准备炖个椰子鸡汤。
　　现在网络上还不像几年后那么发达, 随便搜搜就有丰富的菜谱和美食博客, 如今电视美食节目仍旧是主流，前两天她无聊时看到的节目里，刚好播出了椰子鸡汤的做法。
　　因为这道菜凸出了原汁原味，做法并不复杂，所以林曦记住了个大概, 今天刚好可以试一试。电视上介绍, 椰子汁生津、利水, 椰子肉能止咳, 总之感冒的时候喝应该不错。
　　回到阿泽家, 阿泽仍旧在睡觉，比刚才安稳了一些，林曦略微放心，撸起袖子, 准备去厨房小试身手。
　　先将椰子用筷子扎破小孔, 倒出汁水, 林曦又找出一把小锤子把椰壳敲碎，取出椰肉。
　　然后再把土鸡斩成大件，简单飞了下水，就把全部材料放入砂锅里，椰汁煮开之后，改成小火慢煨，只要再过两个小时，鸡汤就煮好啦。
　　林曦甩着有点发酸的手，为了取椰肉，刚才她花了太多力气，不过除了弄椰子麻烦了点，其他还算简单。
　　蹑手蹑脚地回到阿泽的卧室里，他仍旧那般睡着，无知无觉地朝她发散着滔天诱惑。
　　虽然阿泽的一切都很美好，可是经历了早上的事，林曦有点怂了。
　　撕掉他额头上用了有一阵的退热贴，林曦给阿泽换上了一张新的。
　　总在他身边，林曦忍不住担心她脑袋一抽，又想做点什么，可林曦也不想离开，只得在这间不大的卧室里东转转西看看，就怕闲下来。
　　转了两圈，林曦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早上被她撞落在地的书，正摊开着，躺在角落里。
　　林曦走过去，弯腰将书拿起，刚想把书阖上，拍一拍上面或许有的灰尘，几个字却撞入了林曦的眼里。
　　林曦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书上究竟写了什么，瞳孔一缩，脸色“刷”的白了。
　　她心脏慌乱地跳着，手脚冰凉，仿佛坠入了寒冷的深渊。
　　林曦咬着瞬间失了血色的唇，快速向前翻去。
　　每隔几页，那个字就会越入眼帘，像一把把刀子，直往林曦心上戳。
　　泪不知不觉地从林曦泛红的双眼落下，一滴、两滴、许多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书上……终究汇成了一片，浸湿了书页。
　　书页上，那个俊秀的“唉”字，被林曦的泪晕开，像血滴在液体中，开成了一朵淡蓝色的花。
　　林曦死死盯住书页上的那几个字，那几个字的口字旁，比他平日的字迹略长，和前世的那些个字一模一样。
　　上辈子，一直那么温柔，那么正常的阿泽，在坠楼死后，会被认定为抑郁症，正是因为在他用过的许多书册中，都写这那个字，常用的那几本书的背页，甚至被那个字写满了。
　　现在还不是十年前，抑郁症在大众的认知里，普遍不被人接受，甚至会觉得患病的人矫情。
　　或许是自尊心在作怪，阿泽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过。在那之前，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她和阿泽的父母，都没能察觉。
　　阿泽的死讯，林曦是从妈妈的电话里得到的。
　　猛然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林曦还以为自己在做恶梦。
　　她匆忙赶去殡仪馆，只看到了抱着还没封起来的骨灰盒，缩在一角的宋叔叔，他眼角通红，瞬间佝偻起来。张阿姨没能赶来B市，因为她在听到消息的那刻就垮了，那时她人还躺在医院里。
　　直到摸到了骨灰袋里，还有余温的灰白色骨渣，一直拒绝相信的林曦，才不得不接受事实。
　　心像浸在冰水里，铺天盖地的痛落到了实处。
　　她手中握着抓也抓不住的灰烬，听着宋叔叔不住叨念，“傻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和家里说。”
　　控制不住情绪的宋叔叔，甚至会崩溃地责骂阿泽。
　　即使如此，他仍旧细致又小心地，将阿泽的骨灰盒用布包好，仔细地护在怀里。
　　林曦不懂，许多事都改变了的现在，为什么一切又回到了这里，阿泽的命运难道真的不能改变吗？
　　为什么命运又轮回到了这里。
　　为什么……
　　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好转的时候，在为这辈子她和阿泽，显然更为亲密的关系感到窃喜的时候……
　　为什么……
　　她甚至等不及那几年，等不及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想自私地将阿泽拢在手里，她害怕在漫长的时间里，阿泽会被更优秀的人吸引了去……
　　可是这一切美好的向往，都被阿泽写在书页上的字迹，兜头浇灭。
　　林曦眼中腾起熊熊怒意，那个可恨的人却还在睡着。
　　少年眉目精致，可是林曦心里，那些让她心跳不已的绮念却消散殆尽，只余惶惶不安。
　　现在的林曦，只想把这个浪费了她那么多眼泪的人，拉起来。
　　打也好，骂也好，狠狠地发泄一通。
　　林曦自嘲一笑，如果打和骂就能把病治好，那就不会有那么多患这种病的人，最后痛苦的选择去死了。
　　她不得不去顾忌那个可恶的人的情绪，距离那天，也只有不到两年。
　　她必须做点什么……
　　那些事，她不想再经历一遍。她从来不算坚强，再来一遍，她受不了。
　　“我该怎么办？”林曦无声地问着自己，眨落的泪水滴在阿泽蓝色条纹的被子上，瞬间就被棉质的布
　　料吸净，变成了几个深蓝色的圆点。
　　……
　　中午，林曦整理好情绪，把阿泽叫起来吃午饭。他身上的高热并未消退，喝了些椰子鸡汤，又吃了几片菜叶子，就去睡了。
　　下午，林曦趁着阿泽睡觉的时间，急急忙忙地去了市中心最大的书店。
　　火急火燎地翻找了一圈，甚至请店员帮着检索，林曦也只找到两本抑郁症相关的书籍。
　　毕竟是在抑郁症还未被广泛认知的当下，能在书店里找到相关的书，林曦已经知足，这比她预想的好一些。
　　一边走一边匆匆将书翻了几页，林曦又跑去超市菜场买了一大堆东西，才赶回家。将书本放回了自己家里，当林曦用阿泽的钥匙打开阿泽家门的时候，阿泽人已经在厨房里，正在炒菜。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宋泽转身问，“我刚醒没多久，觉得好多了，吃晚餐了吗？”
　　林曦拎着两大袋子东西，愣愣地摇头。
　　阿泽换了白色的衬衣，短发还有些潮意，想来是刚洗过澡，他站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眉目清俊，眸光干净又温暖，唇边挂着醉人的温柔笑意。
　　一切看起来再美好，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不是看到了那些，林曦差点又要被宋泽骗过去了。
　　这让人想要沉溺其中的一切，只是沤浮泡影，稍不注意，就会消逝。
　　宋泽关了灶台的火，走到林曦身边，接过她手中拿着的东西，不由失笑：“怎么一下买这么多东西？不重吗？”
　　说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亚麻籽油，奇怪地问：“怎么突然买这个？”
　　林曦喃喃地复述着从书里刚学到的知识，“富含Ω-3……”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林曦顿了顿，给自己的行为加了注脚，“快高考了，想补补脑。”
　　Ω-3是维护脑功能运作的重要物质，能增加血清素的分泌量。
　　“嗯……”宋泽拖长音调，睨了她一眼，“离高考只有不到两个月了，现在才开始着急……”
　　小曦虽然学习还算努力，可是宋泽能从她的言语间感觉得到，她对高考的态度，其实轻忽得很。
　　林曦干笑两声：“能救一点，是一点。”
　　宋泽又从袋子里拿出一袋黑芝麻糊，“我记得，你更喜欢糖水铺子里的黑芝麻糊。”
　　林曦继续干笑：“这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想喝又嫌特地跑去麻烦，再说还能乌发。”
　　宋泽打量了她几眼：“你头发挺黑的。”
　　林曦额角抽搐，压抑着心底的涩意，一本正经地胡编：“要继续保质保量。”
　　抑郁症患者要补充氨基酸，这些都是重要的神经传递物质。常用的氨基酸补充剂含有酪氨酸、苯丙氨酸和左旋色氨酸。黑芝麻里富含酪氨酸和左旋色氨酸。
　　宋泽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串进口香蕉，还不待说什么，林曦已经开始解释：“想尝尝进口的味道和本地的有什么不同。”
　　其实，林曦买香蕉，只是因为香蕉里富含苯丙氨酸。至于为什么买进口的，那是因为今天在超市里没看见本地蕉。
　　宋泽又拿出一瓶牛奶，更奇怪了，“早上你不是说，家里还有一瓶牛奶吗？”
　　林曦一拍脑袋：“忘了。”
　　牛奶里的维生素D，有助于抑郁症好转。
　　宋泽：“……”
　　拿起袋子里分量不轻的南瓜，在看看袋子里的菠菜、西蓝花，紫菜、扁豆还有樱桃，宋泽更觉莫名其妙：“一下子拿这么多东西不重吗？”
　　林曦快速回答：“明天我不想出去啦，所以一次搬回来。”
　　南瓜里含有大量维生素B和铁，能够帮助机体完成血糖转化，提高大脑的兴奋度。
　　菠菜和西蓝花富含叶酸，叶酸摄入不足，可能引起失眠和焦虑。
　　樱桃中的花青素，是一种能够制造快乐的物质，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20颗樱桃，据说比任何药物都有效。
　　虽然说法有些夸张，但是刚受了刺激的林曦，也顾不得许多，她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点晕，压制不住自己病急乱投医的焦躁情绪。
　　等等……花青素？似乎早上吃的紫薯里也有……
　　难道花青素也分不同种类吗？林曦觉得头都大了。
　　总之，她看着那些据说有用的食物，便一个不落的买了回来。
　　这还只是初步，等她再翻翻书，定然能找到更多，更有针对性的东西买回来。
　　宋泽牵起她的手，小曦柔软的掌心，被两个大袋子压出深深的痕迹，一时半刻还未能消退。右手的虎口处，隐约磨出一片薄薄的水泡
　　。
　　宋泽指尖轻轻点在她泛红的虎口上，她的唇因为疼痛抿成一线，心疼地说：“下次买这么多东西的时候，叫上我啊。我是男孩子，再怎么说，两把力气还是有的。”
　　“嗯。”面对惯常温柔的阿泽，林曦咬了咬唇，轻声答应。
　　她的脑中，却忍不住重复今天看到的知识点：运动锻炼，哪怕是散步，也可以提高血液中的血清素和肾上腺素，这两种神经传递物质，对于对抗抑郁症大有帮助。许多抗抑郁药物，正是着力于提高这两个指标。不仅如此，运动还能消除对于抑郁症而言，有害的蛋白质犬尿氨酸。
　　总之，运动有益身心健康。
　　没想到对化学犯怵的自己，居然一下子就记住了那么多名词。虽然仍旧不明就里，可林曦只希望，她看到的这些，能帮助阿泽。
　　看着神游天外的林曦，宋泽忍不住蹙眉。
　　今天的小曦，和往日有些不同，她的情绪走向，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中午宋泽就隐约觉出了不对，只是那时他实在难受，并没有细想。
　　从那时开始，小曦的眼眸里少了那些动人的光亮，多了许多困扰……就连笑容也很勉强。
　　宋泽盯着林曦头顶的发旋，陷入沉思。


第111章 追寻
　　深夜，林曦做在写字桌前, 开着台灯, 认真翻阅着从书店买回来的书。
　　抑郁症是常见的精神科疾病, 被心理学家喻为“心灵的感冒”。只是心灵的感冒，对于抑郁症患者而言，并不像身体的感冒，那么容易抗过去。
　　抑郁症发作时的主要表现, 意志消沉、对几乎所有的事情不敢兴趣、体重大幅度减轻或增加、失眠或者嗜睡、食欲减退、疲劳、身体莫名不适却又无明显病变、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过度自责、思考或集中力下降, 犹豫不决、反复想到死……
　　林曦用红笔画着, 觉得阿泽目前的状况, 应该还比较轻？
　　这样一一对照下来, 她并没有感觉到阿泽有明显症状, 还是阿泽掩饰得太好了？
　　想到上辈子阿泽的病情也没有任何人察觉, 林曦又着实放心不下, 蹙着眉，继续往下看，直到红笔点在“性|欲低下”四个字上。
　　“所以……那天哪怕是个高智商美女, 去敲阿泽的门，也很可能无功而返。”林曦瞪着那几个字，喃喃自语，心底对于那一晚有点纠结的她, 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
　　“还是要先把这场心灵的感冒治好, 我才有机会。”林曦在那四个字下方, 打了四个红彤彤的圆点，目光坚定地总结道。
　　正当林曦在心里叨念着这些的时候，她的窗户被敲响了。
　　林曦心虚地把台灯关上之后，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道自己傻了，现在关灯也是于事无补，只得又把台灯打开。
　　拉开窗户，林曦嘿嘿笑了两声，“阿泽你还没睡啊……真巧。”
　　林曦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现在已经超过十二点了。林曦忽然发觉，现在的阿泽和抑郁症的失眠症状对应上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也不是全无痕迹……
　　前段时间，他也曾沾枕就倒过。
　　“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睡不着。”宋泽睨了还不睡觉的人一眼：“你呢？”
　　林曦一愣，摇了摇手中的红笔干笑：“学习。”
　　宋泽想到今天她为了照顾自己，没有时间学习，心中温暖，不由说道：“都是因为我……”
　　林曦眨眼，这算不算是过度自责？好像又对应上了……
　　她连忙摆手，“其实也没什么，你要是过意不去的话，明天帮我补习好了。”
　　宋泽微笑点头。
　　“阿泽……”林曦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嗯？”
　　“你现在睡得着吗？”
　　“不是很想睡。”
　　“那我给你热杯牛奶吧？”想到牛奶的功效，林曦见缝插针地提议。
　　来自小曦的善意，宋泽当然不会拒绝，只是……
　　“你不睡吗？”宋泽问。
　　“反正我也睡不着。”林曦垂眸，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的心情起伏不定，哪有那么容易睡得着。
　　“你等下，我去热杯牛奶。”不容阿泽拒绝，林曦跑出卧室，打开冰箱，用玻璃杯装了两杯牛奶，放入微波炉中加温。
　　宋泽咳了两声，在心中规划着明天要给小曦复习的重点，毕竟马上就要高考了。小曦的学习进度，他比老师们还要清楚。
　　他还没有问小曦，她究竟想要报考哪所大学。她曾经说过，她想要报考B市的大学，总不会反悔吧。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在同一个城市就好。
　　林曦的速度极快，没过两分钟，宋泽已经听见门被轻轻敲响。
　　打开门，那个让他心动的人，正笑靥如花地拿着两杯牛奶。
　　宋泽接过她递过来的牛奶。
　　微温，正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宋泽喝了一口，将玻璃杯拿在手中。
　　林曦看见他只浅浅酌了一点，心中焦急，却不可能因此催促他，生怕阿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许多抑郁症患者，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的病情的，被旁人特别关心，也会感觉到压力，甚至过度自责，觉得自己给旁人带去了麻烦。
　　首先要病人自己愿意正视自己的问题，才能配合接下来的治疗，然而这也是难点之一。
　　想到前世，阿泽一直维持着温柔待人的样子，应该也有这种心态吧。
　　林曦虽然焦虑，却更不能逼他。
　　“比比谁先喝完啊……”林曦举起手里的玻璃杯，“叮”的一声，和阿泽碰了下杯。
　　宋泽歪头，虽然不懂为什么忽然要比这个，却也顺着她的意问：“赢了有什么彩头？”
　　林曦目露狡黠，“赢了的人，明天可以点一道自己喜欢的菜。”
　　宋泽无语，说来说去，要动手做菜的人还不是他。
　　“好吧。”宋泽纵容地答应。
　　“那我数数啦，一、二、三，开始……”说完，林曦拿起手中的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宋泽无奈摇头，拿起杯子，悠悠达达地喝了几口，完全没有想要赢的意思。
　　“咳咳咳咳……”认真比赛的林曦，因为喝得太急呛到了，好容易强忍着将口中的牛奶咽了下去，才咳了出来，万幸没把牛奶喷出来，自己还不算太过狼狈。
　　虽然如此，林曦现在鼻子和口腔酸酸的，鼻涕眼泪“哗哗”地直外冒，别提多难受了。
　　宋泽无语地放下手中，还剩下的半杯牛奶，递了条毛巾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慢些也不要紧，我又不会跟你抢。”
　　抢也没有意义啊，反正到了最后，要动手做菜的人还是他自己，还不如让小曦得了彩头，让她开心一些。
　　林曦用毛巾擦着自己的脸，眼睛却忍不住去瞧那半杯牛奶。
　　阿泽明显没有在认真比赛，对事情提不起兴趣和食欲减退，似乎也对上了……
　　林曦的心拧成一团，生疼生疼的。
　　她将脸埋在沾染着阿泽气息的毛巾里，掩住眼底的失落和愧疚，上辈子的自己果然是太粗心了。
　　只要认真观察，这些端倪早就存在。
　　被前世的记忆刺激了的林曦，完全忽视了，这样带着结果去寻找原因，自然哪哪都是蛛丝马迹。
　　“小曦……”
　　“嗯？”
　　“那本《报考指南》你看了吗？”
　　“看了点。”
　　“你……打算报考哪所大学？”
　　“B市的。”林曦终于从毛巾里露出头来，想都没想就回答。
　　宋泽弯唇，小曦的答案，让他的心情好极了。
　　如果可以，一定要说服小曦，选一所离A大近一些的学校，这样在他想她的时候，很快就能见到小曦。
　　林曦并不知道宋泽的打算，因为今天的发现，她也不得不再次思考高考志愿的问题。
　　看着身旁仿若无事的人，再想想那书页里的字迹，林曦实在无法放心。
　　这一年多来，自己距离阿泽那么近，都没能察觉他的异样，如果他们考进了不同学校……
　　林曦知道那意味着，他们一周都未必能见一次面。也意味着，她更难关注阿泽的状况。
　　“阿泽是打算考A大吧？”林曦问。
　　“嗯。”宋泽点头，从她手中拿起脏了的毛巾，用水洗净。
　　“那阿泽打算报什么专业？”林曦跟着他走到卫生间旁，继续追问。
　　她实在好奇，阿泽还是打算学医吗？或者其他？如果阿泽还是学医，林曦觉得，她要跟上学校的进度，实在很难。
　　宋泽拧干毛巾，展平挂好，吐出几个字，“生物科学。”
　　林曦瞬间石化。
　　生生……生物？
　　跟生物、化学相关的专业，在几年后的网上，被喻为天坑专业，没有之三。毕业即失业，同等学力下，找的工作薪资普遍偏低。
　　这是家里有矿才能学的专业啊！
　　这个她必须不能考虑，林曦打从心底里，抵制一切需要学化学的专业，不然阿泽还没跳楼，她就得疯了，日后还得吃土。
　　林曦的反应实在夸张，宋泽想要忽视都难，“怎么那副表情？”
　　林曦张了张嘴，组织了很久语言，才弱弱地说：“据说这个很难的，难学难就业，不读博没出路的。”
　　宋泽轻松地说：“那就读博好了。”
　　林曦无语极了，可是阿泽的目光却坚定到了十分，和他一起长大的林曦瞬间明白，这是阿泽选择的道路。
　　林曦忍不住担心，比学医还艰难的道路……真的会没问题吗？
　　宋泽揉了揉她的发，目光温柔。
　　自那次从她口中，偶然听到了“索拉非”三个字之后，宋泽去查阅了数据库，检索到了一种名为索拉非尼的治疗肝癌的靶向药物，正在进行三期临床试验，目前还未上市。
　　之后他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小曦许多癌症相关的问题，发现她对许多癌症都能说上几句，但是对于肺癌了解得尤其多。
　　每当她说起肺癌的时候，眼底会闪过一丝痛楚。从小在医院长大的宋泽，对此并不陌生。
　　那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病痛折磨的人，才会流露出的情感。
　　宋泽当然希望小曦能够健康，可是如果她不幸地再次患病的话，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延长她的生命。
　　钱，宋泽会去赚。
　　然而，很多时候，钱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正在试验中的抗癌方法，有用稀有化学元素治疗的；也有激活人体自身免疫系统，达到抑制肿瘤细胞活性目的的；更有许多正在医疗试验中的新型靶向药物。
　　只有了解癌症研究的前沿领域，才能寻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延长病人的生命。
　　将小曦鬓边被他揉乱的碎发，温柔地别到耳后，宋泽深潭般的眸子，干净清透，潺潺流淌着的，唯有浓浓地爱恋。
　　宋泽当然知道，科研的领域，并不好攀登，哪怕有点才智，如果缺了运气，也可能与真理失之交臂。
　　可是……即使在那个领域做不出太多成绩，只要能够在不幸降临的时候，延长她的生命，让她陪伴在他的身边，宋泽就满足了。
　　小曦需要的，宋泽就会去追寻。


第112章 试题
　　于思思一撩短发，做出风流倜傥的模样, 邪魅一笑：“美女, 你打算报A大，还是B大？”
　　林曦闷笑着回道：“A大。”
　　于思思摸了摸下巴, “既然如此，那我也报A大吧。”
　　说着在志愿表上, 轻巧地填了A大的代码, 又面色凝重地在第一批代码里仔细斟酌。
　　林曦莞尔, 也在那张粉扑扑的志愿表上填了A大。
　　会有这样的对话，只是因为，在今年X省填报志愿时, A大和B大属于提前批次。
　　这也意味着, 只要不是真的属意提前批的大学, X省的任何一个高考考生，都能意淫般地填上A大或者B大的代码。
　　上辈子林曦填了B大，这辈子……
　　林曦仔细看着专业代码, 并没有像于思思那样随意填一个, 而是填了一个红得发紫的专业，经济与金融。
　　要不是她高考试卷在手，还真下不去笔。
　　会选这个专业，林曦也是没办法，在一堆看着就发怵的专业里挑拣了一番, 剔除了化学、物理、计算机相关, 也就剩下了法学、经管和这个专业。
　　以林曦的记忆力, 实在没勇气选需要狂背法条，才能过从业资格的法学专业，只有经管类看起来友好一些。
　　并不是说这个专业就真的简单了，只是上辈子文科生的林曦只能期待，被许多大学划为第二专业的经济学，能够简单易学一些。
　　她现在对大学的全部理想，就是能够顺利毕业。
　　林曦想了想，又在第一批次的志愿上，填了她原本打算报考的大学，然后跟随大部队的节奏，把报名表交给了老班。
　　随意瞄了眼老班手中的报名表，发现同学们填的提前批次志愿，不是A大就是B大，她的志愿表混在其中，果然半点也不显眼。
　　翻阅着脑中的试卷，林曦想，大约这就是她重生，还要带着高考试卷的原因吧。否则，即使有阿泽帮忙补习，她也不可能考上A大的。
　　或许送她回来的力量，也察觉了她心底的伤痛，才会给了她这个金手指。
　　再次翻到数学试卷，林曦盯着那几道她没解出的题，实在无力吐槽。
　　做不出来的题，多给了她一年时间，仍然做不出来。
　　这套当年全国平均分仅为60多分的试卷，大多数考生，无论是尖子生还是差生，解不出完全是因为，题目考察的知识点超纲了。
　　在当年的高中数学课本上，完全没有向量法、极限导数、微积分、概率等内容，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现在的高中老师也未必还记得，可是解题却需要这些知识。
　　出题人自然一战成名，据说之后的高中课本还特意调整过，添加进了相关知识点，才让这几道题看起来自然一点。即使如此，其中的不少题目，仍是会被大讲特讲的经典习题。
　　林曦可以确定，现在班级里能将这份试卷完全做对的，只有喜欢自学超纲知识的阿泽。
　　至于她自己，过去超纲，不在服务区的知识点，现在依然不在服务区，就不要指望了。
　　原本林曦打算报考的学校，就算拿不到这几道题的分数，也能考上。可是既然她已经决定，要尽量陪在阿泽身旁，那这几道题，她必须得解出三四道出来，才有把握……
　　把A大、B大放在提前批，也就意味着，X省只有分数排名最高的那一小撮人，才能进入最顶尖的两学校，完全不存在对自己实力的错误估量的问题，因为除了少数人，考生们都会象征性地填这两所学校。
　　林曦想了想，决定把数学的分数定在130分上下，对于这张试卷而言，这个分数绝对不低，但也不会是顶尖。
　　这样就足够，她可以通过其他试卷，将分数拉上去。
　　如果数学分数太高了，林曦也怕啊。
　　她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水平。都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如果不是因为阿泽，以林曦不爱为难自己的性子，她是不会逼着自己往上面挤的。
　　林曦烦躁地挠了挠头，不管怎样，她得先把那些超纲的知识学了，才能把题目解出来啊！
　　为什么她重生的时候，就不能附带一套一年后的高中数学教材？
　　现在她还得自己去找相关知识，实在麻烦透了。
　　午饭后，林曦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回家刷题，而是停在了阿泽的书架旁。
　　老房子里的藏书，自然不能和原来的家相比，书架上都是阿泽带过来的书籍，多数是大学教材。
　　“阿泽，借我几本书呗。”林曦将几本数学书拿在手中，晃了晃。
　　宋泽挑眉，诧异于她忽如其来的举动。
　　“借给你是没问题。只是离高考没有多长时间了，大学的课程，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在假期里教你。”虽然答应了，宋泽却忍不住提醒。
　　宋泽可没忘记，林曦的第一批第一志愿，以她现在的水平，只能说是将将达到而已。他还想趁着剩下的这点时间，再帮她把重要的知识点捋一遍。
　　林曦干笑几声，“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就是有点好奇。你知道我报的专业，以后还得学数学，想先看看情况，我就偶尔翻翻当调剂，舒缓一下高考前的紧张心情。”
　　“哦……”宋泽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
　　他那拉长的尾音，虽然好听，却让林曦心虚极了，揣上那几本书，林曦借口回家刷题，迅速遁了。
　　她实在不能直视，阿泽那充满深意的目光。
　　……
　　第二天早上，当宋泽打开家门，准备叫林曦吃早餐的时候，被插在小曦家大门上的钥匙晃了神。
　　宋泽手脚发凉，脚步虚软地走进林曦家里。
　　难道是他做的那些事，被赵小璐父女报复了？他们应该没有这个能力了才对，可是如果万一……
　　宋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手指僵直，转了好几次把手，才打开林曦卧室的门。
　　直到看见她趴在写字台上睡着的身影，宋泽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安稳了下来。
　　将热烫的，不知开了多久的台灯关上，宋泽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将恐惧过后，在心里沸反盈天，四处乱窜的怒火压了下去，而她却仍在熟睡，脸颊还压着昨天从他那里借走的数学书。
　　小曦究竟知不知道，一个人独住，安全有多重要！
　　昨天晚上，他分明是看着她将门反锁了之后，才安心回去的。怎么一早上醒来，她的钥匙，居然会大咧咧地插在大门上？！
　　正当宋泽想着，该如何调|教眼前让他头疼万分的人时，他眼角的余光，却扫过在林曦手臂边放着的A4纸，上面写满了数学题目，小曦只是在空白处，寥落地写了几笔，显然并未解出来。
　　拿起那几张纸，宋泽蹙着眉扫了一遍，发现那些题目所考察的知识点，完全不在考试大纲之中。出题思路新颖刁钻，这样的题目，按照小曦往日的性格，连碰都不会去碰。
　　盯着她头顶的发旋思考了半晌，宋泽忽然弯了弯唇，似乎……他可以期待得更多一些？
　　不知不觉间，那在心头乱窜的火苗，竟然熄灭了不少。
　　宋泽将手中的A4纸原样摆好，才敲了敲桌面，静静等她醒来。
　　林曦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难怪脖子、肩膀、腰背，哪哪都不舒服，完全没有睡了一觉解乏的感觉。
　　伸了个懒腰，抬眼瞄见放在床头边，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放倒的闹铃，林曦觉得仿佛有点不妙。
　　她连忙拿出手机，低头一看时间，都快七点了。
　　“怎么这么晚了？”林曦瞪着手机的黑白屏，疑心自己看错了。
　　不甘心地拿起，不知何时被她按灭的闹铃，上面的时间和手机上的，没有半点不同。
　　“早安。”
　　阿泽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林曦吓了一跳。
　　少年双手抱臂站在她身旁，唇边噙着莫名的笑意。
　　“阿泽？”林曦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定自己还算体面，才慢了半拍地觉出更大的不对，“大清早的，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宋泽两指捏着林曦家的大门钥匙，在林曦的眼前晃了晃，“你说呢？”
　　林曦盯着钥匙串上，双目圆瞪，一脸囧样的红帽子小鹿，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只能维持着和它同款造型，默默不语。
　　昨天晚上，她实在被数学题折磨得不行，寻了不少零食出来解愁。
　　数学题没解出来，包装袋倒拆了一堆。她想着趁着月黑风高之际，将垃圾扔出去毁尸灭迹，没想到忘了拔门上的钥匙就回来了。
　　这也就算了，最惨的是，还被阿泽抓了个现行。
　　林曦默默转身，装作万分自然地整理书包，将她放在桌子上的那几张，几十天后的高考考题塞进抽屉里去。
　　“最近减肥，吃得太清淡了，半夜里实在馋的不行，于是我爬起来找了一堆零食吃，丢垃圾的时候忘记把钥匙拔|出|来了。”斟酌了一下用词，林曦真诚地献上小部分真相。
　　宋泽眸光微转，长眉微挑，“这是在抱怨我做的饭菜，滋味太寡淡了，不合你口味？”
　　那带着小钩子一般的声音，直钩得林曦头皮发麻。
　　是怕的。
　　林曦万分讨好地谄笑，“阿泽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宋泽掐了把她软嘟嘟的腮，语气淡淡的。
　　“就是……那个……就是……嗯……”林曦支吾了片刻，终于放弃抵抗，认错求饶：“阿泽，饶了我吧，我下次一定注意，再也不会把钥匙忘门上了。”
　　林曦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这姿态，简直太谄媚了。
　　将钥匙放在桌上，宋泽拧了下她的鼻子，“下不为例啊。”
　　“一定一定。”林曦不敢躲开，一边十分狗腿地点头答应，一边继续唾弃自己的谄媚行为。
　　“快点换上校服，洗脸刷牙，去我家吃早餐了，再磨蹭就迟到了。”宋泽睨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卧室，为她带上门的瞬间，笑意在他深潭般的眼底漫开。
　　大学生活，他更期待了。


第113章 知道
　　“阿泽, 吃个香蕉。”林曦把一根香蕉放在宋泽手中，人已经跑去热牛奶。
　　宋泽盯着手中的香蕉, 他是不讨厌香蕉的味道, 可是现在只是周四，他已经吃了七根香蕉了, 手中的这根是第八根。
　　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两周，实在有些腻。
　　小曦倒是公平, 除了香蕉和樱桃, 并不买其他水果。只是据宋泽观察, 她已经两天没吃香蕉了，樱桃的食用量也在下降，显然也吃够了。
　　然而今天，她又买了一串香蕉和一斤樱桃。
　　宋泽总觉得，最近的小曦有些奇怪，原来的她更乐于尝试新的食物, 煎煮蒸炸，样样来得，一周下来, 几乎不会吃重复的食物。
　　可是最近他们的食材范围, 猛然缩减了, 小曦的心里似乎有个食谱，每天总会从中挑选几样。最近半个月, 他已经吃了四次南瓜, 七次深海鱼类。
　　虽然困惑于小曦的变化, 不过宋泽还是决定，将这些先放放，因为高考就快要到了，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每天一到两根香蕉，一到两杯牛奶，也不是不能接受，就当补钙好了。
　　给阿泽和自己各热了一杯牛奶，林曦才目光灼灼地看向阿泽，等他开讲。
　　前几天，阿泽说要帮她再捋一遍知识点，林曦当然不会拒绝。虽然林曦有高考试卷在手，可是让阿泽在自己最拿手的领域，游刃有余地发挥，应该能够消除他的无力感，有助于抑制抑郁，何乐而不为呢？
　　尽管一开始，林曦并不是抱着学习的目的听讲的，可是让林曦惊喜的是，在讲完课本上的知识后，阿泽还会挑拣着讲一些，高中书本上没有的数学知识。
　　阿泽并不按照被她拿走的那几本书的顺序来讲，而是看似信马由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挑着讲。
　　即使这样，林曦居然也能接受良好。
　　几天过去，林曦发现，那些一直困扰着她的数学题，竟然被她解出来了一道。
　　要知道，就在几天前，她还在苦恼着，那几道题，考察的知识点究竟是什么呢！
　　要在每本都超过200页的那些数学书里，寻找几个能用的定理，简直如大海捞针。
　　阿泽可真是她的及时雨！
　　林曦事后回想，阿泽会这么做，可能是因为前阵子，她从阿泽那里借了几本数学书的缘故。
　　不管怎么样，林曦满意极了。
　　阿泽的私人教学，成了林曦每天最期待的时光，这意味着，她距离她的目标，又接近了几分。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林曦震惊地发现，那些困扰着她的难题，她居然都会做了！
　　简直不可思议！
　　林曦当然不会真的将试卷答成满分，那也太引人猜疑了，可是这半点也不妨碍林曦的好心情。
　　要知道，这张数学试卷，可以说是她一辈子的梦魇，可是现在，这张试卷居然被她，被她林曦，自己一个人给攻克了！
　　林曦心情复杂地看着手中的答案，推导顺畅，条理清晰，她简直太佩服自己了，心酸又开心，兴奋地想要尖叫！
　　有阿泽在果然不同，如果不是有阿泽帮她补课，顺带还说了那么多额外的知识点，林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相关知识点，并把这些题目做出来的。
　　阿泽真的很神！
　　林曦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走在宋泽身边，心情极好地哼着歌。
　　宋泽弯了弯唇，清透的双眸之中，浮着笑意，星星点点的，温柔得醉人。
　　可惜就在宋泽身旁的林曦，只顾沉浸在自己兴奋的情绪里，没有觉察到，宋泽逐渐显露的情感。
　　“怎么那么开心？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你似乎一点也不紧张。”话虽这样说，可是宋泽的神态，却比林曦还要闲适。
　　“当然。”林曦笑了两声，给宋泽打了个预防针：“有阿泽帮我补习，那些知识点我掌握得很好。我有预感，我一定会考得很好的，到时候你别吓一跳啊。”
　　宋泽低声笑了，笑声沉净又温柔：“你还能怎么吓我啊。”
　　林曦狡黠地眨了眨漆黑明亮的双眼，只坏笑道：“你就等着吧。”
　　“嗯。”宋泽垂眸，长长的睫羽颤动，掩住了眸中的情绪，微微上翘的唇，却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
　　在越来越紧张地刷题和划重点中，时间过得飞快，宣传栏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不知不觉，高考的时间到了。
　　一中作为全市排名靠前的学校，自然被定为高考考点，一中的学生，并不需要去其他地方考试，而是直接在本校考。因为考点就在本校，考试座位什么的，自然早就去看过。
　　准考证get
　　身份证get
　　两支2B铅笔get
　　两个橡皮擦get
　　三支黑色签字笔get
　　听力专用收音机get
　　耳机 get
　　一瓶撕了商标的矿泉水 get
　　准备好这些，林曦元气满满地出了家门。
　　“没忘东西吧？”已经等在门前的宋泽忍不住问。
　　“要不要互相检查一下？”林曦笑着提议。
　　“给我。”宋泽直接将自己书包递给林曦，又拿过林曦的书包，确认应该带的东西，她都带齐了，才把书包还给林曦。
　　瞧阿泽那生怕她忘了东西的细致模样，直让林曦摇头叹息。她不就是把钥匙忘在门上了一回吗？
　　这又不是平时，这样的大考，她肯定不会出错的。
　　虽然知道以阿泽的细致，忘带东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林曦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还是细心地替他检查了一遍。
　　阿泽果然全部带齐了。
　　进学校时，林曦和宋泽照旧被检查了一遍体温。
　　因为R病毒，今年的考试格外不同，据说如果发烧，学校会提供专门的教室考试，绝对的一对一服务。
　　发烧自然是没有的，她和阿泽都没有，所以很顺利地就进入了学校。
　　她和阿泽并不在一个考场，只是相邻而已。在等待的时间里，不同于很多还拿着书背的考生，林曦和宋泽在考场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如果有人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一定会哭的，因为那些聊天内容，没有一句是关于考试的，林曦跟宋泽提起昨天和自家老妈打电话的情况，宋泽在她身旁，含笑听着。
　　昨晚她家老妈打电话的时候，还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只说千万别紧张，考不好复读也没什么，林曦只能再三保证，说自己最近状态不错，并且一直在超越自己之前的成绩。
　　可是这样也不能消除她老妈的自责，只说自己连女儿高考也没法去照顾，连顿热乎饭也做不了。
　　到了最后，向来好强的她家母上大人，竟然在电话里哭了，还得林曦去安慰。
　　其实越临近高考，林曦的心情越放松，手握试卷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事，林曦知道，高考过去后不久，R病毒的阴云就彻底散了，她的父母和阿泽的父母，也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呢？
　　当高考试题发下来的那刻，林曦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语文试卷，果然和她头脑中的一模一样。
　　林曦下笔如飞，迅速在试卷上，勾出她早就斟酌好的答案，又拿出答题卡，慢慢填了起来。
　　考完第一场语文后，她和阿泽回家，简单地用早就熬好的鸡汤下了碗面，又烫了盘青菜，就是一餐了。
　　“上午感觉怎么样？”宋泽看了眼惬意地吃着细面的林曦，愈发笃定于心中的猜测。
　　她这样的状态，可真不像是一个成绩优等，却不拔尖的高考考生，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她却半点忐忑也没有。
　　“感觉还不错。”林曦轻松地回答，说完又满足地喝了一口鸡汤。
　　宋泽也微笑着，夹了一片青菜。
　　下午数学考试开始后，宋泽先扫了眼后面的大题，一颗心完全飞扬起来。这些题目他都见过，正是小曦写在A4纸上面的那几道题目。
　　试题普遍超纲，想来今年高考，各个院校的录取分数，会降低不少。
　　只要将这些都答对……
　　宋泽弯了弯唇，开始认真答题。
　　小曦的高考成绩已经不用他再担心，现在反而是他自己，需要保持最佳的状态。
　　如果到了最后，他的分数反而不如小曦，那可真是要被人笑话了。
　　隔壁教室里，林曦也在答题。
　　这些题目，早就在林曦心中反复斟酌过了，别的考生还在紧张地想要把题目做出来的时候，林曦已经开始悠闲地填答案了。
　　虽然明知道正确答案，可是林曦仍旧留了一道大题，空着不做，只状似纠结地写了一个“解”字。
　　考试结束后，不少考生脸色青灰，如丧家之犬，走到校门处时，抱头痛哭的也遇上了几对。
　　林曦想到上辈子的自己，跟着哀叹一声，真是心有戚戚。
　　让林曦诧异的是，这辈子，阿泽竟然没有提前交卷。
　　回家的路上，宋泽状似随意的问：“数学考得怎么样？虽然考察的知识点超纲了，可是我记得，前阵子我讲过一些。”
　　林曦笑得双眸弯弯：“嗯。多亏了阿泽，我只有一道大题不会做，分数肯定不错。”
　　听到她有一题没做，宋泽的心晃了晃，不由试探：“今天的考试明显偏难，不知道明天的考试会怎么样。”
　　林曦哈哈笑了两声，说道：“阿泽也会心里没底吗？”
　　宋泽睨了她一眼，“我是在问你。”
　　林曦挠了挠头，乌溜溜的眼睛无辜极了，“谁知道呢？”
　　宋泽：“……”
　　你不知道谁知道啊！


第114章 想逃
　　高考第一天晚上，当李晓茵给林曦打电话的时候, 语气特别小心翼翼地说：“听说今年数学考试挺难的？”
　　林振海也围在电话旁安慰：“小曦别慌, 无论什么结果爸爸都能接受, 别把考过的东西放在心上。”
　　听着电话那边, 传来的似曾相识的话语, 林曦忍不住笑了, 轻松地回了句：“我考得挺好的, 没觉得难啊。”
　　“啊？”电话那边的李晓茵惊了, 和林振海互看了一眼, 疑惑地问：“不对啊……张磊妈妈刚才跟我说，张磊在电话里都哭了，今天晚上他哭得特别惨烈, 还说今年数学特别难, 张磊好多题都空着没做。张磊自己预估了一下, 觉得能及格就不错了。张磊的成绩向来不错, 题难大家一起难, 小曦你别慌啊。”
　　拿着手机的林曦, 看了一眼已经做好了菜，正在装盘的阿泽, 得意极了, “考前阿泽帮我复习了，好几个知识点他都提到了, 我觉得还好。题目的确是没做完, 不过应该也能拿130分左右。”
　　宋泽抬头, 看见她拿着电话，神采飞扬的样子，翘起了唇角。
　　李晓茵一听就乐了，没想到阿泽这么靠谱，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那妈妈就放心了，下面的考试继续努力啊，别太粗心了，只要保持平时的水平就行了。”
　　林曦连连答应，保证自己一定严肃态度，认真应对考试。
　　直哄得她家母上笑声连连，后来怕耽误了她复习，才挂上了电话。
　　宋泽将今天她点名的菜色，蒜蓉菠菜，紫菜虾皮蛋花汤和清蒸鲈鱼摆上餐桌，又在两个人的米饭上，各撒了一小撮焙香的黑芝麻，林曦那边也刚好结束电话。
　　林曦接过阿泽递来的勺子，喝了口紫菜虾皮汤，阿泽出手果然不同，简单的紫菜汤，也能做成人间美味，简直鲜美极了！
　　林曦现在特别喜欢紫菜虾皮蛋花汤，这一碗汤简直是集氨基酸之大成，紫菜、虾皮富含左旋色氨酸，西红柿富含左旋苯丙氨酸，那缺少的酪氨酸由黑芝麻和饭后的几颗小核桃补齐。
　　每天再补充点香蕉和牛奶，就完美了。
　　虽然林曦励志钻研厨艺，但是吧……除了阿泽生病那几天，她还能露露手，做几道还下得去口的饭菜，其他时候……她那平庸的手艺，实在没有用武之地啊！
　　怎么说呢？
　　客观条件不允许，她也没办法不是？
　　而且，穿着围裙烹饪时的阿泽，唇角总是带着笑意，人也特别柔和，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
　　林曦觉得，或许自己甘于做一个洗菜杂工，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以及第三天的考试，虽然都不简单，可是在经过数学考试，核炸|弹般的打击之后，剩下几门考试的难度，都不值一提。
　　至少考试范围，没有像脱缰的野马那样，一路狂奔，把考纲抛得远远的。
　　就这样，在悲悲喜喜之中，20XX年，为期三天的高考结束了。
　　X省的考生，在高考之后，真的只要等结果就好了，因为志愿早已报过，剩下70天左右，可以思考人生，也可以傻玩傻乐。
　　可是对于林曦而言，一切还远未结束。
　　趁着暑假，林曦打算把高数再学一遍。
　　她自己知道自家事，林曦真的很心虚，也很怕到了大学她会跟不上大部队。
　　林曦记得，曾有人对几百名A大学生进行过测试，发现他们的智商均值在129-131之间。
　　而她林曦，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林曦估摸着，也就100上下。
　　上辈子她的大学生活真的挺轻松的，逃课不多，至多考前突击一下，就行了。可是林希觉得，这辈子如果她不端正态度的话，她真的会死得很惨。
　　既然智商难以提高，那么她笨鸟先飞总行吧。
　　“最近R病毒没有新增病例，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想来再过不久，爸爸妈妈他们就要回来了。小曦假期打算去哪里玩？”高考结束后没几天，一天早上，宋泽问九点才起，正在早餐和午餐混着吃的林曦。
　　“没想过。”林曦摇头，夹了块西蓝花，说了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把高数学一下。”
　　宋泽挑眉，“这么勤奋？”
　　林曦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大学毕竟是个新环境，我想准备充足一些，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也好。我帮你补习吧。”猜测到她心中的担忧，宋泽看向林曦的目光，愈发温柔。
　　林曦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她也有她的顾虑：“我看你也挺忙的，高考之后也没闲下来，忙得过来吗？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毕竟上辈子也囫囵吞枣地学过，再来一遍，总比半点没接触过要好些。
　　昨天林曦还看见阿泽又收了几个快递，拿了好几本专业书上来，本本都是让人牙酸的大部头。书的厚度和重量，都能当砖块了。
　　宋泽答得轻巧，“每天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是有的，剩下的时间，就要你自己好好练习了。我这里还有相应的习题册，你也拿去。”
　　“既然你这么说，我当然求之不得。”林曦满口答应，有阿泽帮她补习，林曦瞬间就有底气，至少大学数学她不用愁了，她的要求不高，考个中间位置就行。
　　“那每天吃完早餐后，就在我家里学习好了。”宋泽趁机要求。
　　高考结束后，小曦有时候就不见人影了，昨天下午还和于思思、陈芷兰几个出去逛街，大前天几个女孩子，还一起去看了电影。
　　女孩子们的聚会，宋泽自然无法参加，只能一个人在家里看书。
　　“下午要不要去那家糖水铺子吃糖水，好久没去了。”虽然宋泽很喜欢和林曦在一起看书学习的时光，可是毕竟马上就要进入大学，宋泽希望他和小曦之间的相处，能够更亲密一些。
　　他们两个人虽然时常在一起，却只是围绕着一日三餐，更像亲人。
　　宋泽想要更多属于情侣的日常。
　　也想要改变，升温两人之间的感觉。
　　林曦却摇头拒绝：“不想吃。”
　　宋泽的准备显然充足，马上给了另外的选项，“抹茶千层怎么样？附近有间甜品店，据说做得不错。”
　　林曦仍旧拒绝，她完全不知道宋泽心中的想法，她的拒绝也有自己的依据。
　　有实验表明，高糖饮食的幼年白鼠，比标准饮食的幼年白鼠，产生更多的压力荷尔蒙皮质醇，并且表现出了抑郁和焦虑的行为。
　　也即是说，超量糖分可能会加剧青少年时期的抑郁。
　　虽然她很喜欢香甜软糯的糖水，也很爱千层蛋糕，可是如果阿泽和她一起去糖水铺子或者甜品屋的话，阿泽也会吃下去不少。
　　一直担心着阿泽状况的林曦，自然不会同意。
　　她如果真的想要吃甜食的话，可以一个人去，或者约上梁沁、于思思她们。
　　她的拒绝，让宋泽的心情失落到了十分，他不明白，昨天还提起很久没吃甜食的小曦，为什么会拒绝他。
　　大人们很快就要回来了，这也意味着，他的那些承诺，就快到期了。
　　想来李阿姨，也会信守诺言，不会再阻止他追求小曦。
　　宋泽本应很期待的，他的等待就快有结果了，然而宋泽却察觉，自从那次他病了之后，小曦看他的目光，就少了一分动人的光彩，多了几分忧虑。
　　一开始，宋泽以为，这只是许多压力掺杂在一起，带来的变化。
　　然而后来，宋泽发现，小曦从来不需要担心高考的问题，如今大人们也快回来了，小曦的态度却依然如此。
　　那些让他脸红心跳的画面，仿佛是宋泽自己的臆想和错觉，小曦对那些亲密的碰触，没有半点遐思。
　　哪怕现在的他，越来越不遮掩自己的情绪，小曦也能做到视而不见。
　　宋泽清透的眼眸之中，掠过困惑和焦虑……
　　究竟哪里出错了？
　　他的双臂拥抱过她的身体，他的鼻子嗅闻过她的气息，他的唇甚至擦过了她的肌肤……
　　现在的自己，怎么可能放得开她？
　　小曦总是撩拨着他的心，一次又一次，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做了就是做了……总要负责的。
　　这样只是朋友，只是发小的假象，怎么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他们和张磊也是发小啊，可是小曦却不会用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张磊，也不会对张磊露出那样甜软如蜜糖的笑容。
　　她的怀抱，她的温柔，她甜蜜的笑，都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特别优待。
　　在经历了那些脸红和心跳之后，他们又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哪怕上辈子的林曦，另有伴侣，宋泽也一定要她只能看见自己，只能关注自己。
　　他不信，小曦对自己没有感觉。
　　宋泽垂眸，浓密的睫毛，遮住暗流翻滚的眼眸。
　　如果上辈子真的有那样的人存在，没有守护好小曦的人，已经失了资格。
　　上辈子，怎么样都好，只是这辈子……
　　陪伴小曦的人，只能是他。
　　想逃？不可能！


第115章 七人
　　“小曦……”宋泽骨节分明的手覆上林曦握着调羹的手, 定定地看着她，颜色略淡的唇，微微张开。
　　阿泽的手, 让林曦的动作微顿, 阿泽的掌心温热，舒服又熨帖, 却不可抑制地在她的手臂上, 带起一层鸡皮疙瘩。
　　林曦抬头, 撞入阿泽的眸中。
　　阿泽的眼眸向来很漂亮，深邃又清透, 如深潭一般沉静，偶尔泛起微微波澜, 浅淡中带着柔和，时常让林曦沉醉。
　　可是此时, 阿泽的眼眸却不似往常那般平静，正翻涌着强烈的情绪。
　　林曦怔怔地看着宋泽，时间仿佛静止了。
　　“扑通……”
　　“扑通……”
　　阿泽的眼中, 仿佛有旋涡一般，吸引着林曦的目光。
　　就在林曦分辨着宋泽眸中复杂的情感时, 她的手机响了。
　　静谧又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散。
　　林曦连忙抽出自己放在阿泽掌心下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接通了电话：“喂, 妈妈……”
　　“什么？你们快到家了？”
　　“太好了！”
　　“我在家, 没出去玩，在阿泽家吃早餐呢。”
　　“嗯，我又起晚了，哈哈……刚考完试嘛，放松两天。”
　　“妈……你就放过我吧。”
　　“我这就下楼等你们啊。”
　　“等下见。”
　　林曦关上电话，开心地蹦了起来，“阿泽，他们就要回来了，一会儿就到。”
　　“嗯。”宋泽垂眸，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再次抬头的时候，清透的眸中，只余平静。
　　林曦欢快地换上鞋，见他仍旧坐在桌边，脊背虽然挺得笔直，却奇怪地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林曦不由催促：“阿泽，快点啊！”
　　宋泽唇边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从桌边站起，回头看向她的时候，万种思绪只剩下了宠溺。
　　他大约……选错了时机。
　　不过假期还有那么长……
　　宋泽走在林曦后面，看着她一蹦一跳地往楼下跑，看着她兴奋地朝开进老楼群的两辆车挥手，也站在她的身旁，挥着手，迎接终于归家的大人们。
　　不论怎样，他们都平安的回来了，一切安好。
　　一直束缚捆绑着他的紧箍咒，终于解开了。
　　他的确信守了他的承诺。
　　林振海刚停好车，打开车门，一道纤细的身影已经扑过来，一下子把他给抱住了。
　　林振海真是热泪盈眶，多少年了，没有这么抱过小曦了。
　　不对，是多少年，没被小曦抱过了。
　　也不对……唉……不管了，总之此情此景，十分难得。
　　林振海老怀安慰地拍了拍女儿的脊背，结果还没抱踏实呢，怀里的人“嗖”地一下，又跑到老婆怀里去了……
　　果然，女儿长大了……
　　林振海目露惆怅。
　　李晓茵搂着蹭过来的女儿，爱怜地揉着她的发，眼圈泛红，从女儿出生起，第一回 分离这么久，再见面时，劫后余生的李晓茵，心情难免激荡。
　　林振海嫉妒地看着，今天格外黏糊的母女俩，不甘心地凑过来，期期艾艾地说：“说好的家庭拥抱呢？”
　　林曦红着眼睛，从妈妈怀里探出头来，将爸爸也揽了进来，音调已经不稳，“说好的……三个人的家庭拥抱。”
　　宋鸿光有点羡慕地看了眼那边，拥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用渴望地小眼神瞅了瞅家里的那两位，商量道：“咱们也抱个？”
　　张曼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丈夫和儿子。
　　“欢迎回家。”宋泽一手搂着爸爸，一手搂着妈妈，唇畔含笑，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别看林振海老是羡慕老婆和女儿的亲密，可是真的抱在一起，也难免别扭，没多久他就受不了地挣开了。
　　缓了口气，林振海换了个话题，提振气氛：“小曦，看新闻了吗？咱们这片老房子要拆迁了。”
　　林曦调皮地眨眨眼，把眼泪擦在爸爸满是消毒水味的衬衣上，状似惊讶地说道：“拆迁？”
　　其实林曦心里得意极了，拆迁这个事，她等了好久，可终于来了。
　　林振海点头：“今天刚看到报纸上的新闻，打算最近敲定一下拆迁补偿方案，再过不久公告应该就贴出来了。我们医院里，R病毒患者已经全部出院，正好高考也结束了，过些日子，咱们就搬回去。”
　　说着，他高兴地眨了眨眼睛，“听说补偿方案还不错呦。”
　　李晓茵忍不住感叹：“没想到咱们家居然还能摊上这种财运，当初要不是小曦提了一下，真是想都想不到要去买这种老房子。”
　　林振海立刻得意地抖了起来：“当初还是我乾纲独断，定了调子，才把房子买在这里的。”
　　“是是是，你最英明。”李晓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话虽然是捧着说的，语调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全是打趣。
　　在一旁听他们夫妻斗嘴过招的林曦，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得想办法让老爸老妈要一部分现金补偿，全要了安置房可不划算，城西的房子现在正是底价，最适合入手了。
　　只有她一个人劝，分量可不够。林曦乌溜溜的杏眼转了转，把主意打到了阿泽身上。
　　哈哈哈……阿泽马上就要掉进天坑专业里去了，林曦打算再带着阿泽家致富一把。
　　上楼的时候，林振海特意把林曦拉在后面，见老婆已经进了家门，才做贼似的小声问：“小曦啊，爸爸的私房钱……你没动吧？”
　　林曦后背猛然一紧，老爸的私房钱……她当然，必须是动了啊！
　　想要赚钱的林曦，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一笔数目还不算小的资金躺在银行里，当然是全取出来，放到股市里去了，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赚得还不少。
　　林曦也知道他们快回来了，原本她是打算今天，就把老爸那部分资金，从股市里撤出来的，可是没想到，他们比她记忆里还要早回来两天。
　　这就很尴尬了。
　　林曦想要仰天长啸，人算不如天算，这是怎样一个车祸现场啊！
　　见女儿的眼神躲闪，林振海的心里凉了半截，心头在滴血，却强作大方地安慰：“用了也没事……还剩多少？”
　　“不不……我没用，只是以防万一，转出来了，明天我一定把钱原封不动地打回去。”林曦连忙解释，又做了保证，至于她自己赚的部分，她自然毫不心虚地藏下了。
　　林振海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他早就在心里琢磨着，攒钱给老婆买套像样的首饰。
　　他们结婚那么多年了，现在车也有，房也有，眼看一笔财富就要入手，女儿也要上大学了，可以稍微喘口气，对自己好一点，享受一下人生。
　　见老爸没有半点追究的意思，林曦松了口气，心里美滋滋的，无息借款好啊。
　　久别重逢，午饭的时候，大人们自然施展了浑身解数，想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家的孩子。
　　这餐饭，从十一点忙活到下午一点多，六个人，做了十二个菜，简直比过年还丰盛。
　　“小曦，快尝尝阿姨做的笋干烧肉。”张曼秋笑眯眯地招呼，半年不见，小曦出落得更俏丽漂亮了。
　　张曼秋又瞟了自家儿子一眼，除了长高了一点，声音里添了一份磁性，变化倒不大。
　　回来时，她还生怕两个孩子自己在家，发展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结果回来一看，两个孩子间的气氛没什么变化，不开窍的仍然不开窍，反倒让张曼秋看着着急。
　　林振海喝了两杯酒，又来了兴致，看着阿泽的眼神，充满了赞叹：“多亏了阿泽想得周全，想到病毒或许会通过飞沫传染，让小曦去买了护目镜。我们医院里，这次只有三个医护被传染，在接收R病毒患者的医院中，算是少的了。如果不是前期防护做的充足，真的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坐在这里。”
　　李晓茵也赞不绝口：“在用了护目镜没多久之后，我们也把这个方法，告诉了在其他医院里工作的同学。虽然不会有数据支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能借此逃过一劫，可是阿泽一定在无形中救了不少人。”
　　宋泽刚想张口解释，脚却被身旁的小曦踢了一下，宋泽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低着头，十分紧张的样子，到口的解释，化作淡然一笑。
　　既然小曦想要让他在前面，帮她遮掩，那自己就帮小曦挡着好了。
　　宋鸿光目露伤感，眼圈也有点红，举起酒杯和林振海碰杯：“不说了。咱们好好喝这一回，那些事都过去了。”
　　张曼秋也岔开话题，“来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林振海一个大男人眼圈也有点涩，“来来来，喝酒。”
　　说着，自己先喝了大半杯啤酒。
　　想起没救回来的同事，还有另外两个即使熬过了R病毒，却落下了一身病的小护士，李晓茵几个一时无言，埋头吃着菜。
　　旁人或许感触不大，身在旋涡之中的他们，当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林曦能看出，大人们的悲伤情绪，林曦当然也伤感，可是在她心中，更多的却是高兴。
　　命运是可以向好的方向转变的！
　　林曦还记得，妈妈曾经说过，上辈子，爸爸妈妈的同事里，有七个被传染的，而这辈子只有三个。
　　她虽然只是一个人，像只蝴蝶般无足轻重，可是只要肯努力扇动翅膀，也不是半点事情都改变不了。
　　所以……阿泽也一定会好好的。
　　无论怎样，她会陪着他。


第116章 东郊
　　林曦推敲了好几遍说辞, 打算慢慢引导阿泽, 让他明白城西的机遇，和她一起说服大人们。
　　经过护目镜的事之后，阿泽的声望值又刷出了新高，他的意见，肯定会被大人们重视。
　　阿泽也果然是个聪明人，自己准备的那些话，还没完全施展开来, 阿泽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城西日后的前景。
　　不用林曦再说下去, 阿泽转头用更华丽的言语, 以及美好的远景，征服了两家大人。
　　四个大人一起合计了一下补偿方案，当即拍板，没两天就去拆迁办签了协议，每家只要一套安置房, 现金补偿占了大头。
　　拆迁款下来的也很快, 在还完了银行按揭款后，还剩下来不少钱。
　　因为连水泥路都没有两条, 城西的房子，现在真的是地板价, 三千出头的价格, 只有老房子这边的几分之一。
　　两家大人拿着拆迁补偿款, 跑过去把附近的楼盘看了个遍, 很快就有了购买目标。
　　林曦家和阿泽家不愧同步了十几年，这次两家依然步调相同，选择了相同的配置，按揭两套，全款两套。
　　现在并不是多年以后，购房资格被严格控制的时代。买这种新房，首付比例很低，比二手房低多了，按揭多套也没有问题。城西的房价不高，即使按揭了两套房，每月还贷款的数额和原来每月还老房子的贷款钱差不多。
　　林曦心里简直高兴极了，自家有了这四套城西的房子，再加上原本的房子和未来的安置房，按照父母稳重的性格，以后的日子完全不用愁了。
　　不算父母的工资，就是每个月的房租，也足够供养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每年来个出国游完全不是问题，还能剩余不少。
　　到了这里，林曦终于安心了些，哪怕她再次得病，有这几套房子打底，家里也不至于再给她掏空了，城西的房子以后可要网上翻许多倍。
　　别看现在三千出头一平，多年以后，六万一平也未必买得到。
　　只因为现在的城西实在荒凉，楼盘并不受追捧，剩下了许多楼号，李晓茵和张曼秋在一旁商量着，看选哪栋楼方位好些，哪层数字更吉利，采光更好。
　　很有点任君挑选的意思。
　　李晓茵转头对林曦说：“买一套放你名下吧。”
　　林曦连忙摆手：“我不要。”
　　李晓茵睨了自己女儿一眼：“这还跟妈客气。”
　　林曦只是摆手。
　　这是她给父母的礼物，她自己其实藏了不少钱，虽然和这些房子的价值不能比，可是她好说也是个重生的人，仔细想想，虽然都是投机取巧，可是生财的门路也有那么几个，不需要父母帮她买房。
　　现在她手中的钱，想要自己在城西全款买套两居室，也并非做不到。
　　李晓茵一想，他们夫妻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家里的一切，还不都是她一个人的，也没有继续坚持。
　　年轻人，有骨气一点也好。
　　没有这股子锐气，怎么到外面闯荡？只是摔了跟头，头破血流了之后，不想自己拼了也不怕，总之有她和老公给她垫底，小曦找个安稳工作，生活总归不会艰难。
　　张曼秋在一旁听着，也看了一眼宋泽：“原本也想给你买一套，既然小曦都不要，那你也算了吧。男孩子，总不能比小曦还依赖父母吧？”
　　宋泽无所谓地说：“我本来就不需要。”
　　和小曦的一切，宋泽会自己去挣，这些东西，留给父母养老好了，原本这就是小曦送给父母的。
　　这样想着，宋泽的目光愈发柔软起来。
　　小曦从来都不吝于，将这些与自家分享，他还记得小曦跟他说起城西的时候，脸上的神采，赤城得让他的心软成一片。
　　张曼秋好笑地看了他两眼，打趣他：“娶媳妇的时候，别回来求我啊。”
　　“不需要。”说着，宋泽朝林曦看去，眸光中尽是爱恋和纵容。
　　看阿泽心情不错的模样，张曼秋忍不住小声提醒：“你和小曦两个人，进度是不是有点慢？你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我看着都着急。小曦越来越漂亮了，你们又不在一所大学，见面肯定不如现在频繁。到了大学里，男孩子那么多，如果有比你还优秀的追她，别人可不会像你这样温温吞吞的，万一小曦喜欢上了其他男孩子，到时候看你怎么哭。”
　　宋泽白皙的脸微红，无奈极了，他会这样，还不是因为紧箍咒在身，动弹不得。当初说得那么严重，现在又来催他，这转变也太突然了。
　　宋泽当然也着急，可是这几天大人们刚回来，杂事一堆，小曦和同学出去玩的次数，也明显增加了。
　　他们独处的时间被缩减到了近乎没有，宋泽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看见阿泽害羞的模样，张曼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兹鼓励。
　　除了鼓励张曼秋还能怎么办呢？她又不可能直接帮阿泽去追小曦，那画风也太古怪了。
　　只能自己一个人干着急。
　　连晓茵都提了句，阿泽定力真是好。
　　张曼秋听在耳里，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售楼大厅里，他们一行人，受到了销售热情的款待，能不热情嘛，在这处稍显冷清的售楼处里，一行六个人，居然要一口气买下八套房。
　　李晓茵和张曼秋出马，和销售谈起了折扣。
　　接待他们的，是个帅小伙，一身正装，皮鞋锃亮，发油抹了一头，嘴十分甜，一口一个姐，叫的别提多亲近。介绍自己说，是此处的销售主管，权限不小。
　　然而这些在李晓茵和张曼秋眼里，都不值一提。
　　他长得帅，能有阿泽帅气吗？他嘴甜，能像小曦那样甜进人心里去吗？
　　全是浮云。
　　除了销售原本让的利，李晓茵和张曼秋又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拿了不少优惠，销售简直没有招架之力。因为买的多，每平方减100块，因为有四套全款，每平方又减了100块，林曦在一旁直看得叹为观止，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
　　售楼大厅里的一个老汉，在一旁围观了一会，不阴不阳地插嘴：“傻不傻，在这里买这么多房子，外面都是土路，一眼望去都是荒草甸子，坑坑洼洼的水塘数都数不清，买哪里也不能买在这儿啊！来一回浑身都是灰，连公交车都没有几路，你们听我的，可别在这里费时间了。”
　　张曼秋瞥了那人一眼，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李晓茵，面露迟疑，“你怎么看？”
　　李晓茵叹了口气，笔尖在售价上点了又点：“也是啊，不说我还没注意，你看我这身衣服，就来了这边一趟，都灰突突的了。”
　　林曦见她们有点退缩的意思，真是急了，刚要开口劝，却被宋泽拽住了手臂，林曦回头，只见他眸中含笑，轻轻摇头。
　　林曦再往那边一看，那销售也急眼了：“两位姐姐别听这人瞎说，外面虽然荒着，但是这房子价格也低啊！现在城市发展那么迅猛，不用几年，外面的荒地就换了新颜，可这房子就不是现在的价钱了。现在这里正是价值洼地，升值潜力巨大。价值投资！价值投资啊！姐姐！”
　　那好事的男人，听销售这么编排自己很不开心，不由又多了句嘴：“房子我最近看的多了。远的不说，就说东郊，那边路修得多好，四车道的柏油路，绿化带也宽，看着赏心悦目，那边的房价也就4000出头，不比这里强多了。”
　　李晓茵挑眉，似乎十分感兴趣地问：“东郊？哪个楼盘？”
　　老汉见李晓茵感兴趣，连忙提供了信息：“东郊小桃源。那楼盘盖得不错，红砖黛瓦的，漂亮着呢！”说完，他还挑衅地看了销售一眼。
　　林曦扶额，东郊小桃源可真不能买啊，巨大的一片小区，前前后后开发了十几期，就那么一条主路，全村的人都靠那条路进进出出，不几年后就会早上也堵车，晚上也堵车，别提多难受了。
　　销售听那人这么一说，简直要气炸了肺，就没见过这么砸场子的，原本一个好好的大单被搅和成什么样了？
　　见那两个财神似乎被那人说动了心，销售的心里在滴血，只能尽自己最大力量留人，“这样，我每平方再降50，两位姐姐怎么样？这房子不错的，国内有名的大公司开发的，质量绝对有保障。”
　　张曼秋哼了句：“250不好听。”
　　“那就260，260，两位姐姐，实在不能更低了！”销售简直快给跪了，他的权限只到这里，真是最后一滴油水都给榨干了。
　　“好吧，我再看看合同。”张曼秋已经离开座位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拿起合同，仔细看上面的条款。
　　林曦舒了口气，悄悄在销售身后，对着自家老妈比了个大拇指，惹得李晓茵笑了两声。
　　林曦看看早就躲去一边的俩中年男人，不禁佩服他们的先见之明，这过山车一样的感觉，她受不了啊！
　　先前的男人，见那这边还是谈成了，自己好心好意给的意见，竟然没人肯听，更不爽了，摇头叹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张曼秋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径自跟着李晓茵，和乐开了花的销售走开，去前面刷卡了。
　　林曦也跟在后面闷笑了两声，既然他那么笃定，那自己也不用多事的提醒那老汉了。
　　就让他体验一把，什么叫“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酸爽好了。


第117章 A大
　　因为已经签了协议, 林曦和宋泽家要在限期内从老房子里搬走，时间很紧，就给了半个月时间。
　　宋泽将自己的东西装箱打包, 他的东西不少, 书籍电脑, 都是占地方的东西, 收拾了两个小时才全部归拢好。
　　张曼秋看着厨房里的洗碗机直扶额, 这两天用着也挺好挺方便的, 只是拆的时候有点手忙脚乱。
　　东西说多不多, 说少也不少，因为那两张占地方的床垫, 林曦和宋泽家叫了一辆小货车，打算一起把东西运回小区的家里去。
　　宋泽没理这些, 敲开了林曦家的门。
　　李晓茵也在忙着收拾打包碗碟，给宋泽开了门后，就由着宋泽去找林曦，李晓茵自己又接着去忙。
　　打开小曦的房门, 她却没在卧室里。
　　行李箱半敞着，只放了几件衣服, 宋泽轻笑，他知道小曦在这边没有多少自己的衣服, 除了校服, 一年四季的衣服也塞不满半个行李箱。
　　小曦绝对已经穿腻了校服, 也许她会留一两件做纪念, 其他的肯定会处理掉。
　　地上还有几个纸箱，一个箱子半敞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书籍，应该都是教科书……
　　这样想着的宋泽，目光扫过码放整齐的书脊，忽然挑眉，发现有两本书混在一堆书籍里，是他从未见过的。
　　剥开遮挡视线的纸板，宋泽将那两本书挑了出来，看了眼书名，宋泽不由皱眉，都是和抑郁症相关的。
　　以宋泽多年阅读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两本书，绝对被翻了不止一遍。
　　快速将书翻了翻，书页上用记号笔做了各种标注，在小曦认为重要的地方，还贴了荧光贴便于查找。宋泽翻到了索引贴标注的那页，不由顿了顿，上面罗列的食材，宋泽十分熟悉，因为那是他们最近经常吃的食物。
　　宋泽抿着唇，将书翻到最后一页，页面上盖着离这里不远的一家书店的印章，印章上面还有购买日期，宋泽在心里算了算，正是他生病的那几天。
　　宋泽不由想起，自小曦重生后，一直十分关注他的情绪，可是宋泽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也不认为自己会遇到这方面的问题。
　　可是最近奇怪的食谱，还有她担忧的目光，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抑郁症？”宋泽翻着手中的书，喃喃自语：“我吗？为什么……”
　　当林曦解决了个人问题，推开半掩的房门时，阿泽正站在她的房间里，盯着她装书的纸箱子，若有所思。
　　林曦心中一慌，那两本书她就放在箱子里，想着一会儿就把纸箱封好。她没想到，就这么点时间，阿泽就来了，他不会发现什么吧？
　　察觉到林曦进来，宋泽抬头，将她瞬间的慌乱看在眼中，淡淡一笑，“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收拾好。”
　　宋泽这样解释着。
　　“差不多了。”林曦赶紧抠开胶带的封条，把纸箱子关上，手脚麻利地把那箱子封上。
　　怕纸箱散架了，她还多封了几道，一边拉扯着胶带，一边问：“你那边都收拾好了？”
　　宋泽应了声。
　　林曦又看了他一眼，阿泽也在看她，虽然在笑，眼神却有点飘，仿佛没了精神。
　　林曦看不得他这副样子，放下手中的胶带，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高考成绩快出来了，有点忐忑？”
　　宋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林曦惊了：“真的假的？你也会为了这个不安吗？”
　　宋泽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林曦更奇怪了，还有点着急，“那是为了什么。”
　　宋泽垂下眼眸，转移话题道：“看不出来，小曦也很敏锐啊。”
　　“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怎么会看不出来？”林曦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啊，看我能帮忙不？”
　　宋泽沉默片刻，偏头，忍不住问：“我总把很丧的情绪传递给你，你的压力不大吗？”
　　小曦的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温热又柔软。
　　她的唇边挂着微笑，乌黑的眼眸中，却透着焦虑。
　　那些焦虑，是自己带给她的。从小曦重生开始，她一直在为自己担心。
　　林曦被宋泽的话气笑了，“我又不是没在你面前哭过，什么传递不传递的，咱俩之间，这些事能算得清吗？”
　　小曦在说这些的时候，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簇火苗般，滋滋啦啦地烧，却又压着，不敢发出火来。
　　宋泽忽然笑了，回了句：“也是。”
　　她早就融入了他的生命里，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他们会纠缠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确算不清。将对方剔除之后，留下的只有支离破碎。
　　见他又一次回避了话题，林曦也没招了。
　　不想说就不想说吧，谁还没点不能说的隐秘？
　　可林曦也是真无奈了，最后，林曦只能张开双臂，将阿泽紧紧环住，“抱抱……给你力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朝他甜甜一笑之后，林曦将头埋在阿泽的怀里。
　　抱住他，感受他的存在，林曦在给阿泽安慰，也在安慰自己。
　　阿泽还在，只要她努力，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阿泽，不要怕。”
　　想了想，林曦又说：“不论什么时候，我还有宋叔叔、张阿姨，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嗯。”宋泽揉了揉她的发，心像在刺球上翻滚，又麻又痛。
　　一直以来，小曦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他身旁，努力地笑着的呢？
　　这种事，被旁人遇见了，躲避还来不及，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只想把他的痛苦，也一起背在身上。
　　真是傻得可爱。
　　分明小的时候也是个小哭包，被草叶子划破了手，也要他哄许久才能歇了眼泪。
　　现在却温暖得，坚强得，让他心碎。
　　……也美好得，让他心醉。
　　宋泽的手，轻轻拢住她的腰。掌心下，她的腰纤细又柔软。
　　他一直想要守护小曦，却原来，一直被小心地保护着的，是他自己。
　　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小曦这里，宋泽只能得到一鳞半爪的讯息，并不能窥见全貌。
　　宋泽被这忽如其来的认知，打乱了计划，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确认，他的这双手，究竟能不能撑起他们的未来。
　　宋泽轻嗅着她发间的气息，在那之前，小曦会陪着他的吧……
　　……
　　搬回家没几天，高考成绩就下来了。
　　林曦这人，说她稀里糊涂也好，说她没心没肺也好，反正虽然是高考放榜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也从来没往心里去过。
　　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上辈子还是她家母上大人打电话，提醒她去上网查成绩。
　　这辈子，放榜的日子，她正在阿泽书房里和微积分斗智斗勇，根本没留意原本在书房里的阿泽，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直到一杯奶茶放在桌案边，阿泽看着她，笑得颇有深意，道了句：“恭喜。”
　　林曦还没反应过来，眼里只有热气腾腾，满屋飘香的奶茶，喝了两口之后，才一脸满足地问：“恭喜什么？”
　　“恭喜你考上A大。”
　　“嗯。”林曦点头，半点也不意外，也没有多少开心，毕竟她是带着高考试卷的人嘛，如果不是要去A大，她应该正在享受人生里，最美好最轻松的暑假，也不用和高数耗上了。
　　上辈子，她可是傻玩了整整七十天。
　　只是……
　　林曦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不对，又强装了一回惊喜，瞪圆了双眼问宋泽：“真的？”
　　纠结了半晌，她也没舍得把手中的奶茶撒出去一滴，放弃了给自己再增添几分惊喜的感觉。
　　“……”宋泽无奈，她的演技实在拙劣，让他不忍拆穿。
　　林曦不想把关注点放在她的成绩上，毕竟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于是问：“你把我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都记住了？”
　　宋泽点头，“我看过的，怎么会忘？”
　　“……也是。”经历了这么多回，林曦已经能淡然接受阿泽逆天的记忆力。
　　她都不记得自己的准考证号是什么，自己要查还得回家拿准考证。
　　林曦又问：“你也是A大吧？”
　　宋泽笑了笑：“是啊，我们又能同校了。”
　　林曦哧哧笑了两声：“这都是你的功劳，考前帮我复习到了。我在网上看了下，因为数学考试上面都炸了。听说张磊妈妈回家那天，张磊抱着她哭了俩小时，就因为觉得自己考砸了。”
　　其实张磊只是跟自己平时比觉得考砸了，上辈子张磊最后还是考上了自己填的第一志愿，这辈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题难，大家都难。
　　今年这届，各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普遍比往年降了50分。
　　宋泽只说了句：“是吗？”
　　林曦听着，一时也弄不懂，他是在说张磊的事，还是其他。
　　“我妈我爸这回可得开心坏了。哈哈哈……感谢提前批，感谢脱纲的数学试卷，不然我绝对达不到这种成就啊！A大啊！”林曦哈哈笑得开心，其实心里都快哭了，因为她最近发现，A大的数学，好像比她上辈子学的还难。
　　这是要命啊！
　　她这接下来的四年，还真的能好吗？
　　正这么想着，林曦的手机响了，林曦拿起来一看，是她老妈。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这个时段，老妈把电话打过来是为了什么，也不难猜。
　　林曦接通电话，“喂。”
　　“嗯，查了啊。”
　　“你猜。”
　　“不对……”
　　“绝对猜不着。”
　　“哈哈哈哈……”
　　电话那边的李晓茵，被林曦晃点得心里直搓火，抓着电话吼道：“不管考没考上，给个结果！不行你就去给我复读！”
　　林曦见老妈真要怒了，连忙端正了态度，清了清嗓子：“老妈，你别慌，我是说真的，我上了A大。”
　　她倒不是真的想要逗她老妈玩，只是这种不是自己实力得来的成绩，让她有些难以启齿，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好几秒过去了，电话那头都没有声音。
　　林曦又说了句：“A大，真的。阿泽帮我查的成绩。”
　　又过了一会儿，林曦哭笑不得地将电话从耳边拿开，因为电话那头，发出了她家母上大人惊喜的尖叫声……
　　爆发力惊人。


第118章 云端
　　放榜那日, 林曦老爸老妈回家的时候, 脸上都泛着红光, 走路虎虎生风，看得林曦万分心虚。
　　林曦确实爆了个大冷门, 比真状元阿泽还要受人瞩目, 引得各路叔叔阿姨齐齐围观, 就连四散各地, 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亲戚, 都不时给家里打电话, 直说祖坟冒了青烟。
　　这个锅, 林曦十分顺手的就扣在了阿泽头上, 她的回答标准且官方：“我能考上A大, 多亏了阿泽给我补习, 效果简直太好了。”
　　来道喜顺便围观的人, 大多是父母医院里的同事，在她这里得了逆袭攻略, 转头就奔到了阿泽家。
　　没两天，当林曦再去阿泽家里的时候，阿泽已经快被毛孩子给包围了。
　　客厅里十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 乖乖地坐成一排, 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阿泽，等着阿泽面授机宜。
　　似乎只要得了眼前这人的指点, 千军万马走过的独木桥, 就会被无形地拓宽为双向八车道一样。
　　见她来了, 那十几双亮闪闪的眼睛，瞬间转移到林曦身上，把林曦看得直发毛，传道授业这种事，她林曦很有自知之明，真的做不来。
　　林曦自己都是囫囵吞枣，没彻底弄明白呢，又怎么去教其他人？
　　打了个哈哈，林曦就钻进阿泽的书房里，忙活她的高等数学去了。
　　还有英语，也不能落下。
　　如果假期里不能学出个子午来，她是真的要完。
　　宋泽收回视线，弯了弯唇，在那几个毛孩子身上扫了一圈。
　　几个五感敏锐的，忽地一哆嗦，觉得这位看起来十分温和的大哥哥，似乎不大好惹。
　　宋泽顿了顿，开口说道：“想要提高成绩，最重要的是掌握自己学习的技巧，能够自己钻研。你们有刚考上高中的，也有即将升高二、高三的，我整理了一下知识点和对应的习题，咱们统一从高一的内容开始过，把基础打牢。你们先看先做着，两个小时之后，我再回来看结果。”
　　说完，宋泽将复印好的重点和试卷发了下去。
　　见他们沉下心来，开始看纸上的内容，宋泽转身进了书房。
　　家里的人虽然不少，可是只说了简简单单几句话，宋泽就从那边脱身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林曦嘿嘿笑了两下，打趣他：“这里眼看着，就要变成补习班了啊，多少钱一节课？”
　　宋泽用手敲了下她的头：“还好意思说，都是你给我招来的。”
　　能学未必会教，考上A大，和考上并且教出来一个A大，完全是俩概念。林曦的成绩不坏，父母医院里的同事大约也知道，可是绝对没有好到能上A大的水平。
　　林曦这下子，是真的替宋泽打响了招牌，金光闪闪的那种，如果宋泽此时开个补习班，绝对会大赚特赚。
　　林曦哼唧一声，拒绝承担全部责任，“连我这里都有人找，你那么厉害，肯定有人找你补习啊。你也知道我的水平，让我去不是误人子弟嘛。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我就把这项光荣的使命，全都留给你啦。”
　　上辈子，也不是没人找阿泽给自己孩子补习，只是没这么大阵仗而已。
　　宋泽：“……”
　　见阿泽不说话，林曦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很烦？”
　　她那陪着小心的样子，倒让宋泽笑了：“倒也没有，把当初给你补习的资料翻出来，复印了一下而已。”
　　林曦立刻放下了心里那点愧疚，称赞道：“果然是阿泽，有经验。”
　　宋泽忍不住又敲了下她的头，“快看书吧。”
　　说着，他也自书架上拿了一沓打印好的纸张，坐在林曦的对面，默默看了起来。
　　林曦趁机瞄了一眼，觉得眼睛都快瞎了，全英文，混合着图表和化学式，她只能看个热闹。看格式，应该是打印下来的论文，也不知道阿泽从哪里找的。
　　林曦咬了咬唇，忍不住担心地劝道：“这个难不难？你那么聪明，也别太努力了，这让别人还怎么活？”
　　宋泽抬眼，明知道她是在担心，却忍不住逗她，扬了扬手中的A4纸，揶揄道：“我觉得还行，每天花在这上面的时间，还没有你解微积分花的时间多。”
　　林曦一听，气圆了双眼，狠狠瞪了宋泽一阵，才低头气呼呼地做题去了。
　　一个小时之内，别想自己理他！
　　宋泽用手撑着额头，在看了一段论文之后，总是忍不住去看她。
　　今天小曦穿了一件蓝色条纹的，V领无袖衬衫连衣裙，简洁修身，脖颈白皙修长，细腰不盈一握，人更显得高挑。
　　这件连衣裙宋泽从未见过，应该是和于思思她们，最近逛街时新买的。
　　高考之后，小曦的头发没有剪短，将将及肩的长度，把她的温柔和俏丽揉在了一起，只让宋泽觉得温暖。
　　平常包裹在校服衬衣下，不常见到的肩膀纤巧圆润，怎么看怎么可爱。
　　只要看到她，宋泽的心情就不住地飞扬。
　　翘起唇角，少年清透的眸中，那一抹忧虑缓缓散开，只余下浓浓的爱恋。
　　……
　　在李晓茵和林振海看来，林曦实在是撞了大运，超常发挥得厉害。
　　因为数学试题超级难，今年考试逆袭的学生不少，在逆天数学试题的掩护下，林曦并不是个例，只是她的成果稍显突出而已。
　　众人感叹一下今年的试题变态和林曦的好运气，也就过去了，并没有引发过多猜疑。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师宴，围绕高考衍生出的各种饭局，很是让林曦和宋泽忙乎了一阵子。
　　席间，自然少不了被人恭维，问问自家老爸老妈，是怎么教育的，这么成功。
　　林曦只能十分尴尬地在一旁努力吃饭，把自己当做一个木头桩子，因为听父母夸赞自己的那个过程，实在是太过羞耻了。
　　这一下子被架到高处的感觉，跟脚踩着棉花似的，林曦实在是虚啊，还有些无所适从。
　　就连老班也笑眯眯地插嘴：“林曦啊，肯用功，不过最重要的是，找了一个好老师。”
　　当龙雪彤这么说的时候，在座的几个老师，都万分慈爱地看向宋泽。
　　林曦只能深深地看了眼她的专属挡箭牌阿泽，希望他能撑住，千万别露了她的底。
　　成绩一下来，龙雪彤简直高兴坏了，她带的班里居然出了两个A大，一个B大，其中一个还是X省的状元，班里的其他同学，985、211占了绝大多数，能带这样的班，她真是要含笑九泉了……不对，是死而无憾……也不对，是心满意足，真是心满意足了。
　　校长已经和她说好了，来年让她带个好班。对一个老师而言，这就是最大的奖励了。
　　当然，带出了三个top2的她，学校也不会吝惜奖金，任课老师有，林曦、宋泽和吴思思也有。
　　趁着大家都在，龙雪彤高兴地提了一嘴，林曦没当回事，没想到几天后，林曦和宋泽还真的领到了学校的奖学金。
　　不多不少，整整四年的大学学费。
　　当然为了领这笔钱，一场给准高三的学弟学妹们鼓劲儿的演讲，是必不可少的。
　　因为今年高考忽然提前了，他们的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高一高二的学生正在准备期末考试。过了几天，当各方消息核实了之后，正好在暑假之前，开了一场校会。
　　林曦在台上杂七杂八的讲了些，她的情况特殊，经验无法复制，是真不想误人子弟。
　　还是阿泽讲的好，是他一贯的条理分明，深入浅出的风格。听他讲完，如果林曦还是高二的学生，都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满脑子都是想要努力学习的冲动。
　　看看阿泽，再对比自己，林曦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被各种力量推着捧着，半点也不真实。
　　都快变得不像自己了。
　　宋泽走下台，看见的就是垂着头，目露迷茫的林曦。
　　按照要求，他们今天仍旧穿着校服，小曦蓝天白云地站在红色的地毯上，台上台下都是人，她却与现场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怎么了？愣愣的。”宋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林曦抿唇，笑得有些牵强：“就是觉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
　　一脚下去一个深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摔一跤。
　　“可是我很开心。”宋泽眉目间的笑意舒缓，像墨迹在宣纸上缓缓晕开，舒展又写意，“能和小曦继续在一所学校里，我开心极了。”
　　林曦一愣，也慢慢笑了，如四月里，熏熏然的春风，温柔且醉人。
　　是啊，她的目的，只是陪伴阿泽而已，只要他好好的，其他都是枝节。
　　阿泽觉得高兴，就足够了。
　　这才是她的初心。
　　……
　　校会过后，还没等林曦喘口气来，沉淀一下心情，林振海忽然宣布，要带着林曦回趟老家。
　　刚听到的时候，林曦无语极了。
　　自家老爸，估计是真的觉得祖坟冒了青烟，自己才能考上A大。
　　这是前世绝对没有过的项目，林曦已经能够预感到，回去了之后会是多么羞耻的场面。
　　果然，到了老家之后，面对热情的叔叔婶婶伯伯大娘，也的确如林曦预想的那样，羞耻无比，随时随地都是公开处刑的现场。
　　林曦心里虽然别扭，却已经能够面对，因为她明白自己选择这条路的原因。
　　她想看到阿泽更多的笑容，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让阿泽平安。
　　在老家的一个月里，除了跟着老爸必要的应酬，其他时间，林曦都把自己关在临时住的小屋子里，认真学习她的高等数学，顺道复习英语。
　　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林曦给阿泽打了不少电话。
　　在还有异地漫游费的年代，林曦不得不又去办了张老家本地的电话卡，用以消减骤然高企的电话费用。
　　林曦给宋泽打电话，解决不懂的问题，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更重要的是，林曦想要确认阿泽的状态。
　　好在，在她不在阿泽身边的日子里，阿泽似乎一切正常。
　　如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林曦开心的事。


第119章 纠结
　　林曦这一个假期, 过得实在热闹忙乎, 各种窜场子, 各种刷题背单词。
　　宋泽当然也不清闲，除了要忙自己的那摊事，和小曦打电话，还得抽时间给父母同事的孩子补习。
　　虽然杂事很多, 可是宋泽也并没有把补习当做麻烦, 这是父母必要的交际，他只要在这两个月时间里，每天抽出些时间就好了, 以后的事不用他管。
　　复习资料, 早在给小曦复习时就准备好了。
　　宋泽手上的这套复习资料，是当初他为小曦量身打造的，当然不会适合所有人。只是这么多人, 也不可能要求他为每人专门准备一套。他也不可能像当初辅导小曦那样，每个知识点都寻根朔源, 又层层铺开。
　　人多, 就只能点出重点，其他的各人去悟, 也正因如此，反而不费心力，更好带一些。
　　时间倏忽而过, 林曦从老家回来, 还没休息够呢, 就到了需要开始打包，准备去B市报到的时候。
　　林振海前段时间在老家过得太哈皮，早就将R病毒期间，攒下的假期挥霍完了。
　　他东拼西凑，找人串了好几个班，才好容易凑出了三天空闲，却是不能和大部队一起去B市玩了，他只能在报到当天凑凑热闹，接着和大部队一起打道回府。
　　林振海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将林曦、宋泽一行人送上火车，跟他们挥手道别：“别太想爸爸，过两天，我就去B市看你，记得我去了你再报到啊！”
　　林曦隔着火车窗玻璃，无语地挥手告别，她老爸要是能控制住自己，少喝两场，现在也不用掉队了。
　　火车渐渐启动，林曦坐在卧铺车厢的小座位上，看着慢慢向后退去的景色。
　　他们一行五人，之所以选择坐火车去B市，全是为了照顾宋叔叔。他晕机，能在地上跑，宋叔叔是坚决不会乘坐飞机的。
　　所以哪怕现在还没有X省直达B市的动车，坐T字头的火车需要将近24小时，他们还是选择了火车。
　　不过坐卧铺也有好处，可以一路躺着睡过去。
　　宋泽打开保鲜盒，递了两颗洗好的樱桃过去。
　　这盒樱桃，是小曦带来的，上车后就塞给了他。
　　宋泽又扫了眼小曦敞开的背包里，露出来的香蕉和牛奶，心中微涩。背了这么多在包里，小曦也不嫌重。
　　前段时间，宋泽找出了《贝克抑郁自测量表》，认真地做了一遍自我测试，9分以内，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
　　没有人比宋泽，更希望大学生活快些开始，他需要确认自己能否适应新的环境。
　　林曦吃了两颗樱桃，也放了几颗进宋泽手中，笑着说：“你也吃点啊。”
　　“嗯。”宋泽没有拒绝，将几颗红宝石般圆润的樱桃，拿在手里把玩了两下，然后一个不落地吃掉。
　　……
　　到了B市后，刚从出站口出来，能看到许多大学的迎新阵容，一字排开。
　　宋鸿光好奇地过去聊了几句，没一会儿，就被张曼秋拉了回来，还奉送了好几个眼刀。
　　宋鸿光挠着头，想了半天也没闹明白，自己老婆生气的点在哪里。
　　他们一行也不忙着去A大，先去B市的著名景点玩了几天。
　　B市的某些景点，如果想要认真看的话，一个月都看不完，林曦一行人，显然没有那个时间，只是走马观花罢了。
　　看了这个宫，又瞧了那个殿，被圈在铁栅栏里的文物，失了许多尊贵的气势，但是为了保护它们也没有办法。
　　林振海到的那天下午，李晓茵和张曼秋正预备去宾馆附近的商场逛街。林振海下了飞机，歇都没
　　歇一下，就直奔着商场去了。
　　林曦的行李箱内，就没带几件衣服。
　　她家母上大人，当初是这样说的：“我早就看你那堆衣服头疼了。原先你总穿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在我面前，绕得我眼睛疼，说你也不听，只觉得自己有个性。最近我看你穿的衣服，审美总算恢复正常。那堆旧衣服索性也别要了，以后我帮你处理掉，到了B市再买新的，也省的拿来拿去的沉。”
　　当时，林曦心里有点小兴奋地关上了衣柜，母上大人的吐槽完全没有被林曦放在心上，喜滋滋地遵旨办事，只往行李箱里，塞了两件换洗衣服，和一点贴身的物品。
　　如果知道她家母上大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她老早就把那堆衣服处理了。
　　听话听音，照着她家母上大人的意思，她这次的置装费似乎可以走公账，完全不用林曦自掏腰包，节省了林曦好大一笔开销。
　　林曦当然是开心极了。
　　李晓茵的确有给女儿买几套衣服的意思，转眼林曦都快十九了，到了马上就要谈恋爱的年纪，穿着可不能再像原先那般随意对付。
　　倒不是要名牌加身，但是原先那些土透气儿了的衣服就算了吧，简直连一中的校服都不如，李晓茵绝对不可能，继续放任女儿这样下去。
　　不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形象还是要的。
　　即使林曦先前，为了衣服能走公账，窃喜了许久，可是等到这阵仗正式拉开的时候，林曦还是怂了。
　　她被自家母上大人和张阿姨拉着，不停地逛，这俩人也不为自己打算打算，看着还行的衣服，不停地往林曦这里递。
　　林曦试完这件还有那件，张阿姨倒是都说好看，结果自家母上大人却总觉得这里不满意，那里缺点意思，别提多挑剔了。
　　一气试了二十几套，居然一件衣服还没入手。
　　林曦真快给跪了，着实羡慕那两个瘫在商店旁边的椅子上，正在唠嗑的老男人。
　　宋泽唇边噙着一抹浅笑，眸光扫过已经被折腾的没脾气，快转晕了的林曦，含了几分温柔。他伸手拨了拨身旁的衣架，递了一件雪纺长裙出去。
　　林曦瞪着又递到眼前的衣服，哀怨地看了宋泽一眼，没想到阿泽也来凑热闹，却也只能咬牙接了。
　　现在的林曦，只想快点买两件能穿的衣服，赶紧摆脱这场无限试衣的循环。
　　不一会儿，林曦已经从试衣间里转了出来。
　　裙子触感很好，长至脚踝，印花淡雅，一字肩，无袖，身材不好的人穿上，简直是灾难。可是林曦的身材高挑纤细，这裙摆直到脚踝的长裙一上身，精致的锁骨微微露出，更显得脖颈白皙修长，身材纤长窈窕。
　　李晓茵眼前一亮，当即拍板，就是这个了，说着就让人开了票，拿着单据去付钱。
　　见阿泽居然一件过关，林曦看了看手机，凑到宋泽身边，语气娇软：“阿泽，帮我再挑几件，让她们继续挑下去我就要虚脱了，晚饭都得推后。”
　　真是拿人手短，这么换下去，她跟试衣桩子似的，完全没享受到逛街的悠闲自在。
　　早知道跟老妈逛街是这种阵仗，林曦觉得，她还不如用自己的私房钱解决了。
　　这次逛街，让林曦深深地懂得了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的钱，完全享受不到花钱的快感。
　　宋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领口处的那片白腻上，抿了抿唇，忽然有点后悔了。
　　想了想，宋泽说：“B市的夏天马上就过去了，你夏天的衣服原本也有两件，够换了，就再买几套秋装吧。”
　　林曦哪里会有意见，她现在早已没了开始买衣服的兴奋，只想快点收工，好脱离苦海。
　　宋泽向包裹严实的秋装展柜走去，附近几个品牌都看了看，才挑了几套衣服出来。
　　林曦连忙抱着衣服，跑到试衣间里，期待着这些都能一条过。
　　她快饿扁了！！！
　　刷完卡回来的李晓茵，笑眯眯地看着宋泽给自家女儿选衣服。
　　李晓茵就这么看着，都觉得两个孩子，真是再登对不过了。
　　张曼秋看得直叹气，忍不住跟李晓茵抱怨，“老林怎么把小曦带回老家那么久……”
　　以至于一个假期都过去了，阿泽和小曦还没有什么进展，她在家里看阿泽天天抱着电话，唇边含笑，眸光清亮的样子，真是看得够够的。
　　李晓茵笑了笑，只说：“他们父女俩也好多年没回去了。”
　　李晓茵倒是不着急，小曦还不到十九岁，很可以再享受享受单身生活。
　　这样想着，李晓茵又瞟了一眼目光像是黏在女儿身上的宋泽，翘起了唇角，再不享受……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也就是对方是宋泽，李晓茵才能这样悠闲，因为不论他们的进度如何，李晓茵确信，阿泽不会伤害小曦。
　　有些累了的张曼秋，拉着李晓茵走去一旁，跟宋鸿光和林振海坐在一起。
　　在旁边看着林曦换衣服，张曼秋忍不住再次感叹：“回去了一个月，小曦又漂亮了点。”
　　李晓茵随口说了句：“那是因为阿泽会挑衣服。”
　　张曼秋看了眼，又换了套衣服出来的林曦，不得不承认，李晓茵说得对。
　　张曼秋和李晓茵不知道的是，给林曦挑衣服的宋泽已经陷入了纠结，没有了麻布袋般的校服，宋泽发觉小曦的美丽简直遮掩不住。
　　穿裤装，腿修长笔直。穿裙装，腰不盈一握。
　　运动装虽然不大显身材，也不可能宽大得跟校服似的，元气满满的少女，真是人见人爱。
　　不知不觉间，那个如待放的花朵般的青涩少女，已经绽开了几片如脂如玉的花瓣，芳华初露。


第120章 报到
　　A大男生宿舍。
　　梁畅刚关上宿舍门, 一声口哨已经响起。
　　住在隔壁宿舍的沈景程调侃道：“畅子, 收拾这么齐整, 是要去约会啊！”
　　梁畅连忙否认：“没有, 今天不是新生报到嘛, 我去迎新。”
　　沈景程眉毛一挑，嘴唇一歪, 笑得十分奸诈：“是春心荡漾了吧？想要勾搭小学妹？”
　　梁畅支吾着回答：“你想哪里去了。”
　　梁畅虽然否认，可他只留了层发茬的头皮都红了。
　　沈景程坏笑了两声, 勾着梁畅的脖子向外走：“走走走, 我也去凑凑热闹，和你一起迎个新。”
　　……
　　报到日, A大校园里到处都是拉着行李箱的学生和家长。
　　哪怕没来过A大, 随着人流和临时设置的标牌, 也很容易找到报到处。
　　各院系搭的小棚子, 一个个排开, 整齐划一，　那么多院系, 看得林曦眼花缭乱。
　　阿泽所在的院系好找，刚好在前面, 他已经被宋叔叔拉去报到了。
　　林曦还在晕着的时候, 已经有一个A大的学生走过来问：“学妹, 是经管学院的吧？”
　　林曦连忙应了一声：“是。”
　　一个高鼻浓眉, 气质阳光的大个子男生, 笑着向不远处一指, “就在那边，我也是经管学院的，今天来帮忙迎新。”
　　“谢谢师兄。”林曦笑着道谢，连忙拖着箱子向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负责签到登记的，是个没比她大多少的男孩子，头发很短，带着眼镜，一直红着脸。
　　可能天气太热了，林曦还没和他说几句话，就发现他的头上冒出了一片小汗珠，浸在青色的发茬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挺喜感的。
　　那个一直在四处游荡的师兄，名字叫做沈景程，是个自来熟，人也十分热情。
　　沈景程带着林曦和后面两个报到的同学，办好了学生证之后，笑着说：“咱们学校大，第一次来可能找不着宿舍，等下我也要去吃午饭了，顺路带你们一程。”
　　林曦对A大并不陌生，却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只是又加了一句：“我有个朋友，也要去。”
　　沈景程狭长的双眼一转，爽朗笑道：“叫上你朋友，一起走。”
　　林曦向站在不远处的宋泽招手：“阿泽，这里！和我们一起去宿舍呀！”
　　宋泽比林曦的速度快了一点，已经办好了学生证，正想去找林曦。
　　人声鼎沸的校园里，林曦的声音在宋泽的耳中，却并不与其他的音色混杂，即使林曦的声音并不是最大的，却仍然被宋泽轻巧地接受到了。
　　循着林曦的声音，宋泽的视线扫过人群，迅速找到了那抹俏丽的身影。
　　宋泽唇角微勾，向林曦走去。
　　梁畅将招新工作托付给接班的人，自己紧跑了两步，咬牙切齿地说：“你可太奸诈了！”
　　沈景程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万分无辜地说：“听不懂。”
　　“你……”
　　“你先别和我斗，你看那学妹身边那个……”沈景程示意梁畅向后看，继续说道：“俩人站一起，金童玉女似的。一般人，真没戏。”
　　梁畅摸了摸自己的短发茬，又摸了摸自己的厚镜片和大鼻子，有点失落。
　　沈景程翘起了唇角问：“车站迎新时看上的吧？”
　　梁畅点头。
　　沈景程继续刺探情报：“那俩人坐火车一起来的？”
　　梁畅再次点头。
　　沈景程拍了拍梁畅的肩膀，为他惋惜地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畅：“……”
　　解决了内部矛盾，沈景程开心地和学弟学妹聊了起来，也不时关照陪着学弟学妹一起报到的家长们。
　　大学本就是个各省学生汇聚的地方，已经大二的沈景程，对各省的习俗都了解一点，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拉近了许多距离。不但知道学弟学妹来自哪里，连家庭状况，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A大校园历史悠久，新楼旧楼都有，沈景程如数家珍般，路过哪幢建筑都能讲出点来历，就是新建的教学楼也能被他说得头头是道。
　　路过那座教学楼的时候，林曦不由停下脚步，视线仿佛被钉在了地砖的缝隙里。
　　就是这里。
　　阿泽坠楼一周之后，她也曾来过这里，停在他坠楼的地点。
　　那时，地砖上的血迹，早已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砖缝之中，还残留了丁点赭色，半点也看不出，鲜红的血液，也曾覆盖那片地砖，一个生命曾在那里逝去。
　　她去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教学楼人来人往，与平日没有半点不同，学生们讨论着课业的难度和这几日的趣闻。
　　一个人的离去，对这里没有半点影响。
　　的确，半点也没有。
　　那时的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片地砖旁，不知过了多久，才僵硬地蹲下。
　　她用手指在砖缝里抠着，阿泽还残留在那里的痕迹，一点点地拢在手中，那些泥土还带着铁锈的味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
　　她也是。
　　阿泽离开了，林曦仍旧活着。
　　只是得知他离去的那一刻，一种名为快乐的情绪，自她的躯壳中消失了。
　　自那之后，她在没有快活过。
　　哪怕还笑着，也像粉似的浮在脸上。
　　或许再过几年，林曦也会慢慢调整过来。然而命运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接踵而来的打击，让她和欢乐绝了缘。
　　直到重生。
　　她才重新快活起来，再次品尝到快乐的的因子，在血液里流淌，是怎样的感觉。
　　宋泽停下脚步，颜色略淡的唇抿成一线，静静地看着她的眼慢慢泛红，心皱成了一团。
　　沈景程虽然全程像个导游似地说个不停，其实一直留心关注着后面那俩人。
　　见他们停下，沈景程把场子暂时转给身边的梁畅，自己往回走了一步，也看向那座教学楼，哈哈一笑：“这座教学楼，是咱们学校最大最高的一座教学楼，看着很雄伟吧……”
　　见林曦没有说话，脸色苍白，他怪笑了两声，声音里也带了几分阴森，仿佛鬼故事的开篇：“这座教学楼也是学校怪谈之一。也许是磁场问题，几乎每年都有学生从这座教学楼上跳下来自杀。”
　　林曦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不由望向高处，却被窗玻璃反射出的日光，刺痛了双眼。
　　林曦眯起眼睛，仍旧忍不住向那层、那个窗口看去。
　　上辈子林曦并不是A大的学生，这种传说，林曦还是第一次知道。
　　宋泽顺着她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了一扇窗前。
　　“好了，此地阴气太重，不宜久留，我们走吧。”沈景程一招手，示意他们跟上。他口中阴气太重的地方，却人流如织，再热闹不过。
　　林曦又看了眼，教学楼下那一方地砖，才拉着箱子，跟着人流，向学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之后的路上，林曦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容，礼貌地回答着沈景程偶尔抛过来的问题，却明显打不起精神来。
　　在她身边的宋泽，兴致也不高，他只是紧紧跟在林曦身旁，并不多说话。
　　李晓茵向后看了好几眼，只以为女儿是热蔫了，让她喝了不少水。
　　沈景程却很满足，这一路上，他确认了不少信息。一直把学弟学妹送回了宿舍，沈景程才转回去，和梁畅一起去食堂吃饭。
　　张曼秋给了宋鸿光一个眼刀，才跟着宋泽进了宿舍楼。
　　宋鸿光委屈极了，进了宿舍，忍不住抱怨：“我又怎么了？”
　　“从火车站出来之后，就四处逛荡，什么都往外说。”张曼秋郁闷极了，下火车那天，她发现A大迎新的队伍里，有个小子眼神总往小曦那边瞟，今天可不就遇上了？
　　不但跟了一路，还和小曦是一个学院的！跟在那小子身旁的年轻人也不简单，一路上问个不停。宋鸿光居然没有半点警醒，人家问什么，李晓茵和林振海还没说呢，他反倒都给说了出来。
　　宋鸿光不服，为自己辩解：“那么热情好客的孩子，怎么好拒绝？”
　　张曼秋扶额，简直无力吐槽。
　　宋泽打开宿舍，四人一间，室内现在并没有人在。
　　其中两张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宋泽在剩下的两个床位里，随便挑了一个，将自己的行李放进床下的柜子里，又上去铺好被褥。
　　张曼秋默默盯了宋泽半晌，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地说道：“阿泽，今天送我们过来那两个学生，你看到了吧？都和小曦一个学院的。”
　　宋泽淡淡应了一声：“挺热情的。”
　　“……呵呵。”张曼秋对这对父子简直无语了，一个神经大条过了头，一个淡定过了头，这是皇帝不急，要急死太监啊！
　　“阿泽，这里可不是Z市，A大天才云集，比你优秀的也有，别太过自信了……”
　　“嗯。我会注意的。”宋泽截断张曼秋的话，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张曼秋真郁闷了，赌气地说：“你……唉！我看啊……有你哭的时候。”
　　宋泽只是淡淡一笑。
　　宋泽确信，现在如果他向小曦表白，小曦一定会答应他。
　　哪怕小曦对他没有多少爱情，只是为了让他好受一点，为了体贴他的心情，或者是为了怜悯，为了救赎，小曦也一定会勉强自己答应。
　　可是，宋泽想要的，不是那样的爱情。
　　或许有一天他会因为求而不得，变得卑微疯狂，甚至摇尾乞怜，但一定不会是现在。
　　他和小曦都处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宋泽珍视林曦，也珍视自己对她的爱。
　　他宁愿牺牲些时间，也不愿意留下遗憾。
　　宋泽想要爱得纯粹，爱得有尊严，想要让小曦看到自己最美好的模样，而不是陷入疯狂和偏执的宋泽。
　　至于沈景程和梁畅……
　　类似的事情，宋泽早有准备，只要在开学以后，多和小曦吃几回饭，一起在图书馆自习几回，就足以让大半心思蠢动的男性却步。
　　至少现在，宋泽还不认为，他们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今天，小曦的心思，也显然不在那两个忽然出现的学长身上。
　　宋泽垂眸，掩住眸中复杂的神色。
　　今天，小曦的心里，装着的只有自己……那个上辈子，已经死掉的自己。
　　宋泽推开阳台的窗，望向那座教学楼的方向，只隐约看得见，掩映在丛丛树影里的尖角。
　　“真没用。”
　　宋泽扯了扯唇角，冷淡的声线中，透着无限自嘲。


第121章 十一
　　宾馆内, 李晓茵洗漱完，正在收拾行李。
　　今天把小曦和阿泽送去学校后，他们一行四人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 明天一大早，就要坐火车回Z市。
　　“嘿嘿嘿……”
　　李晓茵瞟了一眼林振海，他正躺在床上, 不知在傻乐些什么, 也没再看电视。
　　见李晓茵看过来，林振海冲她挤挤眼，贼兮兮地笑得更欢了。
　　“笑得瘆人。”李晓茵把行李一放，双手抱臂，目光带着审视。
　　“老婆, 你发现没有？”林振海还兀自开心着呢，半点不惧来自老婆的审视。
　　李晓茵挑眉问：“发现什么？”
　　“阿泽喜欢小曦啊！”林振海又哈哈笑了几声，那兴奋劲儿，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李晓茵双眼一翻，真心服了老公的迟钝, “你才发现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让你开心成这样。”
　　说完, 她又回去，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哎？很久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林振海先是一惊, 很快又变成了好奇。
　　“至少一年多了。”李晓茵淡淡说了句。
　　林振海：“……”
　　林振海先时开、还有点开心, 结果越想越不对, 忽然林振海从床上跳了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对啊！R病毒的时候……阿泽和小曦单独在一起那么久！”
　　李晓茵瞥了他一眼：“现在才担心，也太晚了吧？”
　　林振海急的团团转，抓起衣服就想往外走，口中还念叨着：“我得去看看小曦。”
　　李晓茵连忙拉了林振海一把，“捣什么乱？现在小曦还把阿泽当朋友呢。”
　　林振海听老婆这样一说，瞬间放心了，虚惊一场之后，林振海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忽然凑到李晓茵身旁问：“今天咱们离开学校之前，你跟阿泽说了什么？”
　　李晓茵笑了一声，没回答，只看着面上又带了几分喜色的林振海说：“那么满意阿泽？”
　　林振海乐呵呵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阿泽是咱们看大的，他对小曦向来好，有时候我都没他细致呢。”
　　李晓茵横了他一眼，“就你，也好意思说细致？”
　　被李晓茵损了，林振海求生欲极强地，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盒子，放进老婆手里，“看看喜不喜欢。”
　　李晓茵愣了下，才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套珍珠首饰，项链、耳钉皆有。
　　项链上串着的珠子不小，颗颗圆润，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色泽，怪漂亮的，价格显然也不便宜。
　　李晓茵对那对耳钉还有点印象。细细的玫瑰金，被弯成水滴的形状，一颗圆润的珠子，正正嵌在其中，简洁大方，又不失美感。
　　那天和小曦逛街，见到这对造型独特的耳钉时，她不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老公留意到了。
　　李晓茵有点感动，却仍旧损他，“这下私房钱可没了吧？”
　　林振海干笑了两声：“什么都瞒不过老婆大人的法眼啊。”
　　李晓茵意味深长地瞥了林振海一眼，“不就是黏在抽屉下面吗？早几年就知道了。”
　　李晓茵的确早就发现了，刚发现的时候李晓茵生气极了。只是她向来沉得住气，就想看林振海究竟在耍什么花招，当时没有声张。
　　只是经过了一段时间仔细侦查，李晓茵却没有发现什么蹊跷。
　　李晓茵知道林振海的银行密码，又清楚林振海的收入。
　　密切监控了几个月，当李晓茵发现，林振海每个月按时把攒下的那点钱，全都如数存进了银行，从没少过之后，李晓茵也就渐渐放松下来，只隔断时间，拿着银行卡去查一次余额。
　　日子久了，李晓茵竟渐渐把那些钱，当做仓鼠存在仓囊里的应急粮看了。
　　没想到，他藏了那么多年的私房钱，会给自己买这些，说不感动，那时骗人的。
　　林振海十分谄媚地拿起项链，给李晓茵带上，左夸一句好看，右夸一句漂亮。
　　走到镜子旁，李晓茵看着镜子中，眉眼间掩不住笑意的女人，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夫妻和睦，女儿懂事。
　　再往后看几年，女儿的姻缘也像命中注定一般，再美好不过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林振海站在妻子身后，忽然感慨：“小曦和别人结婚，是出嫁，不认识的人，猛然相处起来，总是多一分别扭。可是小曦和阿泽在一起，那孩子就跟还在家里是一样的，没有半点不同。这么多年，我们和老宋家，原本就像亲人一样相处着。”
　　“是啊。”李晓茵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这世界上，难能找到，比阿泽更合心意的男孩子了。
　　想起今天对阿泽说的话，李晓茵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神色。
　　把小曦交给阿泽照顾，她很放心。
　　……
　　国内的大学，开学前几周其实没有多大不同。
　　学校和院系迎新大会开完，又开了几次班会，马上就进入为期三周的军训流程。
　　白天汗流浃背，夜晚偶尔也要被叫出去拉练。
　　身体上的忙碌劳累，让林曦没有时间去想其他，每天训练完毕之后，倒头就睡。
　　偶然间半夜醒来，不管外形娇弱不娇弱，累得打鼾的少女，不在少数。
　　八月底的日光，仍旧带着夏日的毒辣，拜阿泽递来的防晒霜所赐，林曦训练了两周下来，却没有黑多少，站在古铜色肌肤的人群里，尤其显眼。
　　林曦仔细想想，这一年多来，她的防晒，似乎全是阿泽买的。
　　以至于，每次快用完了，她还没想起来要去补上，新的又有了，习惯已经成了自然。
　　当时阿泽手中拿着两瓶防晒，无奈地递给了她一瓶，还要奉上数落，“不注意容易长斑的。”
　　至于他自己手里的那瓶，用阿泽的话说，“不想晒红了，被你笑话。”
　　不论怎么说，林曦拿宋泽的东西，是不会手软的。
　　室友之间同起同睡，白天又一起训练，关系想要亲密起来十分容易。
　　十八岁的年纪，多数时间都在学习，经历得不多，不能说的事很少。
　　四舍五入之下，也可以算得上无话不谈。
　　董卉捏了把林曦的脸蛋，超级羡慕，“我们都晒得跟黄土地似的，就你的脸，还像颗剥了壳的鸡蛋，这么嫩这么滑不说，还这么白！人比人，真是要气死啦！”
　　林曦深谙慷他人之慨的道理，将手中阿泽送的防晒递了过去，“全靠这个，要不你也用点试试？”
　　虽然知道晒过再用，肯定没有一开始就用效果好，董卉仍旧接了过来，给了林曦一个大大的笑容：“谢啦！等过几天军训完，我一定去买一瓶。唉……为什么军训周末不能休息。”
　　这个问题问得好，林曦也想知道。
　　董卉将瓶子还给林曦的时候，笑得暧昧：“其实那天我在楼上看见了，这个是生命学院的那个大帅哥宋泽，在宿舍楼下递给你的吧。”
　　林曦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哪个学院的？”
　　董卉回答的理所当然：“那么大一个帅哥在训练场上晃悠，谁能看不见？有点审美的女生都知道了。”
　　说着董卉又在林曦身上扫了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同理可证，你在男同学里的名气，肯定也不小。”
　　林曦：“……”
　　见林曦不搭腔，董卉又问得更露骨了一点，“你们什么关系？隔三差五的一起吃饭。”
　　“发小。”董卉这么问，林曦也不奇怪，虽然A大里食堂不少，但是学生经常去的平价食堂也就那几个，多去几回，饭点总会遇见熟人的。
　　董卉面露促狭，“青梅竹马，够浪漫。”
　　林曦笑了两声，“你想得太多了。”
　　董卉挑眉，明显不信。
　　正这么说着，手边的手机震了一下，林曦打开一看，是阿泽的短信，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迅速回了个好，林曦带上迷彩帽，走出门去，准备集合训练了。
　　董卉见林曦笑得那甜蜜样儿，十分无语。
　　就这样，还敢说是发小？
　　当她没见过脸红心跳是什么样子吗？
　　……
　　军训结束后，还没过几天，就到了十一长假。
　　十一前的那几天，除了上了几天课，又报了个社团，林曦好像也没做其他的事情。
　　假期时间不短，林曦的室友们早早做好了计划，有去附近海边露营的，也有去旁边草原的，总之一到假期，全都飞了，十分哈皮。
　　林曦寝室里，十一还留在B市的，只有林曦一个人。
　　林曦对出去玩没有想法，十一出游根本就是人挤人，地铁上面带个面包都能给人挤扁了，还不如老实在学校里窝着。
　　说实话，几天课上下来，林曦有点慌。
　　林曦当初报考的专业，红得发紫，录取分数不低，班上的同学，果然都是真材实料的学霸，而林曦自己，明显是个水货。
　　西方经济学全英文的，那么厚一本，老师一讲就是40多页，林曦连跑带喘，才勉强能跟得上节奏。
　　林曦十分羡慕她的同班同学们。
　　在下课后，他们会把刚回国没多久的美女老师围起来，问这个问那个，还都能问在点上。
　　林曦只能在旁边费劲儿地听着他们讨论，通常要想几遍，才能明白问题的点，究竟在哪里。
　　现在的林曦是真的想哭了。
　　智商差距无法弥补，她也天天自习到十点啊！
　　连逛街都没时间去。
　　唯一让她欣慰的科目就是数学了，在阿泽的支援下，经过一个假期的恶补，总算没有太丢人，让她可以挤出更多时间应对专业课。
　　正式上课后，虽然在同一个学校，她和阿泽相处的时间也明显减少了。
　　各有各的活动，各有各的课程，有的时候，上课的地点都不在一栋教学楼，离得还挺远的。
　　学校那么大，一周七天，也只能见到四五回。虽然如此，如今他们见面的频率却是比上辈子，高太多了。
　　一大早，林曦背上书包，骑着她的小车，一路飙到了图书馆。
　　打开电脑，林曦翻了翻老师的课件，又把页面停在电子词典上，才打开了专业书认真看起来。
　　这个曲线那个假定，这个定理那个图表的看了一通，再次抬头时，林曦吓了一跳，阿泽正坐在她对面，手中翻着的，显然是打印出来的文献。
　　察觉到了林曦的视线，宋泽抬头，温润一笑。
　　上午的阳光，又柔又暖，透过树梢上还未落尽的枝叶洒落，斑驳在他的身上。淡金色的碎光，朦胧了他的轮廓，而他就在光晕之中，发散着淡淡的光芒。
　　林曦看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思维开始运转。
　　她自觉面部表情虽然夸张了一些，但是动作幅度绝对不大，就这样还是被阿泽发觉了，他究竟长了几双眼睛？
　　林曦呆萌的样子，让宋泽的心软成一片，提笔，在空白处写了几个字：中午一起吃饭。
　　得到小曦的肯定回答，宋泽轻轻一笑之后，低头，继续看起手中的文献。


第122章 外套
　　A大校园食堂, 菜品虽然丰富，但仍是以北方饮食为主，炒个白菜都扔花椒的做法，老实说, 并不适合Z市人的口味。
　　哪怕林曦是北方血统，从小在Z市长大，几年不回一次老家的她, 仍然不适应。
　　这并非矫情, 全在脸上体现出来了。
　　林曦唇边已经长了几个小水泡，更有汹涌发展的趋势。
　　宋泽从背包里拿出一盒药膏，温柔的眼中，透着几分无奈，将药膏递给林曦, “是不是又去吃麻辣香锅了？”
　　林曦：“……”
　　要不要那么敏锐。
　　好吧，她收回前言，会这样，全是她自己的原因。
　　因为最近她吃的，全部都是上火的东西。
　　林曦老实交代, “和室友一起去吃了两回。”
　　宋泽没有拆穿, 林曦口中的两回可以是两回, 也可以是三回、四回、五回，只斜了她一眼, “再去, 我就给你上二十四味了。”
　　一听二十四味, 林曦脸都皱起来了，“那个太苦了，我用香蕉贿赂你，求放过。”
　　虽然林曦偶尔也会喝点凉茶，但是二十四味，绝对是凉茶的终极版本，那么能喝凉茶的X省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听了都要皱眉头的存在，林曦是绝对不想喝的。
　　宋泽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递到眼前，黄澄澄的香蕉，没有拒绝，剥开了外皮，慢慢吃了起来。
　　每次和小曦一起吃饭，她总会想尽办法地让他吃点抗抑郁食谱上的东西，或者是香蕉，或者是南瓜，再不然就是深海鱼。
　　林曦见阿泽肯乖乖吃香蕉，心情不错。
　　想起近来颇为火爆，时常被议论的股市，林曦提醒宋泽：“最近股市太火，不过物极必反。我觉得是时候可以撤了，我已经在节前把股票都卖了。你也把手里的股票卖了吧，可不要在退潮的时候，被拍在沙滩上。”
　　长假后，再过不久，政策会有变化，到时候再跑就有点迟了。
　　宋泽将吃完的蕉皮放在托盘里，笑道：“节前需要用钱，我已经把股票卖了。各项数据早已示警，的确不适合再持有股票。”
　　林曦一愣，她对数据不懂，全凭经验在撑，只好奇地问：“哪里需要用钱？”
　　虽然林曦不知道，阿泽究竟赚了多少，但总应该比她多一些吧？
　　不过阿泽一直用程序交易，如果程序判断不准，吐回去一些也是有可能的。
　　“前几天我不是说，我进了摄影社吗？照相机总要有的。”
　　林曦对这个不大懂，随口问了句：“买了什么照相机？”
　　宋泽说了品牌和型号。
　　林曦手中的筷子微顿，照相机的型号她是不懂，可阿泽口中的相机牌子，她还是听过的。
　　那个品牌的相机绝对不会便宜，如果再加上配件镜头更是无底洞……
　　林曦挑眉，戏谑地说：“你不会沦为器材党吧？”
　　宋泽的回答十分保守，“谁知道呢？”
　　想象了一下阿泽宝贝地摸着镜头的样子，林曦忍不住笑了。
　　林曦发现，只要能力范围内，阿泽总会买最好的，忍不住打趣他：“你可真会享受。那个牌子的相机性价比可不高。”
　　宋泽耸肩：“性价比原本就意味着妥协。只有抛弃一部分性能和质量，才能寻到较低的价格。只要有条件，我才不追求性价比。”
　　林曦轻笑两声，不得不承认阿泽说的是对的。
　　一分钱一分货，两分钱两分货，三分钱三分货，这算是有性价比，算是物有所值。然而当一样东西，达到了某种水准，就会变成五分钱四分货，甚至是十分钱五分货。
　　有的人愿意为了这超水准的品质付加倍的钱，有的人却觉得，那叫人傻钱多速来。
　　各有各的价值观，各有各的想法。
　　林曦有时候会追求品质，有时候又会在意性价比，完全取决于她手上有多少钱。
　　在对生活不构成负担的情形下，谁不愿意过得更精致一些呢。
　　因为有阿泽陪同，今天林曦的饮食十分清淡。最近浓油赤酱吃多了，偶尔清粥小菜的感觉也不错。
　　宋泽的目光，落在她鬓边一撮额发上，关心地问：“专业课很难吗？”
　　顺滑乌黑的发丝，微微卷曲着，是她上午学习时，用手指绕弯的。
　　林曦立刻否认，“还好，还好。虽然不简单，可是我假期里不是学了数学了嘛。因为不用忙数学，所以多出了许多时间，可以用来学专业课，倒也跟得上。”
　　林曦觉得自己尴尬极了，这都被阿泽看出来了，只是为了她的那点，不知还剩下了多少的自尊，林曦也不能承认啊。
　　宋泽眸中含笑，干净清透的声线中，不自觉带了些宠溺，“我可以帮你理一理重点。”
　　林曦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即使阿泽不说，林曦也知道他一定很忙。大一的新生而已，一般学生根本不需要看那么多文献，可是阿泽一个上午，却没有停过。
　　林曦怎么好意思，再让阿泽抽出时间来，给她整理他根本就不需要学习的专业知识？
　　她只是不够聪明，又不是傻，花多点时间，即使学得慢些，她总能搞定的。
　　只不过绩点肯定不高，被大部头砸晕了的林曦，预期再次降低，她已经放弃绩点了，只要能过就行。
　　见她拒绝得那么果断，宋泽也没再说什么，才开课而已，这些事并不着急。
　　……
　　下午，林曦又在图书馆里学了一会儿，就觉得实在是学疲了。
　　十一假期，A大的图书馆里，人流也不比往日。按理说，林曦可以很理所当然的离开了，哪怕不出去玩，也可以去活动室溜达溜达，在运动器材上伸展下腿脚。
　　可是……林曦抬眼，坐在她对面的阿泽，手中仍然拿着笔，在打印出来的文献上做标注。
　　阿泽这样的学神，都还在努力，林曦实在是不好意思撤啊！
　　可是学，烧了半天脑的林曦，又实在学不下去了。
　　想了想，林曦眼珠子一转，打开电脑，欢腾地在网上乱溜达。
　　她节前把股票全部清了，手上有一笔钱，正打算买点什么。
　　重活一世的林曦，知道日后想要在B市买一套房有多难，趁着现在还没限购，价格也没像几年后那么高不可攀，林曦打算入手一套。
　　她在中介公司的网站上挑挑拣拣，新楼盘和二手房都看了一遍，发觉她目前的处境比较尴尬。
　　得益于来自老爸的无息贷款，全数到手没有上缴的奖学金，和这段时间疯狂上涨的股票，目前林曦手中有将近60万。
　　学生没有人担保，是不能贷款的，要买房只能全款。这些钱在这个年代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B市的好地段自然是买不到，要求不高的话，也能在五环开外买个宽敞些的单室套或者小两居，当然是环境不算很好的那种。
　　而且林曦也不能把这些钱，全部拿来买房，还得留些钱出来，做点别的……
　　林曦在网上溜达了一圈，摸出手机来，记了几个中介号码，打算学累了的时候出去转转，给自己置办一份不动产，小点也没关系，先放那儿也行。
　　买下后租出去，每月也能有比收入。
　　临近深秋，北方的B市，天黑得比南方的Z市早许多，当林曦在网上逛够了，往窗外一看，天色已然擦黑。
　　林曦再看看她的对面，阿泽坐的笔直，手中拿着笔，正在那沓A4纸上勾画。
　　一天过去，阿泽的学习成果斐然，已然翻了一个小指节高度的文献，再看看她自己，只囫囵吞枣地看了十页出头。
　　唉……还是别比了。
　　智商、毅力、勤奋，自己全都被比成了渣，实在心痛。
　　将一篇文章看到了底，宋泽做了标记之后，将手中的纸张理好，对早就整理好书包的林曦一笑，无声地说了句：“走啊。”
　　林曦高兴地直点头，再不走，食堂就没菜啦。
　　B市的昼夜温差很大，出了图书馆，一阵小风吹来，冻得林曦打了个哆嗦。
　　她上次去逛街还是刚来B市那次，衣柜里的衣服，也只更新到初秋。
　　前几天气温还暖着，没想到只几天功夫，就觉出冷来。
　　林曦正想从书包侧面，拿出刚装了热水的水杯暖暖身体，一件外套已经罩在了她的身上。
　　林曦瞬间被带着阳光味道的干净气息萦绕，林曦倒没想着推拒，只把头缩在阿泽的外套里，忍不住翘起了唇。
　　“最近没给自己添些衣服吗？”只说了一句话，宋泽就后悔了。
　　脱去了外套，宋泽身上也只剩了一层单衣，他又不是超人，当然也是冷的。
　　此时此景，宋泽原本想要强撑一回，可惜略抖的声线却出卖了他。
　　林曦听出来了，冲着宋泽“扑哧”一笑。
　　见漏了底，宋泽也不再装，从林曦的背包外侧，抽出她的水杯放在怀里捂着，总算感觉好了点。
　　“最近忙，一直没去逛街。”林曦把阿泽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哪怕阿泽还冻着，林曦也鸠占鹊巢地没打算还了。
　　既然总要有一个人挨冻，林曦决定把这份光荣的使命，交给阿泽。
　　林曦走在阿泽的身边，兀自笑着，得意又甜蜜。
　　“吃完饭，把书放回宿舍去，我们一起去外面逛逛吧，我也得买件厚外套。”宋泽这样说着的时候，更抱紧了手中的水杯一些，只把怀里的杯子，当热水袋用。
　　“去哪？”
　　宋泽报了个地点，是B市有名的商区。
　　林曦看了眼手机，“吃过饭再去，会不会有点晚了。”
　　这种事，宋泽向来不纠结，直接说：“那就现在去。”
　　林曦的唇挂着微笑，看了眼略显狼狈的宋泽，“你不先回宿舍加件外套？”
　　宋泽摇头，“咱们出了校门打个车，其实在外面受冻的时间也差不多。”
　　林曦哈哈一笑，两人背着不轻的书包，就往校门外走。
　　至于那两辆停在图书馆门口的坐骑，走在这越刮越来劲的风中，林曦和宋泽实在是冻得不敢骑。


第123章 借钱
　　正值十一长假, 又是接近饭点，出租车交班的时间，在没有网约车的当下，林曦和宋泽, 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出租车。
　　上了车后，宋泽明显感觉好了许多, 皮肤上一层被冻出来的鸡皮疙瘩终于消了下去。
　　舒了口气, 宋泽终于放下了一直抱着的水杯。
　　“谢谢啊，辛苦了。”林曦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兹鼓励。
　　宋泽纵容又无奈地看了林曦一眼，十分羡慕车窗外, 那个把女朋友拉入自己大衣中，捂着的男生。也许那男生也希望这样相处的时间长一些，所以刚才出租车到的时候，那两个人并没有招手的意思。
　　到了商场里，宋泽和林曦一边聊天, 一边逛着。
　　开学后忙着军训和各种杂事, 即使和阿泽相聚, 吃顿饭的功夫也就散了。
　　林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阿泽这样, 大段大段的时间在一起了。不知不觉间, 林曦倒忘了这次出来的重点是买衣服, 只顾着和阿泽聊得起劲儿，一会儿说军训里的趣事，一会儿说自己报了什么社团，一会儿又说宿舍的室友，商场里的衣服，她就没看几件。
　　宋泽含笑听着，偶尔也说几句自己班上的事情，然而林曦对阿泽选的专业是真的不懂，只记了几个名字。
　　当那些名字，从阿泽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林曦的心中，会不由自主地分辨，从阿泽口中说出的人名，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记得听谁说过一句，生命学院的女生似乎不少……
　　林曦仍旧对高智商美女，耿耿于怀。
　　林曦显然已经偏离了主题，宋泽却还没忘记。再不买几件厚些的衣服，小曦很快就要挨冻了，他可没忘记，当初小曦那个看着不小的行李箱，打开之后，一床蚕丝被占了大半。
　　再过不久，B市的气温就彻底冷了。
　　逛了一会儿，宋泽停了下来，在展示架上挑了几件衣服，拿给林曦。
　　有阿泽帮她挑衣服，林曦超级放心，至少不会出现试了二十几套，好一件衣服也挑不出来的状况。
　　衣服摸着质感很好，林曦换好后，从试衣间出来一看，上身效果也很不错。
　　咖啡色的高领过膝羊毛裙，比较宽松的设计，粗粗细细的扭花，十分和谐地排列编织在一起，穿起来随性简单之中，又不失精致的细节。
　　林曦臭美地对着宋泽转了个圈儿，“你觉得怎么样？”
　　宋泽支着下巴笑看着她，眉目间都是柔情，“好看。再试试另外几件。”
　　这件衣服版型很好，小曦穿着这件衣服清纯又漂亮，不过更重要的是，高领、宽松、过膝的设计，遮掩了她身上，最引人遐思的地方。
　　大学之前，宋泽一直走读，也是住了宿舍，宋泽才知道，男孩子究竟能有多八卦。
　　小曦也是会被男孩子们，偶然提起的存在，虽然他们不会在他面前议论小曦什么，只会讨论其他女孩子。
　　可是宋泽也不难想象，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小曦是怎样被提及的。
　　只要想一想，宋泽心里，就特别不得劲儿。
　　刚才在挑衣服的时候，不自觉就挑了一件这样的。
　　林曦完全不知道宋泽在想什么，转身又美滋滋地去试，阿泽挑的另外几件衣服。
　　不得不说，阿泽真的很了解她的优势在哪里，他挑的衣服有裤装，也有裙装，无论是颜色还是裁剪，都极适合她。
　　一旁的销售美女笑吟吟地夸赞：“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这么有耐心。”
　　林曦瞟了阿泽一眼，她们和阿泽的距离不算近，阿泽应该听不见才是。
　　林曦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因为对方是陌生人，没必要否认。因为现实，更无法承认。
　　如果阿泽能快些好起来就好了，他们之间，是朋友还是情侣，至少能有个结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林曦换了几身衣服，阿泽都笑着点头说好看，待她换完最后一件出来，阿泽手中已经拿着几个装着衣服的包装袋在等她，显然早已付过了钱。
　　一开始林曦倒没留心，她对衣服牌子的认知仅限于那几个而已，这家的品牌林曦不认识，随手翻了一下价格也没觉得多贵，甚至还觉得超乎意料的便宜。
　　林曦还在感叹，只要阿泽想，找到这么物美价廉的店铺也是小意思嘛。
　　衣服买了好几件，总价有点高，不过对方是阿泽，所以林曦吃大户，吃得心安理得。
　　她可是才鼓动阿泽家，在城西买了几套房子，阿泽给她买这些，绝对是小意思。
　　真的没把这些当回事的林曦，返回试衣间，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时，又仔细地看了眼衣服上的吊牌，险些把眼珠子瞪掉了。
　　因为她发现，吊牌上的价钱，最后的符号不是可爱的羊头，而是恐怖的英镑。
　　林曦：“……”
　　林曦在心中粗略地换算了一下，人民币兑英镑，现在是多少来着……
　　好容易换算过来的林曦，欲哭无泪。
　　即使对方是阿泽，这个价钱也烫手啊！
　　阿泽的行为，更印证了林曦早先对他的评判，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阿泽是真的下得去手。
　　林曦在逼仄的试衣间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强装着淡定地出来了。
　　清了清嗓子，林曦问：“你不是说要买件厚外套吗？我们再逛逛，看有什么合适的。”
　　宋泽轻轻一笑，指了指脚边的大袋子：“刚才一起买了。”
　　林曦：“……”
　　她还想着照着阿泽的套路，给阿泽买件外套呢！结果连这个补救的机会，居然也没抓住！
　　最后的最后，林曦好容易想起，两人都没有可以应对北方冬天的鞋子，连忙拉着阿泽去买了两双，当然是林曦付的钱。
　　好在，阿泽也没有拒绝，让林曦心理平衡了些。
　　出了商场，把新买的羊绒大衣往身上一套，立刻就不冷了。
　　刚才林曦只看了吊牌上的价格，没留意单位，当店员说这件衣服是纯羊绒的时候，林曦只以为店员是在忽悠她，把两分货说成了十分。在试的时候，虽然诧异于这件衣服的质感，可林曦心里就没觉得这是件真的纯羊绒，只以为这是件样子货而已，毕竟那个价格根本就不可能买得到。
　　现在换算过来，这件大衣，贵得让林曦想哭，也是真的很暖。
　　林曦偷看了阿泽一眼，他背着书包，手上拎着几个装着衣服和鞋的大袋子，模样万分自然。
　　他们这一逛，时间已经到了九点，两人晚上却什么还没吃呢。
　　宋泽问：“想去哪里吃晚饭？涮羊肉怎么样？”
　　按理来说，在这样小风飕飕刮着的夜晚，用铜锅子涮羊肉吃，是个不错的选择。看着奶白的汤“咕嘟咕嘟”地在锅子里翻腾，一股暖意就会在心底里漫开。
　　只是林曦看看她这一身，实在迈不开腿。
　　去了……这大衣还有袋子里的衣服，就全沾上火锅调料味了，林曦只要想想，就觉得心疼。
　　最后，林曦和宋泽二人，找了家干净明亮的本地菜馆，随着心意点了几道菜。
　　林曦对B市的菜没有多少研究，烤鸭前段时间也已经吃过了，就点了别的。没想到，干炸丸子和拌豆苗的味道还不错。
　　丸子表皮金黄，外皮酥脆，内里软嫩，十分入味，与X省的手打牛丸相比，少了分劲道，多了一份豆瓣酱的浓香，别有一番滋味。
　　豆苗清爽，恰巧中和了干炸丸子的油腻。
　　宋泽放下筷子，看着林曦说：“小曦，中午我不是说起最近需要用钱嘛……”
　　“嗯。”林曦口中还有干炸丸子，只能简短地应了一声，等阿泽继续说下去。
　　宋泽又说：“不只是买相机需要用钱，我还打算买房子。”
　　“买房子挺好的。”林曦一笑，没想到，阿泽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宋泽清了清嗓子：“可是我手头有些紧。”
　　林曦“扑哧”一声笑了，“是不是买照相机超出了预算，结果想要买房子的时候发现没钱了？”
　　宋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含笑看着她。
　　林曦的视线在阿泽身旁的袋子上扫了一圈，才促狭地说：“所以，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是给我的利息？”
　　宋泽只看着她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林曦也不纠缠那些，只说：“好吧，你需要多少？”
　　林曦知道，阿泽绝对能算出来，她手上有多少钱。如果阿泽想的话，他甚至可以进入自己的账户，因为林曦就没改过交易密码。
　　“40万。”从宋泽颜色浅淡的双唇间，吐出一个数字。
　　林曦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把银行卡号码给我，明天我就把钱转过去。”
　　如果没有当初阿泽分给她的那七万块，林曦本来也赚不了那么多。借给阿泽40万后，她手中还有十多万，林曦心里半点也不慌。
　　“这么爽快？”宋泽垂眸，掩住旖旎在眼底的温柔。
　　“咱俩谁跟谁啊！”林曦不把这些当回事，又夹了一个丸子放入口中，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纸笔递给阿泽，示意他把银行卡号写在上面。
　　“不用打钱给我，明天拿上身份证，我们一起去签合同。”宋泽弯了弯唇，抬眼看她，将她呆愣的模样看在眼底，伸手拧了下她的鼻头，“你把钱借给我，总要让你安心呐。房产证上写了两个人的名字，我就跑不了了。”
　　林曦咬了咬唇，没有拒绝。
　　许多复杂的感觉在心中升起，最多的还是窃喜。
　　如果她打算做阿泽一辈子的发小，林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附带大手一挥，定然要做出连借条都不用打的豪爽劲儿。
　　可是林曦不想，所以她不愿意拒绝。
　　明知道这种做法，或许会带来许多问题，林曦仍旧没有拒绝。
　　因为她想要在阿泽身旁。
　　林曦笑了笑，苦涩中带了点自嘲，如果阿泽爱上了其他人，她大概会成为很可恶的存在。
　　最终……她还是变成了自己不想见到的样子。
　　无法放手。
　　对面灯光下，笑意舒朗，神情温柔的人……
　　林曦无法放手。


第124章 笔记
　　第二天, 林曦醒得晚了些。
　　上午她按照原定计划，和住在隔壁宿舍的王燕梓一起去学校的博物馆看了展览。
　　吃过午饭后，林曦打了电话给宋泽，得知他早就已经到售楼处了, 林曦只得吭哧吭哧跑到校门口，打车赶去了那里。
　　阿泽看中的房子，位置没话说, 是B市新规划的繁华地带, 周围的展馆、体育馆之类的已经渐渐起来了，价格自然也不低。
　　林曦到的时候，阿泽正在和几个售楼小姐姐聊天，他早就已经看好合同，签好自己那边, 只等着她来签字了。
　　林曦对宋泽的信任值，是绝对的满分，宋泽审过的合同，她自然放心。
　　二话不说，林曦拿起笔开签。
　　售楼小姐姐面带职业微笑, 手脚麻利地翻着合同, 她的手指哪里, 林曦就在那里签上自己的大名。
　　合同签了好几份，自己的名字写了好些遍, 手指印不知印了多少, 让她想起她家母上大人买房子时的抱怨, 签名签得手都酸了。
　　这回当然没那么夸张，只是看着她的名字，一个个地签在阿泽的名字旁边，林曦有些恍惚，心情复杂到了十分。
　　将自己的银行卡拿给阿泽，并告诉了阿泽密码，林曦喘了口气，没有跟着阿泽一起去刷卡。
　　留在她身边的售楼小姐姐说：“我们这里全是现房，马上就能交房。如果你们不是这么年轻，完全可以贷款多买几套，肯定不会亏的。”
　　林曦哈哈笑了几声：“能贷款，也没有能力还啊。”
　　“你太谦虚啦，有那样的男朋友，愁什么呢？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另一个没跟去刷卡的售楼小姐姐笑着拿话捧她。
　　这话林曦听着耳熟，然而她现在还是只能保持微笑。
　　如果没有那些顾虑，林曦定然会问阿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可惜没有如果。
　　林曦现在，所有的念想，只是把当下的状态维系下去，等这两年先过去再说其他。
　　……
　　林曦原以为，十一长假里，她有大半时间能和阿泽在一起学习，但实际上并没有，阿泽似乎很忙。
　　虽然她一直在原来的位置自习，却只见到了阿泽一回。只是那一回，阿泽停留的时间也不长，只让她假期过去后，去附近派出所，调出户口表来，办|证需要用。
　　转眼间，长假过去，林曦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好在假期里她突击了一点进度，再上课的时候，感觉好点了，至少对美女老师讲的东西，接收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慢，那么难。
　　每天围着专业课转之余，她还去期货公司开了一个账户。
　　林曦下载好期货公司的交易软件，输入账号和密码，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知道的生钱路子，都是这种投机的类型。
　　因为当年的家里，为了给她治病实在是穷疯了，所以才会忍不住关注这些，幻想着自己也能一夜暴富。
　　她仿佛记得，因为政策转变，股市不景气后没多久，农产品期货迎来了一波涨势，什么小麦玉米豆油之类的，跟着国际期货市场的价格，涨势喜人。
　　农产品期货进入门槛低，一手玉米，一手小麦，也没有多少钱。但是期货离她毕竟遥远，她关注得并不算多，现在林曦也不能确定期货上涨的具体时间。
　　因为不能确认农产品期货的行情，林曦原本就没打算放入全部资金去博那个富贵。
　　即使那几十万没有借给阿泽，她依然只会拿出少量资金试水。
　　她向来不愿意冒险，如果不是因为上辈子的记忆，林曦是不会碰期货这种东西的。
　　短时间造富和一夜崩塌，只在咫尺之间。前一天还陷在纸醉金迷里，下一刻或许连渣都不剩。
　　林曦只买了两万多块钱豆油期货，剩下的十多万，只给自己留了点生活费，其他的钱全放在账户里面，防止爆仓。
　　如果真爆仓了……
　　接下来的一年，林曦只能吃土了。
　　不过如果她真的没记错的话，等到学期末的时候，她又会积攒出一笔不小的财富。
　　老实说，炒期货的人，没几个像林曦这么玩的。居然还敢长期持有，这就是奔着爆仓去的节奏，简直心大的不行。
　　然而林曦有上辈子的记忆打底，还真就这么做了。
　　把钱往账户里一丢，她又跟没事人似的，继续该干嘛干嘛。
　　只要新闻不提农产品价格的事，林曦是不打算去关注了，她怕自己看着账户里忽上忽下的钱数，心脏受不了。
　　……
　　这天，林曦正和同宿舍的几个人在图书馆里自习，林曦继续被专业课折磨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林曦转头，沈景程正在她后面笑，示意她到外面去。
　　她与这位师兄有点缘分，报到时就见过，社团招新的时候，他又刚好是健身社团的社长，林曦也就顺道加入了。
　　林曦加入这个社团，纯粹是因为不耽误事。
　　社团人数不少，各院系都有点，一起跟着教练跳操的时候，和其他系的女孩子划水聊天，混个脸熟，既锻炼了身体，进行了社交，也没有多余的负担。
　　林曦希望，早睡早起，适量健身的生活，能让她的身体保持健康。
　　走到外面，沈景程笑道：“最近经常在图书馆看见你。上了大学还这么自律？”
　　他一笑，两个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洁白的牙齿衬着小麦色的肌肤，笑容就显得格外显眼又真诚。
　　林曦笑了笑，只说：“大家都挺努力的，怕自己一松懈了，就跟不上。”
　　沈景程又问，“专业课觉得难吗？”
　　林曦深有感触地点头。
　　沈景程笑容爽朗：“我那里有去年的笔记，等下我回宿舍拿给你。”
　　见林曦没有多大反应，沈景程眨了眨眼：“我专业课的成绩可是A+哦。”
　　林曦瞬间拜服：“厉害。”
　　“就这样，等会儿拿给你。”说着，沈景程转身，也没有多余的留恋。
　　在林曦的印象里，这位师兄一直十分乐于助人，性格也开朗，交好的同性和异性大把，很有点中央空调的架势。
　　大概自己也一视同仁地，受到了点暖风的照拂，于是林曦很自然地承了他的人情，淡淡一笑，林曦又转回去和董卉她们自习去了。
　　她这一学，又到了晚上十点。
　　董卉和杨敏双收拾好书包，拍了拍林曦的肩膀，林曦才恍然察觉，这一晚上她再没见到沈景程的人影，那本传说中的笔记，大概是要泡汤了。
　　这个念头只在林曦脑中一闪而过，她也不在乎，把书往包里一装，跟着董卉和杨敏双走出了图书馆。
　　三个人各自骑着小车，一路溜达回宿舍，林曦正在锁车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胶皮摩擦的刺耳声，在身边响起。
　　林曦抬头，沈景程还在车上，一条腿撑着地，直喘气。
　　歇了会儿，沈景程才说：“在宿舍里耽搁了一下，刚才在路上喊你，你也没听见，追了一路才追上你。”
　　说着，沈景程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林曦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沈景程之前说的笔记。
　　接过师兄递来的笔记，林曦客气地道谢：“真是帮了大忙了。”
　　说不感激，那是骗人的。
　　林曦没有想到，A大居然还有期中考试，简直是丧心病狂！！！
　　上辈子，她所在的学校可没有。
　　林曦的内心真是日了狗了！
　　沈景程调转车头，看样子是准备回去了。
　　在走之前，他说：“如果期中考试过了，记得谢我啊！”
　　受了人恩惠的林曦当然只能满口答应。
　　沈景程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就走了。
　　一直在旁边看着，没吱声的董卉和杨敏双，见沈景程跑了，也走了过来。
　　杨敏双挤挤眼，面目促狭地看着林曦：“这是有情况啊！”
　　林曦无奈了：“能有什么情况？借本笔记而已。”
　　董卉一拂长发，做出古代闺秀忧郁娉婷的样子，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怎么不借给我？我也是沈师兄的小学妹啊！”
　　那样子，乍一看去别提多幽怨了，只若是细看，就会发现，董卉那双圆眼里，全是促狭的光。
　　林曦只能解释：“我和他一个社团的。”
　　杨敏双轻叹一声：“钱钟书说，吃饭和借书，都是极其暧昧的两件事，一借一还，一请一去，情份就这么结下了……”
　　林曦更无奈了，一扬手中的文件夹：“我把这个复印两份给你们，能不能堵住你们的嘴？”
　　董卉哈哈一笑，忧郁闺秀的气质荡然无存，之欢喜地说：“上道。”
　　杨敏双也笑着点头：“就等你这句了。我坚决相信，你们之间只是纯洁的友情。”
　　被挤兑的林曦：“……”
　　她们一路嘻嘻哈哈地进了宿舍，刚洗漱完，宿舍的电就断了，小手电一开，寝室夜话的时段开启。
　　董卉问林曦：“我看你和你的竹马也没有什么进展，不如考虑考虑咱们系的沈师兄？内部解决一下。”
　　林曦两眼一翻：“我现在只想和经济学相亲相爱。”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喜欢单独行动的陈芳插嘴：“上周我又看见你和你家竹马，在食堂吃饭了。”
　　林曦应了一声，淡定得要死。
　　杨敏双旧话重提：“吃饭和借书，都是极其暧昧的两件事，一借一还，一请一去，情份就这么结下了……”
　　林曦横了她一眼，威胁道：“笔记还要不要了？”
　　杨敏双立刻败下阵来：“当我没说。”
　　静了片刻，杨敏双又不死心地嘟囔：“我觉得沈师兄人不错，长相也阳光，据说唱歌也好听，喜欢他的人应该不少，林曦你真不考虑考虑？”
　　林曦只说：“沈师兄对谁都不错，你们别瞎想了。”
　　董卉也感叹了句：“中央空调制热范围太广，重点不突出啊。而且，通过近两个月的细心观察，纵观咱们学校，还是林曦的竹马帅。咱们林曦近水楼台，可不能轻易放过。”
　　即使关了灯，也打开书，睡前必背GRE的陈芳忽然说了句：“林曦的竹马可不是一般人。”
　　陈芳的说法，让林曦微愣。
　　董卉也好奇起来，连忙问：“怎么说？”
　　陈芳继续说：“我们社团有几个生命学院的女生。昨天社团活动的时候，我听她们提起林曦的竹马，都说他是个大牛，才大一就跟着导师进实验室了。”
　　董卉倒吸了口气，她们学的虽然不是工科、理科，可是也有耳闻：“一般不都是到了大二、大三，才进实验室的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啊！”说完，陈芳满脸好奇地看向林曦。
　　林曦只笑着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虽然没有听阿泽提过，林曦却半点也不惊奇，因为林曦知道，阿泽有多聪明，又有多努力。
　　即使在A大这样的地方，也遮掩不住他的光芒，反而让他更耀眼了。
　　只是……
　　在自豪之余，林曦也忍不住担忧。
　　就在这时，林曦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


第125章 西山
　　林曦打开手机一看, 是阿泽发来的短信。
　　宋泽：周末有安排吗？
　　林曦连忙回：没有。
　　几秒钟后，阿泽又发了信息过来：周六摄影社有活动，一起去？
　　林曦：我去合适吗？
　　宋泽：社团外一起去的不少。
　　林曦：去哪？
　　宋泽：西山，枫叶红了。
　　林曦：好哒。
　　宋泽：周六早上七点出发。
　　林曦：太早了吧？
　　宋泽：我打电话叫你？
　　林曦：不用, 我起得来。
　　宋泽：早点起来，一起吃早餐。6：20宿舍楼下等你。
　　林曦：T T
　　宋泽：不想去？
　　林曦脊背一紧，连忙按了几个字回去：想, 绝对想。
　　信息发出去后, 林曦觉得还是早点结束话题比较安全，又回了句：我要睡了，晚安。
　　宋泽：那天穿厚点，山顶冷。晚安。
　　林曦：知道了，真的晚安了。
　　宋泽：晚安。
　　宋泽心情颇好地放下手机, 将桌子上的文献整理好。
　　同宿舍的张思迈问宋泽：“跟谁发短信呢？一直笑。”
　　金亮一边擦着头一边说：“是不是经管的那个美女？”
　　曹宇飞痛嚎一声：“牲口啊！”
　　程润昊拍了拍宋泽的肩膀，鼓励道：“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向外发展，把宝贵的资源留给兄弟们。宋泽加油！”
　　宋泽：“……”
　　……
　　周六，林曦早早起来, 虽然没有化妆, 却也将自己好好地装扮了一番。
　　她不化妆, 完全是因为没有条件，她就没时间去逛街买这些。
　　把过肩的头发, 用卷发棒卷出自然的弧度, 林曦才穿上夹克外套, 蹬上运动鞋，拎着小皮包，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好容易周末，她的室友们，都还没起床呢。
　　林曦身上的夹克外套和小皮包，自然也是阿泽上次慷慨解囊送的。
　　最近林曦一直很紧张期中考试，粗略一算，林曦已经半个多月没出过校门了。
　　林曦比预定时间，提早了五分钟下楼，然而当林曦走出宿舍的时候，那抹清俊的身影，已经站在宿舍楼的不远处。
　　阿泽……还像原来一样，从来没有让她等过。
　　十月末的B市，早上的温度已经很低。
　　阿泽听见了宿舍门打开的声响，转过身来。
　　阿泽的唇勾起轻微的弧度，清清浅浅的，熹微的晨光，在他的身后，温温柔柔地将他拢住，伴着他呼吸间带出的一团团白雾，仿佛碎光织就的绢纱，在寒冷的清晨，他的发丝间，也带着动人的温度。
　　他转身的速度不慢，看在林曦的眼中，却如慢镜头般唯美。
　　林曦走了过去，还没说话，一副手套已经递了过来：“就想着你不会戴。”
　　林曦的手呆呆地捧着手套，低头看了许久，才蹦出两个字：“没买。”
　　宋泽揉了揉她的头，俊美的脸上，尽是无奈。
　　林曦将手套戴上，刚好合适。
　　又看了看阿泽的手上，似乎和她的手上的款式差不多。
　　阿泽脚边放着的两个黑色的器材包，林曦随手拎了个小的，重量却不轻，林曦打趣道：“你叫上我，不会是为了让我给你抗器材的吧？”
　　宋泽无奈地摇头，睨了她一眼：“不想背就把包给我。”
　　林曦嘿嘿笑了两声，却没递回去。
　　在食堂里买早餐的时候，没想到遇见了同班，是住在隔壁宿舍的王燕梓和学院其他系的刘欣。
　　林曦和刘欣并不熟，只是在宿舍里见过几次，互相知道名字而已。
　　王燕梓和林曦还算聊得来，见她随身带的小包显然塞不下半本书，一身行头明显不是自习的配置，于是问她：“去哪里玩啊？”
　　林曦回答：“西山。”
　　刘欣笑了起来：“巧了，我们也去西山，要不要一起？”
　　林曦不知道摄影社的具体安排，只能看向宋泽。
　　宋泽扫了眼刘欣，就已经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委婉拒绝：“今天是摄影社的社团活动，我们走的并不是寻常的景点。”
　　刘欣手掌一拍，眼睛都亮了：“真的？那太好了，这样的机会可难得，咱们一起走吧。”
　　宋泽又说：“社团是包车去的，应该没座位了。”
　　王燕梓在一旁听着觉得有点不对，暗暗扯了一下刘欣的衣服，示意她们别当电灯泡。
　　然而刘欣像是没感觉到一般，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就两个女生，很娇小的，随便挤挤就坐下了。”
　　王燕梓脸上胀得通红，不好意思地冲林曦笑了笑。
　　宋泽脸色更淡了几分，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低头吃着早餐。
　　王燕梓为了缓颊气氛，只得打着哈哈，一会儿说以为上了大学就轻松了，结果还得期中考试，过得跟高三似的，一会儿又说，哪个食堂的涮羊肉还不错，改天她请客，让林曦跟她去试试。
　　林曦不想让王燕梓尴尬，搭了几句腔，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只是林曦瞄了眼低头喝粥，一句话也不说的宋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一般。
　　轻轻踢了踢阿泽的鞋子，见他抬头，林曦连忙奉上充满歉意的笑。
　　虽然林曦也不想，不过事情就是变成这样了。
　　的确是件小事，只是搭车而已，再要拒绝实在不成样子，却又说不出的别扭。
　　小曦的眸子乌亮，小心翼翼地冲着他笑，宋泽的心里的那点不愉快，瞬间就消散了。
　　好容易才挤出一天时间，和小曦相处，不能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坏了兴致。
　　吃过早餐，宋泽和林曦走在前面，刘欣和王燕梓走在后面。
　　林曦背着阿泽那黑包有点累，正打算换个肩背，宋泽已经伸手把她肩上的包拿走了。
　　“不要逞强啊。”林曦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泽一圈。
　　“怎么了？”
　　“我看你瘦了些。”林曦笑了笑，眼底藏着忧虑。
　　“最近有点忙。”宋泽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此时却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摄影社的社长程岩正向他们招手。
　　“快点，车已经到了，就等你们了。”程岩催促道。
　　宋泽看了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程岩：“如果超了时间，我早就打你电话催你了。”
　　说着，他看向林曦，刚才她远远走来，身姿窈窕，程岩就注意到了。近看，她却粉妆未施，清丽随性，虽然与他见惯的美女有些不同，却很难不让他多看两眼。
　　程岩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着打招呼：“美女，我是生命学院的程岩，摄影社的社长，宋泽的师兄。”
　　林曦只笑着说：“我是林曦。”
　　程岩面容如刀刻斧凿般的狂野，留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发，浑身都透着股洒脱不羁的气度。
　　不得不说，程岩也有一副好相貌，却与阿泽的风格完全不同。
　　阿泽的容貌，胜在精雕细琢的精致，每分每毫都美得恰到好处。
　　程岩的相貌却呈现了别样粗犷的美感，哪哪都很粗糙，组合到一起，却有种独特的味道。
　　他们俩，一个是暖风里的深潭水，另一个却是赤阳下的戈壁滩。
　　程岩只要往那里一站，脑门上就像贴了个硬汉标签似的。
　　一直走在后面的刘欣快走了几步，眼中的光亮更盛了几分，挨近程炎，嗓子猛然变了音，娇软得不行：“学长，我们也去西山，能不能带上我们？”
　　程岩哈哈一笑：“当然当然，学妹愿意来，我是求之不得，车上还有好几个空位，上来一起走吧。”
　　林曦几人上了大巴车之后，车子就开动了起来。
　　他们来得晚，前面的座位都已经有人了，只能坐在后面几排。
　　林曦从前到后粗粗扫了过来，发现长得不错的妹子很有那么几个，有的甚至还穿着细高跟，就这样，也去爬山？
　　坐好了之后，林曦斜着眼看宋泽，忍不住冒酸水：“你们这是去拍美女的，还是去拍枫叶的？”
　　宋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弯了弯唇，深潭般清透的眸中，像被投进了小石子，涟漪层层荡开，缓缓的，柔柔的。
　　宋泽举起手，起誓道：“我今天只拍风景和你。”
　　林曦强做淡然地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脸却抑制不住地红了。
　　宋泽翘着唇角，没有戳破她的羞窘。
　　镇定了一阵，林曦又转头，小声说：“前面那几个美女，不是咱们学校的吧？”
　　宋泽摇头：“不知道。”
　　见林曦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宋泽只得又解释：“我是真不知道，最近一直在实验室里，忙着跑胶养细胞，还要顾着其他事，转得跟陀螺似的。不过社长他交友甚广，认识其他学校的人也不奇怪。”
　　“你进实验室了？”林曦装着不知道地问，许多事情，林曦喜欢听阿泽自己说。
　　“做了一个老师给的专题之后，又聊了一回，老师就让我进了他的研究小组。”说这些的时候，宋泽温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林曦。
　　从小到大，林曦和宋泽目光相撞的时候，数不胜数，可是这回，她却有点受不了他的视线，心跳如擂鼓。
　　林曦不得不垂下了眼，吭吭哧哧地憋了句：“真厉害。”
　　宋泽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发，“我的运气好，老师今年刚回国，手里没带几个人，我就顶了上来。再过两年，他带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多起来，想这么早进去就难了。”
　　林曦由衷地说：“那也很厉害。”
　　宋泽被她夸得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还有很多不会的，现在在实验室里，多数时间也只是打杂而已。”
　　林曦今天夸赞大放送，买一送二地继续夸：“还是很厉害。”
　　宋泽的脸有点红，他用手盖住双眼，清透的声音愈发醇净：“你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他们并排斜躺在大巴车的椅子上，早上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阿泽身上。他的手盖在脸上，遮住了他好看的眼，只留下脸部的线条，比开学的时候瘦了些。
　　全力奔跑着的阿泽那么耀眼。
　　林曦只能看着，即自豪，也担忧。


第126章 程岩
　　大巴车启动后不久, 坐在前面的程岩，拿起了话筒，对这次活动进行了全方位的介绍。
　　摄影社这次活动准备十分充足，不但和附近某学院的社团来了次联谊, 因为走得是比较荒凉的西山古道，还特意聘请了专业的户外运动专家，为社团保驾护航。
　　车里的气氛热烈, 跟出行的旅游团也差不多了。
　　那个户外运动专家十分能侃, 语言还算风趣，注意事项说了一堆。
　　当他提到B市郊区有短尾蝮，他们走的又是人少的古道，也曾有毒蛇出没的时候，林曦头皮一阵发麻, 脚都软了，还好她已经做了下来，如果在行走中，说不定会摔个趔趄。
　　这是上回在家里发现毒蛇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一提蛇林曦心里就慌。
　　林曦心慌的时候, 车厢里其他女孩子的反应也不小, 有小声惊叫的，也有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 更有投入男朋友怀抱里去的。
　　宋泽轻轻拍着林曦的手背, 以示安抚。
　　还没等林曦道谢, 那户外运动专家话锋一转，说了句：“现在天气转凉，蛇已经冬眠了。”
　　得，白白提心吊胆了一回。
　　林曦眼中的感动，瞬间化为了白眼，一不小心，全都扔给了阿泽。
　　她的表情变化如此丰富，逗得宋泽直乐。
　　车上性格活泼的人不少，有位嗓子特别甜的美女，拿起话筒唱了几首歌。那真是人也甜，嗓子也甜，得到众人一致称赞。
　　林曦也跟着认真听了一会儿，再转过头的时候，发觉阿泽已经睡着了。
　　阿泽的身体朝向自己，半张脸埋在外套里，睡得松弛又安宁。
　　林曦能想到阿泽平日有多忙，大一就跟着导师进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林曦在暑假的时候，的确没少学习，可是她只要忙那几本数学就好了，哪怕假期里，林曦跟着老爸回了趟老家，她也知道阿泽比她要忙得多。
　　张阿姨在送他们上学的时候，就曾经开玩笑似的说过，阿泽假期里看的文献，都快有半个人高了。
　　他们在不同学院，课程没有一节是重叠的，阿泽还有那么多事要忙，不但要适应新的班级和课程，还要适应实验室里的东西。即使阿泽不说，林曦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忙碌。
　　哪怕这样，林曦一周也能见到阿泽好几次，有时她下课了，阿泽人就等在教室外面，见她出来了，露出舒心的笑容。
　　最近他们的相处，的确不能和过去形影不离般的亲密比，可是他们长大了，这是必须要适应的节奏。
　　见阿泽睡了，林曦的睡虫也被勾了出来，把外套往身上一罩，没几分钟，她的呼吸已经开始松缓。
　　……
　　睡梦中，宋泽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离他很近，越来越近……
　　清清甜甜的，是他最喜欢最熟悉的味道，只要接近，哪怕头脑一片混沌，心情也不由自主地飞扬。
　　宋泽的思维近乎停摆，他想不了许多，只遵循着心底的渴望，伸出手臂将一团柔软温热带入自己怀中，脸颊蹭在发丝之中，这才睡踏实了。
　　他们就这样，被厚厚的外套围着，相互依靠在一起，只露出两个靠在一起的头。
　　林曦和宋泽睡在大巴车的后排，车窗上的帘子被拉上，形成一片相对安静的角落，和车厢前方的喧嚣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多小时，在睡梦中一晃而过。
　　林曦正睡得模糊，大巴车不知在哪里车身一摆，来了个急转弯。
　　林曦只觉得自己被什么箍住了，和腰上的力道一起，把她牢牢钉在车座上。
　　她起先以为是安全带，后来忽然不知哪条神醒了，意识到这种大巴车的安全带是系在腰上的，刚才箍着她的，明显是在上半身。
　　林曦睁眼，撞入了阿泽略有些惺忪的眼中，想来他也是刚醒不久。
　　再一看，一条手臂正揽着自己的肩膀，她几乎是躺在阿泽的肩膀上，林曦的心狠狠跳了两下，一时没回过神来。
　　怔忪间，麦克风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把林曦的注意力吸引去了别处。
　　户外运动专家拿着话筒开了嗓：“西山古道已经到了。现在正是观赏枫叶的好季节，西山红叶节一天游客几万人，在这个时节，我们却可以在漫山红叶中，体验一把什么叫做万径人踪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在运动专家说话的时候，刚刚睡醒，对眼前的状况也有些费解的宋泽，默默收回了手臂。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隐约记起迷迷糊糊之中，自己做了什么。
　　看了眼小曦，她似乎没太在意，宋泽脸上的热度却直往上窜。
　　户外运动专家将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当车停下的时候，他的话也讲完了，车上的人站起身来，穿上外套，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林曦没急着走，他们来得晚，只能坐在最后面，此时站起来也下不去，还不如多坐一会儿。
　　坐在林曦后面的刘欣，却先站了起来，连王燕梓都没管，直接往前面挤去。
　　林曦回头看了一眼，王燕梓的苹果脸都气白了。
　　叹了口气，林曦心想，估计这次回去，王燕梓和刘欣俩得掰了。
　　不过友谊的小船，该翻就得翻，留恋也没用。
　　见车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林曦站起来，边穿外套，边对王燕梓说：“等下你跟着我们吧。”
　　王燕梓露出感激地笑容，却拒绝了，“前面坐着的一个学姐我见过，等下我去找她玩。”
　　林曦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下车，林曦才发觉，这次摄影社的社团活动，运动专家不止请了一个，车上讲话最多的明显是个领队。
　　林曦还在心中叨念，这排场有些大，视线一转，又发现那几个其他学院的美女，有大半都围在程岩身旁。
　　面对这么多美女，程岩应对得游刃有余，显然习以为常。
　　抢先挤出去的刘欣，只能围在那群人的外围打转，很有几分滑稽。
　　刘欣的样貌也不丑，收拾整齐之后，也能算得上是个小可人，可是一对上那几位盘正条亮的美女，差距就出来了，根本排不上号。
　　林曦总觉得，程岩这架势有点夸张，不由问身旁的宋泽：“你们社团的社长，好像很不简单的样子。”
　　宋泽看了眼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的林曦，笑着回答：“程淼的爷爷，在B市里，很有能量。”
　　在科长不是官，处长满街跑的B市，很有能量，得是什么程度？
　　林曦不由吸了口气：“豪门呐。”
　　宋泽点头：“的确，豪门中的豪门。”
　　林曦再看那几位美女的眼神都不同了，这得是多有眼力价，才能如此慧眼识珠，瞬间确认了豪门在哪里啊！
　　如果没有这场面的衬托，程岩就是个长得有点糙，有点帅的学生，半点没看出哪里有王霸之气。
　　宋泽戳了戳林曦的脑门，“别瞎想了，程岩待在那边学院的时间，比在咱们学校还多，那边不认识他的，估计没几个。”
　　林曦：“……”
　　这说法，信息量简直巨大。
　　林曦他们今天走的，真的是条古道，也如那位运动专家所说的那般，人烟稀少。
　　他们一行几十号人，给这片寂静的古道，带来了少见的喧嚣。
　　摄影社的成员倒没向那些美女一样，偏离主题地围着社长转，下了车后，大多数人背起自己的器材就上了山，只有见到自己喜欢的构图时，才会停下来，仔细斟酌，用手中的相机拍上几张。
　　宋泽从包里拿出相机，挂在脖子上，和林曦在山林间慢悠悠地走着。
　　林曦仍旧帮他拿着一个小包，她原本想拎大的试试，可惜实在有点重。
　　没走多久，两个穿着细高跟的美女就歇菜了。
　　因为他们走的是古道，道路年久失修，路况并不好，偶尔还会遇见需要攀爬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细高跟生存的空间，更何况她们还穿了裙子。
　　程岩显然没有格外照顾她们的意思，只挥了挥手，让她们自己回车上去等着。
　　那两个美女眼圈儿都红了，楚楚可怜的，林曦看了都觉得心疼，却没有让程岩的内心掀起半点波澜，他甚至没有余暇去留意。
　　乱花渐欲迷人眼，在程岩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抑制不住一颗八卦的心，兴致勃勃在外围观战的林曦，看得格外感慨。
　　宋泽背着包，戳了戳林曦的脑门，淡淡说了句：“走了。”
　　“哦。”林曦连忙抛下身后的精彩，握住阿泽伸过来的手，小心地在硌脚的石块间行走攀爬。
　　崎岖嶙峋的山路，由不大不小的石块构成，风雨见得多了，脚下许多不规则的石块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在山间幽幽盘旋着。
　　偶然间一个转折，几处断壁残垣跃入眼帘，是已经舍弃的民房。因为没了主人的维护，房子很快便颓败下来，屋顶被压在地上，墙也倒了几面。
　　青灰的墙面上，长满了苔藓，在深秋的季节，空气干燥，墙面上的苔藓也不再翠绿，变成了土黄的颜色。
　　一束红叶从截断的墙面中伸了出来，枫树不大，可那叶子却那么红，那么艳，仿佛跳跃的火，也仿佛激荡的血液，在灰败的颜色间跃动。
　　林曦一眼看去，就喜欢上了，她扯了扯宋泽的衣袖，示意他把那景致拍下来。
　　小曦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让宋泽一笑。
　　宋泽拿起照相机，换了个镜头，调好光圈对好焦，将她眼中的景色拍了下来，成为日后可以在一起怀念的记忆。


第127章 候选
　　林曦和宋泽的速度不快, 有的时候，宋泽遇见了想要拍的地方, 会停下来拍一会儿。
　　偶尔林曦兴致来了, 也会抢过阿泽的相机，自己胡乱拍几张玩玩。
　　当然, 没有傻瓜照相技术的加持，林曦的摄影技术, 十分对不起相机，全都糊了，惹的宋泽无奈地摇头, 拿过林曦手中的相机, 手把手地教她。
　　林曦和宋泽，边学边拍，速度自然不快。
　　即使这样，他们依然不是最慢的。
　　最慢的是程岩带队的军团, 几个运动专家护在外围，四五个美女居中, 把程岩团团围在最里面。还有一个刘欣, 散兵游勇般地想往里钻。
　　这样杂乱的场面, 气氛却异常和谐,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能把局面把控成这样, 程岩也不是一般人啊。
　　要不是最前面, 还有一个运动专家开路，不知道路要怎么走的一大车人，都得囤在程岩周围。
　　不过……林曦看了眼后面。
　　一路上连相机都没往外拿，器材包、几个三脚架全由几个户外运动专家背着，自己一身轻的程岩，觉得程岩这人也是绝了。
　　摄影社懒得带三脚架的社员不少，似乎都知道社长的做派，偶尔需要的时候，会在路边等着大部队的到来，就为了借个三脚架用用，用完之后还给大部队，又自个儿跑进山里去了。
　　林曦为什么会知道呢？
　　因为阿泽显然也没带三脚架啊！
　　在阿泽想拍远景的时候，也只能先在脑中构图，等待后面补给的到来。
　　因为这个，林曦还撞见了王燕梓和那位学姐了两回。阿泽和那位学姐在拍照的时候，她就和王燕梓聊天，打发时间。
　　刘欣在程岩那群人的外围转了许久，直到一行人走到了半山腰，她都没和程岩搭上话，郁闷得不行。
　　想了想，觉得这边太难搞定，刘欣只得战略放弃程岩，退而求其次，离开了缀在后面的一行人，快速向前走去。
　　宋泽的家世肯定不如程岩，但是刘欣早在下车的时候，就特意留意了摄影社的社员手中拿着的照相机。
　　宋泽能在刚开学就入手那个牌子的照相机，还配了好几个镜头，家境定然也不差，而且他的长相俊美极了，学术上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可是刚才她在林曦后面，听两人聊天，那意思，宋泽居然在大一就能进实验室。
　　想来也不是池中之物。
　　家世不够，颜值和智商来凑，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宋泽都可以算第二人选。
　　把潜力股培养成黑马，这成就感，不是坐享其成能够比拟的。
　　刘欣的目标明确，在她的心里，早有一个小本本，将A大的男生分门别类，从第一排到二十，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内，能够找到男朋友，刘欣就算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当然，她要从第一名开始，一一向后试去。
　　早在听说摄影社有活动的时候，刘欣的心中，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隔天她就约了王燕梓一起去西山，为的就是多个人给她打掩护。王燕梓只是个从偏僻省份来的小丫头，单纯得很，不用刘欣多费口舌就答应了，只以为两个人是单纯来看枫叶的。
　　也不想想，她一个本地长大的B市人，西山都来了多少回了，还有什么新鲜的，需要在这个时候特意来看？
　　今早，哪怕没有凑巧遇见林曦和宋泽，借机跟着他们一路到了校门口，以传言中程岩来者不拒的性子，她也有办法拉着王燕梓乘上那辆大巴车。
　　其实刘欣心里也隐约明白，自己在程岩那里的机会不大，所以受挫之后，她也没有半点伤感。
　　试过了，没成，就利落转身，寻找下一个，这就是刘欣为人处世的哲学。
　　她的目标有20个呢，刘欣就不信，自己会次次落空。
　　林曦在宋泽的指导下，拿着相机拍了一张自己还算满意的照片，至少没再糊了。
　　把相机还给阿泽，林曦刚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来，看着他照相。
　　没一会儿，就看见刘欣凑到阿泽身旁，满脸笑容，娇滴滴地央求：“宋泽，帮我照张相吧。等一下我也帮你背器材，你这包看着就沉。”
　　林曦：“……”
　　刘欣那声音又变音了啊！
　　林曦一阵恶寒，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刘欣这是在程岩那里讨不到好，退而求其次了？
　　自己这么想好像哪里不对，阿泽怎么就次了？！
　　在自己的心里，阿泽分明是最好的！
　　那一瞬间，林曦的心情十分复杂。
　　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视着的宝贝，被人漫不经心地抛在一旁，逛了一圈，没找见更好的，便又随意捡了起来，擦了擦，凑合着。
　　真是越想越生气！
　　虽然明知道阿泽和刘欣不会有什么瓜葛，可是林曦心里就是不爽。
　　对刘欣的央求，宋泽连眼皮都没抬，只拿着自己的相机，对着老树皮的纹路随意照了一张。
　　刘欣仿佛没察觉到宋泽的冷淡，继续撒娇：“好容易来一次西山，帮我照一张啊！”
　　宋泽看了林曦一眼，那一眼，像小鹿般无奈又无辜，很有种小动物陷入猎人的陷阱里，等待救援的无助感，瞬间让林曦的保护欲爆棚。
　　接受到宋泽求救般的讯号，林曦开口道：“你别说了，没用的。”
　　刘欣转头，仿佛才看见林曦一般。
　　刘欣从来没把林曦放在心上。
　　林曦当然漂亮，在这一车人中也是显眼的，可是林曦却放不下身段，这样的人，注定会失去许多机会。事实也是如此，听说林曦和宋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却还是朋友。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哪怕她手上的东西被自己抢了，也是活该。
　　这样重要的聚会，林曦居然不化妆？！
　　素着一张脸就来了，她真把自己当仙女呢？！
　　那学院里那么多美女，即使底子没林曦好，上了精致的妆容，也就赶上来了。
　　刘欣在心底直摇头，如果她刘欣有林曦那样的样貌，一定会把自己的优势，利用到十分。
　　林曦不知道刘欣心中在想什么，只哧哧笑了两声，忽悠刘欣：“阿泽和我打赌，今天只能拍我一个人，如果输了，要请我去苏州街上吃官府菜。如果阿泽拍了你，那赌注算谁的？刘欣你要请我和阿泽去苏州街吃饭吗？”
　　刘欣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对这些消费场所，向来留意，林曦一提，刘欣就先怯了。
　　她也只是个普通学生而已，家里条件只是平平，可是一个月生活费也不算高。去苏州街吃一次，至少两个月的生活费就没了。
　　林曦上辈子，毕竟在B市生活了几年，一些有特色的地方，她也知道，此时就是故意在诓刘欣，林曦才不信刘欣舍得。
　　消费更高的地方自然还有不少，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苏州街就已经很不便宜了。
　　此时，林曦在一边坐着，双手捧着脸，笑吟吟地看着刘欣：“刘欣，你快点让阿泽给你照张相。我等着吃鹿肉和虾球呢，不论你请还是阿泽请，都是一样的。”
　　林曦的目光在刘欣和宋泽身边扫了一圈，坏笑道：“至于谁出钱，你们两个商量去。”
　　宋泽嘟囔了句：“一路上就给你照相了，我可没违约。”
　　宋泽那句话，听在刘欣耳朵里，就是没钱的意思。
　　刘欣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怎么会现在就下这么大本钱？
　　她干笑两声，连忙推脱道：“宋泽同学似乎也挺忙的，我不打扰了，先去前面看看。”
　　说着，刘欣加快脚步，没多久就消失在山路的转角处，脚底抹油地溜走了。她的候选名单那么长，还有十八个呢，犯不着在这儿耗着。
　　宋泽弯了弯唇，拿着相机，将小曦捧着脸，嘟着唇的可爱模样封存进相机里去。
　　他出声拒绝刘欣很简单，可是宋泽更享受小曦维护他的过程，就仿佛她在吃醋一样。
　　即使宋泽知道，小曦根本就没有吃醋。
　　以小曦对自己的了解，总不会以为，他会和刘欣会有任何可能吧？
　　见阿泽照她，林曦无比搞怪地比了个庸俗的V字，甜甜地说：“茄子。”
　　宋泽笑得手都抖了，根本照不下去，只得把相机关上，说了句：“调皮。”
　　林曦见他不照了，也站起来，和他一起向山上走。
　　宋泽想起方才，林曦忽悠刘欣时提到的地方，不由问：“你想去苏州街吃饭吗？过几天就是生日了，要不要一起去？”
　　宋泽来B市的时间不长，又一直忙着，林曦提到的苏州街上，究竟有什么，宋泽并不清楚。
　　林曦摇了摇头，没多大兴趣，那里除了排场夸张近乎作秀，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吃的。
　　宋泽：“怎么忽然叹气？”
　　林曦踢了踢从树上落下的小树杈，“提起吃的，不知怎么的就想家了。有点想吃玉米胡萝卜马蹄汤、酿豆腐之类的。食堂里虽然也有X省菜，却总是不伦不类的，没意思。”
　　宋泽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想安慰几句，她却忽然抬头，自己就先把那伤感的情绪打散了。
　　林曦不愿意，阿泽被自己忽然低沉的情绪影响，打起精神来，狡黠一笑：“既然吃不到地道的X省菜，今晚回学校的时候，陪我去吃麻辣香锅怎么样？”
　　宋泽哼笑出声，放在她头上的手掌握成了拳，赏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可以啊，吃完之后，二十四味伺候。”
　　林曦哀嚎一声：“不要啊！”
　　宋泽早已打开了相机，将她如同《呐喊》里的人物般夸张的表情，拍了下来。
　　“阿泽！不要拍！不要拍！”发觉自己的丑态被拍，林曦郁闷地直跺脚。
　　她想把照相机拿过来，宋泽却不肯给，林曦只追着他，打打闹闹地追出去了好远。
　　直到阿泽主动停下，林曦才气喘吁吁地将相机抢到手中。
　　看了自己的囧样许久，林曦鼓着脸，终是没有将相机里的自己删去。
　　这是阿泽和她，两个人的记忆。


第128章 爽快
　　林曦原以为, 一路有美女相伴的程岩是不打算摄影的，没想到, 到了山顶处的时候, 他也打开摄影包，支起三角架, 很是拍了一会儿。
　　不过，程岩对拍人物显然没有多少兴趣, 奔着程岩来的美女站了一溜儿，他的镜头却只对着远处拍。
　　从西山回来之后，林曦还是没有吃上麻辣香锅, 被阿泽带着, 去吃了涮羊肉。
　　清汤底，调料不能加辣油不说，凉茶还喝了两罐，真是找谁评理去。还好B市的凉茶是甜滋滋的罐装货, 不是X省凉茶铺子里，苦死人的那种。
　　虽然在山顶上冻得直跺脚, 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 林曦还是很满足。
　　薄薄的羊肉卷, 在圆圆的铜锅里面, 涮啊荡的，红白相间的鲜艳, 变成浸在麻酱腐乳里的薄片, 再等着热烫的羊肉慢慢降低温度, 最后吃进口里去，这一来一回，就耗去不少时间。
　　林曦和宋泽，一边涮着羊肉，一边聊天，铜炉子里添了好几回汤，不知不觉俩小时就过去了。
　　晚上，当林曦带着一身调料味回到宿舍里的时候，杨敏双问她：“今天你和王燕梓、刘欣一起去西山了？”
　　林曦挑眉，“你怎么知道？”
　　杨敏双边往脸上拍爽肤水边说：“王燕梓回来的时候冷着脸，有人问刘欣怎么回事，刘欣说她不知道，还说王燕梓和你，还有宋泽在一起的时间可比她长。”
　　林曦：“……呵呵。”
　　这戏可真足！
　　没想到从西山回来，还有这样的后续。
　　刘欣给出的信息这样遮遮掩掩的，好事者，不知道能脑补出来多少。
　　合着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她和王燕梓一起排挤刘欣。最后自己还和王燕梓闹了不愉快？
　　杨敏双见林曦的笑声里内涵十足，不由问：“究竟怎么回事？”
　　已经躺下的董卉也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曦，明显在等她分享八卦。
　　林曦清了清嗓子，“今天一起去西山的人多着呢，我们跟着摄影社一起去的……”
　　林曦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
　　她自然没说程岩的来历，也没提程岩的排场，更没说刘欣缠着阿泽的那一小段。
　　只说刘欣大约是想要找个男朋友，正在与摄影社的社员，进行广泛接触。
　　林曦这话一出，董卉先喷了，林曦虽然描述得笼统，但用词辛辣，董卉几乎可以想象刘欣漫山遍野追着男孩子跑的情形。
　　杨敏双瞬间无语，向林曦投来怜悯的目光。
　　“这样的极品，被你和王燕梓遇上了，真是辛苦你们了。”董卉自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顺道安抚地拍了拍林曦的肩膀。
　　在背单词的陈芳来了句：“我敢断定，刘欣必然不能放过林曦的竹马。”
　　董卉这次口中是真喷出了水，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问林曦：“不会是真的吧？”
　　被问到了，林曦自然也不会为刘欣遮掩，点头承认。
　　“我的妈呀！”董卉对刘欣的下线叹为观止。
　　杨敏双插了句：“你竹马的定力可还行？”
　　林曦忍不住笑了，弯弯的眼睛，像星子般闪耀，惹得董卉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腮。
　　陈芳瞬间做出判断：“肯定可以，不然林曦哪会笑成这样。”
　　杨敏双看了林曦一眼，爬回了自己的床，躺下前说：“真好，真好啊！”
　　“真好啊！”说着，董卉和陈芳也躺进被窝。
　　林曦无语，这三个人，净拿自己打趣了。
　　……
　　宿舍里，宋泽打开经管学院的专业课教材，刚翻了没两页，程岩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下次带你去潜水。”
　　“地方你定，大堡礁、红海、大蓝洞、美娜多，随你选。”
　　“什么？想去滑雪？”
　　“随你随你。”
　　“不和你聊了，我还有事儿。”
　　“拜拜……”
　　随着那声拜拜落下，门也被打了开来。
　　程岩走进来，唇边还带着未尽的笑意，“我看你每天在实验室里忙得团团转，没想到行情却不错，今天居然一拖三。可以呀！”
　　宋泽：“……”
　　见宋泽面无表情，程岩抖抖眉毛，把这理解成被他拆穿后的无措。
　　程岩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安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我理解的。”
　　宋泽：“我很专一的。”
　　程岩哈哈一笑，没把宋泽的话放在心上。
　　摸了摸下巴，程岩开口，进入今天来找宋泽的主题之一，“宋泽问你个事儿。”
　　宋泽抬起头来，“你说。”
　　“今天那个穿夹克外套的，叫……”程岩顿了下，终于回想起来，“叫林曦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宋泽长眉微挑问：“怎么了？”
　　程岩翘起唇角，带着玩世不恭的意味：“觉得她长得挺漂亮，一张脸干干净净的，跟嫩豆腐似的，看着就想掐一把。如果不是你女朋友，我就试试。我知道她是你熟人，怎么说她也是咱们学校的，算是我的学妹，我一定会试着端正态度，认真点。”
　　提起林曦，程岩不由眯起了眼，她在晨光里，窈窈窕窕走来的模样，浮现在脑中。程岩阅女无数，可林曦那纤细的腰肢，翘挺的臀部，和修长的双腿，仍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至少这一天，是忘不了的。
　　林曦的长相自然是好，只是她今天完全素着，程岩见惯了不管浓妆还是淡抹，都妆容精致的美女，即使标榜素颜，上纸一擦，也能擦出几层粉来。
　　猛然来个真.全素的美女，让程岩看着很不习惯，只觉得眼亮的奇怪，睫毛长的奇怪，眉毛的浓度也不常见，脸那么白居然还能跟着情绪忽红忽粉的，一点也不稳定。
　　即使是这样，在某一瞬间，程岩还是产生了短暂的惊艳之感，不过最让程岩印象深刻的，还是林曦的腰条，着实吸引人。
　　林曦身高不矮，也不过分高，比例绝佳，她今天穿了一条修身的小脚裤，一双腿匀称笔直，尤其漂亮。
　　宋泽对程岩的反应并不意外，程岩原本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见到好看的，多问两句再正常不过了。
　　但也因为如此，宋泽没有多少担忧，如果今天没有刘欣和王燕梓跟上来，以程岩的知趣，这段对话，原本不应该存在才对。
　　花心也意味着不上心，来了或者走了，多一个或者少一个，只要不激起程岩的大少爷脾气，对于程岩而言，完全是无所谓的事。
　　今天程岩会带着其他学院的人来参加活动，起因也是社团里的成员，嘀咕了两句，说A大男女比例失调，想找个女朋友不容易。
　　程岩脑筋一转，就来了次联谊。
　　当然，后来那些女孩子的关注点全在程岩身上，社团里的单身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总而言之，在程岩眼中，义气比其他的事情，更重要几分。
　　拉开抽屉，宋泽从几个深红的本子里，抽出一个，递给程岩。
　　程岩一翻红本本，不由吐槽：“艹，宋泽你下手真快！”
　　瞪着房产证上，印刷在一起的名字，程岩叹了句：“这简直比结婚证还有说服力。”
　　房子程岩虽然送过，但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名字也打上去。
　　宋泽淡淡开口：“所以不要在这里停留了，开着你的幻影，继续去其他学校浪吧。”
　　“这个先不急。”知道名花有主，程岩也没有多少惆怅，虽然林曦难得让他升起了追求的欲|望，但他身边的各色美女太多了，着实不差林曦这一个。
　　犯不着为了个女人，就和宋泽闹得不愉快。
　　这样想着，程岩又看了眼宋泽手上的书，忽然伸手，把书拿在手中。
　　程岩颠了颠手中的书，撇嘴：“你怎么还看这个啊？”
　　见宋泽没回答，程岩眉心一皱：“宋泽，你不会是打算修个第二专业，准备脱坑吧？这可不行！”
　　宋泽：“你想多了。”
　　宋泽的回答，让程岩松了口气。他知道他们学的这专业有多难搞，付出许多，成果却未知，可程岩更见不得有科研前途的人，轻轻巧巧地就跳出坑去。
　　程岩自小看科幻杂志长大，对书中光怪陆离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在程岩进入A大生命学院学习之初，是怀着梦想来的，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科研工作者，在寻求真理的道路上，收获无数掌声。
　　然而没多久，程岩就认清了现实，他不适合走科研这条路。他耐不住寂寞，更厌烦日复一日的枯燥实验。
　　很快，程岩就调整了思路，自己没有走这条路的资质，可是有科研资质的人，A大却不少。
　　当不了千里马，当伯乐也是可以的。
　　程岩有兴趣，有资源，更有眼光。
　　宋泽就是程岩新发现的人才。
　　这个学弟一加入实验室，就被程岩注意到了，再与宋泽聊上两句，程岩立刻就察觉出了宋泽的与众不同，思维灵敏自是不用说，对知识的掌握，不但有广度，更有深度，与自己原来发掘的那几个人相比，宋泽的资质远在他们之上。
　　要知道，宋泽还只是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而程岩看好的那几个至少也是研究生，有的甚至是博士生。
　　程岩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只要宋泽不走弯路，能沉下心，一直钻研在科研领域之中，一定会做出成绩。
　　如果宋泽能够接受自己的好意，宋泽更是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快几分。
　　再一翻宋泽的资料，程岩更乐了，宋泽竟然还是自己社团的社员，爱好雷同。
　　将手中的书还给宋泽，虽然放心了些，可是程岩忍不住多嘴：“你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分散精力，简直是在浪费你聪明的大脑。”
　　虽然程岩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宋泽却也没恼。因为成长的环境过于舒心顺遂，程岩的性格里，专断和霸道本就占了很大一部分，宋泽没必要和他杠，但宋泽也不会因他而改变。
　　宋泽手中拿着书，唇微微勾起，声音柔了几分：“小曦是经管学院的。”
　　宋泽那声音，让程岩受不了地抖了抖：“得，我受不了你。我原本以为你是个风流少年，没想到竟是个痴情种子。”
　　程岩最受不了这些痴痴缠缠，对于男女之情，他从来是想要就拿，腻了就丢。
　　虽然经历了不少，却从来没正经惦记过哪个。
　　宋泽一笑，在宋泽看来，程岩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只是声色犬马的虚无，没有半分来自灵魂的悸动。
　　然而宋泽却不会将这些说出口，他们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观念自然不一样。
　　既然林曦已经名花有主，程岩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瞬把她的腰啊腿的丢到脑后，直接进入今天来找宋泽的终极主题。“我前几天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泽翘起唇角：“送钱给我的好事，我为什么要拒绝？”
　　来送钱的程岩却乐得不行，大声笑道：“爽快！”


第129章 视频
　　没过几天, 林曦和宋泽的生日到了。
　　那天，林曦下午三点多就没课了, 一出教室, 阿泽拎着保温袋，站在教室外边, 见她出来，抬头一笑, 如暖阳般和煦。
　　阿泽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林曦又听见了心跳的声音，只想沉溺在那片动人的温柔中。
　　阿泽不是第一次在教室外等她, 可是今天林曦的脸却格外烧得慌。
　　即使没照镜子, 林曦也知道，她此刻的脸，肯定全红了。
　　林曦走了过去，指着宋泽手里提着的袋子问：“这是什么？”
　　“猜猜看。”
　　林曦清鸿般的眼, 闪呀闪，“我的胡萝卜汤！”
　　宋泽弯了弯唇, “不止。”
　　林曦一听, 咽了咽口水, “我的酿豆腐！”
　　宋泽低头, 他们距离很近。
　　宋泽恶作剧般地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说了句：“还有。”
　　一听还有, 林曦走路都觉得飘, 迫不及待地，推着宋泽向教学楼外走去，“阿泽，我们快找个地方坐下来，我好想吃！”
　　拎着一大袋子食物，还真不好找地方，外面那么冷，也没法野餐。
　　咖啡店不合适，饭店更不合适，网吧有烟味，在食堂庆生更是诡异，最后林曦和宋泽，在学校附近，找了间环境还不错的影咖坐了下来。
　　一进包厢，林曦完全没有选电影的意思，只顾着打开阿泽手中的保温袋，将一盒盒热气腾腾的食物，从保温袋中拿出来。
　　这色泽，这香气，这配料，一看就知道是阿泽的手笔。
　　保温袋里居然还有一杯阿泽的手制奶茶，林曦现在简直幸福得冒泡。
　　玉米胡萝卜荸荠排骨汤、酿豆腐、豆豉鱼仔、叉烧肉、炒河粉、芥蓝牛肉，全是她爱吃的。
　　林曦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宋泽，开心地问：“你是怎么变出来这么多东西的？宿舍里可做不出这么多菜来。”
　　宋泽一笑：“找个能做菜的地方就行了。真的想做，这些不难。”
　　林曦真的很想抱着阿泽亲两口，可惜她只能想一想，不敢真的下嘴。
　　在林曦打开保鲜盒盖子的时候，宋泽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盒蛋糕，笑着说：“刚送到的。”
　　打开一看，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蛋糕，纯白的颜色倒不花哨，只是在蛋糕顶上，放了许多蓝莓。
　　唱了歌许了愿，一起吹了蜡烛，林曦将包里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是一条围巾。
　　宋泽不知想到什么，目光瞬间温柔了下来，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沓纸，递给林曦，“给你的。”
　　“……”林曦瞪着A4纸上的曲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鬼？好好的生日送给她专业课的练习题？！
　　林曦欲哭无泪地接过，甩给了阿泽好几个幽怨地小眼神。
　　她期待了那么久的生日礼物！居然是一沓练习题？！
　　“我帮你归拢了一下最近三年，你们学院期中考试的题目，按照重复频率，从高到低排了一下，又罗列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知识点。专业课和高数都有。”
　　“谢谢啊……”林曦心里真是五味陈杂，她是很感动啦，阿泽那么忙还给她做这些。
　　可是……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啊！
　　阿泽这送礼物的水平，简直退步到不知哪里去了。
　　上小学的时候，阿泽都不会送她试题当做生日礼物。
　　宋泽挑眉，“不喜欢吗？”
　　“很！感！动！”林曦每个字都加了重音，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宋泽还是问：“不喜欢？”
　　林曦哼唧了几声，老实承认：“不喜欢这个做生日礼物。”
　　宋泽叹气：“这可是我花了两周时间做出来的。”
　　林曦也跟着叹气：“谢谢啦，我很感动。真的。可这个也真的不适合当生日礼物。”
　　……即使阿泽送生日礼物的水平退步成这样，林曦也不忍心让阿泽，最主要的事不忍心让自己，注孤生的。
　　她会试着改造阿泽，明年生日可不要再送给她这个了。
　　“为什么？”
　　林曦一脸认真地回答：“太严肃，太沉重，太郁闷。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
　　宋泽终于忍不住笑了：“可是我没说，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呀。”
　　林曦：“啊？”
　　宋泽闷笑着打开背包，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生日快乐。”
　　林曦瞪着宋泽手里的盒子，气鼓鼓地把试卷卷成了一卷，不轻不重地敲在阿泽的脑门上，才肯接过来。
　　接过后，尤不解气地又敲了两下，阿泽倒也不躲，只嘴角噙着笑，任由她敲。
　　阿泽异常合作，林曦这里反倒泄了气，轻了不解气，重了又心疼，这可怎么整。
　　“打开看看。” 宋泽指了指她手中的盒子，笑得十分有深意。
　　林曦也好奇阿泽到底送了什么，将盒子打开一看，林曦顿时惊了，装在盒子里的，是一条披肩。
　　她和阿泽真是想到一起去了，最奇妙的是，居然连花色都差不多。
　　经典的格子纹路，绝对不会出错的选择。
　　宋泽展开披肩，轻轻地用柔软的织物将她拢住，“喜欢吗？”
　　林曦将自己埋在披肩里，小声说了句：“喜欢。”
　　那天晚上，林曦吃的很饱很满足，她记不得幕布上究竟放了什么，只记得菜的味道，奶茶的香醇，和甜蜜的蛋糕。
　　……
　　阿泽不愧是阿泽，即使跨了专业，押题依然那么的准。
　　一场期中考试下来，林曦终于从惴惴不安，变成了气定神闲，因为阿泽抓题的覆盖率达到了70%，再加上林曦平时学的，得个80分完全不是问题。
　　林曦估摸着，成绩应该还能往上窜一窜。
　　成绩下来的时候，林曦兴奋得想要尖叫，把眼睛揉了又揉，才确信自己专业课居然拿了93分，同样高数也不错，拿了90分以上。
　　董卉看到她的成绩，哀叹了一声：“为什么拿着同样的笔记复习，我才考了85分啊！”
　　杨敏双也幽幽说了句：“我也才88。”
　　林曦暗搓搓地笑了，阿泽的独家攻略，她毫不客气地一人独享了。
　　……
　　期中成绩下来这两天，林曦心情好，过得也比较滋润，晚上回宿舍的时间提早了些，又和董卉、杨敏双、王燕梓三个人，偷偷去吃了一回麻辣香锅，脸上半点反应也没有，真是美滋滋。
　　这天，林曦回来得也挺早，一进宿舍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董卉：“你可回来了。”
　　林曦：“？？？？”
　　杨敏双：“你忘记带手机了。”
　　陈芳：“快点把包装拆了！”
　　林曦刚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董卉的动作吸引，看着她拿出袋真空包装的扒鸡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包装给拆了。
　　直到手中拿了一只鸡腿，林曦也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卉拿出摄影机，对着林曦说：“林曦，今天你没带手机，电话打不通，一直找不到你。男生节的视频，就剩你没录了。”
　　林曦对这个活动早有准备，把手中的鸡腿一放，按着剧本调侃起自己班级的男同学，在最后按照剧本的要求，比了个心。
　　这个动作，是所有人在最后都要做的，林曦自然不会扫兴。
　　杨敏双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林曦你考过经济学了，还记得要感谢谁不？我们都谢过了。”
　　林曦愣了一下，才笑道：“谢谢沈师兄借给我的笔记，帮我过了考试。”
　　一旁的陈芳和杨敏双一直在做比心的动作，林曦笑了笑，有点尴尬地又比了一个心。
　　董卉按了暂停，比了个心：“不错，一条过。”
　　杨敏双从扒鸡胸上撕下来一条肉，吃得津津有味，见林曦还没动她那份，连忙催道：“林曦，这鸡味道真的很不错。”
　　林曦刚拿起鸡腿，就听刚吐出鸡骨头的陈芳说：“林曦，最近几天，我经常看见宋泽在教学楼自习。”
　　林曦的心晃了一下，悬在半空，强做镇定地问：“哪栋教学楼？”
　　陈芳：“最大的那栋。”
　　林曦一听，脸色瞬间白了，把鸡腿往杨敏双手里一放，说了句：“你先吃。”
　　说完，林曦人就跑了。
　　杨敏双咬了口鸡腿，费解地看着陈芳：“林曦她怎么了？”
　　陈芳啃着鸡翅，没出声，只摇头表示不知道。
　　董卉看着手中的鸡翅忽然叹了口气。
　　杨敏双：“叹什么气？”
　　董卉手里举着鸡翅，语带悲悯：“我看沈师兄是没希望了。”
　　杨敏双：“这扒鸡是沈师兄给的，咱们宿舍可是独一份儿，那意思还不明显吗？”
　　陈芳：“吃人嘴短，我们已经够意思了，刚才还给他加了段戏。”
　　董卉：“沈师兄运气真的不行。平时林曦都带着手机的，就今天忘了。结果他一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那袋鸡肉还是让咱们拿上来的。原本他肯定是打算让林曦下去拿的。”
　　陈芳收起桌子上的鸡骨头，“原本就没戏。宋泽虽然看得不紧，可是存在感太强烈了。”
　　杨敏双听得直点头：“每周都会去教室外面等一回。那抬眸一笑，温柔得……最是那抬眸的一笑啊……哈哈哈……虽然明知道不是对着我，可是他帅啊，有时候心还是会不争气地跳两下。”
　　陈芳翻开GRE之前，说了句：“刚开学的时候，咱们院还有男生跟我打听林曦呢，现在都匿了。”
　　董卉：“我看沈师兄也是因为宋泽在，所以一直伸展不开拳脚。被拒绝的概率太大了，前两天还跟我遮遮掩掩地聊起林曦。”
　　杨敏双忽然捧起了自己的脸：“我也想谈一场恋爱啊。”


第130章 窗景
　　入学以来, 阿泽一直很忙，尤其是在他加入实验室之后，他更忙了一些。
　　有时林曦给阿泽发短信，问他在哪, 他的回答多半是在实验室, 要不然，就是再宿舍。
　　渐渐地, 林曦也就安心了, 她从没想过，阿泽会忽然跑去教学楼里去自习。
　　林曦拿着手机跑出宿舍楼，才发觉她忘了问陈芳, 究竟是在哪个教室看到阿泽的。
　　她总不能一间教室, 一间教室地找过去吧？
　　教学楼那么大, 等到宿舍熄灯了，她也未必能找得到啊。
　　林曦打开手机, 看到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愣了下, 见是沈景程的, 林曦想都没想，直接退了出来, 拨了阿泽的号码。
　　她和这位沈师兄，并没有太多来往, 只是在一个社团里, 隔几天总能遇见。但也只是见面的时候打个招呼, 随便聊几句而已。
　　也即是说, 沈景程那里不会有非常紧急，一定需要她去做才可以的事情，所以沈景程的未接来电，自然被情绪乱糟糟的林曦，瞬间抛到脑后。
　　“喂。”电话接通后，响了没两声，那头传来阿泽的声音，许是因为电流的传递，响在耳边的声音，醇净得让林曦的耳朵有点痒，让林曦不得不把手机放远了些。
　　“阿泽，你在哪？”林曦骑上她的自行车，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握着车把，往教学楼的方向赶。
　　“在教学楼。”
　　“你在哪个教室？”
　　阿泽的回答，却让林曦更焦虑了，因为那个教室，正在上辈子阿泽跳下去的那一层。
　　B市十一月初的夜晚，寒风刺骨，林曦把车蹬得飞快，到了那栋教学楼，林曦放下车一路小跑，等进入电梯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出了电梯，还没走几步，林曦腿一软，险些摔倒。
　　阿泽正站在安全楼梯旁的窗边，向外看去。
　　楼道里的窗户，开窗的位置高度及腰，为了彩光更好，下半部也是透明的玻璃，接地的却是一块两节楼梯高的大理石台子，类似飘窗，但又没飘窗那么高，那么宽。
　　那大理石台子的宽度，可以踩着也能坐着，偶尔会有学生坐在上面看书。
　　阿泽站在大理石台子上，冷风呼啸，吹拂着他的发丝，月光凄清，在他周身镀了层冰寒的光晕。
　　他的背影清俊，每一处都精致美好，不似人间应有，此刻的阿泽飘忽得，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登仙而去一般。
　　月夜，冷风，清俊的少年，这幅构图算得上美丽的画面，却是林曦的噩梦。
　　一瞬间，眼前的阿泽，和纠缠了林曦许多年的梦魇，重叠了。
　　林曦的心仿佛被攥住了一般，她扶着墙壁，愣愣地看着阿泽，发不出声，也迈不开步。
　　察觉到了身后的声响，宋泽回头，原本没有多少情绪，只是精致的脸，在见到林曦的瞬间弯起了唇，清透的眸中也有了动人的光亮，如冰雪消融，暖阳初升。
　　走下大理石台子，宋泽牵起林曦的手，向外一指：“你看外面的景色，有没有点像家里？”
　　林曦踉跄了两步，被动地由着宋泽将她拉到窗前，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深秋时节，昏黄的路灯下，两排枝叶已经不算茂盛的树冠，几近相接，将蜿蜒的柏油路隐藏在枝桠之下，一阵风吹来，叶片脱离枝头，在空中婆娑起舞。
　　虽然颜色、树种与家中的小区，全都不同，可是不知哪里，眼前这条路，和阿泽家窗前，那条归家的路，竟能觉出几分相似之处。
　　林曦僵硬地眨了两下眼睛，总觉得，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看不清了。
　　宋泽抬手，拭去从她脸上汹涌流下的泪水，轻声问：“怎么哭了？”
　　林曦摸了摸自己冰凉一片的脸颊，才恍然察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流了许多泪，怪不得眼前模糊一片。
　　林曦抬眼，看着抿着唇，认真地为她擦着眼泪的阿泽，脑子乱糟糟地，陷在现实与梦魇的交错之间，一时半会儿没出来。
　　林曦抱着宋泽，忽然大哭起来。
　　她哭得极狼狈，鼻涕眼泪全流了出来，却还记得给自己离谱的反应找个借口。
　　林曦浑身发抖地小声叨念着：“想……想家。我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
　　宋泽环住怀中，一身冰凉还未散尽的小曦，轻轻哄着：“我们这就回去。”
　　宋泽语气轻柔，像在哄小宝宝似的，目光却追着方才走过他们身旁的一道人影，眸中冰寒一片。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当林曦平静下来，跟着阿泽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原本就不畅快的心情，更灰了一层。
　　方才她来得火急火燎的，根本就顾不得去锁车。
　　现在，原本停着她座驾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她不算旧的车，显然已经有了新主人。
　　林曦郁闷得抓了抓头发，有气无力地蹲在地上。
　　倒不是说她那辆小车有多贵，就是今天被一件件事，弄得情绪更低落了一些。
　　宋泽打开车锁，回头一看，小曦正蹲在一溜儿自行车前，满脸挫败。
　　骑上车，宋泽停在林曦身旁，一条腿撑着地，一只脚还踩在脚蹬子上，低声道：“车被偷了？”
　　林曦无奈地点头。
　　宋泽拍了拍自己的后座，“上来，我带你回去。”
　　林曦没什么精神地点了下头，侧着坐在阿泽的车后座上。
　　宋泽拉起她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声音微哑：“抓紧了，别掉下去。”
　　“嗯。”
　　阿泽骑车的速度不快，慢悠悠地，林曦手环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脊背上，才寻回了一点点心安。
　　上辈子，阿泽正是从刚才他所在的那扇窗，坠下去的。
　　这学期，林曦在那层楼没课。两辈子了，直到今天为止，林曦这才是第二次进入那层楼，第二次见到那扇窗。
　　可是，她从没忘记过，那扇窗的样子。
　　阿泽刚才说，那里像家里。
　　这……难道就是他从那扇窗跳下的原因吗？
　　下楼之前，阿泽在回教室收书的时候，林曦又看见了，写在他翻开的书页上的那些唉字。
　　一切并没有向好的方向转变。
　　自行车行到了上坡处，阿泽带着她，却并没有比平地慢多少。林曦紧紧抱住阿泽的腰，不让自己掉下去，隔着毛衣和外套，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却可以察觉劲瘦腰身上的力量。
　　宋泽喘了几口气，终于载着她爬上了坡，察觉到她放在腰间的手瑟缩了一下，手套就在背包里，宋泽却没拿出来，只握住她的手问：“这样感觉暖和点了吗？”
　　“嗯。”林曦闷闷地回了句。
　　宋泽弯了弯唇，一手压着车闸，虽然是下坡路，车速却更慢了些。一方面是因为风吹在手上，着实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亲密，不可多得。
　　宋泽方才，被她的哭泣搅乱的心情，因这短暂的亲昵而有所好转。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林曦拿起电话，因为车子晃了一下，还没看清是谁的来电，就按了接通。
　　“喂。”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声，有点点耳熟，但是一下又说不出是谁的声音。
　　这就很尴尬了。
　　林曦沉默了两秒，忽然一拍额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原来是沈景程。
　　这一套动作下来，林曦险些掉下车去，连忙又抱紧了阿泽的腰。
　　“沈师兄，你好。”
　　林曦说了这句，没有察觉她抱住的人，身体紧绷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沈景程的笑声：“鸡肉的味道还喜欢吗？”
　　“啊……”林曦又愣了两秒，才把记忆倒回几十分钟前。
　　想着杨敏双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林曦连忙夸赞：“挺好，有滋有味的。谢谢师兄。”
　　“实不相瞒，我是有求于你，才送这些的。”
　　林曦小心翼翼地回了句：“你说。”
　　“是关于社团春季招新的事。”
　　“招新？”林曦奇怪的问：“那不是下学期的事吗？”
　　沈景程推开门，走到阳台上，趴着窗户回答：“的确是下学期的事，不过等开学再准备怕是来不及，所以就想先准备起来，这样到时候也不用手忙脚乱的。”
　　林曦： “什么事？”
　　沈景程解释：“是这样。我打算让咱们社团准备一段健美操，到社团招新那几天，趁人多的时候，拉开阵势一跳，人多显眼，肯定有号召力。”
　　林曦：“……”
　　这真能行？
　　沈景程见林曦那边没反应，继续游说：“我看你的舞蹈功底不错，老师都说什么动作教两遍你就上手了。到时候领队怎么样？”
　　林曦连忙拒绝：“领队我不行，化学系的姚学姐，专业健美操出身，跳得比我好，比我专业，我在后边跟着她就好了。”
　　沈景程倒也不为难，只要林曦能参加，他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他连忙跟林曦敲定：“那就这么说好了啊，每周三晚上，抽出两个小时过来排练。”
　　虽然林曦和沈景程不算熟，可是沈景程也帮了她不少，林曦这么一想，就没有推脱，干脆地答应了。
　　放下了电话，林曦才觉得有点不对，她这是为了一袋自己没有吃到口的鸡肉，把自己卖了？
　　听到后面挂了电话，宋泽淡淡地问：“要去跳操？”
　　“嗯，每周三晚上。”林曦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双臂又抱住了阿泽的腰。
　　宋泽的尾音微挑，淡淡的一个“哦……”字，从口中飘出。
　　林曦还以为阿泽会继续问她，又或者发表什么看法，然而他并没有，只一个“哦……”字，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林曦心里不上不下的，被他悬得难受。
　　坐在自行车后面，林曦郁闷地用头顶了顶宋泽的后背。
　　为什么阿泽的心思这么难猜！
　　得到林曦的肯定答复，阳台上的沈景程暗暗比了个“yeah”的手势，心情极好的拉开窗，只是往下看了一眼，好心情顿时没了一半。
　　楼下，林曦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臂环着她的那位竹马的腰，从楼下缓缓行过。
　　那两个人，男的俊，女的美，在一起的时候，就像画一样。
　　沈景程蹙眉，直到那两个人消失在转角处，才收回了视线。
　　虽然心里不得劲，可是只要一想大半个学期过去了，那两个人还是不温不火的朋友，沈景程就觉得自己，未必没有可能。
　　……
　　到了楼下，林曦跳下车，本想和阿泽道晚安。
　　却见阿泽下了车，弯腰把他的自行车锁好了。
　　把车钥匙放进林曦手里，宋泽揉了揉她的头：“这辆车你用吧，明早你刚好有课，走着去教学楼太远了。我再去买一辆。”
　　金属材质的车钥匙，握在手里凉丝丝的，却极快就变成了掌心的温度，林曦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拒绝。
　　她不会拒绝阿泽的一切好意，也只希望，阿泽不会拒绝她的。
　　林曦已经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助阿泽了。
　　她做了许多，现在看来……都是徒劳。
　　前所未有的疲惫，像铅块般坠着林曦的心。
　　终究，林曦定定地看着阿泽干净清透的眼，缓缓说：“想家了，或者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
　　宋泽的笑容里，现出几分无奈：“我现在很好，真的。”
　　林曦咬了咬唇，还是勉强着自己，泛了几分笑意上来：“那就好。我先进去了，晚安。”
　　再待下去，她的沉郁心情会影响到阿泽。
　　宋泽也道了句：“晚安。”
　　宋泽看着林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宿舍门帘之后，才转身，慢慢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刚刚小曦哭得稀里哗啦的，在他怀中抽噎了许久才缓了过来。
　　宋泽向来是喜欢小曦为他哭的。
　　然而宋泽喜欢的那种哭，是哀而不伤的小情绪，可以是在意，也可以是着急，却不是这样撕心裂肺的悲痛。
　　他不喜欢小曦，那么悲伤的为他哭泣。
　　宋泽深吸了口气，如果他的预想是真的，许多事情，过段时间，或许就会有结果了。


第131章 捏腮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八……”
　　“对, 踢腿……绕环……脖子脖子！”
　　舞蹈室内, 林曦随着热烈明快的节奏跳动。
　　室内已经供暖，即使穿着单薄的练功服, 可在20多度的室温下, 林曦仍旧跳得满头大汗。
　　沈景程坐在舞蹈室的一角，目光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悦动，眼中止不住地惊艳。
　　在十几个排成人字形的队列中, 独独那道身影与众不同, 一眼就能分辨。
　　她的双腿笔直, 很纤细，却并不是骨瘦如柴的细, 而是十分匀称的细。
　　她的腰肢柔软, 下腰的动作由她做来, 格外轻巧曼妙。
　　沈景程一直以为，所谓像天鹅般优美的脖颈, 形容太过夸张了，可是现在他却觉得, 这句话, 用在林曦身上, 再贴切不过。
　　林曦很白, 不需任何修饰，就白得像是会发光似的，因为长时间的跳跃，她的肌肤正泛着桃粉般的颜色，更添了一分艳色，愈发美丽。
　　几缕浸着汗的发丝，黏在她粉白|粉白的脖颈上，异常撩人。
　　这样的美人，居然还未有主，沈景程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林曦这么漂亮，可以想见从小到大，追求她的人不少，沈景程不会像毛头小子般，大喇喇地直冲上去，一点点接近，伺机而动，才是他的风格。
　　只是经过几个月的试探，让沈景程发觉，林曦并不好接近。
　　主动和林曦说话，她也不会拒绝，但很难深入。即使他试着把话题引入更深的层次，借由书籍、电影，尝试着和她聊一聊情感相关的话题，她却不会搭腔，很快就会把话题跳开。
　　认识林曦几个月了，沈景程和林曦之间的话题，有限得可怜，甚至连饭都没有单独吃过一回。
　　即使林曦经常在图书馆自习，却总是和她的室友在一起，让他无从接近。
　　沈景程当然不会让这种状态，一直维持下去。
　　没有机会，他就创造机会。
　　于是他组织了这次活动，并且特意从练舞名单上，剔除掉了和林曦相熟的几个女孩子，为的就是在练舞结束后，可以送林曦回宿舍。
　　一来二去，沈景程就不信，他和林曦熟悉不起来。
　　沈景程自诩也是个帅哥，从小到大，追求他的女孩子不少，恋爱也谈过两场，虽然最终都无疾而终了。
　　可是他也算是有恋爱经验的人，总比林曦身边的那个竹马强吧？
　　这么多年了，如果他们俩能擦出火花，早都在一起了，还能等到现在？
　　想到这里，在看见林曦坐在宋泽自行车后座上，产生的冲击，也在沈景程心里淡了几分。
　　随着音乐的落下，林曦终于松了口气。
　　健美操的运动量大，跳一场下来，汗水淋漓，别有一种畅快。
　　只是今天一晚上，她们不知道跳了多少遍，林曦实在有些累。
　　拿出背包里的毛巾，擦掉脸颊和脖子上的汗水，林曦在练功服外面又套了层运动服，穿上大衣背上书包，林曦跟着人流往外走。
　　这次练舞的人里，一个林曦熟悉的都没有。她今天来得晚，一进舞蹈室就开始排舞了，也没能和周围的女孩子搭上话，现在自然只能一个人回去。
　　一出门，林曦更郁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竟下起了雨夹雪。
　　风一吹，寒意夹杂着湿气，阴冷阴冷的。
　　如果是雪也倒罢了，这雨夹雪，看着飘飘摇摇地落下，砸到身上却是一个水印子，全成了冰水混合物，打湿衣服的效果，却和雨水是一个样的。
　　林曦心疼地看了眼身上的羊绒大衣，和脖子上阿泽送她的围巾，这两样从这雨夹雪里趟过一回，肯定要去送洗。
　　“唉……”林曦忍不住叹了口气。
　　同样的天气下，林曦和沈景程二人，却是完全两种心情。
　　看着望向天空的林曦，沈景程心里却乐坏了。
　　没想到天公如此作美，他原以为今天两人，至多能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去，在路上顺便聊聊。
　　却没想到，今天自己或许能够和林曦一起打着伞，慢慢走回宿舍楼。
　　感谢他忘在书包里，一直没拿出来的那把雨伞。
　　“我送你回去。”沈景程走到林曦身边，打开雨伞，侧过脸去，脸颊完美地转了45度角。
　　45度侧脸，据他的前两位女友说，是他最帅的角度。
　　他就是凭借着这完美的45度侧脸，打动了他的两位前女友的。
　　林曦看了眼身旁的沈景程，心中着实踌躇。
　　和沈景程一起打伞，怎么想怎么别扭，远远超出了他们本应有的安全距离。
　　见林曦明显在犹豫，沈景程催促道：“快进来啊，愣愣的，这雨夹雪那么大，小心把衣服都打湿了，回去感冒。”
　　说着，他勾起唇角，笑得坏坏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曦抿着唇，低头用鞋尖蹭了蹭地砖，没吱声。
　　这话越听越别扭了。
　　正当林曦想着，该怎么才能不损颜面地拒绝时，一道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在林曦耳边响起：“小曦，走了。”
　　林曦双眸一亮，想都没想，人已经跑到阿泽的伞下，傻傻地笑了。
　　回头，林曦向沈景程一挥手：“师兄，再见啦！”
　　宋泽朝沈景程淡淡一笑，低头催促身边那个不省心的她：“快走，小心鞋踩湿了。”
　　“哦。”林曦乖宝宝般，听话地跟随着阿泽的脚步，快速消失在拐角处。
　　看着那并肩离开的两个人，沈景程的手，紧紧地握着雨伞的手把。
　　沈景程没有错过，宋泽向自己投来的，那轻蔑地一瞥。
　　在雨雪纷飞中，缀满碎雪的伞下，那道目光却尤其冷。
　　他所有的布局，宋泽都看在眼里，宋泽只是轻轻一拨，自己的计划便被宋泽，全盘打乱了。
　　……
　　没经历过苦，哪知道甜。
　　林曦的心情，经过方才的那一抑一扬，现在好极了。
　　阿泽的伞很大，遮住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大衣保住了，围巾也保住了。
　　宋泽翘起唇角。
　　身旁的人，脚步轻盈，她的好心情，显而易见。
　　小曦向来是个乖宝宝，他们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对于喜欢的异性和不喜欢的，界限向来划得极清。
　　现在宋泽依然认为，沈景程根本算不上威胁，可是宋泽却不会任其发展下去。超出界限的试探，得狠狠打回去才行。
　　“阿泽你怎么会来？”林曦抬头，再次感叹于阿泽精致的侧脸。
　　“猜到你不会带伞，只好过来看看。”宋泽语气无奈，目光却是暖的。
　　在下着冰水混合物的天里，脚踩着半冻不冻的冰碴子，林曦却觉的像走在四月天的绿草地上一般，凛冽的风，都变成了芬芳的花香。
　　“这么开心？”宋泽低头，明知故问。
　　她的鼻头被冻得通红，眼里却缀着星光般亮晶晶的，樱粉般的唇，微微张着，呼出一团团白色的热气，脖子埋在他送给她的围巾里，古灵精怪的。
　　林曦点头承认：“雪中送伞，我当然开心。”
　　宋泽睨了她一眼，明知道她对沈景程没什么，语气里却不自觉带了点酸，“我不来，你也不会被雪埋了。”
　　林曦显然还在傻乐，没心没肺地说了句：“怎么会，沈师兄的伞那么小……”
　　宋泽撑着伞的手微顿，用手捏着她冻得粉嘟嘟的腮：“你还真打算进去？”
　　合着她刚才那么犹豫是因为伞小？
　　林曦脑子一抽，忽然觉得现在否认十分跌份儿，一边脸瞬间鼓起，打了个突袭，把他在自己脸上捏个不停的手弹掉，哈哈笑道：“不然怎么办？被淋湿了要感冒的。”
　　宋泽愣愣地看着自己从她脸上滑下来的手，她的动作萌得他心都化了，说出的话又让他酸得胃疼，心情别提多酸爽了。
　　宋泽悠悠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下周不来了。”
　　“哎？”林曦眨眨眼睛，消化了一下宋泽话中的意思，忽然抱住了他的手臂，撒娇道：“来吧来吧，不下雪的时候，给我送点宵夜也好。”
　　宋泽撑着手的伞，因她忽如其来的动作，晃了一下。
　　堆积在黑色伞上的雪片，簌簌落下，溅在地上，瞬间变成了冰的颜色。
　　宋泽斜着眼看她，“你又不怕胖了？”
　　林曦连忙保证：“一周一次而已。而且跳操的运动量大，我完全hold得住。”
　　宋泽撑着伞，慢慢走着，他早就下定决心，次次都来，却偏不肯轻易应承，谁让她刚才说了那些让人生气的话！
　　林曦又摇了摇宋泽的手臂，摇得伞上的雪花又落了些下来，语气越显娇嗔：“来吧。”
　　宋泽淡淡地看着林曦，只是不回应。
　　林曦咬着唇，心情慢慢低落了下来，委屈极了。
　　原本林曦没有半点期待的，今天阿泽能来，都是额外的惊喜，可是阿泽却提了那么一句。
　　害她刚才那么开心，现在又那么失落。
　　回去的路，走至一半的时候，宋泽伸出手来，盯着林曦粉嫩的腮，说道：“去也不是不行……”
　　林曦看了看阿泽的手，又摸了摸他看着她的脸，忽然福灵心至，自投罗网般地跳到他的掌下，声音娇软：“来吧来吧。”
　　宋泽弯了弯唇，轻轻捏住她香气馥郁，软软嫩嫩的腮。


第132章 星图
　　梁畅打开隔壁寝室的房门, 见沈景程正在宿舍里打射击游戏, 诧异地问道：“今天社团里不是有活动吗？”
　　沈景程懒懒地回了句：“没劲儿，不想去。”
　　梁畅欢乐地打击沈景程：“追林曦没戏了吧？今天我又看见林曦和她的竹马在一起，从教学楼，一路走回了宿舍, 那有说有笑的样子……啧啧。”
　　沈景程翻了个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畅才不理沈景程的心情，只管继续拆台：“谁让当初你打击我的。”
　　沈景程被他说得心烦, 把大大的耳机往头上一戴, 又开了一局, 和人对战去了。
　　梁畅好笑地摇了摇头, 走出寝室。当初他春心刚刚萌动, 就被沈景程泼了盆冷水，如今看来却并不是坏事。
　　没有投入, 就没有心疼，所谓的沉没成本, 就是如此。
　　梁畅走出宿舍后，沈景程控制的人物, 转瞬就被敌方一枪爆头，他烦躁地将头上戴着的耳机扔在桌子上，只觉得哪里都不顺。
　　呆愣半晌，沈景程点开藏在文件夹深处的视频, 直接拉到后面, 那个笑意嫣然的美丽少女, 正|念着他的名字, 羞涩地说着感激的话语，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身前比了个漂亮的心形。
　　“……呵呵。”沈景程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打开视频编辑软件，慢慢剪辑了起来。
　　……
　　时间匆匆而过，马上就要到期末了。
　　林曦这个学期过得着实充实，上了大学，却没有上辈子的潇洒，只剩下了啃书。
　　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她的自习地点，从图书馆，变成了教学楼。
　　没错，她现在经常去那一层教学楼自习，累了就在走廊里转转，去那扇窗前走一回。
　　她不愿意离那扇窗太近，总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却不能不去看它。
　　只有确认了阿泽不在那里，林曦才能放心。
　　除了这个，林曦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阿泽看起来，仍旧一切正常，写在他书页上的字，却在不断增多。
　　每次去翻他的书，林曦心里总是慌。
　　她也算间接救了几个人的命，应该积了点功德吧。如果这世上有能兑换功德的地方，她只希望阿泽能够好好的。
　　距离上辈子的那天，只剩下不到一年。
　　自林曦来了教学楼自习后，才发觉阿泽其实并不经常来这里，自打她换了自习阵地后，林曦都没在这座楼里见过他。
　　发短信问阿泽，多数时间他的回答是在实验室里。林曦放心之余，也没有告诉阿泽自己更换了自习地点。
　　晚上，林曦刚洗完澡，正用梳子梳着头发，姚芸琪拿着一张表格，敲开林曦宿舍的门。
　　姚芸琪拿起笔问：“林曦，你穿什么码？我记一下。健美操的服装，现在要开始订了。”
　　林曦的头发长了不少，正拿着梳子，从发尾开始，慢慢梳通。
　　林曦一边梳，一边问，“那么早？”
　　姚芸琪抱怨了一句：“咱们社长这事儿弄得虎头蛇尾的，刚开始他还管管，现在人影都少见了。全靠我在撑着，咱们要不快点定下来，开学说不定都散了。练了那么长时间，可不能白费力气。”
　　林曦没加入到吐槽沈景程的行列里，只报了自己的号码：“我要L号。”
　　姚芸琪记了一下之后，看了看林曦的身材，忽然伸出手比量了一下，吓了林曦一跳，险些把放在地上的盆踹翻了。
　　林曦还没说什么，姚芸琪已经发话了，语气颇为笃定：“就你这腰身，穿S号说不定还松呢，怎么选L号，裙子肯定要往下掉。我帮你改成S号吧。”
　　说着，姚芸琪就要动笔改了。
　　林曦连忙阻止：“别，S号裙子有点短，买了L号，到时候我去裁缝店收一下腰就好了。”
　　虽然这种跳操的裙子，内里都配了防走光的裤子，但是太短了，林曦也觉得别扭。
　　林曦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春寒料峭的季节，穿这么短的裙子跳舞，想想就觉得冷。
　　听林曦这么说，姚芸琪也没勉强。
　　林曦梳完了头发，把梳子往桌子上一放，就要换衣服。
　　把表格收进包里的姚芸琪，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林曦修长纤细的手指，落在了那柄梳子上，眼睛里瞬时升起了八卦的光。
　　姚芸琪拿起梳子，将梳柄握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平静的语气掩饰了眼中的亮光：“这梳子是不是宋泽送的？”
　　林曦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姚芸琪嘿嘿笑了两声：“每次排练结束后，都看见他。问你，你还说宋泽和你是朋友。什么朋友啊！心意早都摆在这里了。”
　　一直没吱声，在一旁吃米线地董卉，听到这里，连忙伸出头来，加入八卦的行列，满脸兴奋地问姚芸琪：“什么心意？”
　　姚芸琪挺了挺胸脯，把手中的梳子一亮，指着梳柄的纹路问：“看这里！林曦，你看这是什么。”
　　林曦眨了眨眼睛，说：“这不是星座图吗？”
　　姚芸琪被林曦迷茫的眼神，看得险些破功。
　　“究竟是什么？”文科生董卉拿起盯着梳子看了又看，也没能解码，只能心急地催促姚芸琪，吐露真相。
　　林曦指了指梳子上的六边形和上面镶嵌的三颗水钻，“这真不是星座图？”
　　姚芸琪眼角抽了抽，指着那个六边形，崩溃道：“这是苯环啊苯环，这个化学式是多巴胺呐！这颗粉色的水钻，完全可以看成NH2，而这两颗白色的，是OH，多么简洁明了的化学表白方式。”
　　董卉目露茫然，纯纯粹粹的文科生的她，有听没有懂。
　　林曦却心头一跳，多巴胺是什么她还是略有耳闻的。当人类产生爱意的时候，这种物质就会自大脑中产生。
　　这柄梳子，是阿泽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有机化学林曦也学过一点，苯环她当然知道，只是她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只以为那三颗水钻，代表最亮的三颗星，其他的犄角处，被她理解成，因为星光太暗，所以没有被表示出来……
　　啊啊啊啊啊！她真是笨死了！
　　林曦的脑袋乱作一团，手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摆了，只讷讷地说：“我化学学得不好。”
　　文科生董卉醒了神，跳过化学式，了解了事件的真相，她拍了拍了她的肩膀，真心感叹：“文科生和理科生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
　　林曦还是有点愣，蹦出了句：“我高考考的物理。大综合。”
　　董卉：“……”
　　林曦忽然想到阿泽送给她的那面镜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挫败的尖叫。
　　她把镜子放在笔袋里，晚上去教室里上自习的时候，忘记带回来了！
　　……
　　A大男生宿舍里，宋泽正在翻那本经济学，手边还放着一沓打印好的试卷，都是经管学院往年的期末试题。
　　张思迈坐在电脑前，正带着耳机，在校园论坛上逛荡。忽然，张思迈倒吸了口气，拿下耳机，回头看了眼隔壁床的宋泽，目露犹豫。
　　“有事？”张思迈的动静不小，宋泽翻了一页书，淡淡问道。
　　张思迈看了看正在翻经济学的宋泽，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比心的美女，忽然极度心疼自己学院的帅哥。
　　跨学院追个美女，容易嘛？！
　　这美女张思迈虽然不熟，但也绝不陌生，偶尔在校园里，会遇见她和宋泽在一起的画面。
　　宋泽给她发短信、打电话时那表情，说他不喜欢那个叫林曦的小姑娘，他们寝室可真没人信。
　　宋泽可是他们生命学院第一帅啊！
　　人长得帅不说，人品、性格、头脑、学识，样样出色，怎么就比不过经管的沈师兄了？！
　　还没等张思迈想好究竟要不要告诉宋泽的时候，宋泽已经走了过来。
　　张思迈看着屏幕里，那张清丽的脸，纠结宣告无效。
　　宋泽长眉微挑，看了眼那个名为《经管美女，在线表白！》的帖子。
　　帖子后面还跟了个红红火火的hot。
　　张思迈看了眼宋泽的脸色，手一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居然已经将帖子关了。
　　张思迈瞪着自己拿着鼠标的手，简直尴尬透了。
　　宋泽冷着脸，转身打开自己的电脑，登录校园论坛，搜索到了那个帖子，点开视频，小曦软软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她先是调侃了几句，然后垂眸掩住了眼中的情绪，笑道：“谢谢沈师兄借给我的笔记，帮我过了考试。”
　　说完，她居然还比了个心！
　　宋泽的眸中激荡着汹涌的暗流，精致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个帖子是几天前发的，宋泽随意向后翻了翻，看了几条留言。
　　[好喜欢她的笑，美美美。]
　　[沈师兄有福喽。]
　　[像素不错，我已截图做桌面用了，谢谢楼主。]
　　[好像在哪里见过……]
　　[优秀！]
　　[这是谁家的小菇凉？可真漂亮。[比心][比心]]
　　[烧烧烧烧烧烧烧烧烧烧烧烧！]
　　[这狗粮撒的，我不吃！！！]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
　　诸如此类，并没有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
　　又重新将视频放了一遍，宋泽在几帧仔细看，才能看出有点不连贯的画面停了一下，又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可是……
　　即使知道，这段视频被精心修剪过。
　　即使明白，小曦对沈景程没有半点感觉。
　　宋泽仍然很不舒服，从方才起，一团火焰就在他的胸口处隐隐灼烧，越烧越旺！
　　期中考试的时候，自己花了两周时间，熬了几天夜才整理了那些试题和重点出来，小曦也只是寻常地说了两个谢字。
　　沈景程不过是拿了本，早就做好的笔记而已，居然得到了小曦那样郑重地道谢，而且小曦还比了个心！
　　这个动作，小曦从来没有对自己做过！
　　现在宋泽心里，不平衡极了！
　　拿起手机，宋泽按了属于她的快捷键，将电话打了出去。
　　他要见到小曦。
　　现在，立刻！


第133章 远眺
　　林曦刚骑上阿泽送给她的自行车, 揣在兜里的手机, 忽然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
　　林曦一听, 就知道是阿泽的电话，因为那是她专门为阿泽设置的铃声，舒缓的节奏, 只要听着就觉得温柔甜蜜。
　　“你现在在哪？”刚接通电话, 阿泽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
　　阿泽的声音仍然醇净好听，可是莫名的，林曦就是能觉察出，阿泽不大开心，这种时刻，林曦向来老实，如实回答道：“在宿舍楼下面。”
　　电话那头的宋泽问：“打算回宿舍？”
　　林曦摇头：“东西忘教室里了，正打算回去拿。”
　　“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林曦没想到阿泽会忽然来这么一句, 她的脑中还在反复放映着梳子上的化学式, 不由脸色爆红，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好。”
　　林曦呆呆地瞪着已经挂断的电话, 在心中哀嚎。
　　这可怎么办？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拷问阿泽呢，他人就来了。
　　林曦捂着脸，忽然间有点慌乱, 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若无其事地面对阿泽。
　　她究竟, 该怎样把话题引到那上面去？！
　　为什么去年生日的时候, 她就从来没往化学式上面想过。
　　分明有机化学她也学过一点点，苯环她也知道的啊！
　　真是笨死了！
　　也不知道，当阿泽听她说，那是星座图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也觉得她笨呆了？所以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一道灵光自脑中闪过，林曦眨了眨眼，既然镜子上面，也有那个多巴胺的化学式。
　　等下拿到镜子的时候……
　　嘿嘿嘿……
　　心里有了底，林曦拍了拍自己热烫地脸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宋泽匆匆从宿舍楼下来的时候，小曦正站在路灯下，暖光照在她的身上，如暖玉般细腻温婉。
　　也不知小曦的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她唇一直开心地翘着，清鸿般的眼眸，潋滟着波光，呼出的热气，仿佛都蒸腾着喜悦。
　　和自己从方才就焦灼起来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泽在林曦的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两圈，小曦身上穿着的，是自己为她挑选的咖啡色羊毛裙和羊绒大衣，脖子上围着的，是自己送给她的围巾，手上戴着的，是他送给小曦的手套，身旁停着的，是他送给她的自行车。
　　看着这样的林曦，宋泽心里翻腾喧嚣的醋意，忽然就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缓缓自心底蔓延而上的满足感。
　　“不骑车吗？”林曦见阿泽没有去拿车的意思，奇怪地问。
　　那辆车，自然是阿泽新买的。
　　宋泽看了眼手表，“走着去，就当是散步。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和林曦在一起时，可以走路，宋泽就不会选择骑车，更何况他还有许多事想要问她。
　　林曦听到阿泽这么说，却头皮一紧，就怕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路上就露了馅。
　　踌躇了片刻，林曦还是将车子推到车棚锁上了。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人走在枝桠间，已经光秃秃一片的林荫道上。
　　临近十点，林荫道上，陆陆续续的，都是回返的学生，林曦和宋泽，却逆着人流，向教学楼走去。
　　两个人心里各自装着事，只并肩走着，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林曦还在心中复演，等会儿拿了笔袋，该如何自然地把镜子拿出来，又该如何挑起话题，根本无暇他顾。
　　林曦和宋泽就这样闷头走着，快到教学楼的时候，林曦听见宋泽说：“我看见那个视频了。”
　　林曦眨了眨眼，一时没听明白。
　　宋泽补充：“就是那个比心的视频。”
　　那个男生节时录的视频，早被林曦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细节之类的更是早已从林曦的脑袋里清空。因为这学期课程和活动的缘故，林曦视频录了好几个，此时被宋泽猛然提起，林曦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到走进教学楼，林曦还有点云里雾里，困惑地问：“你说的是哪个？我没想起来。”
　　看见她眼中十成十的困惑，宋泽心中，最后那一点醋意也淡了。
　　宋泽揉了揉她的发，翘起了唇角，“算了。”
　　宋泽不再追究，林曦反倒觉得没头没尾地被吊着难受，她走进电梯，按了楼层后，纳闷地问：“究竟是哪个视频？”
　　宋泽睨了她一眼：“你录了很多？”
　　林曦掰着手指，认真地数着：“小组作业，男生节、班级活动……还有什么来着……”
　　蹙着眉想了许久，林曦最终放弃了挣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忘了。”
　　这么一算，林曦才恍然察觉，她这学期，杂七杂八的事情，也没少干。
　　宋泽可以想象，林曦的生活有多么精彩，然而这些他都无暇参与，他不知道小曦又新认识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被她所吸引。
　　心里那点散掉的醋意，又聚了起来，宋泽睨了她一眼，声音里不自觉带出点酸味，“我以为你一直愁着专业课，没想到你过得那么哈皮。”
　　“我是在愁啊……”提起这个林曦又叹了口气，心中忍不住期待来自阿泽的支援，却又暗自唾弃自己的那些小心思。
　　阿泽已经够忙了，她这样真的不好，可是没有阿泽的帮忙，她的A肯定要飞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林曦走出电梯厢，脸上慢慢开始热了起来。
　　摸了下自己的脸，心里的小人在林曦的脑中，挥着小旗子连连喊着镇静，不然还没把镜子拿出来，她自己就得先露馅儿了。
　　她还想听阿泽的告白呢，自己这里可得坚持住，不能垮了。
　　临近教学楼关闭的时间，林曦红着脸，兴冲冲地向里走，路过楼梯口的时候，视线习惯性地向里看了一眼。
　　她本是漫不经心地向那里看去，下一刻，林曦的瞳仁却惊恐地缩紧，脸上樱粉般的血色，瞬间褪尽。
　　……
　　十点十分，王画晴收拾好书包，走出已经没有几个人的教室。
　　再过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松散了大半个学期的王画晴，也开始紧张起来。
　　图书馆最近拥挤异常，不容易找到座位，这座学校里最大，教室最多的教学楼，自然成为了王画晴常来的地方。
　　按了按眼眶，自习了一个晚上的王画晴，眼睛十分酸疼，忍不住打开通往疏散楼梯的门，站在窗边向外看去。
　　供暖后，教室里热得出奇，可是这楼梯里开着窗，中和了建筑里的热度，风中的凛冽寒意，也变成了飒爽。
　　还有一会儿，教学楼才熄灯，王画晴也不急着离开。
　　王画晴这几天很喜欢站在这儿远眺，这里视野开阔，风景也宜人。
　　在橘黄色灯光的照耀下，蜿蜒的柏油路和光秃秃的枝桠，也显出几分温暖，慢慢地数着三三两两离去的人们，王画晴眼部的疲劳，也渐渐得到舒缓。
　　旁人都在远去，却有两道人影与众不同，自远处缓缓走来，即使隔得老远，王画晴也借由外套认出了他的身影。
　　那个人是宋泽。
　　生命学院的大一新生，她的学弟。
　　即使在A大这样的地方，王画晴也没有见过，比宋泽更聪明的学生。
　　才大一，就得到了导师的器重，在实验室里，跟着导师做课题。
　　她都已经是个大三的老油条了，却只能在实验室里打打杂。
　　在实验室里，对着研究生、博士生，都有点暴脾气的导师，对宋泽，却如春风化雨般温和。
　　先时，师哥师姐们还不肯服气，可是学术这个东西，几句话下来就能知道高低。
　　虽然宋泽只是大一的学生，可是和他讨论问题时，不出几句就能听出来不同，钻研得非常深入，思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转。
　　王画晴是实验室里，比较早注意到宋泽不同的人。两个多月前，宋泽刚来实验室的时候，许多操作上的事，宋泽还需要向她请教呢。然而王画晴很快就发现，不管是什么操作，只要教宋泽一次，他就能做得很好，再给他练一回，他就已然是个熟手了。
　　没多久，宋泽就不需要她的帮助了，待他熟悉了操作后，导师就把他当做得力的助手，许多重要的实验，渐渐交给宋泽去做。
　　而自己，却还是那个实验室里的杂役。
　　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不是没有嫉妒的，可是宋泽的能力在那里摆着，学得深入，文献读得也多。
　　即使他是实验室里最年轻的，却谁都无法轻忽他。
　　这样优秀的人，却性格温和，相貌又英俊，很难不让她着迷，如今实验室里，迷他的学姐也不在少数。
　　可是继续相处了一段时间，王画晴却发现，宋泽其实，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
　　虽然他看起来温和，却温和的很有限度。插科打诨的话，他也可以随着大流说几句，却绝不会涉及他的私事。仔细想来，这么久过去，实验室里，甚至没有单独和他相处过的女生，更不要提其他。
　　王画晴盯着，缓缓向教学楼走来的那两道人影，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宋泽和异性那样亲近。即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单凭模糊的肢体语言，也能感受得到，他对身边人的呵护。
　　在很少有机动车行驶的校园里，宋泽仍然把身旁，那个不知名的少女护在道路的里侧。偶尔他会为那个在他身旁蹦蹦跳跳的少女，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发。
　　这样亲昵的动作，在此之前，王画晴从来没有看见宋泽为谁做过。
　　王画晴站在楼上，盯着那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久久没有言语。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拾级而上，王画晴听到了。
　　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人踩着楼梯往上走，王画晴却没有在意，因为她现在失落极了。
　　没想到，只是一次眺望，却要掐断她心里的那点念想。
　　男神什么的，保持单身，不应该是他的基本素养吗？
　　这样抱怨着的王画晴，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她叹了一口气，腰却猛然被人抱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王画晴脑中却一片空白，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在窗口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双臂一张，手本能地抠住了窗沿。


第134章 笔录
　　王画晴脑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力气, 所有的知觉，都在自己的十根手指上面，连自己的声音都忘记了。
　　她没有余暇求救，所有的心神，都在那被慢慢掰开的指节上，一个又一个, 那么疼, 那么无力。
　　当最后两个指头也被掰开时, 王画晴闭上了双眼。
　　她知道，她就要完了。
　　这辈子，还没怎么精彩过，就要完了。
　　谁能想到, 这世间，还有这样操蛋, 这么邪恶的人！
　　就藏在他们身边！
　　腰上的软肉, 擦着窗框, 被迫着向前挪动，火辣辣的疼。
　　王画晴被掰得生疼的手，不甘心地抓着窗框, 只是她的手已经被掰麻了，这次再没有上回的力道。
　　身体渐渐腾空, 王画晴害怕地直抖……
　　不要！
　　谁来救救她！
　　……
　　林曦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血液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一时间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目光没离开过林曦的宋泽，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寻常，也向楼梯口看去。
　　玻璃门后，一道身影正在激烈地挣扎，燃烧着对生命的一切渴望，和躯体里的所有潜能，她抓着窗框的三根手指，努力地抠着窗子。
　　宋泽目光冷凝，追风蹑影般闪进楼梯间，抓住那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男人，手中用力，将那男人肩膀往外一带，那男人立刻被宋泽的劲力，扰得失了平衡，不得不松手，放开手中的女学生。
　　蓝色的身影在楼梯上翻滚了几圈，当那男人仰头看来的时候，嘴唇上方已经破了个口子，血哗哗往外冒。
　　宋泽没有给那男人喘息的机会，他面沉如水，双眸含冰，一连几脚，全都踢在男人的关节之处，直踢的那男人嗷嗷直叫，一米好几的大男人，疼得满地打滚。
　　宋泽双唇紧抿，只一会儿功夫，已经鹰拿雁捉地将人制住。
　　林曦跟在阿泽身后冲进楼梯间，赶紧拽着那女孩子的腿，将挂在窗框上直抖的女孩子拉下来，她向下看了一眼，确定阿泽将人制住了之后，才拿出电话拨了110。
　　“这里是A大教学楼，有人想要杀人……”
　　……
　　正在教学楼里巡查关灯的王健强，按照往日的步调，慢悠悠地在走廊里走着，照旧确认教室里，还有没有滞留的学生。
　　王健强想着，等下关了灯，就能回到他热乎乎的小窝里，看会儿电视，美滋滋地吃两口今天刚烀好的肘子，这小日子，过得再美好不过。
　　王健强脑中还在美滋滋地预想，却被不远处，忽然传来摔打的声音，和男人的痛呼声打断了。
　　连忙确认了身上警棍的存在，王健强握着警棍，有点紧张地，向声音发出的位置跑去。
　　……
　　吕波用尽吃奶的力气，想要从那个男孩子手中挣脱。可是半截身子被别在楼梯栏杆的缝隙里，动弹不得，身体扭曲地弯着，几乎失了知觉。身后那小子压着他的胳膊，更让他无力施展，只能颓然地躺在地上。
　　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被踢得酸疼难忍，只觉得麻，一时半会儿是使不上力气了。
　　吕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冷汗不住地往外冒，他躺在冰冷的地砖上，上方的墙壁被刷得雪白，吕波眼前却不住泛黑。
　　吕波害怕，并不是因为刚才做的事被发现，那个女孩没死，他被抓了，顶多也就判个十年。
　　他最怕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如果警察把他之前做的事也查出来……
　　林曦从来没跟人打过架，她的力气不大，还全无章法，此时过去也是碍事，只能站在楼梯上，紧张地看着阿泽的动作，生怕地上的人忽然站起来，伤到阿泽。
　　直到那个陌生的男人被阿泽彻底制住了，林曦才放了心。
　　林曦轻轻安抚身旁浑身颤抖，眼泪直流的女孩子，刚想要出声安慰她，那女孩却颤着腿站了起来，向下走去，狠狠地踹了瘫在地上的男人几脚，让那男人的痛嚎声更大了。
　　“喂！你们快停手！怎么还打人？！”王健强提着警棍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女学生，发了疯似的，不停地厮打着躺在地上，鼻青脸肿，动弹不得的男人。
　　王健强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想制止眼前的闹剧。
　　心中还在哀叹，这么恶劣的斗殴，他的猪肘子哦，一时半会儿可能吃不上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林曦，连忙上前拦住保安，指着地上狼狈万分的男人，解释道：“师傅，刚刚这个人，要把那个女同学扔下楼去，还好被我们撞见了。”
　　王健强一个机灵，还以为这挺漂亮的女孩子在开玩笑，可是看看那站在楼梯上，近乎癫狂的捶打着躺在地上男人的女孩的时候，王健强没来由的就信了。
　　王建强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见这种事，连忙问：“报警了没？”
　　林曦点点头：“已经报警了。”
　　王健强赶紧掏出手机，将电话打给了自己的领导之后，才跑到宋泽身旁，和他一起将那男人制住。
　　按着男人手臂的王健强，目光一飘，只当自己没看见在身边，对着男人又踢又打的女孩子。
　　王画晴发泄了好一阵，直到身上的力气都用完了，一直纠缠着她的绝望和恐惧，才渐渐淡了。她累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盯着地上的男人，后怕地哭了出来。
　　……
　　A大的校园，今夜注定平静不了。
　　警察的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已经到了。
　　在了解了情况之后，林曦、宋泽连同那个名叫王画晴的女孩，还有保安王健强，全都跟着警察，去公安局做了笔录。
　　林曦不是第一次报警，但这种阵仗还是第一回 遇见，虽然她什么坏事都没做，第一回进公安局的她，还是觉得十分不自在。
　　林曦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认认真真地将自己介绍了一遍之后，老实交代，“今天我把笔袋落在教学楼了，和朋友一起去取的时候，看见那个男人抱着女同学的腰，正要把她往窗外扔……”
　　十几分钟后，林曦在她刚才叙述的文字版本上，签了自己的大名，又按了手印。
　　松了口气之余，她居然莫名有了种受审的感觉。
　　林曦摇了摇头，努力挥去这种诡异的感觉。
　　与此同时，宋泽坐在另一个房间里，慢条斯理地说着：“……我前段时间经常在教室自习，见过他几次，经常看见他在楼梯里游荡。”
　　警察手中的动作一顿，问道：“他是指……”
　　宋泽：“就是那个被抓起来的男人。”
　　给宋泽做笔录的警察还想再问，这时另一个警察走了过来，说了句：“监控看不到。”
　　宋泽听到了，淡淡地说：“……我猜测，教学楼侧楼，同层教室里的监控，应该能够看到。”
　　正在给宋泽做笔录的警察一愣，和同伴对视一眼，那个刚走进来的警察又走了出去，离去之前，丢了句：“我去调出来看看。”
　　宋泽对面的警察，看了看手中的笔录，发觉这个叫宋泽的男孩子，给他提供了不少连他都还没想到的信息。
　　正在他觉得可以结束的时候，只听对面的年轻学生继续说：“这几年我们学校，有好几个从教学楼上跳下去的学生，据说其中不少人，是从疏散通道的窗口跳下去的。”
　　警察头皮一紧，不由抬头。对面那个叫宋泽的学生，表情淡淡的，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正在他精致的眼眸中汹涌翻腾。
　　……
　　林曦和宋泽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王画晴由闻讯赶来的辅导员陪着，正在安抚她的情绪。
　　林曦和宋泽这俩目击者，在做完笔录之后，就可以溜了。
　　林曦跟在阿泽身旁慢慢走着，没了警察在一旁问东问西，和那压抑的氛围，林曦的脑子终于能正常运转了。
　　上辈子，同在B市上学的林曦，从来没有听说过，大一时A大校园里，发生过恶性杀人案件。上辈子林曦就读的学校离A大不远，按理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总能听到风声的，更何况那时她来A大的次数也不少。
　　然而，上辈子，林曦不记得有任何消息流出。
　　林曦的脑中，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有没有可能，上辈子……阿泽并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他只是在向外眺望的时候，不幸地碰见了那个叫做吕波的男人。
　　即使知道还有矛盾的地方，可是这个念想一出现在林曦的脑海里，她就忍不住信了。
　　上辈子，阿泽一直那么温柔，那么正常，他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
　　这根本就不像是阿泽会做的事。
　　上辈子，她是不是冤枉阿泽了？
　　午夜梦回之时，满脸泪痕的林曦，也曾忍不住责备阿泽，为什么要让她那么难过。
　　如果她错怪了阿泽……
　　泪水不知不觉地爬满了林曦的脸，当她想要去擦时，手却被阿泽拉住了。
　　林曦抬头，阿泽精致的眼眸，波光流转，像潭清柔的水，涟漪阵阵，层层叠叠的爱恋，翻涌在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再不遮掩。
　　宋泽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沾了点她眼角的泪，轻轻放入自己口中。
　　林曦被阿泽忽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只能愣愣地看着阿泽，看着他的唇弯成温柔的弧度，双唇轻启，用他醇净的声线，在她耳边轻声说：“好甜。”
　　他的声音好听得让她耳朵发麻，林曦仿佛被钉在地上一般，做不出任何反应。
　　宋泽温柔地捧着她的脸，缓缓低下头去，颜色略淡的唇，轻轻吻上她留着泪的眼，将她流出的泪，一点一滴地吻干。
　　他喜欢这样的小曦。
　　为他留着泪，却微笑着的她。
　　好美。


第135章 雪中
　　蜻蜓点水般的吻, 不住地落在林曦的脸上。
　　温热的舌尖, 不时舔过，将她眼中流出的咸涩带走。
　　林曦的脑中，是一锅煮沸的浆糊，咕嘟咕嘟地一个劲儿地闹腾着，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一片欢腾的空白。
　　被阿泽如此抚慰地吻着, 林曦的泪很快就止住了。
　　寻不到她的泪, 宋泽自然另寻甘甜。
　　拇指轻轻地在那樱粉色的唇边摩挲, 宋泽揽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更像自己压近了几分。
　　她的双眼轻阖，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着，期待中透着不安。
　　宋泽轻笑, 在她睁开双眼看他之前，再次低头。
　　淡色的唇, 压在她柔软的樱粉上, 最开始只是温柔地触碰, 很快就变成轻轻地啄。
　　林曦深深吸了口气，这一晚上的事，就没按照她的剧本走过, 兀自天马行空地胡乱蹦跶。
　　阿泽还没跟她说过喜欢她呢，居然就先亲上了。
　　可是阿泽的吻好温柔, 好舒服。
　　林曦才知道, 亲吻原来是这个样子。根本不需要阿泽有多余的动作, 只要他干净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酸麻的感觉，已经从脚底，一路窜到尾椎。
　　说好的不能呼吸呢？她还呼吸得好好的，出错的地方在腿上！
　　林曦的腿一软，双手不禁扯住了他的衣襟，身体却止不住地向后褪了一步，被上前一步的阿泽，抵在路边的梧桐树上。
　　湿热的吻，随之而来，吻不够似的，越来越深入。
　　林曦晕晕乎乎中，暗自庆幸，这棵树长得很是地方，背靠着梧桐树粗壮的树干，林曦总算找到了依萍。
　　迷糊中，林曦感觉到阿泽的舌，轻轻探了进来，只擦了下她的唇就跑了，像河蚌试探般地伸出了斧足，又快速缩了回去，只让人抓心挠肝地痒。
　　林曦还没反应过来，阿泽的舌又探了进来。这次，阿泽仿佛掌握了要领，没有离去，而是慢慢地扫过她的唇齿，轻轻地碰触着她的舌尖，似在邀请。
　　林曦知道现在的自己，脸一定红透了，终究忍不住诱惑，舔了一下，轻轻回应了他。
　　他的舌立刻缠上她的，碾压、吸吮。
　　林曦的脑中一团乱，她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去，热腾腾的，在寒冬的夜里，也没感觉到半点寒意。
　　林曦不知道他们吻了多久，她能察觉出最开始，阿泽的生涩。
　　然而，阿泽向来聪明，起先只是浅尝辄止，试探之后，才缓缓深入。
　　那生涩的部分，就被他由浅及深的尝试淡化了。
　　无论是蜻蜓点水，还是纠缠吸吮，只要是来自阿泽的碰触，林曦全都喜欢。
　　准确的说，是又喜欢又苦恼，如果她的身体能不麻就好了。
　　可是她的身上，仿佛通了电似的，只要阿泽碰触她，那苏苏麻麻的感觉，就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小曦，我爱你。”宋泽咬着她的耳垂，轻轻在她耳边说道，醇净的声音更添了喑哑。
　　林曦缓缓睁开双眼，被吻的七荤八素的，脑中一片混沌，好半晌没反应过来阿泽在说什么。
　　她的脸桃花瓣似的娇嫩，迷离的双眼，含了一汪水似的，碎光在她的眼底浅浅浮着，微肿的唇比粉樱更艳。
　　这是宋泽从未见过的林曦，是只为他盛开的小曦。
　　“我爱你。”宋泽说完，再次含住林曦的唇。
　　刚想说话，又被堵住唇的林曦：“……”
　　她的腿，快要撑不住了！
　　为什么只是接个吻，就会变成这样啊！
　　林曦心里由羞又囧，完全没预料，会发生这种情形。
　　两辈子了，小时候的那些不算，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吻。
　　一片比羽毛还轻的洁白，落在林曦绯红一片的脸颊，有一瞬，像压着雪的梅花，被雪一扑，那绯红竟愈发剔透娇艳起来。
　　下一刻，雪花化作沁人的冰凉，消减了林曦脸上的热度。
　　宋泽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十指交缠，在她耳边撒娇：“我不想回宿舍。”
　　“唔。”林曦挽着他的胳膊，虚软的腿走了两步，才好容易站稳了，她模模糊糊地应了声，算是回应。
　　虽然是半夜，可是事出有因，现在他们俩要各自回宿舍也可以，但林曦和宋泽两人，现在却谁也不想分开，只想要腻在一起。
　　只是牵着手，相互看着傻笑，时间就过得飞快，一晚上似乎也很短。
　　“下雪了。”宋泽拂去缀在她发间的雪白。
　　“挺漂亮的。”林曦仰头，向天空上望，雪花飘飘悠悠地从天空落下，在路灯下向上看，像许多许多羽毛在空中漂浮。
　　在X省长大的林曦，看见雪的次数并不多，只在和父母回老家的时候，见过几次。
　　飘在脸上的雪花，沁凉沁凉的，林曦看着，的心里总有几分新奇。
　　“我们找个温暖的地方。”宋泽的指腹在她冻得有点红的鼻头摩挲了两下。
　　林曦支支吾吾地应了，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一晚。
　　阿泽这是什么意思？
　　要带她去那里吗？
　　想着想着，林曦的脸更红了。
　　当初她自己跑去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反而觉得……他们的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既然是阿泽主动的，似乎节奏可以再慢点？
　　但其实……也没什么。
　　她喜欢阿泽的吻，也喜欢他的碰触，他所有的亲近，都会让林曦觉得温暖和安心，当然……更多
　　的是脸热心跳。
　　林曦飞快地瞄了眼阿泽，恰巧他也在此时看了过来，眉眼间的笑意舒展又温柔，瞳仁里，只有她傻傻笑着的影子。
　　林曦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
　　林曦跟在阿泽身旁慢慢走着，只把方向交给了阿泽。
　　十多分钟之后，林曦站在一扇玻璃门前，看着内里泛着的暖光，目露惆怅。
　　事实证明，林曦想得太多了。
　　阿泽并没有把她带进学校附近的宾馆，而是……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林曦：“……”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活了两辈子的她，比十九岁的清纯少年污一点，也是理所当然。
　　A大不愧为学霸的聚集地，学风甚浓，校园周围，为了满足学生的需求，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应运而生。
　　打开咖啡馆的大门，咖啡的香气和着暖风迎面扑来，林曦才仿佛察觉，自己的身上也带着寒意。
　　她的脸一直红，一直红，完全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
　　咖啡馆里的人不少，有在看书的，也有在聊天玩游戏的，稍微有点吵。
　　林曦和宋泽找了个面朝着装饰壁炉的角落坐下。
　　这里放着一张柔软舒适的深灰色双人沙发，面前放了一张不大不小的茶几，茶几上还有几本书，一盏落地灯，在沙发边静静地发散这暖光。
　　林曦把外套脱下，搭在一边，就听见宋泽问：“想点些什么？”
　　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已是凌晨，经历了那么多跌宕起伏，林曦着实饿了。
　　翻开菜单，林曦点了杯热牛奶和一份墨西哥卷饼。
　　宋泽一笑，点了份一样的。
　　他们点的东西简单，很快就上了来。
　　林曦手中拿着卷饼，却完全没有留心卷饼的味道，她的所有注意力，都给了他们交握的双手，和阿泽眼中的笑意。
　　手那么暖和，眼睛那么好看，那么温柔。
　　从今以后，这些全都是她的。
　　林曦仿佛被忽如其来的宝藏，砸到脚边的人，晕陶陶的，只觉得开心。
　　一开始她还只是坐在阿泽旁边吃着，也不知怎么的，到了后来，整个人就缩进他怀里去了。
　　吃完手中的饼，林曦手中抱着玻璃杯，里面的牛奶尚且温热。
　　她的头靠在阿泽的肩上，踌躇片刻，终于开口：“阿泽，有件事，我想问你许久了。”
　　“嗯？”宋泽应了一声，示意他在听。
　　“就是……”林曦咬了咬牙，抬头看着宋泽，“你用过的书上，怎么写了那么多唉字。”
　　那些写在书上的字，是上辈子，阿泽会被认定成抑郁自杀的关键。不弄清这点，林曦无法真正地放心。
　　听到林曦问起那些字，宋泽的耳根渐渐红了，艳丽的颜色，漫漫染上他白皙的面颊。
　　林曦推了推他，追问：“阿泽？”
　　宋泽清了清嗓子，正不知该不该，把他那点羞于启齿的小心思告诉她，却撞见了她眼底的焦虑。
　　宋泽微怔，心底最后一点疑惑，也找到了答案。
　　他轻叹一声，找出林曦放进大衣口袋里的笔袋，打开，从中拿出了一支笔，又自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纸，在上面依次写了三个清俊的字。
　　林曦疑惑地看着纸巾上的字，一时也猜不到阿泽的曲折心肠。
　　宋泽红着脸，声音醇净，指着中间的唉字，在林曦耳边缓缓说：“我喜欢你，好喜欢，很早以前就喜欢了。起先，我只是下意识地想写你的名字，反应过来的时候，通常已经写了两笔。那时还是高三，借我笔记的同学也不少，如果被他们瞧见，怪不好意思的，就写成了唉字。时间长了，把你的曦字，写成口字边略长的唉字倒成了习惯，想起你的时候，如果手边有笔，总会不自觉写两个。你听……唉的发音，是不是很像爱？”
　　宋泽抱着怀中的人，他注视着她乌亮的眼，轻轻说：“我爱你，小曦。很爱很爱你。”
　　林曦愣愣地，看着柔软纸巾上的那个唉字，从未想过，这个字背后的意义竟是这样。
　　心中的那些念想，得到了证实。
　　那上辈子……
　　上辈子，阿泽……
　　灰白色的骨渣自指缝间溜走的触感，宋叔叔抱着阿泽的骨灰盒痛哭的声音，张阿姨失了神采的眼，午夜梦回时，晕湿在枕边的冰凉和坠在她胸前，装在玻璃瓶中的黑褐色泥土……断断续续的画面，在林曦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
　　林曦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自己刚才就应该狠狠地踢吕波两脚，踢得他满地找牙才对！
　　那个可恶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上辈子杀害阿泽的凶手，现在却被关在公安局里，她根本就接触不到！
　　这唯一的机会，她居然错过了！
　　啊啊啊啊啊啊！
　　她是有多笨啊！
　　林曦气得想要原地爆炸！
　　为什么她的反应总是要慢几拍！
　　上辈子，她错怪了阿泽……


第136章 跳坑
　　宋泽抱着林曦，安抚着忽然变得暴躁起来的她。
　　他大概明白小曦在想什么。
　　有罪的人一定会得到惩罚, 上辈子的仇, 这辈子的他已经报了。
　　入学后, 宋泽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心态发生明显起伏，虽然一些小摩擦不可避免，但这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每周他会用自测表评估自己的状态, 测试的结果也告诉他，一切正常。
　　在入学的时候, 沈景程无心的一句话, 让宋泽有了其他的猜想。
　　虽然学校对跳楼的事讳莫如深, 学长学姐们也不愿过多提起, 然而自杀这种事，在当时总会引起一阵轰动和讨论。
　　只要有心，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宋泽通过变换关键词, 在贴吧和校园论坛上搜索，得到了更为具体的讯息。
　　比如，有三个人，是在同一层，同一个位置跳下去的。
　　那个位置, 也是上辈子, 他跳下去的地方。
　　宋泽在那扇窗前停留了不止一次，从那个位置向下望去的时候, 宋泽的脑中浮现的, 是两个小小的脑袋瓜, 紧紧靠在一起，趴在窗沿上，等着大人们回家的画面。
　　小曦漂亮的眼，直勾勾地望向远处，当她眼睛一亮，手臂一抬，指向远方的时候，大人们就回家了。
　　宋泽甚至还记得两个人头靠着头，发丝摩擦在一起的感觉。
　　那个位置，有着绝对不会让他感到绝望的风景。
　　经过揣摩，宋泽又发现，那三个人死亡的时间，都是在学期末尾，考试压力最大的时段。
　　宋泽虽然不知道上辈子，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但通过小曦还算平静的反应，宋泽能够断定，不是在今年。
　　心中一旦起了疑，宋泽就忍不住想要去验证，他买了两个针孔摄像机，安装在楼梯间隐秘的角落。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宋泽很快锁定了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男人。
　　楼梯间里，那个身影出现的频率非常高，尤其到了晚上，每隔几十分钟，那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身影，就会出现在监控里，一遍遍地扫荡着教学楼的高层。
　　有了初步目标之后，宋泽在那个男人经常待的教室里自习了一阵，得知他的名字叫吕波，并不是A大学生，来A大自习是为了考A大的研究生。
　　今年，已经是吕波考研的第四个年头。
　　虽然有了猜测，但这也只是宋泽的猜测而已。
　　除了自己，宋泽无法用他的揣测警醒任何人，也无法仅仅因为自己未经证实的猜测，去伤害任何人。
　　这辈子，他的状态与上辈子，并不完全相同。如果不是因为小曦，宋泽不会选择读生物，更可能去学医，所以宋泽也不能百分之一百地确信，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宋泽不知道下一个坠楼的人会是谁，他还有许多事要做，能抽出来的时间不多，更不可能每天跟在吕波的身后。
　　宋泽唯一能做的，只是调整了教学楼侧楼，监控器的角度，让监控画面更清晰。
　　如果不幸再次降临，如果监控录像中如宋泽所想那般，出现了吕波的身影，那么那段监控录像，就会成为将吕波绳之於法的证据，为那几条冤魂，还有上辈子的自己，报仇雪恨。
　　宋泽也没有预料到，机缘巧合之下，小曦和自己会救下王画晴。
　　如果没有小曦忽如其来的举动，又一个生命，会在这个夜晚消逝。
　　怀中的人，纤细又温软，这样的她，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许多人的命，她自己却陷入了纠结之中，宋泽握住她揪着自己头发的手，只觉得心疼。
　　一辈子那么长，没有人，能够每次都选择最正确的道路。
　　即使是那个宋泽，上辈子，不还是不明不白地死了，只能留给小曦，留给父母，这些他最爱的人，无尽的伤痛。
　　宋泽爱恋地吻了吻林曦的额发，心底有些酸，上辈子的他，一定让小曦流了许多泪，比这辈子的他，要多许多许多。
　　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宋泽半是含酸，半是转移话题地叹了口气：“小曦，我觉得很不公平。”
　　林曦的思绪被阿泽的一声叹息带走，她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没明白阿泽在说什么。
　　宋泽又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点委屈：“我都说了好几遍我爱你了，可是你一次都没回应过我。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林曦反驳：“我不是……”
　　可是想了想，林曦却发觉，她真的没有说过，而阿泽……真的说了好几遍。
　　但那时他一直在吻她，她完全抽不出空来说啊！
　　宋泽幽幽地又说了句：“你对沈师兄都比过心了，都没给我比过。”
　　林曦目露困惑：“我有吗？”
　　沈师兄？比心？什么时候？
　　林曦缩在阿泽怀里，仔细地想了又想，终于从脑中的废纸篓里，捡回已经被清理掉的记忆，林曦有点尴尬，她好像……似乎……真的做过。
　　宋泽抱着怀里的人，好听的声音里，透着委屈：“我花了两周时间，帮你整理了那么多试题。考完试的时候，你自己也说，我猜中了试卷上70%的题目，结果到了最后，你居然录了视频感谢沈师兄帮你过了考试，还比了心。”
　　阿泽的话，宛如当胸一箭，林曦只这么听着，都觉得自己实在做得太过分了。
　　可是录视频的时候，也是话赶话，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啊！
　　视频剪辑后的成品她也看了，因为董卉和杨敏双将沈景程的笔记散了出去，班级里，许多人都顺道感谢了沈景程，她混在里面完全不显眼。
　　这么一想，林曦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冤，努力解释：“班级里很多人都是这么跟沈师兄道谢的，我就是随了个大流，真的。因为你给我那些题被我私藏了，所以我没好意思说，我考那么好都是因为你。”
　　“小曦，我不开心。”宋泽不理，只把头埋在林曦的脖颈间，吹着气，醋意满满地说：“一想起那个视频，我就不开心。”
　　一想起上辈子，小曦为了那个不中用的宋泽，流了那么多泪，他更不开心。
　　林曦软在阿泽的怀里，欲哭无泪，又来了，这酥酥麻麻的感觉！
　　许许多多的事，搅在一起，让宋泽在心底酿了许久的醋，全翻了上来，“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你只觉得习以为常，沈师兄随手买的一袋鸡肉就把你拐跑了，每周都要抽出两个小时去排舞。”
　　林曦也委屈：“……我没吃。”
　　“嗯？”
　　林曦：“鸡肉都被董卉她们吃了，我没吃着。”
　　宋泽听着，更酸了：“没吃着就把你拐跑了。”
　　“……”林曦快哭了，早知道不说了。
　　宋泽又哼了声：“他还想和你一起打伞，送你回去。”
　　林曦连忙为自己伸冤：“我没接受啊！”
　　宋泽：“那是因为他的伞小。”
　　林曦：“……”
　　虽然是她自己挖的坑，可是都过去那么久了，结果自己还是得跳下去一回吗？
　　宋泽一连串的指控，倒真的让林曦把心里的那些恼恨忘了，只想着怎么才能把这关过了。
　　宋泽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信了，心里翻滚的醋意，直涌上了嗓子眼。
　　“从开学起，那个沈师兄就一直在你身边转悠，偏你还没有半点自觉。”
　　他口中虽然说着沈景程，其实心里想的全都是上辈子的宋泽，宋泽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醋意终于压下去了一点，上辈子的宋泽，可没这个机会。
　　没有将小曦保护好，反而让她伤心的那个宋泽，早就已经失了资格。
　　梧桐树下，小曦不知所措的反应，和他一样生涩，让宋泽欢喜，他大约不用担心小曦上辈子的感情问题了，因为那个想象中的情敌，原本就不存在。
　　林曦被他啃得一哆嗦，觉得自己委屈死了，喘了口气，说道：“我跟他真的不熟，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自那天晚上之后，林曦和沈景程见面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
　　再之后，沈景程排舞的时候也不怎么出现了，竟有点不想管的架势。
　　早知如此，何必浪费她的时间？！
　　她嫩嫩的皮肉，在他唇齿间滚了一下，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显出一道红痕来，宋泽眸光微黯，总算有几分满意。
　　“吻我。”宋泽指了指自己的唇，讨要福利。
　　林曦扫了眼阿泽的唇，精致饱满，因为今天吻了不少次，颜色比平时润了几分，林曦垂下眼，觉得自己热得都快冒烟了。
　　“小曦，快点啊。”宋泽搂着她的腰，坏心眼地在她耳边吹气，看着她脖子上起了一溜儿鸡皮疙瘩。
　　林曦被宋泽催着，一闭眼，莽莽撞撞地吻了上去。但是林曦今天才积累了点经验，主动吻上去这还是第一回 ，闭上眼更找不着北，完全吻偏了，牙磕到了阿泽高挺的鼻子。
　　林曦的牙齿健康，倒不疼，阿泽的鼻子却被她磕出了一道红印。
　　宋泽吃痛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再看看她尴尬的眼神，无奈地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为了自己着想，这种事，似乎还是他主动比较安全。
　　许久之后，宋泽放开了林曦，在她耳边低声诱哄：“说爱我。”
　　智商已然不在线的林曦，只是傻傻地重复，“爱我。”
　　宋泽：“……”
　　她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的，糯糯的，跟棉花糖似的，一双失了焦的眼，却含着一汪水，诱人至极，让宋泽的心狠狠跳了几下。
　　虽然知道她只是口误，宋泽的脸却渐渐红了，不由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林曦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捂住自己的脸，把头埋进阿泽的怀里，闷闷地说：“刚才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爱你。”
　　“唔。”宋泽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却哑得厉害。
　　默默拉过沙发上的靠枕，盖上自己的腿，宋泽心中全是窘迫。
　　如果小曦看见这样的自己，她会怎么想？


第137章 痕迹
　　即使心情喜悦又兴奋，到了两三点的时候, 林曦还是撑不住, 揉了揉眼睛，蜷在阿泽的怀中睡着了。
　　宋泽舒了口气, 拍了拍放在腿上的抱枕，心里有点庆幸, 小曦没有察觉到他的状态。
　　怀里的她睡得很沉，身体松弛, 宋泽拉过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把玩，时不时亲上一口，一下又一下。
　　宋泽喜欢这种感觉。
　　想要亲吻的时候, 可以毫无顾忌的亲下去, 再也不用如之前那般压抑自己，这样想着，宋泽又亲了亲她靠在他胸膛上的脑袋。
　　心中漫溢的爱恋，终于找到了一点宣泄的出口，小曦真是怎么看都可爱，怎么亲都不够。
　　抱紧她, 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 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觉得幸福。
　　唯一不妙的, 大约是他恼人的冲动。
　　人真是从不满足的动物, 可以亲吻了, 就忍不住去想更多。
　　宋泽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瓜，这样甜蜜的痛苦，真是磨人。
　　温暖的灯光下，宋泽痛苦又满足地抱着怀里的人，直到四点多钟，宋泽才似睡非睡地眯了会儿。
　　……
　　同样的夜晚，林曦和宋泽这边温馨又甜蜜，被关在公安局里的吕波，却惶恐不安极了。
　　手铐、审讯，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也曾无数次被这样的场景吓醒。
　　困倦的时候，他甚至恍惚地认为，这一切只是他的梦境，可是身上的疼痛和被那个男孩子打得松动的口牙，提醒着他，他真的被抓住了。
　　吕波在心里不住安慰自己，这次只是杀人未遂，即使被关了，也判不了几年。
　　只要他挺住，警察也没有证据，自己一定可以活着出去。
　　李浩仁揉着通红的眼睛，盯着监控看，今天晚上的监控很容易就被调出来了，画面也很清晰，有这个做证据，肯定能判吕波一个故意杀人罪，不过未遂只能判个三年以上。
　　可是想到那个叫做宋泽的学生提的那句话，李浩仁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一翻往年的卷宗，发现这几年，A大的确有三个学生，如宋泽所言，是从同一个地点跳下去的。
　　从王健强那里，李浩仁得知，A大的监控录像，会被刻录下来，至少保存三年。他当即去了A大，把那栋教学楼近几年的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
　　这一看，李浩仁险些傻眼，由于角度的关系，光盘中那间教室里的监控视频，并不能清晰地看到事发窗口的位置。
　　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尸体早已火化安葬，李浩仁能够想到的证据，只有监控。
　　即使犯人招认，如果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法院依然无法定罪。
　　何况那个叫吕波的渣滓，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李荣浩不死心地将视频拉到学生坠楼的时段，一帧一帧地停下来看，仔细地研究视频画面，忽然他的眼睛一亮。
　　李荣浩发现，在事发时段，从视频里，可以隐约看到那扇窗后面，有三只脚，其中一只脚上，穿着一只十分显眼的荧光黄运动鞋，这并不是死者的。
　　安全通道里虽然没有监控视频，可是在教学楼的大厅里和走廊上却安装了不少监控，只要将那些视频找出来，确认了那双鞋子的主人，就能确认凶手的身份。
　　李荣浩激动地直敲桌子，吕波跑不了了！
　　……
　　手机闹铃的声音响了又停，林曦揉了揉双眼，只觉得睡不够，她的脸在柔软的织物上蹭了蹭，心中感叹这温度软硬刚刚好，一点也不愿醒来。
　　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宋泽本就睡得不踏实，闹铃声一起，他就醒了。他睡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因为心情极佳的缘故，精神竟然还不错。
　　她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着，好看的手缩在他的胸前，呼吸间身体微微起伏，像一只没睡醒的小猫，可爱极了。
　　宋泽就这么躺着，看着她趴在自己怀里，柔软的脸颊被自己身上的衣服，压出红色的纹路，真是萌萌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曦只觉得刚安稳了没几分钟，手机闹铃的声音，又卷土重来。
　　皱了皱眉，林曦郁闷地缩进温暖的织物之中，试图脑力屏蔽吵个不休的闹铃。
　　闹铃毕竟是第二次响了，即使林曦昨天睡得再晚，恍惚间也有了一丝清明。
　　她摸了摸手下触感极好的……床垫？
　　好像不是。
　　又捏了捏……枕头？
　　好像也不是。
　　枕头可比这个软多了。
　　林曦还在迷迷瞪瞪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阿泽的笑声，响在她耳朵里似的，好听得要命。
　　还在四处试探的手，停了下来，林曦忽然意识到，刚才被她又揉又捏的东西，真实身份，居然是阿泽的胸膛。
　　林曦咬着唇，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缓缓收回挂在阿泽腰上的腿，中途似乎碰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惹得阿泽发出了一阵低喘。
　　Emmmmmmm
　　她能理解啦，毕竟是早上，又被她毛手毛脚地撩拨了一回。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个鬼啊！
　　林曦把自己的头埋得更深了些，好想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今天早上她还有课，可是现在林曦真的不想睁眼，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啊！
　　传说中的“性|欲低下”呢？！
　　不对，事实证明，阿泽并没有抑郁，自然也不会低下。
　　她现在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宋泽好笑地看着她像鸵鸟似的，埋在他的胸前，分明醒了，却不敢睁开双眼。
　　原本因为被碰触，而有些羞窘的心情，也淡了几分，宋泽竟升起了些促狭心思，低声问：“触感好吗？”
　　林曦身体一僵，他那喑哑的嗓音，平添了几分性感，让林曦忍不往歪处想，闹不懂阿泽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手下的胸膛，还是……
　　没想到，阿泽竟然也那么污！
　　林曦想想又觉得不对，也可能是自己太污了，污者见污，会错了意，阿泽只是单纯地指她手下的这块肌肉。
　　林曦睁了眼，戳了戳他的胸膛，说了句：“挺好的。”
　　唔……都挺好的。
　　林曦和宋泽两个，昨晚睡着后，也不知怎么弄得，挤在沙发上，侧躺在了一起。
　　沙发窄小，这么蜷了一晚上，两人现在身上都有点酸。
　　宋泽躺在沙发外侧，先翻了身站稳之后，伸手把林曦拉了起来，“起来吧。今早你还有课，得回宿舍拿书。”
　　低头，宋泽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笑道：“早安吻。”
　　“……早。”林曦摸了摸自己热烫的脸颊，觉得自昨晚起，自己的脸就没白过。
　　宋泽问：“想去哪里吃早餐？这里？还是其他地方？”
　　“这里。”林曦估摸着自己现在十分需要杯咖啡，不然今天早上的课，很可能会睡过去。
　　吃了个三明治，喝了一杯拿铁，胃里注入了能量就是不同，林曦终于完全精神了。
　　胃被温暖的食物熨帖过后，他们走出咖啡馆，林曦刚戴上了一只手套，想要戴第二只的时候，阿泽却握住了她的手，揣进了他的大衣兜里。
　　林曦抬眼看去，只能看到阿泽微颤的睫羽，和略红的耳根。
　　雪还在飘飘摇摇地下着，不过一个晚上，外面的世界已是银装素裹，放眼望去，尽是雪白。
　　很漂亮，也很冷。
　　她的手，却被阿泽的手攥着，温温热热的，觉不出一丝寒意。
　　林曦和宋泽，在被雪覆盖，还来不及清扫的小路上慢慢走着，越走越远。
　　洁白松软的雪面上，留下他们并排的脚印。
　　……
　　林曦回到宿舍里的时候，董卉她们也刚起来。
　　她一进门，董卉笑道：“你可回来了，昨天晚上给你发短信，你也没回，害我们担心了好久。”
　　“抱歉啊，没留意。”林曦尴尬地笑了两声，昨天那情形，她是真的无暇关注手机。
　　将外套、围巾和高领毛衣裙脱下，林曦也打算去洗漱一番。
　　她这一脱，脖子上的红痕立刻露了出来，董卉倒吸了口气，眼中八卦之光暴涨，抓住林曦问：“昨晚你和宋泽在一起？”
　　林曦完全不知道，她的脖子上还有痕迹，十分坦荡地点头承认。
　　董卉有点兴奋：“你这是终于和宋泽成了啊！”
　　林曦一愣，倒也不否认，只问董卉：“你怎么知道。”
　　董卉指了指林曦的脖子，挤了挤眼，嘿嘿直笑：“吻痕。天啊！我第一次见到活体吻痕呐！”
　　林曦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色爆红。
　　林曦真是快哭了，阿泽的确在她脖子上啃了几下，可是力道很轻啊，怎么会有痕迹！
　　林曦不信邪地照着镜子仔细看，欲哭无泪地发现，她的脖子上，真的有两块红色的痕迹，还一左一右对称的。
　　阿泽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杨敏双看着她的脖子，端详了一阵，点头道：“挺对称的，有美感。”
　　陈芳：“没有三四天是消不下去的，别问我怎么知道。”
　　林曦：“……”
　　洗脸刷牙之后，林曦悲愤地从衣柜里又找出一件高领毛衣套在身上，抓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林曦：我的脖子上怎么会有红痕！
　　阿泽反应很快，她的消息发出去没两秒就有回复了。
　　宋泽：新手上路，请多关照。
　　林曦：怎么会有两个！
　　宋泽：一个太寂寞了。
　　林曦：……
　　宋泽：我喜欢吻你，停不下来。
　　看着阿泽的短信，林曦的脸红透了。
　　她从没有想到，阿泽是这样的阿泽！


第138章 论坛
　　好容易熬过了两节课，林曦关上电脑, 收拾好书包, 打算回宿舍补个觉, 她昨天没睡够，这种状态可学不好。
　　王燕梓走了过来, 问她：“林曦, 学校论坛的帖子，你看到了吗？”
　　林曦：“？？？？”
　　看林曦那迷茫的样子，王燕梓就知道她没看到校园论坛上的帖子。
　　叹了口气, 王燕梓有点担心地说：“你快去看看吧，咱们班男生节的时候录的视频，不知道被谁恶作剧地剪辑了下, 虽然后来黄子伦上传了完全版本，不过你还是去看看比较好。免得让人误会。”
　　王燕梓和林曦玩得挺好的，虽然林曦说她和宋泽是朋友, 可是王燕梓却总觉得, 两个人之间, 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所以想要提醒林曦一下。
　　林曦和宋泽两个多登对, 作为朋友，王燕梓也不希望他们因为误会而错过。
　　林曦想到昨天阿泽说了好几次视频的事, 心中隐约猜到, 阿泽是看过了所谓的剪辑版, 才会忽然频繁提起。
　　想到昨天, 阿泽抱着自己委屈的样子，林曦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甜蜜的笑容。
　　王燕梓提了一句之后就走了，快考试了，她还得去图书馆占座自习。
　　打开电脑，连上WIFI，林曦打开校园网，两个题目相似的飘红帖子，正被顶在首页。
　　一篇名为《经管美女，在线表白》，另一篇名为《经管帅哥，在线打脸》，不用王燕梓提醒，林曦也直觉的认为，这俩帖子，就是王燕梓刚才所提到的。
　　男神节视频的完全版本，林曦看了好几遍了，当初她还上手剪了两段呢，所以林曦先点开了，那个标榜着在线表白的帖子。
　　点开视频，自己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之中。
　　那些她调侃自己班里男同学的话，被精心的串在了一起，原版视频里绝不至于产生其他想法，只是调侃的说词，被串在一起之后，变得暧昧极了。
　　最后的最后，是她录的那段沈师兄的视频，中间董卉和杨敏双的对话被剪掉了，视觉效果就变成了她主动比了个心！
　　林曦看着屏幕里，自己的动作，忍不住扶额。
　　这个动作，再加上前面被串在一起的台词，很容易就让人以为，她是在向沈景程告白。
　　怪不得昨天，阿泽问了她好几遍视频的事，如果自己看见阿泽跟别的女生这样表白，一定会气疯的。
　　这样想一下，林曦就觉得，阿泽的反应，真的已经很克制了。
　　居然没有生气，只是委屈撒娇。
　　林曦没看后面的评论，想也知道这后面大概是什么，她又点开了那个昨天半夜才发上来的，名为《经管帅哥，在线打脸》的帖子。
　　只见主楼上写着：偶然看见隔壁那个《经管美女，在线表白》的帖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脸大的，我也是服了！
　　这个视频是我们班女生，前段时间为男生节录的，班里人手一份，学院里有的也不少。
　　也不知道是谁剪的，居然把所有的赞美都往沈师兄头上丢，可要点脸吧。
　　现在我放出完全版本，就是要让大家看看，本人才是我们班女神口中的英俊潇洒。
　　以后走过路过的，可别认错了！
　　这句话之后，跟着的，是一张同班同学黄子伦，双手比V，笑容得意的照片。
　　PS：本人19岁，性别男，爱好女，母胎单身至今，在线求女友喽！有意者请发送邮件至XXXXXX@口口.com。
　　林曦一看视频长度，就知道这是男生节录的视频。
　　往下一翻，评论别提多精彩了。
　　1楼：这就是英俊潇洒？[狗头].jpg
　　2楼：这才是视频的正确打开方式，我就说隔壁那个视频，一点表白的娇羞都感觉不到
　　3楼：这张照片，刷新了我对英俊潇洒的认知，同理可证，沈师兄的颜值定然十分感人。
　　4楼：我早就说那个在线表白的帖子是剪的，有好多地方不连贯。
　　5楼：事后诸葛亮又出来了23333333。
　　6楼：楼主：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7楼：太英俊了[狗头].jpg溜了溜了
　　8楼：我给英俊的楼主发邮件了，然而这个邮箱地址是空的。再也不相信楼主了，哼！
　　9楼：楼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咱们站短！
　　10楼：5楼那个，我的ID叫事后诸葛，不代表我之前没看出来！
　　11楼：我发现这个版本的像素更好，已截屏做屏保，谢谢楼主。
　　12楼：漂亮妹子，是不是还单着？
　　……
　　因为黄子伦在楼里的插科打诨，这个帖子，要比隔壁的那个红火许多，可以想见，再过几天，这个帖子的影响力肯定会比隔壁那个要大。
　　黄子伦的做法，让林曦很是感激。
　　林曦点开企鹅，正打算给黄子伦发个消息，可是在看到阿泽的头像时，不禁一愣，继而甜甜笑了。
　　没想到就这么点时间，阿泽已经把企鹅的头像，换成了一幅太阳自水面上升起的油画，初生的阳光柔柔地洒落在水面上，静谧又美好。
　　找到了黄子伦的企鹅，林曦发了条消息过去：“校园论坛的帖子我看到了，谢谢。”
　　林曦不知道那个在线表白的帖子是谁编辑的，因为这个视频，学院里许多人都有，即使在剪辑的视频中，她在最后提到了沈景程，也不能因此就断定这是沈景程做的，还有可能是其他人的恶作剧。
　　只是，林曦以后，大概难以直视沈景程了。
　　正要关上企鹅，右下角忽然有消息发来，林曦还以为是黄子伦的，点开后才发现是阿泽。
　　宋泽：昨晚校园论坛上，新上传了一个完整视频，是你们班男生节录的，我看了。
　　宋泽：你们班的男生，我也认识不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趣幽默、妙语连珠、器宇轩昂不是那么用的。
　　林曦：……
　　宋泽：我嫉妒了，你用那么多美好的词语赞美那些男生，名不符实。
　　林曦：……只是剧本。
　　宋泽：我不管，求夸赞。
　　林曦：……
　　宋泽：求夸赞[眼泪汪汪撒娇].jpg.
　　隔着电脑，阿泽撒起娇来，仿佛更放得开了。
　　耳边仿佛听见了阿泽委屈的声音，林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又红了。
　　想了想，林曦忽然坏笑起来，遵循了剧本名不符实的传统，打了几个字出去：人比花娇。
　　宋泽：……
　　林曦：温香软玉。
　　宋泽：……
　　林曦有点玩上瘾了，嘿嘿笑着又打了四个字出去：冰清玉洁。
　　宋泽瞪着屏幕上那几个字，含笑的眼中添了几分无奈。
　　宋泽：这样的男朋友，你喜欢吗？
　　林曦欢快地回答：喜欢。
　　宋泽：……
　　结果林曦这一上午，就和在实验室里划水的阿泽聊天了，一点觉也没补上。虽然阿泽看不到，可是关上电脑的时候，林曦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走出教室，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几个工人正在安全通道里，忙着安装监控设备。
　　林曦不禁在心中感叹，学校的反应可真快。
　　又过了两天，楼道里的窗户也被全部换了新的，变成了向上开的斜开窗，这下从根本上堵住了人从那里掉下去的可能性。
　　虽然林曦和宋泽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但其实，能给他们腻歪的时间并不多，毕竟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各有各的忙碌。
　　王画晴的事，没过多久，就在校园里传了开来。大家感叹之余，更关心的，是这几年陆续在那座教学楼坠楼的学生，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在学习压力极大的学期末，A大的学生难得地，在校园论坛上，盖了一座上千回帖的高楼，详细地论证了取证的困难度，许多人觉得，故意杀人未遂，吕波的量刑不会超过十年。
　　当一直关注这件事的林曦，鼓着脸，愤愤不平地把这件事说给阿泽的时候。
　　阿泽的吻落在她鼓起的脸颊上，安抚地说，警察会将所有的事都查清楚的。
　　见林曦仍旧意难平，宋泽只得拿出刚刚为她整理好的试题，哄她开心。
　　林曦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来自阿泽的支援，暂且抛下看过帖子后的郁闷，顿时信心满满，仿佛双A在望。
　　考试前几天，林曦和宋泽收到了来自学校的见义勇为表彰通报，拿着手中的证书，林曦的心情十分复杂。
　　如果上辈子……
　　林曦看了眼身旁的阿泽，如果上辈子，阿泽没有遇见吕波，如果上辈子，他们最终在一起了，她也只能陪伴阿泽几年而已。
　　这辈子……她又能在阿泽身旁多久呢？
　　林曦知道她的自私，可是如果能及早治疗的话，她应该不会重复上辈子的命运吧。
　　在所有的人中，唯有阿泽是她无法拒绝，也不愿意拒绝的。
　　她品尝过，没有阿泽的人生是什么滋味，还没来得及绚烂，就已经变成空空的，苍白一片。
　　林曦自恋的想，如果没有她，阿泽的人生，也一定是一样的苍凉。
　　所以她不会拒绝阿泽，因为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恋人，被留下的那个人，总免不了痛彻心扉。
　　如果自己错估了阿泽的心情，没有了她，阿泽依然过的精彩，那她更不需要拒绝，不是吗？
　　阿泽的爱恋，就当是……给她这只蝴蝶，努力扇动翅膀的回报吧。


第139章 返校
　　两个星期一晃而过，将脑汁绞尽之后, 期末考试终于过去了。
　　阿泽整理的考试重点依然给力, 林曦估摸着, 综合她平时的出勤、小组作业、还有期中期末的成绩, 专业课和高数拿A，应该不是问题。
　　其他的科目，背诵居多, 应该也能拿到A-或者B, 这么一算，她的成绩居然还可以, 简直不像水货应有的水平。
　　真是可喜可贺。
　　没有宋叔叔同行，林曦和宋泽自然选择飞机作为出行工具，省去了在过年前后, 寻找黄牛的烦恼。
　　下了飞机, 拿了行李，林曦拉着行李箱向外走去，还没走到出站口，手已经被阿泽牵住，十指交缠。
　　林曦眨了眨眼, 低头将自己发热的脸埋在围巾里, 没有挣开。
　　她还没有告诉爸爸妈妈, 她和阿泽谈恋爱了, 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她和阿泽交往的时间那么短, 还不足一个月, 其实林曦根本就没有见家长的想法，可是恋爱中的两个人，气场又怎么会与从前相同？
　　即使她不说，林曦估摸着，大人们也会很快察觉出来。
　　与其过几天被拷问，还不如现在大方承认。
　　李晓茵、张曼秋几人，早早就来了机场，等在出口。
　　虽然时常打电话，可是小半年没见自家孩子，怎么可能不想？
　　张曼秋真是服了阿泽，上个月她旁敲侧击地问他和小曦怎么样了，阿泽只说让她别急。
　　好吧好吧，她不急，看阿泽能拖多久。
　　“阿泽和小曦来了。”宋鸿光眼神不错，隔了老远，已经看到了那两个人慢慢走来的身影。
　　李晓茵一凝神，也看到了林曦和宋泽，她在出口挥着手，想要引起二人的注意。
　　林曦看到了等在出口的大人们，脚步顿了顿，不由看向宋泽，心中止不住地慌乱。
　　宋泽唇畔含笑，将他们紧握的手牵至唇边，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深潭般的眸中，爱意翻涌，没有半点想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林曦的心却忽然安稳了。
　　林曦以为她和阿泽这样，手牵着手地出现在大人们面前，场面会十分尴尬混乱。
　　她都已经做好了面对质问的准备，结果，那四个大人全程都笑吟吟地。
　　那一副你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们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究竟是什么鬼啊！
　　林曦原本还全副武装，等着审问呢，结果被自己母上大人和张阿姨看得脸都红了。
　　到停车场的时候，张曼秋伸手一推，把宋泽推向林曦家的车。
　　宋泽无语，没这一推他也没打算上自家的车。
　　林曦也无语，被老爸老妈一路看着好尴尬。
　　林振海没事人似的，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宋泽，在学校里的事情。
　　宋泽坐在车后面，握着林曦的手，将自己这一学期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林振海越听越乐：“阿泽现在就进实验室了？真不简单。”
　　宋泽这时候，倒没有在林曦面前的害羞谦虚，语气笃定：“现在跟着老师做课题，做实验整理数据，再过段时间，应该会有论文出来。”
　　李晓茵挑眉，“这么厉害？”
　　宋泽笑着回答：“老师刚回国，手下带的学生不多，就用了我。”
　　林振海夸道：“还是你自己有本事。”
　　李晓茵好笑地看了宋泽一眼，只觉得这样急于展示自己能力的阿泽挺可爱的，他也才19岁而已，即使再聪明，现在能做的也有限。
　　李晓茵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就错不了。”
　　林曦坐在阿泽身旁，手被阿泽攥着，指腹不时摩挲着她的手背，阿泽时常拿着滴管、玻片的手，自然是没有茧子的，只能觉出温热。
　　直到快到家了，林曦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冷落了，爸爸妈妈只关注阿泽，也不问问她。
　　……
　　回到家里，想象中的问话也并没有出现，仿佛她和阿泽在一起，对自己父母而言，如吃饭喝水般自然。
　　好吧。
　　既然父母不问，她也不打算说了。
　　第二天，林曦早早醒来，和父母一起吃了顿热气腾腾的早饭。
　　他们才去上班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林曦打开门，阿泽站在门外，看着她笑，手中还拿了一个保温杯。
　　“奶茶。”宋泽摇了摇手中的保温杯，却在林曦伸手来拿的时候把保温杯藏到了身后，低头指着自己的唇，完全一副求吻的姿态。
　　林曦脚尖微踮，抱着阿泽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腰却被阿泽的双臂箍住，再分开的时候，已经被阿泽压在沙发上了。
　　林曦迷迷瞪瞪地躺在沙发上，耳边是阿泽喷着热气，极尽克制的喘息声，深深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大概很快就要晚节不保。
　　不过在自己家里？好像很别扭啊……万一被爸妈发现了，林曦用手背遮住眼，那个画面太美，林曦实在不敢继续想下去。
　　在宾馆？好像也很不是滋味。
　　林曦印象中的清纯少年，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变成身上这个，只要独处，就变着法地亲吻她的阿泽。
　　阿泽的接吻水平蹭蹭直涨，而她的……当然也涨了，只是速度却像只蜗牛，慢慢地往上爬。
　　遮住眼的手，被阿泽握住。
　　“别遮。”
　　林曦眯起眼，不知什么时候起，阿泽的声音，变成了酒般醉人的醇净。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不需多说什么，林曦就已经醉了。
　　宋泽温柔地捧着她的脸，修长的指尖在她的眼旁描画，“我喜欢你半阖着眼的样子。”
　　水汪汪，雾蒙蒙的，迷离的眼，是小曦为他绽放的美丽。
　　林曦闭上双眼，不去看身旁那只妖孽。
　　阿泽大约不知道，他现在眼尾微红，眸光潋滟的模样，也是非一般诱人。
　　只有闭眼，才能将诱惑拒绝到底。
　　听见耳边轻笑的声音，林曦心里直叹气，最好能把耳朵也堵住。
　　在医院工作的父母忙，过年也没休息几天，导致了她和阿泽有了大把独处的时间，比在学校的时候还多。
　　林曦不会因为自己这次成绩不错，就放松下来，她自己心里明白，她能考这么好，多半是因为阿泽在帮她。
　　她自己负责的全背诵的科目，最高也只有A-而已。
　　每天她都会花不少时间学习，她学习的时候，阿泽也不闲着，坐在她旁边翻着文献，偶尔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头。
　　即使如此，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是比在学校多许多。
　　就这样，林曦过了一个十分腻歪热闹的寒假。
　　转眼就快开学了，这天晚上，林曦正在收拾行李。
　　其实她行李中，只有过年新买的几件衣服，其余地方，都被凉茶和糕点占据了。
　　都怪阿泽多嘴，说她吃得太辣了，于是她家母上大人，就祭出了凉茶给她，还是她绝对不想喝的无糖版。
　　至于那些糕点，是带给同学吃的。
　　李晓茵拎着袋子走进女儿房间时，林曦正把行李箱关上。
　　“小曦，其实很早以前阿泽就跟我说过，他喜欢你。”
　　林曦：“……”
　　“那时妈妈提出了要求，让阿泽答应妈妈，在高考之前，不能让这些事情影响你。阿泽的父母，早就知道阿泽喜欢你，应该比我知道的还早些。妈妈很开心，阿泽能遵守当初的承诺。”
　　林曦：“……”怪不得她和阿泽在一起后，大人们一点也不吃惊，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自己。
　　在宾馆的那一晚，似乎也有了解释。
　　李晓茵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说道：“小曦，把这个带上。”
　　林曦伸手接过她家母上大人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脸全红了。
　　黑色的袋子里，居然躺着两盒T T和一盒验孕棒。
　　林曦：“……”
　　妈妈一定要相信她，她目前还是一只清纯的林曦。
　　李晓茵努力把自己心里的那点不自在挥去，强作镇定地说道：“你现在也谈恋爱了，有些事情发生了也很正常。妈妈并不是鼓励你，只是想要告诉你，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保护自己。如果真的有了意外，要告诉家里，别自己毛毛躁躁地解决了，伤着身体。”
　　林曦：“……”
　　除了无语，林曦不知道现在究竟该说什么话，才比较应景。
　　李晓茵拉着林曦的手，语重心长，“小曦，你长大了。对这些事情，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妈妈不多说什么，只是有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你要记得，这一定要是你自己的选择，是因为你想要发生的，而不是被人催促着，免为其难的发展。虽然妈妈很放心阿泽，可是感情的事，谁也无法保证能始终如一。即使日后不如意，你也不要因此生了怨怼，好聚好散。虽然恋人散了之后，还能变回朋友的不多，可也不要因此结了仇。”
　　林曦只能一边红着脸听着，一边想着，她家母上大人，居然还挺开明。
　　林曦还以为，她家母上大人会明令禁止呢。
　　……
　　近乎同样的时间，宋鸿光也满脸尴尬地走进宋泽的房间。
　　他倒没准备东西，只是早死早超生般，直奔主题：“阿泽，我知道你也看了不少医书，应该知道堕胎对身体的危害。”
　　宋泽看了眼他老爸手足无措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都懂，别说了。”
　　宋泽语气虽然淡定，可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耳根正微微泛红。
　　宋鸿光如负释重般擦了擦没有汗的额头，在看门出去前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记得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情谊，你既然走了这一步，总要负起责任。这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
　　宋泽一笑：“放心吧，你们几十年的情谊只会越来越长久。”
　　宋泽从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小曦之外的人，喜欢她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宋泽很难想象，不喜欢小曦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听到宋泽的回答，宋鸿光松了口气，他们两家一路走到现在，关系比许多亲戚都要密切。
　　宋鸿光一点也不想因为孩子的事情，最后弄得尴尬，连朋友都没法做。
　　就这样，林曦窘迫地，拖着装了两盒TT和一盒验孕棒的行李箱，和阿泽一起返回了校园。


第140章 卑鄙
　　春寒料峭，柳枝上的芽, 也只微微鼓起了一点, 包裹在枝条间, 尚未萌出。
　　又是A大社团招新的日子，校园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气温还冷着, 路人普遍穿着羽绒服, 林曦却要穿上薄薄的短袖, 遮不住膝盖的裙子，在自己社团扎的棚子旁边, 跳舞招新。
　　还好，健美操是一项运动量极大的活动。
　　跳前热身了一会儿, 才总算没有在正是上场的时候, 冻的发抖。
　　林曦站在队列里，跟着明快热烈的节奏舞动，扎成马尾的辫子, 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跳跃, 充满青春的活力。
　　她们的声势不小, 引得不少学生驻足观看, 人们把原本不小的场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了个圈。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忍不住和站在他身边,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高瘦男生说：“我以为你们这是和尚学校, 没想到美女还是很有几个的嘛。”
　　那高高瘦瘦的男生笑了笑, 想了想自己班里的男女比例，心中悲痛之余，不知道该不该反驳他。
　　戴眼镜的男生又说：“那个站在第二排的，真漂亮，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
　　口中说着话，戴眼镜的男生，眼神却没离开过那个女孩子跳动的身影，心中不住赞叹，脸蛋长得漂亮不说，黛眉杏眼，那腿更是又白、又直、又匀称。
　　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的梁畅听见了，颇有点自豪地说：“那是我们经管系的。”
　　戴眼镜的男生见有人搭腔，刚想要跟身旁的人打探点情报，就看见那道靓丽的身影，在做了一个让人垂涎的抬腿动作后，利落地劈了个一字马。
　　戴眼镜的男生被那双腿晃得有点懵，不禁感叹：“如果能追到她……”
　　站在一旁的梁畅：“……呵呵。”
　　做什么白日梦呢，正主把人看得可紧了，关键场合绝对出席。
　　还没等戴眼镜的男生感叹完，随着乐曲结束，那道窈窕的身影从地上站起来，迅速跑向一直站在人群中，注视着她的俊美少年。
　　她还未跑至少年身旁，那个少年已经向前走了两步，展开拿在手中的粉蓝色羽绒服，将她拢在厚实保暖的织物里。
　　那唯恐少女冻着的样子，远远这么瞧着，都能感觉到少年对少女的呵护。
　　少女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上了淡妆的精致脸蛋，罩在羽绒服帽子里，一阵风吹过，帽延滚了
　　一圈白色的毛，软软扑在她细瓷似的颊边，轻轻拂动，衬得她粉兔子似的，可爱极了。
　　她身旁俊美的男孩唇边挂着温柔的笑，又为她将羽绒服拉紧了些，好让她更暖一些。
　　他们站在一起，相视一笑，只让人感叹天生一对。
　　戴眼镜的男生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我没戏了。”
　　高高瘦瘦的男生：“……”
　　梁畅：“呵呵。”
　　……
　　林曦被冻得丝丝哈哈的，虽然穿上了大衣，可是腿还露在外面呢，风从下面直往上窜，如果不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真想钻进阿泽怀里去。
　　跺跺脚，林曦快速走到旁边的椅子旁，打开背包，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一件，准备换上。
　　宋泽在一旁，帮她递衣服，好让她快些穿上。
　　方才见她跳舞，宋泽只觉得心疼。
　　这样冷的天，居然穿着这么短这么薄的裙子，早知道是这样，宋泽那晚定然会阻止小曦加入。
　　又不是没有长袖的舞蹈服，也不知道沈景程当初是怎么想的！
　　冻感冒了可怎么办！
　　把背包里颇占位置的毛衣拿出来的时候，宋泽扫到了背包里的黄色纸袋子，瞳孔一缩，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住。
　　直到手上的毛衣被她抽走，宋泽才缓过神来，自林曦的背包中，将那份体检报告拿在手中。
　　林曦穿好毛衣，总算活了过来，她又将羽绒服往身上一裹，终于不冷了。
　　转头，看见阿泽正打开黄色的纸袋子，拿着里面的体检报告看。
　　那是她刚从医院拿回来，还没来得及放回宿舍里的体检报告，林曦心中一跳，笑着解释：“我看报纸，杂志上都说，最好一年去体检一次，也没多想就去了。结果自然是完全健康。”
　　宋泽只把体检报告往后翻，直到看到肺部CT诊断正常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虽然这份体检报告完全正常，可是它却像预告一般，提醒着宋泽，他害怕的那一天或许离他不算远了，否则小曦不需要现在就那么积极地体检。
　　揉了揉林曦的头，宋泽垂眸掩住眼底的不安，轻声说：“其实半年去检查一次也可以。”
　　林曦诧异地看了阿泽一眼，虽然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对于平常人而言，一年一次的频率就已经足够了。
　　宋泽扯了扯唇角，“到时候我陪你去。”
　　林曦连忙摇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那么忙。”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宋泽握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林曦任由他牵着手，却没答应。
　　或许她会一直没事下去，可是万一她仍是像上辈子那样病了……
　　林曦不知道接下来，哪次体检会出现问题，也没做好将那些展示给阿泽的准备。
　　林曦总是希望自己在阿泽心中，是像现在这样健康的，美美的，充满活力的林曦，而不是她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难看样子。
　　况且阿泽是真的忙得像个陀螺似的。
　　他们交往之后，林曦拿了他的时间表才发现，阿泽几乎把全部余暇的时间都给了她。
　　其他时间里，他除了上课就是在实验室，清早出宿舍，九十点钟才会回去休息，偶尔甚至会在实验室里通宵。
　　今天她的社团活动，阿泽能过来，也是因为起了个大早，特意调整了时间。
　　即使阿泽忙成这样，他仍然给自己准备了期中考试的复习资料。开学的时候，她分明跟阿泽提过不用了，她自己也能搞定。
　　A-或者B，也很不错了，虽然付出的心力完全不同，可是上辈子，她大学里的学习成绩，也没超过这个水平。
　　林曦觉得阿泽不必这样拼命，一天24小时，当做48小时似的去转，他也才大一而已，很多事可以放在读研，或者读博的时候去做。
　　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做什么？
　　科研路漫漫，何必争这点时间呢？
　　只是在劝他的时候，阿泽总是抿着唇，轻轻揉着她的发，眸中酝酿着她也看不懂的深沉情绪。
　　想到这里，林曦叹了口气：“早说了你不用来的，只是社团活动而已。我就跳个舞，马上就撤了，你那边却要调整一溜时间。今早五点多就起来了吧？”
　　宋泽看了眼因为上了妆，比平时美艳了几分的林曦，幽幽地说：“刚才许多男孩子都在看你。不这样，要怎么展现我的地位。”
　　看着他强作淡定却耳根红红的样子，林曦真是好气又好笑，“我都没有去你们学院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关注你的人肯定也不少。”
　　宋泽却摇头：“我又不像你，活动不少，接触的人也多。我把自己往实验室里一关，手边只有试剂、玻片和仪器。”
　　林曦呵呵哒，“才不信实验室里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宋泽心中一动，清透地眸子透着喜悦，“你这是……吃醋？”
　　被说中心思的林曦，低头，把羽绒服帽子扯得更紧了些。
　　宋泽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开心地问：“是谁？我听听。”
　　林曦横了他一眼，“我不开心，你就这么高兴？”
　　宋泽回答得理直气壮，“高兴。”
　　林曦暗暗咬紧了后槽牙，真是气得想要打他。
　　林曦这里还在羞于启齿，宋泽那边却把这些年，自己的心路历程一一数来：“沈景程、许之远、杨
　　绍承、张磊，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吃醋，偶然让你醋上一回，我当然高兴。”
　　听着阿泽报人名，报到杨绍承的时候，林曦还有点脸红，深深为自己之前的眼光羞愧，可是之后的张磊是怎么回事？
　　林曦不解了就问，“其它的也还罢了，张磊是怎么回事？那只猴子，有什么好让你吃醋的？”
　　宋泽哼了一声：“小时候，你总喜欢跟在他身后跑，如果我不看着，不一会儿就没影了。我记性好，不要以为我会忘记。”
　　林曦：“……”
　　她喜欢跟在张磊身后，是为了去探险啊！小孩子喜欢去新奇的地方是天性好吧？！就张磊那从小把她坑到大的行径，她能喜欢张磊才是见鬼了。
　　这家伙是醋缸转世吗？
　　转到无人的角落，宋泽一把抱过林曦，在她唇边啄了一下，声音委屈：“你喜欢过那么多人，可我从小到大，只喜欢你。”
　　林曦听着，心里有点甜，也有点酸，睨了他一眼，“这是要求个公平，想要放飞自我？”
　　宋泽在她颈边嗅了嗅，忽然闷声笑了：“开心，我闻到酸味了。”
　　深深觉得自己又被套话的林曦，只剩下无语，这人的心思，曲折得没边了。
　　宋泽轻轻咬着她的耳廓，柔声道：“从前、现在、往后，我都只喜欢你。”
　　林曦脸色绯红地靠在阿泽身上，心中小人窘得直叫。
　　阿泽卑鄙！
　　卑鄙！
　　她最受不了他啃自己的耳朵了！


第141章 特产
　　周六, 林曦还在睡着, 就听董卉哀嚎一声, “变天啦！”
　　揉了揉眼, 林曦从床上坐了起来, 口中莫名有种土腥味, 让她忍不住皱眉。
　　杨敏双也醒了, 抱怨了句：“都七点多了？天怎么还那么暗。”
　　陈芳：“欢迎品尝B市特产, 沙尘暴。”
　　董卉：“这是要吃土啊！”
　　“已经吃了。”林曦嗓子有点痛，嘴里都能觉出细沙来, 在口里磨得牙疼。
　　叹了口气，这不是林曦第一回 经历沙尘暴，还好今天是周六, 不用去上课，她的柜子里还有点零食, 今天林曦就不打算出去了。
　　正这么想着，她的手机震了下。
　　林曦打开一看，是阿泽的。
　　宋泽：醒了吗？我在楼下，给你买了早餐。
　　林曦眼睛一亮, 给阿泽回了消息, 连脸都没洗, 套了件大衣，林曦就出去了。她和阿泽太熟了, 半点也没有见热恋期的男朋友, 需要好好打扮一番的自觉。
　　况且外面空气那么差, 林曦也不想阿泽在外面多待。
　　出了宿舍楼，外面昏沉沉的，能见度极低，花花草草，树木车辆，都泡在黄沙里，裹了一层泥。停在宿舍旁的一辆汽车，白色的车身上了一层土黄的灰，连车玻璃都被细沙遮住了。
　　远远看着，不像辆车，倒像件土黄色的雕塑。
　　一片昏天暗地里，阿泽站在门口，身姿依然笔挺，连身后的土黄色背景都被他衬出了几分清透。他带着口罩，手中拎着几个塑料袋，脸虽然被口罩遮了大半，却能看见他眼底的温柔。
　　林曦被外面乌糟糟的空气一呛，忍不住咳了两声。
　　宋泽听了，眉心一皱，连忙递给她一副口罩，又把几份早餐全给了她，柔声说：“今天空气不好，就不要出宿舍了，中午和晚上我再给你买点吃的送过来。”
　　林曦摇头，“别来了，空气这么糟糕，你也在宿舍里别出来了。我宿舍里还有东西吃。”
　　宋泽揉了揉她的头，“实验室里还有我养的细胞，一丢下之前的工作就全白费了，反正都是要出来的。你快进去，想吃什么等下发短信给我，舍友如果有需要的，我也可以一起带过来。”
　　“嗯。”听阿泽这么说，林曦便没再坚持。
　　林曦也没多逗留，她被这空气呛得难受，只想快点回宿舍。
　　踮起脚，伸手环着他的脖子，快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林曦拎着手中沉甸甸的袋子回去了。
　　宋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门后，不由叹了口气。
　　宋泽也是高考之后才看到相关研究，明白肺癌的产生和空气污染有密切关系。
　　现在并不被人广泛知晓的研究，在几年后很可能会广为流传。
　　再过些年，说不定国际癌症研究机构，会将室外空气污染，与吸烟、吃发霉的食物、遭受紫外线辐射、呼吸甲醛等，一同归类为一级致癌物。
　　宋泽猜测，小曦应该也知道空气污染的危害，因为她一直在尽量避开空气差的地方。
　　只除了B市。
　　宋泽来了B市之后，才对这里的空气有了直观概念，这里的天到了取暖的季节，总是灰突突的，连阳光都少了些许明媚。
　　宋泽可以感觉得出，小曦对B市的熟稔，在哪吃，在哪玩，她都知道一些。
　　这些经验和对细节的把握，绝不是能自别人口中，或是从网上得来的。
　　上辈子，小曦应该也是在B市上的大学。
　　小曦被林叔叔和李阿姨宠惯了，如果让她自己选择，她一定不会报考离家太远的学校，去周末都能回趟家的本省大学会更符合她的心意。想来上辈子的宋泽，为了让小曦来B市，没少下心思。
　　想要不动声色地让小曦来B市读书的办法，现在的他也能想到一些，最容易的，莫过于让老师去劝服小曦。
　　只要他流露出一点想要报考本省Z大的心思，班主任一定会找他谈话，到时候他只要略说几句，老师便会自告奋勇地帮他解决小曦的报考志愿问题。
　　年少的小曦，很容易被旁人的节奏带偏，想来要说服上辈子的她，并不困难。
　　可是这辈子，她明明知道B市的空气，对她的健康没有半点好处，却为了自己，还是来了。
　　被她保护着的感觉，很甜，也很苦，像掺了牛奶和糖的咖啡，遮掩了苦涩的底味，只余下了醇厚和回味。
　　如果宋泽能够早点看到那篇文章，当初他一定会选择更宜居的Z大。
　　然而现在，一切已经成了既定现实，他只能这样担忧着走下去。
　　宋泽现在能做的，也仅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给小曦送些吃的过来，让她不必到外面去，呼吸比室内更糟糕的空气。
　　他想要保护她，想要一直保护小曦。
　　然而他的存在，似乎总是给她带来风险。
　　赵小璐是，来B市上学……也是。
　　宋泽扯了扯嘴角，清透的眸中，藏着深深的自嘲：“还是那么没用……”
　　……
　　林曦拎着好几份早餐走回宿舍，笑着说：“你们想吃什么早餐，我这里有好几份。”
　　董卉兴奋地发出尖叫：“我的天啊！”
　　杨敏双放下手中的毛巾，赞美道：“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耀大地！”
　　陈芳：“宋泽已经成功地收买了我，我一定会帮他看紧你的。”
　　杨敏双&董卉举手：“我也加入。”
　　林曦：“……”
　　林曦十分犹豫，究竟要不要告诉她们，今天不止有早餐，还有午餐和晚餐，看这架势，她们这是要把她给卖了啊！
　　董卉已经凑了过来，忍不住捧着脸，陶醉道：“哇塞，煎饼果子！”
　　杨敏双也开心极了，指着一个袋子喊道：“炸糕！”
　　陈芳：“鸡蛋灌饼！”
　　林曦一笑，她的室友们了解她的口味，都没有选她最爱的糖油饼和豆腐脑。
　　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两份食物，是用保鲜盒装着的，一看就知道是阿泽特意准备给她的。
　　一一递给她们想要的早餐，还附赠了每人一杯豆浆，林曦拿了牙刷毛巾，美滋滋地去洗脸刷牙，等会儿回来，再解决阿泽给她的爱心早餐。
　　这辈子，可比上辈子幸福太多了！
　　和阿泽一个学校读书，果然福利巨大。
　　上辈子她和阿泽在不同学校读书，阿泽自然不可能那么远给她送早餐过来。林曦不禁想起上辈子自己和室友跑去食堂买早餐，结果回来后满头沙子的惨状。
　　那时她的学校宿舍里没有热水，要从水房打水才能将头发洗净，好一番折腾之后，仍旧觉得自己身上全是沙。
　　后来再遇上沙尘暴，林曦是坚决不出去了，只窝在自己宿舍里吃泡面。
　　林曦出去后，杨敏双捧着手里的炸糕，开心地咬了一口，“林曦这男朋友没话说，沙中送饭，好得不能再好了。最妙的是，咱们也能跟着沾光。”
　　董卉听得直点头，万分赞同。
　　陈芳：“我估摸着，不止早餐。”
　　杨敏双眼睛一亮，当即决定，“今天我就待宿舍，不出去了。”
　　董卉欢乐地大笑：“我也是。”
　　陈芳：“附议。”
　　杨敏双吃下最后一口炸糕，抿了口豆浆，喜滋滋地唱了起来：“bo bo bo bo~坐在巷口的那对男女……”
　　外面虽然黄沙阵阵，可是她们有林曦啊！
　　……
　　林曦的室友们，见周日空气好了点，倒是没继续在宿舍呆，玩的玩，看书的看书，全飞了。
　　林曦却宅神附体，在宿舍里一窝就是两天，周末就没出去过，三餐全靠阿泽接济。
　　临近晚饭的时间，林曦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翘起唇角，打开短信。
　　宋泽：晚上想吃什么？
　　林曦嘿嘿笑了两声，回道：麻辣香锅。
　　宋泽：驳回。
　　早就料到的林曦哈哈直乐，抱着手机回道：霸道。
　　宋泽：可是你喜欢。
　　林曦：……
　　宋泽：想吃什么。
　　林曦：随便。
　　宋泽：这是世纪难题！
　　林曦：祝你通过考验，谁让你不给我带麻辣香锅。
　　宋泽：好吧。
　　林曦瞪着阿泽的回复，一时也猜不透，阿泽回复的“好吧”，是给她带麻辣香锅，还是其他的。
　　反正只要想到阿泽正在为她的晚饭纠结，林曦就有点小高兴，她哼着歌，心情极好地翻了两页书，阿泽的短信又来了。
　　宋泽：下来。
　　林曦：好嘞！
　　回了消息后，林曦乐陶陶地走下楼去。
　　外面的空气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能看见天上的云了，嘴里也没了土腥味。
　　不过林曦下去的时候，仍旧带上了阿泽给她的口罩。今早她下去拿早餐时，就因为忘记带口罩，被阿泽数落了。
　　唉……真是甜蜜的负担。
　　出了宿舍楼，阿泽仍旧站在这两天他次次驻足的位置，见她出来，眉目间笑意舒朗。
　　“呐，你的晚餐。”宋泽将装着食物的保鲜盒递给她。
　　林曦通过透明的保鲜盒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笑道：“原来是海南鸡饭。”
　　“还有冬瓜汤。”宋泽又递了个密封罐给她，“如果不喜欢，你就只能饿肚子了。等明天空气再好
　　一些，你再出宿舍。”
　　林曦笑了两声：“现在空气已经好多了。”
　　宋泽却极在意，“我先走了，你快回去。明天下午你下课了，我们一起去吃麻辣香锅。”
　　林曦眼睛一亮：“真的？！”
　　宋泽戳了戳她的脑门：“我不和你去，你也会偷偷拉着董卉她们去，还不如将你纳入监管呢。”
　　林曦：“……”
　　阿泽怎么知道？这是开了天眼了吗？
　　宋泽哼笑了一声：“放心，我明天会带上二十四味的。”
　　林曦：“……”
　　求放过啊！
　　宋泽：“可以给你加点糖。”
　　虽然不甘心，可是林曦又抵不住麻辣香锅的诱惑，只得从了。
　　加糖总比不加糖要好喝点。


第142章 重拾
　　B市季节分明, 气候与四季常青的Z市很不相同。
　　开学之后, 没过几周, 校园里黄澄澄的迎春花开了，真叫一个花团锦簇, 一串串的小花那么嫩，颜色那么鲜亮，热烈得让许久没经历过B市的春天，习惯了细水长流的林曦, 生出不少喜悦。
　　午饭后，林曦和宋泽一起在校园里散步。
　　A大校园不小，精雕细琢的景致不少, 是游人最爱驻足赏玩的名胜之一，林曦和宋泽没有什么目的, 只是随性地走, 天马行空地聊着，无论话题是什么, 哪怕再小的事, 经由对方说来, 也能觉出几分甜蜜滋味。
　　宋泽抬头，看到枝头上，白玉兰将开未开的花苞, 只裂出一点白色的影儿, 不消几天便会怦然绽放。
　　“周末去附近看玉兰花, 好不好？”宋泽低头询问, 心中想着的，却是她站在玉兰树下的身影，定然好看极了。
　　“我知道附近的L大校园里，有几颗开得极好的白玉兰。”林曦想到从前，不禁露出些笑意。
　　那年也大约是这个时候，阿泽打电话给她说，听说她所在的学校里，白玉兰开得漂亮，周末想要来看看，顺道一起吃饭。
　　那时的她还懵懵懂懂的，只觉得开心，没多想就答应了。
　　她带着阿泽在校园里的十几颗玉兰树下，就那么绕了一下午，和班里系里的同学，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招呼。
　　现在回想起来，L大的玉兰并不比A大的好看许多，可阿泽却特意来了，用意颇深呐。
　　可是那时的她却是真的傻透了，居然连这都看不出来。
　　宋泽原本想去六环附近的寺里，据说那里是B市赏玉兰最好的去处，却没想到小曦会这样提议。
　　她仰着头，看向枝头的花苞，唇畔含着惆怅的笑意，清鸿般的眸中流露出些许留恋和温柔。
　　宋泽颜色略淡的唇，慢慢抿紧。
　　这一刻的小曦，是他碰触不到的。
　　她的回忆里，有他，也没有他。
　　宋泽能猜测到上辈子他的想法和大致的行为，却无法去揣测细节。
　　那一颦一笑，一转身一回眸，一两句引人发笑的轻言细语，是无法被设计和想象的，只能在那时那刻的情境里，去体验和享受。
　　可是小曦记住的，被称之为回忆，并无数次回味的，正是那些难以被复制的片刻画面和话语。
　　上辈子的宋泽有，他却没有。
　　他像是中途被她的时间抛弃了，那段多出来的，独属于小曦的记忆，他永远无法拥有。
　　“怎么样？要去吗？”林曦想到那时她闹出的笑话，不禁怀念起那几株玉兰花来。
　　宋泽点头，他想去看看，她记忆中的玉兰。
　　……
　　周日中午，当林曦下楼的时候，阿泽已经等在楼下，他的肩上，背着装了照相机和镜头的器材包。
　　林曦不禁叹了一声，“又要照相。”
　　上辈子阿泽也拿了照相机来，她就围着那么十几颗玉兰树，一下午摆了不知多少造型。
　　宋泽挑眉，“不喜欢吗？”
　　林曦的视线，越过阿泽，看向天的尽头，声音有些飘忽，“这样的事，我好像经历过似的。”
　　宋泽眸光一黯，却只一闪而过，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紧紧交缠，在她耳边轻声说：“和我再经历一遍，不好吗？”
　　林曦溺在阿泽深潭般的眸中，倏尔一笑。
　　再经历一遍，又有什么不好呢？他还是阿泽，她仍是林曦。
　　兜兜转转，当林曦带着阿泽走至L大校园一角的玉兰树下时，已是下午。
　　林曦指着满树繁花，不见片叶的玉兰树说：“阿泽，你看这像不像我们小区里的白兰？枝条的形状和花的颜色都差不多，是不是因为它生在北方，不能像在南方那样四季常青，所以在春天才会开出这么绚烂的花朵，可惜花虽然比南方的漂亮，却不香了。”
　　她回头，看进阿泽清透的眸中，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回到上辈子，那个懵懵懂懂的自己，轻轻叹道：“在北赏花，在南闻香，总不能两全。”
　　宋泽微怔，仿佛明白了什么，欣喜自眸中一闪而过，不由科普道：“白玉兰是木兰科木兰属落叶乔木，白兰花是木兰科含笑属的常绿乔木，一个分布在北方，一个分布在南方，是不同的植物。不过……既然它们同是木兰科的植物，或许在许久之前，它们有共同的祖先。为了适应环境，一个抛弃了香味，拥有了艳丽的花朵，一个却四季常青，有了独特的香气。”
　　听着和上辈子没有什么不同的科普，这辈子和上辈子，时间仿佛重叠了般，这其妙的体验，让林曦轻笑出声，看不出被人纠正概念的羞窘，反倒能觉出几分怀念。
　　这样的她，让宋泽眸中的宠溺更盛。
　　上辈子他无法参与，可是那些记忆的碎片，只要小曦想，便可以重演，记忆里的人，便能替换成他。
　　上辈子的记忆可以被覆盖，更何况他们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新的记忆。
　　慢慢的，小曦的心里，只会存在这辈子的宋泽。
　　一个绝对不会让她，绝望哭泣的宋泽。
　　林曦今天，下身穿了一条橄榄棕的弹力牛仔裤，上身穿了一件花边精致却不繁复的白色衬衫，又搭了那条阿泽送的披肩，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在初春时节，这样的搭配，越发显得她肤白腿长，美丽又不冻人。
　　只是仅限白天，晚上估计还是会冷的。可林曦准备充分，早备了一件外套放在阿泽的包里。
　　宋泽拿起相机，玉兰树下的她，比洁白的花朵更清丽。
　　林曦见阿泽拿出三脚架，还以为他要拍枝头的玉兰，却听他说：“我调下时间，等一下我们合影，好不好？”
　　林曦：“我站在这里可以吗？”
　　镜头里的她巧笑嫣兮的模样美极了，宋泽忍不住按下快门，拍了几张后才说：“可以，我马上过来。”
　　说完，宋泽调好时间，跑到她的身旁，将她揽入怀中，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间。
　　放置在三脚架上的照相机，在这时按下快门，虔诚地记录下这一时刻。
　　林曦好奇地跑过去看，他们站在一个小山头上，背后有块一人高的山石，小山头下，一株怒放的白玉兰，枝桠正正从山石之后探出，形态极美。
　　他们站在白玉兰的花枝下，阿泽抱着她，闭着双眼却掩不住他脸上的笑意，唇温柔地亲吻她的发丝。
　　照相机中的画面，让林曦不禁露出微笑，和相机中的她一样。
　　这树长的位置实在好，最是适合拍照，往来在这里照相的学生并不少，他们在这里等了一阵，才排到了照相的机会，照了几张之后，自然让贤。
　　上辈子，她和阿泽仿佛也在这里等了许久，她和同样往来在玉兰树下，赏景拍照的同学打了不少招呼。
　　可这次，却再没有人认得他们，这座校园还似曾相识，那些昔日的同学，却再也不认识她，只偶尔向他们投来好奇地一瞥。
　　想想从前，阿泽总是这样明里暗里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而她傻傻的，总是那样轻易地，就被阿泽得逞。
　　他们这样，算不算天造地设？
　　……
　　这是林曦生活了四年的校园，林曦对这里自是熟悉。
　　天色渐渐暗下来后，收了器材，她带着阿泽从校园边，一个偏僻的小门转了出去，在她常去的摊位上，买了鸡蛋灌饼和大饼卷肉，又去了L大食堂的地下餐厅，吃了这里做得最好的金针肥牛砂锅和麻辣烫。
　　惯常爱用二十四味威胁她的阿泽，这次看见她吃麻辣烫的时候，却没有阻止，只跟着她一起，一一品尝。
　　看着她将烤得焦香的鸡蛋灌饼分成两份，宋泽也把大饼卷肉分好，递给她的同时，接过了自己那半份鸡蛋灌饼。
　　麦香四溢，口感筋道的饼皮，包裹着汁水香浓，颜色红亮的卤肉，一口下去，小麦的香气和卤肉的浓香混合在一起，让拿着照相机在L大校园里，逛了半天有点饿了的宋泽味蕾大开。
　　再咬一口鸡蛋灌饼，饼身焦脆，内里的蛋液却软嫩非常，怪不得小曦明知道要花十多分钟排队，也定要买那家的饼。
　　上辈子的宋泽，应该也吃过这些吧……
　　林曦吃了许久未曾尝过的麻辣烫，激动坏了，她一时脑抽，忘了在阿泽眼里，她也是第一回 来，只顾着跟阿泽详细介绍起来这家麻辣烫的不同：“这里的宽粉好吃极了，主要是底汤好，每一锅汤都是真材实料，用鸡、鸭、龙骨熬出来的，再加上他家自制的料包，煮出来的滋味格外不同，其他地方的麻辣烫味道根本不能和这里比，总没这里的香醇。”
　　宋泽含笑听她说着，也自碗中夹出一条宽粉来。
　　果然如小曦说的，这里的汤料格外不同，宽粉也煮得劲道，还有股地瓜粉的香气。
　　宋泽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看林曦吃得欢快，眸中的爱恋越酿越深。
　　小曦从不吝于同他分享这些美好的事物，她只会……将她的那些痛苦掩藏起来。
　　这样的小曦，却想要将他的痛苦也一力承担。
　　真的……很不公平。


第143章 晋升
　　宋泽放下手中的筷子，“小曦, 有件事, 需要你帮忙。”
　　林曦微愣，阿泽的表情很郑重, 她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事是她能帮忙的，阿泽那专业，林曦可真是半点不懂。
　　林曦问：“什么事？能帮我一定帮。”
　　虽然阿泽的神情郑重, 可林曦手中有钱，一点也不慌。
　　最近她账户里的农产品期货真是赚疯了, 看到期货账户里趴了几百万时，林曦都吓一跳。
　　吓一跳的结果就是她赶紧清了仓，把大部分钱转了出来，让它们安安稳稳地躺在银行账户里。等到农产品期货上涨的疯劲儿过去后, 林曦准备再反手做一回空。
　　一条鱼来回吃，真是美滋滋。
　　借给阿泽那四十万，她现在一点都不在乎。林曦只可惜，类似的讯息, 她记得不多。
　　不然她真是要发达了。
　　宋泽无奈地捏了下她的鼻头，“我年前和程岩一起, 开了一家公司。”
　　林曦还吃着麻辣烫, 还好她咽得快, 不然真喷了, “你那么忙, 居然还开了家公司？”
　　宋泽看着她笑, “当初不是你说的，学我这个专业，难就业，工资也不高。我想了一下，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现在才大一，未来需要读研，还要读博，十年之内，想要找份赚钱的工作不容易，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自力更生了。”
　　林曦不知道该怎么说，学业、实验室和自己的公司，每一样都需要花大量时间，阿泽一个人真的能忙得过来？
　　林曦不由担心：“你时间安排得过来吗？”
　　宋泽两手一摊，“现在我真的忙不过来，最近老师看得紧了。你也知道程岩，以他的身价，根本没兴趣管这种小公司，我想来想去，只能拜托你了。”
　　林曦：“……”
　　这是什么神展开？
　　宋泽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攥着，“来帮我，好吗？”
　　林曦：“唔……我没有经验，你也不怕我管坏了？”
　　宋泽亲了亲她的脸颊：“你可以的，相信我。”
　　他都这么求她了，林曦还能怎么办？
　　林曦只好应承道：“……好吧。”
　　宋泽弯了弯唇：“不能后悔哦。”
　　“……唔。”林曦想了想，她管不好还管不坏吗？真管砸了，该后悔的应该是阿泽才对。
　　林曦只听阿泽刚才说的那些，都替他累，真的想让他轻松点。只是她能力有限，得让阿泽有个心理准备：“可以是可以。只是我要是发现自己做不来，你可得帮我。”
　　反正她现在略有薄产，实在亏了也可以补偿阿泽。
　　宋泽轻笑几声：“我觉得你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为了让你更有动力，我打算把我的股份转给你一半。”
　　林曦的压力瞬间成几何倍数增长，“……我不管了还不行？”
　　宋泽捏着她的腮，促狭地笑了，“不能反悔。”
　　林曦：“……”
　　宋泽：“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公司不大，办公室里也就四五个人而已。”
　　林曦松了口气，四五个人的公司，多半是在初创阶段，现在很可能只是个还不盈利的空架子。
　　如果真有发展前景的话，自己抽出些钱来，注资进去，也不是不行。
　　这样一想，阿泽给她的那些股份，也不算亏。
　　当然，如果公司实在弄不起来，那不如快点解散算了，她会勇于承担起失败的责任的。
　　宋泽揉了揉她的发，精致好看的眼眸凝视着她：“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阿泽向来个性温和，可是当他看着她的时候，总会让林曦觉得温柔得醉人，她的心狠狠地跳了两下，败在了他的男色之下，抱着赔钱也要帮的心态答应了。
　　阿泽的速度很快，没过几天就把股权转让的相关手续办好了，到了这里，林曦对阿泽的公司具体在做什么，仍旧一无所知，只觉得名字挺高大上，也很搞笑。
　　苏锐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这个绝对是他们长大的那个小区的谐音。
　　林曦倒是想问阿泽，公司究竟是做什么的，只是阿泽却始终没告诉她具体情况，只说经营状况还可以。
　　直到五一长假前一天，宋泽才将林曦拉到了位于五环之外的公司。
　　这个时候这个地段，还说不上繁华，但交通便利，日后更是位于地铁口，可以预见，再过不久会成为寸土寸金的地方。
　　林曦站在十层高的办公楼下问阿泽：“这里一个月的租金要多少？”
　　宋泽一笑，只说：“上去就知道了。”
　　林曦：“……”
　　有什么好神秘的，好歹让她核算一下支撑下去的成本啊！
　　出了电梯，林曦才发觉公司办公的空间不大，一百来平，前台坐着一个并不年轻，却妆容干练的女人，与其他公司软萌甜美的前台美女十分不同。
　　见到自家老板，王丽站了起来，问了声好：“宋总。”
　　林曦对这个称呼不适应极了，忍不住看着阿泽直笑。
　　宋泽睨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指，对王丽介绍道：“这就是之前跟你们说了的，公司的新股东林曦，林总。”
　　林曦：“……”
　　自己居然也莫名其妙的是个“总”了。
　　林曦心中惴惴，想的都是，办公场地租金多少，人工多少，一个月下去，需要花费多少钱。
　　股权变更手续，是王丽跟着办的，对这位新来的股东早有耳闻，也知道日后主要是同她打交道，连忙上前跟眼前面嫩的少女打招呼，“林总好。”
　　遇见自己的直属领导，当然要往高处称呼，王丽这样说着，心中却不住感叹，她的老板们，全都是年轻人，各个都是俊男美女。
　　看看他们，在看看自己，发现人比人，真是没劲透了。
　　林曦：“……”
　　林曦发觉，这角色的转变，有点快，让她十分不适应。
　　宋泽笑着跟林曦介绍眼前的人，“这是我们公司的会计，兼前台王丽，王姐。”
　　王丽适时接过话茬，开了个玩笑：“办公室里没兼任过前台的员工，几乎没有。”
　　听着阿泽和王丽的对话，林曦无语，也笑着打招呼：“王姐。”
　　之后阿泽又带着她认识了公司的法务兼前台兼文员朱斌，房屋租赁兼人力资源兼前台李响，还有网管兼文员兼前台程嘉礼。
　　宋泽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在办公室里的员工说：“以后这就是你们的总裁林曦了，以后公司的事务性工作全归她管。”
　　林曦笑得发虚：“……”
　　这是在过家家吗？
　　事实证明，当然不是。
　　林曦一翻账册才明白，阿泽这个公司，名字那么高大上，员工十多个，主营的业务居然是商业地产租赁。
　　这一栋十层的办公楼，全是公司的资产。
　　这里交通便利，极容易出租，看着阿泽交给她的公司账户里，躺着的三百万。
　　林曦无语极了，她是带着钱包大出血的心里准备来的，结果却是阿泽送给了她好大一份资产。
　　不算这栋办公楼，只把现在躺在账上的钱一分，也是上百万。
　　她以为阿泽走得是高科技路线，结果竟然是这样。
　　除了基本的人工水电，保安保洁，她现在完全就是个躺在房子上收租的包租婆。
　　而且还是租子都不用自己去收，有手下代劳的那种。
　　如果能将这样一个公司管垮了，也是个人才。
　　不对……阿泽哪里来得那么多钱，将这么大一栋楼买下来的？！她从阿泽那里分了40%的股份，也即是说，程岩只有20%而已。
　　这中间巨大的差价……
　　看见她眼底的疑惑，宋泽解释：“这两年在股市里我赚了不少钱，靠着程岩的人脉，以不算高的价格买下了这里。程岩出了一半资金。”
　　“那他怎么才拿了20%的股份？”林曦更不解了，程岩看起来也不傻啊。
　　宋泽抱着她笑了两声，“你可以把程岩当做……脱离了低级炫富趣味的二代。对于他而言，香车美人，不过是俯拾皆是的东西。比起炫耀那些，他更愿意向旁人展现他的眼光。我们私下里有约定，日后我个人的科研成果转化的时候，苏锐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有优先购买权。程岩当然也有他的精明之处，最初他想要完全控股苏锐，却没想到我并不缺钱，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几千万，对程岩来说只是零用钱而已，他并不看重那些数字，他想要的是能让人眼前一亮，交口称赞的科研成果，那会成为他日后的资本。这些可以先放在一边不管，我这边要出成果，怎么也得有几年时间。”
　　宋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程岩想要买的，是这里。”
　　林曦本能的蹙眉，“可是……你并不缺钱，为什么要弄出这个？”
　　即使阿泽什么都不做，只拿那些钱吃利息，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他可以专心学术，根本不需要经营这些。
　　宋泽抱着怀中的人：“因为程岩的人脉。这里挂了程岩的名字，无论做什么，都会轻松许多。只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想要在专业领域做出点成果并不容易，实验花费的时间太多了，我没办法兼顾。”
　　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宋泽根本不需要程岩，但是……宋泽抱紧林曦，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轻轻亲吻。
　　为了怀中的她，宋泽不会拒绝，任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的可能。
　　只靠自己慢慢积累，还是太慢了。
　　林曦被他吻得脖子直痒，又躲不过，只得化被动为主动，吻上了他的唇，总算让他放弃了在她脖子上捣乱。
　　许久之后，宋泽放开她的唇，又不舍地轻啄了一下：“小曦，这里以后就归你管了。年终记得给我分红，我以后全靠你养了。”
　　林曦：“……”


第144章 一起
　　宋泽带着林曦走入办公室, 那是一间单独开辟出来的房间, 并不大，只简单地放着一套办公桌椅, 一个书柜，还有一套沙发茶几。
　　这些陈设的色调十分柔和, 是她会喜欢的颜色, 不像是男性的办公室。或许阿泽说的那些忙不过来的话, 只是他的托词，他在一开始, 就将这些事想好了。
　　林曦叹了口气, “你不用这样的。”
　　宋泽挑眉：“怎样？”
　　林曦靠在他的怀里, “给我这么多东西, 也不怕把我宠坏了。”
　　宋泽吻了吻她的额头, 撒娇：“那你也宠宠我，分红的时候, 多给我分点。”
　　林曦：“……”
　　宋泽站在她身后, 将她环在怀中，“小曦，你还记得小时候，大人们问起长大后的梦想时, 我的回答吗？”
　　想到阿泽取巧的答案, 林曦不禁一笑, 促狭地侧头看他, 望进他如水般温柔的眸中, “变成很厉害的人？其他人都在很认真的思考未来的职业，就属你的回答最狡猾，就这样还能得到大人们的夸赞，真是太奸诈了。”
　　宋泽轻笑，“你真的认真考虑了吗？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样。”
　　被戳穿的林曦：“……”
　　“可我是认真的。变成你眼里很厉害的人，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宋泽细碎的吻落在林曦的面颊上，很轻很轻，舒服得让林曦只想要更多亲近。
　　“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比很多人都厉害。”林曦是真的这么觉得的，相信认识阿泽的人，绝大多数都有这种感觉。
　　宋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息：“还不够。”
　　林曦捧着他的脸，笑眯眯地安抚，“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压力别太大，不然我的压力也会很大的。”
　　“嗯？”
　　林曦恶作剧般地揉了揉阿泽的脸，把他俊美的脸揉得怪模怪样的，自己一个人傻乐，“太完美，太耀眼了，会灼伤像我这种普通人，所以普通就好。我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所以你的要求，我才会轻易答应，这比自己寻找目标简单多了。”
　　“这里以后想要怎么发展，全凭你做主。无论是维持现状，还是扩张，或者转行都可以，你可以慢慢想。”宋泽唇边含笑，眸中只有调皮的她，任由林曦在自己脸上捣鼓，甚至享受这样的碰触。
　　林曦：“……忽然压力好大。”
　　宋泽搂着她的腰说道:“其实我也是很随遇而安的人。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只要花点时间就能做得不差，无形中消磨了许多成就感。不过当我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会得到你的称赞时，便有了将事情做得更好的动力。”
　　“我有吗？”林曦歪头，小时候的事，终归有点模糊。她仿佛夸赞过，又不知究竟有多少次。
　　宋泽轻笑：“自小我就喜欢你用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我。当我得了第一名，或者教你解题的时候，你就会那样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只有我的样子，漂亮极了。”
　　林曦捏着他的脸的手微顿，撞入了阿泽温柔漫溢的眸中，下一刻却被他勒紧了腰，只得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宋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像在冰天雪地里，抱住唯一的热源。
　　“所以小曦，不要拒绝我，不要离开我。我的一切，如果没有你的参与，都将没有意义。有你在，我才能变成更好，更厉害的宋泽。如果没有了你，我的身上不会再有耀眼的光亮，只会是死水一潭。”
　　她是他的小曦，是他的太阳，从他们出生的那刻，就注定了。
　　林曦心中微涩，她也想陪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变成更耀眼的存在。
　　可是生命在命运面前是如此渺小，林曦不知道，这辈子，她的命运会如何轮转。
　　双臂抱紧他的腰，林曦口中却轻巧地开着玩笑：“突然这么煽情，是怕我移情别恋吗？”
　　宋泽闭上双眼，掩住眼底地伤感，哼了一声：“是啊，你比我花心多了。”
　　林曦郁闷了，“又翻那些陈年旧账。”
　　“也不是翻旧账，那些往事都在我的记忆里，偶尔想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吃醋。我一直在你的身边看着你，跟着你跑了一路，可是你却转了一大圈，最后才回头看见我。”
　　明知阿泽是在撒娇，可是被他这样一说，林曦竟真的心疼了起来，只能更加抱紧他。
　　林曦就那样被宋泽抱着，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觉得安宁。
　　宋泽又抱了会儿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去吃点东西，他们早就等不及想要放假了。公司里业务简单，临近假期，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事了，让他们早点走也好。”
　　宋泽吻了下林曦粉嫩嫩的腮，调侃道：“新君继位，总要大赦天下一回。”
　　说着，宋泽从包里拿出几个红封放在林曦手中：“去吧，这是五一长假的员工福利。办公室的职员，还有保安保洁维修人员的都有，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
　　林曦拿着手中的红包，心里又甜又涩，一时感慨万千，阿泽是特意选在今天带她来的吧，他真的是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阿泽去年忙了那么久的事情，却在将路铺好之后，便抽身而去，将现成的一切留给了她。
　　这个公司，有资产有人脉，员工也是阿泽精挑细选出来的，按部就班的发展，每年就有几百万租金，安安稳稳地落袋。
　　公司业务简单，林曦这么看着，就知道其实这里，并不需要她抽出多少时间应付。以阿泽的能力，显然不存在忙不过来的问题。
　　林曦在心中算了算阿泽送给她的东西，发觉她真是拿得手软。可是林曦不会拒绝阿泽，因为她明白那是怎样一种心情。
　　和相爱的人分享的幸福感。
　　这些财富，阿泽想要给予，或者想要收回，只需一句话，林曦不会拒绝。
　　看着公司的员工满脸带笑地从她手中拿走红包的时候，林曦暗暗想，年终的时候，她一定要多多地给阿泽分钱。
　　长假里，办公楼只有两个保安值班，其余人一听现在就能撤了，开心极了，只眼巴巴地看着林曦和宋泽。
　　林曦会心一笑，知道自己是不能在这里待了，她和阿泽不走，其余人也不好开溜。
　　阿泽牵着她的手下楼，只说为了庆祝她新官上任，要去吃点好的。
　　林曦只笑着，将他们的行程交给阿泽，大约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比阿泽更让她安心。
　　阿泽选中的地点，是一间颇有情调的法餐厅。
　　不规则的石块砌成的壁炉中，搭着几块粗木，正在缓缓燃烧，不时传来柴火烧灼时的噼啪声，壁炉的前方，有被烟熏过后的痕迹，立时让这里充满生活的气息。
　　老旧的唱片机，放在吧台上，缓缓转动着，老唱片独有的沙沙声，是独属于那个时代的温暖。
　　大片大片的玻璃上，挂着白色的蕾丝窗纱，阳光温暖却不灼热的撒向室内，向外随意一瞥，几瓣樱花从枝头飘然落下。
　　林曦和宋泽在一张窗前的桌子旁坐下。
　　牛肉清汤，汤汁清亮，滋味却醇厚，配上爽口的蔬菜，十分开胃。
　　橘红色的烟熏三文鱼，肉质弹牙，淡淡烟熏的香味在口中漫开，滋味浓郁。
　　牛排切开后粉嫩嫩的，肉质细腻。
　　……
　　林曦最喜欢的还是最后的甜点，黑松露冰淇淋，甜而不腻，好吃到头皮发麻。
　　“你什么时候订的？”林曦轻轻问宋泽，这里并不是来了就会接待的餐厅，米其林主厨掌勺，需要提前预约。
　　“大约一个多月前，社团招新的时候。”宋泽想到那时她在人群中的身影，那么多跳舞的女孩子中，只有她的身上，聚焦了那么多人的目光。
　　宋泽即自豪又担心。
　　他不会因此就将她的美丽收割，插入自家的花瓶里，用清水养着，慢慢看她凋零。
　　他爱她，所以他会为小曦寻找更肥沃的土壤，看着她在他怀中慢慢成长，枝叶常青，花开一季又一季。
　　“你总是能留意到有意思的地方。”林曦一笑，和阿泽在一起，温暖平淡中总是不乏小惊喜，唇总是无意识地弯着。
　　“世界那么大，那么美，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地看。”宋泽握住林曦的手，在她白皙柔软的手指上轻轻一吻。
　　林曦淡淡一笑，将目光转向枝头上，那束开至绚烂的樱花。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曦并不想回学校，然而她也不喜欢住宾馆的感觉，再豪华的宾馆，仍会让她觉得别扭。
　　林曦更喜欢家的感觉。
　　她不知道阿泽是怎么想的，但是自从交往后，他从来没有试图把她往宾馆里带过。
　　他们有时约会的地点会相对私密，比如精致的包厢、人烟稀少的山涧，但也仅此而已。
　　林曦看着窗外的樱树说：“我想找个时间，把那套房子好好装修一下。现在装修，等到秋天差不多就好了。”
　　宋泽弯了弯唇，“我们买的那栋房子，已经收拾好了，你想去看看吗？”
　　林曦一愣，她仿佛记得售楼小姐姐提过一句，那个小区里的房子，都是毛坯啊。
　　宋泽用手撑着额角，看着她笑：“十一月份就装修好了。烧了一个冬天暖气，现在气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林曦听着简直像是天方夜谭，“十月份才买的房，怎么会那么快？”
　　宋泽却回答的理所当然，“找对人，肯花钱，效率自然就上来了。”
　　林曦：“……”
　　说得简单，光是找对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有时候钱花了，施工方也未必把客户放在心上。
　　林曦真是服了，阿泽这一天究竟是有多少个小时啊？
　　一个学期下来，进了实验室，开了公司，装修了房子，就这样，上学期的成绩下来，居然所有科目全是A。
　　跟他比起来，只顾着忙着自己那点绩点的自己，真是个渣渣。


第145章 玩火
　　用过餐后, 林曦和宋泽打了辆出租车，向房子所在的小区驶去。
　　进了小区，阿泽并没有让出租车在前排的高层公寓停下, 而是让司机继续向前，开进位于小区后排的别墅区里去。
　　林曦：“……”
　　好吧, 一幢办公楼她都见过了, 现在无论发生什么，林曦都不吃惊。
　　……才怪！
　　下了车, 林曦站在一座独栋三层小楼旁, 只剩下无语，她那四十万, 也不知道能不能买下这里的半层楼。
　　林曦咬了咬唇, “阿泽, 我发现你真是心机深沉。”
　　宋泽拍拍她的头：“你现在也是个总了, 下次签合同的时候, 可要仔细看呐。白纸黑字的, 外面的人都是奸商, 像我这么纯良的冤大头，只此一家。”
　　林曦被他怼得无言以对。
　　她那时想的是，心思缜密的阿泽都签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必费那个脑筋。
　　事实证明, 除了有点手软, 她也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宋泽促狭地看着林曦, 觉得这样还让她吃惊不够似的，忽然在她耳边说：“那时一共买了三套房子，其他两套是小区前面的公寓。我嫌自己管太花时间，就签给中介了，只负责按时收租。租金给我当零花钱，好不好？”
　　林曦：“……”
　　她能说什么？
　　院子里铺着防腐木做成的木栈道，人走上去，发出“咚咚”的脚步声，很有些悦耳。
　　草坪是新种的，还一块块半黄不绿的，没有长开，树也是新栽的，光秃秃的一根树干，只零星冒出几片叶芽来，林曦也看不出是什么树种。
　　可是不难想见，再过几年，这里会变成绿茵茵的一片，日后在树下放两张户外休闲椅，就是夏日乘凉的好地方。
　　跟着阿泽走进室内，走廊上挂着一幅油画，林曦微怔，这幅画和阿泽的企鹅头像是一样的，画中一轮明日自水面上升起，水面波光粼粼地反射着橘红渐变至淡金的光芒，颜色绚烂极了。
　　“喜欢吗？这是摄影社里，美院的师兄送给我的。”宋泽介绍着画的由来，他知道小曦清楚，他将这幅画挂在这里，想要表达的含义。
　　宋泽从身后抱住她，把头搭在她纤巧的肩膀上，轻轻在她耳边吹着气儿，“那四十万我不打算还了，就让这里成为我们的家，好不好？”
　　林曦靠在他的怀里，当那个“家”字从阿泽口中说出的时候，阿泽的声音，好听得让林曦的心中一颤，闭上了双眼。
　　他们还不到20岁，阿泽却总是往远处想。
　　“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宋泽拉着林曦，献宝似地将他这几个月筑巢的成果展示给她看。
　　林曦被阿泽带着，慢慢走在这幢小楼之中，这里的装修走的并不是繁复奢华的宫廷风，也不是中式，而是极简的现代风，色调舒心明亮。
　　跟着阿泽试了舒适的沙发，又跟着他去了厨房，看到里面居然还放着她很少用的烤箱和料理机，林曦瞬间感到，这里不是她的战场。
　　三层的小楼，还有一层地下室。
　　地下一层是车库和活动室，放了些运动器材，地上一层是客厅和厨房、储物间，二层是主卧、客卧和衣帽间，至于三层，整层打通，成为阿泽的书房。
　　这里照旧打了许多书柜，想来阿泽是真的打算在这里久居。只是阿泽的书都在Z市的家里，这间书房里还没有许多书，只零星地摆了些，尚没有摆满一个书柜。
　　大大的书桌对面，放了一张贵妃榻，正对着窗外的景致。
　　林曦的视线在书桌和贵妃榻上来回一溜，仿佛明白了什么。
　　林曦拉着阿泽上前几步，把他按在贵妃榻上不许他起来，自己则抽了本书，坐在书桌前，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
　　翻了两页书，林曦才忍不住笑趴在了桌子上，看向阿泽的眸中全是促狭。
　　宋泽无奈地看了林曦一眼，自己的小心思完全被她看穿了。他只是想着，日后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小曦偶尔能在那里陪着他。
　　她可以小憩，可以饮茶，可以抱着电脑在网上闲逛，也可以只是看着窗外发呆，当然如果小曦喜欢对着他发呆，宋泽也欢迎之至。
　　“喜欢这里吗？”宋泽半靠在贵妃榻上，用手撑着额角问。
　　林曦轻轻点头，阿泽那么了解她，由他把关装修出来的房子，她自然喜欢。
　　这里的每一样家具的质感都很好，二层主卧里，放着几套已经清洗过的衣物和护肤品，衣服是她的尺码，护肤品也是她常用的品牌，想来今天她不提起，不久之后，阿泽也会带着她来到这里，向自己炫耀他的劳动成果。
　　这栋别墅里，不仅有为她准备好的衣物用品，在主卧的浴室里，还有一个用心极其险恶的双人按摩浴缸。
　　但最让林曦诧异的，是整栋小楼里，竟然安装了新风系统。
　　她问起时，阿泽只说：“第一回 装修什么都新鲜，设计师说什么我都觉得好，没多想就答应了。不单新风，软水、净水之类的也弄了。”
　　林曦听着，真心觉得，住在这里会十分舒适。
　　这里的硬装、软装宋泽都有参与，花瓶、摆设，被褥、毛巾……许许多多，都是他一点一点花时间挑选出来的，想着哪一样她会喜欢，哪一样会让她眼前一亮，如今见她面上露出欢喜的神情，宋泽就觉得这段时间没白忙，心中渐渐涌上了满足的感觉。
　　“我可以起来了吗？”宋泽乖乖地坐在贵妃榻上问，她清泓般的眸中，满是戏谑，坐在桌子前，一个人兀自笑得开心。
　　“不行。”林曦摇头阻止，直到自己笑够了，才从书桌旁坐起来。
　　林曦走到阿泽身旁，捧起他的脸，眸中只有幸福和喜悦：“阿泽，我很喜欢这里。”
　　宋泽闭上眼，静静等待属于他的褒奖，轻轻地落下。
　　预想中的柔软落在唇上，宋泽手腕用力，将她拉到腿上，索要更多的奖赏。
　　林曦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几个月的交往，阿泽已经十分了解她，此时阿泽专找她的弱点进攻，不是咬在耳朵上，就是吻在她的脖颈之间，没一会儿，林曦的身体就软了下来，迷迷糊糊地被他压在窄小的贵妃榻上。
　　自从返校后，因为约会地点的缘故，两人之间的亲吻可以说是点到即止，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亲密过了，一时之间居然有点收势不住。
　　林曦衬衣上的扣子被啃开了两颗，隐隐约约露出了黑色的蕾丝，衬得她肤白胜雪。
　　感觉到身上的人渐渐停了动作，只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喘着，热气和发丝擦在她的脖子上，有点痒。
　　林曦失神地看着书房的穹顶，错落排列着的筒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她可以感觉得到阿泽的渴望，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竭力地克制，一次、两次……许多次。
　　或许是出于对她的体贴，也或许是出于其他的顾虑，林曦能够感受到来自于阿泽的温柔。
　　然而林曦心中，却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上辈子，年纪轻轻就得了病，之后的日子也只是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根本没有快乐而言。重新回到健康的年岁，林曦少了许多顾虑，日后的事，她不想去想那么多，只想及时行乐。
　　林曦眯起眼，轻轻说道：“我们做吧。”
　　听到林曦娇软的嗓音，宋泽身形一顿，身上原本就闹腾着的火苗，像被浇了油般，火烧火燎地着了起来。
　　宋泽难受极了，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委屈地咬在她颈间的皮肉上，闷闷地说：“我没有做准备……”
　　林曦眨了眨眼，“扑哧”一声笑了。她也没有带，那两盒来自老妈的礼物，还完好地躺在她的行李箱内袋里。
　　这可怎么办呢？
　　“小曦！”她的笑声，让宋泽有点恼，也有点羞，微微抬起身，只拿眼神去横她。
　　林曦溺在他这水光潋滟的一眼之中，阿泽皮肤也很白皙，绯色从他的眼角蔓延至领口处，一滴汗划过他的喉结，恰在此时，喉结滚动，那滴汗在流至喉结凸起处时，坠落在了她的唇上。
　　林曦着了魔般伸出舌，轻轻一舔，很热，也很咸。
　　她乌黑的长发，海藻似地散在白色的贵妃榻上，几缕发丝被他们方才亲热濡湿，贴在白皙的脖颈上，泛着水光。
　　清泓般的眼中，似有星光闪烁，星光里，有他的身影。
　　她的模样本就看得宋泽心里发烫，此时却又好死不死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微肿的唇上一舔。
　　宋泽看得头都快炸了，他发出一声极低地喘，恨恨地咬住她的耳朵，“你就折磨我吧！”
　　林曦半阖着眼，笑得有点小得意，又有点坏，感受着他疯狂却又极尽克制的亲吻。
　　虽然无意中玩了把火，可是冥冥之中，林曦心里却笃定，阿泽会像之前的许多次那样，克制下来。
　　宋泽恨恨地在她脖子上咬出一溜痕迹，却始终拿她无法。
　　只能如此，因为他比可恶的小曦，更在意她的身体，容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


第146章 红色
　　林曦忍着笑, 一只手被阿泽牵着，一只手拿着便携摄影机在录像。
　　宋泽红着脸, 看了眼笑得促狭的林曦, 彻底无奈了。
　　在宋泽原本的计划里, 过段时间, 他才会把小曦带到这里来, 到那时这里将会彻底布置好，院子里的草坪树木茂盛，屋里鲜花美食, 这个那个, 样样不缺。
　　只是小曦今天忽然提到了这儿，让准备了许久的宋泽忍不住漏了底。
　　原本他是想先带她来看看，给她个惊喜，也没想怎么样，然而两个人在私密的空间里, 果然许多事会发展得不受控制。
　　至少在他原本的构想里，他不会这样, 让小曦闷笑着拍了一路, 只为了去小区旁的便利店里，购买作案工具。
　　进了便利店, 宋泽拿了一个篮子, 走到保鲜柜旁, 牛奶、饭团、水果、香肠、鸡蛋买了许多, 又去冷柜里拿了速冻的牛肉拉面、手抓饼、水饺, 走回收银台路过货架的时候，林曦喜欢的零食也没少往购物篮里放，顺便又拿了袋切片面包。
　　最后的最后，一直等到店员快将台子上的一堆食物扫完的时候，宋泽才红着脸，从摆在收银柜台外侧，颜色各异的小盒子里，拿了几盒。
　　他不知道哪种比较好，只得多拿两盒回去之后再做比较。
　　宋泽脸色胀红，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可恶的小曦一直拿着便携摄影机，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录。
　　接收到店员暧昧的眼神，宋泽拿出钱包快速刷了卡之后，才拎着几袋子沉甸甸的东西，强作镇定地走出便利店。
　　出了便利店，林曦再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
　　“小曦！”宋泽回头，脖子都红了，却实在拿她没办法，有那么好笑吗？！
　　林曦好容易停了下来，努力保持着手不要抖，声音里还有未散的笑意，“可是你不觉得这很有纪念意义吗？第一次买作案工具。过几年我们翻出来再看的时候，一定很好玩。”
　　听见她提到以后，宋泽眸光一软，看了她一眼：“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可是镜头里只有我，不公平。”
　　林曦觉得阿泽的话也有道理，走到阿泽身边，将镜头对准两个人，看着宋泽笑：“这样好不好？”
　　手中的东西很沉，宋泽原本是两只手拎着的，现在却全将东西放到一只手上，这样空出来的手，就可以将她的手握住。
　　把他们交缠的手举到镜头前，宋泽轻轻吻了一下，垂眸掩住眸中的羞窘，“为了身旁的这个人，我才去买的。我们两个是共犯。”
　　林曦：“……”
　　阿泽可真是推卸责任的一把好手。
　　在夜晚人烟稀少的小区里，他们就这样一路走着，借着橘黄色的路灯，将两张年轻带着点羞意的脸，记录在摄影机中。
　　回到别墅，把买回来的许多东西放进冰箱里归拢好，等阿泽洗过了，林曦从衣柜里拿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关上浴室的门，把自己清洗了一番。
　　直到身上被热气蒸得粉扑扑的，林曦才换上睡衣。
　　方才她表现得很镇定，其实心情紧张极了，对着镜子里的人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设，终于打开门，将头从浴室里探了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阿泽的发丝还未完全干透，正拿着一张纸在认真地看。
　　林曦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总觉得现在不说点什么她更紧张，于是问：“你在看什么？”
　　说完这句之后，林曦已经隐约察觉到了答案，因为阿泽身旁放着一个打开的小盒子。
　　那个小盒子，是他们刚刚买回来的，阿泽拿在手中的纸，大约是一张说明书。
　　那个盒子放在里侧，林曦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被阿泽的身体遮住了，林曦没看见。
　　林曦和宋泽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由自主地，红着脸将视线移开。
　　林曦：“……”
　　宋泽：“……”
　　宋泽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解释道：“为了安全起见，我再研究一下。”
　　宋泽特意强调的那个“再”字，却让林曦趴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曦了解阿泽，以他的记忆力根本不需要“再研究”，前提是他看过的话。
　　红着脸，强撑着的阿泽好可爱！
　　林曦把自己卷在被子里，遮住了脸，一个人笑得开心极了。
　　宋泽：“……”
　　看来解释失败了。
　　宋泽的确还没看过具体要怎么操作，谁让小曦将他的计划全打乱了呢？
　　听见她的笑声，宋泽的脸全红了，咬牙切齿地把林曦从被子卷里刨出来，将她按在床上，不住地咬她的耳朵。
　　林曦开始还能装着镇定，可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只能跟着他的节奏喘息，看着阿泽眼尾微微泛红，她的身影在他潋滟的眸中晃动，听着他一遍遍地，用醇净的声线说着爱恋的话语，咬着唇一寸寸地感受来自他的热度。
　　……
　　一阵鸟鸣声传入林曦的耳中，她翻了个身，往身旁的怀抱缩去，一直搭在她腰上的手，又把她往怀抱里带了带。
　　怀抱熟悉又温暖，舒服极了，林曦还没彻底醒来。
　　林曦没有动，宋泽却醒了。
　　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的小脑瓜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忍不住就去回想昨晚，虽然开始的时候有点小状况，可是之后却极欢快。
　　超乎宋泽想象的快乐。
　　在此之前，宋泽只有在梦见她的时候，会有些许感觉，可更多的是醒来后的寂寞。
　　那种怅然若失的心情并不好，宋泽喜欢这样抱着她的感觉，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就觉得幸福。
　　软软的香香的，他所有的爱恋，都被他安安稳稳地抱在怀里，他所要做的，只是把他的爱恋倾泻出来。
　　宋泽轻轻吻着她发，她昨晚，应该没有注意到他险些出了差错吧。
　　……应该吧。
　　虽然只有一次，宋泽心里却满足极了，身体却又不满足极了。
　　他喜欢她白皙的肌肤因他泛起绯色，也喜欢她半阖着眸，眼睛雾蒙蒙，水汪汪，渐渐失了焦的样子。
　　想到这里，血液再次往下涌去，宋泽吻住了她的唇。
　　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好些。
　　不问问……怎么知道呢？
　　半梦半醒的林曦，隐隐约约地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忍不住微笑，阿泽居然也会在紧张中，手忙脚乱地把TT套反了，浪费了一个。
　　林曦十分佩服自己，她居然忍住了没有笑场。
　　昨天的阿泽很体贴，也很温柔，以至于她并没有觉出太多不适。
　　熟悉的柔软，又在唇上吸吮，很快她又感受到阿泽的热情，听到他在耳边询问，林曦睁开双眼，红着脸接受了。
　　两具年轻的身体，青涩敏感至极，相爱的他们，并不需要多少技巧，就能让对方感到快乐，沉浸在其中，乐此不疲。
　　……
　　林曦闭着眼，身体泛着酸，懒懒的不想起来，只觉得自己这几天，过得实在荒唐。
　　她在这些天里，大约只做了四件事，睡觉、吃饭、洗澡，再有就是和阿泽做那些事。
　　他们就没出去过！
　　怪不得阿泽那天要买那么多吃的。
　　阿泽果然狡猾狡猾的。
　　林曦掀开被子，自己的睡衣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便随意拿起阿泽放在床头的白衬衫穿在身上。
　　就在这时，宋泽打开了卧室的门，看见自己的白色衬衣，松松垮垮地穿在她的身上，漂亮的腿露在外面，诱人至极。
　　捧着她睡眼惺忪的脸，印下一吻，宋泽柔声说：“我准备好早餐了，下楼去吃。”
　　“唔。”林曦应了一声，想要起来刷牙，却腿一软，险些摔了。
　　宋泽眼疾手快，及时把她捞在怀里，忍不住笑出了声，只咬着香香软软的她不肯放。
　　林曦好容易得了空，哑着嗓子说了句：“节制一……”
　　“点”字还未说出口，就又被阿泽吻住了。
　　宋泽含糊地说：“没剩几个了，我们把它们全用完吧。”
　　林曦：“……”
　　宋泽才不肯放，他忍了那么久，已经够节制的了。
　　她就在自己身旁，这种事情，一旦尝到了滋味，又如何能轻易停止？
　　更何况，他喜欢小曦在他怀中，绽放的样子。
　　想要一看再看。
　　等林曦终于又爬起来，是真的腿软了。
　　只得靠在阿泽怀中，环着他的脖子，被他抱着放进了浴缸里。
　　林曦靠在浴缸里，看着他套了件浴袍走出去，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松了口气。
　　虽然刚醒来，可是林曦手里拿着牙刷刷着牙，半躺在浴缸里，浸在温水中，脑袋晕乎乎的，只想睡觉。
　　她也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下了水，不久之后身体也被抱在他的怀中，这也就罢了，脚还被他握在手里不时捏一下。
　　林曦无奈地睁开了眼，阿泽笑眯眯地，指着放在浴缸旁边的三明治和牛奶，在她耳边说：“一起吃早餐。”
　　在浴缸里吃三明治？面包片不会被水打湿了吗？
　　不过没能爬去厨房的林曦没有选择权，自然是阿泽拿来了什么，她就吃什么。
　　面包片被烤的外焦里嫩，配上软嫩的鸡蛋，咸香的培根和球生菜，味道很好。
　　更好的是，如果不去算阿泽那些小动作的话，她算是安安稳稳地把早餐吃完了，并没有被摁在浴缸里摩擦。
　　用阿泽的话说，他有点后悔弄这个浴缸了，当初想得好，结果只能看着却吃不着，在水里怕避孕失败。
　　林曦嘿嘿嘿。
　　这几天被阿泽镇压得太惨烈了，看到他表情郁闷的时候，林曦居然很有些开心。
　　不过当林曦从浴缸里出来，看见镜子里自己身上遍布的红印子时，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假期很快就要过去了，她这样怎么见人啊！现在又不是冬天，可以天天穿着高领毛衣！
　　见她郁闷地对着镜子数自己脖子上的红草莓，宋泽十分大方地指着自己说：“你想要啃哪里都行。”
　　林曦：“……”
　　啃你个大头鬼啊！
　　不对，不啃自己更亏！


第147章 书房
　　B市不是Z市, 五一过后气温虽然暖了一些, 但仍是穿长袖的范畴。
　　身上被种满了草莓的林曦，火速去买了两件长袖，重点是高领春装，总算没有因为自己脖子上的红痕引起关注。
　　可是, 阿泽他居然仍旧穿着衬衫，有时甚至是圆领长袖T恤招摇过市, 没有半点想要遮掩的意思。
　　林曦深深觉得自己中计了！
　　好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脑袋一抽，啃得那么用力，足足一个星期印子才自阿泽的脖子上完全消失。
　　原来她留在阿泽后背上, 或者胸膛上的痕迹多好, 漂亮又低调。
　　最可恨的是, 在印痕快消失的时候，阿泽居然也穿起了高领！
　　他的说法是, 最近看她总穿，才特意去买的, 还美其名曰情侣装！
　　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消失，大大方方露出自己脖子的林曦，听了阿泽的解释，简直一言难尽。
　　自那之后, 林曦和宋泽处于一种半同居关系, 多数时候两个人仍旧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然而一周总有一两天, 二人会住在他们的小窝里。
　　不知不觉中, 那里有了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今天多出一盆花，明天多出两只杯子，又或者其他的什么小物件小摆设。
　　有时林曦会和阿泽共用书桌，那桌子的尺寸本就很大，三四个人一起使用也完全没有问题。
　　可渐渐地，林曦喜欢上了那张贵妃榻，因为她发现，靠在上面，看着工作学习中的阿泽，真是极好的。
　　就比如现在，阿泽脊背挺直地坐在电脑前，整理着他的实验数据，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在键盘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他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间或看一眼桌面上打印出来的纸张，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只是认真。
　　而她拿了一本书，闲闲散散地看着，不时向阿泽那里投去一瞥，工作状态的阿泽与平时的他很不同，独有一种冷淡和清醒，却同样吸引人。
　　偶尔他们目光相撞，阿泽淡然的眸中，便立即有了别样的神采，眸中的冰雪迅速消融，变成潺潺暖流，是她熟悉的温柔。
　　林曦只看了一次，便被这种转变迷住了，竟产生出一种，阿泽的温柔，只为她而生的错觉。
　　宋泽捏了捏鼻梁，把电脑关上，才轻轻走到林曦的身边，把她放在膝上的书册拿到一边，在她的腮上啄了一口。
　　她睡得香甜，即使把她抱起，也只是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并未醒来。
　　宋泽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下楼，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在她的身边。
　　为两个人拉好被子，宋泽轻轻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柔声说：“晚安。”
　　她慢了两拍，才咕哝了一声：“晚安。”
　　眼睛并未睁开，人却一翻身，缩进了他的怀里。
　　宋泽轻笑一声，搂着她的肩膀。
　　这样迷迷糊糊地向他靠过来的小曦，可爱极了。
　　闭上眼，呼吸着带着她气息的空气，虽然心里有点痒，却舍不得将她吵醒，宋泽决定养精蓄锐。
　　这学期他在选课的时候，特意将明天上午的时间空出来，就是为了配合明天只有下午有课的她。
　　宋泽弯了弯唇，明天早上，他又能看见小曦为自己绽放时的美丽样子。
　　……
　　人生最难的是第一桶金，这个从无到有的质变，绝不简单。
　　有了一笔财富后，用钱生钱则要简单许多。
　　林曦现在手里有好几百万，在这个新股为王的年代，林曦先不管其他，只用这些钱去打新股。
　　因为林曦手中资金不少，几乎百发百中。
　　就靠着这种傻瓜操作，每周林曦居然也有保底几万元入账。
　　林曦就这样钱滚钱地玩了几个月，期间农产品期货跌的厉害，让适时反手做空的她，又赚了一笔。
　　因为资金充足不怕亏，林曦加大了筹码，比上回赚得还多。
　　只是渐渐地，这种钱生钱的玩法，却让林曦腻了。
　　林曦知道，这样不是长久的办法，她在资本市场里能赚钱，并非有过人的手段，纯粹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占了先机。
　　然而新股并不会永远收益稳定，期货市场里她所知道的机会，也仅剩一次。在那之后，林曦绝对会收手，绝不再碰了。
　　再过几年，当前世知道的先机用尽，她和阿泽所剩的，也只是一栋办公楼而已。
　　那栋楼自然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资产，然而林曦渐渐觉出，科研当真是一项极耗心神和钱财的活动。
　　现在她和阿泽手中所有的钱，也只够搭建一个不算太差的实验室而已。
　　那些顶尖的仪器是真心贵！
　　如果自己没钱，项目又申报不下来，想要做自己的研究就很困难了。
　　林曦想要点，不是挂在空中，而是能踏踏实实赚钱的项目。
　　公司有程岩这个名字挂在这里，就像阿泽说的，许多事都会好做许多，不用白不用。
　　王丽是积年的老财务了。她所供职的上家公司是业内老大，可惜顶头上司被另一派斗倒了，她也只能被冷落，工资往下调了几级，眼看留在公司里也只是坐冷板凳而已，王丽只得另寻出路。
　　在网上看见苏锐的招聘信息时，王丽被公司开出的条件吸引了，工资是平均水平的1.5倍。
　　在B市生活不易，上有老下有小，身上还背着房贷，因为工资下调，没过多久，王丽银行卡里的存款已经开始缩水，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公司背景可以不管，最重要的是拿到手的工资。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投了简历。
　　面试那天，她排在下午，面试的人不多，只是有来的早的告诉她，公司面试时间排得很严谨，时段分得很细，来的人其实不少，给每个人的时间也不长。
　　这样才正常，毕竟这家公司给的工资不少。
　　王丽在外看了一阵，发觉进出的人的确很频繁，快的甚至不足十分钟就出来了。
　　等到她进去，先是一愣，王丽没想到，办公室里坐着的，是个极年轻的男孩子。
　　虽然他的相貌不俗，可年龄摆在那里，难免让人心里先松懈几分。
　　但是没多久，王丽就发现，坐在她对面的男孩子不简单。
　　他的问话看似平常，实则里面是设置了套子的，环环相扣，如果过分夸大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自相矛盾，她也是回答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
　　想来前面那些几分钟就被淘汰的，是挂在这里了。
　　虽然她极喜欢这家公司在网上开出的薪水，然而公司毕竟草创，没有根底，谁也不知道这里能撑多久。王丽资历深，最初她也只打算拿这里当过度而已，她的回答并没有过多修饰，反而安安稳稳地过了。
　　虽然她打起了精神认真回答，可是总是回答之后才发觉，她刚刚又跨过了一道陷阱。
　　就这样当面试结束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那个自我介绍叫做宋泽的男孩子，直接说她已经被聘用了，如果她的时间合适，过几天就能来上班。
　　王丽：“？？？？？”
　　二面、三面去哪里了？！
　　王丽云里雾里地走出办公室，回去把自己的工作和原公司做了交接，就来了苏锐。
　　其实原公司早就没有她的位置了，恨不得她早点走，离职手续办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只让王丽心寒。
　　来了苏锐才发现，这里可真是小猫两三只，办公室里的同事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然而管的事却不少，这样的商业地产租赁公司，王丽也接触过，想要运营这样一个地方，有的公司需要用比他们多好几倍的人。
　　然而他们四个人居然就运转起来了，一人身兼多职，居然还没有十分忙。
　　后来王丽才发觉，虽然待在办公室的人少，然而保安保洁维修的人，却不少。
　　她是公司里的会计，自然知道公司里保安保洁维修人员的工钱几何。
　　老实说，和同行相比普遍偏高。
　　也因为如此，经过培训后，这些直接面对租户的人员，工作态度很好。因为公司地理位置极佳，交通便利，楼内环境又优越，办公楼里的租户普遍反馈不错。
　　即使如此，运营成本相比其他租赁公司，仍旧低许多。
　　到手工资多员工开心，公司总成本不高也开心，简直双赢。
　　公司资产实实在在，只会越来越值钱，对员工也不吝啬，这样一算，王丽竟不想走了，一声宋总叫的真心实意。
　　之后虽然宋总把公司交给了叫做林曦的小姑娘，小姑娘从前没有管过账，先跟着自己学了些时候。
　　王丽看着林曦又嫩又漂亮的小脸，也只比自己女儿大几岁而已，一时母爱泛滥，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全都交给了她。
　　她们一个肯学，一个肯教，合作自然愉快。
　　当然这也是因为林曦是个爽快人。
　　只要好好做事，发福利的时候绝不手软。
　　打份工而已，在哪里不是打？有什么比到手的工资更重要呢？
　　况且宋总也不是真的就完全撂开手去，偶尔他也会问问公司的状况，不出几句就能将情况了解个大概。
　　看着他们年轻有朝气的脸，王丽有预感，公司的发展绝不仅止于此。


第148章 两个
　　王画晴抬头, 偷偷看了眼正拿着移液枪的宋泽。
　　这几天师兄师姐们眼都红了, 只因为导师的研究组在《nature》上发表了论文，共同一作里, 居然有宋泽！
　　当然还有另一位师兄, 但是那位师兄，资历可比宋泽深多了！
　　宋泽才大二而已！！
　　这是导师回国后, 研究组在重量级学术刊物上发表的第二篇论文, 多少人都看着呢, 没想到作者名里居然会有本科生。
　　虽然宋泽很有能力, 然而这仍然超乎王画晴的想象。
　　那位同作的师兄倒是曾经感叹过, 直说自己捡了个便宜, 实验方案是宋泽提出的, 如果不是宋泽资历太低，根本不用带上他这个博士生充场面。
　　听导师的口风, 宋泽很快会有第二篇论文出来, 这次完全是他自己的成果。
　　她看向宋泽, 他比大一的时候少了些青涩, 更多了几分学者气质, 五官更加俊美, 比一年前更亮眼了。
　　王画晴很难不对宋泽有好感，他本身就出色，而且……宋泽还救过她, 她仍记得那天他像天神一般突然出现的身影。
　　可惜她只是个普通人, 男神身边早已有了女朋友。
　　在宋泽救了她之后, 王画晴曾经想要请他吃饭，当做答谢。
　　可宋泽只说，救她的是他的女朋友，那天是那个叫林曦的女孩子要去教学楼的，他只是陪同而已，将她从窗户上救下来的也是林曦。
　　她只得托宋泽把话传到林曦那里，两人的饭局变成了三个人。
　　那天王画晴默默看着，在实验室里，待人温和有礼，却不难察觉距离感的宋泽，全程为女朋友剥虾斟茶，那份无微不至，让王画晴明白，她心里的那点念想只能是念想。
　　王画晴很有自知之明。
　　宋泽离开操作台，又换下了工作服，脱掉乳胶手套，拿出自己的手机，一条未读短消息已经在手机里。
　　宋泽微笑打开，果然是小曦的。
　　林曦：我在图书馆二层，6点前可以来找我，过时不候。
　　实验室的师兄走过来，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猜出了七八分，“女朋友？”
　　“嗯。”宋泽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五点四十五分，现在骑车过去，还来得及。
　　“人生赢家，科研感情两不误。”叶禀坤羡慕极了，身为生物狗，居然没被实验淹没，还能谈恋爱，他不知该佩服宋泽好，还是该佩服宋泽的女朋友好。
　　宋泽每天待在实验室里的时间虽然不算多，但他是大二学生，本身课就不少。稍稍一想，就明白，他根本不会有多少余暇。
　　“我实验结果有点问题，等下帮我看一下行吗？”叶禀坤扯开口罩，问宋泽。虽然他已经研二了，可是许多地方，他还不如这个大二的学弟。
　　有些事不服不行。
　　宋泽翘着唇角，心情极好，“你晚上在实验室吗？等下我回来看，和女朋友约了一起吃晚饭。”
　　叶禀坤点点头，“行吧。”
　　叶禀坤也饿了，正打算去食堂。
　　宋泽穿上外套，打开实验室的门，脚步间都带着愉悦。
　　叶禀坤走到王画晴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反正那边没戏，不如考虑一下我呗。”
　　说着他将头套摘下来，一撩三天没洗，被头套|弄得有些乱的发。
　　王画晴翻了个白眼：“你们俩简直是对照组。”
　　叶禀坤：“……这么毒舌。”
　　王画晴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和宋泽的女朋友，也是对照组啊。”
　　这话听得叶禀坤眼睛一亮，他留意这个小学妹很久了，脸圆圆的，人也可爱。
　　叶禀坤见王画晴的态度有所松动，连忙邀请：“快六点钟了，一起去吃饭怎么样？”
　　王画晴点头，算是答应。
　　……
　　六点零一分，林曦合上电脑，将书本收拾进背包。
　　转眼大二开学已经快一个月了，林曦以为她和阿泽能过一个相对轻松的暑假，结果阿泽没课反而能拿出大段时间在实验室里，比平时更忙。
　　而她因为被阿泽甩了那么大一份资产过来，假期里一直跟着王姐学财务相关的事情，连家都没回。
　　公司虽然业务简单，可如果真的想把那里好好管理起来，这里的弯弯绕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
　　上辈子，林曦虽然工作过，但她身体不好，工作也简单，自然与世无争，那些人际关系里的事情，与她基本绝缘。
　　王姐肯不藏私地教自己，一一跟自己讲清楚，林曦真的挺感动。
　　这些经验，都是许多人，在泥里打了几回滚，吃了许多亏，才能领悟到的。
　　整个暑假里也只有周末和晚上的时间，是属于林曦和宋泽两个人的。
　　林曦有点失落，昨天她这边有小组作业，几个人一讨论，结束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时间就和阿泽那边错开了。虽然不是她的主观意愿，不过事实就是昨天她放了阿泽鸽子。
　　现在都已经六点了，阿泽也不见人影，她晚上还有节选修课，今天估计又见不到他。
　　林曦背着书包，低着头，蔫蔫地向外走。
　　今天阿泽不来，明天她才不会主动约他，哼！
　　刚走到楼梯，腰忽然被一股力量往后一带，撞入熟悉的怀抱，紧接着颊边被啄了一下。
　　“想你。”宋泽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将她放开。
　　林曦忍不住露出微笑，她的手被他攥着，指腹不住在他掌心里摩挲。这似乎成了他的习惯，他们一起走路的时候，多半如此。
　　“晚上你上完课后，我去接你，今晚我们回家好不好？”宋泽在她耳朵上轻轻舔了一下，看着她瞬间泛红的脸颊，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曦捂住自己的耳朵，斜了他一眼，“色魔。”
　　宋泽也不否认，只问：“好不好？”
　　林曦：“我想吃酿豆腐。”
　　宋泽弯了弯唇，“明早给你准备。”
　　林曦：“我明天上午三四节有课。”
　　宋泽：“保证在那之前把你送到。”
　　“……”林曦无奈，她的意思是，想要多睡一会儿。
　　……
　　吃下一个鸡肉丸子，林曦终于有了点底气，准备将在心里考虑了许久的事，告诉宋泽。
　　林曦清了清嗓子，“阿泽……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宋泽拿着筷子的手微顿，看向她：“什么事？”
　　“我看公司盈利状况也挺好，想要投资些其他的。”林曦有些紧张，她有时也觉得自己是没事找事，这样安安稳稳的挺好的，省心省力，但又不愿意错过机遇。
　　她的表情虽然紧张，可是眼睛却亮亮的，宋泽一笑，握住她的手，安抚道：“说来听听。”
　　小曦想做的事情，宋泽当然尽力支持，他把公司交给她管理，原本就是为了给她搭建伸展拳脚的舞台。
　　“我想要做游戏。”林曦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太大了，连忙打了个补丁，“比较简单的那种。”
　　林曦并不是想要做那种大型的端游，她现在就提起这个，是想要先储备些人才，等到智能手机横空出世的时候，做几款手游，抢占市场。
　　在智能手机还没问世的这几年里，只要团队能勉强自负盈亏就行了。
　　听了小曦的话，宋泽沉吟许久，没有说话。
　　林曦小心翼翼地看了阿泽一眼，她也知道自己或许有些异想天开了，这个学期C语言折磨得她要死要活，还是阿泽给她捋了捋框架后，她才渐渐上手了。
　　关于编程的那些东西，她目前还是一知半解。像她这样的人，想要组建团队，极容易被忽悠。
　　万一手下出工不出力，她就废了。
　　林曦原本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此时见阿泽面色凝重，更是打了退堂鼓。
　　其实像她这样收收租子也挺好？等到再攒点钱，找到合适的时机，向银行抵押贷款，再买一栋楼，这样扩张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宋泽把自己认识的人，在心里盘点了一番，渐渐有了想法，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曦眸中的亮光黯了下去。
　　宋泽轻笑一声，戳了戳她的脑门，“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林曦鼓起脸，没精打采地又咬了颗鸡肉丸子，郁闷的心情稍微得到一点安抚。
　　“你忽然提起，我总要想一想，现在你找到人了吗？”
　　林曦摇头，先斩后奏向来不是她的风格，她总要征得阿泽的同意，才好开始筹备。
　　宋泽一笑，“摄影社里有位师兄，今年刚毕业，本科的时候他接了不少游戏开发的单子。大四实习期间，就已经在游戏开发公司工作了，我问一下他想不想要闯一闯。还记得送给我油画的那位美院的师兄吗？虽然他是学油画的，动漫也画过一些，我问问他想不想来这里做主美。条件我会和他们谈，到时候你只要跟一下进度就行了。”
　　林曦双眼一亮，觉得阿泽简直是神人，她还没多少头绪的事情，到了阿泽这里，瞬间已经有了人选。
　　宋泽：“对于我们而言，办公场地是现成的，只需要买几台设备，后续投入的只是人工，等游戏制作顺利了之后，再去买服务器谈推广，这些以公司目前的盈利完全能够支持。既然你想做，我们先注册一个游戏公司，这两天你先让朱斌准备一下注册公司的材料，就放在苏锐下面好了。”
　　林曦眨眨眼，笑道：“了解。”
　　打着程岩的旗号好办事，林曦现在已经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有程岩这个门面在，消防之类的检查，很容易过关，烦心事少许多许多。


第149章 本能
　　第二天, 林曦一翻身, 没有感觉到熟悉的怀抱, 她的手漫无目的地摸了两下，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存在。
　　林曦困惑地睁开双眼, 眨了又眨, 才终于反应过来, 阿泽不在身旁。
　　窗外的那几只鸟又叫个不休，开演唱会似的欢快。
　　林曦在床上翻了几回身，终究敌不过鸟鸣声，腰酸腿软的爬起来, 从床头拿起手机, 发现居然才早上六点半, 这简直不科学！
　　她昨天都不知几点睡的, 结果居然还能起个大早。
　　昨天晚上林曦最后的记忆，是被阿泽抱进浴缸里, 水流按摩得她浑身舒服, 瞬间就睡着了。至于自己是怎么又回到床上的, 林曦完全不知道。
　　阿泽不是每天都很忙吗？睡眠时间都是她三令五申才保持在七小时左右，怎么还那么精神。
　　套上居家服，林曦洗脸刷牙之后，走下楼去。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运转的“隆隆”声, 想来阿泽正在做早餐。
　　她的酿豆腐！
　　林曦毫不怀疑今天的早餐会出现酿豆腐, 因为这是昨天阿泽答应过的。
　　拉开厨房的移门, 阿泽站在灶台旁, 穿着和她同款的居家服，身上系着浅灰色的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玻璃，一束束地落在他的身上，暖融融的。
　　哪怕他身在厨房里，也脊背挺直得像沐浴在阳光里的树一样，修长的手，拿着锅铲也漂亮的惊人。
　　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男人。
　　林曦没反映过来时，身体已经自动自发地向前走了几步，从后面抱住了他，林曦愣了几秒，才踮起脚，在他后颈上气哼哼地嘬了个印子出来。
　　昨天折腾得她腰酸腿疼，之后几天又得穿高领，早上又私自跑出来，缩减她的睡眠时间，合该被她吸出一个印子。
　　宋泽在她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她了，宋泽反手揉了揉她的发，“这里油烟大，去外面等着，马上就可以吃了。”
　　林曦只是抱着不放手，站在阿泽身后，脸贴在他的脊背上，好舒服。
　　她昨天睡眠时间短，只这样贴着，阿泽的体温透过织物传来，温温热热的，不一会儿就又觉得困了。
　　宋泽弯了弯唇，不再说催她出去的话，只把放在手边调好的汁洒在已经煎好的豆腐上，盖上砂锅盖子，中火焖烧。
　　又拿了个锅子，倒入清水，宋泽准备烫个青菜。
　　宋泽在做这些的时候，林曦曦一直在他身后，像藏在母鸡身后的小鸡，牢牢抱住阿泽的腰，他走到哪，林曦就去哪。
　　把自己当小鸡的林曦没有意识到，厨房里没有老鹰，也没有母鸡，却有一个宋泽。
　　宋泽眸光一黯，深深觉得，小曦大约还不是很明白她对自己的诱惑力。每次自己想要放过她的时候，小曦总会不自觉地撩拨他。
　　宋泽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也由着她，只是行动之间，舒缓许多，给她足够的反应时间，防止她滑倒。
　　只要手上空闲了，就握住她环在他身上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把玩，她的手软软的，握在手里的感觉好极了。
　　待汁收至香浓，宋泽打开砂锅盖子，撒上一小把切得细碎的香葱，酿豆腐就做好了。
　　林曦闻到味道，睁开有些困倦的眼，从阿泽身后探出头去看，豆腐煎得两面金黄，正中酿着肉馅，又用酱油和耗油焖了下，被葱花的香气一激，只闻香气就知道味道必然不俗。
　　林曦一乐，愉快地把脑中的睡虫摁下，松开阿泽，从橱柜里拿了碗碟筷子，过了遍水，给两个碗中成了煲好的莲子羹，就乐颠颠地跑去餐桌边了。
　　宋泽宠溺的视线追随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带上隔热手套，端起盛着酿豆腐的砂锅向外走去。
　　酿豆腐、烫青菜、莲子羹，还有放在冰箱里，已经切好，想吃拿出来蒸热就行的馒头片，清早起来就能吃到精心烹制的菜肴，自然是奢侈的，愿意牺牲睡眠早起做菜的人，并不多。
　　感激阿泽！
　　“你几点醒的？”林曦夹了块豆腐问宋泽。
　　“五点多。”宋泽也尝了一块豆腐。
　　“睡得有些少。”林曦自己都觉得没睡够，阿泽睡得比她晚，醒得比她早，更不用说。
　　“真的心疼我，等会儿就陪我补眠。”宋泽趁机讨要福利。
　　林曦：“……”
　　林曦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阿泽。她还能说什么？感觉无论怎么说都是坑。
　　还是吃豆腐吧。
　　……
　　吃过饭后，将餐具往洗碗机里一放，林曦就被阿泽拉着上了楼。
　　林曦原本就困，刚吃过饭没多久，脑部更是供血不足，睡意阵阵来袭，估计沾床就能睡着。
　　她躺在床上，腰被阿泽紧紧箍着，正准备睡一会儿，就听阿泽在耳边吹气：“小曦，我困。”
　　“那睡啊。”林曦拨楞两下他的头发，迷迷糊糊地说，手中顺滑顺滑的触感十分舒服。
　　“但是我又睡不着。”宋泽适时抛出主题。
　　“可是我现在就想睡了。”林曦决心不解风情，只闭着眼不去看他，现在就睡，还能睡近两个小时，搭理阿泽可就未必了。
　　“好吧。”宋泽委屈地在她颈边拱了拱。
　　林曦：坚决不睁眼，拒绝诱惑，从闭眼做起。
　　说是这么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很让人安心，顺间就能入睡的怀抱，今天却不好用了，只觉得耳边一直传来呼吸声。
　　虽然不大，却又扰得她不能入眠。
　　又过了几分钟，林曦郁闷地睁开眼睛，“为什么我也睡不着了？刚才明明很想睡的。”
　　计谋得逞的宋泽在她耳边闷闷地笑了，“我帮你。”
　　“啊？”林曦傻傻地接话，完全没想到，自己即将步入陷阱。
　　宋泽早就蠢蠢欲动的手，已经探入她的衣服里，一边咬住她的脖子，声音模糊不清地说：“……的
　　时候，人的大脑会大量分泌多巴胺，为了平衡，在多巴胺退去之后，人体又会分泌大量催乳素。而催乳素和人类睡眠息息相关。’”
　　林曦：“……”
　　谢谢科普，她终于明白每次过后，为什么那么想睡觉了。
　　然而……
　　林曦忽然一颤，想说的话全忘了。
　　好吧，她投降了。
　　在一起这么久，阿泽已经十分了解她的身体，轻易便能开启她快乐的开关。
　　衣服褪尽，屋里渐渐传来喘息声。
　　林曦在晃动中，不能自控地在他身上留下几道划痕，脑中只有阿泽潋滟的眼眸。
　　那是……只有她见过的……
　　……
　　又被压榨了一轮的林曦，迷迷糊糊地在睡着之前抱怨道：“你就不累吗？”
　　宋泽心满意足地抱着她回答，“我们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至多两次。平均下来，每天还不到一次。我还不到20岁，这样很正常。”
　　林曦：“……”
　　忘记了阿泽是正宗的小鲜肉，可是她现在的身体也不到20岁啊！
　　算了，她还是快点睡吧。
　　真的如阿泽科普的那般，结束后，她转瞬就在阿泽怀里睡着了，睡得安稳的她，完全忘记了时间。
　　阿泽定的闹铃都没能把她叫醒，林曦睁眼之后，只能在阿泽的围观中，带着几分恼意，火急火燎地套上衣服，等到她飞奔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声刚好响起。
　　林曦缓了口气，坐在董卉旁边，从书包里拿出电脑，认真听老师讲课。
　　董卉多看了身旁的林曦几眼，今天林曦穿得很休闲，扎着丸子头，穿着高领毛衣配背带裤，骨架纤细的身体，穿着略阔的背带裤时，身材高挑的林曦，竟会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只是今天的林曦，让董卉感觉格外不同。
　　林曦的眼本就亮，里面像有小星星似的，今天却格外亮一些，她的皮肤本就白的发光，今天更泛了一丝丝粉，仔细看时，却又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林曦真是美女啊！
　　董卉忍不住感叹，身为室友，她近距离接触林曦一年多，竟没有习以为常，只觉得她越看越漂亮，越看越有味道，时不时就被她煞到。
　　真是第一眼美女，第二眼美女，第三眼才恍然觉出，林曦是百看不厌的大美女。
　　董卉就这样看着，忽然脸都红了，她猛然意识到，林曦一周七天里，其中三四天必穿高领，通常是在夜不归寝之后。
　　瞟了林曦好几眼，董卉终于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林曦，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颌。
　　林曦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慢了半拍才明白董卉是什么意思，脸一下子红透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林曦连忙拿出自己的笔袋，打开那面小镜子一照，换了好几个角度才发现自己下巴底下，正正好好有一块红痕，这位置，连高领都遮不住！
　　阿泽！！！
　　林曦抽出手机，藏在桌子底下狂按。
　　林曦：我下巴那里是怎么回事！！！
　　宋泽：后颈的回礼^^
　　林曦：这样让我怎么见人啊！！！！
　　宋泽：我再送你一条围巾怎么样？大一点长一点，可以多围几圈，以后也不怕。
　　林曦简直要气疯了，狂按了几个符号回去：！！！！！！
　　宋泽：或者像我这样坦坦荡荡的，从不遮掩。
　　林曦继续狂按感叹号：！！！！！！
　　宋泽终于肯解释一句：这是本能。
　　林曦：……
　　还不如不解释。
　　宋泽：就像你喜欢在我的背上抓出红痕一样。
　　林曦瞪着阿泽的短信，按了又删，删了又按，终究还是把编辑中的短信删干净了。
　　她这边歇了，阿泽那边却又有短信发来。
　　林曦点开一看，脸热腾腾地，红得不能再红。
　　宋泽：小猫咪。
　　林曦：“……”
　　见鬼的本能！！


第150章 步调
　　阿泽办事效率向来很高, 没过两周，他已经将梁修和谢元洲敲定。
　　十一长假的时候, 阿泽将他们约出来, 四人一起吃了顿饭。
　　梁修高高瘦瘦的, 见了她的面, 只说开春的时候, 在校园招新时见过她跳健美操，印象深刻。
　　想到那受冻的滋味, 林曦心里略复杂。
　　至于谢元洲，相貌不错, 学油画的他，像很多艺术生那样, 留了一头放荡不羁的发，身上穿着色彩繁复的衬衣和外套, 这种穿搭，林曦绝不敢轻易尝试，现在她还驾驭不了。
　　但林曦瞧得出, 谢元洲的配色里一定有什么学问, 整体效果与他的气质意外地和谐。
　　总之, 谢元洲还未说话, 林曦就已经拜服在他的衬衫和外套之下，再想想那幅色彩细腻的油画, 别的不说, 谢元洲的审美绝对没问题。
　　为林曦简单地介绍了梁修和谢元洲之后, 宋泽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林曦，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以后主要的事都归她管，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她说。如果技术上遇到了难题，可以找我。”
　　宋泽画风一转，笑道：“不过以梁修的能力，一般的事情应该难不倒你才对。”
　　林曦之前听宋泽介绍，以为梁修应该是个很干练的人，毕竟在大学期间，他就接了不少活，没想到，他却十分腼腆。
　　最让林曦无语的是，被阿泽一夸，梁修脸都红了。
　　宋泽又说：“我向来喜欢元洲的画，软件和数位板你都熟，只要你肯花心思，一定没问题的。”
　　谢元洲的桃花眼一挑，声音中带着备懒：“不用给我鼓劲了，我一定用心。我这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就等着你给我发工资，买颜料呢。理想先放一边，现在我最需要的是食粮。”
　　宋泽一笑，看向林曦：“不是我给你发工资，是她。”
　　谢元洲哈哈笑了两声，“你们这是夫妻店，你发和她发有什么不同？”
　　林曦被谢元洲调侃，只笑了笑，她和阿泽在的一起时间已经不短，被宿舍里的室友围观了不少次，早就过了被人说上一句就娇羞的时候。
　　宋泽只说：“连我都等着她年终发红包呢。”
　　谢元洲笑着摇了摇头，只以为宋泽是个妻管严。谢元洲在心里感叹，他这个学弟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被拿捏住了，不过林曦的确是个美人，宋泽也不亏。
　　谢元洲一语双关地调侃：“好吧，老板娘。只要能按时发工资，让我做什么都行。”
　　林曦一笑：“按时发工资是基本操守，只要能出成果，还有奖金。”
　　既然梁修和谢元洲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林曦也不绕弯子。梁修和谢元洲还没如何在社会上翻滚过，身上还带着没有磨平的棱角。他们两个不似苏锐的那些员工，老于世故，做事和接人待物上及有分寸，然而林曦自身并不讨厌这样的相处。
　　谢元洲：“爽快。”
　　梁修听了，也不禁露出笑容。
　　他们四个人，去附近吃的烤肉，忙忙碌碌地在锅子上烤了许久，林曦也没吃多少，梁修看起来高高瘦瘦得，却极能吃肉。
　　鱿鱼、鸡翅那些不算，光是五花肉，他自己就包着生菜吃了三盘，之后还加了一个石锅拌饭。
　　可以看得出来，梁修并不是个健谈的人，多数时间都在沉默，可是当他和阿泽聊起代码的时候，眼睛却在发光，不时露出敬佩的神色。
　　梁修大约是个能做事的人，林曦心里这样想着。
　　她也说了自己的初步想法，现在智能手机还未出来，但是近两年页面游戏有快速发展的趋势，林曦打算先做这个，至于以后再改做手机游戏的想法，她隐下没提。
　　纵观林曦自己一路氪不改命，玄不救非的艰辛历程，林曦觉得集卡游戏好做又赚钱。
　　写好故事线，只要人物足够美型，界面看着舒服，就是氪氪氪。
　　想到这里，林曦才发现，他们还少了个游戏策划，故事还没影呢。
　　不过这也不是难事，王子公主，或者在神话里面找一找，中国风的山海经、诸子百家，国外的希腊神话、北欧神话全都是素材。
　　林曦把她的想法一说，梁修的眼睛先亮了，他从大二起就接了不少游戏制作方面的工作。
　　对于玩法他见得多了，自然有一套心得。
　　谢元洲插了句：“我对山海经还是有些研究的，那些凶兽我们可以拟人化，分为兽态和人形。”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一顿烤肉吃下来，等到店里快要打烊，服务员们无奈地看着他们的时候，故事的架构竟然快出来了。
　　宋泽支着下巴，微微笑了。
　　手中拿着笔，双眼亮晶晶，兴奋地交换着意见的小曦，很美。
　　宋泽也会不时插两句，提出自己的想法，那时小曦的目光便会注视在他的身上，不只有交流的欣喜，还有浓浓的眷恋，这让宋泽很满足。
　　林曦收起笔记本，简直惊讶极了，没想到，只是吃了个饭，故事的框架和玩法居然就基本成型了，之后只需要继续细化。
　　十一长假之后，梁修和谢元洲就入职了，工作场地就在苏锐，一张长长的办公桌就是全部。苏锐这边的管理制度，阿泽在的时候就已经做得很规范，林曦没有做任何改变，新的公司依然套用这个制度，在一起方便管理，也节省成本。
　　梁修和谢元洲比林曦想象中的还要努力，听王姐说，很多时候，他们走了，梁修和谢元洲仍然在工作，一个敲代码，一个用笔刷。
　　他们会这么有动力，当然不是因为那份平均水准的工资，而是因为阿泽分了游戏公司的一点股权给梁修和谢元洲。
　　虽然不多，只有3%，但在他们领着工资，完全没有风险的状况下，就很可观了。要知道，他们完全不用支出后续运营和广告的投入，这些全由林曦和宋泽来承担。
　　为自己工作，永远是最有动力的。
　　这不，梁修和谢元洲完全不用林曦催进度，反倒是他们催着林曦这边。
　　深夜，林曦身边一堆资料，从图书馆借来的各种有关山海经的书籍，甚至是打印出来的论文摆了半张桌子。她开着电脑，时不时拽着头发，思考良久之后，才在文档上敲下两行字。
　　宋泽把手边整理后的数据收好，关上电脑，走到坐在对面的身旁，从小曦手中救出被她折磨了大半个晚上的头发。
　　“挺有意思的。”宋泽看了眼电脑上她写的东西后说道，神情却有些淡。
　　林曦连忙想要遮住，总觉得自己的文字被他看到有点羞耻。
　　宋泽垂眸，帮她保存了文案，又关上电脑，“很晚了，明天再做。”
　　说着宋泽将她抱在怀里，声音透着一点委屈，在林曦看不到的眸中，藏着偏执，“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冷落我，知道吗？”
　　林曦微怔，恍惚察觉，他们两个最近见面的次数比之前少些。有两次公司有事，她被临时叫走了。
　　“我分给梁修和谢元洲股份，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好做事，不至于让你太过费心，结果你还是被他们的步调撵着跑。”宋泽恨恨地捏了下林曦的鼻头，“你才是公司的管理者，万事要按照你的步调来。也不用逼着自己去写那些文案，可以招个帮手。如果你自己有觉得有趣的想法，就让他们加进去。”
　　林曦：“……”
　　不得不承认，阿泽说得有道理。
　　抱住宋泽，林曦撒娇般地保证：“我会调整节奏的。”
　　又讨好地问吻了下阿泽的唇，“对不起，前天放了你鸽子。”
　　宋泽哼了声，“还有上周三。”
　　林曦又在他唇上啄了下，“对不起。”
　　宋泽这才露出笑来，双臂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林曦惊叫一声，连忙环住阿泽的脖子。
　　宋泽咬了下她的耳垂，醇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不会以为，只亲两口，就算了吧？”
　　那好听的声音，像电流般，直接钻进林曦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林曦瞄了阿泽一眼，声音娇声娇气的，“求放过？”
　　明天上午，她有课啊！而且最近为了那些事，她有点休息不足。
　　宋泽弯了弯唇，低声笑了，“运动有助睡眠。”
　　林曦：“……”
　　她果然太天真了。
　　放弃了抵抗，林曦只把头搭在阿泽的肩上，任由他将自己抱下楼去。
　　忙不过来的林曦，听从阿泽的建议，又招了一个聊得来，趣味相投的女孩子做文案。在那之后，林曦只会在课业之余，过去看看，有时候两个人聊着聊着，灵感的火花碰撞，便又是一个新故事，这比自己埋头创作欢快多了。
　　没过多久，经由梁修介绍，阿泽首肯，公司又招了个游戏开发，是个带眼镜的男孩子，应该是梁修的朋友，名叫张伟星。
　　阿泽对他的评价不错，只说技术过关。
　　林曦对技术是真的不在行，只要东西能做出来就行。
　　美术方面，谢元洲是真的很强，那些画作、场景，张张震撼，人物各个美型，当然那些小东西，能外包的就外包了，总不可能一个按钮都要谢元洲出马。
　　渐渐地，林曦把更多的文字工作交给下面去做，自己只把控故事的整体走向，和人物设定。
　　即得到了她想要的作品，又节省了许多时间，整个人都轻松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林曦看着他们一点点做出来的东西，心中渐渐涌起自豪感。
　　林曦不得不佩服阿泽，阿泽总能洞悉她的状态，为她提供最合适的建议。


第151章 狡猾
　　十一之后，林曦被阿泽押着, 又去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仍旧一切正常。
　　林曦松了口气之余, 不想让阿泽再继续跟着, 这种事情, 还是她自己去压力小一些, 至少没有人等着拿她的体检报告看。
　　尤其是阿泽那个认真劲儿，仿佛阿泽比她自己都在意一般。
　　那道体检报告那天, 林曦拿着体检报告敲了敲宋泽的肩膀, 笑道, “看吧，我就说你不用紧张, 我健康得很。半年一次太频繁啦, 下次不用这样催我, 做CT也有辐射呢。”
　　宋泽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答应。
　　之后无论林曦怎么把话题往那上面引，阿泽就是不松口，也是邪门了。
　　如果不是林曦确信, 自己绝对没有把自己重生的事说出口过, 林曦还以为阿泽知道了呢！
　　而且即使猜出她重生了, 阿泽也无法推断她上辈子生病了啊！
　　后来, 阿泽见她总提起这件事, 索性说：“以后我也要去体检, 正好和你一起去, 半年一次。”
　　林曦被堵得彻底没话说。
　　二十岁生日前几天，上辈子阿泽坠楼的那日，虽然阿泽一切正常，上辈子的许多事也有了解释，可是林曦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从中午起就把阿泽拉出了校园，就连晚上的课她也一并逃掉。
　　这是上大学一年多以来，林曦第一次逃课，也算是点亮了一个新成就。
　　反正，她今天一定要跟在阿泽身边，寸步不离。
　　拉着阿泽去看了场电影，又去商场里买了几件过冬的衣物，到了傍晚，林曦和宋泽才回到自己的小窝里。
　　洗过澡后，林曦捧着脸，坐在厨房里，喜滋滋地看着阿泽给她做晚餐。
　　油焖大虾，西芹百合，白灼丸子，这些家常菜，经过阿泽的手便格外美味。
　　中间林曦收到董卉发来的信息：点名安全过关，没有被老师留意到。
　　真是好消息。
　　饭后，林曦和宋泽看了会儿电视，只是没过多久，林曦的注意力便不在电视节目上了。
　　渐渐褪去青涩的阿泽，真的越发俊美了。分明眉还是那双眉，眼还是那对眼，却比从前更具魅力。
　　真是神奇。
　　捧着阿泽的脸，他的身上，是刚沐浴过后的沐浴露香气，林曦轻轻吻着，像许多次，阿泽对她做的那样。
　　宋泽双眼微阖，只有一点碎光在眸中流转，半靠在床上抱着她，享受着小曦不多见的主动。
　　虽然不知她是怎么了，可是宋泽喜欢被她这样对待。
　　偶然她主动一次，宋泽总会格外高兴。
　　林曦这样亲吻阿泽的经验不多，虽然她很认真，可是不知不觉间仍是丧失了主动权……
　　温存过后，林曦缩在阿泽怀里，搂着他的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有点累，眼睛却一直睁着，不敢合眼。
　　刚才阿泽以为她睡着了，便也跟着睡了，她怎么可能会睡呢？
　　直至月过中天，林曦才终于抵不住睡意，缓缓阖上双眼。
　　这一晚林曦睡得极不安稳，宋泽这边稍有动静，她便会醒来。
　　感觉身旁的人翻了个身，林曦不知第几次睁开眼睛，在身边摸索了一阵，直至抓住他的手，林曦才安宁下来。
　　宋泽睡梦中隐隐约约觉得小曦的呼吸有些不对，像是醒着的，可是他一时又迷糊着睁不开眼，直到被那软软的手一握，宋泽才彻底醒了。
　　转头，她就在枕边睁着眼，借着小夜灯的微弱光亮，可以看见她熬出了些血丝的眼，正定定地注视着他。
　　小曦从晚上起就有些不对劲，不仅逃了课，也异常的热情。
　　宋泽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问：“怎么了？”
　　林曦垂眸，由他抱着，心中五味陈杂的，忍不住想要倾诉：“我做了噩梦，睡不着。”
　　宋泽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问：“梦到了什么？”
　　林曦把自己埋在阿泽的怀中，喃喃地说：“我梦见有人告诉我，你死了，从楼上掉下去了，还梦见了你的骨灰盒，檀木做的，上面一圈回字纹……”
　　宋泽心中一拧，绵绵密密地痛。
　　这就是上辈子，小曦经历的吗？
　　“梦里的我哭了很久很久，很绝望……”林曦摸了摸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她又流了许多泪出来。
　　那些事，只要一想，泪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般，不住往外流。
　　宋泽轻轻吻着她，一点点地舔着她的泪，安抚道：“只是梦而已。”
　　“……唔。”林曦模糊地应了一声，回答：“可是感觉很真实，撕心裂肺的疼。”
　　宋泽品着口中，她泪的味道，说道：“胡思乱想。”
　　林曦给自己找着理由，“是不是因为，前些天吕波的案子判了的原因？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一晚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才会做这种梦，只是我很少接触王画晴，便把你带入进去了。”
　　宋泽也不戳破她，只回了句：“也许吧，他已经罪有应得，被执行了死刑。不过……你居然还记得王画晴的名字？”
　　林曦哼了声，“怎么不记得，王画晴，你的学姐，和你一个实验室的。”
　　宋泽弯了弯唇，觉得这样的小曦有点可爱。她平时，要记许多遍才能将人名记住。可是对于他身边的异性，她便格外在意一些。
　　宋泽坏心眼地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小曦，王学姐已经和实验室里的师兄谈恋爱了。
　　林曦又向他靠紧了些，“想到那个梦，还是好心疼……”
　　宋泽哑着嗓子，声音里透着执拗，“把梦里的那个宋泽忘了，我绝对不会让你那么绝望地哭泣。”
　　林曦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上辈子和这辈子的阿泽，在林曦眼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聪明。
　　上辈子，阿泽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上辈子，他们两个的运气都不怎么好。
　　“小曦！”宋泽见她不说话，将她从怀里刨出来。
　　林曦叹了口气，捧着他越来越俊美的脸，想到以后，认真地说：“阿泽，感情的事很难说，无论以后怎么样，喜欢上其他人也好，忘了我也行，只要你好好的……我……”
　　不等她说完，宋泽把她压住，狠狠攥着她的肩膀，发了疯般吻她，咬牙切齿地说：“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好好的！”
　　林曦蹙着眉，脚趾蜷着，罕见地觉出些疼来。
　　“从出生到现在，你参与了我的全部。我所有的一切，从前的，现在的，未来的……都有你的位置。不要想着离开！”宋泽眼圈泛红，向来温柔的声音，此时却喑哑危险。
　　“我只是……”林曦咬着唇，音调有些变了，喘了一声才说：“假设……”
　　“不准假设！”宋泽的手臂紧紧箍住她，将她吻遍之后，在她耳边低声问：“你能想象我这样亲吻其他人吗？”
　　林曦瞳仁一缩，那个念头才稍稍涌现，已经闷得喘不气起来。
　　宋泽压向她，“你能想象我和别人这样吗？”
　　感受着阿泽的体温，那隐隐约约的图像还未自脑中成型，林曦心里一慌，已疼得说不出话，手脚冰凉。
　　“所以不要去假设……”宋泽缓了下来，温柔地拂开黏在她颊边的发丝，“小曦，我爱你。如果我们分开了，我只会比梦里的你，更痛苦更绝望。”
　　阿泽凝视着她，精致好看的眸中，爱恋翻涌，执着认真。
　　林曦却一阵心虚，垂眸抱紧了他。
　　明知自己很自私，林曦却仍旧放不开他。
　　明知道，对阿泽最好的方式，是等到毕业后，确定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再决定他们有或者没有未来。
　　可是在那个雪夜里，林曦不想拒绝，只想牢牢抱住阿泽。
　　阿泽那么好，那么好……不抓紧他，林曦会后悔的。
　　“阿泽，你还在生气？”林曦用手指戳了戳身旁的人。
　　林曦发现她真的被阿泽宠坏了，虽然结束后，阿泽还抱着她，仍旧亲吻她，可是总是和平时有点不同。
　　究竟不同在哪里，林曦也说不出来。
　　但就是这点不同，却让林曦在意得不行。
　　“嗯。”宋泽直白的承认。
　　“对不起。”林曦是真的觉得很抱歉，因为她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林曦是认真的，无论自己的命运怎么样，林曦都希望阿泽能好好的。
　　她也知道，刚刚她的话，阿泽会记住，绝不会忘记。
　　这样的自己，十分鸡贼。
　　宋泽抿着唇，一时半会儿，心里的郁气发散不尽。
　　气小曦也学得狡猾了，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就不想想自己会多伤心。更气自己，一年过去了，虽然论文发了两篇，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研究的领域。
　　除了积累了一点学术资本，别无它用。
　　林曦又用手指戳了戳他，声音里带了些讨好，“阿泽，别生气了，好吗？”
　　宋泽轻哼了一声，回答：“不好。”
　　林曦在他怀里撒娇，“不生气了，生气会变丑的。”
　　宋泽：“……”
　　林曦又哄了几句，她知道阿泽生气的点在哪里，却只肯说抱歉，不肯认错，只做出一副着急的姿态哄着他。
　　宋泽叹了又叹，终于恨恨地将她咬住，只不清不楚地说了句：“狡猾。”
　　这样的小曦，除了把她看牢了，宋泽再无计可施。
　　打不得，骂不得，惹得自己生气了，可她撒两句娇，宋泽自己反倒先觉得心疼。
　　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林曦在他的怀中，抱紧他，露出胜利的笑容。


第152章 对戒
　　20岁生日那天, 虽然第二天清早就有课，林曦和宋泽，仍是回到了他们的小窝里。
　　吹灭蜡烛, 林曦和宋泽相视一笑。
　　打开阿泽送给她的小盒子, 林曦诧异地拿出里面巴掌的大瓶子, 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瓶身上面虽有标识, 却明显是阿泽定制的。
　　LIN&SONG
　　林曦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宋泽笑着说：“打开看看。”
　　林曦依言打开瓶盖，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原来是一瓶香水。
　　林曦不怎么爱用香水, 要说原因, 大概是因为高三的时候被英语老师醺怕了, 味道太重的香水, 她会觉得不舒服。
　　林曦按了一点，不禁挑眉, 这香水的味道幽幽的, 清淡中性, 细细去嗅却有点白兰花混着茶香的味道。
　　林曦一闻, 就喜欢上了。
　　宋泽抱着她，“这是我在实验室里配的，只此一家, 喜欢吗？我试了下, 留香的持久度还可以。”
　　林曦一愣, 才意识到阿泽身上气味的由来。
　　她刚才闻到了, 却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阿泽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里，有人像英语老师那样打翻了香水瓶。
　　高三的时候，每逢英语课后，全班同学的身上，就会带着英语老师的香水味，直到英语老师不喷香水了，他们身上的味道才彻底褪去。
　　“喜欢。”林曦说着，又在自己的身上喷了一些。
　　宋泽见她喜欢，不禁一笑，也不枉自己在实验室里配了那么多回，用废了那么多原料。
　　他最先配出的几瓶，味道十分诡异，不提也罢。
　　林曦把香水收好，抬头问阿泽：“你究竟想要什么礼物？”
　　一个月前，阿泽就告诉她，今年不用准备他的生日礼物，他有想要的东西，让她送给他。
　　林曦自觉没什么不能给的，就答应了下来，结果她倒是很老实地没有准备，阿泽却再也没提起这事。
　　林曦抱着反正吃亏的不是她的心态，也没再提醒他。
　　宋泽抱着林曦，坐在沙发里，声音里带着惆怅：“小曦，同样是20岁，今天你都能结婚了，我却不行，一点也不公平。”
　　林曦：“……”
　　她能说什么？她又不能改变法律。
　　宋泽轻轻咬她的脖子，皮肉在唇齿间滚了一遍，才哼了一声：“法律这个时候又不提男女平等了，对我一点也不友好。”
　　林曦：“……”
　　即使现在她能结婚了，也从没想过这么早啊！
　　她现在才20！
　　宋泽从兜里掏出准备许久的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的是一枚男式素环戒指，造型很简洁，只中间有一条贯穿始终的纹路。
　　宋泽在她耳边轻轻吹气，用她最喜欢的音色蛊惑着，“小曦，22岁生日那天，我们去领证好不好？我查过日历了，那天是工作日，民政局上班。”
　　林曦：“……”
　　那岂不是大学还没毕业，就要领证了？
　　见她不回答，宋泽继续诱惑：“以后我们的生日就是结婚纪念日，多好。”
　　林曦横了他一眼：“这样你好少送一份礼物？”
　　宋泽立刻保证，“绝对不会，生日礼物归生日礼物，和结婚纪念日的礼物分开。”
　　林曦看了眼客厅里的摆设，原本装点在屋子的花瓶，现在装满了红玫瑰，她还想着这是阿泽第一次送花给她，还挺隆重的，没想到有事在这里等着她呢。
　　宋泽右手拿着小盒子，左手伸到林曦面前，“现在咱们两个，只有你有结婚资格，我还没有，所以应该由你把我订下来才对。”
　　林曦：“……”
　　宋泽催促：“小曦，好不好？”
　　林曦又哼了一声：“我不信只给你戴上，这事就算完了。”
　　宋泽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献宝似的摆在林曦面前，夸道：“小曦真了解我。”
　　林曦看着盒子里，同款的素环，只剩下了无语。
　　见她不说话，宋泽想了想，再次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一颗不小的钻戒嵌在宝蓝色的缎面中，灯光照射在宝石上，宝石的切面折射出美丽的光彩。
　　宋泽诱惑着：“如果觉得那个太素了，这里还有一个钻戒，你手那么漂亮，戴哪个都好看，换着戴也不错。”
　　林曦：“……”
　　阿泽这口气，是推销员上身了吗？
　　阿泽果然好本事，居然还能让她更无语一点。
　　宋泽拿起盒子里的男戒，放进林曦手里，“卖戒指的小姐姐说，中间这一条线，代表始终如一，我觉得和我很相配，你觉得呢？”
　　林曦靠在他的怀里，回头看他，阿泽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只看得见她似的专注。
　　温柔如水，仿佛是专为他造的词般，再贴切不过。
　　林曦忽然看懂了，阿泽这是回复那天她说的那些，让阿泽生气了好久的话。
　　林曦垂眸，心中的那点涩意，转瞬便被甜蜜和喜悦冲淡。
　　那些话分明是她自己提的，被阿泽否定了，林曦的心里却止不住地高兴。
　　“小曦，好不好？”宋泽抱紧她，在她耳边轻轻哄着。
　　见她仍旧没有动作，宋泽努力劝着：“你帮我戴上啊，其实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
　　林曦：“……呵呵。”
　　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要戴？
　　只是看着他渴望的眼神，林曦还是握住阿泽的手，拿稳戒指。
　　林曦仿佛记得，中指上戴戒指代表订婚，便拿着戒指往阿泽的中指上套。
　　在林曦心里，阿泽是她想要陪伴一辈子的人，由着他做这些事，可以算做两人之间的小乐趣。
　　可是还没等林曦把戒指套上去，阿泽的手微微向旁一移，接着又向前一推，林曦手中的素环已经落入阿泽的无名指上，尺寸居然正好？！
　　林曦：“……”
　　宋泽从小盒子里拿出她的素环，牵起林曦的手，慢慢将那个他挑了许久的戒指，套入她左手的无名指上，笑着说：“大小刚刚好。”
　　林曦：“……”
　　戴在无名指上有什么用，现在也结不了婚啊！
　　宋泽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眉眼间漫上了幸福的笑意，“说好了，22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去领证。”说着他叹了一声：“还有七百三十天……”
　　宋泽的声音闷闷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子，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我的东西都有你一半，我们只是还差一道手续。”
　　林曦看着手上的铂金戒指，忽而一笑。
　　总想着向外界宣告自己地位的阿泽，挺可爱的。
　　他们在一起后，除了更亲密了，的确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两个人也早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林曦从盒子里，拿起另一枚钻戒，放在手心里把玩，“那么早把公司分给我，也不怕我跑了。平时那么聪明的人，连这些都不会算。”
　　阿泽那么聪明，在这种事情上，竟然傻傻的。
　　得亏阿泽喜欢的人是她，如果遇见心思险恶的，也不怕别人卷款跑路了。
　　宋泽只是抱着她笑，他就是要将两个人的利益绑在一起，这样小曦才跑不了。
　　宋泽从没觉得赚钱是一件很难的事，只是他对赚钱的欲|望并不强烈。
　　他自小生活在小康之家，从没少了吃穿，想要的东西多数也能得到，宋泽并不觉得这样过着，有哪里不好。奢侈的生活，有固然好，没有宋泽也习以为常。
　　如果不是因为小曦，宋泽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去赚钱。
　　那些钱和资产全给了小曦，宋泽也不会心疼。
　　宋泽看着她把玩着手里的戒指，在她耳边问：“小曦，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曦手上的动作一顿，隐隐觉得前面有坑，迟疑了片刻，回答：“男女朋友？”
　　感觉脖子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林曦委屈地捂着脖子问：“你怎么咬我？！”
　　宋泽恨恨点了点她的额头：“是未婚夫妻关系！未婚夫妻关系！记住了吗？”
　　宋泽就知道，不明确几遍，小曦真会以为手上的戒指只是戴着玩的！
　　林曦还是觉得自己委屈 ：“……咱们那边，也没这个习惯啊。”
　　林曦从小到大，只参加过别人的婚宴，从来没参加过订婚宴。
　　身边的人都是工薪阶层，交往后如果合适，就干干脆脆地结婚了，没有那么多讲究，真没见认识的人里，谁再整出个半上不下的订婚来。
　　在林曦的脑袋里，订婚基本上是个伪概念，是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宋泽：“我们都约定了结婚日期了，怎么还不是未婚夫妻？”
　　被硬灌了概念的林曦哼唧一声：“好吧，你说是就是好了。”
　　不过她又打了个补丁：“不过和旁人介绍你的时候，还得是男朋友，说未婚夫妻什么的，好奇怪。”
　　宋泽：“……”
　　虽然宋泽被她的话噎得气闷，可是一想到小曦并没有拒绝他的求婚，宋泽又高兴了起来，不由再次确认：“22岁生日那天，我们两个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唔。”林曦看着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素环，含含糊糊地应了。
　　房子有了，股份对半，双方父母全力支持，即使用最苛刻的标准来衡量，也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他是阿泽啊！
　　她最最喜欢的阿泽。
　　想到两年之后，林曦竟忍不住期待起来。


第153章 宝藏
　　宋泽脱下乳胶手套, 正准备离开实验室, 就见到老师开门进来。
　　宋泽问了声好, 寒暄几句并没有打算停留, 陈卓年却将宋泽叫住。
　　陈卓年看着这个年轻有为的学生，虽然宋泽还是本科生，可是陈卓年已经把宋泽看做自己的弟子, 想要尽可能地培养他。
　　这样有灵性，又有科研热情的孩子，太少见了。
　　能够遇见这样的学生, 适时提拔，日后绝对会成为学术界的一桩美谈。
　　陈卓年将手中拿着的申请表递给让他得意的学生, “最近我和史密斯博士通了电话, 他对你前段时间发表的论文很感兴趣。A大和M大之间有本科生交流项目, 大三可以去M大交流一年，增长见闻, 还有奖学金。如果你去申请，我敢保证，你可以进入史密斯博士的实验室。”
　　见宋泽脸上现出犹豫之色, 陈卓年劝道：“宋泽, 你在我这边已经一年多了, 我能感觉得到, 这里的研究方向, 并不是你最感兴趣的。可是史密斯博士那边不同, 他是M大癌症研究中心的负责人, 那里正在进行的研究，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方向，你应该去看看。以你的能力，兼顾课业和实验，并不困难。”
　　宋泽收起申请表，语气诚恳：“老师，我想再考虑一下。”
　　陈卓年点点头，明白宋泽是个慎重的孩子，这是科研工作者应该具备的性格。
　　陈卓年只说：“距离提交申请，还有三个星期，你好好地考虑一下，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史密斯博士在T细胞领域很有权威，你很应该去看看，如果能合得来，日后申请他的博士也简单许多。你的资质很好，或许会比在国内走正常学制，更早获得博士学位。”
　　见他神色之中尚有犹豫，陈卓年又说道：“史密斯博士说起来也是我的同门，我们在一起学习过，他的人品值得信赖。师门传统，史密斯博士也是一个乐于提拔培养年轻人的学者。”
　　宋泽目露感激，“谢谢您能把这些告诉我。”
　　陈卓年摆摆手，“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实在不肯去，就只能留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做你并不十分感兴趣的研究了。我自然是乐意的，只是……”
　　其实陈卓年刚刚四十岁出头，正是出成果的时候，只是他惯爱这样自我调侃，他手下的学生也习惯了，此时宋泽也按照惯例回道：“老师还年轻着呢。”
　　陈卓年眼角的细纹皱在一起，叹道：“感兴趣和不感兴趣，能够激发的潜能是完全不一样的。宋泽，说实话，你这样聪明的学生，我还是第一回 见，我很好奇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宋泽垂眸，捏紧了手中的申请表。
　　……
　　宋泽走出实验室，一路上低头思考着老师刚才的话。
　　“阿泽！”
　　他爱恋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泽还未抬起头，手臂已经被她挽住。
　　宋泽握住她的手，捏了下她的鼻子，“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在食堂门口见吗？”
　　林曦捂住自己的鼻子，“今天老师提早十分钟下课，我就先过来这里等你。结果你比平时都晚。”
　　宋泽从后面抱住了她：“对不起，临时和老师说了几句话。”
　　林曦抬头看着他不自觉蹙着的眉，关心地问：“有什么事吗？心事重重的。”
　　宋泽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有些事，还没有想好。”
　　林曦叹了口气，鼓着脸看他，“总觉得最近你不是很开心。”
　　宋泽没想到她如此敏锐，面露惊讶，“没想到你看出来了。”
　　林曦哼了一声：“你遮掩得虽然好，一般人可能就被你骗过了，可是我是谁啊。”
　　宋泽睨了她一眼：“你是谁？”
　　林曦仍旧在自己的思路中，没有察觉前方的陷阱已经挖好了，完美跳坑地回答：“我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啊！这点不同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十指交缠的手，忽然被阿泽用力攥紧，两只素环相互碰撞，压在手指之间，有点硌，向林曦宣告着它们的存在。
　　宋泽将他们戴着素环的手拉到两人面前，在她耳边再次询问：“你是谁？”
　　他压得极低的声音，让林曦一哆嗦，立刻十分正经地回答：“我是林曦，X省Z市人，是林振海和李晓茵的女儿，A大经管学院大学二年级学生……”
　　瞥见阿泽越来越沉的脸，林曦才看着他，咬着唇，缓缓说道：“宋泽的未婚妻。”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宋泽的眉目间立刻有了笑意。
　　林曦：“……”
　　阿泽为了让她记住这个，总是三五不时地提醒她。
　　她明白到时候要领证啦，也没有任何要逃婚的想法，林曦不懂，为什么阿泽要那么耳提面命的。
　　宋泽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走到转角处时，却并没有转向通往食堂的路，而是一直向前走着。
　　收到小曦诧异的目光，宋泽笑了笑：“今天晚上想和你在一起。”
　　“可……”林曦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泽近乎撒娇的话堵在口中，只听阿泽说：“今晚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林曦：“……”她还有作业要交，明天早上还有课啊！
　　可是看着他们紧紧交握的手，又看了看阿泽藏在眼底的纠结，林曦叹了口气，没有阻止。
　　也不知阿泽最近在心烦什么，问他，他也只会把话题岔开。
　　反正连阿泽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能解决的可能性极低，所以林曦也就不去操心了，只表达了精神上的支持后，便放了过去。
　　他们两个人打车去了小区附近的菜场，阿泽一直问她想吃什么，林曦想着现在已经六点出头，便随意说了两个简单的炒菜。
　　如果她说了那些费时的菜肴，等到做好的时候，岂不是要将近九点了？
　　即使林曦说得简单，可是阿泽却没有当真随意将晚餐打发了。
　　林曦坐在厨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正在清洗仔排的阿泽，想着今天应该有糖醋排骨吃啦。
　　林曦原本想在厨房里陪着阿泽的，却被他塞了一条抹布、一个拖把，被阿泽从厨房里撵了出来。
　　林曦轻叹一声，拖着脚步上了三层楼，按照阿泽的要求，在书房慢慢擦书架。
　　其实这里没什么灰，保洁应该前几天才来打扫过。
　　林曦隐约觉得，阿泽就是不想她在厨房里多待而已。
　　从前段时间开始，她在厨房里看他做菜的时候，阿泽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将她支开。
　　既然打扫书房只是阿泽将她支开的借口，林曦也理所当然地出工不出力。
　　打开书房里，唯一的一个柜门不透明的书柜。
　　林曦将放在里面的箱子，从最底层拉了出来。
　　她发现这个小箱子有一段时间了，前两天才终于在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了疑似能打开小箱子的钥匙，今天自然要一探究竟。
　　这个黑色的箱子不大，比最小号的拉杆箱还要小一号，却因为材质的关系，十分压手。
　　林曦将钥匙插入小箱子的锁扣，只听“咔哒”一声，锁解开了。
　　林曦嘿嘿笑了两声，露出果然如此地微笑，她十分好奇这里面藏了什么宝贝。阿泽既然把钥匙放在了她能找到的地方，就说明这里面的东西，对她而言不是秘密。
　　解开黑箱子的皮扣，林曦将箱子打开，却险些傻眼。
　　里面装着的东西，有的她有印象，有些却已经模糊不清。
　　她先拿起一个被塑封了的标本，是一朵还能隐约辨认出原来颜色的淡粉色的花。
　　那朵花被压得整齐，叶片上的纹路还清晰可见。
　　林曦再看塑封上的泛黄标签，上面写着：格桑花，三岁生日时，小曦的礼物。她说：阿泽比花还漂亮。
　　林曦：“……”
　　没想到，小时候的自己，比现在的她更会说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只是看着泛黄的标签上，那略显稚嫩的笔触，林曦猜测，阿泽写这段话的年纪，绝对不超过六岁。
　　他怎么记得住那么久之前的事？果然脑袋的构造与普通人不一样。
　　标签上的话，该不会是阿泽捏造的吧？！
　　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林曦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一块不算难看的石头，带着些透明感的白色石块上，有一圈火红的纹路。
　　这石头林曦还隐约有点印象，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她从河边捡的。
　　把小盒子一翻，盒子底部贴着的标签上果然有解说：五岁夏天，我们和张磊一起去河边玩耍时，小曦捡的。张磊想要这块石头，我便也想要了，最后小曦给了我，她说给我的原因，是因为昨天我请她吃了冰棒。我很开心。
　　林曦看着盒底的解说，对五岁的自己着实无语。
　　不过如果她那东西给了张磊，那混小子新鲜劲一过，绝对转头就扔了。
　　当林曦拿起第三个盒子的时候，一双手从后面，将她抱住，湿热的吻吸吮着她的唇瓣，探进她的
　　口中，与她交缠。
　　直至她呼吸急促了起来，阿泽才把她放开，搂着她说：“我的宝藏被你发现了。”
　　林曦轻笑，“这些？”
　　宋泽语气认真，“这些，我们的记忆。”
　　宋泽拿起一个盒子，将它打开，里面躺着两个已经完全风干的，用橡皮泥捏出来的小人，一个粉色，一个蓝色，手拉着手。
　　捏橡皮泥的手法十分稚嫩，小人也很难看，完美地展现了三四岁小朋友自由发挥的水准。
　　阿泽却很宝贝地将盒子拿在手中，对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份生日礼物，你四岁时送的。那时你说，最喜欢和我牵着手回家，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林曦捂脸，四岁绝对是她说情话的巅峰。
　　宋泽将盒子收好，放回箱子里，亲了亲怀里的她，“说出口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你要为自己的话负责，知道吗？”
　　林曦伸出左手，那只素环正套在她的手中。
　　只能无奈地摇头，有这样一个记忆力绝佳，还将她的童言稚语全都当了真的发小，也真是……
　　那天晚上，林曦靠在阿泽怀里，他们前面摆着那个黑色的皮箱子，听阿泽细细数着他的珍藏。
　　那些她忘记的，她没忘记的，人证物证俱在，一一展现在她的面前。


第154章 抱歉
　　如水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小楼二层的主卧内。
　　宋泽靠在床头, 爱恋的目光落在身边熟睡的人身上, 比月色更温柔。
　　身边的人忽然咳了几声, 并没有停歇, 而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般，撕心裂肺般地咳, 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从她圆润的肩头滑落，露出了如玉般的脊背, 精致的蝴蝶骨因为咳喘巍巍颤着，像扇动着的蝶翼般，美丽、脆弱。
　　宋泽的眉紧紧蹙着, 拉起被子, 将她的美丽拢进织物之中, 身体滑进被子里, 从背后拥她入怀。
　　她睡得沉，即使咳声持续了一阵, 却仍然没有让她清醒。
　　翻了个身，在他怀里无知无觉地睡了。
　　手臂将她纤细的身体环住，宋泽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发间，爱怜如碰触易碎的瓷器。
　　去年冬季的时候, 宋泽就察觉到了, 小曦每每睡到凌晨两三点, 便会挣命般地咳，然而她本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宋泽是上学期末尾的时候发现的，本以为只是暂时，可是过年从家里回来后，小曦夜里咳嗽的症状却仍旧没有好转。
　　上个月，他又催促着小曦，和她一起去医院做了检查，虽然结果仍然正常，可是宋泽却难以放心。
　　“小曦，你要陪我一辈子的。”宋泽嗅着她身上的气味。
　　他调配的清淡香水味，混合着她自身的味道，变成了另一种让宋泽着迷的气息。
　　“我爱你。”
　　……
　　周末，林曦罕见地早早起来，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涂涂抹抹。
　　擦了隔离霜后，林曦又给自己上了层粉底液，用遮瑕膏将脖子上新鲜出炉的草莓印盖住，一层层的往自己脸上上妆。
　　宋泽就站在她的身后，不禁挑眉，新奇地看着她把眉弓画得高了些，圆圆的杏眼，通过修饰显得狭长，接着小曦又给自己上了大地色的眼影和色彩偏暗的唇膏。
　　宋泽没想到，妆容对人的影响会这么大，平时清新可人的小曦，不过是如此这般描画了一番，通过颜色的对比，在上了妆后，气质里竟然带了几分攻击性。
　　那些娇软，全被粉遮住了。
　　林曦涂完了唇彩，见镜中的阿泽愣愣地，不由回头一笑，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宋泽点评道：“好看是好看，就是画的不像你了，和你平时的气质完全不同。”
　　林曦耸肩：“没办法，如果不把自己装扮得成熟点、专业点、强势点，等会儿可没有人听我说话。”
　　梁修和谢元洲动力十足，经过几番人手招募，人手扩充了不少，游戏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林曦上手试玩了一下，画风精美，界面友好，操作也不复杂，大大超出了林曦的预期，让原本只是想要保本的她，有了好好推广一番的想法。
　　今天她约了渠道商，谈分成和排期，不只有她，还叫上了朱斌、李响、梁修和谢元洲。
　　朱斌懂法律，李响会说话会喝酒，梁修懂行情，谢元洲能展示最美的画面，她负责把关，也就是拍板出钱。
　　林曦穿上职业又不失时尚的套装，剪裁十分简洁，在踩上一双高跟鞋，气质立刻成熟了起来。
　　简单的说，视觉效果，老了五岁不止。
　　宋泽见了，抱着她直乐，调侃道：“这身装扮就像穿了副盔甲似的，恭祝我们的女武神旗开得胜。”
　　被阿泽这么取笑，林曦也不恼，为了谈生意，她可不就是穿了身盔甲嘛。
　　看着仍旧一身休闲的阿泽，林曦问：“你真不去？”
　　宋泽摇头，“那是你的战场，等会儿我送你去，在下面等你，如果有事你叫我。”
　　林曦点点头，那种场合，她一个女的还能推脱，如果阿泽去了，免不了要喝酒。
　　阿泽向来是不喝酒的，他说不习惯喝酒后晕乎乎的状态，思路也不清晰。听他这么一说，林曦果断将酒与阿泽隔离，她可不希望阿泽那么聪明的脑袋被酒精泡坏了。
　　又是一年春天，各色花朵争相开放，热闹非凡。
　　有朱斌、李响、梁修和谢元洲在一旁帮衬，林曦和对方谈得很愉快。他们几人准备充分，对方见忽悠不了，开出的条件和价码便也合适。
　　等到饭局散后，林曦让李响、朱斌他们带着对方的人去玩，她自己则坐进阿泽的车里，阿泽开车，她则在一旁卸妆。
　　林曦用卸妆棉把脸上的粉擦掉，露出自己被粉遮盖的皮肤，见车并不是驶向回家的路便问：“我们等会儿去哪？”
　　趁着等红灯的空挡，宋泽在她白白净净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回答：“我还没吃饭，今天我又定了那间法餐厅，没想到和你这边的时间冲突了，等下你也再吃一点吧。”
　　林曦一笑，那间法餐厅对于他们而言，总是有些许不同的，隔一段时间他们便会去一次。
　　“刚刚我在饭局上没怎么吃，酒有李响他们帮着挡了，我只喝了一小杯红酒，现在我也饿得很。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我这边把时间挪到其他日子就好了。”
　　宋泽的视线盯着前方，只笑了笑，没有回答。
　　林曦狐疑地看了阿泽几眼，今天的阿泽怪怪的。
　　与其说今天的阿泽怪怪的，不如说……最近阿泽一直有点怪。
　　很多时候，虽然他笑着，可是林曦就是能莫名觉出些伤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法餐厅仍旧保持了它应有的水准。
　　蔬菜汤开胃，鳕鱼入口即化，蔬菜沙拉里放了鱼籽，咸香嫩滑，鱼籽在口中爆开的感觉尤其好，提拉米苏的味道也很醇厚。
　　一切都很完美，如果阿泽没有一反常态的沉默的话。
　　林曦看向窗外，一束束樱花开得正热闹。片片花瓣随风飘落，簌簌而下，粉白|粉白的，空中像飘着雪似的。
　　林曦放下手中的叉子，红唇轻启，“阿泽，你有话跟我说，是吗？”
　　宋泽拿着刀叉的手微顿，抿了抿唇，抬头看向林曦，神情纠结：“嗯。”
　　林曦脑中一瞬间想了许多，连最不好的假设都想到了。
　　可是她林曦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无论怎样，她想知道阿泽究竟在烦恼些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林曦笑着对阿泽说道：“说吧……”
　　她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大方又自然，室内温暖，壁炉里的木柴还在“噼啪”作响，林曦藏在桌布后的手指，却冷得发僵。
　　宋泽垂眸顿了许久，才抬起头，看着林曦的双眼，声音微涩：“下个学期，我打算去M国学习交流，为期一年。学校有本科生国际交流的项目，申请表我已经填好了，后天会交上去。”
　　“怎么……怎么不早说？”林曦愣了一会儿，才明白阿泽在说什么，哑着嗓子问。
　　泪不知不觉自林曦眼里流了下来，“我也有考雅思、托福，如果早点说，我也能申请啊！哪怕拿不到全额奖学金，我也可以自费呀！”
　　宋泽摇摇头，“你们学院的申请早就过了。我这边是前两个星期才得到的消息。况且，学校也不同。”
　　宋泽站起来，走到林曦身旁，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小声安慰：“小曦，抱歉。”
　　虽然阿泽在安慰她，可是林曦还是觉得委屈，一团气堵在胸口出不去，泪也停不下来，只觉得眼前的人可恶极了！
　　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做出这种决定，让她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能早点知道他要去做交换生，开学时辅导员说这个事的时候，她也申请就好了，即使不在同一个学校，只要近一些，便能时常相见，总好过留在国内。
　　一想到要许久许久不能见到阿泽，林曦的心又慌又乱，心里难受极了。
　　刚才还在心里想着，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能接受的，可是现在她只要一想到很久都看不见阿泽，林曦的情绪就已经开始崩溃了！
　　“可恶！”
　　“对不起。”
　　“大混蛋！”
　　“对不起。”
　　“讨厌鬼！”
　　“对不起。”
　　宋泽抱着林曦，任由她把眼泪擦在自己的衣襟上，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等她慢慢平静下来。
　　林曦只是哭着，觉得阿泽实在狡猾，他都已经做了决定，那口气完全是告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被阿泽抛下了，现在除了留在国内等他，还能怎么办？只要一想就觉得生气！
　　林曦推了推身旁的他，赌气地说：“不想看见你。”
　　宋泽安抚她的手一顿，声音微沉，“那可不行。”
　　“你一声不吭就准备跑了，可见你也腻了，一点也不想见到我！”林曦心里不舒坦，说话渐渐失了考量，也不管阿泽会有什么感受，只想让自己先痛快一些。
　　“小曦！”见她仍别扭着，宋泽手中用力，强势地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她，吻她的眼角，也吻她的唇瓣，慢慢舔着她的泪。
　　“我讨厌你……”林曦不肯那么容易就被他哄好，别开脸去。
　　“可是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宋泽轻轻吻她，慢慢地软化她，和她纠缠，他将怀中的人紧紧抱住，不肯放手，见她仍哭得伤心，宋泽心里也难受极了。
　　如果可以，宋泽也不想和她分开。
　　只是……他不得不按照最佳的路径前行，因为他想要的不只是现在，还有未来，他要和小曦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第155章 肉脯
　　即使再不愿意, 林曦也无法左右阿泽的选择。
　　何况林曦明白, 阿泽这样做事对的，出去看看对他以后的事业很有帮助。
　　林曦早就知道，阿泽是要出国的，阿泽学的那个专业，不出去转一转，很难有大发展。
　　就是因为早就料到这些, 所以林曦早早就把托福和雅思准备起来，她还报了GRE, 因为她想着再过几年, 能陪着阿泽一起出去读研。
　　然而阿泽的选择, 总是和她这种常规选手不同，让林曦觉得很是心累。
　　吃过饭，开车回到家里, 一路数着后退的路灯, 终于让林曦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上了楼, 林曦把自己甩在床上, 动都不想动一下，吸吸鼻子问，“你刚才说，去了那边也能进实验室？”
　　一路跟着她的宋泽，见小曦终于能平静地和他说话, 松了口气回答：“嗯。史密斯博士在T细胞领域很有权威, 我能加入他的实验室, 多亏了陈老师的推荐。”
　　T细胞什么的林曦不懂，根本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只看着躺在她身旁的阿泽叹气，“远距离恋爱很辛苦的，多少人都因为这个分手了。如果移情别恋了早点告诉我……”
　　还没说完，脖子就被咬了一口，林曦叫了一声：“阿泽你又咬我！”
　　宋泽尤不解气，又啃了一口，才放开，“尽说些不着调的。”
　　林曦仍旧气哼哼的，“忠言逆耳。”
　　宋泽抱着她，简直被她这张嘴给恨死了，“什么忠言？！我还要娶你呢！”
　　林曦心里的郁闷还没散完，“说得好听的人是你，要离开的人也是你，好处全让你占了。事情都决定好了，才通知我。你就那么笃定我会等你？一等就是一年……”
　　说什么从来不让她等，原来全堆在这儿了，好让她等一回大的，简直不要太过分！
　　宋泽被她的话噎住，他不愿意编那些漂亮话去骗她，又无法说出自己真实的考量为自己辩解，只得吻住她。灵巧的舌钻入她的齿缝，轻轻舔着。
　　开始时很温柔，并不带多少欲|念，只是轻轻抚慰，在她的口中慢慢地扫着，可是渐渐地，他的吻变了味道，越来越疯狂……
　　被咬住耳朵，脸色渐渐绯红，目光迷离的林曦：“……”
　　阿泽卑鄙！
　　又来这招！
　　词穷了就肉身上阵！
　　……
　　大二下学期，因为阿泽即将出国的事，心里始终闷着一口气的林曦过得很忙碌。
　　学习是一桩，公司里的事又是一桩。
　　拓展了业务，就不比原先清闲，即使梁修和谢元洲都是能顶事，肯出力的人，可是有些事情，却必须她来处理，谁让她是出资人呢？
　　他们这个草创的小游戏公司里，没有能完全把这一块玩得转，还信得过的人，便只能几个人商量着来，最后由林曦拍板。
　　林曦又没有阿泽那样，事事四两拨千斤的能力，自然是忙得团团转。
　　弯路多多少少也走了一点，好在他们船小好调头，倒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事情一点点地，踏踏实实地做了下去。
　　经过了一年多的学习，她已经适应了A大的节奏，即使有公司那边的事拽着，绩点却没有被落下，林曦不由佩服自己。
　　虽然阿泽无情地决定把她扔在国内一年，但林曦仍未放弃大学毕业后，和阿泽一起出去的打算。
　　林曦想想，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真是够了！
　　就不能有骨气一点！
　　然而……
　　林曦叹了口气，看着穿着围裙，温柔体贴，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竭尽全力哄着她的阿泽，林曦终究屈服在了自己的味蕾，最主要的是阿泽的男色之下。
　　二十岁的阿泽，越发俊美了，他的身上尚且有着少年人的青春风华，却也渐渐有了属于男人的魅力。
　　不知不觉，转眼已经是七月末，公司推出的游戏已经正式上线，抢的暑期档，因为画风精良，画风精良和画风精良，得到了宅男宅女的一致吹捧，点券皮肤卖的不亦乐乎。
　　对人物和萌点的把控，林曦不得不服谢元洲，不论是男神还是萌娘，无论是阴郁少年，还是高攻御姐，全都美型得让人盯着屏幕口水直流，在草草擦干之后，只想将那带着面具的银发鹿角少年烛阴、身高190的刀疤俊美御姐刑天、拖着小布偶的萌萌萝莉饕餮、戴着边框眼镜用舌舔舐伤口的禁欲系男神白泽，统统收入囊中。
　　想要？十分简单，氪氪氪就行了。
　　然而那掉率……当真是不提也罢。
　　还是那句话，氪不改命，玄不救非。
　　总之这款游戏，已经变成了一颗日进斗金的摇钱树。
　　游戏能成功林曦当然高兴，梁修和谢元洲一边继续添加人物和皮肤，一边已经摩拳擦掌地拉着林曦，开始筹划第二款游戏。
　　对于他们而言，即使只有3%的股份，也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怎么能不趁热打铁，趁着这个机会，让公司在上一个台阶？
　　林曦却没有被他们牵着走，只让梁修和谢元洲先和策划合计合计，自己却想歇几天，因为再过十天，阿泽就要去M国了。
　　林曦这里忙忙碌碌，阿泽那边也从未松懈过，他已经在《CELL》的子刊上发表了第三篇论文，在他的年纪，可以说是成果斐然。
　　她不在生命学院里，也依旧不时听人提起他，即使在A大，阿泽现在也是名副其实的学神。
　　这两天，因为准备出国了，阿泽手边的实验暂时停了，人也闲了下来，她的福利时间也宣告来临。
　　林曦咬着阿泽手制的牛肉干，吃得香甜，牛肉干煮的极入味，是按照她的口味调的，咸香回甘，用来下饭或者当做零食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林曦一尝就喜欢上了，一连吃了几块。
　　宋泽将做好的牛肉干封在保鲜盒里，放进冰箱，回头叮嘱正咬着牛肉干，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小曦，“想吃了，就回家拿一盒去学校。冰箱里还有我做的豆豉鱼仔、猪肉脯，生巧也做了一些，我还熬了一些阿胶糕，你最近贪凉，入秋之后要调理一下，记得拿回学校吃。”
　　林曦垂眸，口中含着牛肉干，呆呆愣愣地听着阿泽一件件地交代。
　　将几个保鲜盒都放进冰箱里去后，宋泽又从冰箱里拿出已经凝固好的焦糖布丁，将Q弹的布丁倒扣进白色的骨瓷盘里，又在上面配了几颗新鲜的草莓，放上精致的兔子小勺，一直端到餐桌盘，放在林曦面前，才问：“焦糖布丁，喜欢吗？”
　　林曦扁扁嘴抱怨：“人都要跑了，还对我那么好干什么。”
　　阿泽用心太险恶了！对她这么体贴，想得那么周到，不就是想让自己想念他吗？
　　可恨的是，她是个不争气的，根本不可能不去想阿泽。阿泽人还没走，林曦就已经开始想他了，可以想见，未来一年，她的日子会有多难熬。
　　除了阿泽，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对她了。
　　宋泽笑了，“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说着宋泽挖了一小勺布丁，送到她的嘴边。
　　林曦抿了抿唇，带着点小脾气，将那一小勺布丁吞入口中。
　　真的很好吃，布丁入口即化，嘟噜噜，滑溜溜的，口感细腻，很甜，却也带着焦糖独特的苦味。
　　宋泽轻笑，又送了一勺布丁到她的唇边。
　　林曦又吃了下去。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合作愉快，一勺又一勺，瓷盘里的布丁和水果慢慢见底。
　　林曦吃下最后一口布丁，心里仍然难受得很。
　　自她重生以来，和阿泽的关系一直是层层递进的正向发展，猛然要和阿泽分开那么久，林曦的心底发慌，也很不习惯。
　　宋泽放下勺子问，“好吃吗？”
　　林曦不说话，只点点头。
　　弯了弯唇，宋泽轻笑，“我也想尝尝。”
　　林曦：“……”
　　她还在郁闷中，才不会去冰箱里给阿泽拿布丁。
　　宋泽爱恋地注视着，因为分离的日期将近，又有些闹脾气的小曦。可是这样气呼呼的小曦，也让他觉得可爱到骨子里去了，只想要更爱她几分，将她揉进身体里去才好。
　　还在别扭着的林曦，完全没防备阿泽的动作，忽然被拉近熟悉的怀中，阿泽柔软的唇向她压来，用力地在她的唇齿间辗转吸吮。
　　虽然有点气闷，可是林曦更舍不得推开阿泽，眼前这个可恶的人，是真的马上要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抱一刻少一刻了。
　　几分钟之后，阿泽才放开了有点喘的她，在她耳边说：“好甜，我再尝尝。”
　　来不及说话的林曦：“……”
　　这是不是在耍流氓啊？！
　　等等……手往哪里伸啊？！
　　嘴已经不可描述了啊喂！
　　手也是！
　　空调开得有点大，扣子全解开了会冷的！
　　啊啊啊啊！！！现在是白天，窗帘还没拉上啊！
　　然而以上这些，林曦全说不出口，因为她完全腾不出空来，身上也已经软了。
　　好在混蛋阿泽，还知道把她抱进卧室里去，不然被人看见，真是要丢死人了！


第156章 两束
　　一片模糊的光影里, 阿泽眸中泛起潋滟的水光, 波光流转中，让眼尾处的那抹绯色动人到了十分。他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在她耳边呢喃，声音醇净，性感极了。
　　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林曦却直觉地认为那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林曦心跳加速, 猛然睁开了双眼。
　　不同于方才阳光灿烂的画面，室内一片黑暗, 董卉、杨敏双和陈芳均匀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自不远处传来。
　　黑暗中, 林曦愣了好一会儿，才羞窘地用被子盖住了脸。
　　啊啊啊啊啊！！！！！！
　　她究竟在做什么啊！
　　上辈子她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真是被阿泽带坏了。
　　耳边忽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这么晚了, 谁会给她发短信？
　　林曦莫名其妙地摸出放在床边的手机, 手机屏幕的光不强烈, 可在漆黑的夜晚, 仍旧让林曦眯起了眼，适应了好一阵之后，才看清短信的由来。
　　是阿泽的！
　　宋泽：午睡了一会儿，梦见你了︿(￣︶￣)︿
　　林曦心情颇为复杂地瞪着那条短信，想了想, 林曦只当自己还在睡觉, 没看见, 绝对没看见！
　　这样想着，她把手机又塞回枕头底下。
　　“嗡……嗡……”
　　刚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震动的声音又传了来。
　　林曦再次摸出手机。
　　宋泽：醒来见不到你，很寂寞，想念抱着你的日子。╥﹏╥…
　　林曦实在受不了了，回了条短消息。
　　林曦：= =被你吵醒了。
　　林曦自觉她这么说也不算是错，准确地说，应该是被梦里的阿泽给吓醒了。
　　宋泽：有没有梦见过我？
　　林曦怎么可能将真相告诉阿泽？连忙回复：怎么可能？
　　宋泽：T T我还以为我们会心有灵犀，异床同梦呢。
　　宋泽：你上条短信回得异常迅速，我觉得有情况。
　　林曦连忙转移话题：快去实验室吧，我要睡了，才凌晨一点半。
　　宋泽：好吧，晚安。要像刚才那样梦见我。
　　林曦决定无视阿泽的后半句话，不然真要没完没了，只回了俩字：晚安。
　　宋泽弯了弯唇，小曦这算不算是默认了？
　　宋泽将手机放回床头，学生宿舍的床头柜和书桌上，摆满了照片，每一张照片都有她，每一张都是他拍摄的。
　　他的床边，有小曦的单人照，也有小曦和他的合照，有小曦沐浴在夕阳下的剪影，身后是大片大片红色的枫树，也有他站在玉兰花枝下轻吻她发间的合照，更有她裹在被子里，香肩微露的甜美睡颜……
　　宋泽的心情不错，他掀开身上的被子，走进浴室，站到花洒下边，打开了水流，冲掉一身粘腻。
　　林曦再次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被阿泽这么一闹，林曦一时半刻也睡不着。
　　林曦简直要怀疑，阿泽是不是通讯公司的托，这个月林曦的短信和电话费简直了，不充个千八百的，都不敢打电话。
　　国际长途和短信好贵啊！
　　林曦真心希望智能手机早些到来，那样她的电话费就可以降到正常范围了。
　　不论林曦愿不愿意，阿泽仍是登上了去往M国的飞机，距今已经有两个多月了。那天看着阿泽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曦一个人在机场哭成了狗，但之后的日子，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熬。
　　新到一个地方自然是忙的，不过林曦并不觉得她和阿泽的联系减少了，反而增多了。阿泽说，他办了一张国际长途时间超级多的电话卡，完全可以支撑两个人每月的通话时长。即使如此，林曦也不时发短信，或者打电话过去。
　　贵就一个字！
　　如果她仍旧是上辈子那个穷学生，真是不吃饭都省不出电话费来。
　　不过这辈子日收入以万为单位的林曦，却丝毫不惧。
　　林曦和阿泽调整了各自早餐和晚餐的时间，每到这两个时段，林曦便会接到阿泽打来的电话，一边戴着耳机和他聊天，一边吃饭，聊着当天发生的事情。
　　林曦这边豆浆油条地吃着早餐，阿泽那边则吃着烤肉、菠菜之类的晚餐。林曦这边吃着麻辣香锅……划掉划掉，吃着番茄米线的时候，阿泽那边则吃着蔬菜沙拉、酸奶和面包片。
　　当她吃麻辣香锅，被辣得吸气时，总会被手机忠实地记录下来，传到大洋彼岸去，次次被阿泽抓包，绝无遗漏。
　　每到这时，迎接她的，先是一声冷哼，接踵而来的是被她欺骗的控诉。直到她开着视频，将一杯冲好的二十四味喝掉之后，阿泽才肯再温柔地和她说话。
　　她和阿泽斗智斗勇了几回，却次次落网，也是无语了。
　　因为时差原因，午餐他们两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步的，总不能把另一个人从睡梦里摇醒。
　　如果林曦没课的话，通常会在十点钟左右接到阿泽打来的电话，那时阿泽已经躺在床上了，和她聊一会儿之后，阿泽才会去睡。
　　有时阿泽实在累了，聊着聊着，电话那边的他就睡着了，林曦只能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傻傻地，开心又有点心酸地笑着。
　　总得来说，阿泽出国两个多月，林曦却并没有觉得他走远了。
　　他总会见缝插针地打来电话，或者发给她短信，哪怕只说三五句话，也让林曦觉得心中熨帖。
　　……
　　不知不觉，时间又到了十月下旬，林曦的生日快到了。
　　不能和阿泽一起过的生日，林曦从来生不出多少期待，只想当平常日子那样，普普通通地过了，至多晚上和阿泽多聊一会儿。
　　这天下午，第一节 下课后，黄子伦忽然大喊一声：“林曦，有人找你。”
　　说完暧昧地对着她挤了挤眼。
　　林曦放下手中的笔，狐疑地走出教室，门外站着的，是个快递小哥。
　　快递小哥笑着问：“美女，你的手机尾号是XXXX吗？”
　　林曦点点头。
　　很快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美女，请签收。”
　　林曦一看盒子上的条码上印着的，的确是自己的名字，虽然看不出是谁送的，林曦也签收了。
　　当林曦拿着盒子走进教室，坐在身旁的董卉问：“谁送的？”
　　林曦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想到昨天晚上打电话时，阿泽说会给她个惊喜，林曦想当然的以为，这是阿泽说的惊喜到了。
　　看着放在翻折椅上的盒子，林曦的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要在她生日当天送花，林曦从早上便压着的一口气，总算顺了点，今天吃早餐的时候她没有接到阿泽的电话，拨电话给阿泽时，他居然敢关机！
　　真是太恶劣了！
　　董卉嘿嘿笑了两下，一副她全都了解的表情。有爱情滋润的女人果然很美，董卉又被林曦的笑容煞到了，那白里透着粉的颜色，最好的胭脂也调不出来。
　　林曦拿起手机，本想发短信问阿泽是不是他送的，却又恍然记起现在阿泽那边还是深夜，便暂且按下，打算等到吃晚餐的时候再问。
　　她这天下午课多，从下午第一节 上到第四节，排得满满的。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放在身边座位上的盒子不知怎么掉到地下去了，盒子磕在地上，盒盖瞬间翻开，里面的几十朵红玫瑰滚落在地，扎着花的丝带松了，花全散了。
　　那盒子掉得极不是时候，老师还在讲台上激情澎湃，上保险学的老师极其重视课堂纪律，林曦看了老师好几眼，忍不住弯腰想把花捡起来。
　　手指尚未碰触到花朵，讲台上传来老师清嗓子的声音，还一连两次……
　　林曦默默收回手，直起腰，如果她敢继续弯腰去捡，花捡不起来几朵不说，还绝对会被老师提起来打趣的，林曦这样想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花铺在地上，心里面半是心疼阿泽的花，半是窘迫。
　　她虽然没坐在最前排，可后面的同学也不少。此情此景真是尴尬极了，连董卉都给她抛了好几个暧昧的小眼神。
　　直到下课后，林曦才爱怜地把花一枝一枝地捡起来，险些被玫瑰上的尖刺扎破手，在她整理散落一地的花朵时，隐约间听到门口有口哨响起的声音。
　　经过刚才这么一番折腾，有的花瓣上已经现出深红色的折痕，其中几朵花也有点蔫了，林曦心疼地想，得快点把它们放进花瓶里养一养。
　　林曦一边捡花一边想着，阿泽这大约是送了她九十九朵？
　　长长久久，寓意很好。
　　回到宿舍，等她把花放进花瓶之后，再仔细数数看好了。
　　emmmmm
　　她得先去买个花瓶，家里倒是有不少花瓶，宿舍里却没有。
　　这花堆得满，散开后林曦就难以完美地装进盒子里去，她索性将花全抱在怀里。
　　林曦又仔细在盒子里找了两遍，也没发现盒子里有小卡片，阿泽也真是神神秘秘的。
　　这样念叨着，林曦背上书包向外走去，因为捡花用了许多时间，她走的时候，教室里没剩下几个人。
　　林曦唇边带着笑意走出教室，一出门便愣了。
　　那道熟悉的人影……
　　他站在满室霞光里，清俊非常，看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
　　阿泽！
　　他居然回来了？！
　　这果然是天大的惊喜！不单提前送给她花，还亲自回来了！
　　林曦向前快走了两步，却隐约觉得阿泽看着她的目光变了。
　　林曦视线向下一移，看到阿泽从背后拿出来的花束……
　　林曦看看阿泽手中的玫瑰花，又看看自己怀里的……
　　再不死心地看看阿泽手里的花，和他冷下去的眼眸……
　　她现在的状况……好像……似乎……非常不妙！
　　妈妈救命啊！
　　这究竟是谁在害她！！！！


第157章 嫉妒
　　宋泽危险地眯起眼, 静静地看着脸色泛白的她, 等待解释。
　　他的心里烧着一把火，越烧越旺，越烧越疼，每一秒都是煎熬。
　　当小曦从门后走出来的时候，她脸颊上的绯色和唇畔的笑意，刺得他的眼生疼生疼的, 心似乎在摇晃，连呼吸都艰难。
　　林曦张了张嘴, 讷讷地说：“阿泽……你回来了。”
　　刚说完, 林曦只想先捶自己两下, 她这音调怎么听怎么心虚。
　　宋泽失了颜色的唇紧紧抿着，定定地看着她，她的怀里还抱着几十朵红色的玫瑰, 红丝绒般, 将她的脸衬得莹白如玉, 两个月不见, 她更漂亮了。
　　林曦尴尬地指着怀里的红玫瑰，“我……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以为这是你给我的惊喜。”
　　见他仍旧不说话，林曦是真的急了，她向前两步, 轻轻扯着他的衣袖, 又委屈又着急, “……阿泽，相信我。”
　　她真的要被不知哪个送她花的人给害惨了！
　　任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开开心心地捧着这么大一束红玫瑰，也会生气的啊！更何况阿泽从大老远赶回来的，一颗热腾腾的心被她迎面给泼了一盆冰渣子。
　　“原本我想要发个短信给你问一下的，又想着你这个时间应该还在睡觉……”说道这里，林曦卡了壳，因为她看见了阿泽眼底的青色。
　　阿泽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过来，一定很累吧……
　　“阿泽……”林曦想要上前去拥抱他，却发现身前隔着两束花的他们，想要完成这个动作十分困难。
　　“花。”宋泽垂眸，伸出手，声音淡淡的。
　　“啊？”林曦愣了下，才反应了过来，连忙乖觉地将怀里的花递给阿泽。
　　宋泽叹了口气，将自己准备的那束玫瑰塞进小曦怀里，转身将她方才抱着的花束和空盒子全甩进了拐角处的垃圾桶。
　　林曦怀中抱着阿泽送的花，红色的玫瑰，娇艳欲滴，将开未开的漂亮极了。
　　可是她却没有多少心情去欣赏，只忐忑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过关没有。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她真是比窦娥还冤！
　　宋泽看着面色仓皇地站在走廊里的她，心中一软，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问，“送花的人没有明说他是谁？”
　　林曦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她松了口气，知道阿泽接受了她的解释，就在这时，林曦放在大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宋泽目光黯沉地盯着她的大衣口袋。
　　林曦冷汗都快流出来了，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有掺假，林曦把手机拿了出来，当着阿泽的面点开，是沈景程的。
　　看到这个名字，林曦心里就有气，也隐约明白了送花的人是谁，可是她真的已经许久没有和这位师兄联系，社团也早就退了。
　　林曦认命地点开短信，靠近了阿泽一些，很有点心中坦荡的意思。
　　宋泽睨了眼靠过来的她，站着没动。
　　沈景程：喜欢我送你的花吗？吓了一跳吧。惊喜吗？知道你今天生日，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如何？生日快乐！
　　林曦暗自磨牙，果然是他！
　　惊喜……惊喜个头！只有惊吓好吗？！
　　林曦在阿泽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地打字：谢谢你的花……
　　身边传来阿泽的冷哼声，林曦后颈一紧，连忙把那几个纯粹客套的字删掉，变成了：我男朋友回来了，已经有约。
　　林曦把这冷冰冰的几个字发送出去，阿泽就站在她身旁看着，不发一言。
　　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和阿泽有说有笑地在校园里走着，说不定晚上还有烛光晚餐等着她呢，再看看现在，她到现在连个拥抱都没有。
　　很快沈景程那边有了回音，林曦再次当着阿泽的面，点开手机。
　　沈景程：哈哈哈，宋泽特意从国外赶回来了？真难得，再次祝你生日快乐！
　　林曦这次没回，把手机放回口袋。
　　宋泽轻哼了一声，向外走去。
　　他不认为，小曦会喜欢上沈景程，虽然如此……这却像个讯号般，提醒着宋泽，他暂时的离开，已经让那些觊觎着小曦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而他……已经不是那个，只要小曦幸福，便能微笑着送上祝福，远远看着的宋泽。
　　他相信小曦说的话，只是刚才那瞬间的心理活动，足以让宋泽明白，嫉妒的可怖。
　　林曦踱着小碎步跟上，心里七上八下的，阿泽这是还在生气？
　　林曦快走了几步，深呼了一口气，上前环住阿泽的手臂撒娇：“阿泽阿泽，别生气了好不好？今天是我们的生日啊，我不是故意的。”
　　宋泽低头，她正讨好地笑着，笑容里满是无措。
　　停下脚步，宋泽的手指缠上她的，浓密的睫羽遮住眸中的情绪，在她耳边轻声说：“小曦，不要喜欢上其他人，我是认真的。”
　　他已经不知道，如果小曦爱上了其他人，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
　　林曦用手遮住耳朵，红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哪有其他人，我只喜欢你。你能回来我高兴极了！”
　　宋泽淡淡一笑，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我不想过没有你的生日，便把时间调开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只是……即使我不回来，你的生日似乎也会过得很精彩。”
　　林曦连忙否认，“怎么会呢？我原本想着今晚上都和你聊天，煲电话粥的。”
　　宋泽轻笑一声，总算将她放了过去。
　　两个多月不见，他极想念她，既然小曦仍念着他，宋泽当然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与她置气上。
　　林曦闻了闻阿泽送给她的花问：“能待多久？”
　　林曦在心里计划着，他们晚上可以回自己的小窝，明天的课她大不了全翘了，她要陪阿泽！
　　她语气中显而易见地喜悦，让宋泽开怀了许多，温柔的眸子中，透着不舍，“带你去附近吃点东西，然后就送你回来，九点钟我得去机场。”
　　林曦因为他的亲吻而雀跃的心情，瞬间低落，“时间这么短……”
　　宋泽揉了揉她的发：“对不起。”
　　林曦转念一想，阿泽能回来都是惊喜了，她实在不应该要求太多，便抓着他的手说：“等会儿我去送你。”
　　这样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能多一些。
　　宋泽摇了摇头，“那样你回来的时间就太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林曦鼓着脸，还想说什么，宋泽抱住她，轻轻地吻她，“不要让我担心好吗？感恩节学校里有几天假，我已经订好了机票，下个月我还回来。”
　　林曦双眼一亮，连忙问：“真的？”
　　宋泽捏了捏她的鼻头，“不把你看紧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脑袋一抽，就被人拐跑了。”
　　“对我也有点信心啊！”林曦哼唧一声，却到底因为刚才的事，底气略显不足。
　　宋泽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一束没名没姓的花你就接了，也不想一想，我怎么可能只送给你花就算了。”
　　林曦抱住他的手臂，嘿嘿笑了两声问，“还有什么？”
　　宋泽睨了她一眼：“反正你也没有给我准备……”
　　林曦急忙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准备了呀，几天前就邮走了，应该快到了……”
　　宋泽听着有点开心问：“你送了我什么？”
　　林曦眨眨眼，伸出了手，向上的掌心在阿泽面前晃了又晃，一副讨要礼物的模样。
　　宋泽捉住她乱晃的手，低头吻了下她的掌心，“等下再说。”
　　林曦：“……”
　　两个人去蛋糕店拿了蛋糕，宋泽拉着她，走进早就订好的包厢内。
　　等服务员走了出去，宋泽将坐在对面的她捞进怀中，双唇压上她的。
　　林曦偷偷向门的方向瞄去，还未看清，舌被阿泽轻轻咬了一下，在她耳旁，边咬边模糊不清地说：“……不专心。”
　　林曦：“……”
　　在这里要怎么专心啊？！被人看见可尴尬死了。
　　林曦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却慢慢被阿泽带着忘记了那些，只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耳鬓厮磨。
　　好在阿泽做事向来靠谱，在服务员上菜之前放开了她。
　　宋泽的指腹在她红艳艳，水润润的唇边摩挲，他已经许久没有亲近过她了，自然想要更多。
　　可惜，他只调开那么一点时间，过两个小时就要走了，这点时间说话尚嫌不够，今天是注定不能如愿的。
　　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宋泽将它打开，拿出一条项链来，戴在她白皙如玉的脖颈间，项链上深蓝色的宝石，十分衬她的肤色。
　　林曦低头一看，项链很美很梦幻，星星点点的璀璨异常，只是……
　　“这个太夸张了，平时根本戴不出去。”林曦有些遗憾，这种项链都是用来配那种露肩礼服的，平时带着会很奇怪。
　　“在橱窗外看见这条项链时，就觉得你戴着它会很美，现在一看，果然很漂亮。以后总会有机会戴出去的，哪怕不戴出去，只戴给我看也很好。”宋泽抱着怀中的人，不甘心地在她洁白的脖子上啃出几个新鲜的红草莓，才总算有几分满意。
　　林曦被他弄的脖子痒，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甘示弱地也在他的脖子上吸了好几个印子。
　　宋泽唇边含笑，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捣鼓。
　　林曦靠在阿泽怀中，根本没留心这一晚上究竟吃了什么，阿泽怕她饿了，偶尔会夹一些给她，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抱着说话，或者相互亲吻着。
　　林曦喜欢听阿泽说着他在那边的学习和生活，哪怕对于那些专业的内容，她并不懂，可是听着阿泽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倾诉，林曦便觉得开心。
　　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阿泽。
　　宋泽不住地亲吻她，却因为包厢内随时会有服务员进来，不敢过火。
　　没见面的时候，宋泽只知道自己很想念小曦，可是见了她，宋泽才察觉，他的思念，远比想象中更汹涌。
　　他只想抱着她，一直抱着她，将她揉进身体里去，一刻也不分开。


第158章 惊喜
　　生日当天晚上, 把她送到宿舍楼下之后, 阿泽就坐飞机走了。
　　林曦抱着阿泽送的花，走进宿舍时，董卉她们居然没去图书馆，林曦也不奇怪，因为她在拿蛋糕的时候收到了她们的短信，说有事可以找她们, 显然有帮她的意思。
　　杨敏双：“我看着，林曦手上的花怎么不一样了？这束花可比掉在地上的那束讲究多了。”
　　董卉：“林曦一定是接错了, 哈哈哈……我走出教室的时候, 看见宋泽也拿着花。”
　　陈芳点评：“真.修罗场。”
　　自己弄的乌龙被一语道破的林曦：“……”
　　林曦没觉得自己能瞒过这群智商超群的室友, 被戳穿了，半点也不影响林曦的好心情。
　　见林曦的状态很好，眼睛里都带着神采, 杨敏双话语中便带调侃：“真是大型抓包现场啊！林曦你还好吗？”
　　董卉目露怜悯：“咱们林曦每天除了和宋泽电话、视频, 就是学习, 没想到就是这样还是踩进坑里了。实在太冤了。”
　　陈芳：“不经历风雨, 怎么见彩虹。”
　　杨敏双：“也是，这不就雨过天晴了？”
　　董卉：“还以为需要我们为你作证，都等着你的电话呢。”
　　“我都解释清楚了。”林曦得意地笑了两声，她的信用好，阿泽完全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根本不用旁证, 当看到她们的短信时, 她又被阿泽取笑了。
　　董卉视线在林曦脖子上一扫：“项链好漂亮！”
　　杨敏双也凑近了去看，那是一条银白色的项链，细细碎碎地镶嵌了许多许多蓝宝石和钻石，戴在脖子上，好像看见了星空般美丽。
　　杨敏双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项链，不过这条链子比较难配衣服，平时带着太夸张了一些。
　　杨敏双叹道：“宋泽眼光真好。”
　　陈芳第一次有些拿不准主意，迟疑道：“不会是真的吧……”
　　林曦：“嘿嘿嘿……”
　　杨敏双想当然地否认：“肯定不是啊，真的那得多贵！一套大房子都有了。不过即使是人造宝石，这样一条也不会便宜！”
　　董卉附和着点头。
　　林曦持续傻笑。
　　她把项链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收好，才拿出刚才她和阿泽一起去挑的玻璃花瓶，在清水里滴了些保鲜剂进去之后，将阿泽送的玫瑰放进花瓶里面，据说保鲜剂可以让花瓶里的花，多开几天。
　　林曦唇角翘着，好心情地将深红色剪去花刺的玫瑰整理好，阿泽送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只是那条项链太漂亮，太隆重了一些，或许真的只能带给阿泽看了。
　　emmmmmm
　　不知道婚礼的时候能不能用到？不知怎么，林曦就想到以后去了，不禁又露出了傻笑。
　　可能是受到了沈景程那束玫瑰的冲击，林曦总疑心阿泽更黏人了，因为阿泽的短信来得更频繁了一些，偶尔他半夜醒了，也会给她发一条短信，或者打来电话，林曦只能无奈地催他快些去睡。
　　至于其他的，实在是没有操作空间，毕竟两个人有时差，阿泽也并不清闲。
　　阿泽倒也真如他所说，感恩节假期回来了两天，阿泽特意选在周末回来，免去了林曦逃课的冲动。
　　不止感恩节，学校圣诞节假期，阿泽也回来了，只是停留的时间不长，一个月的假期，他只在国内停留了一个多星期而已，剩下的时间全贡献给实验室了。
　　即使如此林曦依然很开心，她原本以为他们会分离一年，却没想到，阿泽硬生生地挤出了许多时间，回来陪她。
　　他来的时候，行李箱里，除了给她的礼物，就是书本资料和笔记本电脑。阿泽说，坐飞机的时间那么长，反正也是无聊，便手上的事情做了，就可以多出些时间来陪她。
　　林曦喜欢在阿泽怀里睡着，然后醒来的感觉。
　　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温暖又温柔，将他的发也揉上了一层金色，闭阖的双眼，睫毛浓密纤长。最可爱的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吻上去，会收获好几个睡意朦胧的吻。
　　他若实在困倦了，吻完便会抱着她继续入睡，如果被她弄醒了……
　　……
　　转眼间，阿泽又要离开了。
　　宋泽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在她发间吻了又吻，才不舍地放开：“三月份学校有春假，到时候我再回来。”
　　“嗯。”林曦应了一声。
　　“两个月不见，实在间隔得太长了。如果中间能找到两天半的空闲，我会抽空回来看你，不要乱跑知道吗？”宋泽深深吸了口她身上的味道，真的不想离开她。
　　“嗯。”林曦点点头，唇微微翘起，不乱跑，怎么可能？
　　“小曦……”宋泽指了指自己的唇，“亲亲我。”
　　林曦好笑地看着撒娇的他，在他脸上印了好几下。
　　再次将阿泽送走，看着他的人影消失在眼前，林曦没有告诉他，自己正在申请去M国的旅游签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打算寒假的时候，去M国看看阿泽。
　　即使阿泽去了国外，他们相聚的时间减少了许多，可是林曦的心却是暖暖的，并没有因为分隔两地而生出多少患得患失。她能感觉得到，阿泽一直在努力地缩短两个人的距离，为了这些，他牺牲了许多休息的时间。
　　只是阿泽一直这样跑来跑去的，让他的时差混乱极了，回来的时候眼底总是青黑的。偏他回来的时间都不长，时差刚倒过来，气色看起来好一些了，便又走了。
　　看阿泽这样，林曦也心疼。
　　如果签证能顺利下来，她就可以去阿泽那里，多陪他几天。
　　……
　　时间过得飞快，林曦放下笔，舒了一口气，看着写满答案的试卷，预感她的保险学应该能拿一个A，不枉她这个学期这么努力地学习。
　　没有了阿泽的支援，她也是可以的嘛，哈哈。
　　公司那边渐渐走上正轨，已经不用像之前那样，每走一步都要思量许多，第二款游戏的开发也已接近尾声，梁修和谢元洲渐渐能够独当一面，不再需要牵扯她那么多精力了。
　　游戏公司收入真的很好，梁修和谢元洲凭着游戏公司那3%的分红，已经在B市买了套不小的房子。
　　林曦觉得这真是丰收的一年，除了阿泽跑去那么远之外，样样顺心。
　　将卷子交了上去，林曦收拾好笔和书包，准备撤了。
　　她订了今晚飞往M国的机票，得快些跑去机场，准备登机。前两个星期，她的签证下来了，林曦开心极了，却并没有告诉阿泽，她在网上订了机票和阿泽大学附近的酒店，决定给阿泽制造点小惊喜。
　　不过在那之前，嘿嘿嘿，她得把晚餐电话糊弄过去。
　　林曦拉着行李箱，和也要程飞机回家的董卉，一起坐上去往机场的出租车。
　　刚到机场没多久，阿泽的电话就到了，比平时早了许多。
　　阿泽先聊了几句自己的状况，说今天他醒得早，睡不着，又问林曦在吃什么。
　　林曦：“我还没有吃饭，打算在外面吃，和董卉一起。”
　　阿泽的笑声自那边传来，“刚考完试，是应该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林曦连忙岔开话题，再让阿泽问几句，比如准备去哪吃，什么时候回之类的，她保准露馅。林曦着重表扬了自己这学期，学习成果斐然，绩点肯定不差，又和阿泽说，明天早上，她要睡个大懒觉，还要忙着回家，明早就不用给她打电话了，等到了晚上再聊。
　　宋泽觉出几分不对来，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打开电脑。
　　点开订票平台，输入她惯用的账户名和密码，找到购票记录，看到页面上的两条记录，宋泽弯了弯唇，声音更柔了几分，“好，到时候再聊，今晚好好睡一觉。”
　　林曦得意地笑了，“拜拜，我先挂了啊。”
　　说完林曦挂上了电话，觉得自己又闯过了一关，十分哈皮地坐在出租车里和司机侃大山。
　　董卉无语地在一旁听了全程，真的很想劝林曦放弃吧，她这反差和平时打电话的时候也太大了，那声音里的兴奋劲儿……董卉不信宋泽感觉不出来。
　　不过……看着十分欢乐的林曦，董卉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做那个扫兴的人，也许林曦会更喜欢来自宋泽的惊喜呢。
　　放下手机，宋泽看了眼时间，把自己本就整洁的屋子再次打扫了一遍，才穿上大衣，准备去附近的商店买一些日用品回来。
　　宋泽来这边半年了，一直吃学校的食堂，或者便利店、快餐厅里的速食，公寓里虽然有公共厨房，他却从来没去过，就连餐具都没有一套，更不要说厨具和调料了，除了生活必需品，他只买了个用来放蔬菜沙拉和牛奶的小冰箱。
　　现在知道小曦要来，他得好好准备一下才行。
　　一想到未来一个月里，每天早上都能亲吻小曦，每天回来都能拥抱着她，宋泽心情愉快极了。
　　推着购物车，宋泽心情极好地挑选着小曦会喜欢的餐具，小曦会喜欢的杯子，或者小曦会喜欢吃的零食，还有做饭用的锅铲、刀具、砧板、调料，等等等等。
　　宋泽一下子买了许多，装了好几个袋子，沉甸甸的。
　　回到宿舍时，从隔壁房间里出来的迪克，看见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他，调侃道：“宋，你终于准备认真地生活了吗？”
　　宋泽的神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女朋友晚上过来。”
　　长着一头红头发的迪克吹了个口哨，“就是你摆在床头上的美人？”
　　宋泽点头。
　　迪克打量了宋泽两眼，“今天的你格外有活力，有爱情的滋润就是不同。”
　　宋泽一笑，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第159章 客房
　　飞机没有晚点, 林曦顺利地登上了飞往M国的飞机, 幸运地没有遇到困守航站楼的苦恼。
　　在飞机上吃了点飞机餐，又看了一阵电影，林曦给自己身上盖了条毛毯，便晕晕乎乎地睡了。
　　她坐飞机虽然不会严重晕机，但耳朵会觉得不舒服，只能说是还能忍耐的状态。
　　想到阿泽在飞机上还能看书写文章, 林曦不禁感慨，从记事起, 阿泽仿佛就很少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 总能集中精神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真是不服不行。
　　林曦睡得并不舒服，时睡时醒地，一点也睡不踏实, 过于糟糕的睡眠质量, 让她的睡眠时间反而比正常情况下长了许多。
　　当林曦昏昏沉沉地吃了两顿飞机餐, 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多少回之后, 飞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她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从飞机上只能看见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暗夜里闪烁。
　　浑身酸疼的林曦，将一直盖在身上的毯子掀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只要想到回程时，还要来上这么一遭, 她已经开始头疼。
　　林曦终于明白了阿泽的辛苦, 难怪他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脸倦色。
　　林曦带的行李少, 只有一些衣服，虽然行李仍是被检查了，总体来说速度却不慢。即使如此，当林夕通关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
　　林曦叹了口气，原本她是打算今晚就去找阿泽的，可是算算时间，林曦估计，等到人生地不熟的她，找到阿泽的大学时，阿泽可能都快睡了。
　　林曦决定，她还是先去旅店休息下，等明天再给阿泽惊喜好了。
　　拉着行李箱，蔫哒哒地往外走，林曦刚出了门，就被一双手臂抱住。
　　林曦先是一惊，而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带着一点点白兰花和茶的苦涩，是阿泽配的香水味，只此一家，和她身上的极相似。
　　林曦在阿泽暖呼呼的怀里蹭了蹭，鼻子在他身上闻了又闻，才问：“怎么你也擦了这种香水？”
　　宋泽已经在这里等了一阵了，这一整天，他心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她。
　　此时看着小曦可爱的小脑瓜钻在自己怀里，宋泽的心软成一片，柔声说：“因为想你。”
　　宋泽身上的香水，是来了之后，自己重新配的。
　　他刚来的那阵，时常失眠，总会忍不住去想她。
　　直到他配了香水，喷些香水在自己的被褥里，闻着似她的味道，才渐渐睡安稳了。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身上自然带了一些。
　　回国的时候，旅途漫长，等他见到小曦的时候，身上的味道已经变淡，又和她身上的气味相同，所以一直没有被她察觉。
　　林曦心中一酸，捶了他一下，“那你还非要过来。现在又说这些话来哄我。”
　　宋泽爱恋地吻她，“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想你。”
　　林曦哼了一声，“自作自受。”
　　“你能来我好开心。”宋泽抱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她，她身上的香气，果然还是和瓶子里的味道有细微差距，她身上的，比单纯的香水味更甜，也更灵动。
　　刚才林曦被阿泽忽然到来的喜悦冲昏了头，此时阿泽这样一说，林曦才察觉出不对之处来，连忙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的？”
　　她完美的突袭计划，究竟哪里露馅了？！
　　宋泽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低声笑了，林曦被他的笑声醉得麻麻痒痒的，戳了戳他，示意他快些给出答案。
　　宋泽尽心尽力地解惑：“打电话的时候，你的情绪很不对，而且我隐约听到了机场广播的声音。”
　　林曦：“……”
　　耳朵那么灵做什么？
　　宋泽又说：“于是我又去查了下订票网的讯息，看到你的订票记录了。”
　　林曦：“！！！！！”
　　怎么可能？那是她新注册的号，阿泽完全不知道，往年阿泽在国内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出行的机票都是阿泽负责的，林曦从来不用操心，自然没有注册过订票网站。
　　宋泽笑得促狭：“你常用的用户名和密码就那几个，试试就知道了。”
　　林曦：“……”
　　她服了！
　　在这一点上，自己和自家老爸的习惯差不多，密码一多就容易忘，索性就用那几个常用的。
　　林曦比自家老爸进步的地方在于，她老爸只有一套用户名和密码，而她有几套。
　　阿泽，显然都知道。
　　好吧，其实她也知道阿泽的账户和密码，这些东西，就算她不问，阿泽想起来的时候，也会主动告诉她。
　　准确的说，除了阿泽的银行卡密码，其他的密码她只是曾经知道。因为阿泽的密码可比她的复杂得多，林曦时不时就会忘记，哪怕阿泽告诉了她许多回，可是下次需要用的时候，她还是得问他。
　　宋泽拿她昨天搪塞自己的话，取笑她，“不是说要回家吗？”
　　被戳穿的林曦：“……”
　　看着阿泽眸中促狭的笑意，林曦咬了咬唇，狠狠地抱了他一下，扬起一张小脸，笑得特别甜腻，声音又软又糯，“家。”
　　因为乘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她的肌肤比平日苍白了些，眼底满是倦色，连向来粉嫩的唇都淡了几分，可是她的笑那么甜，那么舒缓，仿佛经过了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走到了家门之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宋泽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一颗心滚烫滚烫的，翻涌着的，全是对她的爱恋。
　　宋泽喃喃地说：“我爱你。”
　　他……总是能，更爱她。
　　直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宋泽才反应过来，他竟没有过脑子，便将在心中漫溢的情感说了出来。
　　林曦嘴角忍不住上翘，因为方才自己说出的那个肉麻兮兮的字眼，又很有点不好意思，只抱着阿泽低头不说话。
　　宋泽的脸也有点红，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拉起她的行李箱，牵着她的手向前走着，“我带你去学校。”
　　林曦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想到她还不知道自己订的旅店的具体位置，就问阿泽：“我订的旅店你也看到了吧？在哪里？你直接带我去好了，省得我自己找。虽然在飞机上睡了挺长时间的，可是我觉得我还可以睡一觉。”
　　宋泽弯了弯唇，“旅馆我帮你退掉了。”
　　林曦：“什么？？？！！！”
　　那她今晚要住哪里？！
　　宋泽捏了下她的鼻子，“你订的旅馆，虽然离学校不远，方位却错了，几乎要横穿整个校园才能到我那里。”
　　林曦嘟了嘟嘴，她第一回 来，真的已经尽力了，可这也不是阿泽把她的订单推掉的理由啊！
　　也是这个年代，很多东西还没有和手机挂钩，阿泽才能这么任性地，一声不吭地就把她的订单给退了，再往后几年，没有她手机上的验证码可做不到这些。
　　林曦满怀希望地问：“我原来订的房间被你退了，那你有没有帮我在附近再订一个房间？”
　　宋泽点点头，又摇头，“订是订了，可是那边最近几天没有客房。”
　　林曦：“！！！！！！”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心思缜密的阿泽会做出来的事，难道今晚她真的要露宿街头吗？
　　宋泽牵着她的手，十分自然地说：“这几天，你可以先住在我的宿舍里。”
　　林曦一言难尽地看着阿泽，这真行？
　　宋泽：“那里原本就是男女混住的，而且我住的是单人间，一点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林曦十分犹豫，“真没事吗？”
　　在林曦的概念里，这简直跟住进男生宿舍楼差不多了，她的小心脏实在有些受不了。
　　宋泽循循善诱：“住在我隔壁的迪克，我曾经和你提过的，他也经常带女朋友过来。”
　　想了想，宋泽又加了句：“带男女朋友回宿舍过夜，在这里挺普遍的，很多住在双人宿舍里的学生，都会带男女朋友回去过夜。”
　　双人间还敢带？
　　林曦看着阿泽，目光一言难尽。
　　阿泽这是想要入乡随俗？
　　宋泽见她仍旧犹豫，只得又劝：“我自己住一个房间，我们不会影响到任何人，我保证。”
　　“……”林曦还能怎么样？订的住处都被阿泽给退了。
　　林曦斜了眼阿泽：“你不是骗我的吧？也许那间旅馆还有空房？”
　　宋泽万分无辜，“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
　　林曦怎么可能真的去问，哼唧了一声，“总觉得你是故意的。”
　　宋泽抱着林曦，在她耳边撒娇，“我想和你住在一起，就住在我的房间里。”
　　算是变相地默认了他的险恶用心。
　　见小曦不再提出反对意见，宋泽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唇。
　　学校周围的旅馆，需要提前三五天预订才有客房是常态，宋泽想要让小曦住在他那里。
　　从知道她订了机票的那刻起，这个念头就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如果他能说服小曦，让她在这段时间里一直住在他那儿，真是最好不过了。
　　“小曦，我想你了。”宋泽温柔地吻住她，轻轻浅浅地，诉说着他的爱恋。
　　“我也是。”林曦环住阿泽的脖子，回吻了他。
　　虽然月初才和他分开，可是她想阿泽了，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吻，想念他温柔的眸，也想念他的体温。
　　视频和电话虽然能稍稍慰藉，却远远不够。
　　“阿泽，我想你，很想你。”


第160章 得逞
　　林曦忐忑不安地跟着阿泽, 因为阿泽的提议, 一路走来，她都没有心情留意校园里的风景，只觉得这里挺大的，环境不错。
　　走进他的宿舍楼，林曦习惯性地向大门两边瞅了瞅，生怕自己陌生的脸孔引起宿管大妈的注意。
　　好在这里并没有宿管大妈和她的标配小房间, 再次确认这里没有宿管大妈的存在，林曦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她紧张的表情, 惹得宋泽轻笑了几声。
　　如果这里真的有宿管的话, 像小动物般探头探脑, 紧张十足的小曦一定会被注意到。
　　学生三三两两地往里走，有男有女，在他们前面走着两个人, 他们时不时亲吻两下, 一看就知道是恋人。
　　有这样的例子在前, 林曦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她混在这群人里面……好像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地方。
　　如此, 她就放心了。
　　林曦跟着阿泽上楼，走进他的房间里。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有浴室、有床、有桌、有椅，墙上有书架隔板，床旁边摆了一张不大的沙发和一个小茶几, 有些像旅馆的单间。
　　床不大, 一米三五左右, 两个人睡虽然有些挤，但是也勉强能睡得开。
　　林曦拿起放在阿泽床头柜上的相片，其他还罢了，那张睡着的照片，自己可从来没见过。
　　宋泽从背后将她拥进怀里，柔声说：“这是我来之前的那天早上拍的。”
　　林曦一笑，“怪不得我没见过。”
　　宋泽修长的指，轻触她的眼眸，“那天早上，我在你身旁，看了你许久，后来就用相机把你照下来了。”
　　林曦眨了眨眼，说出的话很有些没心没肺，“你走之前我以为会很难熬，其实也还好，学习的事，公司的事，忙着忙着就生不出那么多伤感，反正再过几个月你就回去了。”
　　宋泽：“……”
　　这个没良心的！
　　林曦看着阿泽打开角落的冰箱，拿出一罐酸奶，拿在手中扬了扬问：“要吗？”
　　林曦点点头，接过阿泽已经体贴周到地帮她打开的酸奶慢慢吃着，这里该有的全有了，却也处处透着简洁，除了床头柜上的相片，就没有多少个人色彩，就连衣柜里的衣服，也还是阿泽离开B市时带的那几套。
　　好像只要把床头上的相片，和书架上的书一收，便可以挪个地方了。
　　洗了个澡，林曦躺在阿泽的床上，他的被单上果然洒了一些香水，和她放在宿舍里的那瓶没有多少不同。
　　林曦在飞机上睡了许久，她原以为那时睡眠不好，躺下再睡一觉也很简单。
　　可是B市和这边毕竟存在着巨大的时差，一时半刻，林曦也有些睡不着。
　　而且……身边还有阿泽这个不肯安分的家伙。
　　手手手手手！
　　别咬她啊！
　　不要在她耳边笑！
　　这里可是宿舍啊！
　　宋泽在她耳边保证，“这里隔音不错。”
　　林曦：“你怎么知道？”
　　宋泽：“迪克带女朋友回来的时候，我没听见什么声音。”
　　林曦睨了他一眼：“你居然会听墙角……”
　　宋泽笑了两声，没有告诉小曦，他刚来的时候，他经常失眠。
　　他已经习惯了不时就能拥她入眠的感觉，长时间碰触不到她，对宋泽来说是真正的折磨。可他怀里的人，却总有些没心没肺的，听着她说话，只让宋泽胸闷。
　　什么叫忙着忙着就生不出那么多伤感？
　　是忙着忙着就把他给忘了的意思吗？！
　　收个花也能出错，不知不觉就着了别人的道，不看紧她，宋泽怎么能放心？
　　宋泽为她拂开颊边的发，将大半重量交给了她，轻声询问：“好不好？”
　　林曦闭上双眼，别过脸去，她在心中罪恶地忏悔，她的底线，似乎又向下滑了不少……
　　阿泽太可恶了！居然把她定的旅馆给退了。
　　他绝对早有预谋！
　　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宋泽眼前，因为换了环境，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着，宋泽眸光一黯，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困的天鹅，他所要做的，只是轻轻地咬住她细嫩的脖子。
　　他也这样做了……
　　……
　　宋泽满足地抱着怀中的人，当他的被褥彻底染上了她的气息，他的房间里有了她生活过的痕迹，或许在她离开之后，他便不会那么频繁地自梦中醒来。
　　身边冰冰冷冷的，没有她的感觉，很不好。
　　“小曦，申请来这里读研好吗？”宋泽吻着她，满足地看着她白皙的脖子又出现了红色痕迹。
　　宋泽在她耳边恳求，“继续这样我受不了。”
　　他想和她日日相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短暂的相聚后，又要分离。
　　虽然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可是宋泽希望，小曦能够在这件事上，迁就自己一回。
　　林曦问：“你已经决定申请这里了？”
　　宋泽应了一声，“史密斯博士建议我申请他的博士生，大四一毕业就要过来。我在他的实验室里还有研究，大四假期和实习期没课的时候，也得过来。”
　　林曦：“……”
　　为什么阿泽一下子就跳到PHD上去了？而她只能在研究生上苦苦挣扎？
　　宋泽牵起两个人，带着素环的手，在她身边撒娇：“好不好？年底我们就结婚了，夫妻分隔两地多不好。”
　　两个人的手指交缠，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之上，两个带了相同戒指的手指紧紧靠在一起。
　　和阿泽变为夫妻，共同生活，林曦心里半点也不排斥。
　　阿泽的唇在他们交缠的指上，吻了一下，虽只有一下，却极致的缠绵。
　　他清透的眸子注视着她，眸中只有纯然的爱恋，等待她的回答。
　　林曦应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眸腾起欢愉的亮光，在她身上留下热情的痕迹。
　　林曦很难想象，还有谁会比阿泽更爱她，更难想象，自己会喜欢阿泽以外的人。
　　其实林曦早就准备好了，那些语言考试和GRE、GMAT之类的，她已经通过了，绩点也保持得不错，再说她还经营着一家公司，这些全是加分项，申请这里的商科应该不难。
　　因为早就有这方面的心里准备，林曦一开始便没有把公司的事全揽在自己身上，她一直在努力地让梁修、谢元洲独当一面，王姐为人也很可靠，并不需要她天天盯着，公司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运转，苏锐内部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内控体系，林曦要做的，只是决策，然后不时回去看一下就可以了。
　　钱是不可能赚完的，林曦也没有将一切都抓在自己手中的野心，合理地让利给合作的伙伴，能减轻自己许多压力。
　　这是她从阿泽那里学到的。
　　阿泽选的这条路，注定了不会清闲，如果她再不给自己减负，把自己忙成狗，那他们两个人肯定会聚少离多。
　　躺在阿泽温暖的臂弯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即使在飞机上几乎睡了全程，林曦仍旧睡着了，并且一觉到天明，极顺利地倒了时差。
　　……
　　一束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宋泽的脸上，他眉头微皱，睁开了那双清透的眼。
　　忍不住亲吻着睡在身旁的小曦，宋泽抬手，又将身旁的窗帘拉紧了些，确认不再有光束照进来，他才坐了起来。
　　这一觉睡来，神清气爽，是宋泽在这边睡得最香甜的一夜。
　　他的身边，果然不能少了小曦。
　　宋泽微笑着，又在她唇边印下一吻，才穿好衣服，在小冰箱里拿出些食物，开门出去了。
　　学生公寓共用的厨房里，已经有三两个人醒来，正在准备自己的早餐。
　　宋泽从他的橱柜里，拿出昨天买回来的锅具，打开电炉子。学生公寓里没有天然气，用的都是这种电阻加热的炉子，升温慢，火候也不好掌控，宋泽只听别的留学生抱怨过，自己还是第一回 用。
　　用过才知道，这炉子果然很磨人。
　　为了防止鸡蛋煎老了，宋泽只得不时将锅拿起来，控制着锅底的温度。
　　迪克揉着惺忪的眼，被自己女朋友踢出来准备早餐。
　　见到厨房里的宋泽时，不由惊讶了，“宋，你居然会做饭？”
　　宋泽点点头，精神仍旧专注在锅里的蛋上。
　　迪克稀奇地看了宋泽两眼，他认识宋泽也半年多了，从来没见他进过厨房。
　　迪克知道好多亚裔的女学生，特别会做吃的，也曾经品尝过她们带来的美味。
　　昨天见宋泽拎了那么多厨具食材回来，还以为宋泽是买给他女朋友用的，心底里还在感叹宋泽的好运气。
　　如今一看宋泽煎蛋的形状和成色，迪克就知道宋泽是个熟手，瞬间产生了一股同命相怜的战斗友谊。自己也是大早上的，就被女朋友赶出来做早餐的，连多温存一会儿的时间都不给。
　　宋泽又用小火煎了一块鸡胸肉，将它切成片状后，将鸡蛋、生菜之类的卷在热过的面饼里。
　　迪克这边一边烤着面包片，一边热着牛奶，又从共用的冰箱里，拿出半块没吃完的黄油，转头看见宋泽那边丰盛的早餐，再看看自己这里……
　　迪克挠了挠头，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快见底的巧克力榛子酱。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第161章 豆子
　　虽然阿泽动作很轻, 然而身旁的人醒了, 林曦怎么会没有知觉？
　　只是她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迷迷瞪瞪地被他吻着，转瞬又睡了过去，直到听见他打开门出去的声音，林曦才真正醒了。
　　林曦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才想起，方才阿泽在她耳边轻声说, 要去厨房给她做早餐。
　　林曦这样想着, 心里有点美。
　　她哼着歌, 从床上起来，一件件地穿好衣服，洗脸刷牙。
　　拍了拍自己的皮肤, 虽然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但因为睡眠时间很长, 居然没什么影响, 皮肤嫩白，状态很好，还是美美哒。
　　拉开窗帘，推开窗，清新又凛冽的空气, 立刻自窗外传来, 让人心旷神怡。
　　在晨光中向外眺望, 林曦发觉这里的景色当真不错，看着便知道有些年头的建筑，被养护得非常好，既整洁，又有历史的厚重感。
　　只是冬季到底苍凉了一些，如果到了春天，枝叶复苏，残雪褪尽，应该会更好看一些。
　　林曦随意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这种专业书，专业名词太多，林曦连中文的都未必能看懂，何况这还是本英文书。
　　书页边，有阿泽写的注释，英文的，林曦只看得懂26个英文字母，至于组合起来是什么，林曦完全不知道。
　　真是隔行如隔山。
　　林曦能看懂的，只有阿泽写在书上的那一个个中文的“唉”字。
　　指尖轻轻碰触阿泽写在书页上的字迹，如他的人一般俊秀。
　　这回，她是真的看懂了。
　　隔壁有声音从窗外传来，“梵妮，你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林曦在心中暗暗猜测，这个人或许就是阿泽口中的迪克。
　　女人慵懒的笑声传来，应该是迪克口中的梵妮，她十分捧场地问：“什么？”
　　迪克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今天早上我看见了宋，他居然出现在公共厨房里！认识他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自己动手做吃的。”
　　林曦原本已经伸出手，准备将窗户关上，听到阿泽的名字不由一顿。
　　梵妮惊讶：“那个沉闷的，忍耐力超强的宋？三餐总是在食堂或者快餐打发的那个？你们学校食堂伙食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尝过一次就够了。”
　　林曦：“……”阿泽？沉闷？她怎么不知道？
　　听了梵妮的话，林曦才发觉，在和阿泽打电话的时候，他的那些食谱里，几乎没出现过中餐。
　　她可真是够粗心的！
　　迪克：“是啊。他周末和休息日都不出去玩，来了这么久，连酒吧都没去过。不是在写东西，就是在实验室，假期也总是回国。就连那些厨具，也是昨天才买的。”
　　说着他嘟囔了一句：“原本以为，那些厨具是他买给女朋友用的。”
　　林曦忍不住露出笑容，没去酒吧挺好的。
　　梵妮：“宋有女朋友？”
　　迪克：“是啊。你没进过他的房间，不知道他床边放了很多张他女朋友的照片。而且他不是一直带着戒指吗？”
　　梵妮：“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宋做了什么早餐？看着怎么样？”
　　迪克：“他第一回 做，能好到哪里去？不聊他了，宝贝，你看我给你拿了你最喜欢的榛子巧克力酱，用这个抹刚烤好的面包最好吃了，还有黄油。牛奶我也热了。”
　　林曦：“……”
　　林曦当然相信阿泽的水准，但也不会戳穿迪克有点可爱的自尊心。阿泽的好，她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没过多久又听梵妮抱怨：“巧克力酱没剩多少了。”
　　迪克：“下次去超市我会记得买。”
　　梵妮开心地笑了一阵，“你可真是个小甜心。”
　　林曦关上窗户，隔壁的声音立刻听不见了，就如阿泽说的，这里的隔音是真的很不错。
　　在林曦关上窗户的瞬间，宋泽端着托盘，打开房门。
　　见阿泽进来，林曦把书合上，看着阿泽把藏在书桌下面的小桌子拉出来，写字台瞬间变成了一个餐桌。
　　“这设计真不错。”林曦叹道。
　　宋泽将牛奶和卷饼放到林曦面前，另外还有一小盒树莓，他笑着说：“早餐简单了些，中午想吃什么？我下课后去买些菜，回来做给你吃。”
　　林曦看着荤素搭配得宜的早餐，再想了想隔壁那烤面包抹榛子酱，不由笑出声来。
　　宋泽莫名地看着她，没弄懂小曦的笑点在哪里。
　　林曦笑够了才问：“你的课我可以去吗？”
　　宋泽点头，“不过你可能会觉得很枯燥。”
　　林曦喝了点牛奶，声音娇软又甜蜜，“我想和你去。”
　　小曦想陪他，宋泽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拒绝？
　　林曦接着说：“还想去学校里的食堂尝尝。”
　　宋泽顿了两秒，才回答：“我下课回来，给你做糖醋排骨好不好？”
　　林曦摇头，撒娇道：“我就想尝尝，就像很多人到咱们学校玩都想去食堂吃一顿一样，我也想试试这里的食堂餐。”
　　宋泽叹了口气回答：“我怕你不喜欢。这里的口味和国内差别挺大的。”
　　林曦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好吃也是一次经历。”
　　宋泽勉强答应：“好吧。”
　　吃完早餐，阿泽忙着整理自己的作业，又查了会儿资料。
　　林曦没有打扰她，她刚考完试，一身轻松，自然不会出了国还带着那些专业书折磨自己，只是抱着电脑，在网上瞎逛。
　　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宋泽收拾好书包，牵着林曦的手，开门出去。
　　隔壁的门正好也打开了，同样准备去上课的迪克走了出来，刚要和他们打招呼，就被他的女朋友，拉了回去。
　　林曦忍不住向里瞟了一眼，迪克是个红头发绿眼睛的高个子，他的女朋友梵妮金发碧眼，明显是个美女。
　　不过此时，她的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身材火辣，林曦只看了一眼，便连忙收回了视线。
　　虽然只看了一眼，可是林曦也将内里的状况看了个大概，迪克的房间和阿泽的很不相同，他房间里的墙似乎是自己粉刷过的，浓墨重彩的热烈欢快，室内装饰用的灯带和地毯，让迪克的房间极具个人色彩。
　　出了宿舍，林曦问：“宿舍墙壁的颜色，自己能改？”
　　宋泽在她颊边亲了一口：“可以，这也算是这里的宿舍文化之一。你想刷成什么颜色？周末我们可以去买些墙漆回来，自己弄。”
　　林曦还没有多少头绪，笑着说：“周末去逛一逛，看看再说。”
　　宋泽目露宠溺：“都随你。”
　　他们在堆着雪的路上走着，阿泽她为介绍着校园里的建筑，这个建于几几年，是哪个学院的，那个又是建于哪年，看时间充裕，阿泽还带着她去图书馆里小逛了一圈，才走进上课的楼里。
　　教室里人不少，空间也很大，林曦混在里面，半点也不显眼。
　　十几分钟后，林曦一脸茫然地坐在教室里，讲课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教授，讲的话，林曦只能听懂句子里的几个单词，至于其他，她啥也没懂。
　　那些专业名词，她真的无能为力。
　　就连老教授用来活跃课堂气氛讲的笑话，林曦都搞不懂笑点究竟在哪里。
　　看着认真听课做笔记的阿泽，林曦只得佩服阿泽的先见之明，让她带上了电脑。
　　林曦坐在阿泽旁边，打开自己的电脑，好在校园网速度很快，林曦在网上乱逛打发时间。
　　宋泽看出她有些无聊，揉了揉她的发，算是安抚。
　　好容易熬到了下课，阿泽带着她，去附近的学校食堂吃了顿午饭。
　　有点软的炸薯条，血腥味浓重的烤肉，半生不熟的西蓝花、还有又咸又甜的豆子……
　　这一餐，林曦是硬着头皮吃下去的，见阿泽习以为常的模样，林曦心中有点酸，吞下一块烤肉才说道：“你平时就吃这些？”
　　和阿泽打电话的时候，阿泽从未抱怨过，她从没有想过，这里的伙食竟然能差到这种地步。
　　宋泽咽下口中的豆子，“自己一个人，不想做，出去吃又嫌远。学校的餐厅比较方便。”
　　林曦：“这样也太对付了。”
　　林曦不知该怎么说这个人，他自己明明就有好手艺，却把日子过成这样。
　　宋泽撑着下巴，看着她笑：“真的心疼我，毕业后就过来陪我，读书也好，不读也好，都随你。只要你在，我的生活水准，肯定会提高许多。”
　　林曦睨着他：“标准怎么降低了？昨天还让我读研来着。”
　　宋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林曦：“……”
　　昨天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虽然阿泽的话，的确让林曦心里熨帖，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前后差距有点大。
　　宋泽弯了弯唇，只看着她笑，目光温柔。
　　让小曦读研，只是怕她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国内。如果她只是在这里陪他，很可能公司一个电话就把她给叫走了，之后就是一两个月的分离。
　　如果有课程把她压在这里就不同了，小曦自然会想到办法来平衡时间。
　　昨天晚上，听小曦的口风，她显然已经准备多时，材料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宋泽自然又变了说法，试图展现自己宽和的一面。
　　林曦把盘子里的豆子拨了又拨，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她看着阿泽将盘中的东西吃干净，唇边一直挂着舒心的笑意。
　　果然还是怪怪的。


第162章 披萨
　　三天之后, 林曦和宋泽搬进了旅馆。
　　倒不是因为在学生宿舍住着不方便, 事实上，在那里住了没两天，林曦就觉得挺习惯的。阿泽的手艺那么好，比学校食堂好多了。
　　在阿泽忙碌的时候，林曦也会做一些简单的菜等他回来。
　　虽然林曦的厨艺很一般，虽然厨房里难用的炉子, 又让她的厨艺下降了一点，可是林曦自我感觉良好, 她煮的东西, 至少比学校餐厅的东西要好吃许多。
　　阿泽连学校餐厅的伙食都能一忍就是半年, 吃她做的东西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事实也是如此，阿泽回来之后吃得很欢快，连说她煮的东西很合胃口, 不过他又建议以后她如果想做饭, 不用炒菜, 那样油烟大, 煮一煮就行了。
　　林曦听了无语极了，他自己下厨的时候，可是煎炒蒸炸随手就来，到了她这里怎么变了？
　　后来林曦还是把青菜从蒜蓉清炒，变成了开水白灼。
　　周末, 她拉着阿泽, 把他的宿舍粉刷了一遍, 刚好订的房间也有了，为了散掉气味，两个人便暂时住在了旅馆里。
　　周六下午，她和阿泽两人，穿着塑料衣服，带着头套，拿着滚筒，将苍白的墙壁，刷成了淡淡的米色。第二天墙面干了，他们又用模板，在墙面上涂了层淡雅的银色印花。
　　地面上被他们两个铺了一层塑料布，这样就不会把地弄脏了，真是完美防护。
　　林曦捶了捶自己的腰，摘下口罩，别看这屋子不大，这样全部刷下来，也花了她和阿泽许多时间。
　　林曦摘下手套，一时兴起，把手按在颜料里，在阿泽的床头按了两个手印，纹路十分清晰。
　　她印的时候挺开心的，结果想要洗的时候却犯了难，手上的油漆全糊在手上，涩涩的洗不干净，用力搓又觉得手疼。
　　宋泽把屋顶，按照小曦的要求，涂了一个大大的太阳，他自己又在周围加了点波纹的形状，等到一切弄好，却不见了她的身影。
　　宋泽正要去寻，她从浴室里探出头来，伸出一只爪子伸了，惨兮兮地抬头看他，“阿泽，油漆黏在手上，洗不掉了。”
　　宋泽看着沾满她整个手掌的涂料，瞬间无语，小曦这是把整个手都按进油漆桶里去了吗？
　　“你先在这里，我去拿些东西，马上给你洗干净。”宋泽跳下梯子，将身上的塑料罩衫脱掉后，打开门出去了。
　　林曦只得举着爪子，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阿泽回来，觉得自己活像一只看门的狐獴。
　　等宋泽去厨房，拿了他放在那里的食用油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望眼欲穿地等在门口的模样。
　　她身上穿了一件黄色的塑料罩衫，头上被塑料发套照着。这样的装扮，很难穿出美感，然而小曦却不同。
　　她纤细的骨架被黄色塑料裹着，双手举在身前，眼睛圆溜溜地向楼梯口张望，见到他的那刻，乌黑的双眼一亮，真是萌萌哒。
　　宋泽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盥洗台前。
　　林曦根本没想到阿泽会这么做，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我的手脏啊！都是漆……”
　　“很快就会洗干净的。”宋泽拿着打开的油瓶，倒了些在他们手上，仔仔细细地搓，那些黏在手上，和胶水差不多的漆，便溶进了油里，慢慢被洗净了。
　　直到两个人的手再没有漆了，宋泽才打开了热水，倒了些洗手液，把两个人的手搓出许多许多泡沫，油乎乎的手，很快便被水冲洗得干干净净。
　　林曦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收回手自己来，可是阿泽却不肯放开。手里全是油，还执拗地想要抓住她的手，那股执拗劲儿好可爱。
　　林曦索性将自己的手放进阿泽掌中，看着阿泽低着头，为两个人仔仔细细地清理，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直到阿泽将她的手擦干，细细地为她涂上了护手霜，又牵着她的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为了粉刷而取下的素环套在了她无名指上之后，才放开了她的手，将他自己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其心昭然。
　　林曦心中一暖，从抽屉里拿出他的戒指，慢慢为他带上。
　　宋泽满足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才放开了她，凑近去看床边上那两个手印。
　　“纹路很清晰。”宋泽的手覆在她的掌印上，与墙留了一线，转头笑着说：“等你回去了，床边还有你的手掌印陪着我。”
　　林曦：“……肉麻。”
　　宋泽见她脸红红的，开心地笑了，将她穿在身上的塑料罩衫脱下，拉着她的手向外走，“这里也刷完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你想吃什么？想去外面的餐厅吃，还是我做的？”
　　M大附近的餐厅，林曦这两天也品尝了几回，不论是本土风味还是华人餐厅，都不如阿泽做出的饭菜合林曦的口味。
　　“我要吃你做的，什么都行。”林曦想都没想就回答。
　　宋泽挑眉：“这么不挑？”
　　林曦笑得甜甜的，“你做的我都喜欢。”
　　宋泽被她哄得开心，她能喜欢，就不枉他花了那么多时间钻研厨艺。
　　林曦坐在公共厨房旁的餐桌边，一边和阿泽聊天，一边看他做饭。公共厨房很大，电炉子也不止一个，晚餐时间，来这里做晚餐填肚子的学生不少，可是他们做出的食物，香气稀疏，完全不像阿泽这里，只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酱油鸡翅、椒盐烤蘑菇、香煎豆腐，凉拌菠菜，普普通通的食材，到了阿泽手里，产生了奇妙的变化，不一会儿，厨房里已经传来了阵阵香气。
　　迪克像只警犬一般，一路嗅着饭菜的香气进来，见到宋泽在做饭，露出了欢快的笑容，“宋，你在做什么？好香！”
　　宋泽正在切葱，回答迪克：“切葱花。”
　　梵妮跟在迪克的后面走进来，满脸震惊地看着宋泽。
　　梵妮很少进这里的公共厨房，所以她不知道，宋泽的厨艺竟然这么好。
　　这味道……真是让人口水直流。
　　迪克在宋泽的周围转了两圈，看了看锅中的食材，吞了吞口水说：“宋，林来到咱们学校已经几天了，你不觉得，现在需要一个小小的聚餐，好让林也品尝一下本地风味吗？”
　　迪克一双碧绿的大眼睛，在眼眶里咕噜噜地转，他的表情很夸张，逗得林曦直乐。
　　宋泽看了看双眼笑成月牙的小曦，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才问迪克：“你准备了什么本地风味？”
　　迪克连忙说：“我买了芝士牛肉披萨，刚刚送到的，梵妮还带来了南瓜派。”
　　梵妮会意地将手中包好的派放在了餐桌上。
　　宋泽点头，“好吧。”
　　迪克欢呼一声，从他的橱柜里，拿出自己和梵妮的餐具后，欢欢喜喜地去他的房间里拿披萨。
　　宋泽把葱花放入收完汁的豆腐上，那气味让梵妮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将菜摆上餐桌，每个碟子里还放了公勺，当宋泽准备好这一切的时候，迪克也拿着一大盒披萨和一大瓶可乐走了进来。
　　迪克搓了搓手掌笑道：“今天的晚餐可真丰盛！我一直觉得H家的芝士牛肉披萨是本地最棒的，林有去尝过吗？”
　　林曦笑着摇头说：“没有。”
　　迪克把芝士盒子打开，极力地推荐着自己的最爱，“那你可得尝一尝，来M国没有品尝过披萨，就像白来了一样。”
　　林曦笑着拿起一块披萨，奶香四溢的芝士拉出长长的丝，林曦赞道：“看起来很棒。”
　　她尝了一口，味道居然不错，只是这么一大块披萨下肚，就吃不下多少阿泽做的菜了。
　　迪克拿着勺子，美滋滋地又给自己盛了几块鸡翅，夸赞道：“宋，你的手艺真是太棒啦！”
　　梵妮也在一旁点头，跟着迪克风卷残云般在餐桌上扫荡。
　　等林曦把披萨吃完，鸡翅已经吃掉了大半盘。
　　好在迪克和梵妮都是肉食动物，豆腐、青菜还剩了不少。
　　林曦给自己盛了一些，用醋调了味的菠菜，爽口解腻，正适合她这种刚吃了一大块披萨的人。
　　又尝了一小块奶香浓郁的南瓜派，林曦就饱了。
　　梵妮在两个人手上戴的戒指上看了两眼，问林曦：“林，你和宋结婚了吗？”
　　林曦看了眼手上的戒指，摇头说：“没有。”
　　宋泽在一旁听了，补充了句：“今年十月份，就结婚了。”
　　说完，他含笑望着林曦，似乎在等她附和。
　　林曦不由失笑，点头应了句：“嗯。”
　　“那真是太好了，提前祝福你们。”梵妮笑着说，目光却扫向迪克，眼含深意。
　　迪克后背一凉，险些被一片蘑菇噎住。
　　这餐厚颜得来的饭，果然没那么好吃。
　　他还有助学贷款没还，工作也没有踪影……
　　他知道那些都是借口，他只是……还想自由两年。
　　婚姻可是爱情的坟墓啊！梵妮怎么那么想不开。
　　林曦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觉得梵妮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林曦和她聊着，听她欢快地吐槽迪克，或者附近的店铺，对阿泽的生活环境，更了解了一些。


第163章 贿赂
　　阿泽房间里的味道散干净, 各项数值正常的时候, 已经是林曦来到这边的第十天了。
　　之后，虽然她仍住在旅馆里，但时常被阿泽拉着，在他那边过夜。
　　用阿泽的话说，只要她在身边，只是抱着也安心。
　　林曦无语之余, 只得放弃挣扎，把房间退掉了。
　　林曦还在假期里, 阿泽却还要上学, 不止如此, 实验室那里也要兼顾，自然是很忙的，有时半夜才会回来。
　　每到这时, 阿泽会叮嘱她先睡, 有时林曦一边追剧一边等他, 等得晚了, 阿泽反倒要数落她。
　　分明是阿泽带着自己熬夜的，真是跟谁说理去。
　　清晨，林曦自阿泽怀中醒来，见手机灯在闪，便拿起床头柜边的手机按了两下, 是王姐的短信。
　　林曦一动, 宋泽也醒了。
　　手臂收拢, 抱紧了怀中的人，见她仍抱着手机没放，还打起了字，宋泽问：“是谁？”
　　“王姐。”林曦转头，笑着说：“我让她把这些天公司的赢利换了外汇，打到你的账户上。年初新收了租金，再加上游戏公司这些天的赢利，换了80多万。”
　　宋泽挑眉问：“怎么全打到我这里了？你手上不是没有多少钱了吗？怎么不自己留着？我这里又不缺钱。”
　　宋泽的确不缺钱，原有的积累，加上全额奖学金和实验室的劳力费，让他手头十分宽裕。
　　他的生活简单，没有太多花销，而且前段时间，他还用手里的钱小赚了一笔。小曦那边却不同，宋泽还记得前段时间，她曾抱怨过，因为收购了一些股份，手上的现金全被清空了。
　　宋泽原本以为，今年的租金，小曦会全部留下来，没想到她都打到自己这边来了。
　　“嗯，是不多了，可是我每天在学校里，也用不了多少钱啊，而且游戏每天都有钱进账，维持公司运营没有问题。现在是寒假，正是收益好，赚压岁钱的时候。”
　　林曦的表情得意极了，自从游戏公司开始盈利，林曦便进入了买买买的状态，她手中的现金不少，也不想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房子，她的优势是知道以后的发展。
　　这一点优势，在她缺少资本的时候，自然翻不出太多浪花，可是现在的林曦却不同了，她不止有钱，还有人脉，能做的事就很多了。
　　虽然只是买买买，可是林曦却知道，这钱该怎么花，才能翻出许多倍来。
　　林曦通过宋泽找到了程岩，又通过程岩那边的人脉，接触了一家几年后，在国内极有名的企业。
　　那家企业还未发迹，正是缺钱的时候，双方一拍即合，林曦通过注资得到了一些股权，不多，只有30%。
　　林曦野心不大，也不想干涉那家公司的运转，她不干涉，那家公司或许更能遵循上辈子的发展轨迹。
　　林曦只是单纯持有，等着以后增值罢了。
　　因为公司没有负债，盈利状况又好，林曦几乎是把手头上所有的钱都清空了。
　　林曦不是不能把步子迈得大一些，去弄融资之类的事，有程岩做招牌，获得大笔融资并不难。
　　但林曦始终记得，那天阿泽指着自己的脑袋，说程岩想要买的是这里时的样子。
　　他虽然笑得云淡风轻，言语间满不在乎，林曦却难受极了。
　　阿泽看似只是把公司交给她管理，实际上却几乎是把他自己的未来，全给了她。
　　想到那一幕，林曦就不想做任何有风险的事，她宁愿走慢一点，也不愿意阿泽再出让更多利益。
　　只要公司的运营状况出现一点差错，程岩必然会注资，用以扩张他的利益，可林曦却不愿意程岩手里，再多一分。
　　所以林曦没有用公司现在的资产去融资，只用赚到手中的钱进行投资。
　　林曦这边想了许多，眼神便有些放空。
　　宋泽促狭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想什么呢？黑心商人。”
　　林曦回过神来，没有回答阿泽的问题，双手一摊，无赖地说：“我就是黑心商人，怎么了？”
　　宋泽：“我喜欢。”
　　表达了自己坚定的立场后，宋泽问：“给我打这么多钱，你是怎么想的？放在你那边，给自己买点东西也好。”
　　林曦目前对那些包包不感兴趣，她的确喜欢买买买，只不过她喜欢买的东西，是股份和地皮。
　　“你前段时间不是跟我说，你开了证券账户了吗？我有看好的公司，就把钱打过来了，你买一些放着。今年大半的租金收入都在你这里啦。”
　　宋泽知道她的来历，也不推拒，只问：“哪只股票？”
　　林曦一笑，回答：“水果公司。”
　　现在划时代的手机巨作还没发布，水果公司的股价虽然不低，可是和几年后相比，却不值一提，正是入手的好时机。
　　宋泽挑眉，其实他之前也入手了一些，不过看小曦的神情，之后它的行情显然不会只是普通的好。
　　宋泽问：“要持有多久？”
　　林曦想了想，给了个很笼统的答案：“六七年总没有问题。”
　　至少上辈子她去世之前，水果公司的市值还在节节冲高。
　　“好吧，那我就买一些放着。”
　　林曦笑眯眯地说：“过段时间，等我手头上再攒出一笔钱来，就让你再买一些。”
　　宋泽应了一声，抱着她亲了几口，才从床上起来，去准备早餐。
　　早餐是鸡蛋饼和红豆粥。
　　粥是电饭煲预约定时做的，面饼昨天晚上的时候，阿泽就已经弄好了，没过多久，林曦就吃上了早餐。
　　宋泽见她放下了勺子，才说：“今天陪我去上课好吗？”
　　一个多星期过去，林曦已经很了解阿泽的作息了，问他：“你今天又要去实验室？”
　　宋泽抱着她撒娇：“我今天很晚才能回来，可我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陪我一起去上课，好不好？”
　　林曦揉了揉眼，“原本还想睡个回笼觉……而且你的课我都听不懂，去了和傻子似的，太打击人了。”
　　林曦跟着阿泽去上了几天课，便歇菜了，听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课，实在太痛苦，而且据她观察，阿泽周围没什么状况。
　　这可能是因为阿泽一直带着戒指的关系，他的同学又没有二十一岁不能结婚的概念，自然把他当做已婚族。
　　阿泽平时低调又忙碌，他的多数同学都像梵妮那样，把他归于沉闷的行列。
　　了解了阿泽的情况后，林曦的动力自然不足。
　　宋泽连忙哄着：“陪我去吧，明天陪你去逛街。”
　　林曦打了个呵欠：“我也没什么好买的。”
　　宋泽拿出杀手锏，“过年那天，我给你做锅包肉好不好？”
　　林曦眼睛一亮。
　　宋泽又加了砝码：“还有美丽豆沙。”
　　林曦爽快地回答：“成交！”
　　在梁修的极力推荐下，某次公司聚餐，阿泽、她，还有其他人，一起去了一家据说很正宗的东北餐馆，她在尝到锅包肉的瞬间，就被那味道征服了。
　　刚出锅的锅包肉，醋香浓郁，表皮挂的浆带着些脆，肉质却很嫩。那火候、水分需得掌握得十分好，火大一分，则肉柴，少一分，表皮便没了脆感。
　　梁修是东北人，他连说在B市很难找到味道这么正宗的东北菜。
　　在此之前，林曦对东北菜的印象，仅止于酸菜炖猪肉。虽然梁修也点了，但是这道菜并不合林曦的胃口。
　　她最喜欢锅包肉，然后是美丽豆沙、炖豆角、地三鲜……后面几个的排名不分先后。
　　试了一次觉得不错之后，她又连续拉着阿泽去吃了几回，偶尔会在那里遇见梁修和张伟星。
　　阿泽见她实在喜欢，不知什么时候，便去学了。
　　再之后，林曦就不再去那里了，因为阿泽的手艺太棒啦！
　　被美食攻略了的林曦，只得应阿泽的强烈要求，又去陪他上课了。林曦在网上都逛得无聊了，才终于熬到了下课，之后阿泽匆匆带着她去餐厅吃了味道马马虎虎的一餐，他便赶去了实验室。
　　林曦回到阿泽的宿舍里，她白天就已经上了一天网，此时一个人实在无聊，躺在床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直到半夜，宋泽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匆匆回到宿舍。
　　打开门，便看见她穿着压了一道灰边的浅粉色居家服，抱着被子侧躺在床上，白皙的脸上因为熟睡，泛起些微红晕。
　　窗前台灯昏黄的光线，在她秀美的容颜上投下几处暗影，睫毛纤细，鼻子秀挺，岁月静好。
　　见到她，宋泽身上的那点倦意，便立刻散了。
　　宋泽想去抱她，可是放下书包的时候，才察觉，自己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意。
　　不想吵醒她，宋泽轻手轻脚地去洗了个热水澡，让自己全身都暖和起来，才轻轻将被子从她的怀中抽出来，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林曦落入他结实的怀抱中，伴着绵绵密密地吻。
　　阿泽的吻落在脸颊、发间，很轻，很舒缓。
　　林曦还困着，实在睁不开眼，由着他的吻落下，那些细碎的吻在持续一段时间便渐渐停下，她听到一声睡意浓重的：“晚安。”
　　又过了一会儿，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林曦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渐沉，身体也松弛了下来。
　　林曦迷迷糊糊地想着，阿泽曾说过，抱着她特别容易入睡……


第164章 相思
　　林曦和宋泽的小日子过得欢快, 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夜。
　　说是除夕夜, 其实这边才中午，家里却已经快到了煮饺子，除旧迎新的时候了。
　　林曦起得晚，实在没法在中午把饺子做出来，便只能顺着这边的时差来了。
　　林曦拿着阿泽的电话，拨了家里的固话, 电话响了许多声之后，变成了一阵急促的盲音, 根本没人接。
　　林曦奇怪地嘀咕了两声, 又拨了自家母上大人的电话, 这回不久便接通了。
　　林曦：“妈妈，新年快乐！”
　　李晓茵：“啊……小曦啊。”
　　林曦：“我刚打家里的座机，怎么没人接？”
　　李晓茵：“哈哈……今年你们都不回来, 我们和你张阿姨、宋叔叔一合计, 就来海边旅游了, 正在旅馆里吹着海风打牌呢。”
　　“……”林曦不可思议地瞪着手里的电话, 那几个大人这么潇洒？！
　　电话那边传来张阿姨催促的声音，林曦隐约听见她说：“好容易孩子们不在家，能过个松快年，帮我给小曦和阿泽带句新年快乐，咱们快点打牌……”
　　林曦彻底无语了。
　　李晓茵：“不和你说了, 我还要打牌, 你和阿泽在那边好好玩, 但也别耽误他学习啊，爸爸妈妈，张阿姨宋叔叔，祝你和阿泽新年快乐。”
　　林曦刚想回话，就听她家母上大人的声音传来：“你张阿姨说先不聊了，你们自己去玩，拜拜！”
　　林曦：“……拜拜。”
　　林曦关上电话，看了眼阿泽，他正在写专业课老师留的小论文。
　　林曦心情有点复杂，忍不住和阿泽说：“我感觉我被他们套路了。”
　　林曦当初没想来那么久，本想在这里十来天就回家过年的，没想到她家母上大人听了她的计划后，直接说好容易去一回，就多在这里留几天。
　　当时林曦就觉得奇奇怪怪的，只是老妈的提议着实让她心动，原来那几个大人，早有计划了。
　　宋泽伸手将她圈在怀中，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停在键盘上敲击，还能抽出空来问，“他们去哪玩了？”
　　“海边。”
　　宋泽笑着安慰：“等到他们退休了，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他们玩他们的，咱们两个过咱们的二人世界，不好吗？”
　　林曦听阿泽这么一说，不由脑补出一个老年观光团来，觉得这个前景也不错。
　　只是阿泽的说法，就仿佛他们已经结婚了似的……
　　阿泽效率极高，这种给老师看的小论文，对他而言简直是随手拈来，没过多久就完成了他的作业。之后便拉着她，去厨房里准备年夜饭。
　　阿泽如他承诺的，给她做了锅包肉和美丽豆沙。
　　这两个菜是真的不好做，超麻烦。
　　林曦看着阿泽用打蛋器打蛋清，一打就是半个小时，才将清澈的蛋液打至起泡，用来包豆沙馅的皮，就是这打发的蛋液做的。
　　林曦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问：“这道菜是从哪里学来的？网上？”
　　宋泽拿着打蛋器不停地搅拌，看了她一眼才回答：“是去那家小馆，找里面的师父学的。”
　　林曦一双杏眼睁的大大的，“什么时候？我记得那时你挺忙的啊！”
　　那家小馆，就是那间东北菜馆的名字。
　　宋泽：“很忙还不是三五不时的被你拉去，那里那么远，虽然也在五环，却和咱们学校的方位相反，去一次来回都要几个小时，我一算时间，还不如把菜学了呢。”
　　林曦觉得阿泽的理由很是牵强，嘟囔了一句：“那家法餐厅不是还远……”
　　宋泽瞥了她一眼，“这两个地方能一样吗？”
　　想到第一次去法餐厅那天晚上他们做的事，林曦不说话了，只脸稍稍有些红，转身跑去拿自己今天要用的食材。
　　宋泽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禁弯了弯唇，他才不会承认，他不想去那家东北菜馆，只是因为不想两个人独处的时间，总被梁修和张伟星打扰罢了。
　　林曦今年照旧包了饺子，因为人少，只包了二十个，可是她在阿泽身边东游西逛的，这么一点事情，竟也用了她半个下午。
　　阿泽在做完那些菜之后，还拿出前几天，他们去唐人街的时候买的年糕，炸了一小盘。
　　两个人就这样在公共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下午，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将年夜饭做好。
　　锅包肉、美丽豆沙、肉末烤茄子、烤羊排、凉拌油豆皮和上汤青菜，每一盘分量都不多，可花的功夫却一样不少，将这些做下来需要花费许多时间。
　　“啊呜！”林曦一口咬下美丽豆沙外面绵软的皮，合着里面的红豆馅一起吃进口中，满口香甜。
　　忍不住眯起眼，林曦觉得她幸福极了！
　　宋泽翘着唇角，目露宠溺，她的笑容，就是对他最大的赞赏。
　　拈去她唇角沾着的几颗白砂糖，宋泽伸出舌舔了一下。
　　那一两点白砂糖颗粒，在口中化开，舌尖上一星半点儿的甜意，根本不够。
　　想要更多……
　　宋泽眸光灼热，看着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捧着她的脸，将她唇边的甜意全部吮吸入口中。
　　糖是甜的，却比不得她可口。
　　心思全扑在美食上的林曦：呃呃呃呃呃呃？？！
　　这是什么展开？她的年夜饭？！
　　像是知道林曦心中的疑惑般，宋泽安抚道：“十二点钟还有饺子，反正……刚才你也把那些菜全尝遍了，不是吗？”
　　林曦无语泪流，她是尝了，可是没吃够啊！锅包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曦抽空瞄了眼盘子里的肉片……剩得不多，还有四块。
　　不舍的目光流连在色泽金黄，浇汁明亮的肉片上，没有收回，林曦眉头忽然一皱，不由抽了口气，她的耳朵又被咬了！
　　宋泽轻笑，“认真些，周三那天我课少，实验室的事也不多，到时候再给你做，好不好？”
　　林曦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她原本就逃不过，阿泽开出的条件又让她着实心动，便顺着阿泽的心意，回应了他。
　　那四块肉片，有了阿泽的保证，似乎凉了也不那么可惜……
　　可是林曦没想到，她只是主动了一下，会让阿泽那么疯。
　　十二点的时候，林曦已经不去想什么饺子了，经过了长时间的运动后，虽然肚子有点饿了，她却只想睡觉。
　　宋泽的手轻抚着她的小脑瓜，一边亲吻他，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更岁交子，小曦，我们这样相交，是不是更岁交子？”
　　“……”脑袋快乐得发晕的林曦，在脑中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阿泽话中的意思。
　　这都什么跟什么？还能这么算的吗？！
　　“我爱你，小曦。你陪着我的这些日子，我好开心。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从高二那天，她走入他家书房的那刻起，他的人生便再次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中，越来越开心，越来越幸福，只想要一直和她走下去。
　　宋泽的手臂紧紧箍住她，想要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片刻后，宋泽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黏在腮边汗湿如海藻的发丝，在她绮丽若桃花般的脸颊上亲了两口，她乌黑的杏眼半阖着，因为他的亲吻，半掩的眸中春水潺潺，波光流转，红艳艳的唇，微微张着，呼出团团热气。
　　这样盛开着的她，慵懒迷人，令他痴迷，让他疯狂。
　　林曦眼珠轻轻转动，抬手的力气都没了，为了一盘子菜，她真是亏大了。
　　林曦真的不懂，他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不是应该已经到了细水长流的时候了吗？
　　再来几次她会被折腾散的。
　　林曦被阿泽抱入怀中，头往他的胸膛上一搭，便沉沉睡了。
　　……
　　林曦穿着高领毛衣，下身套了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脚上瞪着一双小靴子，身上的外套还是那件阿泽送给她的羊绒大衣，只是简简单单的穿搭，走在机场大厅里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蓦然回首，那道清俊的身影，仍旧等在入口处，林曦已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却知道，他的目光定然在她的身上。
　　林曦再次挥手，阿泽果然也举起手，向她挥了挥。
　　林曦一笑，转头向前走去。
　　阿泽已经订好了春假时回国的机票，再过一个多月，他们又能相见。
　　有了盼头，林曦就觉得，日子没那么难熬了。
　　将小曦送走后，宋泽回到他的宿舍里，躺在床上，这张不算大，两个人睡总有些挤的床，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
　　小曦虽然只在这里住了不足二十天，这里却处处有了她的痕迹。
　　这里的墙壁是他们一起粉刷的，地上铺着的白色地毯是他们一起挑选的，浴室里有她用过的牙杯毛巾，窗台上添了一盆她买的绿萝……还有许多许多……
　　宋泽翻身，朝向床的里侧，手掌覆在她的手印之上，空气中仿佛还留有她的味道。
　　宋泽将脸埋在被褥之中，这里的确仍旧残留着她的气息，只是刚刚分离，他已经开始想她了，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的气息，想和她继续挤在一张窄小的床上，肌肤相贴，她的温度由他掌控……
　　相思入骨……
　　入骨相思……


第165章 结节
　　江琴打开林曦新拍的高清CT图像, 挂在光板上, 又看了看诊断报告，指着肺叶下半部的一个小点说：“不大，可以先观察一阵，四个月之后，再过来复查一下，如果觉得太频繁, 半年之后来也可以，后面结节没有增大的话, 可以不用去管。”
　　林曦摇头, 语气坚定, “我想取出来。”
　　闻言，江琴不由蹙眉，“这个结节很小, 很有可能是良性的, 而且液体活检的结果也正常……”
　　林曦坚持道：“江医生, 我想取出来。”
　　江琴又看了眼她的诊断报告, 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些小题大做，不由叹气：“我还是劝你考虑一下，不过既然你坚持……”
　　林曦捏着CT检查结果走出医院，路边的迎春花已经冒出几个嫩黄色的花骨朵，宣告着春天的到来, 可是林曦却紧了紧外套。
　　风真的很冷……
　　早睡早起, 注意饮食, 定期健身的规律生活，并没有让她的命运有太多转变，该发生的仍是发生了，只是这次她比上辈子幸运许多，发现得很早。
　　肺部结节8MM。
　　不算大，通常会被归为定期随访的行列。
　　普通人中，肺部结节的发病率在20%以上，可是其中被诊断为肺癌的仅为1%左右，像她体内那般微小的肺部结节，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更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如果仅从统计学的数据来考量，她只需要定期观察就可以了。
　　然而距离她上次体检，才过了不到半年而已，况且还有上辈子的事……
　　林曦能够理解江医生的迟疑，江医生是个谨慎，为患者考虑的医生，她认为自己不必过于紧张，应该着重考虑手术的风险，不要过度治疗。
　　然而林曦不敢赌，这个结节在她身上，极有可能会发展成癌症。她或许就是那不幸的万分之一。
　　林曦只想快点把肺部的结节取出来，只是她的病灶太小了，胸腔镜技术寻常的医生，怕是难以准确地将她肺部的结节割掉。
　　A大医院里，胸腔镜手术权威的专家排期很满，她只能先预约着，然后等待医院的消息。
　　听江医生的口风，她怕是要等到下个月。
　　林曦知道会拖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江医生希望她再慎重考虑一下。
　　林曦不会改变主意，却觉得这么安排也不坏，再过一个星期阿泽就回来了，正好可以先陪陪他，把他送走之后，自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专心治疗。
　　等阿泽再次回来，都七月份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段时间足够她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
　　林曦不想让父母和阿泽知道这件事，上辈子她受父母照顾太多了，这辈子不想再让父母担忧，只要自己能抗得住，她就会自己抗。
　　多出来这一个月的时间，林曦打算给自己物色一个合心意的护工，照顾手术之后的她饮食起居。
　　从公司里找人手，林曦是不考虑的，阿泽会定期联系王姐等人，告诉公司里的人，就等同于把她要做手术的事情告诉阿泽。
　　林曦实在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病恹恹，躺在病床上的没用样子。
　　她只想要美美的，健健康康地出现在阿泽面前。
　　林曦心里虽然少不了担忧，可是心中并不慌乱，结节很小，发现得也早，或许取出来就没事了，是良性的可能性很高。
　　不管怎么样，等她手术完了之后，再把这一切告诉阿泽吧，反正他最近也忙，说不定能用短信混过去。
　　林曦的右手，覆上左手无名指，指尖下的纹路提醒着林曦，阿泽有权利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她只是……不想让他见到狼狈的自己。
　　……
　　宋泽疲惫地摘下乳胶手套，拿起手机，一条未读的短信让他眉头一皱，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你好，张医生，我是宋泽……”
　　张戴力的手中拿着林曦的肺部HRCT报告，声音虽平静，脸上却露出兴奋的笑容：“林小姐最新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右肺下部有一个8mm大的不规则结节，我看着形状不大好。江医生说她在给林小姐安排手术时间，林小姐的状况不紧急，或许要排到下个月。”
　　宋泽的唇抿着，听着那边描述着结节的性状，捏了捏眉心，问：“她自己要求手术的？”
　　张戴力迟疑了一阵回答：“应该是的，江医生的判断是，林小姐体内的结节很小，是恶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先观察一阵再做判断比较好。”
　　宋泽翻开自己的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事项，宋泽粗粗看了一遍，划去了其中几条，“能不能把手术安排在下周四？”
　　张戴力不由打了个响指，问宋泽：“你想要找哪个专家亲自操刀？”
　　他的声音透着为难：“林小姐的病灶很小，这手术可不大好做。”
　　宋泽早就收集了许多A大医生的资料，没有半点迟疑，直截了当地回答：“罗教授的，只要时间能调开，其他都好说。”
　　张戴力嘴角上扬，声音里却透出来几分勉强：“罗教授是A大医院最权威的胸腔镜专家，时间很紧……”
　　宋泽哪会不懂张戴力的意思，他打开自己的电脑，登录企鹅，敲了一下王丽，“下午我会让人送十万现金过去，手术安排好了之后，还有谢礼……”
　　张戴力双眼一亮，客套着：“我们也是校友，帮忙是应该的……”
　　宋泽一笑，不把这点钱放在心上，“总不能让师兄白搭人情，只是一点心意而已。”
　　和那边又客套了几句之后，宋泽放下电话，打开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订票单据，他又看了下时间，早上八点半，等他办完事，远在B市的小曦，应该还没睡……
　　……
　　林曦洗完澡，坐在桌旁，她的桌子上摆了不少瓶瓶罐罐，正往自己的脸上拍护肤品，
　　检查的结果，让她的心情很糟糕，一个人在宿舍里傻呆呆地躺了一个下午，晚饭也没吃，权当减肥。
　　早上和阿泽打电话，他说有个实验要通宵，晚饭的时候，他果然没有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休息。
　　上个月去M国陪阿泽，虽然那时他表现得很轻松，只说时间宽裕，只是偶尔忙碌，可是林曦知道，自己到底耽误了他许多时间，自她回来后，阿泽经常在实验室里通宵。
　　作为始作俑者，林曦不清楚他的实验进度，也没有立场让阿泽慢下来，却忍不住担心。
　　正想着他，阿泽的电话就到了，林曦恹恹的神色，立刻有了些光彩，“阿泽！你还没睡？”
　　听见她的声音，宋泽微微展颜，“还没有，刚从实验室回来。”
　　林曦抱怨：“天天熬夜不好，要多注意身体啊。”
　　体检结果，让林曦对健康变得更关注了，忍不住去在意阿泽的状况。
　　林曦的话，让宋泽的心一拧，更疼了。
　　手中拿着刚改签好的票据，宋泽转移话题：“考试的具体安排下来了，我已经改签好了机票，可以提前两天回去。”
　　林曦原本心情不怎么好，听到这个消息却不由开心起来，“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宋泽查了一下具体时间，“好啊，周二下午五点到。”
　　林曦笑了，“我周二下午只有两节课，刚刚好。”
　　宋泽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带回去。”
　　林曦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自己缺什么，只是想他，软软地说：“把你自己带回来就好了。”
　　顿了顿，宋泽柔声问：“小曦，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泽温柔的声音，让林曦心里一酸，眼睛有些热，险些将堵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她好想阿泽，想要见到他。
　　林曦自认为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想到阿泽会那么敏锐，那么细微的变化阿泽也能察觉到。
　　林曦努力地控制着声音，让音色听起来轻轻巧巧的，“没什么啊，可能是因为晚上没吃饭吧。”
　　知道阿泽肯定要问，林曦声音甜软起来，“都怪你，过年的时候又把我养胖了，现在我只能节食。”
　　宋泽打开卧室的窗，料峭的风迎面袭来，宋泽吸了一管子冷冷的空气叹道：“注意身体，你已经够瘦的了。”
　　做完手术，等麻药过了，怕疼的小曦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进去东西……过段日子，她怕是还要更瘦一些。
　　想到这里，宋泽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疼得厉害。
　　林曦打着哈哈，“我知道啦，放心吧。”
　　宋泽的眉蹙着，听着她没心没肺的声音，心情复杂极了，只是他的声音仍旧温润，声音温柔似暖风一般，对林曦说：“那周二见，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先去睡了。”
　　“嗯，我等下也睡了，晚安。”
　　“晚安。”宋泽挂上电话，疲惫地躺倒在床上，修长的手覆在她留下的手掌印上，口中喃喃的，只有两个字：“小曦……”
　　林曦不知道她的一切都被阿泽看在眼里，只觉得和阿泽通过电话后，心情好了许多。给桌上的瓶
　　瓶罐罐盖上盖子之后，原本没有食欲的她，忽然就觉得饿了。
　　她在自己的零食盒子里找了找，翻出一袋豆干，打开慢慢啃着，盯着日历，把日子数了又数。


第166章 押送
　　“阿泽！这里！这里！”林曦站在人群后面挥动双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接机的人那么多，把上完课才赶过来的她完全遮住了。
　　宋泽这次回来，没有拿行李箱，只一个公文包，不用去取行李的他，速度比大部队快了许多。
　　在乌压压的一群人中, 宋泽远远就看见了在人群后面挥舞着手臂，蹦蹦跳跳的她。
　　粉嫩嫩的脸上, 带着开心的笑意, 像只快乐的小鹿。
　　宋泽轻轻一叹, 她笑的样子，让他心疼。
　　宋泽牵起唇角，挥了挥手臂向她走去, 目光爱恋而宠溺。
　　林曦等他走过来, 挽住阿泽的手臂, 开心地说：“等下我们去哪？回家吗？”
　　宋泽揉了揉她靠在自己身上的小脑瓜, “等下王姐来接我们，跟我走就行了。”
　　林曦眼睛一亮：“难道还有什么惊喜不成？居然动用了王姐。”
　　宋泽乜了她一眼：“……呵呵。”
　　不知为何，林曦被阿泽那一眼瞧得后背一凉，隐约觉得不妙，一路上老实了许多。
　　走到停车场, 王姐已经开车等在那里, 看见林曦叹了声气, 让林曦更觉不妙。
　　宋泽拉开后车门，示意她上去，虽然动作十分绅士，可是……
　　林曦看看王姐，又看看阿泽，缩着脖子上了车。
　　这究竟是怎么了？
　　王姐在前面开车，林曦和宋泽坐在后面，汽车奔驰在高速路上，飞快向市内行去。
　　宋泽把她柔软的手握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摩挲，怎么也不够似的，过了一阵他才问：“房子租好了吗？”
　　林曦：“？？？？？”
　　租房子？什么情况？
　　王丽看了眼后视镜，目光中隐含忧虑，“已经租好了，步行离医院只有五分钟，有电梯，厨具、餐具我已经准备好了。”
　　“医院？”林曦心里一紧，感觉更不对了，再看阿泽淡淡的神色，一个猜测忽然自林曦心底冒出。
　　林曦讨好地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说：“阿泽，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宋泽哼了声，带着嘲讽，“你说呢？”
　　车里温度不低，林曦身体一颤，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下她确定，阿泽是知道了。
　　宋泽见她那怂样，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戳了她的额头，“都预约手术了，自己还一声不吭的，也不找人帮忙。到时候躺在病床上动不了，挨饿受苦的时候看你怎么哭！”
　　林曦嗫嚅道：“我打算去找护工的。”
　　宋泽一听她的打算更生气了，“猛然找个陌生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真敢把自己交给对方照顾！？”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林曦，只得拉拉宋泽的衣袖，眼睛睁的大大的，努力卖萌，“阿泽……”
　　给她留点面子啊！王姐还在前面看着呢！
　　宋泽想到后天她就要手术了，叹了口气，又爱又恨地捏下她的腮，“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林曦被阿泽的话问住，把头搭在阿泽的肩膀上，看着傍晚车窗外黯淡的街景，片刻后才说：“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没用的样子。”
　　病到了最后，衣食起居都要别人的帮助，仿佛没了尊严。
　　自己变得敏感难受，亲近的人也痛苦疲惫。
　　她只想让阿泽看见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林曦。
　　“可是你这样，我觉得很伤心。”宋泽紧紧攥着她的手，“难道我还不能让你信任吗？”
　　“……不是。”林曦抬头，却自阿泽的眼中，看到隐忍，疼惜，还有痛楚。
　　林曦的嘴张了张，许多解释的话，到最后变成了一句：“对不起。”
　　“小曦，我们是要相互扶持一辈子的人，你懂吗？”宋泽握住她的左手，两个形状相近的素环紧紧贴在一起。
　　阿泽眸中的神情认真，林曦眼有些热，轻轻应了一声：“嗯。”
　　林曦看了眼车行驶的方向，问：“我们这是去医院？”
　　宋泽搂着她，“我给你安排了罗教授的手术，就在后天。”
　　林曦愣了一下，“这么快？”
　　罗教授林曦也知道，她根本没排上他的号。
　　宋泽亲了亲她，目露歉意：“我只能留在国内九天，所以安排得急了一些，想要陪你把最难熬的那几天过了，后面就只能拜托王姐了。”
　　王丽一笑，“宋总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林总。”
　　林曦：“……”
　　她这个林总，跟在阿泽后面，好没气势。
　　……
　　林曦设想中浪漫的夜晚，被阿泽无情地敲碎，当晚她就被押送进医院，第二天起来，一连抽了几管血，又去做了各种检查，阿泽一直陪着她，帮她各种排号，还要监督她的饮食，盯着她休息。
　　中午之后就不给她吃饭了，晚上连水都没了，为了手术做准备。
　　林曦看了眼床头的水瓶，忍不住舔了下唇。
　　她现在又渴又饿，眼睛都快绿了。
　　宋泽无奈，站起来把床头的水瓶拿走了。
　　林曦：“……”居然连这点念想都不给她留。
　　她只是看了一眼而已，虽然很渴很想喝水，但是她还知道轻重缓急，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宋泽走了回来，坐在陪护的床上，见她还向外张望，宋泽无奈，“别看了，我把水瓶拿出去了。”
　　林曦又看了两眼，还是没看到，才问：“你渴了怎么办？多麻烦。”
　　宋泽大手覆上她的小脑瓜，低声说：“我陪你。”
　　他的声音格外温存，林曦抿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得低头说：“不用这样……”
　　宋泽笑了笑，回答：“我不渴。”
　　听他的口气，林曦就知道说也没用。
　　两人沉默了一阵，林曦问：“是谁告诉你我的检查结果的？”
　　林曦没把自己的检查结果告诉过任何人，事情只可能是从医院里走漏的。
　　宋泽笑了两声：“别寻思这个了，我不会出卖线人的。”
　　林曦无语了，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这都要保密。”
　　宋泽睨了她一眼：“是谁告诉我体检报告一切正常的？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来源给卖了？”
　　林曦：“……”
　　是正常啊，一般人看到肺里有这么小一个结节也不会像她这样小题大做，只是林曦可不敢说，害怕阿泽又追问她为什么非要动手术。
　　那可不好解释。
　　……
　　第三天，林曦满脸窘迫地瞪着阿泽，“你先出去！”
　　灌肠、备皮什么的，她前世时常在医院住着，这些事她在护士小姐姐面前完全不害羞，可是她真的不想阿泽看见啊！
　　见她要怒了，宋泽只得暂时退出去，随着手术时间渐渐接近，他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
　　父母都是医生，宋泽对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以前看见那些推往手术台的病人，宋泽只觉得平常。
　　可是这次是小曦……
　　即使知道为小曦做手术的，是B市最权威的专家，可是宋泽却控制不住地担心，看不见小曦就觉得心慌。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医生不会给自己的亲人做手术，因为知道得更多，反而会忍不住设想各种状况，这种本能的反应根本就控制不住。
　　宋泽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转了两圈，预计小曦那里准备得差不多了，才走回病房里。
　　护士姐姐正把血压计收起来，叮嘱道：“十五分钟后，我来把你推走，别乱跑。”
　　林曦笑得甜甜的，“绝对在原地等你。”
　　护士姐姐见林曦懂事，心情不错，去别的地方忙了。
　　宋泽坐在林曦身旁，握住她的手才觉得安心了些，怕她也紧张，宋泽开解道：“罗教授的技术很好，小曦你不要担心……”
　　宋泽这一说就没停下来过，从各个方面论证了手术的低风险，连刀口的大小都考虑到了。
　　林曦听着阿泽少见的絮叨，在林曦的印象里，阿泽的手向来是温暖干燥的，可是现在，将她紧紧攥着的手，却又冷又潮。
　　他的唇色本就偏淡，此刻竟变成了两片苍白，只是神色看起来还正常，骗骗不熟悉他的人倒还可以，却是骗不过林曦的。
　　林曦勾起唇，伸手环住阿泽，吻上他因为没喝水，而略微干燥的唇。
　　有些剌舌头……
　　也有点可爱……
　　宋泽闭着眼，她的舌探出了一点点，在他唇上轻轻地舔着，是恋人间的缠绵，也是安抚的舔舐，很暖，也很软。
　　宋泽从方才起，一直慌乱不已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阿泽，我爱你。”林曦抱住他，“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宋泽将她搂紧，嗓音醇净低缓：“我只是做了你也会做的事。”
　　她也曾努力地笑着陪伴他，用尽一切办法想要改变他的命运。
　　他的命运因她而改变了，所以她的，也会与上辈子不同。
　　林曦始终对把她卖了的人耿耿于怀，哼唧了一声，“我的心眼可没你多，根本想不到还要找个线人。”
　　宋泽轻轻笑了，怀中的温暖，软软的，香香的，让他安心。
　　他们说话的功夫，护士小姐姐推了个床过来，调侃道：“好啦，要准备手术了，手术之后再抱啊，那才是展示男友力的时候。”
　　林曦不好意思地松开阿泽，乖乖地躺到推来的床上，任小姐姐给她整理。
　　身上先盖了东西，然后两腿一凉。
　　林曦惊恐地睁大双眼。
　　呃呃呃呃呃呃？！！！！！
　　护士姐姐把手中的裤子递给宋泽：“收好，我们走了。”
　　说完，护士姐姐雄赳赳气昂昂，霸气十足地推着床走了。
　　林曦囧囧地看向抱着她的衣服，渐渐远去的阿泽，她的内裤啊！
　　OH！！NO！！！
　　心情激荡的林曦，完全没有留意她是怎么被推进手术室的，连在手臂上扎针的疼痛都忽略了，只看见一个呼吸罩迎面扣来，瞬间便没了知觉。


第167章 风筝
　　纤细的身子躺在病床上, 秀气的脸陷在白色的枕头中, 皮肤很白很白，褪去了血色，平时像桃花瓣一般的肤色，如今比颊边的织物更白。
　　亮若清鸿般的双眼闭着，浅浅地吸着氧气，身上插着管子, 有血水从管子里缓缓流出，吊瓶里的药水则不停地打入她的体内, 床边的仪器滴滴滴地响, 正在检测她的生命体征, 液晶屏上，各项数值偶有变动。
　　宋泽坐在她的身旁，轻轻握着她没扎针的那只手, 心里密密匝匝地疼, 躺在病床上的小曦, 仿佛稍不注意, 便会碎了。
　　她才从手术台上下来，过段时间才会醒来。
　　带着口罩的张戴力打开病房的门，走到宋泽身旁，轻声说：“取出来的结节，除去送检的部分, 其他的组织我已经帮你保存好了。”
　　宋泽的视线动都没动, 淡淡地说：“谢谢师兄。过些时候, 我去拿。”
　　张戴力应了一声却没走，站在病床边，检测林曦的体征，和宋泽浅显地分析着：“收缩压90MMHG，心率每分钟95次，呼吸每分钟20次……”
　　宋泽的心思全在林曦身上，张戴力说了一会儿，宋泽这边才眸光一动，有了些许反应，“下午四点王姐会过来，倒时候我会让她去找师兄。一点谢意，师兄不要推辞。”
　　张戴力只有一条线的眯缝眼，难得地竟能冒出些光亮，转瞬下了判断，“小师妹的体征正常，你放心吧。”
　　张戴力说完看了眼宋泽，只觉得他紧张得太过了，却因这个师弟出手实在阔绰，不好评判他。如果宋泽没那么在乎林曦，他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不是？
　　见目的达成，张戴力留下一句，“你陪着小师妹，我先去忙了。”
　　说完，张戴力就撤了。
　　宋泽点点头，至始至终，他的视线都黏在林曦的身上。
　　术后检测结果如果是良性固然好，哪怕是最不如意的结果，他也会留住小曦。
　　……
　　林曦醒来就躺平了，瘫在病床上起不来，胸口好像插着一把刀，连呼吸都疼，真是遭罪。
　　她完全没有睡着的感觉，时间似乎还停留在面罩扣下来的那一刻。
　　就是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到了现在。
　　侧头，阿泽面向她，半躺着靠在陪护的床上。
　　他的腿搭在床沿边，睡姿十分别扭，显然是困得不行才睡着了。
　　林曦心疼，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等到麻醉彻底褪去，更是难熬，林曦躺在床上，疼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咬着唇，不想叫出声，她很久没有感觉这么疼过了。
　　上辈子，林曦在最后那段时间，经历过许多蚀骨灼心的痛，她本以为，自己很能耐得住疼。
　　可是这辈子的身体，并没有上辈子那种忍耐力，一点血的味道流入口中，林曦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
　　林曦上辈子一查出来已经是晚期，没有机会做手术，她也不知道术后竟然是这样。如果阿泽没有回来，术后这种状态，想要瞒过阿泽，简直是痴人说梦……
　　林曦的声音不大，哪怕在寂静的夜晚，也只是轻轻一声，身旁的人却身体一颤，立刻醒了。
　　阿泽的手轻轻点在她的唇上，将她被咬着的唇解放出来，林曦知道嘴唇被她咬破了，可是现在她的大脑对那点疼痛根本没有反应，全身的痛感都集中在胸腔内。
　　他温暖的手揉着她的发，一下一下的，轻声说：“小曦不怕，我陪你。”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极尽温柔，林曦的泪不禁流了出来。
　　见她流泪，宋泽慌了，连忙抽出一张纸巾把她的泪擦去，“别哭，牵动了伤口，会疼的。”
　　已经自食恶果，疼得说不出话来的林曦，眼泪汪汪地看着阿泽。
　　再也不胡乱感动了，哼！
　　宋泽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安抚着她，声音有丝疲惫的哑，却温柔得醉人，“小曦，你还记得你的那只老鹰风筝吗？”
　　林曦的头轻轻点了一下，等着阿泽继续说下去。
　　宋泽缓缓给出答案：“后来……那只风筝被我拿下来了。”
　　哎？
　　林曦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十多年了啊！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阿泽也太能藏了吧！！
　　宋泽点点她的鼻头，“想不到吧。那个风筝太大了，所以我没有带到B市来，收在Z市的家里，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你看。”
　　林曦点点头。
　　“我把风筝修好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之后，还能不能飞上天去……”
　　听了阿泽的话，林曦忍不住露出向往之色。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在夜晚悄悄说着话，也不用担心打扰到其他人。
　　林曦说不出话来，只静静听着阿泽讲他们的从前，讲他如何一点点地攒着零花钱，请她吃在那个时候看起来贵得要死的冰激凌，也说她小的时候，她得了压岁钱，花钱没数，在送了他许多书之后，发现剩下的钱不够买娃娃，伤心地哭了。
　　还说她喜欢上其他男孩子的时候，他还懵懵懂懂的，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嫉妒，只觉得她喜欢上的人全身都是缺点，根本不能照顾好她，忍不住想要破坏。
　　阿泽极有耐心，他温暖的大手，一下下的揉着她的头，不嫌累似的。
　　温柔醇净的声音，像音符般，在不大的病房中流淌，不知不觉间，林曦的心神被阿泽温柔的话语引向别处，痛感降低了许多，她刚动了一次手术，毕竟伤了元气，没过多久，伴着阿泽柔缓的声音，竟渐渐睡了过去。
　　因为疼痛，她睡得很不安稳，将醒未醒之时，总能感到阿泽的手，轻轻安抚着她，她便又能睡去。
　　……
　　林曦狠狠抓着阿泽的手，手指近乎嵌进他的肉里去，身后护士小姐姐狠劲地拍打着她的背，林曦从没想到，护士小姐姐看似娇小的身体里，能有那么大的爆发力，她的后背不会被拍紫了吧？！
　　林曦呼吸都火烧火燎地疼，被这样拍着，真是生不如死，疼得林曦想在地上打滚。
　　可是阿泽紧紧抓着她，不让她动，林曦浑身是汗，忍不住哀嚎。
　　终于，林曦一阵咳嗽，疑心自己的伤口都要被咳裂了的时候，一团污血自林曦口中喷出，黏黏腻腻的，黑中带着红。
　　护士小姐姐松了口气，和宋泽一起搀着她躺好，笑着说：“咳出来了就好了，能降低肺部感染的风险。”
　　说着护士小姐姐看了眼宋泽，叮嘱道：“看着她，让她没事就咳几下，别忍着，都咳出来才好呢。”
　　林曦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背上的疼还没消去，胸口更是火辣辣的，听了护士小姐姐这句交代，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知道，阿泽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会监督她没事就咳两下。
　　可是现在让她咳嗽，跟用刀割她也差不多。
　　救命啊！
　　温热的毛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污渍，可是林曦心中却只剩下哀凉，因为她听到了阿泽答应护士小姐姐的声音，“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林曦埋在被子里装死，根本不想起来！
　　护士小姐姐应该是很满意阿泽的配合，笑了两声交代：“我过段时间再来查房，给她换药。”
　　宋泽兑好温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唇边，“喝点水，漱漱口，现在嘴里不好受吧。”
　　林曦的眼睁开了一条缝，阿泽的手就在眼前，他的手上，还有刚刚被她抓出的红印子，也不知道躲，就那么直愣愣地受着，真傻！
　　宋泽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的眼微微泛着红，泪珠子在眼圈里打转。
　　宋泽打趣她：“还好小猫咪剪了指甲，不然我可惨了。”
　　阿泽居然取笑她！
　　林曦傲娇地哼了一声，微微张口，吸管便被阿泽放入口中，她只需轻轻一吸，便能喝到水。
　　林曦漱了几下，口里满是血腥气的水，立刻被阿泽拿着小碗接走。
　　宋泽打开保温杯，试了试温度，才插上了吸管，递到她唇边，“吃点东西。”
　　林曦张口一吸，熬的浓浓的米油，温暖熨帖，一路顺着吸管流入食道，仿佛温暖的水流滋润了龟裂的土地，安抚了她饿得发疼的胃袋。
　　见她喝了小半杯，宋泽打开另一个保温杯，试了试温度，再次插上了吸管，递到她唇边，“在吃一些。”
　　林曦瞥了眼杯子里的东西，立刻被那颜色震惊了，棕色的一杯，全打碎了，成分显然十分复杂，不禁流露出抗拒的神色。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居然能逼得阿泽做出黑暗料理！
　　宋泽看见了她嫌弃的眼神，也没恼，只哄着：“先尝尝？不喜欢就不吃，好吗？”
　　那个温柔劲儿……
　　林曦显然不能拒绝，黑暗料理也吸了！
　　林曦张口，棕色的液体，顺着吸管进入口中，林曦只吸了一点点，想先尝尝味，没有想象中的暗黑味道，清爽微甘的滋味在口腔中漫开。
　　林曦眼睛一亮，这个竟然意外的好吃！
　　林曦咬着吸管，眯着眼，慢慢吸着保温杯里的美味。
　　“好吃。”林曦翘起唇角，蚊子哼哼般说了两个字。并非她不想好好说话，而是她现在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伤口就牵得疼。
　　宋泽把她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手指在她苍白的唇边停留了片刻，心中难受，声音却温柔，“好吃就多吃些，晚上再给你煮。”
　　林曦美滋滋地又吸了两口。
　　呜呜呜呜……
　　如果没有疼痛，这简直是帝王般的享受。


第168章 结局
　　林曦觉得自己退化成了小宝宝。
　　看看她这几天吃的都是什么吧！
　　米油、蔬果汁也就罢了, 接着出场的鹅肝酱、鸡蛋黄是什么鬼？
　　自从手术后, 她吃的东西都是糊状的，花样繁多，入口即化的清蒸鲈鱼，各种蔬菜汁，还有阿泽手制温热的草莓奶昔，红枣泥, 连苹果都是煮熟碾碎温热的。
　　感谢阿泽的体贴，呼吸都疼的她, 显然也不想费力咀嚼。
　　比起刚醒的时候, 她现在感觉好多了, 至少能小声说话了。
　　如果阿泽能不那么魔鬼地让她咳嗽就好了，那是真的疼。
　　可是他对护士小姐姐交代下来的内容，超级认真, 执行得超级彻底, 不论她怎么撒娇都不管用, 一定要她咳出来才罢休。
　　不知道阿泽中午给她准备了什么, 只要想一想，就有点小期待呢！
　　正想着，背着背包，手里还提着保温袋的阿泽，打开门走了进来, 清俊的眉目间带着笑意, 问：“饿了吗？”
　　林曦点点头, 想慢慢从床上起来，站起来了倒还好，最难忍的是起床的动作，牵着伤口难受。
　　见她要起来，宋泽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扶住她的背，给她支撑，减轻她的痛苦。
　　等林曦终于坐了起来，感觉像是完成了一场艰苦地跋涉，缓了片刻，才有精力看向阿泽那边。
　　宋泽拿出两个保温杯，一个棕色的，一个白色的，问林曦，“蔬果汁和红枣炖花胶，想先喝什么？”
　　“蔬果汁。”林曦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真是爱死那清爽的口感，十分开胃。
　　中气不足的声音，让宋泽的心微涩，打开棕色的保温杯，插好吸管，递到她面前。
　　就着阿泽送到唇边的吸管，林曦喝了些棕色的蔬果汁，又喝了些红枣花胶，她喝得不多，少食多餐是护士小姐姐给的术后饮食建议，所以……
　　阿泽执行得超级严格。
　　今天的阿泽穿了件黑色的羊毛衫，里面套了一件衬衣，林曦想起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阿泽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穿的。
　　四年过去了，他比那时长高了些，也越发俊美了。
　　再过六年阿泽……会变成什么模样？一定会变得更让人着迷吧……
　　再过六年……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林曦脑中浮现出那个毛发落尽，骨瘦如柴的自己，再好的粉，也遮不住她的憔悴……
　　宋泽收好保温杯，见她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由问：“想什么呢？”
　　“在想……”林曦想到那天，莫名一笑，“在想，那天你为什么会相信我说的话。”
　　“哪天？”
　　“就是高二寒假那天，我去你家找你，说我把书本上的知识忘光了的那天。那么荒诞的话，阿泽你居然真的相信了。”
　　“我一开始也不信的。”
　　“哎？”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哪怕被你骗着，也甘愿。”
　　徐徐笑意在他脸上漫开，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阿泽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说不出是阳光更暖，还是他的笑更暖一些。
　　阿泽真是……
　　林曦浅浅一笑，阿泽真是美少年。
　　宋泽促狭地说：“哪想到你居然是真的忘了。”
　　林曦睨了他一眼，“就不能是我演技超群，从头演到尾？”
　　宋泽笑容宠溺，“那我就陪你演。”
　　就像现在，小曦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就当不知道。只要小曦开心，他便心甘情愿。
　　林曦：“服了。”
　　宋泽笑眯眯地看着她，“承让。”
　　林曦舒了口气，忽然问：“病理报告出来了吧？”
　　她的声音平静，可苍白的手中紧紧抓着的被单，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即使以最宽裕的时间算，也该出来了。
　　林曦心里隐隐有感觉，上面会是什么结果，如果病理是良性的，阿泽早就告诉她了，不会等到现在。
　　宋泽顿了顿，才说：“嗯，前天下午就出了。”
　　听他说前天下午就有了结果，林曦心里那一点不确定也没有了。
　　她低着头，目光散漫地落在医院的白色被单上，小声问：“几期了？”
　　“PT1n0m0，1A期，原发肿瘤没有转移。”宋泽怕她难受，握住林曦的手，“小曦，我们很幸运，罗教授的建议是不用化疗。”
　　“我这罪没白受。”林曦扯了扯唇角，活跃了一下气氛，“而且头发也保住了。”
　　林曦更希望，病理结果是良性的，她这次是白受罪才好呢。
　　不过她也知道，她已经很幸运了，可以这么早就把恶性肿瘤取出来。
　　宋泽安慰她，“肺癌1A期切除的五年生存率极高，更有许多没复发的，会没事的。”
　　林曦笑了笑，带着努力过后依然如此的无奈和疲惫，说是生存率极高，可谁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她一定会没事。
　　她连重生都经历过了，再小的概率发生在她身上，也不奇怪。
　　她这里已经尽力了，其他的，只能看天意。
　　宋泽打开背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精美画册，放在林曦身前的小桌子上，翻开给她看，“我想明年毕业的时候办婚宴，那时暖和，你觉得怎么样？这是婚纱和礼服的图样，你可以先看看喜欢哪个，有喜欢的就先订下来。”
　　林曦没有去看画册，明年夏天距离现在，还有一年多，婚纱根本不用那么早准备起来，阿泽会这么说，只是为了向她表明心意。
　　她不意外阿泽仍旧坚持结婚，只是选择了她，注定要担惊受怕。
　　可是，林曦不想放手，说她自私也好，怎样都行，她就是……不能放手。
　　阿泽的手正紧紧地握着她的……
　　易地而处，如果生病的是阿泽，她也不会放开他。
　　可是……明白，并不能消减她心中的愧疚。
　　她垂着眸，试图遮住眼中的不安，微微颤动的眼睫和轻轻咬着的唇却出卖了她。宋泽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她……
　　蜻蜓点水一般，却连绵不绝。
　　不是不想深吻，却只能克制，刚做完手术的小曦连深呼吸都不能，更不要说热吻。
　　泪水自林曦眼角流下，“阿泽……我害怕。”
　　和阿泽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飘在天空中的云朵般，随意舒展、自由自在。
　　她当然怕死，怕离开阿泽，但比起死亡，林曦更怕给阿泽带去伤痛，就像上辈子的自己，带给父母的……
　　她不想在阿泽的眸中，寻到无奈、疲惫、苍凉的痛楚，像许多病患的家属那样。
　　她努力了，生活规律，饮食健康，定期健身，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她……
　　她就是……好窝火，好不甘心，也觉得自己好不争气……
　　需要一点时间，她才能坦然面对。
　　宋泽吻去她脸上的泪，声音很轻，眸中却翻涌着执拗，“小曦，相信我。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嗯。”听着阿泽的话，林曦的泪，却更加汹涌。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林曦不知道她的快乐能持续多久，不过比起上辈子，她的幸福已经太多太多。
　　她应该知足的，可是她却贪心地渴望更多。
　　和阿泽在一起的日子，怎么都不够，她想要和他相伴白头。
　　宋泽安抚着她，嗓音里带着爱怜，“我说那些，可不是为了让你伤心的。”
　　林曦打了个嗝，很疼很疼，身上的疼痛，把那些伤感打散了些，她疼得咬牙，还不忘辩解。“我是感动的，不是伤心。”
　　“好，是我理解错了。”宋泽不去反驳她，只顺着毛撸。
　　见她心情仍旧低落，宋泽揉了揉她的发，安慰：“小曦，现在技术发展得很快，许多新的药物正在试验中，哪怕真的复发了，也不是没有办法，相信我。”
　　林曦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只是想要从那么多药物中，挑选出真正有效的也不容易，而且价格昂贵得很。
　　值得安慰的是，她现在有钱，足够支付她的治疗费用，再也不用担心，她的身体会把整个家拖垮。
　　“史密斯博士的实验室，在抗癌领域是领先的，不要怕。”宋泽轻轻环住她。
　　“你不是说在研究T细胞吗？”林曦迟疑了片刻，不解地问。
　　“细胞毒性T细胞能够杀伤异常的自体细胞，也就是癌细胞，是现在癌症研究的一个方向。现在实验室里，就有相关的疗法在实验当中。”宋泽耐心地解释，只把好的一面说给她，想要让她开心起来。
　　林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巧合……还是……
　　林曦抬头，撞入阿泽深潭般的眸中，清澈却看不见底，可是在他眸中翻涌着的爱恋，林曦却看得清清楚楚。
　　罢了……
　　林曦靠在阿泽的肩膀上，向窗外望去。
　　外面的迎春花已经开了，路的两边种了两排，嫩黄的一片，热烈又纯净地绽放着生命的喜悦。
　　林曦闻到了阿泽身上的味道，清清幽幽的，白兰花和茶的香气，让她想起了小区里，那一片白兰。
　　无数个花开的早上，他们从树下走过，从小小的孩童，到如今……
　　还有以后……
　　林曦在他怀中蹭了蹭，不知不觉间，阿泽已经长大，像俊挺的大树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
　　阿泽，这个世界有你，真好……


第169章 番外1
　　上午十点, 关向明萎靡不振地走进苏锐总部, 两个大眼袋子诉说着主人最近生活的放纵。
　　他升到苏锐秘书处两个月，却已经被摧残成这样了，再继续下去，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娶妻生子。
　　苏锐福利好，工资比同行高不说，还包一日三餐兼下午茶。食谱都是营养专家搭配好的, 他原以为他可以在这里工作到老，可如果是这个节奏的话, 他得仔细考虑考虑了。
　　早知道升上来是这种待遇, 当初他就不抢着来了, 要回去原来的职位……唉……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资本家果然是要把员工的最后一滴油也压榨殆尽。
　　苏锐是近几年发展十分迅速的公司，然而却十分低调，他也是在入职之后才渐渐了解到的, 简直吓了一跳。
　　很多人不知道苏锐, 但绝对知道它持股的几个著名企业, 横跨电商、地产多个领域, 还有苏锐旗下全资子公司出品的多款口碑爆棚的游戏，有单机的，也有网游的。
　　说来惭愧，关向明在大学时也买了几张碟，氪了不少装备。
　　旁人做投资, 总是有输有赢, 林总的目光却极准, 她持股的公司，总能从不起眼的一家小公司，成长为行业巨头。
　　不服不行。
　　关向明做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了一下文件，见到特助王姐走过来，赶紧凑到她跟前，狗腿地递上一杯据说她最喜欢的红枣茶，“王姐，您喝茶。”
　　王丽好笑地看了这个小年轻一眼，接过茶喝了两口，“有什么事？直说。”
　　心思被拆穿的关向明面上有些尴尬，却把心一横，皱着脸说道：“王姐，最近我跟着林总，山珍海味的吃着，一下子胖了快20斤，你看我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怕是难找到了。两个月前我还是个小鲜肉，现在我妈都嫌弃我油腻了。要不……您帮我跟林总反映反映呗……”
　　关向明一委屈，眼睛上那对八字眉就尤其醒目。
　　王丽被他的八字眉逗得不行，调侃道：“当初是谁说如果能天天喝茅台、五粮液、XO，河豚、海参、大闸蟹地吃着，少活二十年也甘愿的？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安排这个活啊。”
　　关向明的八字眉耷拉得更厉害了，“我就是普通家庭里长大的，一年来个一两回觉得新鲜，现在隔三差五的跟林总出去，我就一劳苦大众的胃，受不了那么多金贵东西。”
　　他的主要职责都快从财务变成陪酒的了！虽然和林总应酬的人，是平时他连见都见不到的大佬，可他在大佬的眼中，也许就是个不掉价的酒桶。
　　至于他们说的话，他根本参与不进去，一是不了解，二是没资本。
　　只要和林总出去，第二天他下午来应卯都行，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业务能力退步不说，身体也受不了。
　　王丽拍拍关向明的肩膀，给了关向明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最近那个项目也接近尾声了。放心，你逍遥不了多久的。”
　　关向明眼睛一亮，连忙道谢，“谢谢王姐！”
　　王丽失笑，“倒不是因为我……”说着她扫了眼办公区的男同事们，“和你有相同经历的人可不少。”
　　关向明心里好奇，忙问：“这话怎么说？”
　　王丽：“咱们公司的宋总最近忙，你还没见过，等他那边忙完了，自然会给你调位置。”
　　那可是个醋坛子，关向明能在林曦身边留这么久，已经是奇迹，想必宋总那边已经忙疯了。
　　关向明：“宋总？”
　　他来了公司两个月了，还没见过，只听说他是林总的老公，是A大的教授，和林总十分登对。
　　林总显然是个大美人，和她能登对，宋总大约长得也不错。
　　关向明正这样想着，电梯门打开，林总和一个俊秀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关向明一直觉得林总很美，可是此刻她脸上那笑容美得，仿佛会发光，简直晃瞎人眼。
　　关向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受，就是很温馨，很美好，同时也很伤感，因为这种氛围对他这个单身狗尤其不友好。
　　啊！林总身边的男人向他看过来了！
　　被他的视线一扫，关向明脊背一凉，本能地退后一步，想要向王姐求助。
　　林曦走进办公室，将电脑打开，才疑惑地看向门外，阿泽怎么没有进来？
　　宋泽打量了两眼站在王姐身旁的陌生男人，他的办公位靠近电梯，显然是新来的。
　　这两个月，他忙着组建医院，清早出门，晚上七八点钟到家，小曦这边确实是疏忽了。
　　见宋泽走过来，王丽促狭地笑了两声，给他介绍：“这是新来的小关，关向明。”
　　宋泽的视线，在关向明略紧的衬衫上停留了两秒，笑着问：“最近工作辛苦吗？”
　　关向明很想回答十分辛苦，应酬太多了，酒全往他这里倒，林总倒是只喝白开水，吃得也少，可是他不能啊！他的职责就是挡酒的。
　　说不忙，他的心里是拒绝的，想了片刻，关向明试探道：“不辛苦不辛苦，跟着林总伙食简直太好了，我这些天长胖了许多。”
　　宋泽笑了笑，跟王姐说：“把他调到那边去吧，最近的应酬能推掉的就推掉。”
　　王丽点点头，笑着应了。
　　宋泽转身，小曦正倚在门边看着，眸中有得意，还有点调皮。
　　等那个男人走进了办公室，关向明才缓了口气，问王姐：“那是宋总？”
　　王丽笑着点头，向旁边一指，“等下你在那边找个位置，今天开始在那边办公。”
　　关向明挠了挠头，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先到对面收拾空位，没想到平时态度冷淡的同事们，现在却热络起来。
　　关向明一头雾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同事们，尤其是男同事的态度，就发生了180度转变？
　　办公室职员甲：“恭喜你，通过试炼，成功地成为了为林总挡过酒的男人。”
　　办公室职员乙：“大家都是过来人，革命友谊刚刚的。”
　　办公室职员丙：“悠闲的两个月已经过去，之后又得排班挡酒了。”
　　关向明无语，略略一数办公室里的男同胞，再估算一下林总应酬的频率，似乎一个月之后才会再次轮到他。
　　关向明瞬间放心了。
　　办公室职员甲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关是没有见识过宋总的厉害，不知轻重。几瓶茅台下肚也扛不住宋总一个审视的眼神啊！少年！
　　林总身旁有老虎哇！
　　谢元洲走进顶层办公室，看见坐在王姐身旁的小子正在收拾东西往里面搬，大约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不禁摇头失笑。
　　他敲了敲门，等到里面应了一声之后才开门进去。
　　宋泽坐在林曦身旁，看了他一眼，调侃道：“红光满面。”
　　谢元洲人逢喜事精神爽，抽出一张红艳艳的烫金请帖，“当当当当，红色炸|弹又来啦！”
　　林曦挑眉，“什么喜事？”
　　新婚、儿子满月、女儿满月，她都已经包给谢元洲三个大红包了，怎么还有？
　　谢元洲眉飞色舞，“我老婆又给我生了个闺女，周三满月办酒。”
　　林曦扶额：“你这也太快了吧，才四年就生了三个……”
　　王丽敲门后走进来，“林总，十点半有个会……”
　　林曦看向阿泽，“你去吗？”
　　宋泽揉了揉她的发，拒绝道：“我在这里等你。”
　　林曦点点头，自桌上拿起资料后，干净利落地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谢元洲才说：“又招募了一个挡酒的人才？”
　　宋泽点头：“过段时间，我会带走两个，医院那边也缺人手。”
　　谢元洲“啧啧”两声，“不会是把长得最出挑的两个带走了吧，不过这顶层里，长得好看的男人也没几个了。尽是矮子里面拔大个儿。”
　　对于谢元洲的调侃，宋泽也不在意。
　　日常的小醋，只是他和小曦之间的情调。
　　谢元洲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接着说：“你们算是我认识的人里结婚早的，还没毕业，证都领了，怎么还没打算要宝宝？还想继续二人世界？”
　　宋泽笑了笑，“最近是在考虑。”
　　距离那次手术快六年了，虽然是微创手术，做手术的专家技术也高超，可毕竟是动了胸腔，之后又经历了放疗。
　　术后两年，小曦的身体一直有些弱，最近一年才完全调理过来。
　　这些年里，病情没有复发，可以说是治愈了，让宋泽安心之余，也觉得是时候考虑下一步了。
　　宋泽翻开谢元洲的请柬，见那小孩的名字，水字边，想想前两个孩子的名字，分别是金字边和木字边，显然是奔着凑齐五行去的，不由问，“你还打算生？”
　　谢元洲笑了下：“我打算明年再生一胎。”
　　宋泽蹙眉：“……会不会太频繁了？怀孕挺伤元气的。”
　　谢元洲的笑容里藏着落寞，“这样她才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人，家里只有一个保姆，每天她忙孩子还忙不过来，世事难两全……”
　　宋泽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他，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谢元洲打起精神，“不说这些了，医院筹备好了吗？”
　　“下个月开始，接受实验的患者会陆续就位。”
　　谢元洲迟疑片刻才说：“我不懂你研究的领域，只记得两年前A大的校友圈，被你的研究刷得铺天盖地，说你培育除了能够杀死特定癌细胞的东西。宋泽，癌症扩散了真的还能治吗？”
　　宋泽的回答很保守：“这半年来，从M国那边接受实验的患者来看，是有一定效果的，后续还要继续观测。之前的T细胞疗法，对血液瘤的治疗效果比较显著，对实体瘤的疗效，还需要更多观察。T细胞疗法成本很高，光是药物成本已经达到数十万美元，不良反应更是需要极专业的护理，目前样本比较少，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
　　宋泽眸中笑意温柔，如果不是小曦这几年赚了那么多钱，又全力支持他的研究，宋泽怕是要再出售给程岩一些股份，研究才能继续下去。
　　到目前为止，投进去的各项支出，已经高达几十亿。
　　宋泽会回国建医院，降低人工成本的考量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更多亚洲人的实验样本。
　　宋泽不想把医疗实验的工作全都委托给中介机构，他想要最真实的第一手数据。
　　“我丈母娘，肺癌晚期，最近的检查结果，靶向药已经产生了抗药性，能不能去你那里试试？当然费用我出。”谢元洲动心极了，他知道宋泽，如果宋泽没有把握，不会闹这么大动静，居然想要自己建立一所肿瘤医院。
　　宋泽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动容，“免责协议还是要签。”
　　谢元洲一听，大喜过望，连声说：“当然当然。”
　　如果能治好丈母娘，他和妻子的感情，说不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年少不知愁的时候，看见宋泽那么聪明的人，居然会被林曦制住，只觉得好笑。
　　年纪大了才恍然察觉，宋泽和林曦那样相互扶持的感情，是多么难得。
　　谢元洲笑了笑，他大约是没有那种福气。


第170章 番外2
　　林曦将耳环摘下, 放进盒子里。
　　这两只蓝宝石耳环, 也是阿泽买的，和那条项链配成了一套。
　　今天她和阿泽去参加谢元洲闺女的满月礼，谢元洲办得隆重，请了不少宾客。
　　他家里三个小宝宝，谢元洲手中抱着一个，女主人魏薇手里抱着一个, 保姆手里还抱着一个，都玉雪可爱的, 最小的那个女宝宝带着小小的帽子, 脸红彤彤的, 手那么小……
　　林曦身边的亲戚少，这么小的宝宝，她很少接触。
　　只是……
　　林曦回头, 问坐在后面看她的阿泽：“谢元洲和他老婆, 是不是在闹别扭？”
　　总觉得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和谐。
　　林曦不喜欢去打听别人的八卦, 谢元洲的老婆魏薇也不怎么参加朋友间的聚会, 林曦连她的手机号都没有，更不用说去看她的朋友圈了。
　　谢元洲一个大男人不会和她提起感情私事，朋友圈也全部是工作上的事，私生活完全不在他的朋友圈里。
　　“他们两个之间的纠葛……说来话长。”
　　“说说呗。”
　　宋泽不是个喜欢谈论别人感情的人，不过既然是小曦问起, 他自然知无不言, “魏薇在嫁给谢元洲之前, 有一个已经谈婚论嫁的男朋友。”
　　林曦挑眉，等着阿泽继续说下去。
　　“在他们结婚前，魏薇的妈妈查出癌症晚期，为了筹钱治病，魏薇抛弃了条件一般的男友，嫁给了追求过她的谢元洲。”
　　林曦：“……”
　　“魏薇的妈妈就这么用钱拖了四年多，谢元洲为了给丈母娘治病，已经花了几百万。可是之前那段感情，始终是谢元洲和魏薇二人的心结。对于魏薇来说，得不到的前男友，是心尖的朱砂痣。对于谢元洲而言，魏薇的心始终可望而不可即。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现实。想要升华为纯然的感情……需要智慧。”
　　林曦蹙眉，“那他们还要那么多孩子？”
　　“大概……孩子能给谢元洲安全感吧。”
　　林曦叹了口气，谢元洲和魏薇两人的感情如一团乱麻，倒真让人无法评判了，只能说……造化弄人。
　　“不说那两个人了。”将知道的一切，三言两语交代完毕的宋泽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林曦躲了躲。
　　宋泽挑眉：“怎么？”
　　林曦摘下项链，在他脸上印了个红色的唇印，才笑着说：“你不是不喜欢化妆品的味道吗？我还没卸妆。”
　　因为阿泽不喜欢，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林曦习惯素颜。
　　“调皮。”宋泽见她拿出卸妆液，一点点将脸上的妆粉擦去，也给自己倒了一点，将脸上的红痕擦掉。
　　卸完装，林曦站起来，伸手够着后背上的拉链，却发现怎么也够不着。
　　正在她挫败地皱眉时，宋泽的手搭上她的肩，轻轻把拉链解开。
　　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一字肩纱裙，发髻松松地挽起，留了几缕下来，蜿蜿蜒蜒地缀在小巧精致的锁骨上，慵懒诱人。
　　宋泽骨节分明的手，在她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刀口上徘徊，在她耳边说：“小曦，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林曦握住他捣乱的手，“你那么忙，父母都没退休，生出来扔给阿姨带吗？”
　　这些年，阿泽很忙，忙得不要命似的。只用了一年，他就拿到了博士学位。
　　林曦还在读研的路上慢慢挣扎，阿泽已经开始了进一步研究，最疯魔的时候，曾经连续几天住在实验室里。
　　他们这样真的适合要孩子？
　　林曦能理解阿泽对研究的热情，偶尔也会感到寂寞。
　　二人世界还能迁就体谅，如果有个嗷嗷待哺的小生命，可就完全不同了。
　　她可不想一个人带孩子，她一定会忍不住埋怨。
　　宋泽缠绵的吻落下，“我的研究目前在临床实验阶段，我保证，以后不会像之前那样，会有更多时间陪你。”
　　近来反馈回来的实验数据，让宋泽终于能安心了些，虽然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可是现在他可以将一些工作交给学生，自己不再需要像原来那样，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空闲自然多些。
　　林曦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层层纱料坠地，宋泽的吻越来越灼热，他一把抱起她，向浴室走去。
　　跨入浴缸，将她放进去，宋泽打开热水，任水流打湿自己的衣服。
　　亲吻中，水面渐渐没过她浅淡的伤痕。
　　“小曦，好不好？”宋泽压抑着冲动，哑着声音问。
　　林曦喘着气，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失神的眼里，只有水汽氤氲的吊顶。
　　水声阵阵中，林曦在心中吐槽，阿泽对这个浴缸的怨念，究竟有多大啊！
　　……
　　两个月后，林曦手里拿着二道杠的验孕棒，无语极了。
　　说实话，林曦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她以为她至少会备孕个一年半载，可是为什么她怀孕这么容易啊！
　　上个月在浴室里那次，没过几天她的好朋友就来了，前面那十天出头可以不算，她真正备孕也就一个多月而已，这就有了？
　　宋泽敲了敲浴室的门，“小曦，怎么样？”
　　他的声音镇定，门把上骨节泛白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林曦瞪着手中的二道杠，忽然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两声，翘起了唇。她又拿出一支验孕棒出来，用清水将它打湿，看到验孕棒呈现完美的一道杠后，林曦打开门塞进阿泽手中。
　　宋泽低头扫了眼手中的验孕试纸，清透的眼中漾起波澜，宋泽一把抱起她，开心地转了两圈……
　　“阿泽，阿泽！你干什么！”林曦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宋泽把她安安稳稳地抱上了床，开心地吻着她的唇，“我快要做爸爸了，对不对……”
　　一个有着他和小曦的基因的孩子，像他又像小曦，只要想一想，宋泽就忍不住期待。
　　林曦不甘心地提醒：“……验孕棒是一道杠，你看错了吧。”
　　宋泽低声笑了，将她的发丝揉乱，“你给得太快了，试纸都没有彻底晕开。细节决定成败。”
　　林曦挫败地拍开他乱揉的手，阿泽的观察力太强了！
　　宋泽伸手，“真的验孕棒呢？”
　　林曦哼唧了两声，把那个验孕棒从兜里拿出来。
　　宋泽看着那道淡淡的粉色，开心极了，拉着她滚做一团，“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林曦在他怀里弯起了唇，这还差不多。
　　至于她明天的会啊，阿泽的课啊，实验什么的，她才不管呢！
　　统统延后！
　　……
　　宋安安马上就要三岁啦！
　　她掰着小手指头数着，昨天妈妈说，还有33天就到她的生日了。
　　从前些天起，每天早上宋安安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划一下放在床头上的日历本，等到划到画着小旗子的那天时，她的生日就到了！
　　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送给里了她一个显微镜，爸爸教她用显微镜看洋葱的皮，教她用显微镜看从池塘里捞出来的水蚤。
　　慢慢地，宋安安自己也会用显微镜观察动物的羽毛和树叶的纹路，或者厨房里的油盐酱醋。
　　这可比在马路上看蚂蚁搬家有意思多啦！
　　不止如此，爸爸还会带着她做各种有意思的实验，什么磁流体啦，单摆波啦……等等等等……
　　她想要快点像实验室里的哥哥姐姐那样，穿着白大褂多威风，多气派！
　　可惜爸爸说，很多试剂是有毒性的，她现在还不能用。
　　她只能在爸爸的监督下，做一些超级简单的实验。
　　so sad.
　　不知道三岁生日，他们会送给她什么礼物？
　　想想就有点小期待呢！
　　从床上爬起来，宋安安的小胖爪子抓起水彩笔，又在日历上划掉一个数字，将剩下的日子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
　　“28、29、30……”宋安安挠挠头，接着数：“31、32……”
　　她拿起床头的故事书，打开门，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去隔壁爸爸妈妈的房间。
　　妈妈昨天晚上都没有给她讲故事，她最喜欢听妈妈讲的故事啦！
　　小蜜蜂后来怎么样了呢？有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妈妈还没说呢！
　　推开爸爸妈妈的门，那两个人像往常那样抱在一起。
　　宋安安像个小坦克似的直接压到床上，在弹性极好的床上蹦跶，边蹦边叫：“爸爸妈妈起床啦，今天要去海洋馆！昨天爸爸答应我的！”
　　林曦哼唧了一声，腿不时被女儿踩到，这还怎么睡？
　　林曦皱着眉嘟囔，“你答应的？”
　　今天去海洋馆？她怎么不知道？
　　宋泽睡意浓重的应了一声。
　　昨晚被阿泽闹的，林曦还没睡醒，闭着眼问：“什么时候？”
　　宋泽打了呵欠，“昨天你去洗澡的时候。”
　　为了让宋安安早点睡觉，争取短暂的二人世界，宋泽只得用海洋馆收买宋安安小朋友，不然宋安安准能在他们床上磨到十一点，说不定直接就睡在了他们床上。。
　　真到了那个时候，小曦就累了，根本没力气陪他。
　　宋泽弯了弯唇，昨晚他过得极顺意，支开宋安安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小曦怀孕的时候，宋泽专门请了营养师帮小曦调理身体，宋安安出生后体质很好。
　　宋安安体质极佳，精力极其旺盛，小小的人，能从早上八点蹦到晚上十点。
　　工作日的时候，只要有时间，他和小曦就会轮流带着宋安安，让宋安安在学校里或者在公司里玩。
　　他的办公室还好些，小曦的办公室，都快成淘气堡了。
　　为了给宋安安小朋友找玩伴，小曦还特意辟出了半层楼，让员工家里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一起来玩，又找了专人看护。
　　宋安安小朋友还不到两岁，就已经是孩子王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三岁以上的小朋友全都去了幼儿园，宋安安小朋友才能称霸淘气堡。
　　周末有时他们会在周边玩一玩，有时则宅在家里。
　　医院里进行的实验，效果显著，虽然药品还在实验期，不能上市，可却让宋泽的医院，得到了许多资助，用于进一步研究。小曦曾笑着说，他一年拿的赞助费都快赶上她赚的了，他的实验终于脱离了纯投入的状态。
　　谢元洲丈母娘的病症日渐缓和，和魏薇的感情也好了许多，这也让集齐五行的谢元洲终于缓下脚步。
　　谢元洲家人丁兴旺，宋泽却觉得，他和小曦，有宋安安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小曦怀孕的时候，他一直陪着，心疼她孕吐得连饭都吃不下，一连瘦了十斤，也曾惊魂未定地拉住上楼时腿抽筋，险些摔倒的她，更亲眼看着她在产房里痛苦地呻|吟，实在不想让她再遭一次罪。
　　况且教养小孩花费的时间精力，远远超出宋泽预料，他想和小曦多些独处的时间。
　　宋泽抱住宋安安，不让她继续跳，“陪爸爸下去准备早餐，让妈妈再睡一会儿。”
　　宋安安奶声奶气地撒娇：“我要洗菜。”
　　“好。”宋泽无奈地答应，让她洗菜，倒不如说是在水里玩菜，可是这项活动，却可以让宋安安老实好一阵。
　　宋安安兴奋地笑了，屁颠屁颠地跑去浴室，踩上小凳子，呼哧呼哧地给爸爸的牙刷上挤好牙膏，又倒腾着小短腿，将牙刷递到爸爸跟前，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忽闪忽闪的，“爸爸刷牙。”
　　快点刷完牙，爸爸就能带她去洗菜，吃完早餐，他们就能出发啦！
　　宋泽被她那双和小曦相似的眼萌到了，笑着接过女儿殷勤递过来的牙刷，明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却忍不住想要满足她。
　　林曦抱着枕头，睁着惺忪的眼，看那父女二人的互动，忍不住逗女儿，“妈妈的呢？”
　　宋安安歪了歪头，清透的眼中，满是疑惑，“妈妈不是还要睡觉吗？”
　　“唔……”林曦忍不住伸手把宋安安抱进怀里揉搓。
　　宋安安实在太可爱啦！
　　结合了她和阿泽的许多优点，虽然还只是个小萝莉，走在街上，已经回头率满满。
　　宋安安被妈妈抱着，小手小脚像只小乌龟一样动弹着，“咯咯”笑了起来，就是翻不了身。
　　看着那玩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宋泽心中软软的，满满的幸福。
　　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宋泽不由将她们玩闹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爸爸也照！”宋安安摆了个自认为美美的姿势，向宋泽招手。
　　宋泽长臂一揽，将一大一小，两个宝贝抱在自己怀里，手机屏幕里出现了幸福笑着的三个人，“准备照啦！”
　　宋安安伸出自己的小短手，一手抱着爸爸的脖子，一手抱着妈妈的脖子，笑得开怀，“茄子！”


第171章 番外3
　　吕波打开手机, 一条短信却让他心中一慌, 冷汗自鬓角渗出。
　　180212XX832：一月十号晚，主教楼，王画晴。我看见了。
　　这个手机号码，显然是路边报停随意买的。
　　可是吕波却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号，是怎么被对方拿在手中的。
　　对方在暗处, 自己在明处。吕波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打过去对方直接挂掉, 摆明了不接电话。
　　吕波哆嗦着手, 回了一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180212XX832：我有视频, 不信可以给我你的邮箱，我发过去。
　　吕波：1238XX84@企鹅.com
　　180212XX832：视频已经发送，等你确认之后, 我们再聊。
　　吕波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他知道不应该再教室内就打开那封邮件, 却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惧。带着那一丝丝侥幸心理, 吕波走到教室最后排的角落，将电脑设置成静音，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打开视频，拍摄的距离很远，虽然画面模糊, 但却可以分辨出他的特征, 吕波看见视频里, 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那个女孩身后，那个女孩虽挣扎了几秒，却抵不过他的力量，被他干净利落地扔下去的时候，心中那丝暴虐的血液又沸腾了起来。
　　那个人早就存着他的把柄，却一直没有交给警方，显然是为了留着威胁他，想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吕波关上页面，抓起手机问：你想让我做什么？说吧。
　　180212XX832：爽快。
　　180212XX832：你的老本行，今晚九点，将出现在窗口的人，扔下去。
　　吕波：如果位置不对，不好扔。
　　180212XX832：放心，那个人一定会走上窗台，去看窗外的景色。
　　吕波知道自己的把柄被拿捏在对方手中，对方说什么他都得去做，却想要让自己更心甘情愿一些。
　　吕波：说点能让我兴奋起来的事。
　　180212XX832：那个人是X省的高考状元，临床医学系的学生，很得老师器重。消灭这种天才，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吕波的嘴咧开一道缝，眼底泛红，在体内的杀意肆虐汹涌。
　　吕波：我等不及了！！！！
　　赵小璐将手机里的短信删掉，看向宿舍里，正在试衣服的秦夕。
　　秦夕的衣柜打开着，十几件衣服一字排开，脸上带了些小女孩的羞涩。
　　宿舍里，李佳蓉给秦夕打气，“旁人怎么约都约不出来的宋泽，居然答应了你，一定会成功的。”
　　秦夕纠结：“可是我给他发短信，他的回复总是很冷淡……”
　　李佳荣：“或许只是傲娇而已，他那样的帅哥被人宠坏了。”
　　秦夕拍了拍红彤彤的脸：“不管怎么样，说出来总有个结果。如果被拒绝我就放弃，死心了。”
　　李佳荣握拳：“加油！宋泽那么帅，又聪明，趁着他没有女朋友的时候把他拿下，出了社会再找这样的就难了。”
　　秦夕应了一声，又陷入选衣服的纠结。
　　赵小璐嘲讽地笑了两声，如果宋泽那么容易拿下，自己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结果，连手机号都被他拉黑了。
　　他在意的只有那个林曦而已。
　　秦夕能将宋泽约出来，只是因为名字里的“夕”字，和那个人重了音，让宋泽产生了一点怜悯，想要当面拒绝清楚罢了。
　　赵小璐拿起另一个手机，点开林曦昨天发来的短信，幽幽暗光在微微上挑的眸中晃动，艳红的唇抿着，艳丽若一株曼珠沙华，将要荼蘼。
　　林曦：怎么忽然问我阿泽的事？
　　林曦：小鹿，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也觉得阿泽可能喜欢我。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如果弄不好，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可怎么办？
　　林曦：我也有点喜欢他。
　　林曦：好吧，是很喜欢，很喜欢他。好怕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啊！如果他不理我了，可怎么办？
　　林曦：阿泽约我一起过生日了，我该怎么办？我藏不住话，万一被他发现了……
　　林曦：不管了，一直这样吊着好难受，生日那天一定和他说清楚！
　　赵小璐关上手机，从床铺向下望去，秦夕正在换着衣服，在镜子前转了右转。
　　宋泽……又是宋泽……
　　她赵小璐得不到的宝物，毁掉就好了……
　　毁掉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让她疯狂，让她心痛，犹豫不决。
　　宋泽早已将她拉黑，可是她却忍不住关注他，忍不住……寻找、等待将他毁掉的机会。
　　现在，她等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赵小璐冷笑一声，忽然对秦夕说：“那件黑色的裙子不错。”
　　拿不定主意的秦夕拿起放在衣柜里的黑色丝绒裙，嘀咕道：“这条是显瘦，可是表白的时候穿，会不会太暮气了？我的大衣也是黑色的……”
　　赵小璐咯咯笑了两声，她下了床，打开自己的衣柜，也拿了件黑色的裙子出来，目光暗沉。
　　黑色很好，适合送葬。
　　“你皮肤白，穿黑色更显的楚楚可怜。”赵小璐笑着，只是那笑意中好像藏着什么，莫名地让秦夕脚底发寒。
　　……
　　秦夕终是挨不过赵小璐的赞美，穿上黑色的裙子，手中拿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她精心挑选的礼物，她的心紧张地“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脸也控制不住地红。
　　不知道等一会……
　　刚要走进电梯，手机响了，电梯里信号不好，秦夕只得停下脚步，走到楼梯间里，接通电话。
　　窗外的风，让她脸上的热度稍减。
　　“小璐，什么事？”
　　那边笑了两声：“秦夕，我忘了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了，你能给我说一下吗？”
　　秦夕蹙眉，这么一点小事问谁不行非要问她？
　　明知道她和宋泽约好了……
　　虽然心里对赵小璐的行径很不爽，可是秦夕性子软，虽然带着气，还是仔仔细细地告诉赵小璐。
　　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要求多，她这一说，几分钟就过去了，她和宋泽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赵小璐：“太谢谢你啦，告白愉快！”
　　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祝福，秦夕还是被她的话取悦了，又说了两句，秦夕挂上了电话。
　　忽然窗外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秦夕本能地向窗外看去，那个人躺在血泊之中。
　　血！好多血！
　　宋泽身体扭曲地躺在地上……
　　他离她很近，好看的眼睁着，血色充进眼球，像泣血的红宝石……
　　“丝……曦……曦……”他的嘴一开一阖，极艰难地说了个支离破碎的“夕”字，血红色的眼，渐渐失了神采，不甘地睁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秦夕脸上血色褪尽，手中拿着的纸袋掉在地上，里面的礼物翻滚在地。
　　即使……即使不喜欢她，也不用这样拒绝她啊！
　　……
　　林曦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翻着一个小时前阿泽发给她的短信。
　　宋泽：生日那天，我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她当时就问了阿泽，阿泽却不肯说，只回给了她一条：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继续追问下去，他又回了句：我想在我们生日那天告诉你。
　　林曦没辙，只能等着。
　　忽然心脏抽了一下，生疼生疼的，林曦皱眉，捂着胸口，眼尾不自觉流出一滴泪来。
　　“怎么了？突然间……”林曦忽然心慌得不行。
　　她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阿泽，我心口好疼。
　　她本想撒娇，想让阿泽安慰她，可是抱着手机等了许久，往常迅速就能得到回应的人，却再也没有回复她。
　　……
　　带着血色的素环滚落在地，滴溜溜地向前跑着。
　　穿着黑裙，身材火辣的女人走过，保养得当的手将那只浸了血的环捞起，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鲜红的血染上了她苍白的指，露出了些许银白颜色，在夜里泛着诡异的光。
　　“虽然有点紧……”赵小璐冷冷一笑，“就当是你送给我的纪念好了。”
　　她的声音危险的低了下去，目光瞥向那一滩血肉，“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那么精致俊秀的人，从高处摔下来，也只是一团变了形的血肉而已。
　　美丽不再的血肉……不值得她继续停留。
　　……
　　宋鸿光和张曼秋坐在书房里，这里从前是阿泽的领地，屋子里全是他看过的书，现在却变成了老两口最喜欢呆的地方。
　　宋鸿光和张曼秋还不到五十岁，头发却已花白，看着倒像六十多的人了。
　　自从阿泽走后，他们两个的消遣，就从看电视喝茶，变成了在书房里看书。
　　只看阿泽的书。
　　阿泽看过的书，即使很难懂，他们也想看进去，弄懂了他在书页上标注的读书笔记和心得，两个人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宋鸿光最近看阿泽书架上的编程书看得头疼，便抽出一本阿泽中学时的课本解解乏。
　　他和曼秋很少看阿泽高三之后的书，因为通常会在上面看见那个“唉”字，看了实在难受。
　　忽然，宋鸿光目光一凝，握着书的手抖了起来，颤着唇说道：“老婆……快来看……”
　　他一个大男人，说完那几个字，竟然坐在地上哭起来了。
　　张曼秋走到他身边，看向宋鸿光手中的那页书，眼圈一下就红了，书上写了很多“口”字边的形状很奇怪的“唉”字。
　　在最后的最后，应该是高三之后，阿泽在书页上写了一个“曦”字，那个曦字用的墨水，是阿泽很少用的颜色。
　　那瓶墨水，是高考之后，小曦送给阿泽的，被阿泽保存在黑色的皮箱子里。
　　用来证明阿泽抑郁的证据……
　　宋鸿光喃喃说：“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阿泽想写的分明是曦字呀！他怎么会抑郁！一定是哪里错了！那个孩子，直到最后也没能合眼啊！”
　　说道这里，宋鸿光又嚎啕大哭起来。
　　张曼秋不由想起阿泽走之前的几天，他才央求自己邮一只鸭子过去，说是小曦喜欢……
　　宋鸿光用袖子扫了下脸上的泪，抱着那本书：“老婆，我总想着，阿泽不是自杀的……他那么喜欢小曦，为什么会想不开。那两个孩子多好啊……过年回来的时候，小曦还去墓地看阿泽了。”
　　张曼秋抹掉眼中的泪，沉默了半晌才说：“你不要和小曦说，小曦大学快毕业了。她以后总会有自己的生活，阿泽他毕竟……”
　　说到这里，张曼秋再也说不下去了。
　　宋鸿光目露怅然，点了点头，将脸埋进手臂之中，肩膀不住颤抖。
　　人都没了，让小曦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
　　……
　　林曦颤着枯枝一样的手，摸着坠在胸口的坠子，这个轻微的动作，却花了她全部力量。
　　小指节粗细的瓶子里，装着一撮黑色的土。
　　如果人真的有灵魂，如果他还没有转世……
　　她终于能去问问他，当初究竟是为什么……
　　阿泽……
　　历尽病痛折磨，依然清澈的眸子半阖着，瞳孔慢慢放大……
　　阿泽……


第172章 番外4
　　林曦缓缓自教学楼走出来, 看见等在外面的王姐在向她挥手。
　　“我按照宋总的吩咐煮了虫草粥。”想到宋总发来的那些精细食谱, 王丽不由露出笑意，从水多少毫升、到米多少克，大火多少分钟，小火多少分钟，标得清清楚楚，让人想出错都难。
　　这对小情侣, 看着就暖人心。
　　林曦翘起唇角，“麻烦王姐了。”
　　“应该的。”王丽笑着说, 可不是应该的嘛, 宋总发来的红包她可没少拿。
　　要做的, 也就是煲点汤水，接送小姑娘上下课而已，这些事可是全都算在工时里, 她明白, 宋总是想让她照顾得精细一些。
　　要不是公司里年长的女性只有她一个, 这种好处可落不到她的头上。
　　王丽看着林曦失了血色的唇, 和明显瘦下来的身子，微微一叹，只希望她能快些好起来，都开春了，林曦仍旧包得厚厚实实的, 在家里也开着地暖, 怕冷极了。
　　这么大方的东家可不好找……
　　王丽只希望, 有生之年，能把这份工作一直做下去。
　　王丽拉开车门，扶着林曦慢慢坐到后排去。
　　距离林曦做手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阿泽一周前已经乘飞机飞往M国，她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就出院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但是牵扯到肩关节，刀口还是会疼，走路多了会喘，上楼更是累，根本没办法爬到宿舍的床上去。
　　她只得让王姐帮她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带电梯的公寓，每天下课后，王姐会过来接她。
　　林曦不想因此休学，只要能跟上，她就会继续上课。
　　好在阿泽似乎打点好了，老师也知道她的状况，对她宽容许多。
　　林曦坐在车后排，听王姐在车前说：“宋总出名了。”
　　林曦笑了两声，董卉给她看了。
　　去接机那天，刚好有个小鲜肉回国，大批粉丝围在机场，为偶像接机。
　　也不知道是谁把阿泽走出机场的身影照了下来，传到了网上，让他小火了一把。
　　林曦也去网上看了下，阿泽本就长得极好，那拍照的人居然还加滤镜，真是帅的惨绝人寰，也怪不得会火。
　　被传到网上的照片共有两张，一张照片里，阿泽刚走出来，蹙着精致好看的眉，让人心疼，另一张照片中，他展颜一笑，挥着手臂，目光温柔。
　　发照片的博主说，她从帅哥一出来就开始按快门，可惜他走得太快了，糊了好多张，一堆照片里，只有这么两张是不糊的。
　　之后她等了许久的爱豆就要出来啦，尖叫声一起，人群一挤，就失去了这位的踪影。
　　林曦翻了翻评论，清一色跪舔。
　　比如：“天啊！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褶，太心疼了！”
　　又比如：“这个笑容我承包了，谁也不要和我抢！”
　　再比如：“天呐！这颜值！看得我心肝一颤！”
　　再再比如：“我马上就关页面，谁也不要阻止我！我对我家爱豆的爱是坚定的，真的！”
　　网上人多嘴杂，你一言我一语，竟然从蛛丝马迹中，把阿泽的底细八得差不多了，也让他拿了个最帅学神的称号。
　　金子的光芒，遮都遮不住。
　　高考放榜的时候，身为X省状元的阿泽没有接受采访，也没有让学校把自己的大头照挂出去，却败在了某个小鲜肉的粉丝手里。
　　时也运也。
　　手术后林曦体力大减，为数不多的精力还要去应付考试，没有力气再去网上八卦，只看了个大概，就乖乖去吸氧了。
　　网上的事情，来去一阵风，林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出院之后，事情接近尾声。阿泽那么忙根本不会去关注那个圈子的事，等到事情反馈到他那里去的时候，网上的风波已经过去了。
　　倒是和阿泽聊天的时候，他笑着说也不知道是谁把他的邮箱泄露了，居然有经纪公司发邮件到他这里，问他要不要出道，乐得林曦直喘。
　　那天她分明也去接机了，却惨遭忽略，林曦拿起包里的小镜子看了两眼，神情暗淡下来，才十几天而已，她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
　　唉……
　　也不知道阿泽在视频里看见这样的她，是什么感觉。
　　趁着五一假期，她还要去医院放疗……
　　只要想一想那滋味，林曦就牙疼，想吐。
　　上辈子那种苦她可没少受，真是够够的，可这是能降低复发几率的治疗方案，再痛苦，林曦也能承受。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七月中旬。
　　深夜两点半，宋泽拖着行李箱，打开家门。
　　终于结束了那边的课程，把后续的实验安排在八月初，宋泽好容易得了半个月的空闲，立刻飞了回来。
　　轻轻打开卧室的门，床头的小夜灯开着，她纤细的身子埋在宽大的床上，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更显羸弱。
　　小曦……真的瘦了许多。
　　虫草鹿茸、花胶海参地养着，几个月过去了，仍旧没养回元气来。
　　宋泽轻手轻脚地关上浴室的门，将满身风尘洗去，宋泽才钻入被窝，将她带入怀中。
　　她精力不济，睡得很沉，并没有醒来，只一翻身，习惯性地靠向他。
　　身上的重量，比记忆中减轻了许多，宋泽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将她的睡衣往上拉了一些，她的刀口上贴着硅凝胶膜，透过透明的硅凝胶膜，可以看见新愈合的淡粉色伤口。
　　宋泽的指尖碰了碰胶膜，小曦爱美，一厘米多些的刀口，她怕留疤，便用胶膜盖着防止增生。
　　伤口敏感，他的手指碰到伤口的瞬间，林曦醒了，伸手将衣服拉下了一点，林曦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别看了，怪丑的。”
　　过了那么久，伤口还是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正常的颜色。
　　宋泽抱着她，亲了两下才说：“一点也不，粉嫩嫩的，多可爱。”
　　林曦瞥了眼阿泽，心中不信，却有些开心。
　　宋泽低头，探入她的唇齿之间，与她纠缠了两下，只是浅尝辄止，便放开了他。
　　他不敢深吻，只是这般轻轻吻了片刻，她已经有些喘了，显然仍未完全恢复。
　　林曦在阿泽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问：“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去接你。”
　　宋泽的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去机场怪累的，我自己回就是了。”
　　林曦咬了咬唇：“我又不是瓷娃娃。”
　　宋泽轻笑一声：“你可比瓷娃娃金贵。”
　　林曦争辩：“……现在我好多了。”
　　宋泽叹了口气，她瘦了许多，一睁眼，本就圆溜溜的杏眼显得更大了，楚楚可怜的，直让人心疼到骨子里去，“让你休学一年好好养着，你就是不肯。”
　　林曦也委屈：“我还想和你一起出去呢……休学又要拖一年，那些语言考试也得重来，拖不起。你看了我这学期的绩点没？很不错哦！”
　　说起这个宋泽就生气，轻轻拍了她一下，“都说了不让你熬夜，考试那两天说好的去睡觉，结果自己又去熬，一点也不注意身体。”
　　“只有一天而已……”林曦不甘心地哼了声，自己那天挂在企鹅上和董卉传考试资料，又被阿泽抓包了。
　　按理说，阿泽那么忙，不可能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才对。
　　宋泽没脾气地拨愣了她的头发两下，拿她没办法。
　　始终离得太远，没办法时时刻刻地看着她。
　　好在大四在学校的时间不长，实习的时候就可以把她带过去，等到她到了那边……
　　……呵呵。
　　想到这儿，宋泽神色舒缓了些：“我在那边买了套公寓，离学校很近，等你来了，我们可以住在那里。”
　　林曦惊讶地抬头，“你还有时间弄这些？”
　　宋泽笑了笑，“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我拍了一些屋子里的照片，你要看吗？”
　　林曦开心地点头，看着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打开后一张张翻给她看。
　　公寓很现代化，不大，两室一厅，就在大学旁边，推开窗就能看见河流蜿蜒而过，阿泽说从公寓去实验室只需要步行十分钟。
　　公寓中层还有游泳池和健身房，等她彻底恢复了，可以去那里锻炼。
　　房子原本就已经装修好了，阿泽没有再花时间在装修上，公寓的地上铺着米色的地毯，家具家电阿泽已经布置好了。
　　林曦无语地指着铺着米色地毯的厨房，“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还能做饭吗？”
　　阿泽闷笑了两声，“给你煲虫草花胶还是可以的。”
　　林曦哀嚎一声：“我的糖醋排骨，我的锅包肉，我的酿豆腐……不要告诉我，这些东西我去了那边之后，都吃不到了！”
　　宋泽哄着她，“都有都有，不会少了你的。”
　　林曦仍旧指着那丧心病狂的地毯，“可这个怎么办？”
　　宋泽安抚她，“没关系，弄脏了，可以让保洁公司来整理，他们有专业的工具清理地毯，很容易就弄干净了。”
　　被安抚了的林曦，继续窝在阿泽的怀里看照片，看着看着，她眼皮一耷拉，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宋泽将电脑合上放在床头，双臂爱恋地环着纤细羸弱的她，像抱住了整个世界。
　　将她柔软的手攥在掌心里，清透的眸中，只有澄澈的眷恋。
　　无论日后怎样发展，他会用自己的手，留住她。
　　他的小曦……
　　他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