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被病弱皇帝抢亲了》 作者:翠黛   文案   上一世顾苓柔嫁给了镇北侯世子,婚后琴瑟和鸣,是世人眼中的一对眷侣,   但镇北侯世子造反成功后,直接迎娶她的表姐进宫,封了她的表姐当皇后。   而顾苓柔,沦为冷宫弃妃,染病而终。原来她一直是表姐的一个替身。   夜半缠绵时,世子嗓音低哑,叫的从来都不是“阿柔”,而是“阿蓉”。   一觉醒来,顾苓柔发现自己重生在了和镇北侯世子定亲当天。   想着这辈子不能重蹈覆辙,顾苓柔准备悔婚。   却不想,自己还没悔婚 ,竟然就被抢婚了…… 第1章 重生(专栏预收求收藏)顾小姐,接旨……   房间内的香炉里面弥散出袅袅的青烟,微风吹过轻纱帐内,挂在上面的铜铃叮叮作响。一个身着雪白纱衣的女子正躺在宽大的雕花床上。   只是这女子眼睛紧闭着,浓密秀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就连好看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   “滴答”“滴答”“滴答”,耳边传来屋檐下雨水滴落的声音,这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顾苓柔一睁眼便立即坐起,头还有些晕眩,她用手去触摸自己床幔上的铜铃,似乎想要一再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在梦里。   就在刚才,顾苓柔做了一个噩梦,准确地说是,从这个梦中看到了一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自己。   只要一闭上眼睛,进入梦乡,顾苓柔就会发现自己身体透明,正站在一间阴冷的宫殿里面。   冷宫中的任何情形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里,顾苓柔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她,身体瘦削,正躺在潮湿阴冷的冷宫的床上。   在床的旁边正坐着一个身着大红色衣服,带着凤冠的女子,女子裙摆拖得很长,上面还绣着金色的凤凰,贵气逼人。而此时的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着白衣,久病不愈,消瘦得厉害。原本就宽松的衣服更是显得空荡荡的,和衣着华贵、浓妆艳抹的女子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顾苓柔听到这个女子叫她“妹妹”,女子是江彻新封的皇后。   “妹妹病了这么久,冷宫这么阴寒,皇上怎的都不派人来帮妹妹修缮一下。”皇后见坐在床上的她一直不说话,便自顾自地说道,语气中更是充满了担忧。   而她似乎早就意料到了这名女子会这么说,一直未有理会,只是闭着眼睛靠坐在床边。   冷宫本就偏僻阴冷,加上宫殿多年都未曾修缮,雨天屋中更是漏雨漏得厉害,各处都极为潮湿。   “不如姐姐这就去求皇上,让妹妹搬到其他宫殿去,也有利于妹妹养病。”   只见她眼角逐渐有清泪滑出,这泪水,包含着浓浓的不甘、悔恨。   看着她流泪,顾苓柔能深刻地感受到她无边无际的怨恨和不甘。   顾苓柔的一颗心也被纠了起来,疼得厉害,难道这就是未来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后见她流泪,又假惺惺地安慰道:“妹妹先好好养病,皇上心里也是有妹妹的,只是顾家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皇上才不得不委屈了妹妹。”   “顾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一听到顾家,眼神突然变得极为讽刺,突然轻笑,“顾清蓉,你不是顾家人么?”   顾清蓉,原来皇后的名字叫顾清蓉。   “哦,对,你早不是顾家人了。顾家不会养出你这样背信弃义的畜生!”她眉色一凛,言辞突然变得激烈,“顾家将你认回后,母亲将你视如己出,你为什么要置顾家于死地?”   一听到顾家,皇后面色一变,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直接从座椅上站起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凤冠上的朱钗还在不断摇晃。   “我是顾家人?那你们有把我当做顾家人么?”   “可是父亲母亲没有半分苛待你!”她的情绪也突然激动,但因本就在病中,咳嗽着继续说道,“他们一直在补偿你。”   “补偿?不过是对我的羞辱罢了!”   “如果当年没有那些事情,我会在外面流浪多年?本宫平生最恨的便是顾家!”   这时候的皇后哪里还有刚才温婉贤淑的样子,就像从地狱爬起来的厉鬼一般,眼神阴翳,眼尾泛红。   “妹妹,江彻心悦的人一直都是我,你只是我的一个替身罢了。我就是要抢过你的一切,登上这最高的位置,让你们也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你就一直在冷宫好好呆着吧,如果表现地好,在你死后,说不定本宫还能求皇上看在你过去助他登基的份上将你厚葬。”   皇后说完便无情地离开了冷宫,宫门紧闭,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还想说什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都咳出来。   看着皇后这样对待她,顾苓柔很想追上皇后,却发现自己身子就像灌了铅一般,重若千斤,无法动弹。   “你来了。”她突然开始低语,“记住,不要再做傻事,江彻不值得,你未来的表妹也不是什么好人。”   顾苓柔微微一怔,却发现她正在和自己对话,原来她能看到透明的自己!   “怎么就这么傻呢?情情爱爱最是害人,切莫再次沉迷其中了!”   顾苓柔刚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立刻被一道白光带走了。   等到顾苓柔再次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并不是在冷宫,而是一个及其雅致的房间。房间中挂着粉红色的帷幔,桌椅上的花纹精致,给整个房间更是增添了细腻温婉之感。窗前还挂着一个精致的鸟笼,里面有一只红嘴鹦鹉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顾苓柔突然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心中一惊,急忙下床冲到铜镜跟前张望:镜中的自己,虽未失粉黛,但眉眼如画,面色红润,充满了无限活力。   就在这时,记忆突然像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前世的她嫁给镇北侯世子江彻为妻,婚后琴瑟和鸣,是世人眼中的一对眷侣。江彻对她无微不至,她一直沉浸在江彻为她编织的谎言中,认为江彻爱自己爱得发狂。   可惜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被她表姐的到来所打破。失散多年的顾清蓉,在她嫁给江彻后的第二年回到了顾家。   新帝年幼,手握重权的江彻要造反,那几日她在侯府一直提心掉胆。   当得知江彻造反成功了,她的一颗心也跟着落下,那天她盛装打扮等着自己的夫君凯旋归来,却不曾想到,她等来的只是一张无情的打入冷宫的圣旨,和顾家因贪污受贿满门抄斩的噩耗。   才进冷宫的那几天,她是不甘心的,那时她恨自己的表姐,抢走了自己的夫君;她也恨江彻,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玩弄她的感情,甚至还灭了顾家。   她每日都吵着见江彻,可后者一直避而不见。终有一天她吐出一口血来,江彻来见她了,她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看到自己表姐依偎在江彻怀中,她才知道,这么多年,原来自己只是表姐的一个替身。   江彻爱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她的表姐。夜半缠绵,江彻模糊不清在她耳边叫的,不是“阿柔”,而是“阿蓉”。   原来,她一直都是江彻的一枚棋子,被他玩弄在手掌之中。江彻娶她,是为了利用顾家的势力铲除异己,也是为了让她给顾清蓉铺路。   而在大事已成之后,江彻又将她抛弃,在顾清蓉的挑唆下灭了顾家满门。   回忆到此,一滴清泪从顾苓柔眼角滑出,顾苓柔无比悔恨前世的自己只因江彻为自己挡下土匪的一刀便认为他对自己情深根重。   哪里有什么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过是层层伪装罢了。   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因为此时的顾苓柔已经重生了。   顾苓柔心道她才不会再次嫁给江彻,她拥有了全新的生活!   *****   “小姐,你终于醒了!”春兰见顾苓柔正坐在铜镜跟前,急忙拿出一件衣服给顾苓柔披上,松了口气道,“昨夜你高烧不退,可急死老爷夫人了!”   “春兰,现在是哪年?”顾苓柔从未想到上天居然会给予她一次新生,语气有些颤抖,极力压制着心底的兴奋。   “小姐可是烧糊涂了?”春兰见一向举止得体的自家小姐行为有些反常,困惑回道,“现在是景佑十一年呀。”   景佑十一年!顾苓柔心中大喜,此时自己还未与镇北侯世子江彻成亲!   可是下一瞬,春兰的话让顾苓柔的欣喜消掉大半:“听老爷说,今日世子爷会亲自上门向小姐提亲。”   经历了上一世,顾苓柔可以说是彻底对江彻死心了。   如果前世的自己不那么沉溺于小情小爱,怎么会被江彻忽悠?   所以啊,顾苓柔算是明白了,情情爱爱最是害人,这一世,她要独自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甚至有了独自搞事业,不再出嫁的想法。   至于江彻,爱谁谁吧!   她也不在江彻和自己表姐间横叉一脚了,省得江彻在她面前装得也痛苦。   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顾苓柔便直接去了前厅,大厅中只有顾建中和江彻两人,因为顾夫人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所以便很少接客。顾建中正和江彻说着话。   顾苓柔一见到自己父亲,想到前世江彻造反成功便灭了顾家,她并未来得及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便红了眼眶。   她一定要告诉爹爹,江彻不是良人,千万不要助纣为虐!   “爹!”顾苓柔便直接向顾建中奔过去,一下子便扑倒自己父亲怀中,撒起娇来。   自顾苓柔进屋以来,江彻便一直关注着自己眼前的女子,今日的顾苓柔并未浓妆艳抹,而是只穿了一条淡绿色的裙子,袖口上绣着银色线勾成白色的小花,下摆绣着云纹,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散开来,就像刚刚出水的白玉兰一般,雅致明丽。   只是往日顾苓柔一见到他就会害羞地对他微笑,今日她见了他却并未分给他一个眼神,目光一直停留在顾将军身上,这让江彻有些不解,同时又有些吃味。   纵使娶她只是权宜之计,但是江彻还是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妻对别的男子有过多关注,哪怕父亲也不行。   “咳”、“咳”、“咳”。   “世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江彻的咳嗽很快便吸引了顾建中的注意,旁边的侍女急忙递上茶盏。   顾建中似乎很快意识自家女儿对世子的失礼之处,有些歉意道:“自家小女还不太懂事,还忘世子海涵。”说着便示意顾苓柔对世子行礼。   顾苓柔现在一看见江彻就想到这幅俊逸面孔下的伪善,心中直泛恶心,但还是敷衍地给江彻行了个礼。   自己父亲还不知道江彻的另一幅面孔,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知道江彻并非良人,也好悔了这婚约。   “今日我是前来......”   “爹,女儿头好疼!”顾苓柔见江彻说话,急忙打断了他。此刻顾苓柔用手扶着额头,小脸苍白,让人一看便十分怜爱。   “可是身子还未恢复?”顾建中一向都心疼自己女儿,想到昨夜顾苓柔高烧不退,见自家女儿突然头疼,眼中焦急。   江彻突然被顾苓柔打断,心中有些不喜,但还是关心地问候起来,走向顾苓柔,并将自己的手向顾苓柔伸去,希望给予一些安抚。   可是顾苓柔突然身子一转,一下子便倒在自己父亲怀里,让江彻竟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顾建中将这一幕看得清楚,突然明白顾苓柔并非是真的头疼,而是在伪装。   望着前一秒都还活蹦乱跳现在突然头疼的女儿,不明白原本乖巧的女儿今日为何会装病。   但凭着多年来对女儿的了解,顾建中觉得,顾苓柔一定有什么事情想要对他们说,只得向江彻赔礼:“今日小女身体不适,世子不如改日再来,婚事我们再做商议。”   “也好。”江彻向顾建中作揖,又转向顾苓柔,“江某下次再登门造访,望顾小姐保重身子。”   江彻望着靠在顾建中怀中的顾苓柔,期待顾苓柔能够看他一眼,可是顾苓柔就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般,无动于衷。   江彻无奈,只得转身离去,刚踏出将军府大门,原本温柔还噙着微笑的面容突然一冷,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   “今日怎的这般胡闹!”顾建中望着自己女儿,有些气恼,“要不是世子脾气好,可不就得罪了镇北侯府?”   “爹,女儿不愿意嫁给他!”   “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心悦他吗?”顾建中见自己女儿变化如此之快,奇怪道。   “女儿反悔了,不愿意出嫁,只想着这辈子能一直侍奉你们!”顾苓柔知道,现在告诉自己爹爹江彻的真面目,恐怕他不会相信,自己只能表达自己不想出嫁的意图,“趁现在我和世子还未订婚,这段关系还是尽早斩断了为好。”   “怎么尽说些胡话,哪有女孩子不愿意出嫁的?”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圣旨到!”   顾建中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女儿,顾苓柔也同样茫然,只得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家有女名苓柔,贤良淑德,温良恭俭,明德惟馨,特封为皇后,居长春宫,钦赐!”   前来传旨的是皇帝身边的高公公,笑眯眯地说道:“顾小姐,接旨吧!” 小提示:请记录下备用网址 a j j x s w. c o m 网址为 爱久久小说网 首写拼音字母组成,以便在打不开本站的情况下手动输入网址访问。 第2章 大婚“我带你私奔吧”   夜幕降临了,一轮圆月悬挂在高空,又大又亮,有轻柔的晚风吹过,将顾府中四处挂着的红色帷幔吹的呼呼作响。   顾苓柔正坐在铜镜前沉思,她刚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镜中美人虽未施粉黛,但有着极为红润的小脸,一双楚楚动人的凤眼,修长的柳眉,白皙的皮肤越发将她衬托得姿色无双。   她环顾四周,明日便是她和当今天子萧渊成亲的日子,现在府中入目全是喜庆之色,但是心中确丝毫喜庆不起来。   本想着这一世能够逍遥自在地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自此远离夫妻间的情情爱爱,不曾想到,事情远远脱离了她预定的设想,她怎么就要当皇后了呢?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未来的夫君,也就是当今天子,究竟是何等相貌。   前世她对天子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他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很少出席宫中的宴会。当时她作为镇北侯府的世子妃去宫中参加宴会,也只是远远地见上了天子一眼,但也未看清天子的相貌。   所有对天子的了解,都来自于“道听途说”。正是在旁人看来如此病弱、毫无攻击性的天子,却在景佑十五年对太后母族出手,将权利全部收回到自己手中。   就像猛虎突然伸出了利爪,杀得人措手不及。这时世人才知,天子虽看似柔弱,但却有着和柔弱完全不沾边的铁血手腕。   只是身子病弱年华终是短暂的,天子病逝于景佑十六年,也就是推翻太后的第二年。   天子一生都未立后,也无姬妾,因此传位于他年仅五岁的侄子。正是因为新帝年幼,原本被天子压制下去的势力再次蠢蠢欲动,最后江彻终于在所有势力中脱颖而出,篡位成功。   虽不知为何这一世天子会突然让她做了皇后,但估计也和顾家手中的兵权有关。顾苓柔想到接旨时父亲对自己的告诫,不论怎么说,皇家的婚约时毁不了的,只得接受,更何况还是后位。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不再沉溺于小情小爱,这辈子和江彻再无瓜葛。   更何况,天子身体病弱,按照前世的时间推算,说不定她嫁过去没几年就会守寡。那时候,她再假死离宫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也不错。   顾苓柔想着,便准备上床休息,明日还要早起梳妆打扮。   从明日起,她的一言一行都要代表着皇家颜面了,每想到这,顾苓柔都会蹙眉,心中便觉累得慌。   屋檐上的护花铃被晚风吹得叮叮作响,顾苓柔刚吹灭了烛火,自己闺阁的窗户便被吹开了。   刚坐到床上的顾苓柔有些无奈,只得再次披衣前去关窗。   顾苓柔正准备关窗的手突然一顿,她望向黑暗深处,只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不免警觉起来。   “谁?”   “阿柔,是我。”江彻穿着夜行衣,从黑暗深处走出来,他的后背与黑夜融为一体,像黑夜里的鬼魅。   “你怎么来了?”顾苓柔现在一见到江彻便觉得恶心,更何况现在是晚上,江彻大半夜偷偷潜入顾府,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世子还是请回吧,这里是顾府,可不是什么客栈。”   “阿柔......”江彻听到顾苓柔这么说,眼中流露出些许痛色,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最后道,“我知道嫁给陛下非你所愿,不如我带你私奔吧!”   顾苓柔一听到江彻说的话只觉十分好笑,她竟不知江彻为了和顾家联姻能做到如此地步,居然愿意带着她私奔。   如果换做上一世,她或许会感动得要死。   但江彻说这话之时,顾苓柔早已看透了江彻,将他心底打得算盘看得清清楚楚,因此现在只觉得讽刺。   入情有多深,当明白一切后便会摔得便会有多惨。   “世子今夜可是喝醉酒了?怎么竟说些胡话?”顾苓柔笑道,略带嘲讽地望着江彻,“世子还是请回吧,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隔着黑夜,江彻看不清顾苓柔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顾苓柔冰冷的眼神,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了。   这让江彻十分不解,过去顾苓柔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恋,为何几日后就对她如此冷漠?顾苓柔不可能看出他的真正意图,没有哪个女子会拒绝拿性命去救她的人。   难道是顾苓柔不愿意连累她才会对他如此疏离?   江彻心中一喜,随即道:“阿柔可是担心会连累到我?你放心,所有部署我都安排好了,只需跟着我走便是,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世子多虑了。我没有想要和你私奔的意思,并不是我顾虑多,而是我不愿意和你一起。”   顾苓柔暗叹江彻的脑补能力,此刻她也不愿意过多与他周旋,只想着早点休息:“世子要是再不回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便关了窗,上了床。   窗边的黑影许久之后才消失。   江彻离开了顾府,并未急着返回镇北侯府,而是去了凤蝶轩。   此时的凤蝶轩中正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凤蝶轩的老鸨认识江彻,见江彻到了凤蝶轩中,急忙笑眯眯地迎上去。   “世子可是来找清蓉小姐的?前些日子她还不断叨念着你呢,你可总算来了。”   江彻不语,只是阴着一张脸坐下,随手便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开始喝,似乎铁了心要将自己灌醉。   但还没喝多少酒,手中的酒壶突然就被一个年轻女郎抢去:“妾知世子今日心情不好,特地来陪世子喝酒。”   这年轻女郎生得极为美艳,她穿着红色的纱衣,能隐约看清她袅娜的身段和美丽的锁骨,眼角有一颗美人痣,将整个人衬托得越发妖治。   “你来作甚?”   “多日不见世子,妾实在是想世子得紧。”顾清蓉说着就往江彻身前凑。   “我今夜计划失败了。”江彻继续喝着酒,“你起开。”   “妾知道的。”之前她曾和江彻商量好,江彻娶顾苓柔得到顾家支持,等大事完成,便风风光光地娶她。虽这次顾苓柔不知为何临时变卦,但顾清蓉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在江彻面前表现出任何怨念。   现在江彻就是她唯一的靠山,她要靠着江彻离开这个烟花之地,让顾家认会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因此她必须要稳住江彻对她的感情。   “妾相信世子的盘算,世子就是妾的天,不论如何妾都跟着世子。”   要是往常,江彻或许不会有所触动,但是在今夜,这个特殊的环境下,江彻竟不再抗拒着顾清蓉的接近,只觉自己浑身都变得燥热起来。   眼前的女子皮肤白如凝脂,姿色无双,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阿蓉......”江彻将手中的酒壶一放,将面容娇羞的顾清蓉揽腰抱起,便进了离酒桌最近的房间。   杯盏从桌上掉落,染湿了罗裙;轻纱帐滑落,只听得隐隐缠绵低语。   夜渐深,月渐高。   *****   景佑十一年二月二十,宜嫁娶。   “小姐今日真美!”春兰望着自家小姐,由衷赞叹道。   顾苓柔头戴华美精致的凤冠,一席拖地的红色长袍,喜服做工精美,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飞龙和凤凰;一条绣着珍珠的腰带将顾苓柔纤细的腰肢勾勒出来;裙子的下摆上还有用金丝勾成的繁复的云纹图案,自然垂地,更显得尊贵无双。   这喜服相较于上一世顾清蓉所穿的那件,竟还要华美精致一些。   “苓柔,你要照顾好自己!”顾夫人被侍女搀扶着慢慢走进房间,望着自己将要出嫁的女儿,“莫要委屈了自己!”   “母亲,女儿不能长侍于你,是女儿不孝!”顾苓柔见自己母亲拖着病体来看望自己,又想着自己不能长伴母亲左右,心中愧疚不已,拖着繁复厚重的喜服给顾夫人行了一个大礼,“还望母亲一定保重自己的身子!”   “倒是你,万事小心。陛下体弱,性子也阴晴不定,是个不好伺候的主,你......”   “吉时到!”外面有礼官突然叫喝。   春兰为顾苓柔盖上红盖头,便扶着顾苓柔走出房间,顾夫人依依不舍地放开自己女儿的手,不禁落下泪来。   顾苓柔刚被扶着走出房间,便被顾建中握住了手:“别担心,一切有顾家。”   顾建中拉着顾苓柔的手慢慢走,这让顾苓柔莫名心安,顾建中声音很低,但语气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坚韧。   这让顾苓柔心中一酸,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父母始终都是爱着自己的。只是这次皇命难违,父亲和母亲也是逼不得已,母亲知道此事后,每日更是以泪洗面。   但此时父亲还是想要告诉她,不管如何,顾家始终是她坚实的后盾。   按照大萧朝皇室的婚仪习俗,皇帝迎娶皇后,皇后的轿辇首先要先绕着京城转一圈才会进宫,昨夜由于江彻夜闯顾府,再加上她自己因为出嫁一事本就心事重重,所以压根就没有休息好。   顾苓柔在坐在辇车上,加之头上又顶了个红盖头,外人看不清新娘的面容,很快便昏昏欲睡,没过多久便开始打盹儿。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等到完全清醒过来,发现轿辇已经到了皇宫。   由于天子体弱,许多婚仪环节都免了,所以此时轿辇停在长春宫外,天子只需将新娘从轿辇上接下,便可直接送入洞房。   顾苓柔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渐渐地,咳嗽声越来越清晰,离轿辇也越来越近。   在这样的场合,没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咳嗽,加之传言皇帝体弱,想必正在咳嗽之人便是当今天子萧渊了。   轿辇外面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天子似乎怕惊动了辇车里面的人,有意压制着自己的咳嗽,但奈何身子骨太弱,一直咳嗽不止。   只是顾苓柔在轿辇中等了许久萧渊都未将她迎出来,这让顾苓柔对自己未来的夫君不禁产生了好奇:难道萧渊并不想娶她?或许萧渊也是被逼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轿辇的帘子突然被拉开,一只纤细的手便向她伸过来。   这手生得极为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美中不足的是,或许因为主人身体不好的缘故,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莞莞。”约莫是咳了许久,天子嗓音温润低哑,带着出其不意的蛊惑,“过来。”   顾苓柔眉心一跳,缓缓拉住了那只白皙的手。 第3章 洞房朕会对你好的   天子竟然知道她的闺名!这让顾苓柔非常震惊。   只有极其少数的人会知道她还有个闺名叫“莞莞”,上一世,她嫁给了江彻,她都未曾告诉他她的闺名。   就连父亲和母亲现在私下都极少叫她闺名了,在其他场合更是不会这样叫她,但是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让顾苓柔越发疑惑,对天子也越发好奇起来。天子不仅直接封她为后,还知道她的闺名,到底是何许人也?   顾苓柔顶着盖头一直跟着天子走,因为天子身体不好,他的手是冰冷的。但这双冰冷的手却紧紧拉着她的手,仿佛怕她一下子就消失了一般。   此刻顾苓柔很想摘下盖头看看天子到底是谁,她很想知道她和天子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并且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和他有所交集。   但就从天子的嗓音来判断,这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桑音。   终于到了洞房,顾苓柔被天子扶着坐到了大红色的喜床上,她静静地等待着天子用玉如意将她的盖头揭开。不知为何,她的心竟然开始快速跳起来,这是将要揭晓某些神秘事情前的紧张。   顾苓柔低着头盖着盖头,她此刻只能看到天子绣着龙纹的靴子。但随着玉如意逐渐将盖头撩起,她又看见了天子衣服的下摆,值得惊奇的是,天子衣服下摆的龙凤花纹竟然和自己衣服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或许这只是绣工的别出心裁?一个小小的巧合?   盖头逐渐被撩起,顾苓柔的一颗心也伴随着将要揭晓的答案提了起来,可就在下一瞬,只听得“啪”一声,玉如意突然间掉落在地上。   “陛下......”外面有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想要进来查看,只听得天子淡淡说了一声“无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苓柔很是不解,玉如意怎么会突然掉在地上呢?难道天子手滑了?   没过多久,天子又再次捡起地上的玉如意,撩起她的盖头。这一次,玉如意没有落到地上,撩起盖头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喜盖撩起的那一刻,顾苓柔和天子目光交错。天子的容颜让顾苓柔顿时眼前一亮,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若说江彻的容颜已经算是男子中非常不错的了,那么天子的相貌就更胜一筹,是男子中的翘楚。   天子有着极为好看的眉毛,眉脚还微微向上翘起,一双凤眼炯炯有神,面色虽是病态的苍白,但这越发衬托出唇色的红。由于常年体弱,天子身材瘦削,但这更加凸显出脊背的挺拔。   顾苓柔一时之间竟看呆了。   平日里没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直视圣颜,今日一下子被注视,还是被自己的心仪之人,萧渊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眼神躲闪,微微侧了侧头,想要避开顾苓柔的视线。   耳根子也不听使唤地泛红。   就在刚刚玉如意突然从他手中滑落,并不是因为他对顾苓柔有所不喜,不愿意去撩起她的盖头,相反,而是因为他对顾苓柔喜欢得紧。   也正是因为对顾苓柔的这份爱太过浓烈,以至于刚刚他在撩顾苓柔盖头之时手都是颤抖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宫殿中各处都挂着龙凤双喜的大红色的帷幔,红光辉映,而顾苓柔就穿着艳丽的喜服,坐在他跟前。   在娶顾苓柔之前,他和顾苓柔并未正式见过面,并且他一道圣旨直接要求顾苓柔嫁给他,也算是强取豪夺。他现在还知道顾苓柔对江彻的感情有多深,但是他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对面前女子的爱意,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在外人面前一向冷淡的天子竟然难以控制住自己兴奋又忐忑的情绪,也是因此,手一抖,玉如意便从手中落下了。   当他揭开顾苓柔盖头,并没有从她眼中看到怨意时,他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顾苓柔现在对江彻的情感应该还没有他所想的那么深,这便代表他还有机会。   顾苓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盖头刚被撩开被天子惊艳到的那些情绪很快便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便是淡淡的失落——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存在。   天子是她的夫君,但在这之前,他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他就如皇权那般神圣不可侵犯。   但天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闺名呢?联想到此,顾苓柔不禁警惕起来,都说伴君如伴虎,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显然自己的这位“夫君”,都不好招惹。   所以还是一切小心为妙。   洞房前夫妻间先要喝合卺酒,顾苓柔想着总不可能让天子来帮她倒酒,便起身去倒酒。   酒壶中的酒倒进银杯中,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幽香。前世的顾苓柔本是不喝酒的,那是她和江彻大婚喝合卺酒,都是江彻帮她喝完的。但后来江彻造反成功,她被打入冷宫,心中有着深深的怨念,自此她在冷宫沾了第一滴酒,就再也离不开酒了。每日都必须借酒消愁,否则便难以入眠,因此身体更是败坏地厉害。   萧渊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倒酒,时不时捂唇咳嗽一下。   顾苓柔余光瞥着面色苍白的天子,想着自己上一世身子越喝越差,便放下酒壶,关切地说:“陛下现在还在咳嗽,喝酒想必有伤陛下龙体,不如臣妾命人将酒换成茶,陛下意下如何?”   “不行!”萧渊几乎是不经过思考地就回答了,语气中透露着坚决。   顾苓柔倒是没想到天子的意见会这么大,但还是好言相劝道:“只是以酒代茶而已,对陛下身体有好处。”   萧渊刚刚直接拒绝后便后悔了,他实在是怕自己的突然反驳吓到顾苓柔。但见顾苓柔还是温言相劝,便也放下心来。可心中还是犹疑不定。   合卺酒寓意夫妻永不分离,如果将酒换成了茶,那合卺酒的寓意是不是就失效了?   虽然萧渊平时并非相信鬼神祭祀这些说法,但现在是他和顾苓柔成婚,他只希望自己能和顾苓柔长长久久过下去,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哪怕大婚之前就有礼官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上疏请求省去喝合卺酒这一环节,但他还是否决了。   他希望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一生一世。   当顾苓柔关心她的身体时,他也是高兴的。   可是,顾苓柔这么说会不会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和自己白头到老呢?   顾苓柔见天子一直沉默着不吱声,心觉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如此着急着关心天子,但看着天子眼中的迟疑,天子似乎将这一环节看得十分重要,顾苓柔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陛下可是怕酒换成茶水之后合卺酒就不显灵了?”   “陛下,只要我们将茶当做酒一般喝,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合卺酒虽象征夫妻永不分离,但还是比不得真情啊。”   “臣妾和陛下间的情意才是最重要的。”   萧渊对顾苓柔所说有所触动:“朕会对你好的。”   顾苓柔虽惊讶于天子突如其来的表明心迹,但还是稳住自己心底的困惑,轻声道:“嗯。”   她没有做过多恢复,只是装作专心倒茶,也因此没有看见天子眼中的失落。   二人终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大萧朝成婚本就在临近夜晚之时,顾苓柔今日被轿辇抬着更是将京都绕了一圈,所以到皇宫的时候,已经黄昏了,而现在一切礼仪都已完毕,到了就寝之时了。   若说要和天子行周公之礼,顾苓柔还是不大愿意的。因为现在她对天子只是充满了好奇,她不明白天子为何会知道她的闺名。甚至,在她望向天子的第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天子的眼中看向她时出现了转瞬即逝的担忧和悲伤。   红纱帐落,她和天子躺在床上,双方都没有开口,在这件事上仿佛有着无声地对峙。   “陛下怎么知道臣妾的闺名?”顾苓柔还是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问道。   “你可记得御花园黑白相间的小狸奴?”萧渊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陛下说笑了,臣妾从未到过御花园呀。”顾苓柔只觉得莫名其妙,莫非天子将别人错认成了她?   萧渊原本还明亮的眼眸逐渐暗淡下去,原来,她早就不记得他了......   “陛下以后还是不要在外叫臣妾的闺名。”顾苓柔还是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自从她及笄后,她父亲和母亲就很少这样叫她了,“在外面怕是会有失礼数。”   可这话到了萧渊耳中却变成了另一层意思,萧渊心中一痛,遂披衣坐起:“你不愿意,朕不会逼你。”   “想必今日你也是累了,早点休息吧,朕去偏殿处理一些折子。”   “你放心,今夜之事不会传出去。”   萧渊说完便走了,顾苓柔刚想说点挽留的话,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来。若说和天子行周公之礼,她确实是不愿意的。只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天子,而是因为在经历了上一世的那些事情之后,她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   虽说今日天子对她的表白让她有些震惊,但一句话又能说明什么呢?先不提帝王之爱本就凉薄,更何况他和天子在这之前从未见过面,何来“情”字一说?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1)顾苓柔这样告诫自己。   顾苓柔想着想着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而在长春宫的偏殿,萧渊将燃着的蜡烛吹灭,他一直枯坐在黑暗中,蜷缩在宽大的贵妃榻上,眉眼暗淡,喃喃自语:“莞莞,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第4章 太后都像是在向她邀宠   按照大萧朝的礼仪,大婚后的第二天,帝后是要一起去给太后请安的。   顾苓柔今日穿了一条淡黄色的罗裙,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朵朵尊贵的牡丹,水芙色的纱带曼佻腰际,越发显得窈窕无双。   待顾苓柔穿戴好,走到殿门之时,萧渊已经在等她了。   萧渊今日传了一件月白色的帝王常服,衣服上面绣着的龙纹栩栩如生,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二人本就气质出尘,但不知是不是巧合,今天所穿的衣服竟是出奇得相配,从远处看去,还真就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们一同上了宽大的步辇,启程去往太后所在的长信宫。   只是两人坐在步辇上谁都没有说话,皆保持着沉默,仿佛都想着由对方来开口,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顾苓柔其实很想关心一下天子,但一想到昨晚,她顿时就会想起自己干的荒唐事:大半夜竟然直接让皇帝去偏殿睡觉,也不做挽留。因此一时之间竟无从开口。   但看着天子脸色苍白,眼下的青黑愈加明显,顾苓柔还是关切道:“陛下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萧渊面容有些憔悴,显然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但望着顾苓柔眼中带着淡淡的笑,笑容纯粹而温柔,就像是一束阳光,让她的心感到暖融融的。这让顾苓柔竟有些失神。   仿佛和自己所面对的并不是当今天子,而只是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少年郎。   “咳”“咳”“咳”,然而,就在萧渊刚刚回答完顾苓柔的话,他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苓柔:......   步辇上一时之间就只能听见萧渊的咳嗽声。他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然后不声不响地将手帕放进自己的衣袖中。   虽然萧渊极力掩饰,但顾苓柔还是看到了手帕上殷红的血迹。   想到前世天子的早逝,顾苓柔顿时心中不是滋味,对方都这样了,是不是还是应该再关心一下他?是不是应该对他好一点?   “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顾苓柔真诚道。   “皇后放心,无碍。”萧渊咳嗽了许久,现在嗓音也是哑的,语气中透露着虚弱,“朕已经习惯了。”   顾苓柔看萧渊满不在乎的样子,本还想劝说些什么,就听他道:“皇后能坐过来一点吗?”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与萧渊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之间还能坐下一个人。   萧渊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顾苓柔想了想,或许,纵使她不能和天子做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对他没有任何爱慕之情,但还是可以讲天子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看待。所以顾苓柔还是向着身侧挪了挪。   萧渊见顾苓柔一直都在迟疑,还认为她不愿意靠近自己,有些失望。但看着顾苓柔朝自己挪过来,顿时眼睛一亮,嘴角的弧度也大了一些。   “别动。”萧渊说着将自己衣袖中早已准备好的白玉簪子拿出来,取出顾苓柔头上原本插好的簪子,将白玉簪子又轻轻地插入顾苓柔的头发中,“真好看。”   在昨夜之后,这是顾苓柔第一次和萧渊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能清晰地闻到萧渊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沉稳而内敛。   在簪子已经插入到头发中后,萧渊又用手将顾苓柔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顾苓柔的耳垂,顾苓柔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天子亲自为她插上发簪,顾苓柔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亲昵,极力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喜。前世她和江彻一起相处时,江彻也帮她画过眉,插过发簪,那时她总是满心欢喜地望着江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在冷宫孤寂地死去。   顾苓柔眼神躲闪,尽量不去正视天子,却不想,天子突然拿出一面小铜镜放在她面前。眼神中有点点星光,似有无限期待。   透过铜镜,她看着自己头上插着的簪子。这是一支白玉簪子,簪身上雕刻着一只凤凰,几条流苏垂下,随着风轻轻晃动。   让顾苓柔惊奇地是,这支簪子的做工并不像顾苓柔想象中的那么精致,可以用粗糙来形容,甚至在雕刻的凤凰上还能隐约看到瑕疵。   最重要的是,这个簪子并没有她原本插上的那支簪子好看。   萧渊这是什么审美?   “臣妾谢过陛下,簪子很好看。”   顾苓柔脸不红心不跳地口是心非。   “你喜欢就好。”萧渊见顾苓柔很喜欢这支簪子,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萧渊就像是吃到糖的孩子,眼神顿时一亮,似乎要放出光芒。   就在这时,太后所在的长信宫也到了。   萧渊心情极好,很快就下了步辇,然后又将顾苓柔缓缓扶下来。虽然顾苓柔一直觉得此刻需要被扶着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病弱的夫君。   萧渊的手依然是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两人手拉着到了太后殿中。顾苓柔有些不自在,几次都想要挣脱萧渊的手,但是每次想要挣脱时萧渊的手劲就会出奇的大,将她的手牢牢拽着不放。   “给朕暖暖手。”萧渊轻轻在顾苓柔耳边说,外人一见,便会认为帝后定是恩爱无比。   长信宫中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头戴金钗,因为保养得极好,眼角只有几条若有若无的皱纹。   这便是当今天子的嫡母,秦太后。   秦太后是先帝的皇后,而天子并不是太后的亲子,而是是过去淑妃的儿子。但是后来淑妃离世,就被过继到了秦太后名下。是秦太后一路扶持天子登基。   顾苓柔和萧渊一起先给太后行了礼,便坐在太后旁边。   “快过来。”秦太后看着见天子和皇后手拉着手一同进殿,笑得合不拢嘴,现在又向顾苓柔招手,让顾苓柔坐在自己身边。   “不愧是我儿看上的人,长得多水灵啊。”太后拉着顾苓柔的手,看着顾苓柔,只觉得越看越满意。   “母后谬赞了。”顾苓柔只觉得秦太后太会夸人,竟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很早就在哀家面前说你的好,今日一见,哀家是信得过你的。”秦太后笑着,又问道,“现在皇帝也成家了,哀家就盼着早日抱小皇孙了!”   顾苓柔一听到这话,就想到昨晚她和萧渊并未行周公之礼,有些心虚,余光瞥着萧渊。   只见萧渊眉眼暗淡,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但是顾苓柔无意间又看到萧渊的耳朵——他的耳朵竟然悄悄地红了起来。   这让顾苓柔感到惊奇,萧渊不会是害羞了吧?   正巧这时有大臣有事要找萧渊商议,萧渊便直接退下了。   但顾苓柔总感觉萧渊退下时脚下生风,仿佛落荒而逃。   “皇帝事务繁忙,身体又不好,平日里你要多提醒着他些。”秦太后看着慌忙去处理政务的儿子叹了一口气,“可懂棋艺?不如去陪我这个老太婆下几局棋?”   “略知一二。”   因为上一世江彻痴迷棋艺,顾苓柔在江彻的教导下学会了下棋,也和江彻对弈过不少次。从最初次次落败于江彻到后来和江彻打成平局甚至反超江彻,顾苓柔的棋艺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   和太后下棋的过程中,太后一边对弈一边和顾苓柔说着闲话,又嘱托了些后宫之事。   只不过顾苓柔无暇分心。因为太后人虽慈祥,但是棋招狠辣,一旦她分心,便会杀得她措手不及。   “今日就到此吧。”几局棋毕,秦太后似乎有些乏了,便起身被满玉扶着到内室去,还不忘嘱托,“皇帝平日里性子倔强,皇后记得提醒皇帝喝药,让皇帝多注意一下身体。”   “是,儿臣告退。”   满玉将太后扶到榻上躺下,又为太后按摩着太阳穴,恭顺地说道:“皇后娘娘识大体,又仁孝,是太后娘娘之福啊。”   “皇后棋艺精湛,招式独特,恐不是什么善茬,暂且先看看吧。”   “只不过,哀家确实想要小皇孙咯。”   *****   顾苓柔离开了长信宫后并未坐步辇回去,而是带着春兰步行回宫。   虽然太后看起来慈祥和蔼,对萧渊关切无比,但联想到上一世萧渊竟然不顾及秦太后的感受,灭了秦太后一族,又将太后软禁,顾苓柔总觉得太后和萧渊之间有什么潜在的矛盾。   更何况,太后虽给她开玩笑说自己棋艺很差,但在对弈中顾苓柔却能够感受到太后棋艺精湛。在下棋之时,秦太后棋风狠辣,像一个运筹帷幄的胜利者。   每一次得胜,都像是在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   只不过顾苓柔也无暇关心这么多,因为这无非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但经历了上一世,她平日里行事总会小心稳重许多。   接下来的一天里,萧渊都忙着处理政务,并没有来长春宫。只不过顾苓柔自己也无所谓,反而还因为萧渊不来她这里,她还很高兴,因为这样她就有更多的自由。   只不过顾苓柔从小到大就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她身为顾将军的女儿,从小顽皮无比,在很小的时候就会上房揭瓦,将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也因此,在皇宫中百无聊赖地待了一天,顾苓柔心中有些烦闷。   “春兰,拿剑来。”   心情烦闷就舞剑,这是顾苓柔一贯作风。   顾苓柔握着自己父亲送给自己的青璇剑,剑锋凛冽,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发出刺眼的寒光。她的手转动剑柄,剑锋突然在空气中舞动起来,很快就带起了落在地上的梨花花瓣。这些雪白的花瓣舞动在顾苓柔鹅黄色的衣裙周围,她就像天上的仙女到了红尘一般,让人钦慕不已。   “真好看。”   一道熟悉的嗓音突然在顾苓柔耳边响起,顾苓柔一惊,急忙收剑,才发现四周的宫人早已退下了。   而萧渊正坐在离她不远的一棵大梨树下,看着她舞剑,眉眼温柔,也不知看了多久。   而就在萧渊的旁边,还多了一只雪白的狐狸犬。   一人一狗坐在树下,竟丝毫不觉得违和。   “真好看。”萧渊以为顾苓柔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汪~汪~汪~”,萧渊话音刚落,坐在他旁边的狐狸犬突然用更大的声音朝着顾苓柔叫喊,并且还直接摇起了尾巴。   有那么一瞬间,顾苓柔觉得,这一人一狗看她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都像是在向她邀宠。 第5章 风寒突然就咬住了她   “臣妾给陛下请安。”   顾苓柔刚想要给天子行礼,就被萧渊虚扶了起来:“以后只有你我,都不用多礼,随意就好。”   “汪~”“汪~”“汪~”,看着萧渊和顾苓柔有所接触,原本在萧渊旁边的这只雪白的狐狸犬开始叫喊,并且向着顾苓柔脚边奔去,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似乎是也想要得到她的关注。   小狐狸犬在顾苓柔脚边乱窜,眼神实在是惹人怜爱的紧。   顾苓柔心中一阵暖意,将手中的剑插到一边,生怕伤着了它。   “臣妾能抱抱它吗?”小狗似乎能听懂顾苓柔所说的话,更加跃跃欲试起来。   萧渊听着顾苓柔还是在他面前还是自称“臣妾”,眼神有些暗淡,但他还是很快就收敛了自己失落的神色,知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对顾苓柔微笑道:“它平日都不让人抱的,它这是喜欢你。”   顾苓柔将这只小家伙缓缓抱起,她从未养过宠物,因此抱着小狐狸犬的姿势也有些拘谨。开始小狐狸犬似乎觉得被抱着的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但没过多久还是就适应了。   小狐狸犬的毛发雪白,摸着也柔顺无比。顾苓柔轻轻抚摸着这个小家伙,原本还因为一整天都窝在皇宫里的烦闷便烟消云散。   小家伙乖乖地躺在顾苓柔的怀抱中,小眼神还时不时望向萧渊,似乎是向他炫耀自己获得了更多的关注与宠爱。   萧渊看着懒洋洋地躺在顾苓柔怀中的小叛徒,心中虽是吃味,但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站在一边看着顾苓柔抚摸着这只小祖宗。   “它叫什么名字啊?”   “馒头。”萧渊哽了哽喉咙,酸酸地回答。   他知道顾苓柔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一个人呆在宫中会寂寞,于是便想让馒头给她解解闷。却不想,馒头一来,顾苓柔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这个小家伙身上了,竟然完全不在乎他,甚至都没像往常一般关心他的身体。   就不应该把馒头带到长春宫来。   “馒头这名字,可是又深意?”顾苓柔看着小狐狸犬,只觉越来越有趣,随口一问道。   “当初我在冷宫捡到它时,它正吃着御膳房里丢掉的馒头,我便这么唤它了。”   这便又是一桩陈年旧事。   那时的萧渊的生母淑妃因为谋杀皇嗣的罪行暴露,又因为许多嫔妃在皇帝面前揭发淑妃平日里的种种过错,皇帝一怒之下将淑妃刺死,并将萧渊也打入了冷宫。   萧渊在冷宫中一住就是三年,那些宫人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子从云端跌落,也纷纷落井下石。冬日了有意克扣炭火,平日里也不再送什么好菜好饭,每次萧渊吃的食物都是宫人们吃剩下的。   堂堂皇子,竟然连一个宫人都不如。   正逢惠妃诞下皇嗣,风头正盛,惠妃与淑妃曾有过节,自然也不会让淑妃的儿子好过。惠妃有意命人冷落萧渊,让萧渊在冷宫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传不到皇帝耳朵里。   因此,在冷宫中的皇子就像被众人遗忘了一般,无人再提起。   萧渊年少时身体就不好,在冷宫中经常发烧,也没有宫人送药材;就算是有宫人看着他可怜,去叫了太医,也不会有太医来,因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忤逆了风头正盛的惠妃。   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捡到了小狐狸犬。   当时天气阴沉,还下着大雨。突然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大狐狸犬,嘴里还叼着一个吃剩下的馒头。或许是在这之前曾被人虐待过,脚上受着很重的伤。这只狐狸犬走路一跛一跛的,明显很吃力,腿上还不断流着殷红的鲜血。   它的血迹混迹着雨水流到地上,拖出了很长的一条印记。那天萧渊因为被一个太监欺负摔了一跤,脚也是跛的。但是他看着这只狐狸犬这样,心中不禁冷笑,嘲讽自己竟然和丧家之犬的处境差不断。   但他并不想去帮这只狗,因为他想看看这只狐狸犬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狐狸犬嘴里咬着着馒头,确实是走不动了,就停在一个淋不到雨的地方,发出哀嚎。这哀嚎,更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雨水的声音混杂着它的叫声,凄惨无比。   果真没过多久,就有一只脏兮兮的小狗从远处跑来。这只小狗也是一只狐狸犬,但因为年岁不大,跑过来时还磕磕绊绊的,小短腿爬台阶都爬了好一会儿。   想必这只受伤的大狐狸犬就是小狐狸犬的母亲。   小狐狸犬快速奔向它的母亲,大狐狸犬急忙将嘴里的馒头吐出来,让小家伙吃。但是小家伙好像也感受到了自己母亲伤势严重,一只不肯咬,在母亲边上汪汪叫了很久,大狐狸犬也用它虚弱的叫声回应着,似乎是叫它快吃。   雨还在下着,大狐狸犬的叫声越来越弱,最后听不见了。它就趴在那里,静静地,一动不动,腿上原本流淌着的血液也干涸了。   小狐狸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用舌头去舔自己母亲的头,用头去触碰大狐狸犬的身体,但大狐狸犬眼睛闭着,再也没有醒来。   小狐狸犬一直在叫着,声音很小,像是一个人在黑暗里偷偷抽噎。   萧渊从小就没有体会过母爱,他从出生起就是淑妃争权夺势的工具。他的身体之所以病弱,也是淑妃给萧渊下的毒。因为只要他一直病弱下去,皇帝就能来看他,也会多到他母亲的宫中走走。   但在那一刻,萧渊原本冰冷的心还是有所触动。他似乎隐隐约约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母爱。   萧渊跛着腿,破天荒地走出去,将这只小狐狸犬抱回了冷宫,取名为“馒头”,并在冷宫的后院里,将大狐狸犬也埋葬了。   顾苓柔听到萧渊的这段鲜为人知的童年经历,五味陈杂。年少时的她,被父母兄长宠着,无法无天;但是萧渊,却一直被关在冷宫,吃不饱穿不暖,养一只狐狸犬来寻求慰藉。   馒头之于萧渊,不仅仅是童年时候的陪伴,更像是萧渊的缩影。只是,馒头拥有的母爱,萧渊却从未拥有过。   顾苓柔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对萧渊好一点。虽然她不能给予萧渊作为妻子的爱意,但是她却能给予他作为家人的关怀。   夜风渐起,吹起了宫中已经亮起的宫灯,将屋檐下的护花铃吹得“叮叮”作响。   “陛下,天气有些凉了,进宫休息吧。”顾苓柔抱着馒头,对萧渊微笑着说。   这一次,顾苓柔将馒头放到地上,而她的手拉上了萧渊的衣摆,就像是大姐姐拉着一个小弟弟一样。   萧渊见着顾苓柔的这个动作,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甜蜜,他瞄了不再被顾苓柔抱着、不知所措的馒头,径直跟着顾苓柔走了。   “馒头,跟上来,快点。”顾苓柔看着馒头迟迟未动,叫道。   “汪~”“汪~”“汪~”   馒头有些委屈,还是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   或许这天晚上在外面吹了冷风,再加上萧渊的身体本就病弱,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宫人来报说天子发烧了。   顾苓柔和萧渊夜里依然没有睡在一起,所以顾苓柔听到这个消息,穿戴好后急忙就到了萧渊休息的地方。   此时萧渊正昏迷不醒,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一种病态的潮红,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太后来到殿中时,太医刚好给萧渊诊完脉。   “皇帝可有碍?”太后焦急地问道。   “陛下只是受了风寒,臣去抓几副药即可。”太医说着,有朝向顾苓柔,“还望皇后娘娘这些天让陛下不得操劳过度,保重龙体。”   “本宫知晓。”顾苓柔看着病床上昏睡着的萧渊,心中一阵愧疚,要是昨晚她不和萧渊在外面说那么久的话,或许萧渊也不会染上风寒。   “皇后啊,你要劝着点陛下,切莫让陛下胡来啊。”太后看着顾苓柔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龙体有碍,哀家也担心地紧。”   “儿臣知错了。”   这事情本就和她有关,太后没有指责她已足够善解人意。   太后反复向太医确认皇帝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在殿里没坐多久就回长信宫了。临走时不仅吩咐膳房给萧渊熬补汤,还不忘再三嘱托顾苓柔好好照顾皇帝。   待药已经煎好呈上来,萧渊却还没有醒来。顾苓柔用小勺子将一勺一勺地喂到萧渊嘴里,但是没有喂多少,便被萧渊给吐出来,弄得萧渊仪襟处到处都是药汁。   顾苓柔无奈,只得暂且先将萧渊衣襟上多余的药汁擦干净。   她很想在这时将萧渊叫醒,然后扶着他坐起来慢慢给他喂药,但是一想到萧渊平日里身体就不好,休息时间本就很少,便心软起来。   叫醒他?不叫醒?叫醒?不叫醒?   顾苓柔在心中抽签,点兵点将......   不叫醒。   当顾苓柔发现她在心中随机抽签抽到“不叫醒”时,心中其实是崩溃的。   “莞莞......”   顾苓柔突然间听到萧渊在叫自己,心中一喜,正准备让萧渊喝药,却发现萧渊依然是睡着的。   他眉头紧皱,睡得似乎极不安稳。   顾苓柔心中有些触动,她还是给萧渊喂药吧。   顾苓柔用喝了一口药汁到嘴里,这药汁是极苦的,她一向怕苦,此时眉头皱起,不禁感叹萧渊平日里日子都喝这么苦的药,日子过得实在是辛苦。   她一口一口地将苦涩地药汁渡到萧渊嘴里。   “莞莞......”   耳边再次响起萧渊的声音,顾苓柔的唇突然就被咬住了。   顾苓柔睁眼便看着萧渊近在咫尺的容颜。原来萧渊醒了,而这时,两人唇对唇,鼻尖对鼻尖,四目相对。   对方的容颜都被无限放大了。 第6章 弟弟朕要你陪朕睡   两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吻在了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周围的空气竟都像是凝滞了。   萧渊咬着顾苓柔的唇,她的唇软软的,还带着淡淡的胭脂的味道,好似果冻一般甜蜜。   顾苓柔急忙将嘴中的药渡给萧渊,就像躲避克星一般地从他身上起开,并将手中端着的药碗直接“砰”地一声往桌上一放。   “你自己起来喝药。”   她说完便直接找了一张距离床最远的凳子,坐了上去,将头向旁边一甩,努力避开萧渊有些戏谑的眼神。   此刻顾苓柔的心跳动得厉害,就像是在不挺敲击着战鼓。只不过这并非是因为顾苓柔脸皮薄。对于已经活过一世、而且出过嫁的女子来说,像亲吻这样夫妻间的一些小情小爱确实不算什么,但问题就在于,她和萧渊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她现在将面前的男人当成她的弟弟来看待,还是及其需要照顾的那种。   这一世,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出了。   嫁进皇宫实属无奈,但她又必须要和天子一起过日子。天子不似传言那般阴晴不定,脾气古怪,再者对她也还算不错,因着年龄比她小两岁,所以顾苓柔自然而然地便将天子当做了自己弟弟一般照顾了。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她对现实所作出的最大的让步。   但或许还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亲吻撩拨,顾苓柔目光虽然尽量向别处看,但她还是有意无意地想知道萧渊此刻的神情。   是不是萧渊也会感到耳红?   顾苓柔倒是没有注意到萧渊的变化,但她自己倒是看起来面容平和,然则耳朵早已出卖了她,正在不受控制地变红、发热。   并且她的良心还有些许不安,她竟然和她一直当做弟弟的人吻在了一起!   萧渊的耳朵其实也有点泛红了,只是他一直躺在床上,耳朵被披散下来的墨发遮得严严实实,便就难以被顾苓柔发现。   他对自己突然间咬住顾苓柔的唇这一举动其实也是非常惊讶的,但正是因为这本能的举动,他才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乎顾苓柔。   他前世便爱着顾苓柔,幸得能够重生,让他有机会得到她,和她在一起。   前世心底的压抑便在这一刻爆发,化作了一个凶狠却又短暂的吻。他实在是太渴望和她一起接触了。哪怕这一次亲吻,对他来说是如此生疏,但是在亲吻之后心底的暖意,仿佛充盈了他心中的空虚和荒芜。   这让他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他虽还未得到她的心,但却真真切切得到了她的人。   只不过,萧渊是一个愿意付出和等待的人。只要认定了,他便不会回头,他会徐徐图之,慢慢走进顾苓柔的心底,让他成为她的唯一。   此刻躺在床上的萧渊将顾苓柔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刚才的那一个吻,他的嘴角不住地往上翘。   不管顾苓柔内心是怎样重复提醒自己一直把萧渊当做弟弟来对待,但这一切,萧渊都不知道。   因为,在萧渊看来,顾苓柔回避他的眼神,泛红的耳垂,就是在告诉他:她害羞了。这也就说明,他还是有机会得到她的心的。   萧渊撑着身子缓缓坐起,靠坐在床上,“咳”“咳”“咳”。   萧渊咳嗽了好一会儿,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蒙上淡淡的潮红,额头上还冒着虚汗。   他咳嗽的时候余光还不断朝着顾苓柔看。   顾苓柔已经偷偷观察萧渊许久了,一开始她看着萧渊咳嗽,其实是很想去照顾他、给他顺气的。她都已经打算起身了,但却发现这其中似乎有些不对劲。   因为她突然间想到这些天他和萧渊在一起时他的咳嗽声,声音是非常虚弱无力的。但是现在不知是不是顾苓柔的错觉,她总觉得萧渊的咳嗽声有力了许多,仿佛是为了咳嗽而咳嗽。并且,萧渊一边咳嗽还一边时不时地偷瞄她。   这说明萧渊是在装咳嗽。   那么既然萧渊能够装咳嗽,她也就能装耳聋。   萧渊也确实是一开始都在装咳嗽的,但是因为身体本就不好,所以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装着装着竟就从假咳嗽变成了真咳嗽。   结果就是他虽然想要极力压制住咳嗽,但是却咳得越来越厉害。   顾苓柔本来还想看看她和萧渊之间到底是谁更能装,但听着萧渊的咳嗽声似乎越来越不对劲。按理来说,一旦萧渊发现自己的咳嗽无法吸引她的注意便会停止这一套路了,但现在,萧渊不但没有停止咳嗽,还越来越厉害。   顾苓柔心中一紧,急忙朝萧渊看去,原本坐着的男子正用衣袖捂着唇咳嗽,他的身体随着咳嗽不断颤抖,远远看着似乎都能感受他的脆弱和难受。   “陛下?你没事吧?”顾苓柔急忙走到床边用手轻拍他的脊背为他顺气,还递给了萧渊一张洁白的手绢。   也不知是折腾了多久,咳嗽才慢慢平息下来。而这时的萧渊已经没有力气再和顾苓柔打趣说话了。   顾苓柔用手拿起原本还在萧渊手中的手绢,入眼便是殷红一片,就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红色花朵,触目惊心。   这时才感受到,她刚才的行为是多么幼稚,竟然会认为萧渊在装咳嗽吸引她的注意力。   萧渊是天子啊,天子怎么会在她面前装病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呢?   她实在是自作多情。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突然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却又说不上来缘何而失落。   桌上的药已经凉了,顾苓柔便吩咐侍从重新去煎药,而她自己就坐在床边,手中还紧紧攥着沾着血迹的手绢。   不管怎么说,萧渊都是病人,他不仅仅是病人,更是天子,所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他面前胡闹了。   自己进宫以来,萧渊对她都很好,这也让她逐渐放松了警惕。但她现在还是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在天子面前耍小性子。说不定一时的放松警惕就给以后的自己留下了把柄。   只是,不知道,萧渊这病弱的身体,何时才能恢复......   正在这时,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满玉从外面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了进来。   “娘娘,这时太后命御膳房给皇上熬的灵芝汤,说是给陛下补身子的。”满玉说道,“太后娘娘还说了,这灵芝乃西域进贡的,中原本就少有,这汤对皇上身子大有好处,娘娘务必要趁热服侍陛下喝下去,否则药效过了,那就不好了。”   “嗯,本宫会服侍陛下用汤的。你退下吧。”   见满玉一直都未退下,顾苓柔又问道:“可是太后还有别的吩咐?”   “太后娘娘说了,让奴婢看着陛下将汤喝完才能回去。”   顾苓柔对此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忤逆了太后的意思。   “皇后会服侍朕喝的。”萧渊突然开口,虚弱地说,“你直接到外殿去等候吧。”   毕竟这是皇后的寝宫,这里只有帝后二人,让满玉到外殿去等候也无可厚非,满玉只得退下。   “将这汤直接倒掉吧。”满玉一走,萧渊便直接对顾苓柔说。   “陛下?”顾苓柔对萧渊的举动似乎有些不解,但是一联想到上一世萧渊直接灭了秦太后全族,顿时又有些明白了。   京城人都传天子虽不是太后亲生,但是二人之间的关系却很好。如今看来,这也就是传言罢了,当不得真。   太后和萧渊之间的关系,果真不简单。   顾苓柔直接将这碗热腾腾地汤倒在了一个花盆里面。   “皇后难道都不奇怪为何朕会让你倒掉这汤吗?”   “臣妾知道,陛下怕苦。”顾苓柔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道。   她虽这么说,但她知道萧渊一定不是一个怕苦之人,从上一世来看,年轻的天子足智多谋,是潜在深渊中的蛟龙,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他不仅能够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怕苦呢?   “太后给朕喝的汤有问题。”萧渊平静地说道。   这话就像是一个惊雷在顾苓柔脑海中炸开,萧渊竟然毫不犹豫地将他和太后间不和之事告诉她,难道就不怕她去告密吗?   “陛下可是在说笑?”如果萧渊真的将这件事告诉她,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顾家是将门世家,从大萧朝建立以来顾家诞生了不少知名将帅,就连现在顾苓柔的父亲顾建中、她的兄长顾文瑄也是朝中大将。   难道萧渊娶她还是为了顾家的兵权?   再联想到上一世江彻对她的利用,顾苓柔逐渐认为这就是为何萧渊会封她为后的真相了。   “皇后信朕吗?”萧渊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顾苓柔,仿佛想要从她的面容上看出点什么。   “臣妾自是相信陛下的。”   “那皇后记得离太后远些。”萧渊看着若有所思地顾苓柔,继续道,“皇后放心,朕一定会护着你。”   这话不禁让顾苓柔想到了前世江彻对自己的承诺:“阿柔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也不知为何,萧渊总觉得,顾苓柔听了他说得话之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高兴,而是变得有些沉默。   难道是这话让顾苓柔又再次想到了江彻?   只不过,虽然顾苓柔确实是想着江彻,但却不是萧渊所认为的那样,她并非想着江彻的好。   此时的萧渊完全不知道顾苓柔对江彻早已没有了感情,也不知道她也是重生的,而且更不知道他刚刚说的话更加坚定了顾苓柔将他当做弟弟的想法,也无形之中为他后来的追妻之路增加了坎坷。   顾苓柔想着,既然萧渊娶她就是为了顾家的兵权,那顾家便尽力辅佐他便是。至于她和萧渊,也只是利益上的结合,她现在对萧渊好一点,多照顾他一下,说不定待萧渊大事已成之后让他放自己出宫也容易些。   “皇后,朕困了。”萧渊见顾苓柔一直都不说话,便故意暗示着说。他和顾苓柔还未同过房,这让萧渊心中十分不爽,既然如此,那他就要先让顾苓柔和他一起睡觉。   “既然这样,那臣妾便不打扰陛下休息了。”顾苓柔说着便要离开。   “等等!”萧渊急切地叫道,声音因为刚才的咳嗽还有些嘶哑。   “陛下还有何事要说?”顾苓柔望着萧渊,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年轻的天子。   “朕要你陪朕睡。” 第7章 夜市我是她夫君   “朕要你陪朕睡。”   顾苓柔听到了萧渊这话,只觉得萧渊越来越厚颜无耻了。   还未等她拒绝,便听萧渊又说道:“朕还未退热,难道皇后就不担心一下朕吗?”   “只是臣妾睡相不好,怕打扰了陛下休息。”   “无碍,朕只有和皇后一起才睡得好。”   “既然如此,臣妾便去偏殿休息。”   顾苓柔刚说完,下一秒便听见了萧渊的咳嗽声。   萧渊这次的咳嗽声听起来刻意无比,处处都在表示着:他身体不好,就是需要被照顾。   就像公然在对顾苓柔的撒娇。   顾苓柔对萧渊对撒娇有些无奈,但还是心软了,因为从心底她还是担心他的。   她也希望萧渊早点好起来,只有现在她照顾萧渊,他身体养好了,以后她才有机会让萧渊放她出宫。   萧渊见顾苓柔答应和他一起睡了,便不再装咳嗽,直接向床的内侧靠了靠,还很贴心地给她留出来被子。   顾苓柔心里有些好笑,但还是装作没有看见一般吩咐春兰拿出了一床被子。   她合衣而眠。清晨起来就一直照顾着萧渊让她也有些疲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萧渊一直躺在顾苓柔边上,这是他第一次和顾苓柔同塌而眠,他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心中触动,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怕惊醒了她。   他静静注视着顾苓柔的面容,用眼睛描摹着她细长的柳眉,清秀的眉眼,修长的睫毛,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他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喉结滚动:“莞莞,这一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   在萧渊养病的这段时间,顾苓柔将他的生活安排地井井有条——什么时候应该喝药、什么时候应该处理国事都划分得清清楚楚。   馒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日子倒也过得比较充实。   这天晚上,顾苓柔刚用完晚膳,正在御花园中散步,便看到萧渊身边的贴身太监高公公来了。   “娘娘,陛下说让您换一件衣服,他在宫门等您。”   顾苓柔还未到宫门,便看见了萧渊的身影。   萧渊头戴玉冠,穿了一身墨蓝色的衣服,腰间还挂着一块碧绿的翡翠,就像一个偏偏公子,爽朗清举,玉树临风。   “陛下就不怕晚上出去又染上了风寒?”上了马车后顾苓柔戏谑道,这些天萧渊身子调养得不错,在顾苓柔的监督下每天作息都极为规律,就连身上的旧疾也好些了。   所以在顾苓柔看来,萧渊这病弱的身体,虽然是和他小时候淑妃对他下毒有关,但是更重要的还是他平时作息不规律,自己作的。   “皇后可是想朕再染上风寒?”萧渊语调微高,轻轻凑近顾苓柔的耳边,“要是朕再次染上风寒,可还不得麻烦皇后娘娘。”   这些天来和萧渊一起相处,顾苓柔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脸皮竟然一天比一天厚了起来。他们最初成婚的时候,萧渊对于二人的接触还会害羞,但是现在竟然开始撩拨起她来了。   顾苓柔只叹,一定是这些天她对萧渊脾气太好,将他越发宠得无法无天。   马车很快就到了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街道的两旁都是店铺,夜里的灯笼已经亮起,灯光映照着店铺前搞搞飘起的旗帜,又映射着街道上来来往往人群的面容,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顾苓柔是一个爱玩的性子,过去她几乎每天都会到街上走走,哪怕什么都不买,看看也是好的。自从嫁给了萧渊,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到街上来转转了,所以很是高兴。   “陛下,臣妾对这里的店铺都相当熟悉,陛下要买什么、吃什么尽管告诉臣妾。”顾苓柔言语中透露着兴奋与骄傲。   “出门在外,不必这样叫了。你应该叫我什么?”萧渊嗓音低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   “应该叫夫君。”顾苓柔眨了眨眼,虽然她一点都不想这样叫,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待会儿她要买什么东西,还要靠着她身边的这位“金主弟弟”,所以他想听什么,便叫他什么吧。   “夫君。”顾苓柔又重复叫了一次,语气娇软。   这个称呼似乎对萧渊及其受用,萧渊嘴角一勾:“娘子要买什么,尽管说便是。”   顾苓柔自己很喜欢研究胭脂水粉,所以她很快就到各个胭脂铺子中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品。萧渊一直跟在顾苓柔身后,就像是一个大金主,为自家娘子付钱。   逛了好一会儿街,顾苓柔买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都由跟着帝后一起上街的高公公拿着。此时高公公手里早已拿了不少东西。   “夫人,公子身子本就不好,不宜多走,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萧渊听到高福这样说,眼神一瞥,好像在说,我陪我家娘子逛街,一点都不累,你胡说什么!   这一眼将高福弄得心虚不已,从萧渊小时候高福就一直跟着他,这些年高福也算是见证了天子的成长。看着帝后感情和睦他自然高兴,可是他年龄也大了,经常跟不上年轻人的体力,所以走着走着也累了。   顾苓柔一向心细,看着高福拿着全是她买的东西陪着她和萧渊走了这么久,也知道定是累了,便让他去休息,而她和萧渊一起去吃馄饨。   “乔小姐,好久都没见你来小店坐坐了。”店小二一见到顾苓柔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顾苓柔之前为了不暴露自己是顾将军之女的身份,在外化名一直都是乔莞。   “这不就来了嘛。”顾苓柔熟络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并招呼萧渊也一起坐下。   “这位是......”   “我是她夫君。”   萧渊便很快开口回道,似乎生怕店小二眼拙,将自己认成了旁人。   “乔小姐不是经常和......”店小二和萧渊目光对视,只见原本还算温和的偏偏公子就周围的气场突然改变,眼神冰冷,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纠正道,“乔小姐和公子一看便般配得紧,是一对神仙眷侣。”   说着便直接忽视萧渊带着无尽寒意的眼神,落荒而逃。   刚刚店小二虽未将话说完,但是萧渊还是隐约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说过去顾苓柔经常和江彻在一起。   江彻在萧渊心中一直都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上一世萧渊死后亲眼看到江彻将顾苓柔打入冷宫,心中无比悔恨当初他因为自己身体病弱,将顾苓柔让给了江彻。所以在这一世他重生之后,他直接下了一道圣旨,将顾苓柔锁在了自己身边。   哪怕他知道,顾苓柔应是不情愿的,甚至可能因为他破坏了她的姻缘而记恨她。但是他依然不想让顾苓柔重蹈覆辙,这一世,她的一生应当由他来守护,至于江彻,萧渊眼底滑过一丝冷光,他不会让江彻好过。   既然上一世江彻糟蹋了他心爱的人,那么这一世江彻就应该对此付出代价。   热气腾腾的馄饨很快便呈上来了,顾苓柔从小便是无辣不欢的人,直接将桌上的辣酱一勺一勺地加进自己的碗里。   而萧渊就和顾苓柔相反,萧渊身体不好,从小就不吃辣,碰一点辣椒就辣得慌。   顾苓柔很久都没有吃到如此好吃的馄饨了,一下子就吃了许多。待她吃了大半去看萧渊的时候,却发现萧渊的清汤馄饨就没吃几个。   “夫君不饿?”   “我看着你吃。”萧渊道。   “夫君要多吃点,这样身体才能恢复得快。”   却不想,顾苓柔刚说完这话,便看到萧渊将他碗中的馄饨尽数夹到了自己碗中,还给自己碗中又多放了一勺辣酱:“娘子难得出来一次,喜欢就再多吃一点。”   “为夫看着娘子吃,就已经饱了。”   萧渊这是在嫌弃自己吃得多?   顾苓柔的饭量一直都不错,但看着萧渊将他碗中的馄饨都给了她,心中臊得慌,直骂自己没骨气。   她都已经经历过一世了,怎么还是受不住撩拨,难道是自己苦头还没吃够吗?   顾苓柔没有正视萧渊,目光看向别处。   萧渊见顾苓柔一直都没有动筷子,认为顾苓柔一定又想江彻了,心中有些不爽,问道:“娘子嫌弃我了?”   顾苓柔心道,她当然有些嫌弃,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她一直把萧渊当弟弟看待。   “没有,夫君,快看!”顾苓柔手指向天空。   萧渊目光看向顾苓柔手指的方向,只见一盏孔明灯冉冉升起。   原来顾苓柔一直在看这盏灯,而不是因为嫌弃他才这样,萧渊的心要好受了一点。   “娘子也想放一盏灯吗?”   “想!”顾苓柔现在实在是想把萧渊支开,不想看到他这张魅惑的脸,“夫君也去帮我买一盏灯吧,我们待会儿一起放。”   “我要夫君亲自选灯,上面还要夫君题字的那种。”怕萧渊差人去买灯,顾苓柔还加了一句。   “那你不许乱跑。”   “好,夫君放心吧。”顾苓柔还专门夹着嗓子用撒娇的语气回答。   萧渊去买灯了,顾苓柔看着自己碗中的馄饨,逐渐思考起来。   “阿柔,你怎会在这?”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顾苓柔一惊。   江彻身着黑衣,正站在一边,望着她,眼中情绪翻涌,似有千言万语。 第8章 断绝你故意支开朕,就是为了和你的心……   “你怎么在这里?”   顾苓柔对于江彻的到来似乎有些吃惊,但言语中依然包含着无尽的冷漠。   江彻神色暗了暗,顿了一下说:“这些天我时常来这家小店里坐一坐,今夜里我忙完变准备过来吃宵夜,没想到遇见了你。”   江彻话里有话,顾苓柔自然是听得出的。在她还没有重生之前,她一直都是爱慕着江彻的。那时她经常拉着江彻来这家小店吃馄饨。江彻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要告诉她,他还挂记着她,他还忘不了她。   “既然如此,那你也就好好吃你的馄饨吧,我就先走了。”顾苓柔并不想和江彻一起多待,在她看来,江彻此人虚伪无比,和他呆在一起久了不会有好事发生。说罢便准备离开。   “等等!”江彻突然焦急地说,趁着顾苓柔转身还直接拉住了顾苓柔的衣袖,“我有话要对你说。”   顾苓柔奋力用手将被江彻攥住的衣袖扯出来,冷笑了一下:“我和世子早已无话可说了,如今我已嫁为人妇,我们自此桥归桥,路归路。”   江彻听了这话,像是真的被刺激到了一般,眼底充满了浓浓的不甘。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他和顾苓柔私下早已商定好的婚约,却直接作废了?为什么顾苓柔成了皇后,并且现在一看到他眼底就是无尽的寒霜?   过去顾苓柔一直都是爱着她的,但现在她态度变化得实在太快,事情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江彻不喜欢事情超出他的掌控,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才行。   因为江彻始终坚信,顾苓柔心中是有他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阿柔,就一下,好吗?”江彻终于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哀求,“我不会耽误你的。”   顾苓柔看着江彻痛苦的神情,无视了他的伪装。想着如果这次直接给江彻说清楚了其实也不错,也好过江彻一直在脑补她之所以对他突然冷漠是因为他们之间充满了误会。   “店小二。”顾苓柔叫道。   “来咯!乔小姐可是还有其他吩咐?”店小二一直在内厨中忙碌,匆忙中走出来,突然看见江彻,不由得大惊,“江公子怎么大驾光临了?”   “待会儿我夫君买了灯回来,你就直接告诉他,让他去朱雀桥找我便是。”   顾苓柔并不想给店小二解释太多,就直接出了店门。而江彻,则一直跟在顾苓柔的身后,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店门。   只留下还震惊在原地的店小二,不得不说,今夜真是信息丰富的一夜。   朱雀桥边灯火通明,有不少年轻的女子和她们的郎君正在这里放天灯。夜空虽然黯淡无比,江水依然在天灯的映衬下发出清淡而又柔和的光芒。微风拂过,江水泛起粼粼波光。   江边是众多京城女子和男子互相诉说爱慕的地方,也是顾苓柔和江彻第一次互相诉说爱意的地方。   江彻跟着顾苓柔来到了这个地方,顿时有些动容。在他看来,顾苓柔还记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接下来顾苓柔一定要告诉他的就是关于她的苦衷。   她终于愿意对他再次敞开心扉了,江彻眼中充满了期待。神情中有着一切又回到了掌控中的自豪。   但是顾苓柔此次前来,并不是像江彻所想的那样她要表露自己对他最为真实的情意,而是想要在自己对江彻感情开始的地方对这段感情做一个了结。   “今日你是不是跟踪我许久了?”顾苓柔直接开门见山。   “此话怎讲?”江彻有些迷惑地回答道。   “难道你自己还不想说真话吗?”顾苓柔盯着江彻冷笑,“你到底何时才愿意脱去你虚伪的外表,在我面前说一句真话?”   江彻从未想到,顾苓柔将她带到他们之间感情开始的地方,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一个态度。   他原本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在这个浪漫又充满回忆的氛围下得到修复,却不想,等到的却是顾苓柔的质问。   “你说这话是何意?我对你说的可有半分虚假?”江彻看着顾苓柔的眼睛,再次用温柔的语气哄道,“我一直心悦你,我对你从未说过假话。阿柔,你要相信我!”   “阿柔,如果我哪天负了你,将来定会遭受天谴!”   要不是上一世江彻也这样在自己面前如此伪装,顾苓柔觉得自己可能还会真就相信了江彻的话。因为江彻实在是太会伪装了,他总能将她哄得团团转,也难怪自己上一世会被他蒙在鼓里那么多年。   此刻江彻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坚毅,仿佛就是一个顶天立地、值得去信赖和依靠终身的人。   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俊逸的外表下,却是一颗肮脏而又卑劣的心。   “何来‘将来’一说。”顾苓柔并没有看着江彻,而是斜靠在桥边的围栏上,望着江边的花红柳绿的店铺,打算在江彻面前挑明了说,“呵,你就不怕现在就遭天谴?”   “江彻,你今日怕不是要去见什么故人,却恰好看见了我吧。你一直对我顾家的兵权依然贼心不死,想要让我再度燃起我对你的感情。”   顾苓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是肯定句,而不是以疑问的语调。   这句话混杂着江边的冷风吹到江彻的耳朵里,就像是在他耳边突然吹爆的一颗惊雷,让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你、你在说什么?”内心深处的秘密竟已被戳穿,哪怕江彻现在想要极力掩饰,但还是露出了破绽,他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今天可见到了你真正的心上人?”顾苓柔对江彻轻松地笑了笑,就像是在聊家常一般。   虽然顾苓柔的语气非常轻松,但是她现在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极重地按压在江彻的心上,令他喘不过气起来。   平日里他去见顾清蓉都极为小心,还会专门留意是否有人跟踪,顾苓柔又是如何知道他和顾清蓉之间的关系的?   “世子,我说的可对?”顾苓柔见江彻不开口,就知道她说道江彻心底去了,继续说道,“你骗了我那么多年感情,我这么说也不算过分吧?”   “我就不去做个替身了,与其横叉在你和你心上人之间,我更愿意成人之美。”   “更何况,不知世子整天对着替身说一些爱慕之词,你那个白月光会不会吃醋。如果是我,我不得醋死,自己心上人最动听的情话居然不是说给自己听,而是说给自己的替身听,你说好不好笑?”   听着顾苓柔阴阳怪气的话,江彻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将衣服直接攥出一道很深的褶皱来。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话似乎是从喉咙中竭尽全力挤出来地一般。   顾苓柔今日才算是真的见识了江彻的厚颜无耻,看来不真的说出事实,江彻只会认为她是在欺诈他。   “凤蝶轩的清蓉姑娘美吗?”   此话一出,江彻原本还淡定的面容彻底维持不住了,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正对着她笑的女子,颤抖着说:“你怎么会知道她?”   “世子,你可要将你心尖上的人保护好,如果有那么一天她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可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可、可是因为、我?”江彻艰涩地回答。   “......”   顾苓柔实在是想不明白,江彻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让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爱着他的。   “世子实在是自作多情。”顾苓柔嗤笑一声,丝毫不留情面。   “年少时的承诺当不得真呀。”顾苓柔重新看着脸色早已惨白的江彻,“就好像你在我面前作出的那些承诺一般,都是当不得真的。”   “今日带你到这里来,我们彻底做个了断吧。”   顾苓柔说完便准备去寻找萧渊,她再这里和江彻说了许久的话,还不知道萧渊现在怎么样了。   顾苓柔甚至有个及其奇怪的想法,虽然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个怪异的想法从何而来——如果萧渊很久都没有找到她,估计会疯掉吧?   然而就在她刚要下桥之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兵器相碰的声音,待顾苓柔回头一看,便看到江彻的手臂被一把利剑刺中。   而握着利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渊,此刻他的手中还拿着一盏题了字的天灯。   而就在他的周围,突然间聚集了一大批暗卫,萧渊不带任何感情地吐出冷冰冰的字眼:“关起来。”   他身边的暗卫实在是太过强势,以至于想要来解救江彻的黑衣人很快便被击退了。   而四周的平民一看桥上起了纠纷,不再在桥上久留,惊慌失措地从桥上离开。有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天灯刚放到一半,直接弃了天灯离去。   待暗卫将周围处理完毕,又将江彻带了下去,宽阔的朱雀桥上竟然就只剩下了顾苓柔和萧渊两个人。   萧渊面色苍白,眼尾泛红,野兽一般的眼神冰冷地盯着顾苓柔,深暗的眼底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似乎是想要直接将面前的女子生吞。   这样的萧渊让顾苓柔有些陌生,自从她嫁给萧渊,萧渊平时对她都很是温柔,在她面前有说有笑,这让顾苓柔很多时候都会忘记——萧渊是天子,是那个杀伐果断、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帝王。   “啪”地一声,萧渊将手中的天灯摔到地上。   天灯中的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桥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顾苓柔心底突然有着很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只听到萧渊语气幽深,双唇轻启,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故意支开朕,就是为了和你的心上人谈情说爱?嗯?” 第9章 诱哄至于何时才能完全原谅娘子,就要……   “你故意支开朕,就是为了和你的心上人谈情说爱?嗯?”   萧渊的语气就像是冬日里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此时周围的天灯都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顾苓柔虽看不清萧渊的面容,但是她依然能感受到萧渊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来自帝王的威压,以及正在酝酿着的滔天怒意。   顾苓柔心中不免有些无奈,她就知道,碰到江彻一定会倒霉。   朱雀桥本就是情人待的地方,今晚她和江彻待在这里,她本是在感情开始的地方和江彻做一个彻底的了结,却不想,在萧渊看来,她就是在和江彻偷情。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好萧渊,毕竟,一旦惹怒了眼前这人,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   更何况,自己对江彻本就无情,所以更是问心无愧。   “夫君。”顾苓柔用温柔的声音轻轻唤着萧渊,说着还准备去拉萧渊的衣袖,“夫君,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好不好?”   为了哄住萧渊,顾苓柔故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因为现在的萧渊不再像是一个弟弟,而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发狂”的暴君。   萧渊一直盯着顾苓柔,在黑夜里,纵使在无光的环境中,他依然能够将周围的一草一木看清。   他看着自家娘子哀求委屈的目光,眼神颤了颤,刚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直接甩开了顾苓柔的手。   “夫君?”顾苓柔再次唤了一声萧渊,心道这次情况不太妙。   自成婚以来,萧渊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就像一个弟弟一般,非常听话地按照她安排的作息来生活,从未忤逆过她,更没有给她脸色看。以至于顾苓柔一直都认为萧渊在平时或者在她面前也算是比较平和的一个人。   却不想,今日她才是见到了萧渊的真面目。   原来,那些在她面前表现出的乖巧,都是伪装。此刻,萧渊周身让人恐惧的气压、阴翳的眼神才真正让她知道她所嫁之人是一个怎样偏执冷厉的人。   顾苓柔咬了咬牙,她既然能够将一个在她眼前伪装的人气出原形,那她此时此刻的境况,危矣!   “夫君,等等我!”   顾苓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首要任务是要震慑住自己身边的这尊“大佛”,见萧渊直接转身离开,她便小跑追上萧渊,用手直接环住他的腰。   萧渊的腰纤细无比,腰上的肌肉还软软的,顾苓柔刚碰到,让她也没来由地一颤——这腰搂着也太舒服了!   她亲昵的举动似乎有些突然,这让萧渊心中一惊,竟然都忘了继续前行,直接停了下来。   萧渊只喉结微动,嗓音低哑:“你这是做什么?”   顾苓柔一听萧渊说话了,言语中的怒意似乎是消掉了大半,心中一喜,她就知道这样做还是有效的。对于萧渊这种拉一下手都能脸红的人,果真主动投怀送抱能够解决不少问题。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夫君。”趁着萧渊的怒气早已被她的拥抱抹去了大半,顾苓柔直接开口对萧渊解释。   “我没有故意支开你,本是想和你在这里来放天灯的。碰到江彻真的只是偶然!”   “你先把你的手拿开。”被顾苓柔一直抱着腰,萧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燥热,心中也越来越烦躁。   “不放!”由于前世和江彻一起相处,顾苓柔很快就能摸清男人的脾性,最是知道吃软不吃硬该用于何处,继续撒娇道,“夫君听我解释!”   萧渊实在是驾驭不住顾苓柔突如其来的热情,算是彻底被她磨没了脾气,但还是生硬道:“有什么事情上马车再说吧。”   “好!”顾苓柔嘴上答应地爽快,虽然没有再抱着萧渊,但她还是直接拉起了萧渊的衣袖,想要萧渊快点上车,“夫君,咱们快一点!”   刚上车,顾苓柔并没有直接进入话题,而是先关心萧渊的身体:“夫君,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直接告诉我,我们好好沟通,千万不要再动气了。”   不得不说,萧渊一旦动怒,是实打实的帝王之怒,顾苓柔在他的威压下实在有点受不住,所以顾苓柔要先稳住萧渊在她面前的脾性。   而稳住萧渊脾性的最好办法,就是用他的身体来说事。   “嗯。”萧渊只是淡淡应了一下,便开门见山,“说吧,你和江彻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和江彻是青梅竹马。”顾苓柔说的时候一直观察着萧渊的脸色,她本以为萧渊知道这件事后脸色会非常不好看,却发现他竟然出奇的平静,这不免让顾苓柔直接松了一口气。   “今天夫君出去买天灯的时候,江彻也到铺子中来吃馄饨,于是我们便说了一会儿话。”   “你们就只是说话?”萧渊挑了挑眉,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那为何还要去朱雀桥说?”   “那还不是被江彻拉着去的嘛!”顾苓柔说着,一张小脸皱起,显得很无辜的样子,“因为江彻一直想和我说话,我又想着待会儿要和你在朱雀桥放天灯,于是便和他去了那里。”   “夫君,我对江彻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一直在我旁边,我不可能利用这一点间隙去和他谈情说爱吧!”顾苓柔一直望着萧渊,眼神别提有多无辜了。   看着萧渊原本冷凝的神色有些松动,顾苓柔还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不断告诉自己要保持状态。   “为什么不可能?”不得不说,顾苓柔的确会哄人,此刻萧渊的怒气早已消散得差不多了,但对她说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因为我又不喜欢他!”顾苓柔毫不犹豫地说,眼神坦荡极了。   顾苓柔知道萧渊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他看到她和外男在一起。不管是那个男子,看着自己妻子和别的男子走得太近,都不会舒服。所以最正确的方式,就是直接向萧渊承认自己对江彻没有任何感情。   更何况,她本就对江彻没有任何感情,也不怕萧渊怀疑她是在撒谎。   因为上一世他一直知道顾苓柔爱着江彻,所以对顾苓柔刚才所说之话疑虑颇多。但是他一直注视着顾苓柔的神色,发现眼前女子的神色坦荡无比,没有丝毫畏惧。   难道她真的对江彻没有感情了吗?假如顾苓柔真的对江彻没有任何感情了,那又是为什么呢?   萧渊想到自己是重生的,难道她也是重生的?   可萧渊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现在找不到任何关于顾苓柔也是重生的证据,他只是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罢了。   “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江彻一直对我胡搅蛮缠,我不就在拒绝他嘛!”   顾苓柔这话说的直接,连萧渊也有些震惊。   如果顾苓柔真的是心悦江彻的话,那她应该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会给江彻带来怎样的灾难。   难道是她哄骗它的手段?   可此刻的萧渊已经不愿意再去过多地思考了,他宁愿相信顾苓柔所说的都是真话。   如果这是顾苓柔为他编织的美梦,那他也愿意一直沉浸在这场梦中。   因为他实在是太痛恨江彻,也真的太渴望她。   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够彻底放下江彻,在心中能够有他萧渊的一席之地。   萧渊想着眼睛不禁眯了眯,就算顾苓柔是真的骗了他,那他以后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直接斩断她和江彻的关系,将她牢牢锁在他身边。   “夫君放心,我和江彻清清白白。”顾苓柔眨了眨眼。道,“夫君要是不信,可以直接任意处置江彻,你看我会不会为他求情。”   虽然顾苓柔知道,萧渊直接处置了江彻,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江彻身后还有镇北侯府这一势力。但她竟然还是开始幻想着,萧渊直接将江彻处死。   顾苓柔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胸怀大度之人,上一世江彻辜负了她对他的一厢真情,她又怎会希望他这世好过?   萧渊只是淡淡笑了笑,若说现在处置了江彻,那确实不可能,毕竟,镇北侯府和太后一脉相牵连,他还没有准备好和太后一族对抗。   上一世,他处置了太后一族,当时镇北侯府看着太后一族大势已去,在最后时刻倒戈。因此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处置镇北侯府。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嫁到镇北侯府的顾苓柔难过。   可是这一世,顾苓柔已经到了他的羽翼之下,他能够护好她,所以,镇北侯府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届时,他必会将镇北侯一族连根拔起,将过去顾苓柔受过的苦全部帮她讨回来。   “夫君,别生气了,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顾苓柔再次用娇软的语气问萧渊。   “夫君~”见萧渊若有所思的样子,顾苓柔又轻轻唤了他一下。   “并没有完全原谅娘子。”虽然萧渊心中已经原谅了顾苓柔,但是他发现他生气顾苓柔哄她的时候态度出奇的好,不似平时像个大姐姐那般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所以他破天荒地想要顾苓柔像小妻子一般在她面前多撒一会儿娇。   “至于何时才能完全原谅娘子,就要看娘子的表现了。” 第10章 罚跪她无比希望他能赶快到她身边来   在江彻被萧渊抓后的第二日,镇北侯夫人陶氏便进宫拜见太后了。   此刻太后正坐在贵妃榻上喝茶,听到满玉来报,原本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对镇北侯夫人的进宫显然十分吃惊。   “可说了是为何事而来?”太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被满玉扶着走到前殿。   “镇北侯夫人并未明说,只是说了要见您。”满玉低眉顺眼地回答道,“恐怕就是给您请个安,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会无事给哀家请安?”太后随意笑了笑,“她可是从小就和哀家不对付,后来哀家进了宫,她便越来越看哀家不顺眼了。”   “娘娘何必在意这些,现在镇北侯夫人有事不还是要求助于您。”满玉恭顺地回答道。   满玉这话说进了太后的心里去,太后红唇微勾,用带着精致护甲的手轻轻扶了一下头上的赤金火凤朱钗。   “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她来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侍女将宫殿内的珠帘挽起,满玉扶着太后缓缓坐到主座上。今日太后穿了一件深红色的长袍,在宽大拖地的衣摆上还绣着大朵大朵的金红色牡丹,再加上精致的妆容,越发将其衬托得尊贵无双。   镇北侯夫人陶氏看着雍容华贵的太后,又看了看四周极尽奢华的宫殿,心中越发嫉妒起来。从小她和太后一起长大,女孩子之间本就爱攀比,但是每次都能被压一头,后来她又看着秦氏成为皇后、在当今天子登基后又成为太后,心里总是无法平衡,所以一般没有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进宫。   但就在昨夜,镇北侯府的暗卫来报,说自己儿子在朱雀桥遇到了帝后,并因为冲撞了天子直接被押入了大牢,而镇北侯现在不再京城,远在边疆,所以救子心切的陶氏只得暂时放下自己对太后的成见,进宫面见太后。   “今日进宫来,所谓何事?”在陶氏向太后行了礼之后,太后也不想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娘娘有所不知,昨夜犬子顽劣,现下都还未曾归家。”陶氏说着不禁皱起眉头,看起来担心无比,“下人来报,说是在外冲撞了陛下和娘娘。”   太后坐在上首沉思了一番:“到底是因何事而冲撞了陛下和皇后?”   太后只是知道昨夜帝后一同出宫游玩,但是并不知道昨夜在朱雀桥发生的事。   帝后关系和睦,太后自然是高兴的。毕竟现在天子一天比一天脱离她的掌控,她现在就盼着皇后能够早日生下小皇子,届时,她便可扶幼子登基。她垂帘听政,将权利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昨夜帝后出行,皇后娘娘遇见了彻儿。”   由于镇北侯府和太后一族利益相关,平日里走得极近,所以太后是知道顾苓柔在嫁进宫前和江彻的关系的。当初萧渊执意要立顾苓柔为后,态度坚决,太后也没有办法,想着只要顾苓柔以后不要做出有辱皇家颜面的事,皇子由谁生都无所谓,也就由着萧渊去了。   陶氏说这话的时候一顿,仔细观察着太后的脸色。只见太后原本平静的面容下神色有些讶异,但还是随意地说:“只是碰巧遇见罢了,这又如何?”   “彻儿的暗卫来报,趁着陛下不在,皇后娘娘将彻儿约到了朱雀桥。”   陶氏说着,突然开始抹起了眼泪:“后来这事情被陛下知道了,陛下一怒便将彻儿打入了大牢。”   “太后娘娘,彻儿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苦。更何况,皇后娘娘已成为了陛下的妻子,彻儿对过去也就放下了,可皇后她却偏要来找彻儿的麻烦。”   “简直就是在胡闹!你怎敢随意污蔑皇后?”   已嫁为人妻,还去勾引外男,这要是传出去是及损皇家颜面的。太后显然是有些怒了,觉得陶氏简直胆大包天,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臣妇自然是不敢胡说的。”陶氏眼睛通红,继续道,“娘娘,这事昨夜有人亲眼所见。”   说着,昨夜给顾苓柔煮馄饨的店小二便被带了上来,陶氏问道:“你不得撒谎,昨夜到底是谁叫世子去朱雀桥的?”   店小二实在是想不到昨夜自己店铺里面竟然都是位高权重之人,甚至还有......天子和皇后......   从未见过如此世面的店小二跪在地上不断向太后磕头:“太后娘娘饶命,昨夜草民亲耳听闻是乔小......皇后娘娘带着世子爷去朱雀桥的,当时皇后娘娘让皇上去买天灯,支走了皇上。”   皇后刚让天子出去买天灯,然后就带着世子去了朱雀桥,让任何人听后都只觉得巧合得紧。   太后一听,脸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说话时也有些气喘:“你下去,要是敢将刚才说的话说出去半个字,当心你的人头不保。”   满玉看到太后呼吸急促,急忙为太后顺气。   “娘娘,也幸得皇后是约彻儿去朱雀桥,要是约其他人去那里,可不就有失皇家颜面?”陶氏说着,又望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太后,“只是这事就委屈了彻儿,彻儿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皇上那样对待,太后您看......”   陶氏声音越来越低,虽未直接挑明,但是太后一向明白,很快便懂了。   天子近些日子做事越来越随性,很多时候已经不受太后的控制了。   有些事情,要提前准备了。   “此事你切勿说出去,世子那边哀家会让皇帝放人。”太后有些无奈,顿了顿,又开始打圆场道,“实在是委屈你们了。”   “太后娘娘放心,此事臣妇定不会说出去的。”陶氏的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今日她看着秦太后动怒,实在是高兴得紧,目的已经达成,便恭敬退下了。   待陶氏一走,满玉一边给太后捶背一边询问:“太后娘娘,要不要现在奴婢去请皇上?”   太后轻抚额头沉默了一阵,过了很久才再度开口:   “不用,先把皇后叫来,有些事,哀家想要亲自问问她。”   顾苓柔一进到长春宫中,上头便传来太后一声厉喝:“跪下!”   “母后?”顾苓柔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跪了下来,“母后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昨夜朱雀桥的事你可有说法?”   顾苓柔一听这话,又联想到早上春兰在她耳边说镇北侯夫人进宫去见太后了,便一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确实是儿臣邀世子到朱雀桥说话。”顾苓柔坦然说道。   “你这样做,置皇家颜面于何地!”太后一听顾苓柔这样说,一下子就怒了。   “可是儿臣并非你们想的那样,儿臣和世子清清白白!”顾苓柔看着太后的反应,心道果然镇北侯夫人将江彻在这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脏水就一直往她身上泼。   想到上一世,顾苓柔嫁进镇北侯府,不管她做什么,陶氏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那时她和陶氏的关系势同水火,有时候江彻外出帮朝廷办事,她经常被陶氏像婢女一般使唤,偏又碍于孝道不能说什么。   所以,这一世,陶氏这样做她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顾苓柔虽跪着,但是脊背挺直,不卑不亢:“是世子来找儿臣在先,儿臣不过想要对过去做一个了结。”   “儿臣既然嫁给了陛下,自然不会私会外男,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再者,母后都能听信他人的说辞,为何就觉得儿臣一定是在撒谎呢?”   “那为何你们一定要去朱雀桥说?”太后问道,“你应该知道朱雀桥意味着什么。”   “儿臣自是知道朱雀桥意义非凡。儿臣之所以去朱雀桥,正是打算和世子说完话之后与陛下一起放天灯。况且,儿臣也是叮嘱过店小二给陛下传话,让他来朱雀桥寻我。”   “母后,假如儿臣真的和世子有私情,那么地点也不会选在朱雀桥。朱雀桥这个地点太过暴露,儿臣没有道理会如此莽撞。”   太后只是盯着顾苓柔,并不说话。不得不说刚才她一心想着皇家颜面,对陶氏所言也没有疑虑,但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倒觉得顾苓柔所言有几分道理。   只是镇北侯府已经完全和秦家站在一条战线上,纵使这次江彻再有错处,但她还是必须要让皇帝放出镇北侯世子。   所以在这件事上,皇帝不会不知道将镇北侯世子关押起来的后果。但是他却执意这样做,就是摆明了准备和她撕破脸、和镇北侯府撕破脸。   既然皇帝执意如此,那她就将皇帝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惩罚一下,也不为过。   “不管怎么说,此事你也并非完全没有过错。跪到内殿去。没有两个时辰不得起来。”   太后说完,便去佛堂念经打坐了,并吩咐不得将顾苓柔被罚跪一事穿到皇帝耳朵里。   殿内沙漏中的沙子不断流逝着,顾苓柔一直跪在殿中,脸上全是汗珠,膝盖也应长时间跪在地上疼痛无比。   春兰在她旁边执扇为她扇风。在这个时候,顾苓柔无比希望他能够赶快到她身边来,告诉她,她不用再跪了。   可是,萧渊一直都没有来。   “娘娘,您再坚持一下,陛下马上就到了。”春来在顾苓柔耳边说着,但是她看着自家娘娘一直跪在这里,心中也急得慌,不知天子为何还不来为自家娘娘解围。   没过多久,天子身边的贴身太监高公公终于来了,气喘吁吁,跑得很急:“娘娘,总算是找到您了。陛下吐血晕倒了,您赶快去一下!” 第11章 吐血他却唯独看不透一个她   春兰将顾苓柔慢慢搀扶起来,因为久跪,顾苓柔桩子不稳,还差点摔倒。   高福看着顾苓柔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幸亏春兰及时扶着,要不然就跌下去了,霎时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顾苓柔因为久跪突然站起头还有眩晕、眼前还有些发黑,所以春兰就帮着自己主子回答道:“今日娘娘被太后罚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娘娘可是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偏偏......”   “慎言,春兰。”春兰正愤愤不平地想要帮自家主子讨回公道,却一下就被顾苓柔直接打断了,“这里是长信宫,不得胡言乱语。”   “高公公,陛下到底怎么了?”   “娘娘现在可还要紧?”高福是个能看清形势的人,虽然春兰并未说完,但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奴才这就去叫步辇。”   步辇很快就到了,顾苓柔坐在辇车上,高福这时才将萧渊吐血的缘由说了出来。   “今晨陛下刚下了朝就直接到天牢里面去了,但是陛下不让我们跟着进去,奴才只好一直等在外面。只是隐约听到在牢里陛下似乎和世子起了争执。陛下身体本就不好,出来的时候面色潮红,还不住咳嗽,没一会儿便吐出了血,走在路上就晕倒了。”高福说着叹了一口气,“娘娘,奴才看得出,陛下是真心喜欢您的。自从您进宫后,陛下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陛下幼时过得很苦,小小年纪就被淑妃下毒,当做争宠的工具。后来几年又是在冷宫中度过。他身边一直没有什么知心人,但是他却愿意什么事情都不避讳着您,可见陛下是及其看重您的。”   高福是知道昨夜朱雀桥发生之事的,他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让顾苓柔对萧渊再上心一点。   顾苓柔只是淡淡地听着,并没有做过多回复。所谓伴君如伴虎,高福能够一直服侍在萧渊身侧,其心智定要超于常人。   再者萧渊又是他的主子,他也肯定是为主子说话。   毕竟,虽然自她进宫以来萧渊都对她还不错,但是她却依然不相信无中生有的感情。在她进宫前她都和萧渊未曾见过面,萧渊又怎会平白无故地对她生出爱慕之情?   帝王之情本就薄幸,更何况,她现在也分不清萧渊对她究竟是假意还是真情?   或许,就像上一世江彻的伪装一般,萧渊也是一样?一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会将她弃若草芥。   所以,无论如何,还是莫要动心为好。   顾苓柔到养心殿的时候,膝盖都还是疼的。她被春兰扶着走进殿内,殿中的香炉中飘出几缕轻烟,安神香的芬芳飘满殿内,让人进去后就感到一丝安心。   馒头一直趴在离萧渊床不远的地方,无精打采的,似乎因为主人生病它也很不舒服。直到看着顾苓柔走入殿内,它才一下子站起,飞奔向顾苓柔,舔着她的裙摆,发出“汪”“汪”“汪”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心中难过,正在低低抽泣。   顾苓柔对着馒头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又将它抱起,安抚性地抚摸它的脊背。强忍着自己膝盖上的疼痛,走到了萧渊的床边。   萧渊安静地躺在床上,气息平稳。墨黑的发色和苍白如纸的面容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或许因为病痛,身上原本的帝王威压也消失了,带着些许少年稚气。   他的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好看,不管怎么看,顾苓柔竟都不会觉得厌烦。   顾苓柔就像一位细心的母亲一般为萧渊掖好被角,还未将手拿开,突然就被萧渊抓住:“阿娘,别丢下我......”   顾苓柔:......   她又定眼一看,萧渊依然还睡着,一直闭着眼睛,此刻脆弱得就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顾苓柔心中有些触动,压低声音在萧渊耳边温柔回道:“好好休息吧,我不走。”   话音刚落,萧渊似乎得到了保证一般,拉着她的手也松开了。   顾苓柔松了一口气,这时太医到了,春兰便扶着顾苓柔到外殿去上药。   “娘娘这些日子要少走路,也不要做太过剧烈的跑动,这样恢复得快些。”王太医检查了一下顾苓柔的伤势,说道,“娘娘只需要每天在膝盖处涂抹三次药膏即可。”   “本宫知道了,有劳王太医。”   王太医是萧渊的心腹太医,萧渊身子一旦不适,都是由王太医来抓药。顾苓柔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多了解一下萧渊的身体,便问道:“陛下身体现下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陛下今天气急攻心,才会这样。只需修养几日,并无大碍。”   王太医这话回了等于没回,顾苓柔想问的并非萧渊今日的身体情况,而是身子现下到底亏到何种程度,显然不会就此作罢。   “本宫时常看见陛下咳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乃正常现象,娘娘不用太过担心。”   顾苓柔总觉得王太医有意在瞒着她什么,同时想到萧渊小的时候被淑妃下毒,似乎又明白了一点,继续追问:“可是陛下余毒未清?”   王太医一听这话,神色有些慌乱,急忙朝着顾苓柔跪下:“陛下说过,他的具体身体情况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老臣也不敢直说。娘娘和陛下夫妻一体,想必娘娘亲自去问陛下一些事,陛下一定愿意告诉娘娘的。”   “你下去吧。”顾苓柔看着王太医匆匆忙忙收拾药箱离去,越来越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萧渊的身体之所以病弱,莫非就是中毒的缘故?   如果早日知道身体病弱的原因,他是否就会避免像上一世一般的早逝?   这样,顾苓柔也好在萧渊利用完顾家后请旨出宫。   ******   与之同时,萧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正在发呆。   其实他在顾苓柔离开后便醒了,只是他一直都未做声,于是侍从们都认为他还睡着。   昨夜他被顾苓柔一直哄着,他也就真的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面。只是是他性子一向多疑,有些事情,他还是想要当面问问江彻。   所以一下朝,他就去了关押江彻的地方。   牢狱中一片漆黑,空气中还混杂着血腥味和腐臭味,他进去的时候,江彻正窝在大牢中的一个角落里,将头埋在衣襟里面。   向来养尊处优的世子爷,显然是从未受过这等苦的。   萧渊并未因为牢狱中恶劣的环境感到不适,虽然他并未呆过牢狱,但他幼时的生活环境和牢狱差不多,阴暗,脏乱,毫无自由可言。   萧渊命人将牢门打开,江彻听到声音将头抬起来。   “你来了?”江彻并未给萧渊行礼,只是开口,语气中充满讽刺,“你是不是来问我和阿柔的关系?”   “阿柔”这一亲昵的叫法显然是刺激到了萧渊,只要一碰到有关顾苓柔的事情,他就会失控。   “阿柔是喜欢我的,当初她嫁给你只是碍于压力。”江彻自顾自地说道,“而她现在之所以想要这么快和我撇清关系,就是不想连累我罢了。”   萧渊眉头紧皱,压抑着着心中的怒火,想着昨晚顾苓柔对他说的话,冷笑了一声:“皇后说了,她不会为你求情,朕随意怎么处置你。”   “你以为就凭你几句话,朕就会信你?”   “她既然已经嫁给了朕,自然也就只能向着朕了。”   “你真就认为她会向着你?”江彻突然笑了起来,“她这人,动情是真,但也真的恨伪装,恨欺骗。”   “我是骗了她,所以她恨我,可你呢?难道你就没有骗过她吗?”江彻直视着萧渊,“陛下,何必自欺欺人呢?我们都一样,都是伪装者。”   萧渊听了这话,原本还算平静的神色中顿时出现了裂痕。   “你说,你娶她难道不是为了顾家的兵权?”江彻自认为抓住了萧渊的把柄,继续说道,“你说,有一天她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她还会在乎你吗?”   “你想要顾家的兵权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可是,你能告诉她吗?”   你能告诉她吗?   这句话就像突然在萧渊耳边炸开,萧渊顿时有些无措。   他并不是因为顾家的兵权才会娶她的,他是因为真的喜欢她。可是,他却害怕她知道他的真面目后对他有所抗拒,在她面前他都表现地温文尔雅。   但是,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了他残暴嗜杀的本性,她发现他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她还会在乎他吗?   更何况,她是被他强迫着进宫的,那她平时在他面前所表现的那些都是表象,她是不是早已恨透了他?恨不得让他早日去见阎王?   他能看明白太后一族的野心,他能看出朝臣之间的勾结,但是,他却唯独看不透一个她。   萧渊躺在床上,他此刻脑海中回响的,全是江彻的话,此刻,他的心就像被无数根细密的针一般疼痛。   他要怎么才能告诉她他对她是真心的?   “陛下,您醒了?”就在这时,顾苓柔突然出现在床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陛下在想什么?” 第12章 解药就不劳烦岳父和大舅哥了   “在想什么?”顾苓柔笑眯眯地问道。   萧渊乍一见顾苓柔还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有想到她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将刚刚的思绪收起,闷声道:“在想你。”   顾苓柔听后只是抿着唇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不得不说,在她看来,萧渊说情话的能力,自成婚以来,确实有很大进步。   “为何要去牢狱找江彻?”顾苓柔一直都很好奇,难道萧渊还是不太相信她说得话?   “就这么不相信我?”   萧渊的神色有些暗淡,眼神有些躲闪:“没有不信你。”   随即就沉默了。   其实并非不相信顾苓柔说的话,而是他生性多疑,再者,或许出于内心深处幼稚的虚荣心,他也想要去看看一直养尊处优的镇北侯世子从云端跌落的样子。   “真的。”见着顾苓柔没有任何反应,萧渊又重复了一遍。   不管怎么说,现在顾苓柔都已经成了他的皇后,在他的羽翼之下,任何人想要从他手中将她带走,都不可能。   萧渊的小动作被顾苓柔看得清清楚楚,在她看来,他就是不信任她罢了。   只不过她也无所谓,因为她和萧渊成婚对于萧渊来说本就算是利益上的交换。在她看来,他需要顾家的权势来肃清朝堂。   “陛下身体本就不好,下次不要再动这么大的怒了。”顾苓柔看出萧渊并不想要回答这个话题,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若说萧渊怀疑她昨晚在他面前哄她说话的真实性,其实也能理解的。但是她问心无愧,也不怕江彻继续抹黑。   倒是不知道江彻对萧渊说了些什么,竟然能将萧渊气到直接吐血。   “嗯,下次不会了。”萧渊躺在床上,低低回答道,模样十分乖巧。   恰逢这个时候萧渊的药端了上来,顾苓柔便起身去拿药,也好喂正躺在病榻上的这位喝药。   每次服侍萧渊喝药,顾苓柔都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一般,要哄着对方喝药,对方才会勉为其难地张嘴。   只是由于膝盖还有些疼痛的缘故,顾苓柔走路之时脚步看起来依然有些不太对劲,这让一直注视着她的萧渊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   “你的腿怎么了?”萧渊不解地问道,言语中还带着难以察觉的担忧。   “没事,你还没醒的时候,馒头一直趴在我腿上,许是被馒头压的。”顾苓柔若无其事地开口,还偷瞄了一眼“罪魁祸首”馒头。   馒头“汪”“汪”“汪”地叫了几声,像是在倾诉自己的委屈,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抗议。   “到底怎么回事?”   这荒谬的理由显然没有瞒过萧渊的法眼,萧渊继续追问道。   “可是有人伤了你?”   “陛下多虑了,在这宫中,谁能伤我?”顾苓柔将药端起来,将勺子放在药碗中缓缓地搅拌着,漫不经心地回答:“只是臣妾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   “本不愿意告诉陛下的,就是怕陛下担心。”   “怎会摔倒?太医可有来过?”   “太医刚帮臣妾已经看过了,每天上一点药就好......”   眼见着自家主子还要继续瞎扯,春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自己娘娘被太后罚跪,为什么就不让陛下知道?更何况自家娘娘被惩罚地莫名其妙,春兰实在是咽不下这个口气,趁着还没有退出皇帝寝殿之时,急忙打断了顾苓柔的话:   “陛下,不是这样的。”   “春兰!”   “陛下,娘娘并不是摔倒的!”春兰不顾顾苓柔眼神的阻拦,直接走到床前跪下,“今晨镇北侯夫人进宫面见太后,也不知道在太后面前说了多少娘娘的坏话,待镇北侯夫人一离开,太后便将娘娘唤去了长信宫。”   “结果,娘娘一到长信宫,就被太后一下子就罚跪了两个时辰!”   春兰继续无视顾苓柔警示地眼神,继续说道:“娘娘就一直跪在长信宫内殿里,太后也不理会娘娘。娘娘昨夜什么都没有做错,并且和世子也是清清白白,为何要遭这样的罪?”   “更何况,娘娘罚跪结束,被我扶着起来的时候,站也站不稳,还差点晕倒。”   萧渊听着春兰说的话,越听越震惊,他没想到,原来就在他下朝去牢狱找江彻问话的这段时间里,顾苓柔竟然遭遇了这些。   一时间,愧疚悔恨之感席卷而来。   萧渊对自己恨,他能够忍受自己的身体受苦,但是他却决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人受苦。   如果他不那么多疑,去找江彻问话,那他就可以第一时间到太后宫中去救她。但是,在她被罚跪的时间里,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甚至,她罚跪结束,还急匆匆地从长信宫赶到养心殿来照顾他。   “膝盖可还要紧?让我看看。”萧渊说着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却不想一下子就被顾苓柔再次用手按回床上。   “躺好。”顾苓柔一只手端着药,一只手将萧渊压回去躺着,余光还瞥了春兰一眼。   这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春兰,以后再找你算账!   春兰心虚地看着自家主子不太友好的眼神,匆匆忙忙地退下了。   “朕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萧渊喉结动了动,轻声道,“这次是我行事不周,拖累了你,下次不会了。”   既然太后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动他的人,那他的动作还可以再迅速一点。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萧渊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从言语中透露出的干脆和狠辣却还是让顾苓柔一惊。   “嗯。”顾苓柔并没有说多少,只是淡淡点了下头,目光一直盯着黑乎乎地汤药。   她并不想对这话做出一个正面回应,因为她根本不需要这些承诺。   在她看来,萧渊是否保护好她都无所谓,因为总有一天,她会远离深宫。她也不太想过多掺和进萧渊和太后的事件中,她只是想在萧渊大局已定后远走高飞。   所以她决定转移话题。   “陛下先调养好身体。”顾苓柔想到在外殿时,王太医说话的隐晦,还是决定亲自问一下萧渊的身体,她还是希望这一世,萧渊不要再像上一世那般英年早逝。   毕竟,她还指望着萧渊以后将她送出宫呢!   “我的身体没事。”萧渊看着顾苓柔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积极回应自己,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小小失落。   这时的他也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还在想应该怎么告诉顾苓柔他对她的真情。   “陛下曾告诉过臣妾幼时被下了毒,不知陛下余毒可清?”   “我这毒,并不是幼时之毒了。幼时我母亲给我下的毒早已清除,现在这毒,是太后下的。”   说到萧渊体内的毒素,这话一直都是太医院避讳的话题。因为幼时的他所中之毒实在是霸道,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一直压制着。   那时萧渊已经被过继到太后名下,太后又四处为他搜寻名医,好在,终于找到了解毒之法。   却不想,太后为萧渊解了他幼时所中之毒,又暗中为他下了另一种毒,这种毒就在他平时的药材里面。   与幼时所中的霸道之毒不同,这毒更为柔和。但正是因为柔和,在中毒初期压根无法察觉。   中毒者只会认为是自己身体有些病弱,用药物调养便是,但却不会知道扎根于体内的毒正在慢慢缓慢拖垮自己的身体。   上一世,萧渊就是因为在已经推翻太后之后才知道自己所中剧毒,早已时日无多。当他命人将解药寻回,早已无力回天。   所以这一世,从重生起,萧渊就开始有意回避太后给他送的膳食和补汤,并且暗中派人搜寻解药。   听到萧渊说的话,顾苓柔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萧渊和太后的感情,也就表面上的母子情罢了,也难怪,上一世,萧渊最后会毫不留情地灭了太后全族。   而上一世,她和江彻的感情,也就是表面上的夫妻情罢了,所以,江彻登基后能够灭了顾家,将她打入冷宫。   “皇后放心,朕已经命人去找解药了。不会有事的。”萧渊用安抚地语气说。   “那陛下一定要抓紧时间。”顾苓柔认为自己一定要快一些帮助萧渊找解药,她越来越认为上一世萧渊就是因为寻回解药太迟他才会早逝。   “如果陛下信得过臣妾,臣妾也可以让父兄帮陛下寻找,这样也能快一些。”   “皇后放心,解药一定会找到的。就不劳烦岳父和大舅哥了。”   “皇后放心,我是不会利用顾家的。”   萧渊桑音低哑,本就带着蛊惑,虽然顾苓柔并不相信萧渊的甜言蜜语,但是他在顾苓柔面前叫“岳父”和“大舅哥”叫得娴熟,顾苓柔一时有点不适应。   怕萧渊继续说出带着蛊惑性的言语,顾苓柔直接将药碗放到萧渊嘴边:“陛下,喝药。”   说着,也不管萧渊是否愿意,直接将药灌到了他嘴里。   萧渊对顾苓柔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他将苦涩的药汁吞下,又盯着顾苓柔的眼睛,认真说道:“皇后要是想回家,可以随时回去看看。”   “等我有空,定会陪着你回门。” 第13章 辣酱陛下怕吃辣   在太后的要求之下,江彻最后还是被萧渊放了。   萧渊之前也不是毫无理由地将江彻打入大牢,对外一直宣称镇北侯世子在三月三朱雀桥扰乱醉酒扰乱百姓秩序。   只要愿意去进一步思考的人都知道,以镇北侯世子的身份,就算是扰乱百姓也不至于被抓进大牢。但心底明白的人都知道,镇北侯府背后的势力是太后一脉,皇帝能够将镇北侯世子直接打入大牢,这是皇帝向太后正式摊牌的前兆。   朝中顿时风云再起,变幻莫测。   只是江彻原本是个仪表堂堂的贵公子,在回到镇北侯府后早已遍体鳞伤。其中一只手臂上布满伤痕,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血污,回到镇北侯府后又大病了一场,想必近期都下不来床了。   镇北侯远在边疆,得知自己儿子出了这事,暗骂自己儿子一直偷窥顾家的权势,做出如此愚不可及之事,心中虽恼但也无可奈何。镇北侯夫人陶氏心疼自己儿子,不顾过去和太后之间的纠葛,倒是跑到太后面前去哭诉了好几次。但是太后都不理不睬,最后索性闭门不见了。   顾苓柔这些天就一直呆在宫里照顾萧渊,自从上次萧渊在她面前撒娇让她陪着睡后,近来萧渊总是以自己身体不适需要照顾为由将她困在养心殿。她有些无奈,但是还是老实在这里监督萧渊的作息,有时候也逗一逗馒头,日子过得也潇洒。   自成婚以来,顾苓柔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上次萧渊说的陪她回门的话顾苓柔一直记着,但由于这些天萧渊似乎有些忙碌,并未提起此事。   就在这天晚上,春兰无意间带回一封信,这封信是顾苓柔的父亲顾建中写的。顾苓柔看了这封信的内容,便有些坐不住了。   在养心殿用晚膳时,虽然萧渊命高福传话让她不用等他,但是顾苓柔一想到信中的内容便还是吃不下饭,索性就坐在桌前一直等着。   “怎么还未用膳?”萧渊走进殿内,看到桌上碗筷未动,眉心一皱,马上就转身问身边的高福,“朕不是让你传话了吗?”   “陛下,此事和高公公无关,是臣妾执意要等您一起用膳的。”顾苓柔见萧渊坐下,又朝周围人道,“本宫有话要对陛下说,你们就先退下吧。”   顾苓柔这样一说,殿内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萧渊似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很快便问:“何事让你这么急?”   “陛下,臣妾想要回家一趟。”   “过一段时间,等我手头事情少了,我陪你回去,可好?”萧渊听着只是顾苓柔回家的这一小事,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拿起筷子,还给顾苓柔夹了一块麻辣排骨。   “臣妾明天就要回去。”顾苓柔现在无心用膳,哪怕看着萧渊给自己碗中夹的排骨也无动于衷。   “到底怎么了?”纵使再迟钝,萧渊也听出了顾苓柔言语之中的焦急,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的神色。   顾苓柔虽然面容沉静如水,但是在她的朱唇微抿,此刻显得心事重重。   “臣妾刚刚收到父亲的信。”顾苓柔望着萧渊,明亮的眼眸让人心生颤动,“信中说母亲最近又染上了风寒,她想要见见我。”   “陛下,臣妾想要回家侍疾,还望陛下允诺。”顾苓柔说着便站起身,准备向萧渊行一个大礼。   “皇后当真与朕如此生分?”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但是一旦顾苓柔有求于她,她总是还是将他当成皇帝一般对待,萧渊心中不免有些不适。   “如果朕不允呢?”   “陛下,你前些日子说过,让臣妾回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家母身体不适,还望陛下成全!”   在顾苓柔看来,萧渊于她,始终是君,虽然平时她可以将萧渊当做弟弟来看待,但是一旦到了大事面前,顾苓柔还是能够将二者区分开来。   “叫我一声夫君,我就答应你。”萧渊虽恼怒顾苓柔将自己依然当做君主来看待,但是在心中说服自己,要耐心一点。   既然过去顾苓柔都已经告诉他,她心中早已没有江彻的位置,那他就更不用急于求成。   总有一天,他能够走进她的心中。   顾苓柔对萧渊这一奇特的要求吃了一惊,待目光与萧渊的眼神汇集,才发现他并非是在对她开玩笑。   有那么一瞬间,顾苓柔心中像是被敲了一下,原本坚硬的心也似乎变得柔软起来。   但这样的情绪也只持续了那么短短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   “夫君。”顾苓柔轻声叫道,想着萧渊给自己夹了一块麻辣排骨,便也顺手给萧渊也夹了一块,“夫君尝尝,这个很好吃。”   原本严肃的气氛伴着这声“夫君”顿时缓和了不少。   萧渊发现,顾苓柔有求于他的时候,对他的态度都非常好,说话也苏苏软软的,及其惹人怜爱。   但是看着碗中的麻辣排骨,萧渊简直怀疑顾苓柔是不是存心想要捉弄他。   他不能吃辣,真的一点辣也不能碰。   顾苓柔看着萧渊一直盯着碗中的排骨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接着说:“夫君,那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回门了?”   顾苓柔一边说一边夹起排骨将排骨放到萧渊嘴边:“夫君要是再不回答,臣妾就当做夫君同意了。”   看着外层包满辣酱的排骨,萧渊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将眼前的排骨吃了下去。   顾苓柔看着萧渊将排骨吃了下去,神色并没有表示不同意的样子,心中的大石头也落地了,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开始用膳。   可是刚用筷子将一块排骨送进嘴里,顾苓柔便看到萧渊突然从桌子前起身,离开了这里,脚步匆忙,让顾苓柔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并没有同意自己的要求,还越发生气了?   顾苓柔心底有些狐疑,越发越觉得萧渊这个皇帝性子阴晴不定实在是难伺候。   好在顾苓柔还是一下子就跟上了萧渊,刚离开用膳的地方,便看到萧渊正在偏殿大口大口地喝水。   “陛下,您慢一点喝,小心呛到了。”高福在一边劝道。   “陛下?您没事吧?”   顾苓柔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听到高福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您下次千万不要让陛下吃辣了,陛下怕吃辣,一点辣都不能沾的!”   高福话音刚落,顾苓柔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她将麻辣排骨送到萧渊嘴边,难怪萧渊一直都不愿意开口,原来是怕吃辣呀!   但顾苓柔还是很快忍住了,用认错的语气说道:“是臣妾一时糊涂,忘记陛下从不吃辣这个习惯了,下次臣妾会注意的。”   可是,在萧渊眼中,顾苓柔这并不是在认错,而是在幸灾乐祸,找到了乐子。   被顾苓柔这样一笑,萧渊只觉得耳根子在燃烧,耳朵又开始泛红。   待二人再次坐回桌上用膳时,顾苓柔还是献殷勤一般地给萧渊夹菜,然而她发现萧渊面对她夹的菜都极不自然地一顿。   “陛下,没有辣椒,是糖醋味儿的。”顾苓柔看着萧渊的样子只觉十分好笑,这时候,萧渊在她眼中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又成了她眼中的弟弟。   萧渊面子有些挂不住,将手放在嘴边装着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明日我派禁军封路,这样也安全些。”   “不用了吧。”顾苓柔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做事一向都亲力亲为,“此事臣妾并不想声张。”   “陛下不用担心,皇宫离顾府本就不远,再者,臣妾从小跟随父亲和兄长在军营里长大,自卫的能力还是有的。”   “岳母身体不好,你把王太医也带上吧。”萧渊想了想,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我私库里面还有前几年西域进贡的上好的人参和鹿茸,也给岳母带去。”   顾苓柔没有意料到萧渊对她的回门如此上心,一时有些动容,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谢陛下的好意,只是陛下身体本就虚弱,顾府里也有不少给母亲滋补身子的药材,人参和鹿茸还是陛下自己留着吧。”   “无妨,皇后给岳母带去便是。”萧渊爽快回答道,“这就算是给皇后的奖励。”   “什么奖励?”顾苓柔有些莫名其妙。   “你忘了,你刚才可是不止叫了一声‘夫君’呢!”   “你要是再多叫几声‘夫君’,并亲我一下,我私库的钥匙就给你,里面的东西随你处置。”   见着萧渊又开始不要脸地蛊惑她,顾苓柔顿时有些无语,用筷子再次夹起一块麻辣排骨就要送到萧渊嘴里。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堵住面前这位的嘴。   “我是说真的。”萧渊看到麻辣排骨,将头悄悄往后面缩了缩,又看着顾苓柔,笑着说,“你要不要试一下?”   “你明日先去看望岳父岳母,等我忙完政务我就去顾府找你。”   顾苓柔一直听萧渊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也没做回应,准备直接将排骨塞进萧渊的嘴。   直到她将麻辣排骨送到萧渊的嘴里,原以为能够堵住这位的嘴,却不想,只听萧渊笑眯眯地说:   “这排骨是糖醋味的,多谢皇后了,要不再来一块?” 第14章 回门我带你去放天灯   顾苓柔要回门的事事先就告诉顾建中了,所以这天,顾苓柔刚到顾府,便看见自己父亲领着顾府众人端正地站在门口,气氛颇为严肃。   “参见皇后娘娘。”   顾苓柔刚被春兰扶下马车,便看见顾建中向自己行大礼,心中顿时感到有些复杂。   “父亲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我依然是你的女儿。”顾苓柔急忙上前将自己父亲扶起,说道。   “阿柔,陛下对你可好?在宫中可有受委屈?”顾建中语气有些颤抖,紧紧握着自己女儿的手,担忧地问道。   “爹,不用担心。女儿在宫里过得很好,也没有受委屈。”   顾建中在顾苓柔说话时直直地盯着自家女儿,似乎想要从她眼神中看出些什么,生怕顾苓柔说谎一般。   大概是顾苓柔在宫中过得确实不错,神色太过坦荡,顾建中什么都未看出,只得转身去问春兰,道:“娘娘在宫中可有受委屈?”   “老爷多虑了,这些天娘娘在宫中吃得好睡得香,陛下也很体贴娘娘。”春兰对顾苓柔被太后罚跪一事只字不提,因为在到顾府之前顾苓柔就已经对春兰再三强调,让她不能提起此事。   大概是萧渊在朝臣面前是个不太伺候的主,所以当顾建中听到“陛下对娘娘很好”这样的话,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陛下真的没有欺负你?”   “老爷,娘娘并没有骗你。”春兰笑着说道,“依奴婢看,娘娘倒是欺负陛下了不少。”   “春兰,闭嘴!”顾苓柔见春兰又要开始胡说八道,急忙拉着自己的父亲走进屋里。   看着自己女儿生怕春兰泄露了什么“天机”一般,顾建中这才相信顾苓柔说得都是真话,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平日里不苟言笑、阴翳狠辣、高高在上的天子,在顾苓柔面前怎会听起来如此乖巧?难不成自家女儿给他下了什么媚术?   但这些在顾建中看来都无所谓了,只要顾苓柔在宫中过得好,任何事都不值得去深究。   父女俩正说着话,便听到房间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顾建中听着这声音,极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对顾苓柔说道:   “你去看看你母亲吧,你母亲这些天一直在担心你,夜里也休息不好,你去和她好好说说话。”   顾苓柔见到自己母亲的时候,顾夫人叶氏依然像往常一般,靠坐在床头休息。   “娘,我回来了!”顾苓柔看到自己母亲,立即走到叶氏床边,“听说你感染了风寒,几日高烧不退,可还要紧?”   说着便将手放到了叶氏的额头上。   “今晨我刚退烧。”叶氏说着,便去拉顾苓柔放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只不过顾苓柔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叶氏的身体,便急匆匆地说:“母亲,您倒是随时都可以看我,只是您身子才是最为要紧的,我从宫里带了御医来给您看看,这样也好得快些。”   “不用,今晨才有大夫给我看过,并无大碍了。”叶氏推脱道,“你母亲身体本就如此,就不劳烦太医了。”   “娘说得什么话,让御医给您看看吧,这样风寒也能恢复快些。您身子本就不好,再顺便让他给您调理一下。”   还未等叶氏再次开口,就听见顾苓柔将御医直接叫了进来。   “那就有劳王太医了。”叶氏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让太医把脉。   “太医,我母亲的身子可还要紧?”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王太医摸着顾夫人的脉象一直都未开口,时不时皱一下眉头,这让顾苓柔感到十分紧张。   “还请娘娘随臣到外间来。”   “我母亲身子可还要紧?”顾苓柔看着王太医,心中越来越感到不安稳。   然而,王太医说的话却和顾苓柔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就像一道惊雷在顾苓柔脑中炸开:“娘娘,顾夫人恐怕没有染上过风寒。”   “怎么可能?”顾苓柔想着自己父亲和母亲从未欺骗过她,一时有些吃惊。   “从顾夫人的脉象来看,这些天夫人只是思虑过重,但身子骨总体说来还算康健。微臣只需开几幅滋补身子的方子即可。”   想到自家母亲刚才在她面前推脱的样子,顾苓柔顿时苦笑不得,但还是正了正神色:   “既然如此,那这事还请大人莫要说出去才是。”   顾苓柔回到叶氏房中,叶氏紧张兮兮地看着她,问:“我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娘,你别装了。为何你要装病啊?”顾苓柔想到太医说自己母亲身子骨现在还不错,心中虽恼,但是还是很开心,“我可担心死你了!”   “傻丫头,还不是因为想看看你!”叶氏也不再装了,直接回道。   “都说了,你不用担心。”顾苓柔一屁股坐到叶氏床前,眉头皱起,小嘴也嘟起,像是很不高兴的样子,“都说了你们应该相信我。”   “好啦,娘不该不相信你。”叶氏眉眼慈祥,“刚刚听到你在外面说你在宫中过得好,娘也就放心了。”   “只是这次让你回来,也不光是想要看看你。你父亲可有将这事告诉你?”   “何事?可是和大哥有关?”   “不是你大哥的事。”叶氏摇摇头,说,“前几天,你父亲在街上见到了一个人。”   不知为何,顾苓柔听到这话,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   “你可还记得你大伯?”   说到顾苓柔的大伯,也就是顾建中的兄长顾建安,过去也曾是大萧朝的一员猛将。所谓英雄救美当以身相许,他在京都大街上救了一名被追杀的女子,并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为了这名女子,顾建安不顾家中反对,退了顾家和京都贵女原本定好的婚约,并悄悄地和这名女子拜了堂,成了亲。   顾建安的父亲,也就是顾苓柔的祖父,在知道这事后大为光火,要求二人和离,并放出狠话,如果顾建安不和这名女子和离,便离开顾家,从此不再是顾家子弟。   可那时的顾建安一心想要和这女子在一起,宁愿离开顾家也不愿意和离。在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这对新婚夫妇便私奔了。   自此二人杳无音信,直到顾苓柔的祖父开人世,顾建安都没有回到顾家。   而顾苓柔的父亲找到顾建安时,已经是许多年之后了,那时顾建安和女子虽然过着清苦的生活,但是有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儿,名唤清蓉,日子倒也充实且幸福。   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顾清蓉从小继承了自己父母所有的优点,让顾建中这个当小叔的很是喜欢。   顾建中时不时回去看看自己兄长一家,逗弄一下自己冰雪可爱的小侄女。可是有一天夜里,顾建中却因为朝堂之事耽搁了和顾建安的一起用晚膳的约定。待顾建中拖着一身疲累来到到兄长家中,入眼便是狼藉一片。   不少桌椅已经摔坏,桌上的饭菜倾倒在地,地上还有残存的血迹。   屋里遭遇了劫匪。   几日后,顾建中的属下来报,说在一条大河边找到了顾建安的尸体。   顾建中一直认为,如果那天他早点到自己兄长家里,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但一切都晚了。   当所有人都坚信顾建安的妻女死了时,只有顾建中一直不放弃寻找她们。   根据前世的记忆,顾苓柔心中虽已经猜到了一定是自己父亲找到了顾清蓉,但还是装作不知道一般询问叶氏:此事和大伯有关?”   “前些日子,你父亲在街上碰到一位女子,这女子,长得很像清蓉丫头。”   “会不会是认错了?表姐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不是早就已经……”   “是啊,就连你父亲都要放弃希望了,但是算起来,那丫头岁数和清蓉一般大,长得也像她啊。”   “你父亲已经派人去调查她了,如果真的是清蓉丫头,也算是老天有眼吧,终不负你父亲找了那么多年,也好对你大伯一个交代。”   叶氏一直在说着,并未察觉到顾苓柔此时的异样。顾苓柔听后一直沉默不语,她认为,一旦亲认回顾清蓉,无异于顾家养了一匹白眼狼,前世,就是顾清蓉在顾家的这几年,伪造了顾家贪污受贿的所有证据。虽然现在早已和前世轨迹不同,但免不了顾清蓉会对顾家不利。   只不过话题很快就被岔开了,叶氏又和顾苓柔聊了不少家长里短。其间叶氏还教顾苓柔绣荷包,两人一同用了午膳和晚膳。从叶氏房中出去时,夜幕已经降临了,顾府的回廊上的灯一一亮起。   顾苓柔在走回自己闺房的路上也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头低垂着,心情也不大好。   直到走着走着自己脚下突然出现了一只雪白的毛团子,顾苓柔回过神,急忙停下来,生怕自己踩到了它。   毛团子动了动,然后头就伸了出来,尾巴也翘了起来。   待看清了,顾苓柔这才发现,竟然是馒头。   “汪~”“汪~”“汪~”   馒头的声音在安静的顾府显得格外清亮,很快便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   顾苓柔急忙回头,只见萧渊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从屋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及其精致的天灯,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正专注地看着他。   微风吹过回廊,灯笼在空中轻轻飘荡,屋檐上的护花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虽然不太看得清萧渊的脸,但是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令人心安。   所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1),不过如此。   萧渊向她伸出一只手:   “过来,我带你去放天灯。” 第15章 同床咱们别抱着睡好不好   “陛下是何时到的这里?”看见萧渊的到来,顾苓柔显然是没有意料到的。   “难不成皇后忘了?之前朕不是说忙完就到顾家来找你吗?”萧渊看着顾苓柔惊讶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显然是没有将他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陛下到了多久,怎不见爹爹派人来唤臣妾?”   “无碍,刚到没多久,便看见你从你母亲的房中出来了。”   萧渊虽然嘴上说是刚到,但其实他今天为了早点能见到顾苓柔,加快了批奏折的速度,很早便带着馒头到顾府了。顾建中一看到天子大驾光临,正要去叫顾苓柔,不想便被他阻止了。   因为他想着,自从顾苓柔被迫嫁给他,她回家的时候就少了。所以这一次,他不希望她又因为他的到来耽误和顾夫人待在一起的时间。   只是萧渊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只不过这些萧渊都不会让顾苓柔知道,因为他怕她因此又向他道歉请罪。   他想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能够平等相处,不分尊卑。   顾苓柔看着萧渊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天灯,这个天灯和那天在朱雀桥他们吵架之时萧渊摔坏的一模一样。在天灯上,有着手绘的龙纹和凤纹,栩栩如生。   “这天灯上面的花纹是陛下画的?”顾苓柔看着这些图案,感觉有些眼熟,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嗯,好看吗?”萧渊望着顾苓柔,有些羞涩地问道。   “好看,没想到陛下丹青如此娴熟。”顾苓柔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诚地回答。   萧渊喉结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两人一直走着,沉默着,馒头就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叫几声,在两人之间也彰显一下它的存在。   很快便走到了顾府的后花园。顾府的后花园是当初顾建中为了讨叶氏欢心而修建的,宽敞而别致。   萧渊将手中的天灯用火柴点亮,这盏灯很快便膨胀起来,想要从萧渊手中挣脱。   “你想要亲手放开它吗?”花园在夜幕的笼罩下很四周一片漆黑,但是因为天灯的光亮,顾苓柔能够清楚看到萧渊的面容,他原本苍白如纸的面色在暖黄色灯火的映衬下显得红润不少,脸上冷厉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看着这盏已经燃起的天灯,顾苓柔没想到自己在那天夜里想要放天灯的无心之说竟然让萧渊惦记了这么久。虽然在朱雀桥没有放出天灯,但是萧渊依然在今天带着她一起再次燃放,这让顾苓柔一时之间有些动容。   哪怕上一世,她和江彻在一起时,江彻也从未将她的随口一说记得这么久、记得这么清晰。   可又想到自己上一世的结局,顾苓柔还是及时将自己心中的感动压制了下来。随后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这里是顾府,萧渊选择今天带着她一起放天灯难道是为了稳住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间接告诉他们他对他们女儿很好,从而稳住顾家的兵权?   但顾苓柔却并未因想到萧渊的这个目的心中难过,她对萧渊没有感情,比起夫妻,她觉得他们更像是姐弟、战友,所以,既然萧渊想要在顾府带着她放天灯,那她便陪着他放吧。   顾苓柔平静地从萧渊手中接过天灯,这盏灯,很快就从顾苓柔的手中挣脱,向天空中飞去。夜风袭袭,随着风向远处飘去,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最后汇聚成一点,消失在黑暗的天幕中。   “许愿了吗?”萧渊看着顾苓柔一直望着天灯消失的方向,问道。   “自然是许了愿。”   “许的什么愿?”   “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就不灵了。”顾苓柔向萧渊俏皮地眨了眨眼,“陛下没有许愿吗?”   “没有。”萧渊低垂着眼,声音很轻,“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知足了,没什么愿望要许的。”   “你的愿望里可有我?”   “自然是有的。”萧渊听到顾苓柔这话不免眼前一亮,却不想,就听见顾苓柔接着说,“臣妾当然要祝福所有在臣妾看来很重要的人。”   萧渊不免苦闷一笑,这些天的相处,他不是看不出来顾苓柔一直对他保持着距离。然而在这件事上,他偏生又不能太过急切,他害怕他一旦心急去逼迫她,就会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样子,将她越推越远。   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自己连在她面前吃醋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嫁给他,并非她所愿,她也并不喜欢他。   一时之间,萧渊不知是否应该庆幸自己的帝王身份,虽然顾苓柔一直不太信任他,但是褪去帝王这个身份,他根本无法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现在心情好了吗?”萧渊将自己心中的失落掩饰过去,想到刚才看见顾苓柔的时候她的心情很不好,装作随意一般问道。   “臣妾心情一直都很好,现在心情更好了!”   萧渊听后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顾苓柔心中一定藏着什么事情。   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勉强。   “咳”“咳”“咳”,或许是因为吹了太久的风,萧渊又咳嗽了起来。   “陛下,你身子不好,不能在外面吹冷风,咱们回房吧。”顾苓柔看着弱不禁风的萧渊,提议道。   其实顾苓柔一点都不想回房,因为,小的时候,她经常爬上屋顶去看星星。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她真的很想坐在顾府的屋顶上吹着凉爽的夜风,数着天上亮闪闪的繁星。   可惜,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必须要照顾好自己身边的这尊“大佛”。这样想着,顾苓柔对萧渊还不免有些嫌弃。   萧渊没有反驳,两人便带着馒头回房。   顾苓柔原本认为萧渊到了他的房间便会带着馒头进去,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萧渊和馒头一直跟在她身后。   “陛下怎么不回房?”   “你想让我睡客房?”   “并非这样,只是臣妾闺房简陋,不比客房奢华,陛下怕是住不习惯。”   萧渊似乎早就料到顾苓柔会这么说,戏谑开口:“难不成皇后认为朕是客人?”   “自然不是,都是自家人,陛下怎会是客。”顾苓柔知道萧渊又要开始和她瞎扯了,有些头疼,不知怎么才能说服萧渊不再她的房间睡,思考了会儿,无奈回答,“臣妾闺房中的床实在是太小,两个人恐怕无法睡在一间床上。”   “无妨,谁说朕要和皇后同床了。听皇后的意思,虽然皇后的床容不下朕,但皇后的房间还是可以容下朕的。”萧渊嘴角微勾,流露出得逞的笑容,“朕和馒头打地铺。”   萧渊说着还不忘低头看馒头一眼,馒头很快领悟了主人的意思,高兴地朝萧渊摇尾巴。   顾苓柔正想要大声反驳,便看见萧渊早已走进了隔壁房间,从中抱出枕头和被子,带着馒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顾苓柔的闺房。   顾苓柔有些佩服萧渊的脑回路,她没有想到萧渊竟然如此“能屈能伸”。   可在萧渊看来,打地铺睡觉只是家常便饭罢了。   他幼时被先皇打入冷宫,冷宫的条件一直都很艰苦,一到雨天便漏雨。不巧,他的床所在的地方一到雨天漏雨漏得更是出奇得厉害,所以到了雨天,他便不能睡床。这时候他就带着馒头在另一个地方打起地铺。   顾苓柔看着萧渊娴熟地在地上铺着被子,咬了咬牙道:“既然陛下执意如此,那陛下就睡这里吧!”   “汪~”“汪~”“汪~”   馒头似乎因为顾苓柔同意了它和自己主人能呆在顾苓柔闺房过夜很是高兴,小尾巴一直朝着顾苓柔摇摆,像是在感激她的许可。   顾苓柔将一只手按在额头上,对这一人一狗有些无可奈何,直接吹灭了灯,上了床。   “算了,睡觉吧。”顾苓柔躺在床上,将自己转向面朝墙的方向,背对着打地铺的萧渊,“馒头夜里不要闹!”   “汪~”“汪~”“汪~”   黑暗的房间里,馒头似乎有意要和顾苓柔作对,叫喊的显得异常清脆。   “好了,别闹了,睡吧。”萧渊淡淡说道,嗓音低沉,“晚安,阿柔。”   听到“阿柔”二字,顾苓柔心中不明所以地紧了紧,生硬地回答:“嗯,陛下好梦。”   屋里很快便安静下来,萧渊似乎极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房间里响起他均匀的呼吸声。   顾苓柔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她面对萧渊越来越大胆。今天夜里,就连她自己也很吃惊,她居然让当今天子打地铺!   她觉得她今夜一定是疯了,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顾苓柔躺在床上一直在胡思乱想,换了许多睡觉的姿势,都觉得躺着都不舒服。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外面下起了雨。渐渐地,雨越下越大,发出沙沙的声响。热气散去,顾苓柔很快便感到一丝凉意。   顾苓柔翻了个身,看着在地上盖着被子熟睡着的萧渊,还是呆不住了,翻身下床。   “陛下?”顾苓柔轻轻唤醒熟睡中的男子,叹了口气,“地上凉,到床上睡吧。”   萧渊被顾苓柔叫醒,意识有些迷离,带着一股起床气,吐出的字眼也不太清晰:“那你睡哪?”   “自是在床上睡。”   就在这时,萧渊就像是瞬间情醒了一般,顿时从地铺上起来,带着顾苓柔往床上一钻,将她直接搂在怀中。   “陛下,臣妾有点热,咱们别抱着睡好不好?”   顾苓柔的耳边再次传来萧渊均匀的呼吸声。   “陛下?萧渊?”   接下来,不管怎么叫,都无法叫醒身边的人。   而顾苓柔,仍然未眠,听着屋外的雨声,点滴到天明。 第16章 清蓉顾苓柔就是他的克星   顾苓柔被萧渊抱着睡了一夜,虽然开始还是睡不着,但是最后还是太过困倦,在太阳未出来之前睡着了。   待她醒来之时,雨已经停了,蓄积在树叶上的雨水滴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太阳也出来了,阳光照进房里,将摆放在房中的所有器具都渡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暖融融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此时只有顾苓柔一个人躺在床上,萧渊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但应该离开的时间并不是特别长,因为在她旁边还留存着余温。   昨夜顾苓柔一直被萧渊抱着睡,但是萧渊身子实在是太瘦,骨头硌得人生疼,所以顾苓柔从床上坐起时竟感觉自己一身都在疼痛。由于一直枕在萧渊的臂弯里睡,所以此时脖子还有些僵硬。   顾苓柔一边扭动着头一边透过床前挂起的轻纱帐子向外张望,能隐约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的人影,在晨光的笼罩下,宛若神祗。   萧渊正在更衣。从顾苓柔的视线看去,他身材高挑,腰杆纤细,脊背挺直,墨发垂在身后,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顾苓柔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萧渊无疑都是长在她的审美上的。若说她现在对萧渊除了姐弟、君臣之情,那剩下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便是“见色起意”吧。   景好,人美,岂不快哉?   顾苓柔躲在轻纱帐里悄悄地欣赏着萧渊不失贵气的身姿,竟然没有发现萧渊不知何时已经转身,此刻正面向着她。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看够了吗?”萧渊看着顾苓柔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有些好笑,想要唤起顾苓柔的注意。   大婚之时,他与顾苓柔对视,他尚且还会脸红,但是随着他不断和顾苓柔相处下来,萧渊心理素质也强了不少,再次和顾苓柔对视,虽心中有些害羞,但这些小情绪已经不会抬到明面上来。   乍一听萧渊说话,顾苓柔刚回神,便看见萧渊掀开了轻纱帐,正看着自己。   “嗯?”像是一下子小心思被戳破,顾苓柔有些不好意思,但突然灵机一动:“臣妾刚刚在看馒头。”   萧渊原本不太明显的笑容突然放大,声音带着出其不意地蛊惑:“哦?是吗?”   “馒头很早就出去玩了。”紧接着萧渊毫不留情地将顾苓柔的胡扯戳穿。   顾苓柔逐渐平复好心绪,淡然地看着萧渊,她早已经经历过一世,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娴熟了许多。   萧渊原以为顾苓柔会自然而然地慌乱、害羞,但是顾苓柔只在他面前无措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到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这让他心中有些不爽。   两人一直都在对视,但是,随着时间变长,萧渊还是有点受不住顾苓柔的目光,视线开始下移。   直到他看到顾苓柔白皙的脖子下宽松的衣服领子敞开,露出好看的锁骨,有那么一瞬,萧渊觉得自己头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耳朵开始变红、身体也开始燥热。   所谓一物降一物,顾苓柔就是他的克星,专门来克他的。   “朕一会儿去上朝。”萧渊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色道,“夜里朕会回来。”   “那陛下慢走。”顾苓柔坐在床上,看着萧渊落荒而逃的样子,心中暗叹,姜还是老的辣。   这边萧渊刚出了顾苓柔的闺房,便看见顾建中穿着上朝的衣服正在等他。   “臣叩见陛下。”   “岳父不必多礼。”这岳父“二字”就像一颗炸弹在顾建中脑海中炸开,“臣不敢当。”   “顾卿自然当得起。”此刻的萧渊哪里还有刚在在顾苓柔面前温柔羞涩的样子,又变成了平日里稳重、不苟言笑的帝王。   萧渊听了这话,面色有些不虞,但还是没说什么。   他和顾建中一前一后地走着,顾建中最终还是开口:“陛下。”   “何事?”萧渊转身,看着顾建中。不得不说,女儿肖父,顾苓柔很多地方都和顾建中极为相象,这让萧渊神色缓和了许多。   “老臣只有一个女儿,在小女出嫁前,臣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小女平安,一生顺遂。”顾建中嘴唇颤抖,“臣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只希望陛下能够好好对待阿柔!”   顾建中说完便向萧渊行了一个君臣礼。   萧渊看着顾建中,沉默不语,这一世,他之所以要将顾苓柔困在自己身边,不仅仅是自己心中的占有欲在作怪,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顾苓柔再和江彻有所接触。   他看不得顾苓柔被欺骗,看不得她的真心被践踏。她的一颗真心应当由他好好保护起来。   “朕会的。”萧渊唇动了动,片刻后,便向顾建中行了一个大礼,“岳父放心,后宫只会有阿柔一人,朕不会有旁人。”   顾建中哪敢接天子的大礼,再者,萧渊刚才的承诺实在是太过沉重,让身经百战的顾大将军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是萧渊再次打破了僵局:“上朝去吧。”   这一次,两人依然一前一后走着,但是这之间间隔的距离却小了很多。   *****   顾苓柔起身后便在顾府中无所事事,当家丁来报说河西节度使夫人求见时,她正坐在过去她最喜欢的秋千上。   河西节度使夫人不是旁人,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名唤沈菱。顾苓柔小时候经常和她一起玩耍,两人太过顽皮,没少让户部尚书和顾将军头疼。前些年,沈菱嫁给了河西节度使,并在一年后有了一个女儿。   说起来,顾苓柔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沈菱了。   顾苓柔到前厅见到沈菱时,便见她穿着深蓝色的衣服,裙子上还绣着一朵兰花,盘着妇人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水蓝色的玉钗,光滑的臂腕上还带着一个精致的玉镯,看似打扮平常,却处处透露着主人的低调与奢华。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虽然过去是好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沈菱见了顾苓柔依然要向她行礼。   “阿菱,你和我见外什么!”顾苓柔看着自己昔日的好友也要向自己行礼,有些头疼,急忙将沈菱扶起来,“不用多礼。”   “你何时回到京中的?”   “昨日刚到,陛下下旨让我夫君进京,我便也跟着来了,想着见见你。”沈菱一边说一边坐到座席上。   顾苓柔虽好奇萧渊为何要将河西节度使召回京中,但还是因为沈菱能够回京感到愉快:“早听说你生了个女儿,有空也让我这个当姨的看看呗。”   “她原本是要来的,不想在路上感染了风寒,便只有我一个人来了。”沈菱比过去稳重了不少,“倒是你,摇身一变,竟然就当皇后了。”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成为皇后的。”对于此事,顾苓柔一直颇为无奈,本想着这一世远离江彻过属于自己逍遥自在的生活,却不想,进宫做了皇后。   “那你和江彻……”过去沈菱是知道顾苓柔喜欢江彻的,所以很自然而然地问了起来。   “我对江彻早就没了感情。”顾苓柔耸了耸肩,说道。   沈菱仔细观察着顾苓柔的神色,发现顾苓柔没有表现出丝毫伤心难过的样子,这才放心下来:“你能放下就好,我就怕你嫁了陛下,还一直惦记着江彻。”   “从内心来说,我觉得你嫁给陛下比嫁给江彻好。”   “为何?”顾苓柔听着沈菱的话不禁有些好奇。   “你嫁给陛下有权势、有地位,但是你嫁给江彻,怎么说呢,我不太喜欢他。”沈菱抿了一口茶,接着说,“过去你一直喜欢他,我也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说。我总觉得江彻此人不太靠谱。”   顾苓柔听完沈菱说的话眼皮一跳,用手扶了扶额头,有些郁闷,难道上一世就只有她没看出来江彻不是良人吗?   只能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过去陷入了江彻编织的谎言之中,对江彻死心塌地,自然也看不出江彻的差来。   “对了,阿柔,我给你带了不少土特产,等你回宫后派人给你送过去。”沈菱和顾苓柔许久未见,也不管顾苓柔是否回应,一直说个不停,“有的还是从西域运过来的,我嫁过去后一天到晚没什么事情做,便开始经商了,也算是找了点乐子。”   “说起来,这里面学问可不小。”沈菱眉毛一翘,有些得意。   “那以后你教教我。”顾苓柔虽然是在打趣,但眼睛微眯,陷入了沉思。如果以后萧渊推翻了太后,那时她请求萧渊放她出宫,她去经商也不是不可。   只不过,经商这事情还是需要早做打算,顾苓柔觉得或许可以找个机会提前开始。   沈菱因为回去还要照顾女儿,所以在顾府并未多待,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只不过顾苓柔和她约定几日后逛街,那时顾苓柔也可以看看沈菱的女儿。   将沈菱送出顾府,顾苓柔便起身去往自己母亲的房中。为避人耳目,顾夫人依然在装病,很少外出,顾夫人见着顾苓柔,有些高兴地说道:“昨日你父亲去确定了,那确实是清蓉丫头,今日想必你父亲便会将她接到府里来。”   叶氏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和女子说话的声音,顾苓柔刚走出房间,便看到顾建中领着一个年轻女子向她走来。   这女子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纱衣,画着桃花妆,眼角还有一颗泪痣,显得妩媚而又勾人。   紧接着,顾苓柔便听到记忆中那尖细而又熟悉的嗓音:   “清蓉拜见皇后娘娘。” 第17章 作妖你说对我一句“我心悦你”,好不……   “清蓉拜见皇后娘娘。”   顾清蓉说这话时,恰有微风拂过,一片乌云将太阳遮了起来,原本晴朗的天空竟也变得阴沉了些许。   顾苓柔看着顾清蓉,虽然现在的顾清蓉还没有上一世那么美艳妖治,但是她那圆润的肌肤,白皙的臂弯却依然勾人。   不管怎么说,顾苓柔想到上一世江彻造反成功后直接封了顾清蓉为后,想起在她离世前顾清蓉穿着皇后的喜服在冷宫向她示威,因此现在看着顾清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虽然这一世的生活轨迹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一世应该也不会发生,顾清蓉应该也找不到机会再做对顾家不利之事,并且现在顾清蓉还没做出什么恶心人的事。但顾苓柔自认为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看到顾清蓉后,心中的厌恶之意就开始不断蔓延,和顾清蓉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这样的情绪越明显。   “娘娘,别出神了。”春兰见自己主子一直沉默不语,悄悄在顾苓柔的耳边提醒道。   “免礼,本宫还有些事要做,就不多待了。”顾苓柔说完便领着春兰走了,留下正感到莫名其妙的顾建中和顾清蓉。   其实顾清蓉并不觉得有异,但顾建中是顾苓柔的父亲,是最为了解顾苓柔的人之一,听到顾苓柔居然自称“本宫”,不太明白顾苓柔的情绪缘于何处,只得想着抽空去问问。   顾清蓉去见了叶氏,之前顾建中已经告诉了叶氏,这些娘顾清蓉都在青楼中度过,过得很不好,只是令叶氏意外的是,她没想到顾清蓉举止文雅有礼,谈吐也不错,这让叶氏极为惊喜。   叶氏是一个话多的人,因为顾清蓉到顾府后一直陪着叶氏说着话,也就没有顾苓柔什么事情了。顾苓柔心中也不恼,又因着昨夜被萧渊抱着睡一直没睡好,也疲累得紧,在午膳后索性直接倒在床上睡起了午觉。   着一觉睡得也确实舒服,顾苓柔醒来,春兰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娘娘,在您午休之时清蓉小姐想要见您,来过很多次,都被奴婢打发走了。”春兰似乎对顾清蓉持续来找顾苓柔这事有些头疼,“可是现在清蓉小姐又来了,说要拜见您。”   春兰一直侍奉着顾苓柔,也自然知道顾苓柔的脾性。今日上午自己娘娘的反应她也看出来了,就是不待见顾清蓉。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一向是维护自家主子的,顾苓柔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就说本宫现在忙着呢,没空见她。”春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顾苓柔又挥手将她召回,“顺便再告诉她一声,让她今日也别来了。”   明日顾苓柔就回宫了,那时也就不会再看见顾清蓉了,顺便还可以问一下父亲他到底是怎么找到顾清蓉的,并委婉提醒一下他。   直觉告诉顾苓柔,顾清蓉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到顾家背后一定有人在安排。   顾苓柔才睡了起来,感觉身子有些绵软,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便带着春兰去花园散散心。   春色满园,百花争艳。   顾苓柔刚用手摘下了一朵海棠花,便看见另一边顾清蓉正袅袅婷婷地朝她走来。   因着顾清蓉的到来,顾苓柔只觉得这花园里的花都不那么美了。   “娘娘可是在赏花?”顾清蓉看着顾苓柔,便微笑道,“臣女也来赏花,不巧碰到了娘娘。”   “见到娘娘为何不行礼?”春兰突然大声呵斥道。   这不免令顾苓柔一愣,她顿时忆起上一世顾清蓉在冷宫来“看”她时婢女因她不行礼对她的呵斥。   顾苓柔心中有些好笑,不禁感叹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   顾清蓉面色一变,只得向顾苓柔行礼。   只不过,顾苓柔并没有立即让顾清蓉起身。   “听闻你过去曾在凤蝶轩呆过?”顾苓柔状似不经意一般问道,按照前世她对顾清蓉的了解,顾清蓉此人最是憎恶被别人提起她在青楼的那几年。但现在,顾苓柔偏就要在她面前来提起此事。   “是。”顾清蓉依然是跪着给顾苓柔行礼的样子,只是此刻她用手指抠地,力道极大,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指尖也在泛白。   “只不过,臣女过去虽然是风尘女子,但也是走投无路;现在臣女已经被人会顾家,自然和顾家荣辱与共。”   顾清蓉这话就是在告诉顾苓柔,不管她过去是什么样的人,现在都是顾家人了,所以一旦将她的过去说出去,损害的不仅是顾清蓉自己的名声,更是顾府的名声。   顾清蓉原本认为顾苓柔是认为她的到来抢夺了原本顾苓柔在顾府的“团宠”地位,所以对她不满,想要在他人面前给她泼脏水。   但顾苓柔哪里是顾清蓉想得这么小气的人,顾苓柔自然能够听懂顾清蓉的言外之意,只是顾苓柔压根就对污蔑顾清蓉的名声毫不在意。   既然要对顾清蓉下手,自然是等到顾清蓉有所动作之后,一网打尽,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顾苓柔只是淡淡笑了笑,手上摆弄着刚摘下的海棠花,说:“这野草怎么长到路边来了。”   顾清蓉听到这话一时有些奇怪,不太能够摸清顾苓柔的意思,紧接着,便又听顾苓柔说道:“这花园里的野草,既然长到路边来了,便拔了吧。”   顾苓柔说着,便躬身下去,将地上的那株小小的野草拔起,并直接将野草扔进了花草中。   这下子,顾清蓉算是明白顾苓柔的意思了,顾苓柔这是在警示她,她就像野草一般,即使找到了根,一旦做出了不合规矩的事,最终也会被惩治。   顾清蓉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你起来吧。”顾苓柔最终还是让顾清蓉起身了,“春兰,我们回去吧。”   看着顾苓柔一直目中无人、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的样子,顾清蓉气得咬牙。   “顾苓柔,你等着,我一定要将你拥有的一切抢过来。”顾清蓉低语,看着顾苓柔离去的背影,眼神阴翳,目光狠辣。   *****   萧渊批完折子就往顾府赶,但还是很晚了,天已经黑下来了。   顾府的灯笼随着微风摇曳着,萧渊走着便看着回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臣女参见陛下!”来人正是顾清蓉,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隐约勾勒出纤细的身段来。   萧渊眼睛微眯,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有些眼熟。在记忆中思索了一阵子后才想起这正是前世顾苓柔的表姐顾清蓉。   前世萧渊病逝后化作一缕孤魂在宫中游荡了一段时间,亲眼看到顾清蓉在顾苓柔弥留之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看着顾清蓉穿成这样跪在自己面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平身吧。”萧渊知道顾建中今日将顾清蓉接回了顾府,虽知道顾清蓉不是善茬,但并不想扶了顾建中的面子,更何况,他还不知道顾苓柔对这个表姐的态度,准备直接忽略顾清蓉的举止,直接离开。   “陛下……”就在萧渊和顾清蓉擦肩而过之时,顾清蓉突然用手去拉萧渊的衣袖,同时顾清蓉的纱衣随风飘起,此时的她就像刚刚坠落的仙子一般,及其惹人怜爱。   萧渊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看着面前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她的顾清蓉,直犯恶心。   “放手!”看着顾清蓉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衣袖,萧渊顿时怒斥,“跪下!”   顾清蓉一惊,突然感受到面前天子周围气场变化的剧烈,只见天子正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盯着他,眼神冰冷,下巴紧绷,周身气压陡降,不怒自威。   碍于帝王威压,顾清蓉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竟然跪了下去。   “陛下……”顾清蓉声音低弱而娇软,似乎包含着无尽委屈,“陛下……”   “滚!”或许除了顾苓柔,萧渊看不得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撒娇,看着顾清蓉,更是心底一团火气,“去庭院里跪着,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起身。”   顾清蓉没有想到萧渊竟丝毫未受她的诱惑,在青楼混迹这么多年,顾清蓉在向男子示好这方面还没有碰到过钉子,经常将眼前人迷得神魂颠倒,却不想在天子这里栽了跟头。   可是,为什么好处都要让顾苓柔全部占有?顾清蓉心中再次有了想法。   “陛下,可能您还不知道吧。”顾清蓉状似无意道,“臣女偶然看到皇后娘娘和镇北侯世子走得极近,想必……”   她要将顾苓柔一同拉下水,让天子从此厌倦顾苓柔。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萧渊神情阴冷,手中拳头紧紧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朕割了你的舌头。”   萧渊说完便离开了,只有顾清蓉长跪在夜里的凉风中。   虽然之前顾苓柔已经再三向他解释了她与江彻没有任何情意,但今日再次提起,无疑还是点燃了心底的炸药。   萧渊再次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让给了江彻,最后却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病死冷宫。   “莞莞……”萧渊刚进房门,顾苓柔便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悲切,似有道不尽的情意在里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萧渊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了。   “陛下怎么了?”这次,顾苓柔没有纠正萧渊的称呼。   突然萧渊走到顾苓柔跟前,趁着顾苓柔不注意,将她重重地抱在怀里,萧渊将头埋在顾苓柔的颈窝中,喃喃低语:“你说对我一句‘我心悦你’,好不好?” 第18章 玄机因为我相信你呀   第二日顾清蓉被萧渊罚跪的事传遍了整个顾府,顾苓柔听到后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发簪。   “到底怎么回事?”顾苓柔正在镜前梳妆,用笔瞄着眉毛,随意问道。   按照顾苓柔对萧渊的了解,想必是顾清蓉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会惹得萧渊震怒。   萧渊并不知道昨日顾苓柔对顾清蓉的态度并不算好,现在还不太拿得准顾苓柔对顾清蓉的态度,但是他又怕顾苓柔像上辈子那般被顾清蓉蒙蔽,只是委婉说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顾清蓉才来顾家,还是万事警惕些好。”   顾苓柔从镜中看着萧渊站在自己后面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陛下放心,臣妾对顾清蓉自有分寸。”   毕竟是她大伯的女儿,是该防着点,但再怎么说来还是应该给三分薄面的。   顾苓柔将要离开顾府之时,顾建中匆匆忙忙赶到自己女儿跟前,又转身对萧渊说:“陛下,臣有话想要对皇后娘娘说。”   语罢,便将顾苓柔拉到了一边去。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清蓉怎么会被陛下罚跪一整夜?”由于顾清蓉才被顾建中带回顾家,顾建中对她的印象还算是不错,再者,顾清蓉小时候给顾建中留下的印象非常不错,因此,昨晚发现侄女被天子罚跪后,顾建中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恼意,但偏生又不好在天子面前发作,只得来问自己女儿。   顾苓柔看着自己父亲为顾清蓉担心不已的样子,不禁想起了上一世,顾家也是这样一心一意的对顾清蓉好的。   上一世,自顾清蓉被认回顾家之后,顾家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分给顾清蓉一份,而且,自己父亲和母亲还一直将顾清蓉视如自出,想发设法地弥补顾清蓉过去在青楼中受到的种种伤害。或许是感到亏欠实在太多,顾府给顾清蓉提供的衣物首饰竟比之前顾苓柔用的还要贵重一些。   就连自己的哥哥顾文瑄回京之后,也是对顾清蓉极尽宠爱。   可谁又能想到,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顾清蓉非但没有感激顾家,最后还伪造顾家贪污受贿的证据,一举将顾家推入了深渊。看着顾家满门尽灭,顾清蓉赤红着双眼,没有眼泪,有的只是报复后的喜悦与兴奋。   顾清蓉早已不是她父亲过去所认为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侄女了,她只是是一个披着较弱外表的蛇蝎美人。她长得有多动人,与之相反,那么她的心就有多么丑恶。   “自然是冲撞了陛下。”顾苓柔看着父亲,继续说道,“陛下不会轻易罚人,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用问,想必父亲也能看出些什么吧。”   顾苓柔这话说得不错,昨夜顾清蓉衣着暴露,浓妆艳抹,大致就能看出顾清蓉昨夜里想要对萧渊干什么。顾建中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但问题就在于,他是否会真的相信顾清蓉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只是清蓉幼时一向都听话无比,更何况,初到顾府就做出这样的事情,聪明人都会认为不妥,清蓉更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想必也是知道的。”顾建中听了顾苓柔的话,依然十分犹疑。   “爹,可事实就在于,昨夜表姐确实是惹怒了陛下。”顾苓柔想着,将上一世顾清蓉对顾家所做之事告诉父亲他是一定不会相信的,一时之间让自己父亲改变对顾清蓉的态度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父亲对大伯一直心存愧疚,所以现在只能让他提高对顾清蓉的警惕来,“虽然我也希望表姐是无心的,但是这么多年人也是会变的,不管怎么说,父亲还是莫要太掉以轻心为好。”   “更何况,就算是表姐没有错,但是她昨夜惹怒的是天子,我们总不能扶了天子的面子。”   顾建中听着这话,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觉得他确实是老了,越来越看不透女儿的目的,包括昨天刚接回顾府侄女的一些奇怪的举动。   在顾建中看来,顾苓柔的行为举止在出嫁前就非常奇怪。过去的顾苓柔是一个非常温柔、依赖性极强、情感热烈的人,但是现在的她却让人感到情感冰冷甚至疏离。他原本认为顾苓柔会欢迎顾清蓉的到来,却不想,她对顾清蓉有种潜在的敌意。   他不明白,顾苓柔对顾清蓉这种令人不易察觉的敌意来源于何处。   在他印象中,过去的顾清蓉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但现在再看自己的侄女,竟也是看不懂她的举止意图。他不知道,为何,聪慧懂事的侄女会主动去勾引天子,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顾建中有些茫然,却听到顾苓柔说:“爹爹是否有想过,你在这个时候找到顾清蓉,很有可能不是巧合。”   这句话似乎真正是敲醒了顾建中。   眼见着顾建中不再吱声,顾苓柔就知道,她说的有些话还是被自己父亲听进去了:“所以,希望爹爹好好想一下;毕竟表姐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偶然,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防。”   同时,另一边,萧渊也没有闲着,不管怎么说,顾清蓉的种种举止都让他感觉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在他面前这样莽撞的举动让人感到另有图谋。   “暗七。”萧渊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打了个响指,就见一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来到了他的面前。   “主上。”身着黑衣的男子对萧渊恭敬道。   “去查查顾清蓉背后是不是有其他势力。”   “是。”说着,暗七再次悄声无迹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   在顾苓柔和萧渊坐着马车回宫的途中,顾苓柔不禁想起萧渊昨天夜里回到房间的反常,感到非常好奇。   “陛下?”顾苓柔看着萧渊一支手撑着头正闭目养神,试探性地开口。   只不过,萧渊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顾苓柔眼珠子转了转,心中顿时有了考量,轻轻开口:“夫君?”   果真这声夫君是非常有效的,顾苓柔话音刚落,便听到萧渊慵懒地回道:“嗯?”   “你还没告诉我,昨夜表姐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苓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认真,言语中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听起来真的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   “难道你想我和她之间发生一些事情?”萧渊原本眯着的眼睛逐渐睁开,一直盯着顾苓柔,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哪里哪里,我就问问。”顾苓柔瞧着萧渊神色不对劲,急忙打住。   可不曾想,她想要制止这个话题,但是萧渊却不乐意了:“你难道就不想想问问我昨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难道不是被顾清蓉在气你吗?”顾苓柔眨了眨眼,理所应当地回道。   “那你认为我为何会随意对一个女子动怒?”   “还不是因为她想气你嘛。”   萧渊不知道顾苓柔是不是早已经猜到了他说话的意图,故意和他在这里兜圈子,心里突然有些不爽。   他昨夜都生气了,她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他到底是因为何事而生气吗?   “还不是因为她提到了你。”萧渊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管朝堂上出了多大的事情,萧渊都能够坦然处之,但是,一旦某一件小事情和顾苓柔有关,萧渊总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是顾苓柔,让他像一个正常人一般,拥有喜怒哀乐。   顾苓柔眼神一滞,只觉得马车中原本随意轻松的气氛再次变得暧昧起来。   这时的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来。因为顾清蓉和江彻之间有牵连,又在萧渊面前提到了她,能将萧渊直接惹怒,显然不会是什么好话,想必和江彻有关。但是萧渊现在却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她在马车上说话,显然,萧渊早就已经相信了她,认为她不会对他做出背叛之事来。   不管上次在朱雀桥上萧渊看到了什么,但是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她说的话,这让顾苓柔感受到莫名的踏实。   顾苓柔想到此,头微微低落,嘴角微勾,脸上浮起一个甜蜜的笑容来。   萧渊看着顾苓柔一直沉默不语,现在还笑了起来,只认为她是在嘲讽他,有些酸溜溜地问:“你就不怕我真的和她发生什么?”   “不怕。”顾苓柔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没有过脑子,这样理直气壮、无所谓的态度让萧渊心中更加不爽。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呀。”顾苓柔抬起明亮的眼眸凝视着萧渊,眼底似乎又星光闪烁,很是耀眼。   在顾苓柔看来,萧渊在她面前都能脸红的人,是自然不会和像顾清蓉这样的人做出逾矩之事来的。   可顾苓柔这话就像是婉转的音乐一般传到萧渊的耳朵里,让萧渊心情大好,刚才心里压抑着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   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然而,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微妙之时,马车突然剧烈颤动了一下,紧接着是马儿受惊的声音。   外面传来兵器间相互碰撞的声响。   “有刺客!保护主子和夫人!” 第19章 刺杀陛下是不是在报复我   “有刺客!保护主子和夫人!”   就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马车突然刹住,顾苓柔一个趔趄,身子猛地向前倾,直接扑倒了萧渊的怀里。   顾苓柔闻到萧渊身体上若有若无的药香味,能清楚听见萧渊的心跳声,不知这加速的心跳是因为此刻的形势及其严峻还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姿势太过暧昧。   但是顾苓柔早已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身为顾将军的女儿,顾苓柔与京中别的贵女不同,她自幼与刀剑为伍,父亲和兄长教给她的是忠君卫国。面对眼前的情形,顾苓柔心中毫不犹豫地认为此刻应该保护和自己共乘一车的天子。   “陛下放心,这里有臣妾!”害怕萧渊过于慌乱,顾苓柔安抚道,说着便挣脱萧渊的怀抱。   语毕,还没等萧渊回答,顾苓柔便径直下车,去打探马车外面的情况。   只见以马车为中心包围着一圈黑衣人,他们应该是萧渊身边的暗卫,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锋利的剑,防止外面的那一批人随时进攻。   顾苓柔看着眼前的情形,感到再这样和那批来历不明的人耗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脱身才行。   就在这时,萧渊也一并下车。   “陛下,只需让暗卫拖住他们便可,臣妾带你骑马离开。”   萧渊点头,对着暗七吩咐道:“暗七,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顾苓柔直接拉起萧渊的手,两人各自骑着原本拉着马车的一匹马,向前奔去。   “陛下,你骑到臣妾前面来。”顾苓柔见萧渊一直和自己并排骑马,急忙说道,“如果后面有偷袭,臣妾也好帮陛下挡一下。”   “不行!这样你不安全!”萧渊听到顾苓柔说的话,直接否决道,他是怎么也不会让顾苓柔去冒这个险的。   “臣妾会武功,不会有事的,陛下信我!”顾苓柔骑在马上,神情严肃,“更何况,你身子本就不好,一旦受伤,那岂不是情况更糟!”   两人说话间,身后不知何时有两三个刺客再次冒出,眼看就要追上来。   顾苓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怒斥道:“萧渊,难道你想让我守寡吗?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顾苓柔直接将手中的鞭子抽到萧渊的马上,这匹马便载着萧渊扬长而去。   而顾苓柔看着刺客拿着刀向自己刺来,直接用手中的马鞭困住其中一个刺客的腰身,再借助马奔跑的速度将刺客用力甩出去,刺客被重重甩到地上,很快便不行了。   但是另一个刺客实在是难缠,在武艺上竟然和顾苓柔不分伯仲,顾苓柔的鞭子很多时候都直接被这个男子给挡回,这个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拔出一把长剑向顾苓柔刺去,顾苓柔只得快速翻身下马,在平地上和男子较量。   由于今日顾苓柔从顾府回到皇宫,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利于打斗,所以她和男子的打斗中很快便落了下风。   眼前这人步步紧逼,顾苓柔一直都在防守,一边与眼前之人周旋一边寻找他的弱点。就在男子认为顾苓柔将要被逼到尽头有所松懈之时,顾苓柔找准时机灵活地从黑衣人的上方翻过去,并且直接用脚踢上黑衣人的肚子,将他踢到在地。   顾苓柔用手挽起自己的衣袖,对着黑衣人笑了笑。正要走向被打倒在地的黑衣人,突然听到暗七在一边大吼:“夫人当心!”   原来不知何时,原本被马鞭甩到地上的人已经站起来,此刻正拿着一把刀向顾苓柔的的右方刺去。   顾苓柔一个躲闪不及,右肩上中了一刀,没过多久,便感到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倒了下去。   刚倒地时,也不知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她看到萧渊正向她飞奔而来。   *****   顾苓柔苏醒之时便发现自己周围的事物已经变了,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养心殿的床上。   殿内点着熏香,香烟从香炉中一丝丝缓缓冒出,殿中安静得出奇。   顾苓柔慢慢从床上坐起,用手揉着太阳穴,头有些眩晕,就在这时,外面宫人听到响动,正巧进来查看。   “娘娘,您醒了!”来人正是春兰,春兰见自家主子醒了,顿时就一脸喜色,“奴婢这就去告诉陛下!”   顾苓柔看着春兰欢喜地跑出去,不免一笑,只是现在想起来,就在她眼前一黑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没过多久,萧渊就到了,他还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玄色的衣服,袖口边上用暗红色的线绣着龙纹,周身气势更显冷峻。   顾苓柔一看到萧渊,顿时就有些心虚,也不太敢和萧渊对视,眼神在房中乱扫。明明说好的不会有事,可最后右肩被刺,还直接晕了过去。   堂堂将门之女,竟然会遭遇如此拙劣的突袭,实在是有失脸面。   “不是向我保证了不会有事吗?”萧渊将托盘往桌上一搁,坐在椅子上靠着,盯着顾苓柔,一副要审判犯人的样子。   顾苓柔已经大致摸清了萧渊在她面前的脾性,她一听萧渊这语气,就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只是顾苓柔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要说在外面和人打斗,受伤什么的都是常事,只是她这伤受得实在是大意,她自己也懊恼不已。   “怎么不说话了?嗯?”萧渊看着顾苓柔将头一直埋着,竟是气笑了,“胆子大了,都敢帮朕擅做主张了。”   当萧渊看着顾苓柔受伤倒下之时,萧渊直接捡起地上的剑就把顾苓柔刺伤的人给杀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时的萧渊恨不得将所有生擒的刺客都杀了来泄愤,要不是暗七一直在劝着他,让他留存着一些理智,恐怕现在那些人当即便尸骨无存。   上一世,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难以给予她一个温暖的家,将她拱手让人,却在变成一缕残魂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冷宫中惨死;这一世,他好不容易能够拥有她,他不允许她有任何闪失。   顾苓柔就是他心头的一块肉,这块肉伤了,他也会痛苦无比。   顾苓柔一直都没有说话,眼睛盯着被子上的花纹,用手指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就当做没有听见一般。   在她看来,萧渊之所以如此震怒,不仅是因为像他说得那般,她挑战了他的权威;而且一旦顾建中知道她受伤后,会因为她在天子的羽翼下受伤对天子产生猜疑。   这样想来,顾苓柔也是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所做出的决定的,可是顾苓柔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她会不受控制一般地直接站出来,挡在萧渊前面?   现在萧渊在气头上,她也没办法,只得等萧渊出完了气再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毕竟有顾家在,萧渊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萧渊见顾苓柔一直没有开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看着她的右手臂上还缠着纱布,心还是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放低语气道:“坐过来一点,把药喝了。”   顾苓柔刚想举起自己的右手去拿药碗,却发现自己的右臂一动就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抬也抬不起来。就在她心中为受伤的右臂懊恼时,便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勺子。   “都这样了,还想自己喝药呢?”萧渊看着顾苓柔,有些无奈,“我喂你,张嘴。”   过去都是顾苓柔给萧渊喂药,现在却反过来萧渊给她喂药,她一时有些不太适应,二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也有些微妙。   顾苓柔没法,只得乖乖地将嘴张开,喝下第一勺药,萧渊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嘴角微勾。   只是,顾苓柔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几次药,最是怕苦。上次她用嘴给萧渊渡药之时都是纠结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而这一次的药,竟比萧渊的药还要苦出百倍。   顾苓柔刚喝进去,便直接吐了出来,也刚好吐了萧渊一身。   顾苓柔看着萧渊衣服上的污秽,她能够想象萧渊面色一黑的场景,心虚得厉害:“陛下,臣妾自己来吧,臣妾左手没有受伤。”   “不用,无妨,我去给你拿蜜饯。”顾苓柔原以为萧渊会直接生气,却不想萧渊温柔地回答后,便放下手中的药,起身出去。   没过多久,萧渊就拿了一小瓶蜜饯来。   就在顾苓柔非常期待萧渊将蜜饯拧开拿到她跟前之时,却见萧渊重新端起药碗,这一次还没有拿勺子。   “陛下?”顾苓柔有些奇怪。   “蜜饯混在药里会减少药效,所以只能先喝完药再吃蜜饯。”萧渊悠悠地说道,“我想着,这药本就苦,一勺一勺地喝会苦得更久,索性我扶着你一次性将这碗药喝下去,这样就只会苦一瞬,那时候再来吃蜜饯好不好?”   顾苓柔刚想反驳,便听见萧渊低声在她耳边哄道:“乖,就苦一下,喝完药就吃蜜饯。”   顾苓柔怀疑自己中了萧渊的蛊,等到在萧渊地服侍下一口气喝完碗中所有的药,她的小脸已经皱成一块儿了。而此时,顾苓柔已经没心思去想蜜饯了,而是认定了萧渊在捉弄她。   待嘴里苦味儿过了一阵,顾苓柔看着一边为她拧蜜饯一边憋笑的萧渊,大声控诉道:   “陛下,您是不是报复我?” 第20章 出宫你是专程来抓姨母的吗   顾苓柔因为刺杀受伤,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被萧渊给压了下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萧渊一直在暗中调查幕后主使。   这些日子因为受伤的缘故,顾苓柔总是被萧渊严格要求躺在床上。虽然萧渊总是说这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但是顾苓柔却不这样认为,因为现在的她就像一个瓷娃娃被护起来,一旦她下床了,就会有宫人立即告诉萧渊,这时,萧渊就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勒令她上床休息。   她完全丧失了自由。   “臣妾的伤没有这么严重,陛下就放臣妾出去吧。”顾苓柔每天都放下身段向萧渊撒娇,可是萧渊在她伤势这个话题上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实在是不松口,顾苓柔只得作罢。   这天早上,顾苓柔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床上,这时,春兰进来了。   “娘娘,您要的衣物奴婢已经准备好了。”春兰悄悄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袱,放到顾苓柔床前,“河西节度使夫人就在宫门外不远等您,只不过娘娘千万要早点回来,万一被陛下发现了,奴婢可就惨了。”   “春兰,放心,我一定早点回宫,只是,我不在宫中之时还是就要麻烦你帮我打打掩护了。”顾苓柔说着,已经将衣服换好。   为了躲避宫中的耳目,顾苓柔专程换上了普通侍卫的装扮。   “虽然奴婢知道娘娘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娘娘还是要当心。”看着顾苓柔准备翻窗离开,春兰还是担忧嘱咐道。   “放心吧,我一定早点回来。”顾苓柔向春兰自信一笑,一闪身,人便消失了。   在出宫的过程中,一切都非常顺利,顾苓柔通过自己小时候学到的那些技能很快便溜出了宫。   就在离宫门外不远的一个转角处,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正停在那里。顾苓柔还未走到马车跟前,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夫人便下了马车。   “阿柔!”沈菱看着顾苓柔,松了一口气,“出宫可还顺利?”   “放心吧,阿菱,没人发现我!”顾苓柔笑了笑,“我小时候最会背着我爹翻墙出去玩,这点小事是难不倒我的。”   “伤势如何了?”   “早好得差不多了。说起来,陛下现在一天到晚还因为我的伤势战战兢兢地,实在是有些令人头疼。”   “陛下那是在关心你,阿柔。”   “那也有些过头了吧,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看待呢。”   看好友如此没心没肺的样子,沈菱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劝也没用,只得说道:“有什么上马车再说吧,我带你上街去看看。”   顾苓柔刚坐上马车,便看到马车上还坐着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穿着红色的小衣服,正好奇地看着她。   “芙芙,这是姨母。”沈菱接着又朝顾苓柔说道,“阿柔,这是我女儿,她现在还有些认生,待和你熟悉之后就好了。”   顾苓柔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上一世她和江彻成亲后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但肚子里却迟迟没有消息。那时她很是焦急,天下名医都看遍了,但还是诊不出病症来,江彻也不断安慰她,说他不在乎是否有孩子,只要有她足以。   那时她被江彻搂在怀里,只觉得愧疚,因为她没办法给他一个孩子。   只不过现在想来,这恐怕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前世江彻在她平时喝的补药中做了手脚。   看着眼前这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娃,顾苓柔控制不住自己跃跃欲试的手,想要捏一捏小家伙的肉嘟嘟的脸蛋。   “姨母,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呀?”小女娃看着顾苓柔这身奇怪的装扮,很是好奇。   顾苓柔原本捏着脸蛋的手一顿,竟不知如何回答。   “姨母在玩换装游戏呢。”看着顾苓柔不知怎么回答,沈菱急忙随便瞎扯了个理由搪塞。   “娘亲,我也要玩换装游戏,我也要穿成姨母这样子!”芙芙认真地看着沈菱和顾苓柔,修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小孩子不能玩!”沈菱对芙芙说道,“这个是大人才能玩的游戏。”   “娘亲是不是也经常玩这个游戏?”芙芙坐在马车的小凳子上,两条小腿一甩一甩地,“我听爹说,娘亲也经常换一个装扮溜出去。”   紧接着,不等沈菱从震惊中回过神,便听芙芙接着说道:“姨母,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瞒着姨父呀?”   “小孩子管这么多作甚!”沈菱对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感到十分气愤,“芙芙,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记得好好吃饭,记得好好睡觉,记得不许偷吃零食,记得……”   听到自己母亲的一番话,芙芙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小嘴嘟起,小眉毛也紧紧皱起,用表情表示对母亲极大的抗议。   顾苓柔不禁笑了起来,连忙打圆场:“我们芙芙怎么不能玩换装游戏了,待会儿姨母带芙芙去买新衣服,保证将芙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京都最繁华的地段,芙芙一只手拉着自家娘亲,一只手拉着顾苓柔在街上走着,听着顾苓柔和沈菱说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阿柔,我已经帮你看好铺子了,就在这条街上,地段非常好,只要店铺经营得当,收益一定可观。”   “我现在在宫里,暂时还开不了这个胭脂铺子,阿菱,要不然你先帮我打理一下,咱俩五五分?”   “跟我还客气什么,帮你是应该的。只是这件事你真的不打算让陛下知道?”沈菱困惑地望着顾苓柔,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   “我开铺子,告诉他干什么?”顾苓柔笑了笑,这可是她自己的小金库,留着以后出宫用的,怎么能告诉萧渊?更何况,自古女子经商的本就少,她还是皇后,不管后宫事宜,跑去经商,萧渊会支持她吗?   沈菱想要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只得道:“你把握好分寸即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告诉我便是。”   两人又聊了许多关于铺子的规划,这时恰好走到了一家成衣铺子当前。   “芙芙,姨母带你去‘换装’!”想着在马车上答应小孩子的事情一定要信守诺言,顾苓柔便抱起小家伙,在芙芙的欢呼下,和沈菱一道走进了铺子。   只不过顾苓柔实在是嘴馋,在芙芙换衣服的时间里,听到外面有卖糖葫芦的,便拉着沈菱一道去买了。   芙芙刚换完衣服,就看见有个年轻男子向自己走过来。男子脸色有些苍白,又穿着一身黑衣,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这让芙芙有些害怕。   只是这男子走到芙芙面前,蹲下来,对芙芙的态度完全和他散发的气质不同。男子手中拿着几块精致的糖果,温柔地问道:“小姑娘,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灰色侍卫服的婶婶?”   “没有。”芙芙想了想回答道,却看见男子又拿出了更多的糖果,又努力思索了一下,“你说的是姨母吗?”   紧接着,小姑娘一下子扑进萧渊怀里,转了转黝黑的眼珠子,无辜地问道:“姨父,所以你是专程来抓姨母的吗?” 第21章 认错用手抚上顾苓柔的脸颊   “姨父,所以你专程来抓姨母的吗?”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在成衣铺子里响起,另在场的人都一惊。   萧渊没有开口,只是将面前这个冰雪可爱的小姑娘抱起,让下人直接将衣服钱付给掌柜,朝外面走去。   “你怎知我是你姨父?”萧渊喉结滚动,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询问。   “姨父,我们要是走了,娘亲和姨母就找不到我们了。”芙芙并没有立即回答萧渊的问题,看着萧渊将她抱出去,有些慌乱起来。   殊不知,刚走出成衣铺子,就碰见了顾苓柔和沈菱。   此时顾苓柔左右手分别拿着一串糖葫芦,正一边和沈菱说话,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并没有看到萧渊。   “芙芙!”沈菱一看见萧渊,顿时惊呼,“你快下来!”   说着急忙走到萧渊面前接过正在吃糖的小姑娘,给萧渊赔礼道歉。   “无碍,她很乖。”萧渊摆摆手回道,示意沈菱在外不用如此注重虚礼。   刚听到沈菱惊呼,顾苓柔才注意到萧渊,看着萧渊面无表情地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顾苓柔一时竟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两串糖葫芦。   其实,顾苓柔知道萧渊并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有些时候她却会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流露出一些小女儿情态。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偷偷溜出宫的顾苓柔的确有些怂了。   沈菱有些看不下去顾苓柔的“犯傻”,放下还被自己抱着的芙芙,走到萧渊面前,帮着顾苓柔解释:“萧公子,是我叫萧夫人出来的,此事和萧夫人确实无关。”   这“萧夫人”在萧渊耳中变得十分动听,萧渊一时心情大好,再者他本身也没有怪罪顾苓柔的意思,便直接顺着沈菱给的这个梯子下了。   “无妨,我没怪她。”萧渊回答道,又想了想,“是我把她拘得太紧了,应该是我的问题才对。”   其实,当顾苓柔还未到宫门时,萧渊就已经知道她偷偷溜出去的消息了。当时暗卫来报,他心中是有些生气的。但后来又想了一下,她本就爱玩,他却执意将她困在皇宫,本就是他有错在先,所以当暗卫提出将顾苓柔请回皇宫时,萧渊还是拒绝了,只是让暗卫暗中跟着顾苓柔。   只要她一直开心便好,萧渊想着。与之同时,萧渊刚下朝便径直换了一身便服前往顾苓柔所在的地方。   既然她想逛街,那他陪着便是。   “公子这话可不能直接对着我说。”沈菱笑了笑,用眼神示意萧渊看向顾苓柔的方向,“您应该亲自去告诉阿柔。”   说着,沈菱拉着芙芙走到前面去,给萧渊和顾苓柔留出二人相处的空间。   “姨母会有事吗?”临走时,芙芙还不忘问自己娘亲。   芙芙是个好孩子,她觉得因为几颗糖果将姨母出卖了,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不会的,你姨父心疼你姨母还来不及呢,别担心。”   萧渊看着顾苓柔拿着糖葫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竟然觉得此刻的她傻得有点可爱。   “陛……夫君。”顾苓柔刚想叫“陛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改口,虽然顾苓柔一直直视着萧渊,但此刻顾苓柔心中却像做了错事被抓住的孩子一般,怎么都硬气不起来。   “别动。”萧渊轻声说道,紧接着就用手扶上顾苓柔的脸颊。   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过病弱,萧渊的手一直都是冰冰凉凉的。但这样的手一旦触上顾苓柔的脸颊,顾苓柔非但没有感觉到冰凉,而是觉得脸颊的温度不断上升。   到底是怎么了?这些日子顾苓柔一面对萧渊,时不时就会感到奇怪,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脸皮似乎变得越来越薄,稍不注意有在萧渊面前脸红的趋势。   可是她却又在不断提醒自己,上一世沉溺于小情小爱的后果。   入情有多深,最后摔得就会有多惨,她不能让自己再次沉溺于情爱。或者说是,经历了上一世,一旦面对情爱,她就像是懦夫一般,永远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难以迈出第一步。   就在顾苓柔认为萧渊要对她的脸做出什么奇怪举动时,萧渊的手突然放开了。   萧渊随意笑了笑,语气中有些嫌弃:“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脸上都沾上糖渍了。”   这话随意,但是依然在顾苓柔心中掀起了层层波澜。   怎么越说越像是情话?   顾苓柔在心中为自己打气,不断提醒自己要稳重,并且看着自己手上多出的一串糖葫芦——这串糖葫芦本来是要买给芙芙的,但现在看来用它来哄萧渊正合适。   “夫君,你吃不吃?”顾苓柔将还没动过的糖葫芦拿到萧渊眼前,“买给你的。”   “你这串是买给那小丫头的吧。”萧渊毫不留情地戳破顾苓柔的谎言。   就在顾苓柔认为萧渊还要继续刁难下去,却不想,萧渊突然一口咬住原本顾苓柔吃过的一串糖葫芦,嗓音低哑:“这串还是留给她吧,我吃你的就行。”   顾苓柔:……   顾苓柔坚定认为她回宫后应该多抄写几遍静心的经文,但现在,她觉得她必须要转移一下话题。   “到底怎么找到我的?”   其实顾苓柔在说这话时心中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她总觉得,她应该一直都没有脱离萧渊的掌控,可能一直有人在暗处跟踪她。   “其实你出宫时我就知道了。”萧渊大言不惭地回答,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只不过我没派人拦着你罢了。”   就在顾苓柔心中一凉,有些失望之时,却听萧渊说道:“只不过,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将你一直困在宫里,阿柔,我错了。”   萧渊稍微低了低头,认错的态度非常好。   紧接着,萧渊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令牌,放到顾苓柔的掌心中:“有了这个令牌,以后你出宫,不会有人拦着你了。所以,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翻窗了?”   “嗯。”顾苓柔只是淡淡回答道,接过了令牌,没有再开口。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地走着,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直到顾苓柔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到底是谁派人刺杀我们?” 第22章 胡人不愧是我娘子   “到底是谁派人刺杀我们?”这一直都是顾苓柔心中的一道梗,通过那天的刺客看来,这场预谋的刺杀显然是冲着萧渊去的。   过去萧渊曾有提到过他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外界所传言的那样母慈子孝,所以顾苓柔是怀疑过太后一族对萧渊行刺的。   但是,在养伤期间顾苓柔又冥思苦想了许久,不论怎么分析都认为太后一族现在行刺萧渊时机并不成熟——现在的萧渊并没有子嗣,一旦萧渊薨逝,皇位后继无人,朝中定会大乱,局势定会不可控,这对太后一族显然是不利的。   那到底会是谁想要现在行刺萧渊呢?现在行刺萧渊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顾苓柔望着萧渊,面容越发凝重,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在心中不断升腾起来。   “你认为会是谁?”萧渊并未直接告诉顾苓柔,而是先选择问一下她的看法。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刺客不像是太后一族派来的,现在这个时机太后对您动手,实乃不是明智之举。”   顾苓柔将自己心中这个说法告诉了萧渊,只见萧渊原本紧绷的面容有所缓和,眼波盈盈,眼底有潺潺笑意在荡漾,专注地凝视着她。   “你说的没错,的确不是太后。”   “那会是谁?可有眉目了?”   “继续说。”萧渊无视顾苓柔的再次提问,只是示意顾苓柔继续思考下去。   这令顾苓柔有些恼火,后宫不得干政,她对前朝之事并不了解,萧渊这样显然就是在为难她。   只是顾苓柔并未将自己的一些不满的小心思表现出来,而是带着询问的口气继续问道:“朝中最近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其实顾苓柔很想知道是不是萧渊和朝中大臣有什么过节,但很快就将这荒谬的想法压制下来。   除非现在某个大臣一大家子都活腻了,才会在太平之世做出如此荒唐事。   “不错,你可知为何我将河西节度使召回京中?”萧渊继续提点顾苓柔。   “难不成此事和胡人有关?”河西节度使常年管理西北边疆一事,想必定是边疆出了乱子。   萧渊颔首,似乎对顾苓柔的回答十分满意。   顾苓柔看着萧渊的举止和神情,只觉得真相就在眼前:“所以是有胡人在背后指使?”   “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找出证据,但八九不离十。”   “可是胡人怎会知道我们的行踪?”按常理来说,帝后出行的行踪都是严格保密的,但是刺客却算准了一般在那天他们回宫之时刺杀,顾苓柔想到此,一种顿时一惊,“莫非,有内应?那内应会是谁?”   “这也是这些日子里正在调查的,却迟迟没有眉目。”调查没有进展,萧渊也十分头疼,不禁用青葱般的手指按了按眉骨。   “只是陛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此乃国家机密,并非皇后能够涉及之事。   “咳”“咳”“咳”萧渊突然咳嗽起来。   顾苓柔现在一旦听见萧渊咳嗽神经就会很自然地紧绷起来,立即关心地问道:“陛下怎么又犯了?”   “叫夫君。”萧渊勾了勾嘴角,纠正道,说着又用衣袖掩着唇继续咳嗽。   “夫君,可是夜里受了凉?”   “这些日子政务繁忙,你夫君日理万机,要不然娘子帮我处理处理政务?”   “那不行,后宫不得干政。”顾苓柔一向都爱玩儿,对政事提不上多大兴趣,听萧渊这样说,不用思考也会直接拒绝。   “咳”“咳”“咳”,萧渊又开始咳嗽起来:“娘子要是不帮我,我这咳疾又要犯了。”   顾苓柔又不是个傻子,萧渊如此拙劣的诈骗手段,对她可是不适用的。   “无碍,夫君咳疾要是又犯了,我照顾夫君便是。”   “可是娘子,你夫君一旦病倒,政务最后还是要落到你头上。”萧渊对顾苓柔笑了笑,略带蛊惑地说道,“现在边关战事吃紧,要是我病倒了,可不得就没了主心骨?”   “更何况,娘子不想了解你兄长的情况吗?”   顾苓柔:……   那她便累这一阵子吧。   “娘子放心,朝中我已经安排好了,无人敢说你的不是。”萧渊又凑近顾苓柔的耳垂,轻声说道,“不愧是我娘子,政事军事都在行。”   被萧渊抓去当苦力的顾苓柔心中十分不爽,瞪了萧渊一眼,拿着手中买给芙芙的糖葫芦直接冲到前面去了,留下萧渊一个人在后面微笑着叹气:“不让你帮朕,难道让你现在就胳膊往外拐,去开铺子吗?”   *****   午间,四人一起在京都最繁华的酒楼里吃了饭,席间有说有笑。西北没有京都美食多,芙芙一看到餐桌上各式各样的菜品便挪不开眼。   就在道别之时,芙芙手中还拿着一包玉米在一边啃着。   “公子,我和夫人说说话。”沈菱说完便将顾苓柔拉去了一边。   “我看得出来,陛下对你是真心的。”沈菱欣慰地说道,“原本我还怕你嫁进宫中会很难过,没想到陛下对你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可顾苓柔并不这么想,上一世江彻对她难道不好吗?可最后江彻又是如何无情地将她打入冷宫,让她在冷宫积郁成疾,孤独病死?   沈菱看着顾苓柔想要反驳,只是叹了口气道:“阿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你看不清,但我还是看得清的。”   沈菱想说,她看到席间萧渊温柔地给顾苓柔夹菜;萧渊盯着顾苓柔时满眼全是她;甚至萧渊在叫顾苓柔的名字时都充满柔情。   今天,沈菱算是见识到了萧渊的另一面,在朝堂上令大臣颤颤巍巍的天子,竟然也会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藏起自己锋利的爪牙,将自己最为温润的一面展现给心爱之人。   “阿柔,有些时候,还是好好珍惜眼前才好。”沈菱能看出来,自己好友现在对天子并不是那么上心,她认为是顾苓柔过去一直暗恋江彻的原因,“过往的事情,还是该放下了。”   顾苓柔觉得今日沈菱说话有些古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不好打趣,扫了沈菱的兴致,只得应下。   萧渊和顾苓柔登上马车,在沈菱和芙芙的目送下马车缓缓向皇宫驶去。   然而,就在一个阴暗、不易被人察觉到的角落,一名黑衣男子也正看着那辆马车,眼神阴翳,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第23章 渣男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江彻一直站在街边小巷中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凝视着顾苓柔和萧渊的一举一动。每当看见顾苓柔在萧渊面前有说有笑之时,他的心就像是被硬生生挖去一块肉一般疼痛。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对顾苓柔究竟是何种感情,如果说当初他向她求亲是因为顾家的兵权,对她的情意全部都是伪装,可是在顾苓柔嫁给萧渊成为当朝皇后之后,他却夜夜都能梦见这个眉眼如笑的女子。   这些日子,他总会做一个奇怪的梦。在这个梦中,顾苓柔并没有嫁给萧渊,而是嫁给了他。顾苓柔经常靠在他怀里对他说些有趣的事情。而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就她所讲述的事情评价一番,每次二人意见不合之时,顾苓柔就会向他撒娇,温柔地换他“彻哥哥”。   只是梦中画面一转,他突然看见顾苓柔脸色苍白地躺在冷宫的床上,毫无生气。他向要冲进冷宫看看,却发现冷宫突然起了火,火墙将二人阻隔起来。他看到火光中顾苓柔的身影,突然大吼:“阿柔!”   而火光中的女子回头,入目却是一道冰冷而决绝的眼神。   每当这时,江彻就会从睡梦中醒来,看着镇北侯府里的陈设,方知自己刚才只是在梦中。   之前他在朱雀桥被萧渊抓获,萧渊毫不手软地给他施以酷刑,他在床上躺了许久。却不想,身子刚有好转的迹象,便夜夜做梦,弄得他整日不得安息。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白日里不去想顾苓柔,却不想,今日他外出办事,又碰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主子,现下咱们去何处?”江彻旁边的下属看着自家主子面如寒冰,小心翼翼地问道。   “直接回府吧。”江彻眼下青黑一片,有些疲惫地说道。   当江彻刚刚回到府中,还未来得及更衣,便听到管家来报说外面有个年轻的女子请求见他。   江彻是不想见外人的,这些天他实在是疲惫得紧,就连今日外出办事也是远在边疆的镇北侯强制要求的,否则,他只会一直在府中颓废般地喝闷酒。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见。”江彻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只是那姑娘说是有重要之事要与世子商谈。”管家偷瞄着江彻的脸色,试探说道,“女子自称是顾府的顾清蓉小姐。”   在听到“顾清蓉”三个字时江彻的原本充满了疲态的眼睛微睁,顿了顿说道:“那便让她进来吧。”   顾清蓉今日穿了一件藕粉色的纱衣,化着京都女子时兴的桃花妆,妆容及其精致,扭扭捏捏地向江彻走来。   “世子。”顾清蓉给江彻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行礼动作娴熟无比,又因为她那束腰长裙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腰身,显得仪态万千。   “如今你到是被认回顾府了,恭喜你。”江彻坐在上首,望着坐在下首的顾清蓉,淡淡地说。   “谢过世子。”顾清蓉笑了笑,继续说道,“不知世子可否兑现当初的承诺?”   “什么承诺?”江彻蹙了蹙眉。   “世子正是贵人多忘事,那也在凤蝶轩,世子的承诺,竟然忘了?”见江彻似乎不记得承诺的样子,顾清蓉也不恼,她愿意陪着江彻慢慢想起来那也发生的事。   原来,那夜,顾清蓉故意将江彻灌醉,不仅仅是为了消解江彻心中的苦闷,更是为了“造木成舟”。   江彻看着顾清蓉,面色冷凝:“顾小姐难道不知道醉酒后的话是当不得真的吗?”   其实说来,江彻对顾清蓉的情意也是极为微妙的。当初,他在凤蝶轩遇见顾清蓉,顿时被她惊为天人的美貌所吸引。在和顾清蓉的相处中,他越发沉迷于顾清蓉的美貌,而那时的顾清蓉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对江彻一直都不冷不热。   江彻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美人“欲擒故纵”的戏码,越发倾心于她。在顾清蓉认为时机成熟之后,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世告诉了江彻,两人一番谋划之下,这也就有了江彻去顾府提亲的事情。   两人那时谋划,让顾苓柔顶替顾清蓉嫁入镇北侯府,拉拢顾府的势力。在大事已成之后,顾清蓉变顶替顾苓柔的位置。   可是,事情的变数就在于,顾苓柔在提亲当天,拒绝了江彻的请求,并且还被天子直接封为了皇后。   所以顾清蓉不得不再次开始谋划。   “酒后的话当然当不得真。”顾清蓉讥诮笑道,眼角的泪痣流露出动人心魄的妩媚,“只是有些时候也是迫不得已,不想当真,也要当真。”   “你想说什么?”江彻眼睛微眯,审视着顾清蓉。   顾清蓉面色沉静,可接下来吐出的字眼就像一记重锤一般敲在江彻心上:“世子有所不知,我怀孕了呢。”   “一派胡言!”江彻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你就是诬陷本世子!”   “我虽然一直呆在烟花之地,但这些年只为世子一人献身,这个孩子不是你的,那会是谁的呢?”   顾清蓉也站起,逐渐走到江彻所站的位置,身子前倾,凑到江彻耳边,气息温热:“已经两个月了,算起来,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   “如果我不认呢?”   “世子说笑了,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顾清蓉用手拍了拍江彻的胸脯,“如果我没猜错,顾苓柔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吧?”   “你如何得知的?”江彻看着顾清蓉,言语有些冲动,大为震惊。   “世子难道不想知道为何顾苓柔对你变化如此之大吗?”顾清蓉并没有回答江彻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顾苓柔现在一定知道我们曾经有私情了吧?”   “那也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和顾苓柔成亲了!”江彻一听到“私情”二字,顿时朝着顾清蓉大吼,他永远也忘不了在朱雀桥那天晚上顾苓柔道出他和顾清蓉有私情时决绝的眼神。   一定是这样的,如果顾清蓉不勾引他犯下大错,顾苓柔就一定还是他的!   “世子可真是自信。”顾清蓉望着江彻眼尾泛红,自欺欺人的样子,不禁冷笑道,“就算没有我,顾苓柔也不会再爱上你。”   “现在,顾苓柔对我们的态度说是仇恨都不为过,她现在有天子为她撑腰。”顾清蓉向前一步,再此走向江彻,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所以,只有我们继续联手,才有翻身的机会。”   顾清蓉说着,突然面色一变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用手抚摸着还未凸起的肚子:“更何况,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你总要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江彻吃软不吃硬,顾清蓉一旦性子软下来,江彻就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顾清蓉倒进江彻的怀里,绵软地说道:“到天子的千秋节宫宴那天,你就知道了。” 第24章 宫宴(三合一)这个吻来得又快又急……   千秋节是天子的生辰,且不仅仅是为天子祝寿,天子乃一国之君、一朝之本,因此在大萧朝,恭贺千秋又有为国家祈福之意。   天子寿辰乃是朝中大事,纵使萧渊不甚在意,朝中大臣、宫中太后也为此忙得团团转,今年顾苓柔嫁进宫中,又恰好多了一个人手。   也因此,自然而然地,顾苓柔就变成了太后使唤的对象。   千秋节账目繁杂,事务众多,顾苓柔从小弄枪舞剑,从未喜欢过这些。   今晨看着春兰又抱着一摞账本来,原本还好好坐着算账的顾苓柔索性将狼毫笔往桌上一放,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哀叹道:   “我不想干了。”   真是头疼。   “太后娘娘身边的满玉姑姑说了,娘娘吩咐必须赶在明日落日前算出来。”春兰看着自家主子无奈地样子,虽然不忍,还是将太后的要求说了出来。   “这些天我连自由都没有,就坐在这,骨头都要硬了。”只有春兰在旁边,顾苓柔便毫不客气地向春兰诉苦。   “娘娘忍着些,待此事一过,便轻松了。”春兰着实想不通,自家主子如此讨厌看账本,怎么还会想着让河西节度使夫人帮忙开铺子,这不是恰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拿剑来!”顾苓柔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堪比小山一般高的账本,咬了咬牙道。   她只觉嫁给了萧渊后总是会有一堆她不想干的破事,这些天萧渊说到做到每天都会缠着她讨论一些政务,而她在萧渊那做了苦力还不说,又在去太后那里“背砖”。   有苦说不出,知音难寻,只得寄托于舞剑来发泄。   上一次顾苓柔舞剑还是和萧渊刚成婚不久,一晃眼都将近三个月了,顾苓柔一时竟有些恍惚。   因为心中实在是烦躁,顾苓柔的剑锋及其锐利,每一招式都恨不得使出全力,发泄出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满与气愤。剑锋未及树木,但是剑气却将叶片都震落下来。   “又不高兴了?”   就在顾苓柔专注舞剑之时,耳边突然想起萧渊低沉的嗓音。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舞剑萧渊都能出现。   萧渊突然的这一问让顾苓柔一分神,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向后一仰,直接跌倒在地。   并没有话本中那些女子跌倒,心上人急忙上前接住的浪漫桥段,有的只是跌落后身上的无尽的酸痛。   舞剑发泄不成,还摔了一跤,在萧渊面前出了丑。   这杀千刀的萧渊。顾苓柔不禁在心中暗骂起来。   “不高兴了?”萧渊走到顾苓柔面前,看着顾苓柔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问道。   他不会武功,速度也没有那么快,认为顾苓柔能够自己处理好,所以只觉得在顾苓柔将要摔倒之时去接住她是给她添了太多麻烦。   况且,萧渊不认为他能接住顾苓柔。   却不想,顾苓柔真的摔倒了。   顾苓柔坐在地上,现在一肚子气比之前更甚,并不回答。   萧渊立刻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惹到了这位姑奶奶,有些尴尬,但顾苓柔和他赌气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生气的小猫一般,让他竟觉得有些好笑。   萧渊伸手准备将顾苓柔扶起,然则顾苓柔直接躲开了萧渊的手自己爬了起来,转身就朝着殿里走去。   宫人看见皇后娘娘和皇上一前一后地走进殿内,都是狐狸成了精,自然发现了帝后间气氛的微妙,向二人行了礼后便直接退下了,还细心地关上了门,给这对小夫妻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也不知为何,顾苓柔在萧渊面前的小脾气越来越多,才嫁进宫中,顾苓柔礼节周到,总是对萧渊客客气气,但现在,她却俨然有一发起脾气来就骑到萧渊头上之势。   “别闹了,好不好?”萧渊试探性地说道,这些日子他知道顾苓柔辛苦。和顾苓柔相处这么久,他也逐渐摸清了她的性子,她就是个爱玩儿的人,皇宫是困住她的囚笼,她在长春宫这么多天足不出户地准备千秋节相关事宜,也是折煞了她。   所以萧渊看见桌案上的一大摞账本,顿时就明白了顾苓柔气从何来。   “陛下回去吧,臣妾无能,现在不能陪着陛下。”   顾苓柔并不回答萧渊的问题,但这话在萧渊看来,就是□□裸地在告诉他:我生气了。   前世萧渊将顾苓柔拱手让人,也没有妻妾,在□□上较为笨拙,但这并不代表他完全不知道哄女子开心。所以,在这个时候,萧渊并没有离开,而是想要去拉顾苓柔的手。   “你放开!”顾苓柔说着便直接甩开萧渊的手走到了桌案背后,坐下,“我要看账本了,陛下请回吧。”   连自称都忘了,可见气得不轻。   顾苓柔坐在高高堆起的账本后面,头被遮住,只露出一个高高的发髻。   若换作旁人这样对待萧渊,恐怕早就惹得萧渊龙颜大怒。偏生这人是顾苓柔,打不得、骂不得,此情此景,萧渊只得好脾气地笑笑,走到正在看账本的顾苓柔身边。   萧渊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让人感到安稳。顾苓柔情绪竟也莫名稳定了许多,只得问道:   “你怎么还不走?”   萧渊不语,只是用手拿起顾苓柔面前正在看的账本,又将账本调转了一个方向,重新放回顾苓柔桌前。   有时候行动往往比言语刺激更大,在顾苓柔看来,萧渊就是在明晃晃地嘲讽她账本都不会看。   顾苓柔只感觉脸上在发烧,原本就要消散的怒气又回来了。   只是萧渊对顾苓柔此刻的情绪毫不在意,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顾苓柔对面,看着砚台中墨迹干涸,说道:“不想看账本,总会研墨吧。”   “谁说我不想看账本了?”小心思一旦被戳破,顾苓柔只会更不开心。   偏生顾苓柔的这些小脾气在萧渊眼里都像是顾苓柔在向他撒娇一般。过去他一直觉得顾苓柔因为他的身份对他见外,和他之间界限明确,所以顾苓柔在他面前越是跳脱,萧渊越是高兴。   这说明,顾苓柔不把他当外人看了。   萧渊没有开口,只是用笔杆碰了碰砚台,砚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就是在催促顾苓柔:赶快研墨。   顾苓柔无奈,她这是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就没用。   只得开始为萧渊研墨。   顾苓柔研墨的时候萧渊无所事事,就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和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   墨条逐渐化成墨汁,顾苓柔心中的气焰也和墨条一般,逐渐融成了水,渐渐消散。   顾苓柔余光时不时偷瞄萧渊,然而,看着萧渊苍白却不失俊逸的面容,顾苓柔觉得自己再也不敢抬头。   一旦抬头,就像要被萧渊勾去了魂魄一般。   “你去干点别的事吧,看完后我叫你。”萧渊说道,此刻已经开始快速看起账本来。   “臣妾和陛下一起看。”看账本本是皇后之事,现在皇帝陛下大发慈悲帮她看,不论如何,顾苓柔还是觉得应该帮萧渊分担一些,要不然显得自己太无用了。   殊不知,虽然顾苓柔早已没了怒气,又恢复了“臣妾”的自称,但是这句话传到萧渊耳朵里还是被萧渊听出了别样的风情。   “好。”萧渊点头回答,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大。   要说顾苓柔,天生的确不是个看账本的料,若说帮着萧渊看账本就是真的做做样子罢了,顾苓柔看着看着就开始哈欠连天,看着账本中的数字,只觉得这些数字都跳了出来,在她眼前乱窜。   就这样,毫无形象可言地,顾苓柔睡了过去。   落日的余晖撒到顾苓柔身上,为她罩上一层暖意。   萧渊看着看账本头越看越低的顾苓柔,发出一声轻叹,将笔放好,又轻轻走到她面前,将她抱了起来。   顾苓柔身材算不上高大,有些娇小,身子软软的,萧渊抱着刚刚好。   萧渊为顾苓柔脱了鞋袜,取了发饰,又将她轻轻放到床上,为她放下薄纱帷幔。   “好梦。”萧渊用他冰冷的唇在顾苓柔额头上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   安置好睡着的顾苓柔,萧渊重新坐到桌案后面,再次开始看起了账本。   顾苓柔夜半三更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透过帷幔间的缝隙,她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外面的光亮。   顾苓柔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片冰冷,显然并没有人来睡过。   外间传来几声低低地咳嗽声,顾苓柔心中一动,赤着脚轻轻下床。   透过门缝向外间看去,她看到萧渊正坐在桌案后面奋笔疾书。原本小山似的账本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   烛光映在萧渊脸上,忽明忽暗,一时让顾苓柔对萧渊的面容看不真切。   虽然面容模糊,但是顾苓柔却在心中逐渐勾勒出萧渊专注的神情。   “陛下。”顾苓柔轻轻走到萧渊边上,因为没有任何声响,萧渊一时有些震惊,手一抖,笔尖的墨水便滴落到一本奏折上,墨渍很快便散开来。   “夜深露重,陛下赶快休息吧。”顾苓柔说着直接夺了萧渊手中的笔,“奏折明日再看。”   其实顾苓柔心中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帮她看账本,萧渊就不会熬夜批奏折。   “这些天奏折有些多,要熬熬夜才能看完。”萧渊解释道。   这话是对着顾苓柔说的,话中之意顾苓柔何尝不明白,就是在告诉她,切莫多想。   “就寝吧。”萧渊突然拉过顾苓柔,再次将她抱起,抱到了床上。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屋内静得出奇,能够听见灯花坠落的声响。   “陛下好梦。”顾苓柔吹灭了烛火,殿内再次暗淡了下来。   *****   景佑十一年六月二十三,天子寿诞,普天同庆。   是夜,皇宫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朝中大臣携家眷来宫中参席,为天子祝寿。   这是顾苓柔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参加宫宴,过去她一直随父亲和兄长在军营历练,唯和京中贵女沈菱一人交好,所以很少参加宴席,也很少露面。   天子大婚那日,因天子身体抱恙,婚仪一切从简,所以并未摆席。因此这次千秋节的宫宴,也是顾苓柔作为大萧朝皇后的第一次露面。   今日顾苓柔身着大红色皇后凤袍,头戴金色凤冠,妆容明艳精致,和穿着帝王礼服的萧渊一同坐在上首,和宫中华丽的陈设相互映衬,十分般配。   此情此景,令不少贵女都直接艳慕红了眼。   “听说皇后娘娘出身将门,原以为是个举止粗俗之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美艳,端庄优雅。”   “陛下和娘娘真的般配,郎才女貌。”   “听说陛下对娘娘还好,你没看见,刚刚入殿之时陛下可是拉着娘娘的手呢。”   “要说,我要有娘娘一半福气,那我也知足了。”   “……”   贵女们在下面窃窃私语。   可说来,顾苓柔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拉了许多仇恨,与此同时,在令这些贵女们艳羡的背后,在她看来,参加这样的宫宴无非就是遭罪。   先不提为了筹备萧渊的千秋节,她整日整夜地安排、看账本,就在宫宴开始之前,她还为自己的穿着愁苦无比。   从小到大,顾苓柔都不太在意自己的穿着,只要她觉得能看的过去就行。在宫宴之前,她和萧渊大婚时的礼服已经够繁复了,那时,她就坐在轿撵上,都累得够呛,昏昏欲睡,而今日宫宴上的皇后礼服,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这礼服足足有九层,下摆拖地,十分厚重,顾苓柔穿不惯,刚走几步,差点扭伤了脚。   同时,这皇后礼冠乃纯金打造而成,上面还镶嵌着珠翠和玛瑙,戴在头上,顾苓柔只觉得自己的头重若千斤,甚至不能低头,一低头就很难再抬起头来。   顾苓柔平时蹦哒惯了,如今因为衣着束手束脚,哪能承受这些。   一看到萧渊,马上就提出了抗议。   “陛下,臣妾今日身子不适,能不能不去赴宴?”若说能在宫宴上溜出宫去快活一阵子,那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这样很不负责,但顾苓柔着实不想穿这身礼服。   “可是哪里不舒服,叫太医来看看。”萧渊一听她说身子不舒服,当即就让人宣太医。   “你先好好休息,让太医来看看。”萧渊扶着顾苓柔坐下,“若实在是不适,这宫宴不去便是。”   就在顾苓柔认为萧渊会松口让她不用参加宫宴之时,却不想,又听萧渊说道:“这千秋节也只是个形式罢了,若无权势,朝中又有几个人甘愿为我祝寿?届时我陪你在后宫休息便是,前朝便由着他们闹去。”   一听萧渊这话,顾苓柔的热情很快便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要说千秋节宫宴不见天子,这要是传出去了可成何体统?更何况,如果众人听闻天子因为皇后身体不适放弃参加宫宴,那她顾苓柔岂不是成了祸国妖姬?   “陛下不用请太医了,臣妾休息一下便可。”   “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萧渊说道,“这样也好放心些。”   “陛下,不用的。”顾苓柔只能低垂着脑袋,继续和萧渊争执。   “到底怎么了?”萧渊发现了顾苓柔的不对劲。   “陛下。”最后顾苓柔还是认为应该为了自己不那么笨重的身子向萧渊坦言,“臣妾觉得衣服头饰太过沉重,想要换一套。”   “不行!”萧渊直接否决道,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在宫宴上就应该有皇后的样子,你穿其他的像什么样?”   “可是,好沉啊。”   “朕的头冠和冕服也沉。”所以,你必须要和我一样,我们才配。只是最后一句话萧渊直接烂在了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陛下。”   眼见着顾苓柔又要开始讨价还价,萧渊戏谑地说道:“我竟不知我们皇后娘娘的身子竟然如此娇弱了,竟然穿件礼服都累。”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就是,顾苓柔带着沉重的凤冠,穿着繁复的礼服,和萧渊一同出席宫宴。   此刻的顾苓柔坐在上首,姿态是皇后特有的端庄。可贵女们所不知道的是,顾苓柔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稍微一动,就能感受到凤冠不稳,摇摇欲坠。   而在顾苓柔端庄稳重的微笑后面,是不断催促宫宴赶快结束,是心中的叫苦连天。   *****   今日的宫宴,江彻和顾清蓉也都来参加了。江彻拿着酒杯,望着坐在高台上的顾苓柔,心中烦闷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恨,竟许久都挪不开眼。   席间有太后一族的同僚向江彻敬酒,玩笑道:“世子,看什么呢?”   江彻这才收回思绪,憋出一个笑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说世子,你不会还在肖想他人妇吧。”这人凑到江彻耳边说道,“我劝你把有些事情拎清楚点,她现在可是皇帝的女人,难不成你想和皇帝抢老婆?”   江彻有些恼怒,瞪了这人一眼,将杯盏往桌上一放,直接离了席。   “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怪了,玩笑都开不起。”那人在后面支支吾吾说什么,江彻早就没有心思听了。   江彻离席后先是去用冰水洗了个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接着又想到了顾清蓉过去对他说得话,这些天,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顾清蓉就那么笃定,在宫宴这天,他会知道顾苓柔对他性情大变的原因。   按照过去的约定,江彻便一人悄悄朝着宫中的御花园走去。远远地,便看见顾清蓉正站在庭院中等他。   距离上一次相见已一月有余,顾清蓉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只是还未显怀,但她的衣着已明显变得宽松了起来。   顾清蓉一看便知道是精心打扮过的,此刻正笑吟吟地等他。   在江彻印象中,顾清蓉总是笑吟吟地,挂着纯洁无害的笑容,让人心生怜悯。但现在江彻看来,她虽笑着,却能说出和这笑容截然相反的恶毒语言,可谓两面三刀。   “你来了。”顾清蓉坐在亭子里,手中摇着一把团扇,显得仪态万千。   “那日你所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我会知道真相吗?”江彻并未坐下,语气中显得有些烦躁。   “慌什么,陪我坐一会儿。”顾清蓉笑笑,示意江彻坐到她身边来,说着用手抚上小腹,“你就不想知道最近他怎么样了吗?”   江彻看着顾清蓉与常人毫无异样扁平的小腹,眼神暗了暗,没有开口。   顾清蓉也不急,随意问到:“你何时来顾府提亲?”   江彻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喉结动了动,艰涩开口:   “不会很久。”   “世子,你知道,我一直都心悦你。”顾清蓉柔柔说道,“我和肚子里的孩子等着你来接我们娘俩回家。”   要是这话换作从前,彼时顾清蓉还在凤蝶轩,顾苓柔还未成为皇后,江彻听了定会愉悦无比,说不定还会和顾清蓉谋划一番以后如何将顾清蓉扶正之类的事情。可今是不同往日,随着江彻一次次从顾苓柔眼中看出决绝和恨意,他只觉得没有了顾苓柔的生活突然就暗淡失色了起来,顾清蓉在他生活中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就连答应顾清蓉的婚约,也是木已成舟后的无奈之举。   就在顾清蓉拉过江彻的手想要将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之时,江彻终于怒了,一把甩开顾清蓉的手:“到底何时才告诉我原因?”   “或者是,你一直都在骗我?”   江彻眼睛微眯,走到顾清蓉面前,用手掐住她的脖颈。   “世子……别急……我这就……带你去……”顾清蓉呼吸急促,喘着粗气。   江彻放开顾清蓉后,还用身上的手绢擦了擦手。   顾清蓉看着这一幕,又想起刚刚江彻出手又急又重,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世子随我来。”   顾清蓉便领着江彻往黑暗中走去。   “你要是敢骗我,我定不饶你!”   江彻的声音在顾清蓉耳边响起,顾清蓉只是笑笑:“自是不敢的。世子随我来便是了。”   两人走了许久,突然来到一座漆黑的宫殿前。这座宫殿似乎是许久都没有住人,早已被遗忘,无人打扫,杂草丛生,屋檐下还吊着许多蜘蛛网。   “这是哪里?”江彻瞳孔微缩,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顾清蓉没有说话,只是推开殿门示意江彻进去。   见江彻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顾清蓉讥笑道:“世子莫非不敢?里面就有世子想要的答案,世子不进来吗?”   江彻听到顾清蓉这样嘲讽自己,便直接提步走了进去。   顾清蓉将身后的门关上,殿内顿时一片黑暗,只有冰冷的月光照射进来,江彻猛地转身:“你做什么?”   “世子怕了不成?难道世子认为我会害你?”   顾清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火盆,用打火石将其点燃,殿内顿时大亮,江彻这才看清这座宫殿里的陈设,可谓简单无比,只有一张破旧的床,几张桌椅罢了。   紧接着,顾清蓉又唤江彻走到火盆边,只见顾清蓉突然将一张黄色的不知写着什么的纸张点燃扔进了火盆。   “世子看着火盆便是。”   极大的恐惧在江彻心底蔓延起来。   这一刻,江彻只是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跟着顾清蓉进入这样一座凄清的宫殿。   但他还是压下心中极大的恐惧,盯着火盆。   顾清蓉开始在他耳边唱歌,用的是他听不懂的语言,听着听着,江彻便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就这么倒在了火盆边。   火焰越来越高,顾清蓉的歌声越来越低,而江彻眉头紧皱,俨然陷入了一个不堪回首的噩梦里。   *****   这时宫宴之中陆陆续续地有大臣向萧渊和顾苓柔敬酒。   萧渊身子本就不好,余毒未清,这些日子因为顾苓柔严格规定的作息好不容易才养好了点,顾苓柔可不希望因为宫宴上喝了太多酒又将他的身子拖垮。   要知道,喝酒太多对身子伤害还是极大的。   “祝陛下和娘娘早生贵子!”李尚书在席中已喝得红光满面,此刻又笑呵呵地向坐在高台上的萧渊和顾苓柔敬酒。   “陛下,还是别喝了。”眼看又有大臣来敬酒,顾苓柔蹙了蹙好看的眉毛,劝说道,说着轻轻去拉萧渊的衣袖。   可是萧渊并没有听,依然举起杯盏,一饮而尽。   待宴席散去,萧渊和顾苓柔准备走回后宫。   前世顾苓柔被江彻打入冷宫后每日都在冷宫喝酒,酒量自那时起便练出来了,可谓千杯不醉。所以即使今日在宫宴上敬酒的大臣颇多,顾苓柔此刻依旧十分清醒。   看着萧渊一直都走在自己前面一点,顾苓柔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劝说他少喝一点酒。   “陛下,您身子现在还没有恢复,以后大臣们敬酒,还是少喝点吧,要不然你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顾苓柔心道,她可不想萧渊像上一世那般英年早逝,她还指望着以后让萧渊放她出宫呢。   “什么?”萧渊脸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面容被冕旒遮住,只露出光洁无比的下巴,显得有些不真实。   “臣妾让您下次少喝点酒。”顾苓柔以为萧渊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顿了顿,又补充道,“为了您的龙体着想。”   “为了朕?”萧渊喃喃自语道,接着突然面向顾苓柔,冕旒因为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朕?朕想做什么还不能自己做主吗?”   听了萧渊这话,顾苓柔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今夜的萧渊和往日有些不同。   “陛下?”顾苓柔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朕只听莞莞的。”萧渊前言不搭后语。   顾苓柔:……   此刻,看着萧渊这状态,顾苓柔竟觉得,萧渊虽看起来清醒无比,恐怕早就被灌醉了。   只是现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宫人,顾苓柔觉得,应该早点把萧渊哄回去。   “陛下,臣妾扶您回宫。”顾苓柔说着便要拉着萧渊回去,却发现萧渊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怎么都拉不动。   并且,就在下一瞬,萧渊突然用很大大力气甩开了顾苓柔的手。   “不行,朕要去找莞莞。”说着,萧渊便转身朝着与后宫相反的方向走。   跟在帝后二人身后的宫人有些震惊,但谁也不敢说话,都低着头就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   “你们都退下吧。”顾苓柔觉得,要是再不让这些宫人退下,萧渊这只酒鬼只会在他们面前出丑得更厉害。   “春兰,你去叫御膳房煮一碗醒酒汤来。”顾苓柔吩咐道,又想了想,接着说,“夜深露中,你去备好热水,待会儿陛下要沐浴,驱驱寒。”   待周围宫人都退下后,顾苓柔便朝着正在背道而行的萧渊叫到:“陛下,莞莞在您身后呢!”   这话果然有效,萧渊立即就停了下来,很快掉转了方向。   “她在哪里?”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朕不喜被威胁。”萧渊听到这话,语气突然变得冰冷,隐含着怒意。   “那我就不告诉你咯。”顾苓柔随意说道。   此时顾苓柔已经取下了凤冠,感觉自己的脖子上的压力小了很多,轻松无比。   “你!”萧渊突然极速向顾苓柔走过来,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领,只是顾苓柔一个清醒之人显然比一个“酒鬼”的速度快,很快便从萧渊眼前消失了。   萧渊突然不动了,停在那里,似乎有一刻的茫然,自顾自地低声说道:“你骗朕。”   萧渊脑袋微垂,就像一个失落的孩子。   顾苓柔索性直接甩出问题:“你是怎么认识莞莞的?”   “莞莞告诉我的,她说,她的小名叫莞莞。”萧渊轻声说道,一阵微风吹来,他的声音悠远而又绵长,“她说,我可以叫她莞莞。”   顾苓柔只是觉得心中顿时缺少了点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想,她都不记得小时候曾经和一个皇子相处过。   “你可知莞莞的身世?”   “她叫顾苓柔,是顾将军的女儿。”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因为实在是没有关于萧渊的记忆,顾苓柔觉得应该是萧渊过去将谁错认成了她。   “不会的!”萧渊顿时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我就是莞莞。”在顾苓柔看来,萧渊就是将旁人错认成了她。因为上一世,她是顾清蓉的替身,所以她觉得,这一世,她又成了一个她不知道的人的替身。在这一刻,顾苓柔突然很失望,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后情绪激动,竟有些想哭,可她还是将一个残酷的现实说了出来,“可是我不记得你。”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了。   萧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月光从他身后倾泄而下,给他渡了一层清辉,显得神圣而又不可侵犯。   “走吧,陛下,赶快回宫,夜里凉。”顾苓柔平复下自己失落的情绪,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既然是萧渊的皇后,还是要做好皇后的份内之事。   这一次,顾苓柔没有主动去拉萧渊,而是一直跟在他身后随时提醒着他。   只是走着走着,萧渊突然又不动了,顾苓柔一个趔趄,差点撞上去。   只见萧渊突然转身,将顾苓柔一把搂在怀里。   “你就是莞莞。”萧渊说道,“你的气息和莞莞的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   萧渊的冕旒下垂,触到顾苓柔的脖颈,凉凉的。   顾苓柔想要从萧渊怀中挣脱出来,可是萧渊却越搂越紧。   “萧渊,你听着,我不是……”   “唔…”   萧渊倾身突然吻住了顾苓柔的唇,这个吻来得又快又急,带着极强的攻击性。萧渊很快便用舌头敲开顾苓柔的牙齿,顾苓柔躲避无策,只得开始回应萧渊的吻。   两人在月光下纠缠了许久才分开,此时顾苓柔嘴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这是她回应萧渊时咬破了他的唇的缘故。   “你是莞莞。”萧渊依然搂着顾苓柔低声说道,带着淡淡的落寞和忧伤,“只是你不记得我罢了。”   被萧渊吻后,顾苓柔不知是酒的后劲太足还是什么原因,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是被萧渊一直搂着回到寝殿的。   春兰一直候在长春宫门口,一看帝后归来,急忙上前接应。   “陛下,娘娘,醒酒汤和热水都已备好。”   “你下去。”顾苓柔还未开口,萧渊便回答,“不得进来。”   “让她候着吧,别让她出去。”   “不行。”萧渊语气坚定,“我带你去沐浴。”   这下顾苓柔算是彻底从刚才的拥吻中清醒了过来:“陛下,先把醒酒汤喝了吧。”   “不行。”萧渊态度坚决,不可辩驳。   “陛下,那您去沐浴吧,那是专门给您准备的,为了给您驱寒。”顾苓柔只觉得心头越来越沉。   “不行。”萧渊将头冠摘了,黝黑的眼睛一直盯着顾苓柔,“我要你帮我。”   “陛下,您醉了,我去找高福来帮您。”   顾苓柔说完便转身要走,却直接被萧渊抱住:“不要高福,要你。”   “我没醉。” 第25章 鸳鸯浴她……有些……想要……他……   “要你。”   萧渊二话不说便快速走到顾苓柔跟前拉住了她的手,往浴池的方向走去。   萧渊虽然体弱多病,看起来也瘦弱无比,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在攥着顾苓柔去往浴池的时候力大无比,怎么挣都挣不脱。   顾苓柔的手腕被萧渊攥得生疼,原本白皙的皮肤也留下一片红色的印记。   “萧渊,你放手!”顾苓柔被萧渊拉着,其实她很想对萧渊直接动武,但又害怕伤了他,只得被迫拉着,对着萧渊大声吼叫,试图叫醒萧渊这只“醉鬼”。   “好,放手。”萧渊乖乖的说道。   顾苓柔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便发现萧渊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就在顾苓柔正准备转身出去叫高福之时,萧渊突然在后面对着顾苓柔叫道:“站住。”   顾苓柔一惊,转身向萧渊挤出一个笑容:“我去给你拿东西。”   “不用,过来。”虽然还是平时的音调,但是此时的言语中却包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萧渊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用眼神示意顾苓柔过去。   而这时,顾苓柔只觉得萧渊像是一块磁,而自己就是铁,竟然无法再朝门口挪动步伐,竟真的想要朝她走去。   顾苓柔看着萧渊,萧渊一直盯着她,不似平时那般温和,相反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不得不说,萧渊身上的气势让顾苓柔感到非常陌生。   平时的萧渊给她的感觉都是非常温润,像一个翩翩君子,可今日的他却真正像一个帝王,浑身上下都让顾苓柔感到不适。   “为朕更衣。”萧渊突然将手抬起,示意顾苓柔过去。   这一刻,顾苓柔有些懵,心中一下子又变得有些羞恼。   而顾苓柔的脚,此时就像是黏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跨不出去。   “过来。”   “陛下,您醉了,要不然先喝醒酒汤?”   “废话什么?”看着顾苓柔不动,萧渊便径直朝着顾苓柔走过来,看着她,“不会?”   顾苓柔心道,她当然不会给男人脱衣服,准确地说是,她根本不会伺候男人。   “朕教你。”萧渊突然拉起顾苓柔的手,然后将手放置于腰际,去解腰封。   腰封很快就脱落了,衣服也松散开来。   顾苓柔现在恨不得赶快逃跑,因为她总觉得下一步,萧渊就会干出一些更不好的事情来。   此刻的萧渊不再像是“弟弟”,倒真的像是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顾苓柔出于本能缓缓向后退去,可萧渊似乎察觉到了顾苓柔的退缩,很快便再次攥紧顾苓柔的手,就像是怕她马上消失了一般。   或许是因为萧渊这次太过用力,激起了顾苓柔在打斗中的防御本能,顾苓柔用力挣脱萧渊的手,并且用掌风朝着萧渊打去。   刚打出去,顾苓柔就后悔了。虽然她并未用力,但是萧渊还是向后退了好几步,许是因为醉酒,还有些不太清醒,重心也有些不稳。   “陛下!”看着萧渊桩子不稳就要向池子倒去,顾苓柔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伴随着这声惊呼,突然响起了水花声,萧渊就这么摔进了池子里。   池子中的水还散发着热气,热气升腾,给宫中的各个陈设都罩上一层薄雾,顾苓柔一时有些看不真切。   “陛下,您没事吧?”顾苓柔立即冲到浴池边去找找萧渊。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   顾苓柔心中猛地一沉,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跳进了浴池中。   然而,就在顾苓柔刚刚跳进池子中寻找萧渊之时,有人在她身后顿时推了她一下,让她全身又倒进了浴池中。   等顾苓柔再次从池子中起身,便看到萧渊穿着一件白色薄薄的里衣,浑身湿漉漉地,长发披肩,还不挺地滴水,正站在她面前。   因为衣服湿后及其贴身,所以越发勾勒出萧渊极好的身段来。   浴池中热气升腾,带着顾苓柔的一整颗心乃至全身上下都燥热起来。   她……有些……想要……他。   可当顾苓柔意识到自己如此不受控制、荒谬的想法之时,还是急忙用理性将这样的想法压制下去,穿着一身早已湿透的衣服朝着浴池边上走去。   在水中,阻力很大,顾苓柔走得比平日里吃力了许多。   可就在要上岸的那一瞬间,萧渊从背后再次扯住了她的衣服。   顾苓柔没有顾及萧渊准备继续爬上浴池,可萧渊似乎也没有顾及顾苓柔,继续扯着她的衣服。   而最终,就在顾苓柔认为她能够逃离眼前这早已不受控制的场面之时,萧渊扯落了她的衣服,随即将她一把拥在了怀里。   雾气升腾,轻纱帐落,伴随着水花声的响起,传来低低地□□。   *****   顾苓柔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醒来之时还不断揉着太阳穴,觉得头还有些疼。   “娘娘,您醒了?”春兰端着一碗热腾腾地粥走了进来,对着顾苓柔笑,这笑容在顾苓柔看来似乎包含着许多言语,“陛下今日上朝时说了,让您好好休息,不让我们吵到您,并还让人到太后那里说了一声,免去了您今日在太后那里的请安。”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顾苓柔只觉得自己一身酸疼,怎么也无法忆起昨夜在浴池中的相关细节。   “娘娘不记得了?”春兰见着顾苓柔有些懵懂的样子,只得说,“是陛下将您抱回床上的。”   说着春兰似乎想到什么,脸泛着红晕,悄悄凑到顾苓柔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顾苓柔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这让春兰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会这样?”   春兰:……   只见顾苓柔再次倒回了床上,并用被子将头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到了她一般。   顾苓柔又摸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所以,这衣服竟也是萧渊帮她穿的?   昨晚她明明没醉啊,萧渊才是醉酒的那个,但为什么最后却像是只有她顾苓柔一人喝醉了?   春兰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子,不知顾苓柔是高兴还是难过。   若要说高兴吧,但也不至于会发出那样的尖叫;若说难过吧,自家主子一向是很少将悲伤的情绪外露,所以自家主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春兰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外面有下人来报,说是太后娘娘到了。   顾苓柔从未如此手忙脚乱过,可越是慌乱,出错越多,所以等顾苓柔穿戴好到前殿去迎接太后时,秦太后已经等候许久了。   “儿臣让母后久等了。”顾苓柔说着便要向秦太后赔罪行礼。   “快快起来。”秦太后急忙将顾苓柔扶起来,让她和自己坐在一起,“这不怪你,皇儿说你昨晚累着了。”   顾苓柔:……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而这话确实有些不对劲,因为下一句便听秦太后说道,“哀家这次给你带了许多补品来,都是上好的药材,给你补补身子。”   顾苓柔刚想说她过去经常习武,身子一向不错,不需要大补,便听太后笑眯眯地接着说:“哀家盼着早日抱小皇孙。”   所以昨夜之时,怎么像是阖宫上下都知道了一样?只有她自己今晨醒来之时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   真可谓是世人皆醒唯我独醉。   太后又拉着顾苓柔说了许久的话,很多都是和“备孕”或者是“有孕”相关的,虽然前世顾苓柔为了能够和江彻有一个孩子对这些知识早已烂熟于心,但今日听太后讲着却不知怎的,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要不是顾苓柔经历过许多事情,只怕她现在早已害羞得脸色通红了。   送走了秦太后,顾苓柔只觉得一身轻松,让身边的人都退下后,顾苓柔有些苦恼,又再次倒在了床上。   这时顾苓柔却还是不明白,昨夜她为何会控制不住自己?   难道她真的对萧渊动心了吗?   顾苓柔用手去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她能感受到自己有节奏的心跳。   现在她才发现,在想到关于萧渊的一些事情时,她的心跳确实是有所加快的。   不知何时,就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她对萧渊的感情早已从“君臣之情”、“姐弟之情”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或者说是,现在她并不想承认这样的一种感情。   剖出自己真心的成本太高,上一世她被江彻欺骗,最后惨死冷宫,这样的下场难道不够凄吗?   更何况,虽然昨夜萧渊醉酒后嘴上说的“莞莞”是她,不是别人,但是万一萧渊就真的是认错人了吗?   再者,顾家现在镇守边疆,她的兄长在边疆杀敌护国,焉知萧渊是不是真的娶她就为了顾家背后的势力?   顾苓柔越想越感觉自己心里烦躁不堪,躺在床上,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头。   每当她烦躁的时候都会这样做。   可就在她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之时,自己头上的枕头突然被人拿开,紧接着,一张熟悉的、似笑非笑的面孔便出现在顾苓柔眼前:   “到底是谁惹我们皇后娘娘不高兴了?” 第26章 哄我给陛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是谁惹我们皇后娘娘不高兴了?”   顾苓柔躺在床上,将枕头从头上拿开,就看见萧渊戏谑的笑容。当顾苓柔开始明白自己对萧渊的真实心意之后,一看到萧渊这张脸便感到莫名烦躁。   或许,如果不是贪图萧渊这张及其妖孽的脸蛋,她应该就不会动心?   顾苓柔瞪了萧渊一眼,并没有说话。   “怎么,还累啊?”   萧渊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苓柔一想到昨夜在浴池中发生的事情,心中顿时更加不爽。   “谁让你进来的?”顾苓柔看见萧渊一直站在床前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恼怒不已。   萧渊分明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昨夜分明是她让春兰给萧渊准备热水沐浴,但最后却阴差阳错地成全了她和萧渊,所以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对别人过余的担心反而成了让自己陷入深渊的泥沼。   “难不成我不能进来?”萧渊笑了笑,说着朝着顾苓柔走进。   顾苓柔只是觉得床突然被压得更低了一些,翻身便看见萧渊正躺在了她的旁边。   顾苓柔看到萧渊躺在了自己身边,便直接将身子向床的另一边挪了挪,试图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是也不知为何,或许正是感受到了自己和萧渊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过去的那些相处模式也逐渐改变。   如果说现在她还能将萧渊只是当成一个“弟弟”来看待,那只能说明她天生就在感情之事上缺了一根筋。   但偏生上一世的顾苓柔非但没有在感情上少一根,而是多出了“一根筋”,所以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也因此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一世,她原本以为自己经历了上一世的教训,不会再感情上心动,可生活中有许多因素都是无法控制的,所以她最终还是不可救药地心动了。   只是昨夜之事,让顾苓柔一直都感到很奇怪。自己分明没有醉,但为何却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呢?而萧渊明明醉了,可到头来却在浴池中如此清醒?   顾苓柔越想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骗局之中。   “你昨晚没醉!”顾苓柔自认为自己找到了真相,对萧渊说道,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你昨晚不是清醒的很吗?”萧渊看着顾苓柔,挑了挑眉毛,“我才是醉酒的那个。”   “你胡说!”看着萧渊挑逗的神情,顾苓柔便觉得自己定是猜对了,“昨晚你可是在酒中对我下了什么迷药?”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对你下药。”   “那我为什么最后会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不是喝酒了吗?酒劲儿上来了呀。”   “那你呢?”   “你酒劲儿上来,我酒劲儿就刚好过去了嘛。”   顾苓柔听到萧渊这及其敷衍的回答,心中一气,突然拿起自己的枕头直接向萧渊脸上打去。   若不是萧渊这狐狸精一般的脸蛋,她肯定不会被萧渊迷惑。   “你想谋杀亲夫吗?阿柔。”似乎正是因为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事,顾苓柔只觉得萧渊在她面前的行为越来越放肆起来。   顾苓柔懒得搭理萧渊,在她看来,现在无论如何都从萧渊口中套不出昨夜事情的真相。索性起身直接向殿外走去。   “高福!”顾苓柔在门口大喊,紧接着便看见萧渊的贴身太监高公公立即出现在了眼前。   “皇后娘娘,叫奴才来所谓何事?”高福毕恭毕敬地向顾苓柔行礼。   顾苓柔清了清嗓子,问道:“本宫问你,昨天晚上本宫喝的酒和陛下的酒有什么不同。”   高福正要回答,顾苓柔便听见身后传来萧渊的咳嗽声。   这情形可为难了高福,若说将昨夜的真相告诉了皇后,那么皇后岂不是要怪罪陛下;但是如果维护陛下,不告诉皇后事实,皇后显然是不会相信的。   此刻高福只觉得如芒在背,他偷瞄了天子一眼,便看到自家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最后还是碍于帝王的威压,高福选择站在自己主子这边:“娘娘说笑了,昨夜您的酒和陛下的酒怎么会有差异呢?”   顾苓柔将高福战战兢兢的样子尽收眼底,也不管萧渊此刻是什么表情,走到高福身边笑了笑,轻声说道:“高公公,你给本宫说实话,陛下一定不会动你分毫。”   高福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站在皇后背后的皇帝,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虽然说他贴身伺候天子,但是昨晚他都觉得天子那样骗皇后,实在不算是君子之举,咬了咬牙道:“娘娘,老奴就实话实说吧。”   “昨夜陛下根本就没醉!”   “咳”“咳”“咳”顾苓柔背后继续传出萧渊的咳嗽声,但是高福这次是铁了心地打算站在皇后这边,所以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昨夜您喝得酒确实动过手脚,那酒的后劲很足。”   看着萧渊面色越来越黑,高福索性埋着头说:“而陛下,昨夜并未喝酒。陛下的酒,是早就已经被替换过的。”   “陛下的酒——是清水。”   高福说出了这话,感觉自己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其实他觉得,就算他不说,以皇后的性子,也会怀疑昨夜里天子的奇怪举动,最后说不定也会知道真相,所以他还不如直接告诉皇后。夫妻之间本就需要坦诚相待,所以把这事情说清楚也有利于帝后之间后续感情的发展。   只是高福看见站在皇后身后的天子越来越不虞,周身气压越来越低,还是悄悄地挪到了皇后身后:“娘娘,老奴都告诉你了,你一定要保住老奴的性命啊。”   “高公公放心,陛下不会动你的。”她之所以认为她能够保住高福,就是认为萧渊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何况,高福贴身伺候了萧渊多年,主仆之间的感情定是深厚。   但现在看着萧渊就要发怒,顾苓柔还是挥手让高福直接退下,好躲避一下风暴。   高福刚刚退下,顾苓柔便转身面对着萧渊,此时萧渊将头低下,眼睛隐匿在阴影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难道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虽然顾苓柔已经接受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且现在对萧渊并不排斥,但她依然对萧渊直接这样不顾及她感受的做法感到有些恼怒。   “如今木已成舟,我对你负责。”萧渊缓缓将头抬起,小心翼翼地说。   顾苓柔一听萧渊说他要对她负责便感到有些好笑,他们早都已经是夫妻了,这个说法在她看来和没说的效果是一样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此时看着萧渊有些委屈,想要解释但是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顾苓柔感到心头一阵暖意。   在这一刻,顾苓柔觉得,萧渊应该是真心喜欢她的吧。   当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顾及对方的感受,生怕自己的言行伤害了对方。   回想从成婚到现在和萧渊一起度过地种种时光,顾苓柔发现,除了昨夜,萧渊很少有为她擅作主张的事情。包括在千秋节前,她不想看账本,萧渊还是没有责备她,并且还帮着她看。   过去顾苓柔很多时候虽然嘴上将萧渊哄得很开心,但她依然能感受到萧渊只是表面上对着她笑罢了,他能够感受到她对他没有真心。但是萧渊对她的态度并未改变,想到此,顾苓柔逐渐开始理解萧渊昨晚的举动了。   哪怕萧渊昨晚确实是做了错事,但是或许这也是他对她爱意的另一种表达。   “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顾苓柔抬起头直视着萧渊说道。   就在这一刻,顾苓柔能够明显感受到萧渊眼中的光亮在逐渐消失。萧渊虽然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周身悲伤的情绪太过强烈,顾苓柔很快便感觉到了。   萧渊也不说话,就站在顾苓柔对面,让人感觉到他越发孤寂落寞。   “昨夜是我的错。”萧渊最终还是艰涩地开口,“是我太冲动了。”   其实,这些日子,萧渊和顾苓柔朝夕相处,他知道很多时候顾苓柔都在敷衍他,他想她想得发狂。他想要完完全全地占有她,完完全全地拥有她的人、她的心。所以,就在千秋节宫宴上,他知道顾苓柔定会喝不少酒,心中便有了想法。   他让高福去办事的时候,心中是无比忐忑的。在浴池中,看着顾苓柔酒劲儿上来醉倒在他怀抱里,他心中虽欣喜于计划的成功,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他没有询问她的想法,强要了她。   其实他想过顾苓柔知道真相后一定对他没有好脸色,甚至会厌恶他,但是在那一刻,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能瞒过她一时,是一时。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   此刻的萧渊完全不敢直视顾苓柔的眼睛,他真的害怕,从顾苓柔的眼中看到强烈的愤怒,乃至怨恨。   从他将她娶进宫中之时,他就没有过问过他的意见。   萧渊害怕在殿中呆的时间越久,顾苓柔便会说出一些刺得他心口直疼的话。这一刻,萧渊就觉得自己像懦夫一般,想要赶快逃离这座宫殿。   只要他听不到顾苓柔怨责他的言语,看不到顾苓柔冰冷的眼神,他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就在萧渊提起步子与顾苓柔擦肩而过、准备走出殿外之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拉住了他冰凉的手。   萧渊一愣,不可思议地将头转向顾苓柔。   只见顾苓柔正朝着他微笑:“还没说清楚呢,就这么想走了?”   萧渊望着顾苓柔温柔的眼神,这与他想象中的情形截然不同。他喉结动了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顾苓柔进一步走向萧渊,又拉起他的另一只手,朝着萧渊眨了眨眼,用一种活泼却又不失严肃的语气说道:“昨夜那事陛下未提前和本宫商量,本宫现在十分生气,陛下惹本宫不高兴了,难道不应该来哄哄本宫吗?”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第27章 流氓萧渊,你这个流氓!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萧渊听到顾苓柔的话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他定定地看着眼前正在朝着他微笑的女子,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怎么,傻了?”顾苓柔看着萧渊,他过去从未流露出如此呆里呆气的样子,现在看来不禁有些好笑,但又特别可爱。   “没、没有。”萧渊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正常一点的语调来说话。   紧接着,顾苓柔便直接走到床边坐下,理直气壮地开始使唤萧渊:“夫君快来哄我。”   这声“夫君”让萧渊眼前顿时一亮。   顾苓柔的声音甜甜的,可是这声“夫君”却和往日不同,过去顾苓柔会叫萧渊夫君要么是被萧渊诱哄,要么是有求于萧渊,都不是主动的。但现在这声主动的“夫君”里面却包含了许多和之前不同的情感。   萧渊这才真正意识到,顾苓柔和他之间确实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娘子所谓何事。”萧渊轻轻走到顾苓柔身边,将头略微低垂,凑到顾苓柔粉嫩的耳垂边说道。   萧渊吐出的温热的气息不禁让顾苓柔心中一动,她将脸稍微转向另一个方向,不去直视萧渊的眼睛。   “夫君去给我倒杯茶来。”   “好。”萧渊高兴地回答道,此时心情显然是极好的。   紧接着,萧渊便走到外面去亲自给顾苓柔沏茶。   沏茶这一简单的小事宫人们当然不敢让天子来做,一看天子想要亲自沏茶,都纷纷阻拦。   “陛下,奴婢来沏茶吧。”春兰急忙走到萧渊跟前,恭敬地对他说道。   “不用,朕亲自沏茶便好。”   “可是陛下……”   “皇后说她要喝朕亲自为她沏的茶。”或许萧渊都未察觉出他说这话时语气中的骄傲,但此话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果真事出反常必有妖,天子今天突然亲自沏茶,竟然就是为了皇后娘娘,宫人们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就被喂了一波狗粮。   萧渊端着自己沏的茶还未走到殿中,便看见高福正焦虑地等在殿外,坐立不安,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福。”萧渊心中一动,随即开口叫道。   “陛下!”高福此时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和皇后已经和好如初,甚至感情比之前更加深厚,所以听见天子直接唤他,心中十分害怕,颤颤巍巍地朝着萧渊挪过来,跪在萧渊面前,“陛下,奴才只是……”   高福将头埋的很低,假如此时地上有个洞,只怕高福会直接钻进去。   在高福头上突然传来萧渊的轻笑,过去他一直伺候着自家主子,自是知道萧渊的脾性是什么样的。   难道自家主子是被他的举动给气笑了?难道皇后娘娘最后还是没有保住他?   高福心中越来越沉,立马向萧渊磕头:“陛下,奴才知错了,求陛下放过奴才吧!”   “你何过之有?”   “奴才不应该告诉娘娘昨夜的真相!只是奴才实在是不忍心娘娘一直被陛下强迫欺骗,求陛下开恩!”   高福虽然一直在认罪,但是说出的话还是在袒护顾苓柔。   萧渊一时竟觉得,顾苓柔收买人心的能力着实强大。竟然在短时间内就将他身边人给收买了。   “起来吧。”萧渊看着高福如此害怕的样子,只得叹了一口气道,“朕没怪你,你是对的,重重有赏。”   高福在一头雾水中爬了起来,便看见自家主子正戏谑地看着他。   所以,难道主子和皇后娘娘冰释前嫌了?   “恭喜陛下!”高福最善于观察天子的神情,如此看来,不知刚刚殿内发生了什么,反正对主子来说不会是什么坏事!   “下去领赏吧。”   高福看着天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殿中,心中顿时一阵暖意。   在天子被秦太后从冷宫接出来时他就一直贴身伺候在天子身边。这些年,他一直看着天子压抑着对顾家小姐的情意,好不容易将顾家小姐接进了宫中让她做了皇后,但只有高福知道,天子和皇后的感情并没有明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   高福经常看见夜深人静之时,天子一个人坐在养心殿的书案后面,拿着笔临摹皇后的画像,孤寂而又落寞。   而现在,天子和皇后的关系显然大胜从前,高福心中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也安然落地了。   顾苓柔看着萧渊端着茶进来,不禁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真的是你亲自沏的茶?”   “怎么,你不信?”   顾苓柔端起托盘中的茶盏品了品,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那娘子原谅我了吗?”萧渊满怀期待地问。   顾苓柔笑了笑,道:“因为一盏茶就原谅你?想得美。”   “过来,给本宫捶捶腿、捏捏肩。”   顾苓柔懒散地往床上一躺,一副及其悠闲的样子。若是换做从前,她铁定不敢这么使唤萧渊,但现在她知道了自己对萧渊的心意,也知道了萧渊对她的心意,底气十足,于是使唤起萧渊来也丝毫没有愧疚感。   而萧渊二话不说,便开始轻轻为顾苓柔捶腿、捏肩。   若是换做旁人看到,定会觉得皇后如此使唤天子真的是胆大包天,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便会惹得龙颜大怒。   但现在,顾苓柔和萧渊的状态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人对现在的乡愁模式都感到非常满意。萧渊认为顾苓柔终于愿意在他面前敞开心扉,而顾苓柔为自己再次看清了萧渊的真实心意感到欣喜。   顾苓柔被萧渊伺候得十分舒适,可是过了一会儿,顾苓柔发现萧渊便没动了。   “你怎么不给我按摩了?”顾苓柔抬起头来好奇道。   萧渊喉结动了动,刚才他一直都在给顾苓柔按摩,他的指腹触及顾苓柔细腻圆润的肌肤,竟让他感到越来越燥热。   就在顾苓柔再次躺下之时,萧渊也跟着她一块儿躺下,还顺势带上了帷幔。   没过多久,宫中便传出皇后娘娘的吼叫声:   “萧渊,你这个流氓!”   *****   与之同时,江彻在镇北侯府中缓缓醒来。此时天已经大亮,江彻猛地坐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子爷昨夜醉得不省人事,是属下将您扶回来的。”外面的人很快便来报道。   江彻轻微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待意识逐渐清晰了之后,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记忆顿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原来,过去他所做的梦,梦中的那座燃烧的宫殿,那名女子决绝的眼神,都是真的。   前世,顾苓柔确实是嫁给了他为妻,只是那时他一直都心心念念着顾清蓉,一直将她当做替身,无视她对自己的感情,一心想要利用她背后顾家的权势。   后来,趁着幼帝登基,时局大乱,他最终登上帝位。可在这时,他却为了顾清蓉毫不犹豫地将顾苓柔打入了冷宫。   这时,恰又有人说顾家有不臣之心,手握重权的顾建中和其子顾文瑄听说顾苓柔在宫中受了委屈,想要密谋造反。   对于一个刚刚登上至尊之位的人来说,他一定不会让权柄流入外人手里,也正是因此,他根据情报,将顾家打入大牢,并且将其诛杀殆尽。   或许正是察觉到自己做了对顾家不仁不义之事,他不敢再去见顾苓柔,便一直冷落她,让她在冷宫自生自灭。为了尽快忘记顾苓柔,他很快便封了顾清蓉为后,让顾清蓉成为自己正式的妻子。   就在封后大典当天,却有下人来报,顾苓柔薨了。   那一刻,江彻只是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是被利刃刺了一刀,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在那一刻,江彻才意识到,原本自以为顾苓柔在他身边的可有可无,早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当他仓皇地冲去冷宫之时,只看到漫天的大火。   顾苓柔就这么离开了他,化为了灰烬,连骨头都没给他留下。   在这件事后,他一夜白头,立即废了顾清蓉,再未碰过任何女人。   可一切都晚了,顾苓柔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江彻突然喃喃自语,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顾苓柔为何这一世如此恨他。   或许,顾苓柔本身就是重生的。她知道上一世她对他感情的错付,也知道上一世她下场凄惨,所以在这一世,从一开始,顾苓柔便直接拒绝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顾苓柔能够在朱雀桥直接指出他和顾清蓉有染的事实。   如果他上一世能够对顾苓柔好一点,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死?那她是不是还是会不断担忧他、关照他?是不是这一世顾苓柔还会嫁给他?   江彻此刻眼尾猩红,眼底一片痛色。   有些时候,在没有失去一件事物之时不会感受到它的可贵。只有已经失去它时,才会意识到自己早已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江彻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胸中气闷得厉害。   突然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在倒下之前,江彻突然看见眼前一个活泼的女子正在朝着他微笑,这个女子总是会关心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支持着他。   江彻将手抬起,想要去抓住眼前的这个女子:   “阿柔,别走,等等我。”   “我错了……” 第28章 荷包别的女子一看便知我是有妇之夫……   顾苓柔作为皇后,虽然现在萧渊的后宫中只有她一人,不少时候她都非常悠闲,但有些职务还是不得不做的。   就比如,整理千秋节时大臣给萧渊送的寿礼。   今晨,顾苓柔和春兰一件一件地整理这些物件,看着这些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顾苓柔心中一阵暗叹。不得不说,当皇帝虽然操劳国事、一天到晚还要时刻提防着遇刺,但是在收礼这方面却完全不一样,可能一件礼物寻常人一辈子都买不起。   真是奢侈。   收拾这些物件让顾苓柔不禁有些自卑起来。她也给萧渊准备了一件礼物,原本是计划着在千秋节的那天晚上送给他,但那天晚上她却被萧渊使诈灌醉了,所以最后礼物也就没有送出去。   但现在看着这些贵重的礼物,顾苓柔有些自卑了。   因为,她送给萧渊的礼物,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荷包——并且还是做工有些粗糙、不太好看的那种。   前些日子她回门之时,当时她陪着叶氏闲的没事干,于是叶氏便教她了一些女红。   “你不要一天到晚全是想着舞刀动枪,女子还是要学一点最基本的女红才是。”   这是当初叶氏的原话,那天下午在叶氏的监督下,顾苓柔也着实学会了不少,都说慢工才能出细活,顾苓柔这个速成的手艺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在千秋节之前,顾苓柔一直在发愁应该给萧渊准备什么样的礼物才好。最后是春兰建议顾苓柔给萧渊亲手绣一个荷包的。   当然,顾苓柔在绣成这个荷包之前失败了很多次,最后好不容易绣出了一个她自己比较满意的、看起来也比较像样的,便直接作为萧渊的生辰礼物了。   只是现在,顾苓柔实在是不好意思将自己绣的那个不成样子的荷包送出去。   “春兰,你说我要不要将我那个荷包送出去?”顾苓柔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绣着歪歪扭扭“渊”字的荷包,将眼睛一闭,尽量不去直视自己的“杰作”。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娘娘的一份心意,想必陛下是不会介意的,说不定还会高兴的。”春兰看着自己主子失落的样子,安慰道。   “当初我就不应该听取你的建议,去给陛下绣什么荷包,我应该直接去街上给陛下定制一把剑,以后让陛下陪我练剑算了,这还好一点。”   春兰听到自家主子说这话,竟然无言以对。   哪有送别人礼物是为了自己的?可能也就只有自家娘娘这样的人才会有如此新奇的脑回路吧。   “娘娘还是将这份礼物送出去吧。”   “说不定陛下早就将我要送给他礼物这事给忘了,这几天他都没提。”顾苓柔手中捏着这个小荷包,依然回避着说。   “哪有主动向别人索要礼物的呀?娘娘。”春兰被自家主子逗笑了,捂着嘴,“娘娘,你就放开心来送吧,依奴婢来看,只要是你送的礼物,不管是什么,陛下都一定会喜欢。”   “怎么可能?这个荷包这么丑!”顾苓柔捏着荷包,哀叹道,“春兰,不许擅作主张告诉陛下,听到没。”   “什么礼物?”萧渊刚走进殿内,便听到顾苓柔正在朝春兰嚷嚷着什么,有些好奇。   “陛下这是听错了。”顾苓柔只是“嘿嘿”笑了笑,紧接着,便走到萧渊边上,“陛下一定是累了吧,快来坐下歇一会儿,我这就叫人去给你沏茶。”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萧渊总觉得今天顾苓柔的举动有些反常,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怎么会呢?”顾苓柔继续面红心不跳地说道,“陛下辛苦了一天,自然应该坐下来休息。”   萧渊看着顾苓柔手中紧接攥着一个东西,不禁皱了皱眉。   只还没来得及问,便看见顾苓柔就已经离开了殿内。   春兰站在一边,萧渊刚坐下便看见春兰正朝着他挤眉弄眼,像是要说什么。   “她手里真有东西?”想到刚才顾苓柔提到了“礼物”二字,索性直接问道,“什么礼物?”   春兰点了点头,她确实是听了顾苓柔的话,没有告诉萧渊,但这并不代表萧渊不会在春兰的提示下猜出一些东西。   “送给谁的?”   春兰不语,只是一直看着萧渊,这样的眼神让萧渊一下子就明白了。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当顾苓柔端着一盏茶水进来时,便看见春兰正乖巧地低着头,萧渊正悠闲地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卷书随意翻看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苓柔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些,她刚才刚出殿内,便想起自己将春兰留在了里面。她真的很怕春兰给萧渊透露出一些不好的信息。   现在看来,春兰应该什么都没说。   “陛下,请用茶。”顾苓柔将茶盏放在桌案上。   只是她等了好一会儿,萧渊就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苓柔的手非常好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   萧渊看着茶盏直接递到了自己当面,嘴角微勾,放下手中的书,就要接过顾苓柔手中的杯盏。   “啪”地一声,整个宫殿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清脆地声响。宫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受惊,都跪下了。   “萧渊,你干什么!”   没有传来天子震怒的声音,倒是传开了皇后娘娘有些撒娇并且极为洪亮的吼叫声。   原来,刚才萧渊并未直接去接顾苓柔手中的杯盏,趁着顾苓柔不注意,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而顾苓柔,被萧渊突然一抓住,一惊,杯盏没有拿稳,便落在了地上,琉璃碎了一地,茶水也洒了一地。   就在顾苓柔奋力挣开萧渊的手时,藏在袖口中的小荷包便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萧渊松开了顾苓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着便先一步将荷包捡起。   “这是我的东西,你别乱碰!”   顾苓柔说着便要从萧渊手中抢过荷包,只是萧渊早就预料到顾苓柔会来抢,所以事先躲过了她。   “你的荷包上怎么会有个‘渊’字?”萧渊笑着问道,“难不成这本来是要送给我的?”   “你别自作多情了,才不是!”   春兰在一旁低着头,听到自家主子嘴硬的说法,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   “好,那不是送给我的。”萧渊好脾气地说道,“那我可以当做是你离不开我吗?”   “你看,你随身带着荷包,上面绣着我的名字……”   顾苓柔听到萧渊这么说,只觉得脸越来越热。自从她意识到自己动心后,在面对萧渊之时就不会像之前那般淡定,很多时候都禁不起撩拨,被萧渊一逗便脸红:“闭嘴!”   “皇后,你可知欺君乃是大罪?”萧渊故意将语气变得严肃,还直接唤她“皇后”,顾苓柔便知道这事情萧渊或许早就知道了。   环顾四周,也只有春兰会将此事透露出去。顾苓柔突然有些理解那天萧渊被高福出卖后的感受。   “这确实是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只是……”顾苓柔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我做得不太好看。”   “好看。”萧渊突然紧紧抓住这个小荷包,“只要是你做得都好看。”   顾苓柔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便听萧渊说道:“我会把这个荷包一直挂着的。”   “还是算了吧,这多煞风景啊。”顾苓柔有些无奈地说,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这个荷包拉低了萧渊的品味。   “难道你就不怕我招蜂引蝶?”   顾苓柔被萧渊新奇的脑回路惊到了,一时不太明白萧渊的意思。   “我带着这个荷包出门,别的女子一看便知我是有妇之夫。”萧渊有些骄傲地说道。   “为何?”   “因为这荷包一看便知是我夫人做得啊。”   所以顾苓柔这下是明白了,萧渊这是换个说法嘲讽她做得荷包丑,也恨不得让别人都知道他有个不太会做女红的夫人。   *****   江彻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嘴巴有些艰涩,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或许是因为在昏迷前吐了太多的血,江彻觉得手脚乏力得紧。   外面有下人听见屋内的动静,急忙进来。   江彻缓缓支撑着坐起来,刚喝了一口下人呈上来的茶水,便呛了一口水,下人便急忙来给他顺气。   “顾清蓉在哪?”待嗓子稍微舒服一点了,江彻便开口问道,言语中透露着冰冷。   “回世子,顾小姐自然是在顾府。”   “你去给她捎口信,说我要见她。”   “世子,您身子现在还不太好,要不然先休息一下。”下属看着江彻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一片,担忧地说道,“过些日子来见她也不迟。”   “去叫她来。”江彻现在说话之时只觉得呼吸都困难,用手紧紧地捂着心口。   顾清蓉让他恢复记忆,这样看来,顾清蓉本人便是重生的吧。   而她之所以将他引入冷宫利用特殊的术法让他忆起前世,不就是想让他和她统一战线吗?顾清蓉想让他知道,顾苓柔根本不在乎他,只有和她联手才能冲出一片天地、成就他一直以来的野心。   江彻此刻只想自嘲一笑,也不知道为何,上一世他在顾苓柔死后便直接废了顾清蓉的后位,顾清蓉竟然还会再次找他合作。   可顾清蓉千算万算,就没算到,这一世,她对顾苓柔真正动了心。 第29章 巫术你现在不想娶我,也必须娶我了……   顾清蓉正在顾府的花园中纳凉,她坐在过去顾苓柔经常坐的秋千上,轻轻摇晃着,若有所思的样子,而手中正拿着一封信件。   这封信件是江彻派人送来的,在信中江彻约她出去见面,说是有事要谈。   顾清蓉看着这封信,只是简单地笑了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一般。她知道江彻是恢复记忆了,如果江彻在恢复记忆之后不见她才不正常呢。   只不过江彻为了避嫌,和顾清蓉约定的见面的地方并不是在镇北侯府,而是在京都中江彻的一座私宅里面。   这私宅的位置偏僻,周围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环境清幽,虽然建筑风格极为古朴,但处处都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顾清蓉到的时候便看见江彻坐在池子边上正在向池中的鱼投喂鱼食,看起来十分轻松悠闲。   “世子这些日子可还好?”顾清蓉只是简单行了一礼,礼节性地问道。   “还好。”江彻淡淡地回道,语气随意,仿佛就是邀顾清蓉来游玩的。   可是纵使江彻再极力掩饰心中的压抑,顾清蓉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江彻这些日子瘦得厉害,原本极为合身的衣服此刻看起来空空荡荡的,风一吹,就能将衣服灌得鼓鼓的。   只不过顾清蓉并没有将江彻的不对劲戳穿,直接切入正题问道:“世子唤我来所谓何事?”   江彻将目光逐渐移到顾清蓉的面容上,凝视着她,眼神锋利,就像是要将顾清蓉的所思所想都看穿一般。   顾清蓉看着江彻这样的眼神并没有丝毫躲闪,因为她知道,江彻想要问她的问题一定很多。   “我记忆中的事情都是真的?”江彻审视了顾清蓉一会儿,没有从她面容上发现异样,只得开口问道。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吐字也有些模糊。   “世子不是已经看到了那些事情吗?”顾清蓉笑了笑,紧接着换了一种极为讽刺的语气说道,“难道世子不想面对了吗?”   “所以,你早就知道阿柔是重生的。”   江彻叫“阿柔”的时候叫得及其温柔缱眷,不免令顾清蓉一怔,顾清蓉心下似乎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不错,我早在她当时回到顾家之时就已经试探过她了。”顾清蓉轻笑道,当她和顾苓柔第一次接触开始,就发现顾苓柔与上一世初见她时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同,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因为顾清蓉自己便是重生的,当她看着顾苓柔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样子,又联想到当初江彻告诉她说顾苓柔莫名其妙地退婚,便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顾苓柔很有可能和她一样,都是重生的。   后来她专门在顾府的花园装作是与顾苓柔偶遇的样子,为的就是进一步确定她的猜测是否属实。   可事实证明,上天真是给顾清蓉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她重生的同时,竟然还让顾苓柔也重生了。   甚至,在顾府的那天傍晚,顾清蓉和萧渊短暂的交锋过程中,顾清蓉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被顾苓柔是重生的这件事情刺激得太厉害,她竟然觉得萧渊也是重生的。   也因此,顾清蓉便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她想让江彻也重生。   上一世,她看着顾苓柔在她的挑唆下被江彻一步步冷落、顾府一步步走向灭亡。   纵使在顾苓柔死后江彻直接将顾清蓉的后位废了,但是这在顾清蓉看来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迟来的深情总是比青草还贱,纵使上一世江彻在顾苓柔死后才意识到对顾苓柔动心,可这又有什么用?又能说明什么呢?难不成江彻这一世还想缠着顾苓柔不放吗,更何况,顾苓柔这一世可是对她和江彻恨之入骨。   上一世江彻的确是废了顾清蓉,但是后宫大权却依然在顾清蓉手中,顾清蓉的目的早已达成。   而这一世,根据顾清蓉的判断,江彻此时不是没有对她动心过,但他之所以还惦记着顾苓柔,无非就是事情超出了掌控,江彻心中包含着许多不服气罢了。   顾清蓉认为,一旦江彻意识到自己上一世是如何冷落顾苓柔,知道为何这一世顾苓柔缘何会恨他,那江彻便会放下心中对顾苓柔的执念,再次和她统一战线。   他们本就站在顾苓柔的对立面,不妨早点开始计划行动。在顾清蓉看来,最坏的结果便是江彻现在对顾苓柔动了心,但是这样也不妨碍她一步步将江彻对顾苓柔的心意逐步消解掉,只是这样有点浪费时间罢了。   更何况,了解了上一世的情形,对后面的计划开展也会更加有利。   “你为何要让我恢复记忆?”江彻突然问道,现在他只要一想起自己上一世对顾苓柔做的混账事情心中便疼得厉害。   这些天,江彻有时都在想顾苓柔恨他也是正常的。   他有些不明白,前世的自己为何要对顾苓柔那样,他现在只觉得上一世的自己和在恢复记忆前的自己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情感麻木,不受控制。   如果不是他之前没有认清自己对顾苓柔的真实情意,一直沉浸于顾清蓉的温柔乡里,那他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害的顾苓柔前世在冷宫凄惨死去。   不管他前世在顾苓柔死后有多么郁郁寡欢,可是顾苓柔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阴差阳错之下,顾清蓉让他再次重生,可是在他重生之后,这一世他早已犯下大错,一切再也不可挽回。   恢复记忆后,江彻心口每天都像是被插入了一把锋利的刀子一般,痛不欲生。   “你觉得呢?”顾清蓉笑了笑,“世子,你也是知道的,我那表妹对你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也只有我,愿意一如既往地对你好。”   “不如你就断了那念头……”顾清蓉看着江彻,又再次将自己的手放上小腹,语气极其惹人怜爱,“如今这个孩子也越来越大了,你就是他的父亲。”   江彻看着顾清蓉的腹部,只觉得气血上涌,在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摆脱他和顾清蓉之间的关系,甚至有了除掉这个孩子的念头。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他过去背叛顾苓柔留下的罪证。   可是理智却告诉他,现在顾清蓉身上还有种种谜团,除掉她,不是时候。   说来奇怪,上一世他和顾清蓉在一起,只知道他原本是顾将军兄长的女儿。每当他问起有关顾清蓉和她父母之事时,顾清蓉就会闭口不谈,装作很痛苦的样子,不想回忆过去。   江彻望着顾清蓉,直觉告诉他,顾清蓉能够让他恢复记忆,显然是她运用了某种特殊的术法,而这特殊的术法从何而来,很有可能和顾清蓉从小的生活环境以及身世有关。   “世子,你何时来娶我?孩子已经等不及了……”顾清蓉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你一个弱女子,如何助我?”江彻突然冷笑道。   “我既然能够让世子恢复记忆,自然有一技之长。”   “那你可否告诉我你是如何让我恢复记忆的?”江彻看着顾清蓉,似乎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顾清蓉一愣,突然明白过来江彻这话是在诈她说出一些真相,只不过顾清蓉并不认为这件事需要隐瞒,索性也就直接说了出来:“因为你的执念是在冷宫之中,所以只有把你带到冷宫,受到冷宫的相关刺激才能让你恢复记忆。”   “你是如何得知我的执念是在冷宫?”江彻眯起眼睛,半信半疑地继续问道。   “世子说笑了,原来世子和我同榻之时可是经常说梦话呢,想不猜到也难。”其实说这话时顾清蓉隐瞒了一些事实,那就是,江彻并不会说梦话。而是每次江彻与她同榻而眠时顾清蓉都会将江彻催眠,去看看他梦中的事物。   顾清蓉的母亲是一位胡人,擅长巫术,她跟着她的母亲,学会了不少术法。   就在凤蝶轩喝酒那夜,顾清蓉在江彻的酒中下了一点巫术中使用的药粉,一旦使用了这个药粉,在一定刺激下就会逐渐开始做梦,梦中的事物则是一个人的执念。   而恰好,朱雀桥事件,就是药粉的生发剂,从那时开始,江彻每晚总会梦见前世顾苓柔离世时所在的冷宫。   当顾清蓉觉得时机成熟之后,便趁着千秋节之时,将江彻带入冷宫,并且直接用巫术催眠他。江彻的梦境与现实地点相重合,顾清蓉将重生符咒放入火盆中点燃,最终在符咒的推动下江彻恢复了记忆。   当然,这些顾清蓉都不打算告诉江彻了。   “你觉得这就能够糊弄我?”江彻听完这话很是愤怒,“把本世子当小孩子骗呢?”   说着,江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抽出身边的佩剑,径直向顾清蓉刺去。   可是江彻身子虚弱,再者顾清蓉身子又非常灵活,直接就刺空了。   顾清蓉看着江彻猩红地双眼,真正意识到江彻此刻是要她的性命的。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难不成江彻还想补偿他对顾苓柔前世造成的伤害吗?难道江彻不应该直接接受现实,不再去想顾苓柔,而是直接投入她顾清蓉的怀抱吗?   顾清蓉的手逐渐抓紧自己的裙摆,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可既然江彻存心要她的命,那就不要怪她心狠。顾清蓉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她是真的想要对江彻好的,但是如果江彻不领情,那就别怪她手段狠辣。   江彻因为刚才用剑耗费了太多气力此刻正扶在旁边的围栏上喘着粗气,背佝偻着,还时不时咳嗽一下。   顾清蓉走到江彻面前,第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江彻,我真心诚意地找你合作,想要对你好,你不愿意领情便罢了,还想置我于死地。”   “只不过我可不想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顾清蓉冷笑道,朱唇微微勾起,以一种极为骄傲的姿态站在江彻面前,“所以,你就别怪我无情。”   “你要干什么?”江彻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刚想要叫人,便不知怎的就被顾清蓉弄晕了过去。   顾清蓉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衣服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然后给江彻灌了下去。   “我一直都不想对你用这个,前世就是因为我心软,你才让我在后宫独守空房多年。”   “你不想合作,也由不得你。”顾清蓉拿着空瓶子突然开始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邪魅,“你现在不想娶我,也必须娶我了。” 第30章 情人我不许你去勾引别人   自从千秋节后,帝后的关系越来越好,就连朝中大臣在上朝之时都发现天子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时不时带着些许笑容,说话也温和了许多。   并且,还有大臣发现,只要是顾建中上奏的事情,哪怕天子不会批准,但是也不会像往常一般直接厉声回绝,将和某事有关的大臣都骂得狗血淋头,而是说话时变得委婉谦和了许多。   毕竟顾建中是天子的岳父,天子爱屋及乌,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总会给一些面子的。   所以,现在朝堂上一旦出现一些大臣们认为可能会触怒圣颜的事情,都会将顾建中直接推出去,让他去上奏。   而顾苓柔,每天依然会去给太后请安,但是现下太后拉着她说话的时间竟也长了不少,很多都是关于备孕的事宜,甚至有的时候是有关孕期应该如何安胎的,这让顾苓柔经常产生一种她已经怀孕的错觉。   今日,秦太后又拉着顾苓柔一边下棋,一边给她讲备孕相关事宜。   太后一直反反复复地给她讲,她只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要生茧子了:“皇后,哀家就盼着在下去陪先帝之前能够抱上萧孙子,也好给先帝一个交代啊。”   “母后这说得什么话,您一定能够长命百岁。”顾苓柔奉承地说道,这句话说到了太后心里去,将太后逗得至乐。   “这些日子哀家让太医院给你开的补身子的药一定要天天喝,对你以后有好处。”太后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嘱咐道。   “母后说的是。”顾苓柔虽然明面上对太后恭顺无比,但是对于太后和萧渊的话,顾苓柔自然是更加相信萧渊。   只要是太后差人送来的补药,萧渊总是让顾苓柔倒掉。纵使顾苓柔认为太后给她送来的药真的是补身子的药,但是为了让萧渊不要那么担心,顾苓柔每次还是趁人不注意拿去浇花。   更何况,她和萧渊都认为现在并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因为现在各方面势力都还未平定下来,孩子的出现只会让他们二人分心。待一切尘埃落定,再要孩子也不迟。   “阿柔,你是个好孩子。”太后温柔地说道,“在有些事情上,皇帝总会胡来。这些日子我听闻皇帝身子爽利了不少,想必有你的功劳。”   顾苓柔心中一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并没有直接接话。按照萧渊告诉她的意思,太后是并不希望萧渊身体逐渐变好的,因为太后过去让萧渊平时的用药看似是让他将养身子的,实则暗中继续败坏萧渊的身体。所以太后并不会希望萧渊身体逐渐变好。   太后这句话,很可能说明她对萧渊平时的用药早已生疑。   “所以,就算皇帝现在不想要孩子也劝劝他。”太后将棋子放入棋盒内,拉起顾苓柔的手,“现在后宫只有你一人,其实前朝对此意见颇多。但是哀家想着难得有一个人能够走进皇帝的心中,所以也没有强迫他继续纳妃。”   “更何况,你与皇帝现下关系正好,整日里如胶似漆,想必你也不想有第三者、第四者插足到你和皇帝之间吧。”   “所以,要孩子还是要趁早,要不然哀家怎么像先帝交代。如果皇帝确实没有子嗣,哀家也就只能不顾你的意愿给他纳几个美人了。”   太后又拉着顾苓柔说了好一会儿话,顾苓柔不知道为什么太后是怎么做到每句话都不离“孩子”这个话题。   待顾苓柔离开了长信宫,原本还算热闹的宫殿又安静了下来。   秦太后坐在棋盘前看着眼前的残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唤道:“满玉。”   “太后娘娘有何吩咐?”满玉从珠帘后出来,“娘娘可是要去休息了?”   “你偷偷去联系一下秦家的暗卫,让他们查查皇帝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太后的眉头微皱,用手抵着太阳穴,显得十分疲惫,“按理来说,给皇帝的□□应该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啊……”   “是,娘娘。”待满玉退下,长信宫又再次陷入了沉静中,原本射入的亮光也消失了,唯有秦太后一人隐没在了黑暗里。   *****   太后放顾苓柔离开时,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心都得到了解放。   只是顾苓柔一想到太后刚才说得话,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虽然太后说如果她和萧渊没有孩子就会给萧渊纳妃这话根本威胁不到她,先不提太后能否强制萧渊成功纳妃,就算是萧渊被迫纳了妃,以萧渊的性子也不会碰,但她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虽然萧渊过去说过他后宫只会有她一个人,但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纵使她知道萧渊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万一最后还是变心了怎么办?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萧渊不再喜欢她了,那她岂不是就会永远被困在宫中,出不去了?   她不想做一只被困的金丝雀,她更喜欢广阔的天空。   要不然她去问问萧渊?可是萧渊就算现在给了她保证又能说明什么呢?顾苓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竟然又将自己的心给送出去了。   顾苓柔心中越想越气,越想越郁闷,索性便不想了。因为现在她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发愁也没用。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既然她已经被萧渊“骗”了上去,那她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只不过随时留一个心眼便好。   因为心中实在是难受得紧,顾苓柔并没有直接回到长春宫,而是带着春兰去御花园转了一转。这个季节,御花园中开了不少好看的花,争奇斗艳,有那么一瞬间,顾苓柔竟然觉得这些花都像是在向她邀宠。   要是她也能开个后宫……只不过这样危险的想法顾苓柔一下子便打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要是萧渊是她后宫的一员,萧渊铁定会像个小媳妇般幽怨死,整日整夜闹得她不得安宁。   顾苓柔笑了笑,随意在花园中摘下一枝薰衣草。   “春兰,帮我插在头上一下。”   春兰很快就将紫色的这株薰衣草插到了顾苓柔的头发里。薰衣草有种特别的芬芳,气味怡人,顾苓柔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她又和春兰在御花园中赏了好一会儿花,才返回长春宫。   刚进殿内,便看见萧渊正坐在榻上百无聊奈地逗弄馒头。这些日子,顾苓柔很少看到馒头,听萧渊说,最近馒头喜欢到处乱跑,也不知在瞎跑什么。   “你等多久了?”顾苓柔问道。   “也没多久。”萧渊虽然这样回答,但是从早已被折磨得不耐烦的馒头看来,想必还是等了一段时间了。   “你也别太折腾馒头了,看它这样子,早就不想陪你了。”   顾苓柔来了,馒头就像重获新生了一般,一下子便冲出了殿内,还不忘“汪”“汪”“汪”仰天长啸三声。   顾苓柔原本以为馒头会像往常一般兴奋地冲到她怀里,然而,馒头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叛徒都未搭理一下顾苓柔,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殿内。   “馒头这些日子怎么了?”突然被馒头冷落,顾苓柔心中也不太好受,觉得这小东西最近有些不对劲,老想往外面跑。   “可能是去私会它的小情人了吧。”萧渊悠悠地说道。   不知为何,顾苓柔从萧渊这话总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说得就像是她一直未回长春宫,她也去私会情人了一般。   “这花是谁插的?”果真,就听萧渊接着问道,他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仿佛在审问一般,“你去哪了?”   萧渊这反应,像是生怕顾苓柔背着他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只是给母后请安后去转了转御花园而已。”顾苓柔无奈回答,“这花,是我让春兰插上去的。”   “你为什么要插这花?”萧渊道,“这花不好看。”   “我给你插上簪子。”   说着萧渊从袖口中拿出一支簪子,顾苓柔看着这支簪子,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什么审美?”顾苓柔和萧渊关系好了之后,说话也没在乎那么多了,她是真的觉得薰衣草插在头上与自己这一身淡紫色的裙子极其相配,“这花插头上多好看!”   然后,还没来的及继续说,萧渊便径直走到顾苓柔面前,直接将她头上的薰衣草取下来,插上了簪子。   “我不许你去勾引别人。”萧渊一边帮顾苓柔插簪子,一边闷闷地说道。   顾苓柔不知道萧渊这有些低落的情绪源于何处,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我哪里去勾引别人了?”   “陛下,你怎么随便污蔑人呢?”   萧渊并没有开口,两人相互间沉默了好一会儿。   顾苓柔原本从御花园带回来的好心情又回到了原点,变得烦躁不堪。   “薰衣草的内在含义是‘求爱’(1)。”最终还是萧渊支支吾吾地说道,就像是一个被冷落的小媳妇一般,“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顾苓柔:……   顾苓柔一时被萧渊奇妙的思维气笑了,她怕萧渊纳妃,萧渊怕她外面有人,索性理直气壮地回道:   “我外面就是有人了,怎么了?” 第31章 禁足他就像是一只发疯的野兽般撕扯她……   “我外面就是有人了,怎么了?”   顾苓柔说出这句话,周围的宫人急忙都低下了头。   帝后平时小打小闹他们早就习惯了,可这时皇后却突然对陛下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普通男子知道自己妻子在外面有人都会怒发冲冠,更何况是当今天子。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宫人们此刻都跪在殿内,生怕帝后的怒火波及到他们身上。   “你们都退下吧。”顾苓柔倒还算是一个比较善解人意的主子。   这些宫人都是无辜的,没必要因为她和萧渊的拌嘴而受到牵连,看到宫人们吓成这样,她便挥手直接让他们退下。   与之同时,她和萧渊这也算是自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不太希望她和萧渊之间的一些摩擦被其他人看见。   顾苓柔直接让宫人退下,然而,这在因为顾苓柔简单一句话就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萧渊看来,就是在心虚,生怕她的丑闻传出去。   或许萧渊自己都未意识到,只要碰到和顾苓柔相关的一些问题,他就会失去思考能力。他平时在面对国事上是有多么英明神武,那此刻他在面对顾苓柔时就有多么愚笨软弱。   原本还算是温和的萧渊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顾苓柔的手腕,眼睛紧紧盯着顾苓柔,目光如炬,似乎要将她看穿。   而他语气也逐渐变了,原本的委屈逐渐褪去,语调变得冰冷。   他说话时的语速放得极慢,但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酝酿着滔天的怒意:“你再说一遍?”   顾苓柔从未看过如此愤怒的萧渊,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想要逗弄一下他才说出那样的话,竟然会直接让萧渊发怒。   萧渊此时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一般,顾苓柔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在她看来,这件事不需要解释萧渊也应该能够明白过来她说得并不是事实。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和萧渊黏在一起,哪里有时间在外面去“沾花惹草”?   更何况,皇宫中本就禁卫森严,随处都有萧渊的暗卫,就算顾苓柔想要和人幽会,那又怎么能够逃得出暗卫的视线呢?   顾苓柔并不想开口解释,从太后那里回来时她心情一直都不太好,萧渊是帝王,他有纳妃的权利,换做她,她就不能随便去勾引别人了?   虽然顾苓柔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些矫情,甚至可以说是天真,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她还是渴望自己能够和自己的另一半在这方面是具有同等地位的。   顾苓柔只是坦然地盯着萧渊发怒的容颜,等着萧渊自己意识到这其中的破绽之时自动消气。   不得不说,萧渊这副皮囊实在是赏心悦目,哪怕他发怒了,眉眼凛冽,但是顾苓柔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看,丝毫不觉得厌倦。   然而,时间只会逐渐汇集起萧渊所有的怒意,有些事情往往不会按照想象中的一般发展。   顾苓柔所不知道的是,早已失去理智的萧渊看着面前女子不做任何解释,便认为她就是通过沉默在向他揭露一个极为残酷的现实——顾苓柔给他戴了一顶绿色的帽子。   萧渊突然用力将顾苓柔朝自己怀中一带,紧接着很快便将顾苓柔抵在在墙上,顾苓柔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萧渊便直接吻了上来。   萧渊这是在发什么疯?顾苓柔心中本就不爽,直接狠狠咬上了萧渊的唇,紧接着又咬上了萧渊的脖子,并且用手将萧渊不断往外推,但又不敢推得过重,毕竟害怕用力过度,直接将萧渊推到了,所以只能以最为被动的方式示意萧渊松手。   终于,在一场激烈的拥吻后,萧渊松开了顾苓柔。可顾苓柔还没来得及离开,便被萧渊抱了起来。   这时,她才看见,萧渊眼中布满血丝,眼尾都是红的,就像是一只发疯的野兽一般。   萧渊将顾苓柔放在床上,开始暴力地撕扯她的衣服。   “萧渊?”顾苓柔尝试着叫“醒”眼前这个“疯子”,可是却没有丝毫回应。   “陛下?”顾苓柔又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顾苓柔原本认为刚才萧渊发泄过了便结束了,可现在心中突然一紧,暗道形势不妙,意识到自己现下处境实在是太过被动,便狠下心来,直接利用脚上和手上的力量将萧渊一绊,让他一不留神倒在了自己身边。   紧接着顾苓柔穿着自己早已被萧渊撕破的衣服从床上爬起,她觉得现在萧渊早就失去了理智,有必要让他冷静一会儿,而最好的方式便是将萧渊打晕。   所以,这一次,顾苓柔没有再顾及是否会伤到萧渊,直接用手向萧渊后劲击去,便看着原本还在“发疯”的男子两眼一翻,眼睛一闭,直接倒在了床上。   一阵疯狂过去,殿内很快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顾苓柔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萧渊对她占有欲实在是过于强了一点,没想到她就说了这一句话,萧渊便疯成这样。   以后确实有必要找个时间要好好交流一下了。   顾苓柔看着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男子,这时候的萧渊就躺在那里,安静得不像话,丝毫不像是一炷香之前曾“发过疯”。   顾苓柔随便披了一件衣服走到殿外,叫道:“高福!”   在殿外候着的高福很快便来了,刚才皇后在殿中直接将天子惹怒这件事高福是知道的,只是高福都未曾想到纵使他都知道皇后的话漏洞百出,但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却完全没有识别出来,反倒是动了大怒。   当时高福都非常担心,生怕自家主子对皇后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伤了皇后的心。   如今看着皇后安然无恙地从殿内出来,高福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左瞧瞧右瞧瞧都没看到天子的影子。   “娘娘叫老奴来所谓何事?”高福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恭敬地问道。   “去叫御辇来,把陛下带回养心殿,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娘娘?”高福听了顾苓柔的话有些震惊,刚想要说什么,余光有又瞄到了顾苓柔外衫掩饰下面被撕碎的、略微有些凌乱的衣服下摆,震惊得差点合不拢嘴。   自家主子这是直接晕过去了?   只是高福当然不敢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问出来,而是很快又再次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老奴这就去叫人。”   没过多久,高福就叫人来将萧渊抬上御辇,众人心中都十分疑惑,但是没人敢问帝后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想着萧渊是被自己敲晕的,顾苓柔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嘱咐高福:“高公公,要是陛下醒来后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记得找御医。”   高福听了这话,嘴上虽然回答“是”,但心中不禁对自家主子的身体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所以这是累晕过去的吗?   待萧渊被带回了养心殿,顾苓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躺在在长春宫殿内的贵妃榻上直懊恼:她当时为什么就想不通会在萧渊面前说出那样欠揍的话呢?   还不知道萧渊醒来后要怎么收拾她呢。   *****   果真,就在顾苓柔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还没跨出殿门,便看见长春宫外面围了一圈守卫。   “你们这是……”顾苓柔虽然心中不爽,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现实,“想要囚禁本宫?”   “娘娘恕罪。”守在殿外的禁军首领急忙来到顾苓柔跟前,“陛下有令,这些日子没有他的允许,娘娘不得擅自离开长春宫。”   顾苓柔听后心中并未起丝毫波澜,她早料到萧渊会惩罚她,但没想到竟然是禁足。   只不过,从小顾苓柔犯了错后顾建中都会将顾苓柔禁足,但是顾建中就从未成功地将顾苓柔困住过,所以禁足在顾苓柔看来反而不算是惩罚。   每次躲开守卫偷偷溜走,顾苓柔都觉得自己的生活又多了许多新的刺激和乐趣。   “本宫就去长春宫外的花园转转。”顾苓柔笑着回答道,可她刚踏出殿门一步,便直接被请了回去。   “娘娘,陛下的意思是,您只能呆在殿内,就连殿门也不能够踏出。”   “本宫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呢。”顾苓柔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能够去听太后念叨备孕相关事宜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却不想,下一秒便听着禁军首领说道:“陛下已经告知太后娘娘了,说您最近不用去向她请安。”   顾苓柔:……   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她的出宫令牌还在,那她顾苓柔总会有办法溜出长春宫。   “娘娘,陛下还说,为了防止您悄悄溜出宫外,让您拿出他之前给你的出宫令牌,陛下说他暂时先帮你保管一下。”   当顾苓柔将自己的出宫令牌交出去时,她只觉得自己心都是痛的。   “陛下有说要将本宫禁足多久?”   “回娘娘的话,陛下说,什么时候他高兴了,什么时候就解除您的禁足。”   她昨天惹谁不好,怎么会去惹怒了萧渊?   这不,她将她近期的自由都葬送了!   由于无法离开宫殿,顾苓柔心中郁闷,又无法想往常那般靠着舞剑来排解,因此只能寄托于美食,化悲愤为食欲。   用午膳时顾苓柔狠狠地向饭菜里放了几包辣椒。   春兰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如此无奈的样子,劝说道:“娘娘,要不然您去向陛下服个软,道个歉,这样也总比一直被禁足在长春宫好啊。”   顾苓柔直接瞪了一眼春兰,毫不留情地冷笑道:“让我去给他服软?这件事就算是我说错话在先,但是在我看来,他比我错得更离谱,为什么一旦错了就要我先去向他道歉?”   “休想!” 第32章 赌气女人嘛,一向都口是心非,吃软不……   皇宫,养心殿。   这时在外面打扫的一个小宫女正在搬一个饰物,但由于没有把握好力度,“砰”地一声,饰物突然像旁边一倒,发出了极大的响声。   “你小声点!”高福看着眼前这个笨手笨脚的小宫女,将她拉到了一边,又用余光瞥了一眼殿内,发现御座上的男子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这些天心情不好,打扫的时候注意点,动静不要太大,要是惹怒了陛下,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小宫女似乎也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被高福提醒之后,啰里啰嗦地走了,生怕晚走一步,殿内的天子就会震怒了一般。   高福看着小宫女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天子在被带回养心殿后的那天夜里就醒过来了,苏醒后就一直靠坐在床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太医来给天子请脉之时什么话都没说,眼睛暗淡无光,看起来失落得紧。   没过一会儿,天子还是下床了,只不过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处理堆积的奏折,而是直接召见了皇宫的禁军首领。高福也不知天子到底吩咐了什么,只知道禁军首领离开殿中之后,皇后娘娘的长春宫便被围了起来,想必是天子直接将皇后禁足了。   这些日子,天子的心情都非常不好。天子喜静,所以殿中伺候的宫人都生怕发出声响,害怕一不留声就触了霉头。   而此时,养心殿中燃着淡淡的龙檀香,在殿里侍奉的宫人们都退下了,年轻的天子坐在书案后面正在用朱笔批阅着奏折。   天子一直专注地看着奏折,依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但要是细心的宫人就会发现,此时天子的心情想必是烦躁到了极致。   萧渊虽然明面上是在看着奏折,但是他一直坐在那里凝视着眼前的奏折一天了,依然不知道奏折之中到底在说什么。朱笔上的墨汁一滴一滴地滴到了奏折上,在奏折上面的墨渍逐渐扩大,就像是一朵朵绽开的鲜花。而萧渊的心情就像是这不断扩大的墨渍一般,越来越烦躁。   “啪”地一声,萧渊突然将面前的这本奏折合上,往椅背上一靠,坐在那里,眼神看着殿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福正端着一碗汤药进入殿内,就听见萧渊合起奏折的声音,心中一动,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殿内。   “还请陛下保重龙体。”高福恭敬地将药碗放到萧渊的桌案上,“趁药热着,赶紧喝了吧。”   萧渊望着眼前这药,突然想起自从顾苓柔嫁到宫中来后,他的药都是顾苓柔亲自管理的,这些天顾苓柔被她囚禁于长春宫,禁军首领每日都会来汇报顾苓柔的情况。但是,顾苓柔就像是将他忘了一般,丝毫没有要向他低头的意思。   “皇后这些日子可还好?”萧渊并没有动桌案上的药,而是开口问道,“今天她在做什么?”   “陛下。”帝后不和,高福这个做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旦有机会,一定不会放过委婉劝诫自家主子和皇后娘娘和好的机会,“听长春宫里的宫人说,皇后娘娘这几日一直都在宫中研究胭脂。”   “她可有提到过朕?”   “这老奴就不知道。老奴看得出来,陛下心中还是有娘娘的,要不然,陛下今日就去长春宫看看娘娘?”   高福越说,萧渊的脸色就越沉,最后只听到萧渊一声轻笑:“罢了,既然如此,那朕便再晾她一阵子。”   高福看着天子脸色已然不好,自然不敢再劝。这些日子,皇后就像养心殿的禁忌一般,如果天子不主动提起,谁也不敢多说。   萧渊端起药碗将药一饮而尽,喉咙中满是苦涩,这苦味迟迟不得散去。而现下萧渊的心就如同这药一般苦,高福并不能排解他心中的苦闷,说的一席话反而让他心中更加不舒服,萧渊挥了挥手,直接让他退下了。   顾苓柔被萧渊禁足了已有三天,可这三天,她丝毫没有关心过他,也没有派人到养心殿来给他带话,一句都没有。   萧渊醒来之后,便回忆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他在听到顾苓柔说她在外面有人后,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智。在那个时候,他没有心思去判断顾苓柔说话的真实性和对错性,头脑里就像是有一只野兽在不停地嘶吼和叫嚣,他只有一个念头:完完全全占有她。   所以他开始对顾苓柔用强,开始不顾她的意念直接拥吻她,甚至还直接将她带到了床上,可是顾苓柔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就在他不注意之时,将他一掌击晕了。   等萧渊醒来,理智全然恢复之后,他去细想顾苓柔的话,这才意识到,顾苓柔那个时候只是在逗他,仅此而已;或者说是,顾苓柔那个时候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好,想要借此向他发泄一下。   可是萧渊依然气不过,他觉得,顾苓柔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能用她在外面“沾花惹草”来刺激他。更何况,她如此暴力地将他击晕,也丝毫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萧渊身为天子,自然有帝王的骄傲与尊严,即使他知道当时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没有进一步思考,这是他自己不对的地方,但是在这一刻,他依然不想先一步向顾苓柔认错。   并且,或许自觉有错,心中本就心虚,他还害怕顾苓柔不会向他认错,所以他将她直接囚禁在了长春宫,他在潜意识中认为,像顾苓柔这么喜欢到处乱跑的人,在长春宫中一定待不住,过不了几天,便会派人来找他,向他认错。   可是,萧渊却怎么也没想到,顾苓柔竟然能在长春宫中待那么久,并且这三天里丝毫没有提起他。   这是两人之间的一场无声的角逐,双方都在等待对方先一步认输。   萧渊沉默着,顾苓柔是怎么做到一直待在长春宫的?难道她真的就不想出宫了吗?其实萧渊一想到自己囚禁顾苓柔心中还是有着些许愧疚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心中更多的还是气愤。   “汪~”“汪~”“汪~”   殿外突然响起了小狐狸犬的声音,萧渊定眼一看,才发现是馒头回来了,蹦蹦跳跳地朝着萧渊飞奔而来。   萧渊心头一笑,心道馒头这些天一直在外面不知在干什么,高福出去找也找不回来,现在居然还知道自己回来?   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可是馒头并没有着急跳到萧渊怀里,而是一直在萧渊身前朝着萧渊摇尾巴,并且还用嘴咬住了萧渊衣服的下摆,似乎是在示意萧渊赶快出去。   萧渊无奈,只得起身跟着馒头走出殿内。   刚走出殿内,馒头立即再次大叫三声,这时萧渊才注意到,从一棵大树后面,又走出了一只灰扑扑的小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而这只灰扑扑的小狗似乎是及其害怕的样子,走得极慢。   馒头看见她走得太慢,急忙走到这只小狗面前用只有狗才能懂得的语言催促她。   两只狗一起站在萧渊面前。   这下子萧渊眉心一跳,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馒头这些天为何总是往外跑,敢情是这小家伙背着他谈起了恋爱,现在馒头是带着自己“未来的媳妇”来见家长了!   有那么一瞬,萧渊竟觉得这时上天都在嘲笑他,就连他养的狗都能找到另一半儿了,而他萧渊居然还在和自己媳妇冷战赌气。   萧渊气得直接转身往殿内走,不想看馒头和它未来的媳妇,或许是还怕馒头带着它未婚妻跟上来,萧渊索性将殿门都直接关上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在殿内枯坐。   直到晚间,河西节度使谢峻求见。   谢峻先是向萧渊汇报了一些关于边疆的事情,两人又一同谋划了一些作战事宜,紧接着,萧渊便不说话了。   河西节度使谢峻过去曾是萧渊的伴读,所以对萧渊的性子还算是了解,看着萧渊不说话,又想起自家妻子沈菱说皇后最近被天子禁足,很快就明白了萧渊现下的忧虑何在。   “陛下可是还在想着娘娘?”谢峻和萧渊的关系一向都是不错的,也因此现在萧渊私下里的很多谋划都是由谢峻来完成,旁人不敢在萧渊面前说的话谢峻却敢直说。   “这是朕的家务事,谢卿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自己的心事一下就被戳穿,萧渊有些不悦。   “陛下,夫妻之间小打小闹吵吵架很正常嘛,臣也经常和内子吵架。”谢峻丝毫没有理会萧渊警告的眼神,依然不怕死地继续说。   “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陛下去哄哄娘娘不就好了。”   “为何要朕去哄?难道她就不能向朕认错?”萧渊眉头紧皱地问道。   “我说陛下,你这是不懂女人。”谢峻悄悄凑到萧渊耳边,轻声说道,“女人嘛,一向都口是心非,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和她对着干,她偏要和你一干到底。”   “所以,陛下,要想等娘娘来给你道歉,还是算了吧。女人嘛,就是用来哄的,陛下平时多哄哄娘娘,关系自然就好了。”   谢峻给萧渊说了许多话,萧渊越听越觉得谢峻有些想法简直不成体统,但是谢峻却又告诉萧渊,他说得都是对的。   夜里,萧渊再次失眠了。   没有顾苓柔在身边,萧渊发现自己是很难睡好觉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思虑过多,萧渊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但他很少在意自己的身体,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   夜半三更之时,突然刮起了大风,眼看着就要开始下暴雨了。   高福迷迷糊糊地起来收拾东西,突然发现天子寝殿里的窗户没有关上,急忙跑去关窗。   可是刚走到天子寝殿,便听到了天子低低地□□声。看着天子眼睛紧闭,脸色潮红,高福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急忙用手抚上天子的额头,竟发现自家主子额头温度烫得惊人。   高福一个机灵,急忙披好衣服往太医院跑,返回时顺便去了一趟长春宫,希望皇后娘娘能来照顾自家主子。   却不想,只听皇后娘娘不以为然地说:“本宫现在正被陛下禁足呢,没有陛下的允许,可是不能踏出长春宫半步的。”   高福无奈,夜里养心殿因为天子发起了高烧再次灯火通明。   萧渊迷迷糊糊地醒来,便看见太医正在忙碌着,于是便问道:“皇后呢?”   高福一惊,抹了一把汗,急忙说道:“陛下,娘娘现在正在被您禁足呢。”   萧渊二话不说便朝殿外走去,高福拿着萧渊的外衣一路跟随。   而顾苓柔,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正在和萧渊赌气,可一听到高福说萧渊发烧了,心中还是担忧不已,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   听着外面的风声,顾苓柔更是觉得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可是睡着睡着。顾苓柔突然感到自己的床向下一沉,紧接着自己身边便躺了一个人。还未反应过来,顾苓柔便被萧渊直接拥在了怀里。   萧渊身子滚烫,因为高烧的缘故,吐出的气也是热的,嗓音也比平时低哑了不少,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阿柔,我头好疼。” 第33章 回忆(双更合一)那个少年,竟然会是……   顾苓柔刚想将萧渊从自己旁边推开便听见萧渊在自己耳边低语。萧渊的嗓音带着些许脆弱,又像是在撒娇,这让顾苓柔坚定和萧渊赌气的决心有些动摇。   其实最初高福来告诉顾苓柔萧渊发烧时顾苓柔心中虽然担心,但更多的还是认为萧渊就是在装病,要不是现在能够实打实地感受到萧渊滚烫的体温,顾苓柔心道她才不会去理会萧渊!   看着萧渊发烧,这么痛苦,顾苓柔觉得要是不采取一点退烧措施也不是办法,于是就下床命春兰准备好热水、纱布还有酒精,利用小时候她母亲所教给她的方法,用已经沾好酒精的纱布缓缓擦拭萧渊的额头、脖颈以及一些温度比较高的地方。   不得不说,萧渊真的很瘦,顾苓柔在擦拭萧渊身体的时候都没感觉到萧渊身上有什么摸起来软软的柔,也暗叹难怪萧渊身子会如此不好。本就瘦弱,吹吹风就发烧想必也是常事了。   顾苓柔想到她和萧渊一起用膳之时,很多时候都是她在吃东西,萧渊大多时候都是只动了几次筷便坐在一边直接看着她吃,心道以后她一定要好好监督萧渊认真吃饭。   等给萧渊擦拭结束后,顾苓柔再次躺回床上,这时早就已经睡意全无,顾苓柔听着萧渊规律缓慢的呼气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软,萧渊生个病发个烧她就又开始照顾他了。按照道理来说,她现在和萧渊正在冷战,她不应该管萧渊的,直接让他一直高烧好了,最好将脑袋也烧坏,省得以后又在她面前发疯。   在后半夜的时候萧渊还是退烧了,顾苓柔睡得迷迷糊糊的,便感受到自己有人再次将自己搂住。不得不说,在和萧渊一起睡觉时,顾苓柔经常发现晚上睡觉时都还各睡各的,但是第二天早上她总会在萧渊的怀里醒来。   只是这一次顾苓柔并没有完全睡着,就在萧渊要将她再次搂在怀中时,顾苓柔翻了个身直接离萧渊更远了。   “萧渊,你别忘了,我们还在冷战,我可还没原谅你。”顾苓柔将被子盖好喃喃自语道。   “莞莞……”   顾苓柔一惊,急忙翻身看着萧渊,却发现萧渊依然在熟睡着。这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又再次提醒了顾苓柔,那些她所不记得的和萧渊相关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着想着,也不知怎么的,顾苓柔还是就睡着了。   许是夜里太过疲累,顾苓柔是在天已经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睡着的,而这一觉,直接一睡就睡到了午后。   “春兰,什么时候了?”顾苓柔揉着惺忪的睡眼,懒散地从床上坐起。   “已是未时了(就是下午一点到三点)。”回答她的并不是春兰,这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还夹杂着些许鼻音,听后会感受到有种别样的撩人,顾苓柔心中微动,果然就看见萧渊正坐在离床不远的一个书案旁边,书案上堆满了奏折,现下正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淡淡地看着她。   与发疯那时不同,萧渊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内,此时脸上还带着及其温和的笑容,显然心情极好。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这时春兰从外面端着一盘点心走进殿内,将她放在桌上,萧渊便顺势问道,“我刚让御膳房做的。”   顾苓柔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说,看着这可口的点心,又摸了摸自己略显饥饿的肚子,顾苓柔很快便感觉到自己饿了。   而顾苓柔的这些小动作都被萧渊尽收眼底,萧渊直接起身,端起桌上的点心,朝着顾苓柔床边走去。   紧接着,萧渊就坐在了床边。   顾苓柔刚想用手拿起一块松软的蛋糕,却发现萧渊很快就将点心盘拿走了,而她根本够不到蛋糕。   “我来喂你。”萧渊用手轻轻拿起一块蛋糕,力度刚刚好,蛋糕并没有被捏碎,可以看得出其极好的仪态与教养,“张嘴。”   看着萧渊就要将这块蛋糕放进自己的嘴里,顾苓柔突然没了胃口。   她发现,其实在很多时候,萧渊对她的占有欲都出奇得强,这并非只是体现在萧渊前些天在她面前发疯那一次,在平日里的许多细枝末节中,都有他极强的控制欲的影子。   而她一点都不喜欢萧渊这样对待她,她希望他也能够征询她的意见,给予她足够的信任和充分的自由。   顾苓柔想着,不自觉间就将头转向了一边。   萧渊捏着蛋糕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是饿了吗?”萧渊略微低下头,低垂着眉眼,此刻显得有些失落,“怎么不想吃了。”   萧渊见顾苓柔确实没有想吃的意思,又只能将蛋糕放到托盘中,但这时,蛋糕已经有了被捏碎的痕迹。   “陛下烧退了吗?”顾苓柔见萧渊没有坚持要喂自己蛋糕,又再次看着萧渊,问道。   “嗯。”萧渊只是低声回应着。   “既然如此,陛下还是赶快回去处理政务吧。”顾苓柔说罢就准备撵人。   “我将政务搬到了这里。”萧渊回答道。   “陛下是觉得禁军看护不利,所以还要亲自来看押臣妾吗?”也不知是不是几日都被关在长春宫的火气全部都上来了,顾苓柔说这话的时候毫不留情,说完还感受到了一种发泄的快意。   “臣妾”一词刺得萧渊生疼,明明他和顾苓柔之前关系已经那么好了,顾苓柔已将在她面前不再向以前那般注重繁文缛节了,可是这些天两人之间的赌气,仿佛一切又回归了原点。   萧渊心中也有些烦躁,作势就要去拉过顾苓柔的手,可是还是被顾苓柔避开了。   萧渊一直认为昨夜顾苓柔照顾了他一夜,应该是她已经原谅了自己,却不想,在她醒来后对他的态度依然很糟糕。   在这一刻,萧渊头脑一片空白,有些茫然。   顾苓柔看着萧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窗边去,背着她,看向窗外,竟觉得萧渊的背影出奇的孤寂落寞。   可是她依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她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萧渊对她的占有欲太过强烈,她不能立即向他服软。   服软只会加重萧渊对她的控制欲,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对她和萧渊的将来也没有任何好处。   夫妻之间,无非就是相互信任,相互尊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方都给对方留下一定的空间,而不是每时每刻地监视着对方,因为有留白,所以往往显得更充实。   而此时的顾苓柔全然不知道萧渊心中正在做一个怎样的挣扎。   “所以,陛下,要想等娘娘来给你道歉,还是算了吧。女人嘛,就是用来哄的,陛下平时多哄哄娘娘,关系自然就好了。”   萧渊的头脑中一直浮现着谢峻给他说得话,一直在思考到底怎么才能开口去哄哄正在生气的顾苓柔,以便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终于,当萧渊看着殿外馒头和它未来的媳妇正在长春宫外的花园里面嬉戏时,萧渊彻底站不住了。   “阿柔。”萧渊喉结动了动,吐出了极低的声音,仿佛废了很大力气一般。   只要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会顺利得多,顾苓柔便看见萧渊又再次坐回了床边,这一次,萧渊动静有些大,坐回床边的时候,还不小心将挂上的帷幔给碰掉了。   床上的帷幔散落下来,光线一下子便暗了下来,一时间,顾苓柔和萧渊四目相对。   “我错了。”萧渊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如释重负一般,感觉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连声音也变得轻快不少。   顾苓柔也没想到萧渊竟然会在这时突如其来地向她道歉,她一直都认为她会再次惹怒萧渊,或许还会被萧渊再关几天。   “那天,是我太冲动,根本没有思考你说话的真实性。”萧渊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就像是在大人面前乖乖认错的孩子一般。   确实就如谢峻所说,顾苓柔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到萧渊松口,顾苓柔也逐渐变得心平气和起来,也愿意再次和萧渊好好交流沟通。   “是不是我那天刺激到你了?”顾苓柔说道。   “现在想来,你就是那天存心想刺激我。”萧渊一听顾苓柔这样问,直接就用肯定句的语调来回复。   只不过萧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眯了眯,问道:“那天我确实是被气昏了头,竟然忘了你从太后那里回来,是不是她给你说了什么?”   顾苓柔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心中的一些顾虑说出来,但是,现在她又有些害怕,害怕她自己的这些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   难道她真的就要让萧渊为了她一人放弃整个后宫吗?这样做会不会太过矫情?   更何况,她配吗?   萧渊是个及其敏锐的人,很快便察觉到在问出这个问题后顾苓柔的不对劲,心中一下就有了答案:“阿柔,太后到底给你说了什么?”   “或者是,太后希望我早点拥有一个子嗣?”   不得不说,萧渊的这个直觉的确是相当准确,顾苓柔在听了萧渊的话后更是一惊,她什么都没有透露,萧渊竟然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太后她就是想以后能够扶持幼主。”一提到秦太后,萧渊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只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她得逞的,就她那点伎俩,不足为惧。”   萧渊特地在顾苓柔面前使用了“朕”字,无非就是为了给顾苓柔吃一颗定心丸,让她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保全她绰绰有余。   可很多时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渊这样说,在顾苓柔听来,又是再次强调了他的帝王身份。   而这样的身份,无非就是再次给顾苓柔敲了一记重锤:两人之间永远都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更多时候,她作为皇后,还是依附于皇帝而存在的。   不管萧渊想要做什么,顾苓柔都没有权利去干涉她。   就算她想要去干涉他,但是她不能。   顾苓柔心中越发低落起来,就像上一世那样,爱一个人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想要去追逐他,站在他的身旁,两人肩并肩,通看自然花开花落,天地云卷云舒。   如果说上一世,顾苓柔还能够去追逐江彻的步伐,但这一世,哪怕她成为了皇后,她却依然无法追逐萧渊的脚步。   皇权,永远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是用来仰视的存在。   她一介女子,何以跟天子平起平坐?   这时,顾苓柔不免开始在心中嘲笑自己的愚蠢,上一世,自己被情情爱爱弄得遍体鳞伤;这一世,她依然无法冲破情情爱爱的桎梏,再次深陷其中,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却依然被束缚着,难以自拔。   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贪欲实在是强。萧渊对自己好还不够,竟然还希望天子能够一生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她没有底气这样去命令对方,也不敢去索求自己心中所想。   苦涩在顾苓柔心中蔓延,但是她却不能过多地对萧渊表达出来,只能淡淡地对他微笑一下。   萧渊突然一下子握住顾苓柔的手,虽然萧渊的手冰凉无比,但却是充满了无限的力量一般:“阿柔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萧渊的眼中星光璀璨,毫不掩饰他对自己热烈真挚的爱意,顾苓柔一时有些呆住了,她真的很希望一切就凝滞在这一刻。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她便希望永远也不要再醒来。   这时的顾苓柔有些不敢面对萧渊对她的感情,这份感情太过纯粹,以至于让她兽性大发,像狮子大开口一般想要向萧渊索求更多。   “昨夜,我又听见你在叫我的闺名。”顾苓柔努力掩饰住自己心中的失落,若无其事地问,“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闺名的?”   萧渊望着顾苓柔,并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并不想回答,顾苓柔也不催促,就一直等着萧渊回答。   她实在是太想知道,萧渊对她的感情到底来源于何处。   如果说现在她不能在萧渊身上奢求太多,那她总有权利知道萧渊对她过去那段不为人知的感情,这也好让她此时空荡的内心丰盈一点。   萧渊叹了口气:“你要是不记得也罢了,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顾苓柔感受到萧渊似乎并不想提起,心中的好奇更甚。   若说萧渊不想讲述,那是因为那段回忆太过不堪。其实在萧渊看来,顾苓柔不记得他也实属正常,因为那时他只是冷宫中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皇子,而她确实顾将军最为宠爱的千金。   萧渊看着顾苓柔那“求知若渴”的大眼睛,还是将那段回忆娓娓道来。   宣武十七年冬月,冷宫下了第一场雪。   那个冬天很冷,而萧渊作为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吃不饱、穿不暖,又因为惠妃有意无意的打压,没有一个宫人敢往冷宫中送炭火。   天寒地冻,没有炭火,冷宫本就漏风漏雨,萧渊衣服又破旧不堪,有时候,在夜里睡觉之时,萧渊都在想,他会不会被冻死,是不是今夜睡了过去,第二天就再也不会醒来。   可是,哪怕萧渊病弱无比,或许上天被萧渊顽强的求生意志所打动,日子虽然艰苦,但好在,有一口气叼着。   按理说来,冷宫中皇子是不能随意离开冷宫的。但就在除夕的那天,许多大臣携家眷都来宫中参加宴会,宫女太监们都被调到主殿去伺候去了,无暇顾及到冷宫中被关押的皇子萧渊。   萧渊就趁着这个时候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衫,溜出了冷宫。   他实在是太冷了,他想要到别的地方去偷一点炭火,以便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这时候,皇宫张灯结彩,而萧渊衣衫褴褛,走在皇宫的长廊上,穿得连个侍从都不如。换做旁人,肯定不会将他和皇子联系在一起,而是和街上乞讨的乞儿联系在一块儿。   因为很久都没有在宫中转悠过,萧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内务府,并且又在这里东躲西藏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炭火。   在看到木炭的那一瞬间,萧渊眼睛都能够放出光芒,他觉得这就是上天送给他的新年礼物,他看到了未来很多个不用挨冻的日日夜夜,看到点燃炭火后迸溅出的那些美丽的火花。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只宫人自己喂养的狸奴,看见萧渊,就像捉到了贼一般,“喵”地一声,就像萧渊扑来。   这时的萧渊刚刚抱了一大堆炭火,看见狸奴朝着自己扑过来,受到惊吓,手中的木炭撒了一地。   木炭落地的那一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有不少木炭被直接摔碎了。   而这只狸奴,似乎发现自己能够在萧渊面前涨涨威风,势头更猛,还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爪牙。   萧渊全身本就被冻得发抖,现在被这一惊吓,手脚更是绵软得紧,他一边捡起地上几块木炭一边向外跑去,而这只狸奴就一直跟在他身后,追着他跑。   他平时本就没什么力气,跑到御花园时,萧渊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力气了,他突然被一个石头绊倒在地,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到了雪里。   雪的温度自然是冰冷的,但是小萧渊早已冻到麻木,感受不到了。   就在小萧渊认为身后的那只狸奴要扑在他身上时,突然,一块石头落在了他身边,紧接着便传来稚嫩的女声:“连狸奴都怕,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小萧渊抬头,便看见一个身着红衣、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小女孩右手上拿着一块石头正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而身后的那只狸奴早已不知所踪。   他想开口反驳,但这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啊?”小女孩将手中的石头再次扔到地上,走到小萧渊面前,“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呆在这里?”   小萧渊一直趴在地上,他此时身体太弱了,根本没有任何力气爬起来。   “你怎么不爬起来,雪里很冷的,我阿娘说这样容易生病!”这个红衣小姑娘作势就要把小萧渊给拉起来,但由于小姑娘方式不太对,将小萧渊扶起来花了她不少力气。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呀?”红衣小姑娘将小萧渊扶在一边坐好,又将身上带着的一个小暖壶递给了他,“我看你去偷木炭,难道你家没有吗?”   小萧渊一直都没有开口,他看着散落在雪地里不能再使用的木炭,眼底一片灰暗。   小萧渊是一向看不上主动帮自己的人,因为很多时候,冷宫中侍奉的太监虽然说是在帮他,无非就是将他推入另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让他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眼前的这个红衣小女孩,眼神澄澈,并且对他没有丝毫厌恶,没有因为他的衣着而看不起他,这还是小萧渊第一次感受到关心。   在他被狸奴追着跑时,这个女孩能够帮他一把,他已经很感激了。   可是眼前的女孩,养尊处优,不是他能够巴结得上的。他是最为卑微的尘埃,而这个小女孩是天上的仙子,他怎么能去染指她呢?   “你走吧,我会伤害到你。”小萧渊艰涩地说道,他可以想象到,要是他和这个小女孩的相处被发现,将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灾难。   “原来你不是小哑巴呀。只不过,就凭你,也能伤害到我?”红衣小姑娘听小萧渊说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摔倒都还需要我帮忙才能爬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要怎么才能伤到我啊?”   红衣小姑娘的笑容明亮耀眼,小萧渊一时看呆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红衣小姑娘看着小萧渊,“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出头!”   其实小萧渊很想告诉她自己是谁,可最终还是怕牵连到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仙女”,没能开口。   “唉,算了吧,要你开个口简直比登天还难。”红衣小姑娘无奈叹气道,“罢了,我比你大,不和你一般计较。我叫莞莞,是顾将军的女儿,你有什么就来找我,我可厉害了!”   还没等小萧渊开口,似乎就有人来了,这个叫莞莞的小姑娘拍了拍他瘦弱的肩:“有什么事就来找本姑娘!我先走了!”   直到这个女孩子的红衣已经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小萧渊都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但是他手中拿着的那个精致的暖炉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在那个冬天,小萧渊最终依然没有偷到木炭,但是却和这个小暖炉一起,度过了寒冬。纵使这个暖炉在那天夜里就不热了,但是它的余温却永远留存在了小萧渊的心底。   时过境迁,只是后来,那个火一般的女孩子不再记得他了。   但他依然记得她,并且最终,她还成了他的皇后。   顾苓柔听完萧渊的讲述,心中顿时五味陈杂,在她的印象中,确实有那么一个冬天,她随父母进宫参宴,在宴席中她偷偷溜出去了,也确实救了一个瘦弱的少年。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少年,竟然会是萧渊。   原来,一切感情的产生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和萧渊的缘分,从那时便开始了。   “我叫莞莞,是顾将军的女儿,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可厉害了!”   童言无忌,但是萧渊真的就来找她了。   顾苓柔心中一酸,突然有些动容,或许,萧渊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过去她总是认为萧渊娶她只为利用顾家的权势,或许,她可以选择相信他的感情。她或许也可以相信,他对她所说的,会一辈子对她好。   她应该再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拼一把。   “小哑巴,我是莞莞,来找你了。”顾苓柔突然朝着萧渊温和一笑,将头枕在了萧渊的颈窝里。 第34章 交心突然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顾苓柔的气息一直萦绕在萧渊周围,很香很甜,萧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萧渊突然用手环住顾苓柔的腰身,两个人很快就贴在了一起。顾苓柔的皮肤极好,细腻又富有弹性,萧渊一触即到这温润的肌肤,身上就燥热起来。   顾苓柔从萧渊的颈窝中将脑袋探出来,随即用她那双极好看、水灵灵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萧渊,她的脸红扑扑的,在萧渊看来,此刻的顾苓柔每一处都更为动人、越发撩人。   正当萧渊还在发愣之时,他只感觉自己的唇上突然有了温热的触感,还带着胭脂的味道。这是成婚以来顾苓柔第一次主动送吻,这个吻来得突然,但是并不激烈,就和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般,细水长流、绵延不绝。   萧渊很快就对顾苓柔的吻做出了回应,只是这一次,萧渊不似上次“发疯”时那般霸道,他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了顾苓柔一般。   一吻结束,顾苓柔温柔地朝着萧渊笑着:“以后我来护你。”   萧渊心头微颤,心中虽欣喜,但还是不敢表露太多:“不用,我已有足够的能力,现在护着你不成问题。”   “你护着我,我也可以护着你呀。”顾苓柔眼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这可是过去’莞莞’的誓言,不得违背。”   “阿柔,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午后的阳光透过帷幔之间的缝隙缓缓地溜进了床间,将萧渊和顾苓柔之间原本因为冷战的氛围变得温暖无比。   “我信你。”这一次,顾苓柔没有犹豫,爽快地给了萧渊一个答复。   这让萧渊心底的喜悦更甚,从大婚至今,顾苓柔终于对他的这句话有了正面的回应,这代表着顾苓柔将不再回避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   大婚时说出这句话后得不到回应时心中有多难过,反之,那现在再次说出这句话得到回应后心中就会有多兴奋。   萧渊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泡在蜂蜜中的孩子一般,感到甜蜜无比。   “萧渊。”顾苓柔突然轻声叫着眼前这个正在傻笑的男子,“我有话要对你说。”   萧渊微微一惊,急忙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看向顾苓柔。这还是顾苓柔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叫他的名字,过去她叫他的名字,一般都是他惹极了她,她才会这样叫。而现在,她如此温柔地叫自己,萧渊越发觉得自己踩在云端,整个人因为喜悦早已飘忽不定。   “阿柔。”萧渊回应道。   “我在。”顾苓柔温声回复他。   两个人突然相视一笑,在微笑中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萧渊,我有话要对你说。”顾苓柔再次开口。   “你说,我听着。”不知是不是顾苓柔的错觉,顾苓柔觉得现在的萧渊就像是一只及其温顺的大狗,一直在向她摇着雀跃的大尾巴,只要她说一,萧渊一定不会说二。   “你想要纳妃吗?”顾苓柔没有直接将她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而是先以一个问题来试探眼前早已高兴得忘乎所以、飘飘欲仙的男子。   萧渊很少喜形于色,若是让外面的宫人看到他们的主子这样,恐怕都会以为天子被夺舍了。   “你说什么?”萧渊听到“纳妃”二字,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重复一遍?”   “我问你是不是要纳妃?”   接下来,萧渊沉默了。   其实顾苓柔心中也没底,毕竟萧渊虽然对她很好,但是他也是一个帝王,不一定会接受后宫只有她一人的局面。看着萧渊沉默,虽然顾苓柔早有预料,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失落,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异想天开。   又或者是她实在是恃宠生娇,仗着萧渊对现在对自己好,就想将他“据为己有”。在这个时候顾苓柔自己都认为,本质上她对萧渊强烈的占有欲和萧渊对她的其实都是一样的。萧渊之于她,显得更偏执;而她之于萧渊,显得更理想。   “你要帮我纳妃吗?”萧渊很久之后才开口,语气略显低沉。   此时的顾苓柔只是认为萧渊确实有纳妃的想法,心中虽然又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保持端庄地说:“陛下要是想纳妃,臣妾自然要帮忙。”   然而,在顾苓柔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言语已经将她心中所想完全出卖。萧渊何其了解顾苓柔,他听着顾苓柔的称谓又变回了从前的称谓,豁然开朗,心中顿时大喜,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顾苓柔这是吃醋了。   “你是不是吃醋了?”萧渊突然凑近顾苓柔的耳边,戏谑地问道。   温热的气息将顾苓柔的耳垂染得通红,顾苓柔将眼前的男子推开:“臣妾明日就照母后说得做,给你纳妃。”   “所以是母后想让你给我纳妃?”萧渊刚被顾苓柔推开,并不恼,而是继续脸皮厚地凑了上去,再次用手将顾苓柔环住,“那你前些天从长信宫回来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   顾苓柔的心事被戳破,虽然有些羞恼,但想着与其扭扭妮妮地不认账、狡辩还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让萧渊早点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也好,索性直接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根本不想给你纳妃!”   有些话,说出来后,心中会轻松很多。顾苓柔觉得原本堵在心中的那股恶气不见了,但却依然不敢直视萧渊的眼睛。   她害怕,从萧渊的眼睛中看出不满和惊怒。   沙漏里面的沙还在不断地流逝,顾苓柔只能听见她有规律的、还在不停加速的心跳声。   “你这话,说道我心坎里去了,阿柔。”萧渊将腰弯下去,以便能在更低的位置和顾苓柔直视,笑眯眯地说,“你不想我纳妃,说明你心里有我!”   顾苓柔被萧渊的这番话一惊,发现萧渊并没有发怒,与之相反,他此刻愉悦得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顾苓柔这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头来,还是他们两人之间有个小误会。   刚才萧渊之所以沉默,并不是顾苓柔想象的那样他在考虑纳妃事宜,而是他认为她心中一直没有他,或者是他认为在她心中他一直都不重要,她才会提出给他纳妃。   而事实刚好与之相反。   顾苓柔心中的阴霾立即消散,虽然窃喜,但还是有些不确定但又有些理直气壮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要不要纳妃!”   “纳了妃来伺候谁?”萧渊及为不符合平常的作风地翻了一个白眼,“反正别来伺候我,要不然来伺候你?”   “那就纳来伺候我吧。”顾苓柔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   “你想得美,就算她们是女子也不行!”   顾苓柔立即闭嘴,在她看来,要是她再刺激萧渊,萧渊可能又要在她面前发疯了。   “萧渊,我心悦你。”顾苓柔凑到萧渊耳边,低低地说。   顾苓柔的声音带着些许娇软,不断撩动着萧渊的心弦,萧渊喉结滚动:“我也是,唯一你人。”   “那你还认为我会去勾搭别人吗?”想起上一次的事,顾苓柔还是准备给萧渊再吃一颗定心丸。   “不会。”萧渊有些躁动,说着想要去解顾苓柔的腰带,但是很快就被顾苓柔避开了,“如果你去勾引了别人,那我就把你抓回来,一直锁在床上。”   顾苓柔:……   看来萧渊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啊。   “萧渊,你听好了。”顾苓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既然喜欢你,就不会去喜欢别人了。所以,你也不要疑神疑鬼。”   萧渊只是听着,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不让人一直跟着我心中肯定不踏实,但是,我不是金丝雀,我也需要自由啊。”   “嗯。”萧渊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语气听起来有些敷衍,“我只是让他们保护你。”   “你将一直跟着我的暗卫撤了吧,上次我偷溜出宫就知道有人一直跟踪我。”顾苓柔认为今日是一个极好的时机,有些事情一定要在今天说清楚,“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是夫妻之间不就是要相互信任吗?我相信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你也要相信我呀。”   “我现在身心都是你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好不好?”顾苓柔觉得撒娇真的很有用,看到萧渊依然没有松口的样子,还是拿出了她的必杀技,要知道,上次在朱雀桥,萧渊误会她和江彻有私情,那时她就是通过撒娇将他哄好的。   萧渊没看顾苓柔,只是闷声道:“你只说了现在,那以后呢?”   “我以后也是你的。”顾苓柔爽快地说道,“所以你把暗卫撤了呗?”   “我本就会武功,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我平时又不是三天两头地出宫,没那么危险。”   “阿柔,不行。”萧渊这次对顾苓柔的撒娇像是完全免疫了一般,还是没有动摇,眼神坚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你的安危更重要。”   “你再等等,等我把朝堂上的那些问题解决了再说。现在你外出,暗卫是万万不能撤的。”萧渊继续说道,“我知道有些时候我对你控制欲太强,我会慢慢改变,但是就撤掉你的暗卫这一点,我不能答应。”   “阿柔,以后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尽量尊重你的意见,你相信我。”萧渊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头低了下去,“我不会像上次那样随便就发疯的。”   萧渊现在就像是一个生怕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顾苓柔觉得现在的他及其可爱。   顾苓柔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突然双手搂住了萧渊的脖子。   “能说到做到吗?”   此刻的顾苓柔头发随意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松散着,再加上她和萧渊姿势暧昧,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勾人。   “能。”萧渊嗓音有些低哑,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奖励你,要不要?”顾苓柔说完便用手去解萧渊的腰封。   “阿柔……”   萧渊低喃着,便不再压抑自己身体中的那股邪火,直接倾身压了上去。   “你记得轻点!” 第35章 对弈女人心,海底针   这些天,因为萧渊免去了顾苓柔到太后那里的请安,虽然现在萧渊已经解除了顾苓柔的禁足,但是顾苓柔还是整天呆在长春宫中没有出去,一会儿捣鼓一下胭脂,但更多的时候,顾苓柔迷上了自己和自己对弈。   今日顾苓柔正坐在桌案前研究一盘棋,手中拿着一块白子,不知怎么回事,竟破天荒地想起了江彻来。   顾苓柔的棋艺是江彻教会的,所以她的棋风和江彻的风格非常相似,只不过自从江彻教会她下棋后,她在棋艺方面的天赋很快便显现出来,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突然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顾苓柔乍一回神,便看见棋盘上突然多出了一颗白子。而这白棋落子的地方非常精妙,顾苓柔在此之前并未想到可以再此处落子,现在突然一清醒,不得不暗叹落子人棋艺的精湛。   而棋艺精湛者、又有胆量直接在皇后娘娘面前落子的人在宫中还有别人吗?当然只有皇帝陛下有这个胆量了。   顾苓柔抬头,便看见萧渊手中又拿起一个黑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棋我来下,不需要你帮我。”顾苓柔说着便抢过萧渊手中的黑子,将黑子放在她事先想好的地方。   “不应该落在这里。”这颗黑子刚被顾苓柔落下去,便又再次被萧渊给拿起来,萧渊的手指修长纤细,手指尖捏着一小块黑子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落在这里更好。”   顾苓柔看到萧渊落下黑子的位置,这个位置看似不太惹眼,但是按照长远来看,必定存在着极大的优势。   萧渊连续两次落子位置都极妙,这让顾苓柔心中一时间有些不平衡。   要知道,江彻过去就是一个下棋的高手,而她在学会下棋之后,多次和江彻打成平局,甚至一些时候还能赢过江彻,棋艺并不差。但这时候突然面对萧渊,顾苓柔心中不知怎的,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你坐下!”顾苓柔心中有些不服气,直接说道,“我们来对一局。”   萧渊只是笑了笑,便撩起袍子坐在了顾苓柔对面。   “认真下,我不需要你让着我!”顾苓柔冲着萧渊说道。   “我何时说我要让着你了?”萧渊看着顾苓柔有些气鼓鼓的样子,知道顾苓柔这是对他不服气,想要碾压他,戏谑说道,“你看看我让不让你。”   “萧渊,走着瞧!”或许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了,现在只要萧渊一将顾苓柔惹到,顾苓柔便会直呼他的名字,长春宫的宫人们早就见惯不惊了。   顾苓柔坐在萧渊对面,不得不说,萧渊的确是一个强劲的对手,顾苓柔和萧渊一起对弈之时丝毫不敢分神,一直认真研究着棋局。   “阿柔,今天镇北侯世子向我请了一道旨意。”两人下着棋,没过多久,萧渊忽然想起了什么,觉得有必要还是告诉顾苓柔一下,便对顾苓柔说道。   “你少来干扰我!”顾苓柔一心全扑在棋局上,对萧渊说话的内容毫不在乎。   萧渊闭了闭嘴,放下一颗黑子。   “萧渊,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顾苓柔一看到萧渊落子的地方,恍然大悟,顿时明白自己中了计,急忙补救,“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干扰我?”   此刻的萧渊十分无语,如果说是干扰,顾苓柔都没听清他刚才说了什么。如果刚才他眼前的女子听清了他刚才说的话,想必她现在一定没有心思和他一块儿下棋了。   萧渊没有理睬顾苓柔,又放下一颗黑子,他的棋风逐渐狠辣起来。   结果,不管之后顾苓柔在萧渊面前如何大吼大叫,萧渊都没有理睬眼前的女子,似乎他就是想要快速结束这一棋局一般。   眼看着白子终于被黑子逼上了绝境,顾苓柔直接将手中的白子扔进了棋盘中,因为她会武功的缘故,白子上所带的内力差点将棋盒震碎。   “你为什么不对我温柔一点?”顾苓柔恼怒道,十分不爽。   顾苓柔的举动让萧渊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在开局前顾苓柔才让他不要手下留情,但是在棋局结束之后,却又怪他下手太狠?   所以这到底是谁对谁错?   女人心,海底针。   “那你想怎么样?”萧渊早就被顾苓柔磨没了脾气,无奈地问道。   “你为何不陪我一直下棋?也好让我研究研究。”   “如果我一直陪着你下棋,你还会关注正事吗?”萧渊之所以想要快速结束棋局,就是想要告诉顾苓柔有关她表姐要嫁给江彻的事情。   “你说了什么正事?”顾苓柔疑惑道,她搜寻了近期发生的事情,发现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今晨,镇北侯世子向我求了一道旨意,求娶顾清蓉。”   “你为何不早说!”顾苓柔一惊,将棋盒掀翻在地,里面的棋子全部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渊:……   这能怪他吗?难道不是顾苓柔自己没有听见?   萧渊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就在刚才下棋之时,我就告诉过你了,奈何你当时太过专注,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而已。”   “你同意了?”顾苓柔没有再纠结刚才那盘棋局,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你说呢?在早朝上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求旨,难道我要棒打鸳鸯不成?”只是萧渊在说这话的时候若有所思,眼睛微眯。   因为在早朝上,虽然是江彻向他求旨,但是他仔细观察了江彻的眼神,发现他眼神迷离,没有焦点,及其不对劲。   “我那表姐曾经在凤蝶轩这样的地方呆过,镇北侯夫人一向都看重面子,就算我表姐已经被顾家认回,可是她现下也算是无依无靠,但她又怎么可能答应江彻娶一个对镇北侯府毫无用处的女子?”   顾苓柔好看的眉毛不禁皱起,越想越不对劲。   “镇北侯夫人在得知江彻要求娶你表姐时便气病了。”一想到此,萧渊不禁冷笑一声,在他看来,虽然上一世他知道江彻和顾清蓉之间有私情,但是纵使这样,不管怎么说,这一世江彻在这个时间点求娶顾清蓉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其中必定有诈。   “那我爹娘呢?他们难道同意了我表姐的婚事?”   萧渊颔首,继续道:“因为据你爹说,你表姐和镇北侯世子一见钟情。”   “我爹难道不怀疑吗?”顾苓柔想了想说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其实在萧渊看来,江彻求娶顾清蓉对他们而言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因为只要以后治罪,可以直接连坐,所以哪怕他知道太后或者是镇北侯夫人一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萧渊还是准了,并且直接让钦天监算好了黄道吉日,让两人直接在十日后成亲。   “不行,我要问问我爹和我娘的看法。”顾苓柔对萧渊说道。   *****   顾夫人听说顾苓柔让她进宫,想到能够看到自己的女儿,很快便到了长春宫。   为了减去那些繁文缛节,顾苓柔直接挥退了下人,长春宫中只剩下了她和顾夫人叶氏。   “阿柔,这些日子陛下对你可还好?”在上次王太医所开药方的调理下,顾夫人的身子爽利了不少,气色也越发红润了。   “娘,陛下对我一向都很好。”顾苓柔这次说话倒是真心实意的,想到和萧渊相处的点点滴滴,脸上洋溢着及其幸福的微笑,还带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顾夫人一直拉着顾苓柔的手,发现自家女儿似乎长了不少肉才心中才安稳下来,随即又慈爱地笑了笑:“想必你这次叫我进宫,是因为清蓉丫头的事吧。”   “母亲,表姐和世子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和你父亲老了,自然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一些小情小爱。”顾夫人叹息道,“就前几天,江世子突然来顾府提亲,说求娶清蓉丫头。当时我和你父亲都很震惊,都认为镇北侯世子要将清蓉丫头娶回去做妾室。”   “清蓉丫头好歹也是你大伯的女儿,你父亲差点就对世子动粗了,后来才知道,世子是想要娶清蓉回去当世子妃。”   “娘,只是镇北侯世子娶表姐是图什么呢?”顾苓柔心有余悸地问道。   “娘也不知,只是清蓉丫头说,她和世子一见钟情。”顾夫人顿了顿,“说就是在陛下的千秋节上一见钟情的。要不是世子态度坚决,你爹爹也不会同意这样一门亲事。”   “所以,大概世子也是真心喜欢清蓉丫头吧。”顾夫人笑了笑,似乎对此感到有些欣慰。   顾苓柔越发觉得诡异,不管怎么说,这也不是江彻一贯作风。前世的江彻是喜欢顾清蓉,但是还是娶了她,所以江彻是一个将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为了权势,他会暂且放下感情,所以他又为什么会求娶顾清蓉呢?   “可是镇北侯夫人恐怕不同意这门婚事吧?”   “不同意那又如何?”顾夫人随意说道,“如今圣旨已到,顾府自是会将清蓉风风光光嫁出去,绝不会苛待她半点。”   顾苓柔有些悲哀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谁能来帮她向顾夫人解释一下其中的利益牵扯呢?   又有谁来帮她告诉自己母亲,顾清蓉不对劲呢?   顾苓柔只觉,心中有苦却说不出,只能吃个哑巴亏。 第36章 舞剑在她红润的小脸上直接亲了一口……   江彻向萧渊求取了一道圣旨,萧渊当即便允了他和顾清蓉的婚事,不管镇北侯夫人陶氏在府中如何哭闹,这门婚事还是在十日后成了。   说来也奇怪,太后原本也不赞成这门婚事,但自从江彻带着顾清蓉进宫到长信宫中拜见了一次太后,不知怎的,太后对顾清蓉的态度突然大为改观。甚至还给顾清蓉赏赐了许多金银首饰,作为她的嫁妆。   顾清蓉出嫁那天,晴空万里,十里红妆。镇北侯世子江彻因为相貌长得极好,平时待人彬彬有礼,家世也好,是京中许多贵女倾慕的对象,一听说镇北侯世子乍然成亲,而成亲对象还是顾府刚刚从外面认回的一个女子,一时伤了许多贵女的心。   更何况,听传闻说,镇北侯世子和顾清蓉小姐在天子的千秋节宫宴上一见倾心,互诉衷情。原本还瞧不起顾清蓉、认为顾清蓉背后无权无势的女子都一改之前对她的看法,对她也变得尊重起来。   至于顾建中和妻子叶氏,认为为顾清蓉寻了一门好亲事,也算是对顾清蓉已逝的父母有了一个交代。   叶氏看着顾清蓉出嫁,不免还抹起了眼泪,要知道,顾苓柔出嫁后没多久顾清蓉就被认回了顾府。   在这段时间里叶氏一直将顾清蓉当做是亲生女儿一般看待,顾清蓉人不仅温柔,嘴也甜,经常将叶氏逗得直乐。现下顾清蓉也出嫁了,原本热闹了些许的顾府又只剩下了她和顾建中二人。   然而,顾建中却没有像叶氏这般感性,与叶氏的举动相反,顾建中此时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夫人,莫要难过了。”顾建中看着自家夫人一直在掉眼泪,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出声安慰道,“清蓉迟早都要出嫁,现下有了门好亲事,应当高兴才对。”   “这丫头才到顾府多久,就又出嫁了。”叶氏一边掉眼泪一边说着,“我还有些舍不得她。”   “有什么舍不得的?”顾建中听到叶氏这样说,心中突然有些不悦,“女孩子都是要出嫁的,阿柔出嫁时你哭也就罢了,怎么清蓉一出嫁你还要哭。”   “夫人,切莫再伤了身子。”顾建中对着陶氏说道,“儿女们自有他们的福气,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叶氏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头望着自己的夫君,才发现顾建中手中一直攥着一个纸团,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爷,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叶氏心中突然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也说不出这样的感觉来源于何处。   “无碍,只是一封信罢了。”   “谁的信?”平日里,只要是朝堂中的事,叶氏一问起,顾建中就会直接告诉她,她就不会再次询问,但这次顾建中并未直接告诉她时朝堂中的事情,说明一定和朝堂无关   “可是文瑄在边疆出了事?”叶氏突然焦急地问道。   “不是。”顾建中叹了口气,紧接着便正视着叶氏的眼睛,他这夫人心思一向都单纯无比,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和顾清蓉关系如此之好,但有时候只怕是养虎为患啊。   所以,顾建中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告诉叶氏。   “阿柔从宫中来信说,让我派人多留意一下清蓉,清蓉有些地方不对劲。”   “怎么会?”叶氏突然叫道。   “虽然在信中阿柔没有说明具体的原因,但你也不是不知道,清蓉刚到顾府的那天晚上的一些奇怪举动。”顾建中蹙眉,说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她是我哥哥的女儿,但这些年我们毕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更何况,就如阿柔在信中所说,我确实当时没有查明清蓉过去都在干什么。”   叶氏定定地望着顾建中,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回想起顾清蓉在顾府和她之间的种种相处,如果顾清蓉真的不对劲的话,一种莫大的恐惧感突然向她袭来。   “夫人,你是相信清蓉还是相信这么的女儿?”顾建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虽然清蓉在顾府的这段时间里言行举止确实让人挑不出错处,但是比起相信她,我还是愿意相信咱们的女儿,我会派人跟着她。”   *****   与此同时,皇宫,长春宫。   萧渊在到长春宫之时,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想,顾苓柔正在花园中舞剑。   今日的顾苓柔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劲装,头发直接用一条红色的丝带扎起,一条黑色的腰带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出来,看起来窈窕妩媚但又不失英气。   顾苓柔看见萧渊来了,也不再像往日那本对着萧渊行礼,而是直接将手中的青璇剑插入剑鞘,朝着萧渊走过来。   “看着你表姐出嫁你不高兴了?”萧渊随意问道,突然想到过去顾苓柔和江彻应该有过一段感情,故意戏谑地说,“难道是看着你表姐嫁给了你过去的心上人,莫非你吃醋了?”   “谁说江彻是我过去的心上人了?”顾苓柔原本还面对着萧渊,一听萧渊这样说,立即转身,一点都不想面对他。   前世她确实心悦过江彻,但那也只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既然她已经重生,所以现在的她和这一世重生前的她早已是两个不同的人。   她在这一世拥有了新生,这一世,她自然没有心悦过江彻。   听到萧渊这样说,顾苓柔便觉得萧渊一定是在气她。   过去,江彻在萧渊耳边就像是一个禁词一般,不管是谁提起,都会惹得萧渊大怒。但自从上次两人互诉心意后,不知萧渊是不是觉得他自己在顾苓柔这里终于有了一个正经的名分,在她面前说话也不再顾及那么多,有时候还故意用过去的一些事情来调戏她。   今日顾清蓉出嫁,顾苓柔心情本就不好,如今被萧渊一逗弄,就像火上浇了一罐油一般,原本恼怒的心情现在更加烦躁。   现在顾苓柔再次抽出剑柄,索性不理睬萧渊的无理取闹,准备继续练剑。   萧渊看着顾苓柔气鼓鼓的样子,虽然现下顾苓柔并不搭理她,但是萧渊此刻的心情是极好的。因为顾苓柔对此生气,就意味着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对江彻没有了感情,现在的她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他的!   萧渊又想到上次谢峻在他耳边所说的,女人要多哄哄,所以,趁着顾苓柔还没有开始练剑,萧渊急忙一个箭步走过去,从背后将顾苓柔抱住。   “萧渊,你放开!”顾苓柔被萧渊突如其来的搂抱给惊到了,作势就要从萧渊怀里钻出去,但是这却让萧渊将她抱得更紧。   此刻的顾苓柔就像是一个蝉,困在一个巨大的蝉蛹中。   “你还没回我话呢!”萧渊凑到顾苓柔耳边说道。   只不过顾苓柔并不想上萧渊的当,而是趁着萧渊不注意举起手中的剑:“萧渊,你赶快放手,我手中还有剑,会伤到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伤到我的。”萧渊突然轻声说道,语气轻快而又愉悦,温热的气息环绕在顾苓柔耳边,“因为我知道,你不忍心。”   也不知是萧渊脸皮变厚了,还是顾苓柔脸皮变薄了,顾苓柔在听完萧渊这句话后,手一抖,剑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恰好就坐实了萧渊刚才说的“不忍心”。   “说不说?”萧渊继续引诱她道。   顾苓柔转头狠狠瞪了萧渊一眼,给了萧渊一个不屑的眼神:“快点放开我。”   “你说了我就放。”萧渊继续和顾苓柔讨价还价。   只不过顾苓柔今天还真打算和萧渊杠上了,就是不开口,怎么也不如萧渊的意。   萧渊无奈叹息一身,突然凑近顾苓柔的脸颊,在她红润的小脸上直接亲了一口。   “萧渊!”顾苓柔咆哮道,此刻,因为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个吻,顾苓柔此刻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来。   “你要是不说,我再亲你一下?”   此刻的顾苓柔真想将眼前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给掐死,但碍于束缚,只得说:“我没有吃醋,江彻不是我心上人。”   萧渊似乎对这个回答还不太满意,继续问道:“那你心上人是谁?”   “你不要得寸进尺!”顾苓柔被萧渊抱着,此刻就像一只被禁锢着的小猫,虽然有利爪,但却毫无攻击力,“萧渊,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幼稚!”   “我确实比你幼稚,我本来就比你小嘛。”萧渊笑着说。   顾苓柔:……   今日的顾苓柔真是被萧渊磨没了脾气,有气无力地回道:“是你。”   “不行,你要把这句话说完整。”   顾苓柔再次恶狠狠地瞪了一下萧渊,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心上人是你。”   “不行,你语气不好,要温柔地说。”   “萧渊,我心悦你。”顾苓柔终于选择放弃挣扎,选择向萧渊屈服,温柔地说道,说话时还有些害羞。   看到顾苓柔这样害羞,萧渊突然笑了。   或许就是在这个时候萧渊手上的力度减轻了,顾苓柔趁着萧渊还在“傻乐”时,便从萧渊怀中挣脱。   用脚一下子就翘起地上的剑,似乎是怕萧渊再来逗弄她,顾苓柔立即开始挥舞手中的剑柄。   顾苓柔刚才被萧渊一逗弄,此刻只想转移注意力,可有些时候,她想要转移注意力,现实却往往不允许。   就在她舞剑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空灵的琴音,这琴音控制得极好,恰好伴随着她舞剑的节奏。   弹琴者,正是萧渊。 第37章 奏琴臣妾要您亲自给我插上   花园中掩映着落日的余晖,萧渊的空灵美妙的琴声就像是高山流水一般倾泻而下,顾苓柔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剑,剑锋起,剑锋落,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柔中带着刚毅,如一只红艳的蝴蝶在空中偏偏起舞,就像是天上屈尊下凡的仙子一般。   一曲罢,顾苓柔收起手中的剑,原本有些恼怒的情绪也伴随着琴音而平静下来。   “这是什么曲子?”顾苓柔好奇问道。   “《凤求凰》。”   “想不到你竟然会弹琴。”顾苓柔有些惊喜,但又有些失落,“只不过恐怕你是在对牛弹琴了,我不懂音律。”   顾苓柔小时候一直跟着父兄在军营中历练,那些贵女们从小就要熟练掌握的琴棋书画她一项都不会,也是在前世她嫁给了江彻后,她才会下棋的。   说起来,顾苓柔虽然一直和刀剑为伍,但这并不代表她对音律书画毫不在意。前世顾苓柔在出嫁后跟随着江彻参加大大小小的宴席也不少,因为江彻身份高,虽然他已是有家室的男子,但是依然会在宴席间奏琴献舞,那时的顾苓柔一心爱着江彻,看着江彻眼前如此多的莺莺燕燕,还个个多才多艺,说不艳羡都是骗人的。   江彻也懂音律,只不过这都是在她前世被打入冷宫后才知道的。一次她趁着守卫松懈溜出了冷宫,当她悄悄躲在江彻寝殿外面时,通过缝隙她便看见江彻在寝殿中弹琴,而顾清蓉则是在为江彻伴舞。   那时她对江彻已经死心,但她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竟然真的会出现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子,为她奏曲,而她为他舞剑。   “如何不懂音律?”萧渊说道,“你既然可以跟随着节奏舞剑,就说明你还是懂的。”   “我欣赏不了音乐中的意蕴。”顾苓柔说,“我从小就和父兄在一起呆着,平日里仅有的音律就是战鼓。”   “战鼓亦是音律。”萧渊淡淡地说,“既然想要学琴,为何不直说?我教你便是。”   顾苓柔走到萧渊的琴边,萧渊起身,紧接着将他原本坐的那个位置让给了顾苓柔:“坐这里来。”   “那你呢?”   顾苓柔刚坐下,萧渊便直接坐到了顾苓柔身后。萧渊虽然瘦弱,但是身材还是要比顾苓柔一介女子要高大些,萧渊从后面很快就将顾苓柔抱住。   顾苓柔一惊,她虽然和萧渊早已近距离接触了不知多少次,但这一次,她的脊背恰好就抵着萧渊的胸膛,她能感知到萧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被萧渊这样从身后抱着坐,顾苓柔还有些不太适应,调整了一些姿势。   “别乱动。”萧渊说着,便让顾苓柔直接去拨动琴弦,“试一试。”   顾苓柔看着这一条条细长的琴弦,用手轻轻一触碰,就能发出极其美妙的声音,让她心中触动,也越发感兴趣起来。   她又拨动了另一根琴弦,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顾苓柔就像是一个刚发现了一件有趣事情的孩子一般,开始快速拨动琴弦来,但或许是顾苓柔的这双手天生就是用来舞动刀剑的,所以尽管顾苓柔觉得这些音调还不错,但是对懂音律的人来说,这些声音实在实在是有些不堪入耳。   萧渊开始见顾苓柔拨动琴弦非常兴奋,索性就让顾苓柔玩着,但是瞧着顾苓柔确实丝毫不懂音律的样子,萧渊最终还是趁着顾苓柔不注意将她的手抓住。   手突然被萧渊的手抓住,顾苓柔一愣。   顾苓柔的手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并不算是细腻,掌心还带着薄薄的茧子;而萧渊,因为幼时在冷宫中生活过,一双手也不算细腻。   两个人手上都有薄茧,薄茧触碰到对方,都感觉痒酥酥的。   “我教你拨音。”萧渊说着就抓住顾苓柔的手,然后带动她重新拨动了琴弦。   微风拂过,将飘落下来的花瓣吹起,伴随着空灵的琴音,让人感到安稳、平和。   有时候,动亦是静。   “你自己再来一次。”萧渊放手,示意顾苓柔自己再拨动一次琴弦。   只是顾苓柔一拨动琴弦,就会呲音。但顾苓柔不是一个服输的人,第一次失败了,那就来第二次。   但是紧接着几次拨弦,都呲音了。   “是不是你的手有问题?”顾苓柔侧着脸问。   萧渊低低地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手,温和地回答:“那你说说我的手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们都通音律,就我不通。”顾苓柔有些丧气地说道。   萧渊这才意识到,此刻的顾苓柔约莫是有些自卑的。   “你的手不需要来拨动琴弦。”萧渊顿了顿说道,“以后我来为你抚琴即可。”   或许是觉得说得还不够,意思还没表达到位,萧渊又继续说道:“我弹琴,只给你一个人听。”   顾苓柔不语,只是凝视着眼前的这把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萧渊,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时候很没意思?”   “嗯?”萧渊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我不会女红,也不会弹琴奏乐,书画也不行。平时就喜欢舞弄刀枪,是不是很没趣?”   “女子不一定非要精通琴棋书画才有趣。”萧渊一只手握着顾苓柔白皙的手腕,又用另一只手捏住顾苓柔的小指,“契合有趣的灵魂比这些外在的都要强。”   “更何况,并不是说女子一定要学会这些才行;如果学不会也就罢了。阿柔,你有属于你自己更为广阔的天空,不必拘泥于此。”   顾苓柔被萧渊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眼前有一个小小的荷包在晃荡,荷包上面还绣着一个“渊”字。   “这个荷包是你给我做的。”萧渊说这话时脸上不自觉间透露着一丝骄傲,“我一直将这个荷包带在身边,这是我最喜欢的荷包。”   顾苓柔再次盯着自己做的如此“辣眼睛”的荷包,依然觉得有些羞耻。   纵使萧渊在她面前总是说这个荷包及其好看,但是顾苓柔还是对此不忍直视。   “你还是别带着了。”顾苓柔一把抓过萧渊手中的荷包,作势就要把它扔到一边去。   “如果我不带这个荷包,那你还要再给我做一个吗?”萧渊笑着问道,“阿柔,这个荷包对我而言意义非凡,不是因为它是什么样子而决定它在我心中的地位的。”   “因为,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重要的。”萧渊再次轻轻凑到顾苓柔耳边,“所以,你送的礼物自然是重要的。”   有那么一刻,顾苓柔觉得,萧渊真的和江彻完全不一样。上一世,江彻虽然总是对顾苓柔说他爱着她,但是很多时候江彻对顾苓柔所做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但是萧渊不一样,顾苓柔做的每一件事,在萧渊看来,都是值得珍视的。   顾苓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萧渊说的话,只能装作继续拨动琴弦的样子,而此时,琴弦继续呲音,而这声音,就像是顾苓柔此时躁动兴奋且又无法安宁的心绪一般。   两人就这么坐着,顾苓柔继续拨动琴弦,萧渊也不说话,有时候控制着顾苓柔的手再教教她,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阿柔。”萧渊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唤道。   “何事?”   “我过去送你的簪子你还带着吗?”萧渊问道,语气中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什么簪子?”顾苓柔刚脱口而出,突然就想起了那支在她和萧渊大婚第二天时萧渊亲自为她插上的那支凤凰白玉簪子。   当初因为她嫌弃这支簪子的做工太过粗糙,只在那天带过一次。只是现在萧渊问起来,顾苓柔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难道就像她为萧渊亲手做荷包那般,萧渊送给她的簪子也是萧渊亲手为她做的?   顾苓柔有些恍然。   才大婚那会儿,她对萧渊满是猜疑,更别提她对萧渊有多少真情了。也因此,那支簪子她一直都不重视,也再也没有带过。   反之,萧渊对于她送的荷包,哪怕在外人看来实在是不堪入目,但是萧渊依然坚持将它带在身边。   这一刻,顾苓柔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萧渊。   萧渊在顾苓柔下意识地回答他时,便意识到了顾苓柔对那支簪子的态度,明白了不称她的心意,一时间有些失落。   “无事,我就问问。”萧渊尽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反正宫中簪子多得是,你要是不喜欢就罢了,总会有你喜欢的。”   只是萧渊说完这句话,顾苓柔突然就从座位上起身,还吓了萧渊一大跳。   “我去去就回。”   等到顾苓柔再次返回,萧渊竟发现眼前的女子已经换了一身妆容。   顾苓柔穿着一条淡黄色的罗裙,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朵朵尊贵的牡丹,水芙色的纱带曼佻腰际。   如果说穿着劲装的顾苓柔像是一个仗义的侠女,那此时穿着宫装的她就是一个曼妙的美人。   萧渊不知顾苓柔为何会突然换了一身衣服,还有些懵。   就在这时,顾苓柔突然从手中拿出了一支白玉簪子,簪身上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末尾垂着几条流苏。   萧渊眼前一亮,原本失落的眼神中绽放出光彩,他算是这下认出来了,这是大婚第二日他送给顾苓柔的簪子。   顾苓柔将这支簪子递到萧渊手中,朝着萧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陛下,臣妾要您亲自给我插上。” 第38章 端午(已替换)在我这里,只允许你一……   随着端午的到来,京都人在闲聊之时讨论龙舟赛的时候也多了起来。   这天,京都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在大萧朝最长的河流运江举行,不少人都携着家眷一起来到运江边观看龙舟赛事。   更有传言,天子会在龙舟赛这一天微服私访,所以,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真能够瞧见天颜,虽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算是碰见了天子也认不出来。   就如传言所说,当今天子萧渊在这天,的确是带着皇后一同来到了运江边观看龙舟赛。   只不过,天子之所以会亲临观看赛事,这还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功劳。   顾苓柔一向是爱玩,在听说今年龙舟赛将要在运江举行,立即就做好了外出的规划。但是在最初萧渊是并不想要出宫的,因为这段时间西北边疆不太安定,萧渊也一直都忙于政务,每天都只能尽量抽一小会儿时间来陪顾苓柔,顾苓柔经常嘲笑着说是萧渊的这段时间已经冷落了她这个皇后,因为萧渊纳了一个妃子。   而这个妃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自然是朝廷中的政务。   只不过,顾苓柔一直认为做事情需要劳逸结合,看着萧渊一天到晚都在累,顾苓柔很怕萧渊将他原本就病弱的身体累垮,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缠着萧渊出来陪她看龙舟赛。   最初萧渊在他自己的立场上十分坚定——坚决不陪着顾苓柔出宫,但后来,直到顾苓柔对萧渊说:“你要是不陪着我去看龙舟赛,那你这些天就别想爬上我的床!”   就这一句话,萧渊直接就妥协了。顾苓柔看着萧渊就因为这一句话妥协,心中其实是有极大的怨意的,因为之前她废了许多口舌,苦口婆心地告诉萧渊他应该多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萧渊都当耳边风,却没想到,就她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她就直接将萧渊拿下了!   而现在,顾苓柔和萧渊正坐在一辆及其低调的马车上,前往运江看龙舟赛。   顾苓柔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不禁有些感叹,她其实很久都没有出过宫了。   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顾苓柔一时没有注意,差点直接撞到萧渊怀里。   只不过顾苓柔还是很快就从萧渊怀中爬了起来,她可不愿意让萧渊白白就占了便宜。   待顾苓柔和萧渊都下了马车,看到前面的人黑压压的一片,顾苓柔才知道,今日的龙舟赛是多么盛大,也不知是吸引了多少人来围观。   “夫君,你订茶楼了吗?”因为二人现在的关系突飞猛进,所以这次外出,不需要萧渊提醒,顾苓柔便直接亲切地叫出了萧渊最喜欢听见的两个字眼。   果不其然,萧渊在听到顾苓柔的称呼后,原本没有神色的表情顿时露出了些许笑容,萧渊将顾苓柔的手紧紧抓住,就在顾苓柔万分期待下,却微笑着回答道:“没有。”   或许是萧渊的回答太过理直气壮,顾苓柔竟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真的没有预订茶楼?”顾苓柔一脸狐疑地看着萧渊,总觉得萧渊是在故意逗弄她。   但顾苓柔只是看见萧渊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用一种最为无知的语气说道:“今日是娘子相邀,让为夫出来陪着娘子观看龙舟赛,为夫以为,这一切娘子自然都计划好了,所以就不要我来操心了。”   有那么一瞬,顾苓柔觉得,萧渊虽然看起来无辜不已,但是她认为萧渊这么做,一定不是无意的,一定是有意而为之!   顾苓柔直接瞪了萧渊一眼,用手一甩,想要直接钻进人群中。   但或许是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即便顾苓柔很快就将萧渊的手甩开了,但是她依然无法和萧渊就此保持一段距离,甚至因为人流的涌动,她和萧渊之间靠得更近了。   其实,顾苓柔心中一直都是怀揣着侥幸心理的,因为她总觉得,萧渊一定早在暗中就安排好了他们今日的出行计划,否则就不是萧渊一贯的作风。   可有些时候,事实就是想要告诉她,她想错了。   今天的萧渊,就像是跟随在顾苓柔身后的小尾巴一般,顾苓柔怎么做,他就怎么做;顾苓柔怎么走,他就怎么走。   这让顾苓柔有些气恼,一直走在萧渊前面一点,让萧渊只能看着她的后脑勺。   所以,当沈菱碰见顾苓柔时,就只看见自家好友一直走在天子前面一点,板起一张小脸,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阿柔,你怎么在这里?”沈菱正在人群中拥挤的顾苓柔急忙朝顾苓柔吼道。   一时间听见有人在叫,顾苓柔并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她,直到她看见了沈菱那张极为熟悉的脸,顾苓柔心中突然欣喜起来。   “阿菱,你也是来看龙舟赛的?”   “那是当然的。”沈菱笑着说,又顺势拉起了顾苓柔的手,“我刚在茶楼上看见下面人群中有个人特别像你,便下来看了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沈菱说着又看了看一直站在顾苓柔身后的萧渊,只见萧渊就站在那里看着顾苓柔和她,也不说话,只是被萧渊这样一看,沈菱心中有些不自在:“阿柔,今日陛下也陪着你来了?”   “你别给我提他了。”一想到萧渊,顾苓柔就来气,“他来了还不如别来。”   沈菱一听顾苓柔这语气,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她一直认为是自家好友惹怒了天子,现在听自家好友的这语气,敢情是顾苓柔在和萧渊赌气呢。   并且,在这场赌气中,也不知是不是沈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顾苓柔变得更有人情味,甚至对天子的态度变了许多。   “你们可是没有订包间?”现在还在人流中拥挤,沈菱便直接问顾苓柔。   “可不是?”   听见顾苓柔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沈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不过还是碍于站在顾苓柔身后的萧渊一下子便打住了,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之前预定了一个包间,恰好能够看到龙舟赛,阿柔若是不介意,便和我一起吧。”   “芙芙这些天一直吵着要见姨母,她要是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怕顾苓柔不愿意,沈菱又补充道。   今日萧渊没有预定包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包间能让她安稳地观看龙舟赛,顾苓柔当然要好好把握,所以很快就爽快地答应了。   为此,顾苓柔还不忘瞪了萧渊一眼,紧接着也不管萧渊是否跟上,直接“昂首挺胸”地和沈菱手挽手走了。   萧渊也没说什么,无奈笑了笑,提步跟上了顾苓柔。   顾苓柔刚到包间的时候,谢峻正抱着芙芙在数运江上准备参赛的龙舟,待一大一小听见开门声一回头,便看见沈菱带着顾苓柔走了进来,在后面还跟着萧渊。   “是姨父唉!”芙芙并没有像沈菱所说的那般吵着要见顾苓柔这个姨母,而是直接挣脱谢峻的怀抱向萧渊奔去。   原本还高兴地准备抱起芙芙的顾苓柔顿时一头黑线,吃惊地看着萧渊。   萧渊没说什么,伸手将芙芙抱起,紧接着,便从口袋里面拿出了几块精致的糖果。   意识到自己“失宠”的顾苓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菱其实也很好奇,为什么芙芙对萧渊会比对顾苓柔还要熟悉。   “上次姨父给我说了,下次他还会给我带糖果吃!”芙芙此刻早已迫不及待地将一块糖果塞进了嘴巴里面,说话也不太清楚了。   大概是芙芙的声音太过软糯,沈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替芙芙谢过萧渊。   但萧渊或许就只是通过糖果吸引了小家伙,所以芙芙吃完糖果后很快就挣扎着从萧渊怀抱里下来,又重新回到了自家父亲的怀抱中。   运江上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龙舟赛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爹爹,你说哪只龙舟会赢呢?”芙芙看着江边上的龙舟,好奇地问。   “爹爹也不知道,只不过约莫你可以去问问你阿娘。”谢峻笑着说。   只是沈菱在这方面也不太清楚,所以直接又将这个问题推向了顾苓柔。   顾苓柔仔细观察了一下运江上的那一条条龙舟以及划龙舟的人,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认为是最中间的那条火红色的龙舟。”   芙芙此时对顾苓柔一脸崇拜,正要高呼着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时候,突然就听到萧渊镇定地说:“非也。”   “萧渊,你是不是今天存心和我唱反调?”顾苓柔的小脾气一时间被萧渊给勾起来,霎时间也忘记沈菱一家还在这个包间里。   萧渊耸了耸肩,说道:“我没有。”   “那我们来打个赌!”   就在沈菱和谢峻共同作为裁判下,萧渊真就和顾苓柔打起了赌。   “我赌最边上的那条黄色的龙舟会胜。”萧渊说道,“如果我赢了,你要满足我一个心愿。”   “行。”顾苓柔爽快地说道,“但是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芙芙,你给姨母和姨父当公证人。”顾苓柔说着将芙芙抱了起来,“和姨母一起给红色的那条龙舟加油好不好?”   龙舟赛一开始,每条龙舟都争先恐后地向前行进,而顾苓柔所预估的那条龙舟,一直稳冲前锋。   顾苓柔心中顿时喜滋滋的,时不时向萧渊投去一个志在必得的眼神。   然而,不知怎的,那条被顾苓柔押注的龙舟,越到后面就像出现了后劲不足的态势一般,而萧渊押注的那条龙舟,竟然有了超越之势。   顾苓柔心中一紧,焦虑地关注着“战况”。而萧渊,则一如既往心平气和地看着赛况。   直到最后胜利的号角声响起,此时顾苓柔因为一直为她押注的那条龙舟叫喝,喉咙有些发干,刚坐到桌前喝了一口茶,便听芙芙说道:“黄色的龙舟赢了唉!”   就在这时,顾苓柔发现,沈菱、谢峻、芙芙和萧渊,四人的目光同时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想到她在萧渊面前的“豪言壮语”,她真想挖一个坑直接钻进去。   顾苓柔看着眼前的这四个人,有些尴尬地冲着她们笑了笑,还是尽量正经严肃地说:“只是决策失误而已,无妨,无妨。”   顾苓柔说着,便又喝了一口茶水,似乎喝茶就能解决她眼下的困境一般。但就在顾苓柔将茶杯放到嘴边之时,却发现从里面早已空空如也,清茶一滴不剩。   她怎么就忘了方才她一时口渴,直接将茶水喝光了呢?   顾苓柔能清晰感受到她不断跳动的心跳,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姨母,你不是说火红色的那条船一定会赢吗?”芙芙软软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姨母失算了吗?”   童言无忌,芙芙虽然说话时带着无限天真烂漫,但这样的天真烂漫,在顾苓柔听来,无非就是在给她不断插刀子。   沈菱也意识到芙芙的失言,朝着谢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让芙芙闭嘴。   果真,当谢峻抱起芙芙,并且在芙芙嘴里面塞了一颗大大的果糖后,芙芙只是用她那双无知的大眼睛看着顾苓柔,修长的睫毛还扑闪扑闪的,便不再说话了。   “黄色的那条龙舟并不算是特别起眼,陛下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或许是怕自家好友太过尴尬,也知道顾苓柔现在不想提起她刚才下的赌注,沈菱觉得现在还是有必要抢救一下现在氛围,便问出了这个不仅困惑着她还困惑着除她之外其他人的问题。   萧渊看了看顾苓柔此时略微犯怂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但他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下为难顾苓柔,见着沈菱给了个台阶下,便直接说道:“观察每条龙舟上敲锣打鼓的间隔和次数。”   “姨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芙芙有些听不太懂,问道。   “火红色的那条龙舟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直都非常激昂,但是黄色的那条龙舟最初却有一定保留。”萧渊暂时并不太顾及芙芙这个小家伙是否能够听懂,而是直接将他刚才所观察的内容说了出来,“所以,到了后半程,哪怕火红色的龙舟敲锣打鼓激烈程度比之前更甚,但是划龙舟的人因为之前情绪一直处在高昂兴奋状态,此时的他们也都疲倦了。”   “与之相反,黄色的那条龙舟后面加快敲锣打鼓的力量和速度,让划龙舟的人保持一种比之前更为兴奋的状态,所以最后黄色的龙舟能够后来居上,厚积薄发。”   听了萧渊的一阵分析,不仅仅是顾苓柔,就连沈菱和谢峻也沉默了。   顾苓柔很难不承认,萧渊的分析的确是对的。这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在战场上的敲打的战鼓,所谓鼓舞将士们的士气,如果击鼓频繁,也就丧失了原本的作用。   而她之所以认定了红色的那条龙舟最终会取得胜利,无非就是看着这条龙舟在最初之时一直冲在前面,碾压了其余的龙舟,但是她却忽略了在这条龙舟背后的一些因素。   在这一刻,顾苓柔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顾苓柔却不太想愿赌服输,此时的她,正用一种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神凝视着萧渊。   沈菱从小和顾苓柔一起长大,对顾苓柔的性子最为了解,知道顾苓柔向来最讲究诚信,更是说到就能做到的性子,当她看到顾苓柔朝着萧渊略微耍赖皮的样子,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   难道这就是情感的力量吗?也不知顾苓柔什么时候撒娇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萧渊看着顾苓柔的样子,无奈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就算是你欠我的罢,今日我就不追究了。”   萧渊说着又用手直接将顾苓柔的一小撮碎发别在她耳后,这一温柔的举动让顾苓柔有些羞愧,如果她不满足萧渊的那一个心愿,她觉得自己都对不起萧渊在场上如此温文尔雅的对待。   但她现在确实不想提起她的赌注。   萧渊这语气中的宠溺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将在场的沈菱和谢峻都同时噎了一下。   就连谢峻都感到好奇,萧渊在朝堂上一向都是说一不二,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而沈菱和谢峻夫妇更是被天子这一举动给震惊到了,天子怕不是忘了他们还同时在这个包间中看着的?   只不过,说谁也不能说天子的不是,二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怨念,就好像在说,为什么别人的日子能过得如此滋润,他们就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   两人及其默契地将眼神落到了他们的女儿芙芙身上。   然而,在场的人中,从头到尾不明所以的只有芙芙这个小家伙,此时小家伙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亲爱的姨母脸逐渐涨得通红,而她的爹爹和娘亲喉咙中发出些许不自然的咳嗽声。   更不知道,她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被她的爹爹和娘亲视为破坏他们美好浪漫的婚姻生活的罪魁祸首。   *****   顾苓柔其实还是挺好哄,所以很快就将今天上午因为萧渊没有提前为她订包间一事给抛在了脑后。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认为她在早上有些无理取闹,因为本就是她让萧渊出来陪她,萧渊也没有义务说非要为她准备好一切。   只能说是,女人的毛病就是被男人宠出来的,因此,顾苓柔现在在萧渊面前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才有了在萧渊面前将白的说成黑的这样直接颠倒是非的情况出现。   两人关系好不容易又和好了,但万万没想到,他们二人今天的关系就像是纸糊的灯笼一般,一戳就破。还没几个时辰,顾苓柔又再次看着萧渊不顺眼起来。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粽子。   观看完龙舟赛后,也差不多到了正午,所以一行人便开始商量着去用午膳。而芙芙小家伙听说端午节的习俗是吃粽子,于是便想要沈菱带着她去吃那些各式各样的粽子。而芙芙的这一提议也正符合大人们的需求,于是,大家便商量着一起去吃粽子。   粽子有咸粽子和甜粽子之分,每个人的口味都是不同的,而顾苓柔和萧渊的分歧就出现在这里。   因为,顾苓柔喜欢吃咸粽子,并且作为一个忠实的辣酱爱好者,顾苓柔还在咸粽子中加了不少辣椒粉;而萧渊,和顾苓柔恰好相反,他一向都害怕吃辣,吃粽子也不喜欢咸粽子,自然也就只喜欢吃甜粽子。   考虑到一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所以沈菱当时特地给店小二说明白,粽子中既要包括甜粽,也要包括咸粽,并且她还特地向店小二索要了一包辣椒粉和一碗黄糖,考虑地可谓相当周全而且细心。   话说回来,这还是顾苓柔和萧渊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端午节,两人第一次一起吃粽子,所以两人对对方的口味都还不是特别了解。   顾苓柔首先夹起来一块咸粽子,然后将咸粽子外面包裹着的粽叶拆开,想了想,在众目睽睽下将其夹到了萧渊碗里。   或许是两人今天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过腻歪,沈菱和谢峻虽然在开始的时候不太适应,有些牙酸,但现在也见怪不怪了。   谢峻依然在吃碗中的粽子,而沈菱就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为芙芙剥粽子。   萧渊一向都不喜欢吃咸粽子,现在看着顾苓柔将咸粽子直接夹到了自己碗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迟迟都未动筷。   顾苓柔看着一动不动的萧渊,顿时想起了上次她给萧渊夹了一块麻辣排骨时的情形,便认为是萧渊害怕她给粽子中加上辣椒粉,自以为看穿了萧渊的小心思,于是就一脸自豪地说道:“我没有加辣,你放心好了。”   虽然萧渊心中无比煎熬,一点都不想吃咸粽子,但想着是自家娘子的一番心意,总不能辜负了顾苓柔的好心,还是就吃了起来。   大约是咸粽子和甜粽子的口味差别实在是太大,萧渊实在是吃不惯。萧渊吃到咸粽子中的腊肉块时神色还好,但是吃到咸粽子中的鸭蛋黄时,顿时觉得有些恶心,胃部一阵翻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反观顾苓柔,不仅在她的咸粽子上洒满了整整一层厚厚的辣椒,而且此刻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妥。   真是苦了萧渊,虽然是自家娘子的一片心意,但是他真的是吃不下去咸粽子。从小到大他从不吃咸粽子,因为他一直觉得咸粽子的味道十分奇怪。   而今天,顾苓柔夹给他的这个充满了爱意的粽子,吃到萧渊嘴里,就好像变成了惩罚。   萧渊最终还是将这个咸粽子吞了下去,但是吞下去后为了不让在场的人看出他不对劲,他看见桌上的粽子被吃了不少,他便寻了个由头去找店小二,顺便让店小二给他倒一杯茶水来。   待萧渊再次回到座位上,他又看到自己碗中放了一个咸粽子,而顾苓柔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夫君,咸粽子好吃吗?”   此刻的萧渊一看到咸粽子头脑便一阵晕眩,但又不太愿意扶了顾苓柔的好意,喉结滚动,最终还是挤出了几个字眼:“嗯,还不错。”   纵使嘴上这样说,但是一个人的举动确是骗不了人的。就在顾苓柔专注地吃着自己心爱的咸粽子时,萧渊并没有动碗中的咸粽子,还是悄悄地又拿了一个甜粽子剥起粽叶来。   “姨父,娘亲说不能浪费哦!”芙芙的声音突然在响起,众人的视线很快又再次汇聚到萧渊身上。   沈菱刚想叫芙芙闭嘴,谁知芙芙还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娘亲说了,不能贪心,要吃完一个粽子才能拿下一个粽子。所以,姨父,你不是一个好孩子!”   萧渊:……   “萧公子不要听芙芙胡说。”谢峻尴尬地笑了笑,盯着芙芙的小脸蛋,示意她莫要管太多,继续吃自己的饭,“小孩子不懂事,还请萧公子莫要和小孩子计较便是。”   虽然萧渊不会和芙芙一般计较,但这并不代表顾苓柔不会和萧渊一般计较。   顾苓柔看见萧渊的举动,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但碍于沈菱和谢峻在场,又实在是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问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吃咸粽子?”   既然顾苓柔都这么问了,萧渊直接点头称是。   顾苓柔不语,继续吃起了自己的粽子。也不知为何,顾苓柔此时心中有些不高兴,她有些不明白,既然萧渊不喜欢吃咸粽子,为何一开始不直接告诉她。   萧渊想了想,问道:“你要不要试一试甜粽子?”   顾苓柔瞪了萧渊一眼,还没开口,便看见萧渊将一块甜粽子塞到了她的碗中。   所以萧渊这是在报复她?她心中的怨气更甚。   只不过顾苓柔还是极力压下自己心中的不爽,打算吃一下甜粽子,她可不像萧渊那般挑食。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不能太过绝对。顾苓柔吃甜粽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都要被甜粽给腻死了。   一般说来,顾苓柔之所以会吃甜食,无非就是一些糕点,或者是在喝了药之后会吃蜜饯,但是让她一次性吃这么大一个甜粽子,实在是不行。   众人只看见顾苓柔脸不红心部跳地直接将甜粽子外面撒上辣椒粉,然后继续吃起来。   甜粽配上辣椒?这个吃法的确新奇,谢峻看见了,其实很想笑出来,但还是碍于沈菱的威严没有笑出来。   而萧渊,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顾苓柔,并不做过多表示。   不得不说,顾苓柔自己开创的这个甜粽吃法,连她自己都吃不下去。   待她吃完这个又甜又辣的粽子后,顿时就失去了食欲。   失去食欲到不算什么,关键的问题在于,因为她吃粽子的奇怪举动,让芙芙这个小家伙时不时地就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都说孩子是不会伪装的存在,芙芙如此,那其他人难道就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吗?时不时有人会瞄顾苓柔一眼,这让顾苓柔顿时感觉无地自容。   要不是萧渊,她怎么会以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来吃粽子!   而萧渊,一脸坦荡地吃起了他的甜粽子。顾苓柔看着萧渊这样,只觉得有一口恶气堵在自己心口,无法发泄出来。   待大家都用完午膳,商量着要去街上逛逛,顾苓柔故意拉着萧渊走到了后面。   “你不喜欢吃咸粽子你直接告诉我便是,为什么还要让我吃甜粽子!”顾苓柔直接朝着萧渊控诉道,她现在一想起中午吃得那个又咸又辣的粽子就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多尝尝其他味道不好吗?”萧渊无辜地道,“只让尝试我吃咸粽,难道你自己不尝试一下甜粽吗?”   “你要是不喜欢吃咸粽子,直接拒绝我不就行了?”   “非也。”萧渊摇了摇头,说道,“我娘子好不容易愿意在外面对我好一点,我当然不能辜负娘子的美意。”   “你好好说话!甜粽子实在是难吃死了,还是咸粽好吃。”顾苓柔反驳道。   “甜粽之所以难吃,还不是因为你放了辣椒粉。”萧渊调笑着说,“自古吃甜粽,哪有像你一样的人,吃个甜粽,不蘸黄糖蘸辣椒的。你不喜欢甜粽那是你吃法不对。”   “咸粽就是比甜粽好吃!”顾苓柔作为一个忠实的咸粽爱好者,坚定地认为自己应该为咸粽子争取一席之地。   萧渊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阿柔,你不能说得太绝对,甜粽其实还是不错的。”   “那是因为你喜欢吃甜粽!”顾苓柔说道,“你自然要为甜粽说话。”   “那好吧。”萧渊并不想和顾苓柔做这些无意义的争执,想要给顾苓柔讲讲道理,“我的确只喜欢甜粽子,但是还有很多人像你一样喜欢咸粽子,所以,只是每个人口味不同而已。”   “我不管,就是咸粽子好吃!”顾苓柔说着直接挣脱萧渊的手,走到前面去了。   萧渊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顾苓柔为何又生气了,他好像并没有惹到她?   他总觉得,顾苓柔在他面前越来越“作”了,但他又想了想,觉得好像还可以接受?   而顾苓柔正和沈菱一块儿走,沈菱看着自家好友面色略有不虞,便知道这二人想必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和陛下又吵架了?”沈菱觉得今日顾苓柔和天子一块相处,一直都是分分合合的,上午不和中午和好,结果下午又不和了,实在是有趣得紧。   “什么是‘又吵架’?”顾苓柔朝着沈菱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我们很容易吵架吗?”   沈菱望着自家好友,突然觉得顾苓柔变了。   上次她和顾苓柔见面,两人一起去看铺子之时,那时她觉得顾苓柔对萧渊只是有些冷漠,很多时候都不会顾及天子的感受;但现在,顾苓柔确实和天子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沈菱还是认为顾苓柔不太顾及天子的感受。   他们二人间的感情,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始终都是顾苓柔拥有绝对的主动权,而萧渊却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从沈菱来看,她还是觉得,顾苓柔在有些事情上做得有些过火了。   “阿柔,你和陛下到底怎么了?”沈菱问道。   “没什么。”顾苓柔似乎不想在这方面多说。   “阿柔,夫妻之间就是需要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的。”沈菱说,“我觉得陛下对你一直都很好,既然你现在想要和他继续过下去,有些时候自然要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陛下他本就日理万机,有些时候自会疏忽一些东西的。”   “阿菱,你到底是帮着他说话还是帮着我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沈菱隐隐约约地道出了她对萧渊的现状,顾苓柔心中有些不爽,也不太想接受这件事是她的不对。   “我自然是偏向你的。”沈菱笑笑,“但是,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有些时候看到的却比你更为清楚,陛下很多时候都让着你,你自然也要让着他一点。”   这一次,顾苓柔不再言语,她转身看着一直跟在不远处的萧渊,萧渊孤身一人地走在她后面,阳光射到萧渊身上,给他罩上了一层光芒,让人不易接近,显得有些落寞。   顾苓柔的心霎时动了动。   或许在中午时她真的过分了一点?   萧渊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她给他的咸粽子,或许只是单纯不想扫她的兴,但是她却一时间理解成萧渊并不太愿意告诉她他的喜好;更何况,萧渊夹给她一个甜粽子,或许并不是想捉弄她,而是想让她也知道他所喜欢吃的东西。   可是这一切,在顾苓柔当时看来,就变成了萧渊在和她作对,就是萧渊在报复她。   顾苓柔在恍惚中才发现,原来,她所告诉萧渊的有关夫妻之间相互尊重之事,只是萧渊一个人在改变。而她自己,却仗着萧渊对她的喜欢逐渐开始变得恃宠生娇。   上一世,她作为江彻的妻子,在情感上,她所付出的比江彻多得多,所以在很多时候,她自己处于一种比较卑微的地位。   也就是说,江彻喜欢什么,她也会去喜欢什么;江彻说什么,她就会去准备什么尽量去迎合江彻的喜好。但正是因此,江彻在她面前越发肆无忌惮地索要,认为她为他的付出是理所应当。   而这一世,顾苓柔和萧渊之间,萧渊就像上一世的她一样,在感情之中,萧渊一直处于比较被动的地位,也因此,她现在才可以依仗着萧渊对她的喜欢去做一些她想做的事情,但往往,她会忽略萧渊的感受。   她和萧渊一直处在一杆称上,而她,永远是处于更重的那一方。   沈菱的话,算是彻底唤醒了一直只关注自身的顾苓柔,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对萧渊是多么不公平。   萧渊喜欢她,但这并不是她恃宠生娇的理由。   她和萧渊在很多地方就像是甜粽子和咸粽子,但本质上,他们都是属于粽子。   他们是夫妻,为一体。   顾苓柔突然看向沈菱,紧接着抱住了好友:“阿菱,我明白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沈菱只是笑笑,摆了摆手:“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你自己突然想明白了而已。”   “阿柔,解决有些事情要趁早,既然你想明白了,就赶快去告诉陛下吧。”沈菱接着向顾苓柔眨了眨眼,并激励道。   顾苓柔很快便去找萧渊了。   而沈菱,则走到前面去,从谢峻怀里接过芙芙。   “皇后娘娘不和你一块儿走了?”可能是和沈菱分开了太久,谢峻还有些吃味。   “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沈菱笑着说道,“我猜呀,她是去找陛下道歉去了。”   就这样,在萧渊沉思着毫无防备之时,顾苓柔突然向萧渊冲过去,吓了萧渊一大跳。   “阿柔?”对于顾苓柔突然出现在面前,萧渊还有些吃惊,因为就在刚才,萧渊还在思考顾苓柔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生气。   “夫君,对不起。”顾苓柔说完,突然凑到萧渊脸颊便,在众目睽睽下,就亲了他一下,惹得路人都瞪大了眼睛。   面对顾苓柔突如其来的道歉,萧渊脑子顿时一片乱麻,不知发生了什么。   “夫君,今天突然对你发脾气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了。”紧接着顾苓柔哦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管今天我因为何种原因冲着你发脾气,其实你都没有错,是我自己的原因。”   “什么原因?”萧渊似乎明白了什么,悠悠问道。   “没什么原因,是我自己太……”顾苓柔低下了头,此刻就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就连声音也变小了不少,“太恃宠生娇了……”   只听得萧渊轻笑了一下,然后在顾苓柔耳边,传来萧渊低哑的声音:“无妨,在我这里,只允许你一个人恃宠生娇。” 第39章 云雨情浪翻涌,美人□□   因为顾苓柔很久都没有出宫了,所以在端午这天,虽然他们和沈菱一家已经分开,但是顾苓柔还是拉着萧渊在街上闲逛。   走着走着,顾苓柔的脚步突然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渊见着顾苓柔有些反常,急忙关切地问道,“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顾苓柔的眼睛微眯,眼睛一直直视着前方,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及其熟悉的身影,但等她再次眨了一下眼睛,这个身影就消失了。   莫不是她眼花了?   在茫茫人海中怎么会一下子就看到了顾清蓉呢?   随即,顾苓柔只是低头笑了笑,回答道:“没看见什么,约莫是我眼花了,刚才我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顾清蓉。”   萧渊将顾苓柔搂在怀中,这让顾苓柔异常安心。   “就算是她,料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但还是小心为上。”   萧渊的话虽然给顾苓柔吃了一颗定心丸,但俗话说的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今日顾苓柔自觉得她看见了顾清蓉的身影开始,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动,她的心总是不那么安稳。   她总觉得有事会发生。   而就在萧渊去给顾苓柔买麻辣烤肉、顾苓柔坐在一边等他时,顾清蓉跨过人流,朝着顾苓柔走了过来。   “今日端午,没想到表妹竟也有时间出来游玩。”顾清蓉不等顾苓柔开口,而是直接招呼到,就像她和顾苓柔是关系非常要好的姐妹一般。婚后,顾清蓉梳起了已婚妇女的发饰,将头发全部盘在身后,看起来比原来简单利索了不少。   顾苓柔看着顾清蓉“妖媚”的样子,又想起上一世顾清蓉对顾家的所作所为,心中顿时一片恶心。   但又想着顾清蓉身上还有许多疑团亟待解决,还是按捺住心中的不爽,对顾清蓉扯了一个得体的微笑:“实在是巧,没想到碰到了表姐。只不过怎么没看见世子陪着表姐一块儿出行?”   “世子呀。”顾清蓉说着直接笑了起来,“世子最近身子不适,一直在家呆着呢。”   “说起来,莫非表妹也是一个人在街上闲逛?”顾清蓉又道。   顾苓柔只是盯着顾清蓉的眼睛,直觉告诉她顾清蓉可不是在街上闲逛这么简单,而镇北侯世子江彻,恐怕也不是生病不外出这么简单。   而顾清蓉虽然这样问她,但既然在刚才她在街上看见了顾清蓉的身影,现在顾清蓉又恰好趁着萧渊不在之时找上她,所以在这之前,顾清蓉也许关注她和萧渊许久了。   “你是说陛下呀,陛下去买东西去了,很快就回来。”顾苓柔如实说道。   “我听世子说,近期西北边疆战乱不断,死伤惨重,没想到陛下竟然还有时间来陪表妹过端午。”顾清蓉顿了顿,又接着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陛下对表妹是真的好。”   最近西北边疆战事频发顾苓柔哦是知道的,但因为顾苓柔对朝堂之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所以即便前些日子萧渊会让她帮着处理,她还是很快就撂挑子不干了。   只是听闻“死伤惨重”,顾苓柔心中还是不免一惊。   因为,她的兄长顾文瑄就在西北边疆,要说不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如此,但是在顾清蓉面前,顾苓柔还是没有表现地太惊慌,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西北边疆一定会没事的,我自是相信陛下的。”   “我当然知道你相信陛下。”顾清蓉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紧接着坐在了顾苓柔旁边,“可是假如陛下有一天倒下了呢?”   顾苓柔瞳孔微缩,心中有些不悦,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顾清蓉也似乎并不想卖关子,便直接说道:“据我所知,陛下身上的毒只是暂时压制下来了,但是还没有解吧?”   “你说,要是陛下身上的毒一旦复发,陛下还能坚持多久?”   听完顾清蓉的话,纵使顾苓柔再淡定,但脸上神情依然是挂不住的。   萧渊被太后秘密下毒一事,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宫中给萧渊看病的太医都被萧渊换成了他的心腹,自然不会将这事说出去;而除了太医,萧渊就只告诉过她一人,她自是不会将萧渊的情况随意说出去的,萧渊自己更不会说出去,那,顾清蓉是怎么知道萧渊身中奇毒这件事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苓柔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紧盯着顾清蓉说道。   “表妹难道就不担心一下陛下的解药吗?”顾清蓉看着顾苓柔,虽然笑着,但是这个笑容不管怎么看,都不对劲,“也是,陛下怎么会告诉你关于解药的事情呢?他可不愿意让你担心。”   霎时间,一种极大的恐惧在顾苓柔心中滋生。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萧渊的早逝。难道,这一世,也会如此吗?难道,她无法逃脱守寡的宿命吗?   顾苓柔虽然明面上极为镇定,但此时此刻,她的手紧紧抓着衣服下摆,竟捏出一道深深的褶皱出来。   此刻,顾苓柔只觉得眼前有些黑暗,一片眩晕,她的手心手背全部都是冷汗。   不知从何时开始,萧渊在她生命中竟然变得如此重要。他就像是一道光,重新照亮她早已死寂在黑暗中的心灵。   她真的离不开他了,她想要紧紧抓住他,和他一起,好好度过余生。   “你想怎么样?”吐出这句话时顾苓柔只感觉到异常艰难,仿佛使出了浑身解数。   “表妹有时间一定要来找我。”顾清蓉凑近顾苓柔耳边,“我有办法。”   “只不过,表妹切勿将这事告诉陛下,一旦陛下知道了,解药可就没了。”   顾清蓉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顾苓柔坐在原地发呆。   萧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苓柔一直坐在那里,两眼无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柔?”萧渊轻声唤道,将烤串在顾苓柔面前晃了晃,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烤串的香味很快便将顾苓柔拉回了现实,顾苓柔看着萧渊站在她面前,正温和地朝着她笑,一时间有些失神。   就在萧渊没有任何预料的情况下,唇上突然有了温热的触感,还带着胭脂的味道。   顾苓柔在吻他。   顾苓柔用舌头直接撬开了萧渊的牙齿,将舌头探进萧渊的嘴中,似乎想要贪婪地吮吸萧渊所有的气息。   “唔……”被顾苓柔突如其来地拥吻,萧渊有些发懵,没有事先进行一系列心理准备,耳根子也有些泛红,“阿……柔……”   萧渊通过间歇轻声呼唤,嗓音低哑,但顾苓柔对此依然不做任何理会。   萧渊无奈,只得跟随着顾苓柔,并且对她的吻开始做出一点回应。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到两人嘴里都充盈着对方的血腥味,这场绵延不断的拥吻才结束。   顾苓柔嘴中是萧渊的味道,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如此,但此刻她浑身燥热得厉害,刚才她并未得到满足,仿佛只有□□能够安抚,此刻她内心的慌乱与无措。   “阿柔,你怎么了?”萧渊和顾苓柔的眼神相对,在这一刻,他从顾苓柔这里看到了饥渴。   仿佛现在的顾苓柔处于一种极为混沌的状态,而能够唤醒她的,只有他。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萧渊突然搂住顾苓柔,将她顺势带入了附近的一家客栈。   店小二是个极为机灵的人,一看他们二人亲密接触,便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极大的房间,里面有一间非常大且极为舒适的床。   萧渊将顾苓柔带到床上,还未等他自行解下腰封,顾苓柔已经在帮他了。   哪怕心中再疑惑,萧渊还是选择了顺从。   情浪翻涌,美人□□。   外面不知何时也下起了雨,雨滴落在房檐上,敲出了极为清脆的声响。   待这一阵过去,屋子中早已凌乱不堪,一片狼藉。   顾苓柔面色潮红,此刻正躺在萧渊边上,沉沉睡去。她身着一间白色的轻纱,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让人看了更为心动。   萧渊凝视着顾苓柔,用眼神一直描摹着顾苓柔娇美的容颜,神色忽明忽暗,不知过了多久,呼吸才平稳下来。   而顾苓柔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她睁开她惺忪的睡眼,便看见萧渊正躺在她边上。   外面的雨停了,空气中浸润着泥土的芬芳,透过窗户间的缝隙渗透到了屋里,让人压抑的心底得到放松、舒适。   顾苓柔看了看她手上被萧渊抓出的红痕,只有这些最为真实的痕迹,才能告诉她,刚刚所发生的,还是真实的。   萧渊还在她身边,好好的。   或许,不管顾清蓉说了什么,但是,只要还残存着一丝希望,那她还是应该努力拼一把。   毕竟,她顾苓柔一向都是不服输的人啊。   她认定了一个人,便是一辈子。   前世,她认定了江彻,最后被他伤得遍体鳞伤,直到那时她才会幡然悔悟;而这一世,她认定了萧渊,但是,她不愿意被现实伤害,她要去改变、去为她和萧渊的未来挣扎,杀出一条血路。   看着身边的萧渊悠悠转醒,顾苓柔的眼神也变得逐渐坚定起来:“萧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40章 坦白你不会喜欢了我两世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顾苓柔望着萧渊深邃的眼眸,语气越发坚定起来。   萧渊一直不语,这时的萧渊心中也充满了疑惑,顾苓柔之前的举动在他看来已经十分反常。他很想知道,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顾苓柔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只不过,若说他瞒着顾苓柔的一件事,确实有一件,那就是,他是重生的。   “那你说说你在我去买烤肉的那段时间里,你遇见了谁?”萧渊问道,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是顾清蓉吗?”   由于萧渊没有直接回答顾苓柔的问题,所以在顾苓柔看来,萧渊的确是有事情瞒着她,与之同时,这也越发证实了顾清蓉之前对她说的话。   虽然顾苓柔早已做好了和现实一站到底的决定,但这还是让她心中突然有些难过,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怨起来。   “所以顾清蓉向你说了什么?”萧渊看着顾苓柔略显忧伤的神情,越发坚定地认为一定是顾清蓉在其中挑拨离间。   而这时的顾苓柔,纵使心中有千般言语,但喉咙就像被一个大石头堵住了一般,她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要如何告诉萧渊,他的解药很有可能找不到;她又要如何告诉萧渊,一旦没有解药他就会早逝呢?   而纵使这样,她又要怎么告诉他,前世的他正是被这一味毒药折磨至死呢?   如果她告诉他,她是重生的,他又会相信吗?说来玄乎,最初她重生时,她自己都不太愿意相信。   一种无边无际的无力感向顾苓柔席卷而来,顾苓柔只觉得,她想要努力打破现实,但前世的事情又告诉她,这一切,希望是多么渺茫。   她甚至有了一个自私的想法,如果她没有爱上过萧渊,那她的这些情感都不复存在了。   但正是因为动心,才让她此时的内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无比。   “没事……”顾苓柔还未想好要怎么告诉萧渊,只能这样敷衍地回答。   只是,这样虚浮无力的回答很快便让萧渊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萧渊亲吻了一下顾苓柔的额头,温柔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顾清蓉给你说了什么?”   然而,回答萧渊的是无尽的沉默。   顾苓柔将眼睛闭上,但她的眼泪还是毫无骨气地不断溢出。   萧渊看着顾苓柔的泪痕,心就都被纠了起来。他用手轻抚顾苓柔的脊背,小心翼翼地问道:“阿柔,告诉我,顾清蓉给你说了什么好不好?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表妹切勿将这事告诉陛下,一旦告诉陛下,解药就没了。”顾清蓉的话在顾苓柔耳边清晰地响起,在这一刻,顾苓柔将原本要说的话还是全部噎了回去。   “没事,我只是高兴,今天能出来放松一天。”顾苓柔将脸上的泪痕抹去,强颜欢笑,随即披衣坐起,准备去梳妆。   “阿柔,是不是顾清蓉威胁你了?”萧渊蹙眉,盯着顾苓柔有些仓皇的背影,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象地这么简单。   “顾清蓉到底拿什么威胁你?”萧渊紧跟着顾苓柔下床,并从后面扶住顾苓柔的肩,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阿柔,难道你觉得我不能保护你?”   “如果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要怎么护我?”顾苓柔坐在铜镜面前,透过镜子,她看着站在身后的萧渊,颤抖着问道,“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这一刻,萧渊似乎明白了什么,松了一口气道:“你别担心,解药已经找的差不多了。这毒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   “你是不是在安慰我?”顾苓柔就坐在那里,问道。   “没有安慰你。”萧渊温和地笑了笑,并随意摆弄着顾苓柔的头发。如果是上一世,萧渊这样说或许有安慰之嫌,但是这一世,根据上一世的经验,他确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找到解药。   “顾清蓉知道我中毒的事?并以此来威胁你?”萧渊又问道。   顾苓柔不语,算是默认了。   “阿柔,你放心,这一世,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萧渊语气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从身后搂住顾苓柔,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什么是‘这一世’?”顾苓柔听到萧渊说的话,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疏漏,仿佛有什么惊天的秘密露出了冰山一角。   “阿柔,或许你不愿意相信,说起来也匪夷所思。”萧渊顿了顿,还是想要把自己心中的那份秘密告诉顾苓柔,“我已经经历了一世,所以,这一世,我是重生的。”   “你……”顾苓柔说这话时,几乎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是重生的。”萧渊耐心地又说了一遍,他既然告诉了顾苓柔这个秘密,就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所以,不管顾清蓉威胁了你什么,但是我都有办法解决。”   萧渊原以为这能让顾苓柔不太稳定的情绪安稳下来,却不想,适得其反。   顾苓柔突然从铜镜前起身,面对着萧渊,而眼中,包含着一种极为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让萧渊心中有些没底。因为他不知道顾苓柔是否能够真正接受他是重生的这个事实。   然而,紧接着,顾苓柔吐出的字眼让萧渊更没有心理准备,差点惊掉了下巴。   “我也是重生的!”顾苓柔欣喜地说道,似乎是因为激动过度,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空气一时间凝滞了。   两个人都互相看着对方,本以为对方都会认为重生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情,谁也没想到,两人竟然都是重生的。   “所以,你是不是很早就不喜欢江彻了?”联想到此,萧渊突然问道。   “那肯定的呀。”顾苓柔笑着说道,“我不是很早就告诉你了嘛,我对江彻没有情感,是你自己一天到晚脑补一大堆,疑神疑鬼,总觉得我和江彻之间有私情。”   “所以这一世,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他?”   “对呀,就算你不提前下旨,最后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江彻的婚约的。”顾苓柔又恢复了从前那般大大咧咧,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   当真相得以暴露,萧渊才知道,自己过去是多么可笑,竟然一直怀疑顾苓柔和江彻之间的私情,在朱雀桥那次,他还“自作多情”地直接将自己气得吐血。   现在看来,那些身体上、心灵上的苦,他都白吃了。   为了挽回一点自尊,萧渊急忙换了一个话题:“所以这一世你只对我一个人心动过?”   “不然呢?小醋缸。”顾苓柔冲萧渊眨了眨眼睛,“我若是告诉你我还对另一个人心动了,只怕你现在不知道要醋成什么样子了吧!”   被顾苓柔叫做是“醋缸”,萧渊一时间耳朵也有些泛红。   “话说回来。”顾苓柔突然响起了什么,问道,“上一世,你……”   “你是想问我为何知道解毒的办法最后还是会英年早逝吗?”萧渊笑了笑,帮顾苓柔将她未说完的话说完。   顾苓柔用眼神示意萧渊继续说下去。   “那是因为,上一世,等我找齐药材准备解毒时,太后给我下的慢性毒已经深入我的骨髓,那时解药已经对我不起任何作用了。”   萧渊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是顾苓柔依然能够感受到萧渊在最后时日受到的煎熬与困苦,越来越心疼眼前的男子。   顾苓柔主动拉起萧渊的手,给予萧渊无声的安慰。   “顾清蓉当时告诉我说,她手中握有你解药所需要的药材,如果我不去单独找她,你的毒就无解。”在一切都说开后,顾苓柔最终还是毫无顾忌地将顾清蓉对她的威胁告诉了萧渊。   萧渊听后只是冷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地说道:“只不过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一世我重生后就一直在寻找解毒的药材,现在已经找齐了所有药材。”   “所以,她现在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那顾清蓉是怎么知道你身中剧毒的呢?”顾苓柔还是将一直都困扰在她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顾清蓉已经串通了太后,这件事是太后告诉她的;至于第二种可能。”萧渊和顾苓柔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顾清蓉也是重生的。”   “那有没有可能,顾清蓉不仅是重生的又已经串通了太后呢?”   “你说的没错,完全有可能。”萧渊眼睛微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因为,前些日子暗中监视顾清蓉的暗卫来报,顾清蓉怀孕了。”   “并且,算算时间,顾清蓉在还未嫁给江彻时就已经有身孕了。”   萧渊这话无非就是给顾苓柔甩了一个炸弹,顾苓柔惊奇道:“可是我没发现她小腹有什么变化啊?”   “那是因为她近来穿衣都非常宽松。”萧渊解释道,“根据镇北侯府里的医师写的药单子来看,她应该是在我们成婚的那段时日怀上的。”   顾苓柔此时脑中一片乱麻,总觉得这一世的走向和上一世完全不同。   “所以你的意思是,顾清蓉之所以怀孕,本就是她设的一个局?”   “没错,并且,顾清蓉本身就存在很多疑点,她的身世、包括她是不是重生的,都有待调查。”萧渊继续分析道。   “江彻近来可有异动?”顾苓柔问道。   “暗卫只说,镇北侯世子每天都病恹恹的,脸色不大好,像是犯了相思病。”萧渊突然意味深长地说,还故意盯了顾苓柔一眼。   顾苓柔一时被萧渊盯得有些不自在,相思病,不一定说江彻在思念她啊!   “唉,对了。”顾苓柔自觉尴尬,准备换一个话题。不知此时想到了什么,凑到萧渊耳边,“我说陛下,你这一世直接一封圣旨就让我成了你的皇后,没道理啊,你不会喜欢了我两世吧?” 第41章 孤魂这一世,他们都没有错过   “你不会喜欢了我两世吧?”   顾苓柔的话一直在萧渊耳边萦绕着,她的声音和往常不太一样,有些妩媚和娇柔,萧渊听着听着耳垂就开始泛红。   这要怎么告诉她呢?萧渊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萧渊自问,他的确是喜欢了眼前这个女子两世,但是要让他现在在她面前承认他喜欢了她两世,他还没有准备好。   就算是平日里萧渊已经练就了在顾苓柔面前能够保持极厚的脸皮,但萧渊依然认为,一个男子喜欢了一个女子两世最终才能抱得美人归,是不是太过窝囊了?   所以,这个问题最好的回答就是,保持沉默。   萧渊不语,只是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簪子,开始为顾苓柔绾发。   只不过,萧渊绾发时看似专注无比,但是每当要绾好时,顾苓柔的头发就会松散掉。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能够发现萧渊拿着簪子的手也有些轻微的颤抖。   顾苓柔将萧渊所有不正常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将两只手抄到胸前,戏谑地问道:“要承认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此话一出,萧渊耳垂上的红竟难以控制地直接蔓延到了脸上。   顾苓柔顿时觉得更加好笑了。她用手抓住萧渊拿着簪子的手,紧接着将萧渊手中的簪子拿到自己手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头发绾好。   想到过去萧渊对自己的戏弄,被他逼迫着说“我心悦你”这样的话,顾苓柔心中报复之意顿起。   无论如何,她都要从萧渊嘴中套出一些有用的话来。   “我知道你心悦了我两世。”顾苓柔笑着说道,这一次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不知为何,她一想到萧渊喜欢了自己两世,心中虽然高兴,但又有些惆怅,因为,上一世,她和萧渊算是实打实地错过了。   萧渊定定地看着顾苓柔,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那你说说,上一世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可这问题问了出来,顾苓柔又觉得好像白问了。萧渊曾告诉她,对她动心是因为他们幼时曾在宫中见过面,所以上一世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还是因为幼时的那件事。”萧渊闷闷地说道,语气有些沉重。   顾苓柔此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上一世,萧渊依然是因为幼时的那件事对她动心,这就意味着,在她嫁给江彻时,萧渊是默许的。   “可是上一世我嫁给了江彻。”顾苓柔突然说道,“所以当时的你是同意的?”   这下子,萧渊真的不想说话了。   回想起他的上一世,在他看到顾苓柔在皇宫中被江彻软禁、最后凄惨病逝的结局后,那时的他其实是无比悔恨的。他万分后悔,在当初,顾苓柔嫁给了江彻后,他选择了放手。   萧渊眼中有着深深的痛色,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阿柔,对不起……”这声对不起,是对上一世的顾苓柔说的,因为上一世萧渊的心软与自卑,却不想最后他的心上人没有得到任何幸福,还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萧渊最终还是选择将他上一世当时为何做这样的选择说了出来:“上一世,最开始我是不知道我被太后下了毒的。当我知道我被太后下了剧毒之时,我所中的毒早已深入骨髓,解药都无法将我体内的毒斩草除根,而是只能在短期之内压制我身体里的毒性。”   “那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江彻两相情悦,再加上我身子本来就不好,也无法许诺你终身,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   “如果不是因为我。”萧渊突然顿了顿,然后艰涩地说道,“最终你就不会那样。”   萧渊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也不断牵动着顾苓柔心中那最为柔软的情绪。   这时,顾苓柔突然有些动容,萧渊对她的感情自始至终都是纯粹的,莫过于一个最为朴实的愿望——他希望她过得好。   所以,上一世,他愿意放手,让她嫁给江彻;而这一世,在他能够许诺她终生时,他又将她带到了他身边。   而她自己,在前世,她和萧渊错过,一时眼瞎嫁给了江彻;而这一世,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她是嫁给了萧渊,但是她却一直怀疑他,在他面前伪装。   这么想来,当她一直都在欺骗萧渊的时候,萧渊却能够待她如初,而这也让顾苓柔更加愧疚。   “不是你的错……”顾苓柔说出这样的话,却发现自己早已哽咽了,“前世你也是想着为我好,这怎么能怪你呢?”   不知不觉间,顾苓柔脸颊一片湿润,面颊早已再次布满泪痕。   她看着萧渊,在这时,她不仅仅是对萧渊充满了爱怜,而且还充满了愧疚。   两个人相顾无言,但是此刻相对,却似乎有着千般言语。   也不知静默了许久,顾苓柔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前世的结局的,你那是不是已经……”   想到这里,萧渊也觉得玄乎,但还是将他病逝后的事情经过交代了出来。   原来,前世的萧渊在病逝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这个世间,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执念太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在宫中游荡的一缕孤魂。   没有人能看见他,而他也来去自如。所以,从那时起,他便一直跟随在了顾苓柔身边。   在萧渊看来,虽然他给不了顾苓柔一个温暖的家,但是只要看着顾苓柔能够幸福美满地生活着,他也是知足的。   他就那么乐此不疲地每日都跟随着顾苓柔,凝视着她的一颦一笑。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江彻造反后,那天萧渊不知怎的,眼见着江彻造反,又心神不宁地回了宫中一趟。   还未等他再次去寻找顾苓柔,便听见宫人们说,新帝将皇后接回了宫中。   于是萧渊欣喜地飘到宫门,想要去看一看顾苓柔。   却不想,被江彻迎下辇轿的不是顾苓柔,而是一个穿着红衣极尽妩媚的女子——顾清蓉。   因为只是一缕孤魂,萧渊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宫人们的言谈中得知顾苓柔哦被江彻打入了冷宫。   当他再次见到顾苓柔时,顾苓柔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每日都还在不停地饮酒。   他将顾苓柔心中的苦看在眼里。顾苓柔越是痛苦,他就对入住紫宸殿的那位越是痛恨。   从那时起,萧渊便下定决心,如果有来世,他一定要将顾苓柔捧在心上,将江彻和顾清蓉打入深渊,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一天又一天,萧渊一直陪在顾苓柔身边。顾苓柔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萧渊发现,他自己正在慢慢消失。   他看到他自己越发透明的身体,顿时就惊慌起来——他想陪着在她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是,他还是消失了,在顾苓柔身染重疾,躺在冷宫的床上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时。   那天,萧渊看着顾清蓉身着一身大红色凤袍来到冷宫,他听到二人的争执,他听到顾苓柔的咳嗽,可是,他什么也帮不了,因为他被一束光带走了。   顾苓柔望着萧渊,她想起前世在冷宫醉酒时,她总是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脊背,在她旁边陪伴着她。   有时候她总是会出现错觉,觉得在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俊逸的男子,只是她看不清这个男子的脸。那时她一直认为是江彻,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江彻对她那般,她竟然还忘不了他。   直到现在顾苓柔才知道,原来,这并不是所谓的幻觉,而是萧渊!   顾苓柔看着萧渊,她将萧渊的手紧紧握住:“萧渊,我看到你了!”   “嗯?”萧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顾苓柔,表示疑惑。   “我前世一直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没想到那是你!”顾苓柔抹了一把眼泪,欣喜地说道,“你是不是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戴着一顶金色的玉冠!”   萧渊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你真的能够看到我?”   顾苓柔点了点头,说道:“只是那时我不知道是你,我一直以为,是我产生了幻觉,我把你当成了江彻。”   “所以这就是你经常离我很远的原因?”萧渊觉得有些好笑,他突然想起前世有时候他和顾苓柔对视的时候,他总是看到顾苓柔眼中充满了怨恨,现在想来,约莫就是把他当做是江彻了。   萧渊将顾苓柔搂到自己怀中,然后将自己的头又放在顾苓柔的颈窝里。顾苓柔身上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花香味,此刻萧渊就这么贪婪地吮吸着,怎么也吮吸不够。   而顾苓柔心中也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   还好,这一世,他们都没有错过。   时光在流逝,二人之间缱倦的氛围突然被外面的敲门声所打破。   顾苓柔能够明显感受到萧渊此刻的烦躁。   “何事?”萧渊恋恋不舍地和顾苓柔分开,二人立即都披衣坐好。   暗七恭敬地从门外进来,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屋内不同于寻常的气氛。   “陛下恕罪!”暗七一进来就向萧渊跪下,“边疆出事了。” 第42章 完结倒计时1请允许臣妾替父亲和兄长……   “西北边疆出事了。”暗七话音刚落,屋子里原本还有些暧昧的气息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顾苓柔和萧渊极有默契地都将眉头蹙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萧渊的语气也变了,变得就像上朝那般,不怒自威。   “陛下,近日胡人大犯,作战攻势甚猛,我军接连兵败。”暗七说着,将头埋得更低。   “怎会如此?”萧渊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主帅改变了策略?”   一提到主帅,顾苓柔的一根神经也紧绷了起来,因为,萧渊口中的“主帅”,就是她的兄长顾文瑄。   顾苓柔的父亲顾建中年纪大了,所以驻守边疆这样的重任更多的就交给了顾苓柔的兄长顾文瑄。   顾文瑄也并未让朝廷失望,年轻有为,骁勇善战,加上长得帅却又不苟言笑,在战场上有着“冷面修罗”一称。   暗七看着顾苓柔,欲言又止。   “可是我兄长出了什么事?”顾苓柔看着暗七有些惶恐的眼神,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妙,但是她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顾将军他……”暗七还未说完,就被顾苓柔打断了。   “我兄长到底怎么了?”   “顾将军被胡人首领突袭,受了重伤。”暗七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这个残酷的现实说了出来,“因为顾将军身受重伤,而对胡人战术熟悉的将领只有将军一人,现在军心有些不稳。”   萧渊神情一直都非常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顾苓柔在听到自家兄长受伤起,就一直非常焦急:“我父亲可知道此事?”   暗七摇了摇头:“娘娘放心,顾老将军和顾夫人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事。”   顾苓柔听到父亲还不知道这件事,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又对萧渊说道:“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我母亲。我父亲应该还好,只怕我母亲一旦知道,会接受不了,旧疾复发。”   萧渊点了点头:“备车,回宫。”   *****   端午时顾苓柔有多高兴地将萧渊拉出来过节,现在回宫之时,心情就有多沉重。她看着一脸凝滞的萧渊,猜想着萧渊心情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有一点顾苓柔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兄长在战场上一向都是战无不胜,为何这次会身受重伤?   “陛下,对于我兄长受伤这事,你怎么看?”顾苓柔自己想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想要听一听萧渊的看法。   “只有一个可能。”萧渊似乎因为许久未开口,嗓音有些沙哑,“顾清蓉是重生的。”   被萧渊这一提点,顾苓柔觉得眼前的形势顿时明朗起来。   “这么说来,顾清蓉和胡人也一定有勾结?”顾苓柔顺着萧渊的提点继续思考下去,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   根据顾清蓉过去一些奇异的举措看来,顾清蓉实打实地重生了。而她或许正是根据前世的记忆将顾文瑄的作战风格以及萧渊过去对西北边疆的筹谋泄露给了胡人,这才使得顾文瑄遭到暗算,身受重伤,西北边疆出事。   萧渊点头,对顾苓柔的推理表示默认。   “岂有此理!”一想到顾清蓉,顾苓柔愤愤不平地说,“上一世,她诬陷顾家,这一世,她竟又做出这样的事来。”   “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了。”   “现在不是时候。”萧渊否决了顾苓柔的提议,“现在我们出手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容易打草惊蛇。”   “更何况。”萧渊突然低低笑了笑,“说不定江彻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据我所知,虽说现在对外称镇北侯世子在府中养病,实则上,江彻一天到晚都癫狂得紧呢。”萧渊在顾苓柔疑惑的目光下继续说道,“也不知道顾清蓉这女人给江彻用了什么邪术,让镇北侯世子在府中夜夜发疯,偏生镇北侯及其夫人现在还不知道。”   “萧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没什么,就是在江彻身边安插了一个贴身伺候的人罢了。”   顾苓柔听到萧渊这话,顿时觉得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的这个男子。她看到了他对她的好,却忘记了他现在也是一名帝王,他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   “所以顾清蓉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苓柔发现,似乎只要抓到了顾清蓉,将她身上的种种疑点解开,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可是我们要用什么办法将顾清蓉抓起来拷问呢?”顾苓柔觉得这件事还不太好办,求助式地望着萧渊,“如果我没记错,现在顾清蓉和太后之间还走得比较近吧,这就说明她和太后之间还做了一定的交易。所以,说不定,她还有太后护着。”   “我何时说我们要现在捉拿顾清蓉了?”萧渊拉着顾苓柔的手,捏了捏她白皙的手,“不急,先观察一段时间,咱们要学会坐收渔翁之利。”   和萧渊这样常年和朝中大臣斗智斗勇的人相比,顾苓柔的想法自然要简单许多,听到萧渊这样说,顾苓柔心中虽不解萧渊到底要怎么做,但是还是选择相信萧渊的判断。   毕竟,她知道,上一世,萧渊一人以铁血手腕将太后一族连根拔起。   “那我兄长怎么办?”一想到自家兄长现在身受重伤,顾苓柔就担心不已。   “我会让河西节度使立即前往战场,去了解战况。”萧渊望着顾苓柔,说道,“要是你兄长实在伤得太重,我会让他先会长安养伤。大萧现在不缺猛将,就算战场上没了你兄长,依然有猛将可以御敌,只不过可能缺少对胡人的了解罢了。”   *****   萧渊回到宫中,立即就急召河西节度使谢峻进宫,一起商讨作战事宜,而顾苓柔则回到后宫之中。   馒头这些天一直和他的媳妇儿呆在一起,顾苓柔回到长春宫时便看见馒头和他的媳妇儿玩的正开心,连顾苓柔回来都没发现。   只不过顾苓柔此时也无暇去顾及馒头,她一心都在兄长受伤这件事上。只是现在的她和兄长相隔万里,什么都做不了,因此,顾苓柔在长春宫中转了几圈,又再次拿起了她的青璇剑在花园中舞动起来。   只是这一次,直到舞剑结束,萧渊都没有来,而顾苓柔心中的焦虑之意都未散去。   夜里,高公公就奉萧渊之命来传话,说是萧渊非常忙,让顾苓柔不要等他。   近些日子顾苓柔一直都和萧渊一起同眠,而今夜突然间身边少了一个人,顾苓柔还有些不习惯。   不管怎样,顾苓柔都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最后索性下床,跑到御膳房去给萧渊熬了一碗银耳汤,给他送去。   看着养心殿的亮光,顾苓柔也不禁感叹,想必萧渊也一定被西北边疆一事弄得焦头烂额吧。   就在顾苓柔想要推门进去之时,突然听到殿内还有谈话声。   顾苓柔又仔细听了一下,发现说话的人还不止一个,显然萧渊召集了许多大臣正在议事。   顾苓柔觉得这时不太方便打扰,便一直等在外面听。   “陛下,和胡人作战,顾小将军最为熟悉,让顾小将军就这么回京养伤,只怕军心更为不稳哪!”   “陛下,主帅更换不得,临时换帅可以动摇军心之事!”   “非也非也,陛下,臣以为,顾小将军既然已经受伤,就应该回京养伤,我们大萧朝最不缺的就是将领。”   ……   顾苓柔一直在听这些大臣们的争执,只是萧渊一直都没有表态,这样顾苓柔对兄长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于公,她的兄长是应该继续留在战场上,因为纵使不能上前线杀敌,但是依然可以出谋划策;但是于私,顾苓柔又认为,自家兄长既然已经身受重伤,当然要好好养伤。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后一不注意,就会落下病根。   就在这时,顾苓柔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或许是因为很久都未听到,这个声音略显苍老:“陛下,还是让臣之犬子回京养伤吧!”   “文瑄这次被胡人突袭,想来伤势必定严重,老臣愿意替文瑄上战场!”   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顾建中。   顾苓柔听到父亲的声音,顿时热泪盈眶。她和兄长的父亲,虽然在幼时对他们兄妹严厉非凡,但是在这时,终不忍他们兄妹受苦受难。   “顾老将军这提议不错,再者顾老将军和胡人打交道多年,亦熟悉战术,臣以为,顾老将军所言极是!”   “臣附议!”   随着殿内附议的人越来越多,但萧渊却迟迟都未开口,顾苓柔心中不禁也有些慌乱。   其实,她是不希望父亲上战场的。父亲年纪大了,在和人打斗上反应不比从前,所以很容易受伤。   再者,这次顾清蓉给胡人透露了一些大萧的作战风格,如果他父亲上战场,所用战术亦是胡人所熟悉的,获胜几率依然不高。   兄长身受重伤,她又及其担忧父亲的安危,渐渐地,有一种极为荒谬的想法在顾苓柔心中滋生起来。   她想要代替父亲和兄长上战场!   在不知不觉间,顾苓柔已经推开了养心殿的大门。屋内的人看见皇后娘娘突然走进殿内,都有些震惊,一时间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就连一直坐在主座上的萧渊见到顾苓柔都十分惊讶,立即从座位上起身。   顾苓柔先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桌案上,紧接着便在众目睽睽下朝着萧渊行了一个大礼。   接下来,顾苓柔说的话,让整个养心殿直接轰动:   “陛下,请允许臣妾替父亲和兄长上战场!” 第43章 完结倒计时2你是我的牵挂   “陛下,请允许臣妾替父亲和兄长上战场!”   顾苓柔此话一出,整个养心殿顿时就安静下来,萧渊站在高台上,就像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胡闹!”还是顾建中一人率先反应过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爹,女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顾苓柔看着顾建中的眼睛,沉稳地说道,“我从小和兄长一起在军营里面训练,如何就不能上战场了?”   “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怎么就能够带兵打仗了?”顾建中直接从他的座位中走出来,紧接着,走到萧渊面前,朝着萧渊行礼,“陛下,小女不懂事,还望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萧渊一直看着顾苓柔,沉默不语,这时才说道:“顾卿起来吧,朕并未……”   却不想,萧渊话只说道一半,还是就被顾苓柔直接打断了。   “陛下,所谓的实战经验,无非都是在不断征战中积累起来的,当初兄长第一次上战场之时也无实战经验,最后却能够大胜而归。”顾苓柔说话时的眼神异常坚定,语气也不容拒绝,“更何况,臣的风格可能与胡人想象中的有所不同。这样看来,获胜的几率还会大些。”   萧渊看着顾苓柔,又望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指尖捏了捏鼻梁骨,有些疲倦地说:“罢了,今夜该说的方案也都说了,至于主帅人选,明日早朝再议吧。众卿早点回去休息吧。”   听天子这么一说,各大臣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实皇后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论皇后的军事能力,其实他们还是都比较信任的,毕竟皇后从小和顾文瑄是一起跟着顾建中在军营里面历练的,但是个明理人都知道天子这是不想让皇后上战场。   天子一发话,哪有不从的道理,都是人精,知道现在劝说天子无非是撞到枪口上去,谁也不想冲了这个霉头,大臣们相继离去,只不过有些人临走时还不忘给顾建中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顾建中本还想要和天子说几句,但是萧渊似乎料到了他要说什么,直接便道:“岳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建中无奈,他看了看天子,又看了看自己女儿,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对萧渊说了几句要保重龙体的话,离开了殿内。   殿内的人都散去,很快便安静下来,隐约之间能够听见灯花掉落的声音。   萧渊坐在桌案后面,用手撑着头,并未说话。   自成婚以来,顾苓柔早已摸清了萧渊的脾气。萧渊这样,无非就是代表——他生气了。   只不过,顾苓柔认为,出征一事乃是朝中大事,而她心意已决,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和萧渊说清楚。   “陛下……”顾苓柔轻声唤道。   萧渊眼睛一直都闭上,似乎是在假寐。   顾苓柔并不恼,接下来又非常有耐心地叫了萧渊几声夫君,随着音调一声比一声娇软绵长,萧渊最终还是招架不住了。   “收回你将要说的话。”萧渊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烦躁。   “陛下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顾苓柔笑道,“你要让我收回,我偏不!”   萧渊正想说什么,却见顾苓柔很快将她进殿带上的食盒打开,将一碗银耳羹盛到他面前:“陛下快趁热喝了吧,要不然就凉了。”   顾苓柔少有给萧渊献殷切的时候,事出反常必有妖,萧渊嗤笑一声,并未接下。   “皇后这是想要贿赂朕么?”自从二人表明心意以来,萧渊就很少叫这样称呼顾苓柔了,并且在顾苓柔面前也很少用“朕”。   萧渊这样一说,无非就是在向顾苓柔昭示,他是君,他做主。   顾苓柔将手中的羹汤轻轻放到桌案上,只是同时走到萧渊面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直说吧,我要出征。”顾苓柔也不和萧渊兜兜转转,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行!”萧渊回绝地也很果断。   “萧渊,你一向是个明白人。”顾苓柔看着眼前的男子,“现在我出征,无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军营中的将士们都认识我,副将也是我兄长的心腹,和我关系也不错,我成为主帅,让副将辅佐我,这样军心才不会动摇。”   “皇后也太高看自己了,没有你,这战也能打。”   萧渊这话说得有些不近人情,可顾苓柔并未因此生气,继续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担心我在边疆的安危。可是萧渊,我是顾家的女儿,我本就应该生活在战场上。”   “这一世我重生的那一瞬,我就在想,我要回到战场;可是,我后来遇到了你。”顾苓柔说道这里,突然哽咽了起来,“我知道你身上的担子很重,现如今,你不仅要对抗太后,还要顾及边疆战况。过去你让我帮你,我都稀里糊涂地爱理不理;但是,现在,你就是我的牵挂。”   萧渊听到此,不免一怔,原本冰冷的神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顾苓柔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虽然很多地方我都帮不到你,但是在战事上,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可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萧渊说道,“现在并非让你出征不可,朝中将领不差你一个。”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顾苓柔看着萧渊,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守护你的江山。”   而顾苓柔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萧渊心中复杂无比。   这一世,萧渊之于顾苓柔,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中怕碎了。萧渊不是不知道顾苓柔身居后位,无疑会束缚她的翅膀。但是他还是怕失去她,正是因为太过害怕,因此,萧渊选择了一种最为极端的方式,将她困在他的身边。   每次看到顾苓柔在花园中舞剑,萧渊心中都是带着深深的愧疚之情的。他就像一个刽子手,亲手剪去了顾苓柔的翅膀,将她困在囚笼之中。   他计划好了一切,却忽略了,顾清蓉这一世,竟也如他和顾苓柔一般,重生了。   顾清蓉的重生,将萧渊原本的计划完全打破,也让他精心为顾苓柔铸造的囚笼逐渐瓦解。   顾苓柔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虽然顾苓柔缺少实战经验,但顾苓柔在作战一事是无非具有极高的天赋,他幼年就曾听说过顾苓柔在军营中历练时的种种事迹。   可客观地说,顾苓柔确实是他心目中,出征西北的最好人选。   但是,现在的顾苓柔就像是长在他心头的一块肉一般,他不容许她有任何闪失。刀剑无眼,稍一不慎,就会出现差错。   顾苓柔的兄长顾文瑄,在战场上可谓“百战百胜”,在这次战役中却身受重伤,这无非再一次告诉他,他不能让顾苓柔冒这个险。   可顾苓柔却不断告诉他,让他放她去西北,让她和他一起并肩战斗。   萧渊只觉得此刻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一边是支持顾苓柔出征,认为顾苓柔应该再战场上重新寻回她的价值;可另一边,则是让他自私一次,重新派人前去边疆。   萧渊的手将衣服攥出了一道深深的褶皱,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顾苓柔的眼神。   顾苓柔起身,走到萧渊旁边,再度坐下。她用手附上萧渊的腰,在萧渊耳边低语:“陛下,拟旨吧。”   萧渊坐在那里,依然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   直到一滴热泪滴落在萧渊的手背上。   这一夜,他终还是向眼前的这个女子屈服。   *****   第二日,在朝堂上,天子的旨意就下来了,皇后顾苓柔出征西北。   在听到圣旨的宣读后,朝中大臣都松了一口气,就连顾建中眼中,也包含着欣慰。   只是萧渊并未出现在朝堂上,顾苓柔从高公公手中接过圣旨时,顾苓柔听到了高公公的叹息。   顾苓柔接到旨意后,一刻都未耽误,向西北出发。   因为战事吃紧,又是“临危受命”,没有盛大的出征仪式,来送顾苓柔的只有顾建中和朝中一些大臣。   “你到那里之后,一切都谨慎行事。”顾建中叮嘱道,“你兄长的副将现在亦是你的副将,想必你也认识,凡事可以和他商量,切莫莽撞。”   “女儿知晓。”如今的顾苓柔已经换上了一身战袍,长身玉立,英姿飒爽。   顾苓柔和顾建中又说了许久的话,但萧渊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   昨夜,萧渊几乎是在她的“逼迫”之下写好了圣旨,顾苓柔知道,萧渊约莫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可是在这一刻,顾苓柔竟还是希望萧渊能够出现。   一阵微风吹起,将地上的沙尘都扬了起来,顾苓柔知道,她是等不到萧渊了。   其实等不到萧渊也好,省的待会儿她舍不得和他分开。   和众人道别,顾苓柔便带着将士策马向西北驰去。   顾苓柔努力让自己不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随着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开阔,顾苓柔知道,她这时离京城越来越远了。   然而,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顾苓柔发现这是一座长亭,再近一点,长亭中有一个人。   也不知为何,顾苓柔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等离这座亭子足够近时,顾苓柔才发现,背对着她,亭中坐着一名男子。   或许是听到马蹄声,也或许是心中感应到了什么,这个男子转过身来。   在这一刻,顾苓柔只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萧渊怎么会在这里呢?   萧渊看着顾苓柔犯傻的样子,不禁勾了勾嘴角。   “犯什么傻呢?不认识我了?” 第44章 完结倒计时3军中男子甚多,你记得要……   “犯什么傻呢?不认识我了?”   顾苓柔听见萧渊喑哑的嗓音,这才回过神来,她此刻并非是在做梦。   跟在顾苓柔后面的将士都后知后觉地和这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给顾苓柔和萧渊留出了充足的相处空间。   “你怎么来了?”顾苓柔的语气中带着惊喜,她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看着萧渊的眼神也在发亮。   “怎么,不想我来送你啊?”萧渊朝着顾苓柔走进了一点,微笑着凝视着顾苓柔。   平日在宫中,顾苓柔要么穿着宫装,要么穿着女孩子家优雅艳丽的衣裳,而今日,还是萧渊头一次看顾苓柔穿上战袍。   萧渊的喉结动了动,他觉得,今日的顾苓柔比往些日子更美、周身所散发出的光芒更甚。   “想。”虽然顾苓柔只吐出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但这一个字中所包含的情绪实在是太多。萧渊不得不庆幸,上天有眼,最后他还是赶上了为顾苓柔送行。   时间紧迫,这时候也不是二人应该腻歪的时候,萧渊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包,小包正中绣着一个“福”字,放在了顾苓柔手心中。   “这是我去给你祈的福,一定要戴在身上。”   顾苓柔看着这个简简单单的福袋,一下子便明白了萧渊为何今晨未和父亲一起给她送行:“所以你今晨是给我祈福去了?”   “我还以为是你生气了。”想着萧渊并没有和她置气,顾苓柔心中更是轻松了不少。   “我哪里不和你置气了?”萧渊双手突然搭上顾苓柔的双肩,想到昨夜里二人争执不下,互不相让,有些委屈,“阿柔,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时候你有的是气受。”   “如果我受伤了你还和我置气,岂不是……”在萧渊警示的眼神下,顾苓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由她自己默默在心里犯着嘀咕了。   “净说些什么胡话!”萧渊突然捂住了顾苓柔的嘴,“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顾苓柔乖顺地点了点头,很快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相互间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吮吸着对方的气息。   “阿柔,你要照顾好自己。”萧渊闷闷地说道。   “嗯。”顾苓柔靠在萧渊怀中回道。   “阿柔,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嗯。”   “阿柔……”   可这一次,萧渊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顾苓柔直接打断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太过担心;倒是你,你也要注意你的身体,我不在的时候,还是应该保持你过去的良好生活习惯!”   顾苓柔说这话的时候异常认真,萧渊凝视着顾苓柔的面容,不禁笑了起来。   “事不宜迟,还是赶紧上路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渊还是将顾苓柔松开了,又强调了一遍,“阿柔,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等我的好消息!”顾苓柔翻身上马,手中还紧握着萧渊送的福袋。   就在顾苓柔要策马疾驰之时,萧渊突然又叫住了她。   只见萧渊略微有些羞涩,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立即开口。   “怎么了?”顾苓柔问道。   “阿柔。”萧渊顿了顿,并未直视顾苓柔,“军中男子甚多,你记得要管好你自己。”   顾苓柔:……   顾苓柔虽然对萧渊这话实在是无语至极,但她还是耐下性子向萧渊保证道:“夫君放心,你永远在我心中排第一位!”   “那你心中岂不是还有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萧渊突然警惕道。   顾苓柔翻了个白眼,朝萧渊递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什么都没说,直接带着将士们继续上路,沙尘被飞奔的骏马四处扬起,待烟尘散去,早已不见了大部队的踪影。   萧渊一直伫立在长亭中,目送着顾苓柔消失的方向,语气温柔:“阿柔,我等你回来。”   *****   临时换主帅这事并未惊动太多的人,顾苓柔到西北军营时也并未有特别大的阵仗。   她到军营中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主帅营帐,去查看顾文瑄的伤势。   “兄长!”顾苓柔刚到大营中,也不顾守在外面的侍卫阻拦便直接掀帘子冲了进去。   直到顾苓柔一进入营帐内,才明白为何外面的侍卫会极力阻拦她了。   现今,军医正在给她的兄长换药。顾文瑄上半身完□□露在外面,入眼便能看到他精瘦的肌肉、腹上一块块结实的肌肉。   对顾苓柔一个女子来说,突然看见确实有些……辣眼睛……   此刻在大营中的人,除了顾苓柔外皆是男子。只不过这些男子顾苓柔几乎都认识,无非是她的兄长顾文瑄、河西节度使谢峻和他兄长的副将当然也是她幼时的青梅竹马徐泽。   这三名男子突然见着一名女子闯入,也都一惊。   “阿柔?”顾文瑄是第一个认出顾苓柔的人,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支撑着想要站起来,“真的是你?”   营帐中的人顿时都恍然大悟,纷纷向顾苓柔行礼。   “兄长!”顾苓柔看着顾文瑄正极力想要起身,立即走到他面前,又扶着他躺回去,“你身上还有伤,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   说罢,顾苓柔又向周围的人摆摆手,同样示意他们不用行礼。   “你怎么来了?”顾文瑄皱了皱眉,问道,或许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声音有些发虚。   “这事待会儿再说。”顾苓柔用余光瞄了一眼自家兄长的伤势,在腰上有一道刀伤,伤口很深,隐约能够看见白骨。   顾苓柔心中一痛,直接转向军医,焦急地问道:“顾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回娘娘,顾将军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在伤口恢复前,顾将军的腰都不能用力,也需要修养,以免伤口感染。”军医又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顾将军身体要紧,还希望将军最近莫要操劳过度,好好养伤。否则,将军这伤,稍有不慎,怕是会落下病根。还望娘娘劝劝将军。”   “嗯,我知道了。”顾苓柔虽然在回答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此时她心中早已担忧得不成样子。   兄妹连心,她看着自家兄长因极力忍受着伤口的疼痛满头大汗、面露青筋、唇色苍白的样子,顾苓柔恨不得帮顾文瑄分担一半的痛苦。   军医给顾文瑄上完药后,顾文瑄还未开口,谢峻便先一步帮他将困惑说了出来:“娘娘,你怎么会到军营中来?”   “我来替代我兄长主帅这个位置。”虽然在场的人隐约都猜到了顾苓柔的来意,但听顾苓柔亲口说出,还是不免一惊。   似乎怕在场的人不信,顾苓柔又从袖口中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将其展开。   “真是陛下亲自拟的旨?”顾文瑄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千真万确。”顾苓柔说道,“你们认得陛下的笔迹,要是不信,大可来查证。”   话音刚落,营帐中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真是他让你来的?”看着顾文瑄愁眉不展的样子,谢峻问道,似乎依然不相信。   “不是他让我来的。”顾苓柔说这话时眼中透露着那夜在养心殿和萧渊争执时同样的坚毅果决,“是我自己请命出征。”   顾苓柔说前半句的时候大家心中都还松了一口气,可是后面一句话又直接将在场的人几乎气得半死。   顾文瑄作为顾苓柔的兄长,被气得最甚。   “简直就是在胡闹!”顾文瑄听后怒极,但说话声音依然是绵软的,“你一个女子,如何能上战场?”   “兄长怕不是忘了,我是和你一起在军中长大的。”顾苓柔说道,“现在我替你上战场,胜算是最大的。”   “可你没有实战经验。”   “所以就有劳诸位出谋划策啊!”顾苓柔说着看了看谢峻,又看了看许久不见的徐泽,语气略显俏皮,让营帐中原本肃穆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兄长,你好好养伤,军中一切事务交由我来处理。”   顾文瑄听到顾苓柔这话并未回答,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众人也知道顾文瑄身上有伤,需要多加休息,相继出了营帐。   “娘娘放心。”谢峻想着刚才顾文瑄什么话也不想说,也知道他心中现下定是十分不爽,只不过该交代的确实还是要向顾苓柔交代,索性直接拍胸脯保证道,“军中情况我和徐兄都会详细告知您。”   “不用叫我娘娘了。”顾苓柔听到这个称谓有些懊恼,“别人一听你们这么叫我,还以为我是个深宫怨妇呢。”   “大家怎会认为娘娘是深宫怨妇呢,分明就是女中豪杰嘛。”离开营帐后,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也不是那么压抑了,徐泽也开始说笑了起来。   只不过,顾苓柔很快就像幼时在军中和徐泽一起训练时那般,狠狠瞪了徐泽一眼。   徐泽摸了摸鼻子,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过去怎么叫我,现在就怎么叫我。”顾苓柔说道。   “知道了,莞莞。”徐泽“嘿嘿”笑了笑,将儿时对顾苓柔的称呼叫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你确定真要这么叫?”谢峻用手扶着额头,看着好友这么皮,不禁替好友担心起来。   要知道,当今天子萧渊,顾苓柔的夫君,也是她现在的心中第一人,成婚至今,自从被顾苓柔提醒后,都还不敢这么叫她。   “那是当然!”徐泽丝毫不在乎顾苓柔和谢峻警示的目光,“从小到大只有我敢这么称呼!莞莞,你说是吧?” 第45章 完结倒计时4(一更)“帝后关系好着……   说起来,顾苓柔之所以不喜欢听别人唤她的闺名“莞莞”,其中很大的缘由都来自于徐泽。   徐泽是朝中徐都尉的幺子,因徐都尉和顾建中交好,所以在徐泽很小的时候,就被徐都尉送到顾建中这里和顾家的这对兄妹一起接受训练。   顾苓柔从小便无法无天,而徐泽作为徐都尉的幺子,从小亦是受尽宠爱,两个人的性子都极为要强,也因此,但凡遇到一点事情,两人经常不对付。   那时候,顾苓柔一旦在徐泽面前出了丑,就会被徐泽嘲讽,而每次徐泽叫她闺名时的语调,都充满了阴阳怪气。   这也使得,后来,顾苓柔一听到别人叫她“莞莞”,她就能想到她在徐泽面前所出的种种丑态,耳边就能响起许多种“徐泽式莞莞叫法”。   而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回忆,是顾苓柔一直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而随着顾苓柔逐渐长大,唤她闺名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   而这一次,徐泽再次唤起顾苓柔的闺名,无非就是撞到了顾苓柔的枪口上。   只见顾苓柔将自己的衣袖挽起,大有一种要和徐泽大干一场的势态。   徐泽一看事情不对劲,立即跑到谢峻身后躲了起来。谢峻看着面前两人幼稚的举动,无奈叹了口气:“现在是动手动脚的时候吗?”   只不过顾苓柔压根就没有在意谢峻的话,直接绕到谢峻身后,就像小时候那般,和徐泽开始交手。   徐泽本不愿意和顾苓柔打斗的,但后来他发现顾苓柔认真地在和他切磋,突然明白顾苓柔并非是想要找他算账,而是想要找一个人试试身手,便也认真起来。   这几年,顾苓柔虽然没有在军中继续训练,但是她的个人训练依然没有耽误多少,所以总得说来,功夫并未退步。徐泽和顾苓柔交锋的过程中,虽然最开始顾苓柔落于下锋,但最后两人逐渐打成平手。   尘土很快随着二人的争斗四处飞扬,谢峻站在一边观战。   这也是谢峻第一次看顾苓柔正式和别人比试,顾苓柔功夫的深厚还是让谢峻着实吃了一惊。   然而,就在顾苓柔恰好找到了徐泽的破绽,想要将他击退时,只听谢峻突然吼了一声“东西掉了”。顾苓柔一回头,便看见,萧渊送给她的平安福不知何时从袖口中落了出来。   只差一步,她就要将这个福袋踏入土壤。   顾苓柔急忙松手,回头去捡福袋;而徐泽,则趁着顾苓柔一个不注意,给了她一个回击。这个回击并不重,但这次比试的胜负算是分出来了。   谢峻看到顾苓柔突然就去捡起福袋,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其实他真不是故意要提醒顾苓柔福袋掉了从而给徐泽可趁之机的,只是他看着福袋掉落,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如果他不告诉顾苓柔,后果比顾苓柔输给徐泽还要严重。   事实证明,真是如此。   “娘娘!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分心的。”谢峻看着顾苓柔向他走来,急忙说道。   “我没怪你。”顾苓柔脸上并未出现气急败坏的神情,与之相反,她还温和地笑了笑。顾苓柔手中紧紧捏着福袋,一双明亮的眸子也一直注视着这个福袋,说道,“还要多谢谢大人提醒。”   徐泽一直都在好奇顾苓柔为何会突然停止对她的进攻,现在他才明白,原来顾苓柔去捡福袋去了。   看着这个福袋细密的针脚,徐泽也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伯母给你做的?”   “不是。”顾苓柔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甜蜜了起来。   谢峻听到顾苓柔这样说,又看着顾苓柔神情愉悦,一下子便明白这个福袋究竟出自谁手了。可是徐泽就和谢峻不一样了,徐泽性格一直直来直去,也不是什么人精,现在听说不是顾夫人送的,更为好奇了:“那是谁送的呀?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最不在乎这些东西吗?”   在徐泽好奇心泛滥之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谢峻投来的同情的眼神。   “那时从前,但现在不一样了。”顾苓柔轻轻说道,指腹摩挲着福袋上面的那个“福”字,“这是陛下送给我的。”   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有时候,何必非要别人说出来来打自己的脸呢?徐泽觉得,他就是自讨苦吃。   好在三人行,有个人精,总不会那么尴尬,谢峻很快就将话题转移了过去。谢峻又和徐泽一起给顾苓柔主要交代了一些军中事务、现在的战况,只不过,徐泽在说话时,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顾苓柔刚到军营,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干,在了解了众多事务后,也没和谢峻徐泽多待,转头去处理事务去了。   看着顾苓柔离去的背影,谢峻将手搭在徐泽的肩上,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份。”   徐泽听了这话后并未接着说,而是问道:“陛下对她可好?”   “你又不是没看见?”谢峻笑道,“你看她对福袋的宝贝样子不就知道了。”   “陛下是君,御赐之物自然要珍视。”徐泽垂下眼睑,喃喃自语。   谢峻:……   “你就别想了,帝后关系好着呢。”谢峻说完,似乎又怕徐泽这个榆木脑袋不相信,补充道,“千真万确。”   *****   顾苓柔的确是一个天生的将才,加之又有谢峻徐泽众人的辅佐,在后面大萧与胡人对抗的接连几次战役中,顾苓柔所率领的军队都大获全胜,重挫了胡人的势气。   而众人所不知道的是,在西北战场风云卷动的同时,远在京城,朝堂同样在进行着一场争斗。由于京城与西北相隔甚远,又或者是萧渊并不想让顾苓柔分心,待一切尘埃落定,朝堂的消息传入军营中,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在这一月里,萧渊和太后一直以来的暗斗被抬到了明面上,并且终于得到了了结。   原来,顾清蓉的母亲哈丝娜过去曾是胡人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公主,在一次意外中被逐出了胡族,而在逃难中恰好遇见了当时年少有为的顾建安。但顾建安对哈丝娜并未产生情愫,哈丝娜便对顾建安动用了胡人的秘术,让顾建安爱上了她,并对她死心塌地。   但是因为顾建安和哈丝娜的结合,顾建安也被当时的顾家家主逐出了顾家,二人一同过着清苦的生活,并且未过多久哈丝娜就生下了两人唯一的女儿顾清蓉。   只是哈丝娜一直不满足于眼前清苦的生活,她一直瞒着顾建安和胡族秘密通信,企图回到胡族。直到有一天,哈丝娜的这一动作被顾建安发现了,而令哈丝娜更未想到的是,顾建安在这之后没多久冲破了秘术,失去了对她往日的爱慕,想要去朝堂揭发哈丝娜的罪行。   哈丝娜自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她怎么哀求,顾建安始终都未松口。也因此,哈丝娜下了狠心。为了能够回到胡族,哈丝娜忍痛联合胡人暗卫杀了顾建安,并且制造出家中遇见了盗贼的假象,她则带着年幼的顾清蓉回到了胡族。   但是哈丝娜依然一直爱着顾建安,并对她杀死自己心爱的丈夫一事万般愧疚,回到胡族后没几年,就香消玉殒,留下顾清蓉孤零零的一人。   因为顾清蓉原本是胡人和汉人混血,所以在哈丝娜去世后经常遭到排挤,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艰难,仇恨一天比一天深厚。   她对权利的欲望越来越大,想要不断往上攀爬。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顾清蓉逃出了胡族。但不幸的是,她遇到了劫匪,并且被卖到了青楼。   这些年,顾清蓉一直都在青楼伏低做小,凭着她的姿色,在各种各样的贵人之间周旋。她希望有一天能够接近皇权。   就这样,她勾引上了江彻,并且又和太后勾结在了一起,在此之中,她又胡人进行了串通。她利用前世有关大萧朝将军作战策略和布局与胡人做交易,让大萧西北边疆动乱,让天子将朝中大量兵力调往西北,同时她又鼓动太后一族联合镇北侯府在朝中兵力匮乏之时尽早除掉萧渊,谋权篡位。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虽然萧渊将朝中大量兵力都调往了西北,但是顾苓柔却将顾家军的令牌留给了萧渊。   顾家军,是由顾府专门训练出的一支精锐军队,几乎不曾露面,传言一可敌百。顾家军只听顾家人号令,顾建中在顾苓柔出嫁时将顾家军的令牌给了顾苓柔,只是希望如果以后顾苓柔在宫中受了欺负,她能有和萧渊谈条件的筹码。   但事实往往并非和当初所想的一样,顾苓柔拿出顾家军的令牌并不是为了和萧渊谈条件,而是她想要和萧渊并肩战斗。而这时候,顾家军就能留在京城保护萧渊。   顾家军能听萧渊的号令,无非昭示着,萧渊现在就是顾家的一员,是顾家真正意义上的“女婿”。   也正是因为顾家军的存在,太后一族以及镇北侯府谋逆失败,萧渊将太后囚禁在长信宫,而将秦家其他人以及镇北侯府众人直接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萧渊也借着太后一族的谋逆肃清朝堂,终于将分散的权利全部紧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顾清蓉眼见着太后一族谋逆失败,竟然在胡人的掩饰下转瞬逃得无隐无踪,朝中搜捕顾清蓉至今未有下落。   顾苓柔听到朝廷中的消息时正和众人在顾文瑄大营中商讨事宜,众人听到一个月朝堂的变化之大,都极为震惊。   其中反应最为强烈的莫过于顾苓柔了,只不过与其说是震惊,顾苓柔在听到消息后更应该用“担忧”二字来形容。   因为太后一族谋逆是迟早的事,而她更想知道萧渊怎么样了。   “陛下可有碍?”顾苓柔急切问道。   “娘娘放心,陛下无碍。”从朝中来慰问的大臣笑眯眯地看着顾苓柔,并不慌不忙地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封信,“这是陛下拖老臣带给娘娘的家书,还请娘娘亲启。” 第46章 完结倒计时5(二更)“迟到的深情比……   顾苓柔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萧渊写给她的信拿了过来,就像宝贝一样拿在手中,准备找一个地方一个人独自看信。   “娘娘,且慢!”宣抚大臣看着顾苓柔要走,急忙将顾苓柔拦住,紧接着又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臣还没有过问娘娘的一日三餐。”   这句话顿时搞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奇怪,顾苓柔听后也是一头雾水。   “陛下说了,要让老臣记录一下娘娘的一日三餐,是否吃好睡好。”   顾苓柔:……   这个朝中来的宣抚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顾苓柔汇报自己的一日三餐时觉得尴尬不已,但是这个宣抚却依然脸不红心不跳一般认真做着记录。   待顾苓柔说完之后,立即就离开了大营,因为她总觉得大营中的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别扭了起来。   顾苓柔一边在心中暗骂萧渊实在是管得宽,她远在西北,萧渊竟然还要派人来记录她的衣食住行;但一边又抑制不住对萧渊的思念之情,迫不及待地拆开萧渊写给她的信,想要知道萧渊的近况。   然而,一张极大的信纸上,只有几大个字“一切安好,勿念,望卿早日凯旋”。   顾苓柔将家书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不管怎么看,都只有那么几个字。   不得不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顾苓柔原本以为萧渊会告诉她关于他是怎么铲除太后的,或者是在信中夸她有将才,再者说一说关于他身上的毒是否已解,可是萧渊都只字未提,让宣抚大臣带来的家书只有几个大字。   更关键的是,这些天她在战场上除了打仗商量事宜,就会拿着萧渊送给她的福袋想他。她如此思念萧渊,萧渊竟然在写给她的家书上只字不提他对自己的思念。顾苓柔想到此,心中顿时更为不爽。   一封信让顾苓柔顿时扫兴不已。   而此时,让顾苓柔扫兴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养心殿的桌案后面批着堆成小山一般高的奏折。   因为刚刚肃清了朝堂,事务众多,所以萧渊这些天一刻不停地在处理着朝堂中的事情,都未曾好好休息过。   “陛下,您还是休息一下吧。”高公公看着年轻的天子眼下一片青黑,眼中布满血丝,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劝道,“您体内的毒刚解,现在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陛下更要保重龙体才是。”   萧渊只是极为敷衍地“嗯”了一声,继续批复奏折。   “陛下,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糟蹋身子,怕是又要生气了。”高公公看着萧渊长大,自是知道自家主子这些年来受了多少苦。现下,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家主子的身体再虚弱下去,还是搬出了顾苓柔来劝导萧渊。   以顾苓柔的名义来劝导果真有用得多,萧渊很快便放下手中的朱笔,盯着桌案上还未批复的奏折,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罢了。”   说着便准备回到紫宸殿小憩一阵。   只是萧渊正走到门口,就看到暗七急匆匆地赶来。   “何事?”   “回陛下,镇北侯府世子一直在牢中吵着要见您。”暗七恭敬回答道。   “不见。”一提到江彻,萧渊眉头微皱,似乎极为烦躁。   “世子说他有重要事情要告诉您。”暗七还未说完,萧渊早已离开回到寝殿中休息去了。   但随着江彻每天都在天牢中吵着要见萧渊,最终,萧渊还是答应见他一面。   江彻被带到养心殿时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眼窝凹陷,眼中布满血丝,头发随意披散着,还白了大半,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江彻首先给萧渊行了一个大礼。萧渊高坐上首,未开口让江彻起来,而是一直审视着面前这位前世的“情敌”。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渊才开口让江彻起身。   或许是在天牢中饿得太久,江彻原本就体力不支,现在又被萧渊这样罚跪,江彻刚站起来,便又绵软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江彻还在不停干呕。   江彻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狼狈,将头发遮住自己的面容,似乎这样就能暂时缓解一下尴尬一般。   对于江彻的一举一动,萧渊都尽收眼底。   萧渊只是嗤笑了一声,随即便命宫人伺候江彻梳洗,并且让御膳房给江彻熬了一碗粥,让他填饱肚子。   宫人在伺候江彻洗漱时,江彻突然惊呼了一下,紧接着便将铜盆打翻在地。   “怎么,不敢面对现在的自己了?”萧渊看着江彻一直用手捂着脸,讽刺地问道。   江彻不语,只是身子一直都在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彻终于平静下来,似乎是已经接受了事实一般,眼神也逐渐变得麻木起来。   “说吧,一直吵着要见朕,所谓何事?”萧渊高坐上首,也并未让江彻站着,命人给江彻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在下面。   “罪臣……罪臣请求陛下开恩,让罪臣将功赎罪!”江彻从椅子上起身,给萧渊磕了一个响头。   “你是想要朕保下镇北侯府?”萧渊语气中有些不悦。   “罪臣不敢请求陛下放过镇北侯府。”江彻一直将头埋着,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只是罪臣以往做得错事太多,罪臣想要补偿。”   “你刚才说得可是将功赎罪。”萧渊挑了挑眉毛,言语中带着些许探究,“现在你又说是要补偿,朕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罪臣过去受顾清蓉的控制,现在顾清蓉的秘术失效,臣想要亲自手刃顾清蓉以解心头之恨!还望陛下成全!”   “可朕又要怎么才知道你是真心想要手刃顾清蓉呢?”萧渊说道,坐姿略显懒散,“毕竟,顾清蓉可是还怀着你的孩子。”   江彻听到“孩子”二字身子突然一抖,抬头望向萧渊,眼里突然就蒙上一层憎恶:“那个孩子是顾清蓉算计臣!臣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孩子!”   萧渊仔细观察着江彻的眼神,从江彻的眼神中,直觉告诉他,江彻请求援助西北,并非只是和顾清蓉有关。   “你应该知道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萧渊顿了顿继续说道,“纵使你在捉拿顾清蓉上立了功,恐怕都难以将功补过。”   “臣明白!哪怕也是一死,臣也请求前往西北!”   萧渊看着江彻坚毅果决的眼神,心中突然一动,一个念头在心底逐渐升起——莫非江彻是重生的?   这么想来,萧渊突然明白江彻为何想要去西北了,江彻口中的补偿,无非就是为了接近顾苓柔,   而他所谓的手刃顾清蓉,无非就是一个幌子。   想到这里,萧渊心中顿时一阵恶寒。   “如果朕不允呢?”萧渊问道。   江彻听到萧渊这样说,神情中突然呈现出一丝慌乱,他给萧渊再次磕了一个头:“请陛下成全!”   萧渊不语,直接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了江彻跟前,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对江彻的严刑逼供:“你所谓的赎罪,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为谁而赎罪?”   江彻嘴唇颤抖,眼中似有痛色。   萧渊看着江彻眼底的悔恨与沉痛,便知道,他猜对了。   “就算你要赎罪,难道你就觉得,她会接受你的赎罪,她就会原谅你吗?”萧渊冷笑道。   萧渊口中的“她”再明显不过,江彻一听到,急忙看向萧渊。   只不过江彻又反应过来了什么,说道:“陛下在说什么,罪臣不懂。”   “怎么,不敢面对吗?”萧渊的言辞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抬起头来。”   此刻,萧渊的帝王威压显露无遗,压得让江彻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觉得,你上一世的过错,这一世就能弥补?”   “你觉得,阿柔会看在你在战场上和她并肩作战的份上,就原谅你?”   江彻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渊,只是喉咙中似有一块石子堵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便听到萧渊一字一顿地说:“你不配。”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不断割裂着江彻的心;每一个字,都像是给江彻宣判了死刑。   “你也是重生的?”因为震惊,江彻连称谓都忘记了。   “是。”萧渊冷笑道,“正是因为朕知道你前世做得那些混账事,这一世,朕恨不得早日将你碎尸万段!”   “不、不。”江彻有些慌乱地开口说道,“不是这样的,阿柔她爱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能包容我的,她都能原谅我。”   江彻说道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中气不足。   萧渊看着江彻有些疯魔的样子,继续嘲讽道:“何必自欺欺人呢?阿柔她是重生的,这一世,她对你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   刹那间,江彻突然大笑起来。   看着江彻大笑,萧渊似乎也被激怒了:“朕前世,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将她让给你。”   “陛下之所以不愿意让我去西北,恐怕还是心虚吧?”江彻笑道,“你是不是怕,阿柔她最后还是选择原谅我?”   萧渊发现江彻已经完全疯了。   正常人是没法和一个疯子交流的。   而让一个疯子认清现实,无非就是将他自己所筑造出的梦全都残忍毁掉。   “迟到的深情,比青草还贱。”萧渊讥讽说道,“你可以试试看,看阿柔对你,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第47章 终章   萧渊最近允了一件震惊朝中上下的事——同意镇北侯世子江彻去西北参军,允许他将功赎罪。   “陛下,万万不可啊!”自下朝后老丞相便一直跟在萧渊身后,苦口婆心地劝诫,“镇北侯世子乃是镇北侯府的人,和太后一族牵连在一起,让他前往西北参军,无非就是放虎归山哪!”   萧渊被一群大臣吵得头疼,只扔下一句:“朕可以保证,他不会。”   虽然萧渊这次决策看起来非常不靠谱,但是朝中大臣想着他们陛下决策从未出错过,看着自家陛下胸有成竹的样子,因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镇北侯世子的确最后还是去了西北,并且也未做出背叛朝廷的事情,但也没有立下功勋,在回到京城的时候,反而受了一身的伤,意志比参军前更加消沉,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萧渊判了太后一族、镇北侯一族死刑,但是看在江彻还愿意去西北参军的份上,最终还是留了江彻一命,只判了他流放。   但就在流放的当天,守狱的侍卫打开了牢门,却发现,江彻已经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去的,发现之时,身体已经凉透了。   因此,只得将他拖到乱葬岗,随便埋了。   而顾清蓉,说起来,最终确实逃到了胡族。但是由于顾苓柔所带领的军队大败胡人军队,逼得胡人首领只得向大萧投降,并且签订了合约,向大萧俯首称臣,并未了表示对大萧的尊敬,胡人很快就将顾清蓉交给了顾苓柔,并且任由顾苓柔处置。   顾清蓉虽然怀着身孕,但由于当初太后一族谋逆失败,她在逃亡的途中太过匆忙,路途颠簸,没过多久就流产了,这让顾清蓉身上落下了病根,回到胡族后整日也需要靠着药来吊着一口气。   顾苓柔再次看见顾清蓉时,顾清蓉两眼凹陷,瘦骨嶙峋,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韵,但是还是凭借着她美丽的骨形依稀能够判断出过去是个美人。   想着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顾清蓉都作恶多端,顾苓柔并不打算立即处置她,而是将她带回京城,慢慢处置。   只是,顾清蓉还没有到京城,就自尽了,死相极为惨烈,令人看了不寒而栗。又因其是罪恶之身,无奈之下,只得将其尸身扔去乱葬岗喂狗,尸骨无存。   待一切尘埃落定,萧渊在宫中大办宴席,论功行赏。   觥筹交错之间,一派喜气洋洋之感。   帝后二人高坐上首,衣着华美又不失稳重,实乃般配得紧,加之殿中精致的装饰,更将二人衬托得就像一对神仙眷侣,可望而不可及。   顾苓柔脸上挂着及其端庄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头透露着贵气,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说起来这次能够大胜,朝中大臣无人不知,皇后娘娘功不可没,加之萧渊有意无意地抬举顾苓柔,她在朝中的地位和声望也越来越高,不再是屈居于后宫中的闲人贵妇了。   帝后二人今日看起来心情都极好,但没人知道在看似和睦的背后,天子却心中一直在和皇后暗自较劲,很是不爽。   这还是要从几天前说起,彼时,萧渊将辅佐顾苓柔的几个大臣,也就是徐泽、谢峻包括顾苓柔的兄长顾文瑄召集在一起,讨论关于战事结束军队如何调整的相关事宜。   只是商量这些和战事相关的事情,难免就要提到顾苓柔。而萧渊,一直为没能和顾苓柔一起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感到遗憾,因此也就多问了几句关于顾苓柔在战场上的情况。   当然是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只不过,徐泽,提起关于顾苓柔在战场上的英姿,说得尤为起劲。最初萧渊还认为徐泽作为副将确实履行了保护主帅的职责,只不过说着说着,萧渊发现,徐泽竟然连顾苓柔一天到晚吃了什么都如此清楚!   同样都是男人,萧渊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只不过,萧渊还是一直都在安慰自己,在军中条件实在是有限,吃一样的食物很正常。   可是,萧渊又发现,徐泽竟然连顾苓柔一天睡几个时辰都非常清楚。皇帝陛下心中的醋坛一下子便打翻了。   难不成徐泽和顾苓柔睡一块儿?   只不过又因为有谢峻这个人精在场,谢峻很快就发现皇帝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于是,私底下,谢峻悄悄去拉了一下徐泽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然而,徐泽说得实在是上头,压根就没感受到殿中越来越低的气压,以及身边谢峻和顾文瑄的“友情提示”。   就在徐泽叫出了一声“莞莞”时,只听见桌案上突然传来“啪”地一声,众人这才发现,天子手中握的朱笔竟已经成了两半。   纵使再为迟钝,想必也能明白其中不妥之处了。   后来,不管徐泽如何解释,但是在萧渊看来,他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有罪之身。   偏生萧渊在事后去找了顾苓柔,结果顾苓柔还一脸坦然地表示,她和徐泽之间真的只是青梅竹马而已,在军营中什么都没发生。   “那你还想着你和徐泽之间有事发生了?”萧渊问道。   顾苓柔白了萧渊一眼,有些不能跟上萧渊太过跳脱的脑回路:“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嘛,我和徐泽清清白白,是你自寻烦恼,没事瞎吃醋。”   “那他为什么可以叫你‘莞莞’?”此刻萧渊的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危险。   “我没让他这么叫我了。”顾苓柔看着萧渊的神情一脸无辜,“我都提醒他多次了。”   然而,在纠缠下,顾苓柔还是讲出了她小时候和徐泽一起在军营中训练时的生活,只不过,顾苓柔不忘强调“她对徐泽一点情意都没有”。   萧渊听后只觉得是自寻烦恼,自己给自己找气受。甚至有些暗自懊恼,因为,和顾苓柔一起长大的人竟然不是他,而是徐泽。   这事情本就不是顾苓柔的问题,萧渊再去找顾苓柔麻烦也没用,只不过,近日来,朝中人都能感受到天子对徐小将军深深的敌意。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种敌意源自于何方。   宫宴还在进行着,顾苓柔中途离席准备去整理一下衣襟,却不想,碰到了徐泽。   徐泽手中还拿着一个酒杯,脸喝得通红,只不过,看着顾苓柔的眼睛还是清明的。   “徐将军找本宫所谓何事?”顾苓柔和徐泽保持了一段距离,疏离却又不失礼数地问道。   “莞莞。”徐泽叫了一声,还打了一个酒嗝。   “本宫早告诉过徐将军,希望徐将军不要再这样唤了。”   “让我再这样叫你一次。”徐泽就这么一直望着顾苓柔,灯光掩映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真切,也不知过了多久,发出一声叹息,“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顾苓柔不语,只是命人带着徐泽回席,而她自己也又坐回了萧渊身边。   她本以为萧渊会问她去了哪里,可令人惊奇的是,萧渊什么都没有问,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她夹菜。   事实证明,萧渊并不是不过问,而是选择秋后算账罢了。   是夜,宴席散去,褪去锦衣华服,萧渊紧紧攥着顾苓柔的手,将她一把拉倒了床上。   也不知是不是顾苓柔的错觉,她竟然发现,萧渊身上的毒解了之后,身子骨好了不少,就连力气也大了不少。   顾苓柔躺在床上,看着萧渊将她的衣服一层层解开,大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红纱帐落,夜风将轻纱吹起,在床前晃荡。而床幔上挂着的铜铃,伴随着床上的震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可是去见徐泽了?”萧渊一边拥吻着顾苓柔的唇一边问着,在这缱倦的氛围下,音调中带着几分懒散。   “嗯。”顾苓柔被萧渊折腾久了,身体软得就像是一滩水一般,连动脑筋的力气也没有了。   “莞莞,为何不听话?”萧渊低哑地说道,“以后只能我一个人这样叫你,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这么叫你。”   说话间,不知是不是触及了床边的一个花瓶,只听得花瓶滚落到地上,碎片四处飞溅。   “我都说了,我和徐泽没关系。”顾苓柔想要将萧渊从自己身上推开,奈何实在是躲不过男人的攻势。   “我知道你们之间没关系。”萧渊回道,“可我不爽。”   “莞莞……”   “莞莞……”   萧渊一直都在顾苓柔耳边轻声低语,动作一次比一次生猛。   “萧渊,你轻点。”顾苓柔迷迷糊糊地说道。   “你应该叫我什么?”萧渊突然坏笑了一下,凑到顾苓柔耳边,“叫我一声‘哥哥’,莞莞,我就放过你。”   “哥哥……”顾苓柔或许早已失去了意识,又或许此刻只想着停下,稀里糊涂地叫着,“哥哥,你轻点,好不好?”   “都听莞莞的。”萧渊虽然这么说,但身上的动作却一刻也不曾停歇。   烛光摇曳,红纱帐落。   两人就这么闹到了三更半夜,待殿中安静下来之后,萧渊依然精神百倍,神清气爽,但顾苓柔早已躺在萧渊旁边睡着了。   顾苓柔细长的墨发披散下来,萧渊将她搂在怀里,一直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女子。   过了一会儿,萧渊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拿过了一把剪子,剪下了一小撮自己的头发,接着又剪下了一小撮顾苓柔的头发。   萧渊将两错头发用红绳绑了起来,放进了顾苓柔给他绣的荷包里面——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摘自苏轼《留别妻》)。   做完这一切,萧渊又躺会了床上,亲吻了一下顾苓柔的额头。   “莞莞,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字数有点多,但不要钱。小天使们既然都追完了全文,还是就赏个脸看看作话吧,爱你们~   小天使们,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之后还会有几章甜甜的番外。   怎么说呢,在将正文的最后一个句号打上去时,我都有些恍惚,因为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够写完一本小说。   这本小说是我写的第一本小说,算是我的处女作吧。当初我之所以会开这样的脑洞,无非就是一时气血上涌,然后就开始洋洋洒洒地写了。但是我在开始写的时候,我都没想过我会完结它。   在写这本小说的时候,因为缺乏经验,也没有存稿,遇到了很多困难,曾一度坚持不下去想要弃坑,在此,非常感谢能够在v后为我留评的小天使们,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和鼓励,萧渊和顾苓柔或许只有一个开始,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当然,也正是因为小天使们的追更,尤其是在我三次元非常忙碌断更了几天后的不离不弃,让我无论如何也决定要将这本小说好好完结。   这本小说写得不够完美,在很多地方不尽人意,笔力也不够,非常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对蠢作者的包容。   顾苓柔和萧渊都不是完美的人。顾苓柔因为前世的经历,这一世最初是不太相信真情的存在的,这一点显得过于偏执;而萧渊,他虽然爱着顾苓柔,但是这一世,他对顾苓柔最初的感情是占有欲>尊重的,也显得不近人情。但是他们俩最终还是冲破了障碍最后走到了一起,或许,这就是真情的力量。真情,让两个人冲破桎梏,只为彼此相守。   这篇小说的第一个立意是“放下执念,勇敢去爱”。这是站在顾苓柔的角度来看待的,在这一世,萧渊一直在追逐着顾苓柔,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萧渊走了九十九步,就等着顾苓柔去走最后一步,而正是因为顾苓柔选择相信萧渊的真情,迈出了这一步,才有了美好的结局。在感情的天平上,总会有付出更多的那一方,但是,顾苓柔让萧渊一直以来的付出没有白费。   这篇小说的第二个立意是“相互尊重”,这是站在萧渊的角度来看待的。萧渊在最初不懂得尊重顾苓柔,并且对她带着一定控制欲。只不过,这些都在后来顾苓柔与萧渊之间的磨合中得以改变。萧渊的出现,将顾苓柔从前世感情的阴影中拯救了出来;而顾苓柔对于萧渊,不仅填补了萧渊渴望被爱、荒芜的内心,更是在最后与萧渊一起并肩作战,这也是对萧渊的另一种救赎。所以,从根本上说来,这两个人的心在最开始相距多远,在最后,都是紧挨到了一起,知己知彼。   故事选择在萧渊第一次将顾苓柔迎下喜轿并叫她“莞莞”(第二章)开始,在红帐轻纱中在顾苓柔耳边低喃“莞莞”(最后一章)中结束,这是一个从不相知到相知再到灵魂相契的过程。   蠢作者一向是理论强于实践,给大家瞎扯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大家真正get到了多少,只不过这都无所谓啦,之所以写这么多,也有些矫情,还是希望给大家一个关于这篇文最后的交代,毕竟,这篇小说于我而言,确实意义非凡。   到了最后,给下一本文打一个小广告(之前有个预收是《被替身暴君强娶豪夺后》估计大家看文案应该都能猜到,会有点点小虐,再加上历史有点仿六国时期,蠢作者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笔力可能还写不出那么大的格局,所以打算先放一放,下一本继续开一个小甜文):   沈慕辞是尊贵的太子,在一次出行时不幸遇刺,身受重伤,还断了一条腿   幸得被一个姑娘救了回去,保住了性命。   这个姑娘生得有如一块美玉,却不想是个哑巴。   小姑娘给沈慕辞擦拭伤口的时候温温柔柔地   沈慕辞心头微动,一把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嗓音低沉:“跟我回京城可好?”   眼前的姑娘没有言语,自那以后每日还躲着他。   沈慕辞眼光黯淡,索性不告而别。   *   沈慕辞回京后,查清了刺杀幕后之人,踏着殿前的鲜血登上了皇位   可他心中总是忘不掉那个袅娜的身影。   直到夜里,他发现他的神魂附在了叶楚楚屋前的一棵大树上   在这棵大树中有一个树洞,里面塞满了少女的心事。   其中一张纸上写着:“他今天说想让我和他一起去京城,我好喜欢他,好想和他一起去。”   *   叶楚楚是一个小哑巴,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在一个雨夜里捡回了一个瘸子。   村里人嘲讽:“哑巴配瘸子,天生一对。”   后来,瘸子腿好了,不告而别   村里人讥诮:“哑巴终是哑巴,谁也配不上。”   直到有一天,帝王亲临,将小哑巴抱上了华贵的轿辇   村里人高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论小哑巴是如何被一路宠成了小皇后#   【娇软哑巴美人VS强势深情帝王】   这篇文预计十一月份会开,蠢作者没啥优点,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不会坑文,所以这篇小甜文放心收藏,届时作者应该会有存稿,不会弃坑哒!希望和小天使们下本再见~   翠黛   2021年10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