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是年代文假千金》作者:清汀之音   本文文案:   苏鸢气质高冷,明艳动人,是一众竹马心目中的女神。   某日传出她身份有疑,是苏家的假千金,此消息让整个竹马圈,甚至他们的父母全都震惊不已。   当初不敢表白的,趁此机会想抱得美人归,最终失望而回。   人人都以为,落下神坛的美人会当一朵菟丝花,随便攀附一个竹马,重新过上以前的安逸生活。   可她只想当雄鹰,自由翱翔。   搬离小洋楼,苏鸢一身轻装踏上开往东北的火车,下乡了。   当大家以为,离开苏家的苏鸢会冻死在东北时,却传来她登上报纸成为英雄楷模的消息。   当所有竹马移情于真千金时,苏鸢领着傅墨白,牵着一对双胞胎,荣归故里。   更有消息传出她是某位老爷子苦苦找寻多年的孙女。   ——   傅墨白,人送外号“北区战狼”。   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并干着最狠的事,不止全区发小见到他瑟瑟发抖,就连手下的兵也怕他。   不过,只有一个人不怕他,那就是苏鸢。   小时候的苏鸢:“傅墨白,我糖掉地上了,呜呜呜~没糖吃了。”   傅墨白只能屁颠颠去拿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酒心巧克力哄她。   长大后的苏鸢:“傅墨白,我裙子脏了,我……”   还没等苏鸢把话说完,傅墨白已端来洗衣盆,把脏裙子小心翼翼洗干净。   第二天,还为她置办好几条新裙子。   在东北某部队家属院,所有人都知道,不苟言笑的傅团长最疼媳妇,哪怕条件艰苦,也要让媳妇吃最好的,穿最暖的!   『清冷明艳白月光×人狠话不多兵哥哥』   ps:男女主土著,真千金重生。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种田文甜文穿书爽文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鸢,傅墨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皑皑白雪中,互相取暖的坚定爱情   立意:好人一生平安。 第1章 身世   “欸,你们听说了吗?老苏家的小闺女原来不是亲生的!亲生那个现在找来了,难怪这么多年,苏鸢在家里一点都不受宠!”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亲生那丫头和苏家人长得特别像,都不用滴血验亲就能看出是他家的种,你说苏鸢以后可咋办?苏家还能不能容下她?”   “我看够呛,今天早上,老苏家买了一只大公鸡,说是要欢迎亲生骨肉回家呢,苏鸢这孩子……以后更加艰难喽!”   “哎呀,你们就别替人家瞎操心了。那么漂亮的姑娘,咱们大院里一堆小伙子惦记着呢~无论嫁谁都能过上舒服日子,要是我,就赶紧找个好婆家,摆脱现状才是正事!”   “也对,以前是高攀不上,现在啊……她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一切皆有可能~”   “哈哈哈,可不是嘛……不过,身份来历不明,娶回家可要三思才行。”   此时,在某部队家属院的大槐树下,几个中年妇女正围坐在一起闲聊天,所聊的正是老苏家抱错孩子的八卦新闻。   错养十八年,如今轰动整个大院!   而他们挂在嘴边的“苏鸢”,此刻站在供销社门前,被人拦住了去路。   只见她紧抿樱唇,那双秋水般的杏仁眸里透着少许不耐。虽然没有一丝笑模样,却依然气质出众,美得惊心。   萧祁失神片刻,才开口:“苏鸢,这几天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只要嫁给我,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听到这话,苏鸢蹙起细眉,脸色比刚刚又冷淡几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也不会嫁给你,麻烦让开。”   她是大院里出了名的冷美人,萧祁暗恋多年,早料到她不会顺利答应,因此有着十足耐心。不过自尊心作祟,语气变得不太好,人也恢复成以往的吊儿郎当样儿,像极了二流子。   那双桃花眼里满是不屑,“不需要我保护?呵!你需要谁保护?傅墨白吗?别妄想了,如果他心里有你,当初就不会去南方参军!我听说他和一个文工团的女兵关系密切,估计好事将近了吧?劝你还是及时止损,而且你现在身份存疑,谁娶你都得多想想,嫁给我才是你正确的选择。”   听其提到那人的名字,苏鸢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耗尽,下一秒,抬起胳膊用力推开他,并怒视对方,冷声警告道:“如果你再胡搅蛮缠,小心我喊耍流氓了,到时候被你爸揍得屁股开花,你可别怪我。”   萧祁一时不察,被推了个趔趄。想到她是为了傅墨白才这样对自己,气得双眼开始冒火,而且自尊心严重受挫。   “行,你好样的!别以为拿我爸威胁,我就会退缩!”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还不忘大声嚷嚷道:“我现在就去告诉家里,我要娶你为妻!你就等着当我媳妇吧!”   本以为苏鸢会拦住他,求他,可等了半天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萧祁忍不住回头看,这才发现,供销社门前早已空无一人……   就,更气了!   另一边。   苏鸢甩掉那些郁闷情绪,拎着买来的东西回到家,刚进屋便撞上急色匆匆的苏母张兰娟。   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白衫黑裤,是的确良面料。皮肤白皙光滑,可见平时保养得不错。   早已习惯她毛躁的性格,苏鸢淡定地后退一步,问:“妈,您这是干嘛去?”   张兰娟看到她,如同看到了主心骨,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焦急求助:“鸢鸢,咱家的大公鸡不见了!你快帮妈找找!”   苏家是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虽比不上首长住宅,但在这大院里也算是人人羡慕的好住处,唯一缺点就是院墙太矮。   如果大公鸡捆绑得不牢实,想飞出院墙一点都不难。   苏鸢默默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帮忙出去找。正值盛夏,又是晌午,不仅人怕晒,鸡也怕晒。   联想到这一点,没过多久,她便在墙角的杂物堆中找到了那只蔫头耷脑的大公鸡。   张兰娟一直跟在她身后,在看见鸡的一刹那,两眼放光道:“你可真厉害!咱家属你最聪明了!”   从小到大,像这种赞美的话,苏鸢没少听,刚开始会特别开心,直到后来被安排的家务活越来越多,她才明白什么叫“能者多劳”。   紧接着,她找来细麻绳,把鸡脚重新捆上绳子,还没等张兰娟开口,就事先声明道:“杀鸡这活儿我干不来,您还是等其他人回来再处理吧。”   张兰娟望向她,抿了抿嘴唇,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脸色有些不愉,“妈没那么想,说到底你是个女孩子,我哪能让你杀鸡呢。”   苏鸢回以淡笑,没吭声。   心想:鸡只是太贵没怎么买过,鱼,她之前可没少杀。   按理说,她上面有三个哥,像杀鸡宰鱼的粗活儿应该轮不到她干。可苏家讲究个男女平等,女孩也被当成男孩来养,上房扫雪、和泥垒墙、挑水种菜这些活儿,她从小干到大,早已习惯了。   尤其每次张兰娟一夸她,保准有活儿安排她干。   苏鸢把大公鸡放回厨房,然后两人进了堂屋。   今天是苏家亲生女儿搬回来的大喜日子。屋里屋外,早被打扫得焕然一新。   堂屋桌上还摆着果盘和瓜子,重视程度不亚于领导视察。   见苏鸢的目光落在那处,张兰娟摸了摸鼻尖,解释道:“小雪是在农村长大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我在你屋拿了五颗酒心巧克力,就只拿五颗,你…不会生气吧?”   那酒心巧克力是傅墨白从南方寄来的,苏鸢一直没舍得吃。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气血上涌,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但一想到这个家对自己有养育之恩,又瞬间熄了火。   “妈,您下次拿我的东西,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   看出她不会计较了,张兰娟立刻笑意盈盈,点头应下,“我下次一定注意!等你大哥去南方出差时,我让他买盒巧克力还给你。”   这只是在画大饼而已,苏鸢压根没听进心里。   就在她准备回卧室休息的时候,张兰娟忽然拉住她的手,软声商量:“你哥他们都很忙,指不定几点回家呢。小雪是第一天搬来住,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吧。如果连你都不去,我怕她会胡思乱想。”   苏鸢一怔,下意识问:“她会胡思乱想什么?”   “她会……她……”   张兰娟吞吞吐吐半天,才慢悠悠地回答:“她在农村长大,以前吃了不少苦,其实那孩子挺敏感自卑的,更需要家人的关怀。我可怜的女儿~咱们……咱们都欠她的。”   说着,人已经眼圈通红,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看到这一幕,苏鸢的内心深处划过一缕酸涩,这是她第一次见母亲为儿女们落泪,却不是因为她。   思忖片刻,她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才行。   于是,做了个深呼吸,正色说道:“妈,您最后一句话说错了,我不欠她的,我也是受害者。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姑姑知道真相。姑姑到底什么时候回京?”   张兰娟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无措。以前的苏鸢虽清冷却不强势,可现在却有点变了,让她觉得陌生。   平时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她男人说了算,包括子女的教育问题,也是她男人一手抓。   前几天她男人去了东北并不在家,眼下遇到棘手的问题,就有点抓瞎。   思来想去,张兰娟回答道:“你爸去找你姑了,估计他俩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一定能真相大白!刚刚那话,是妈说得不对,你别多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亲闺女,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她越说越急,目光更是情真意切。苏鸢看了不免动容,可又清醒地知道:这个家,以后不会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也许是心虚使然,到最后,张兰娟没强求苏鸢陪她去接人。   坐公交车从部队大院到火车站,来回要两个小时。   在这两个小时里,苏鸢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打算明天送去邮局。   之后,便坐在床边望向窗外,愣怔出神……   最近这半个月,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她不是害母亲大出血的早产儿,而是与这家毫无血缘关系,鸠占鹊巢的养女。   思及此,她除了伤心难过,多少还有些庆幸。庆幸当年,不是自己害得母亲难产大出血差点死掉。   毕竟多年以来,凡是亲朋好友,每次看见她都会反复念叨此事,并告诫她,要懂事要孝顺,要对得起母亲的舍命付出。   这是压在她心口的一块大石,现如今那些负罪感终于可以消失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飘远的思绪被窗外笑声所打断。苏鸢闻声望去,是张兰娟领着亲生女儿回来了。   只见她笑容灿烂,一手拎包一手挽着对方胳膊,十足亲昵。   那是苏鸢从没感受过的。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原来不是母亲不善于表露爱,而是吝于给她爱。 第2章 觉醒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苏鸢站起身出门相迎。   她长相不俗,举止优雅,穿着绿色军装,高贵明艳。   赵小雪第一时间看到她,心底不由得生出嫉妒和无尽的羡慕。   那是上辈子残留下来的情绪波动,哪怕重生归来,依然无法磨灭。   想到自己才是真正的苏家女儿,赵小雪挺了挺腰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主动上前打招呼,“鸢鸢,你好~”   “你好。”苏鸢回以微笑。   原本很正常的举动,看在赵小雪眼里,却觉得她很能装,像上辈子一样爱装。   令人讨厌!   赵小雪眼珠一转,耍起了小心机,“你还是那么漂亮,每次看见你,我都会联想到水中的白莲花,特别冰清玉洁。”   苏鸢没经历过重生,也就不知道在后世“白莲花”的网络含义,但她从小受傅墨白熏陶,会观察细微表情,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夸赞,还带着某种恶意。   面对恶意,苏鸢从来都是正面刚。于是学着对方的笑模样,真诚回复道:“你也挺像白莲花的,往那儿一站,亭亭玉立,很好看。”   果然,如猜想般,赵小雪听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张兰娟只以为他们在互相吹捧,见其相处融洽,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愈发灿烂,“鸢鸢,以后小雪就是你妹妹,你俩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就跟妈说,知道吗?”   赵小雪乖巧点头,苏鸢也没意见。   之后,三人走进堂屋,张兰娟把行李放到一旁,端起果盘送到赵小雪面前,满脸慈爱,“辛苦一路饿了吧?先吃块糖垫一垫,有大白兔和酒心巧克力,都是为你准备的。”   身为重生人士,赵小雪看不上这些东西,但还是笑盈盈地接了过来。   随即扒开一颗奶糖喂给张兰娟,把张兰娟哄得眉开眼笑。   猜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苏鸢借口上厕所便离开了。   望向她远去的背影,赵小雪心中偷偷得意,面色却略显担忧,“妈,咱们聊得这么欢,我姐不会生气吧?”   张兰娟愣怔一下,忙否认,“不会的,你姐知道你吃了不少苦,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不得不深思,是不是苏鸢过于冷淡了,才让亲生女儿如此小心翼翼?   为了安抚人心,她没和任何人商量,带着赵小雪来到二楼的一间空房。   这里是苏家老三的房间,他人在外地当兵,并且还是单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屋内宽敞明亮,采光极好,赵小雪打量着周遭,对其十分满意。   “妈,您对我真好~谢谢您!”   张兰娟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表示只要她开心,无论有什么要求都能满足。   听到这句承诺,赵小雪眉眼弯弯,不禁动起小心思,在想以后该索要些什么好?   ……   傍晚,苏家人陆续下班回来了。   苏家老大叫苏爱民,在某机关单位工作,已结婚两年,妻子正在怀孕中。   老二叫苏爱军,是名技术员,刚结婚半年。   张兰娟把他们叫到厨房,开口就是责备。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明知道今天你妹会搬过来住,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苏爱民皱起眉,眼里尽是不耐,“妈,单位有领导视察,谁都不能提前走。我不是跟您说过吗?屁大点事就小题大做,至于吗?”   张兰娟被气得心头一梗,她不敢再招惹脾气暴躁的大儿子,只能把气往老实的二儿子身上撒,“老二,那你呢?怎么回来这么晚?”   被点名的苏爱军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道:“我老丈人找我有事,所以耽搁了。”   亲家有事,过去帮忙是应该的。张兰娟抿了抿嘴唇,很不甘,但没再追究。   因为俩儿子没及时回来,大公鸡没杀成,小鸡炖蘑菇变成了土豆炖豆角,部队食堂已经没饭了,这时候再去买猪肉也来不及了。   晚饭时,看着一桌子素菜,赵小雪心里十分不乐意,可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就很憋屈。   她见苏鸢坐在张兰娟的右手边,立马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撒娇道:“妈,我想挨着您坐,可以吗?”   大家端起碗正准备吃饭,听到这话皆是一滞,毕竟前二十年,家里没有过这么娇的人物,都不太适应。   坐在左手边的苏爱军最先反应过来,主动站起来,想把自己的位置换给她。   赵小雪不为所动,依然瞅着张兰娟,那可怜样儿,让张兰娟心软得一塌糊涂,忙和大儿媳换位置,紧挨着赵小雪坐了下来。   见目的达到了,赵小雪这才顺气。   苏爱民心疼媳妇挺个大肚子被换来换去,对新来的妹妹没什么好感,吃饭期间更是一声不吭,直到听见老三的房间被占了,才有所反应。   “你们说得啥意思?她住老三房间?!”   张兰娟被吼声吓一跳,忙拍着胸脯问:“你喊什么呀?房间给你妹住怎么了?”   “妈,您凭什么把我的房间让给别人住?您经过我同意了吗?”   苏爱民早和老三商量好了,在孩子出生前,两人把房间换一换。只是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亲妹妹,还把他相中的房间给占了。   他是个急脾气,此刻怒目圆睁,看着一脸凶相。   张兰娟最怕他,下意识扫视一圈,苏父不在,最终只能求助于苏鸢。   “你管管你大哥。跟自家妹子抢东西,哪有他这样的?”   苏鸢刚吃饱饭,对两人之间的争锋相对,早已见怪不怪,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苏爱民厉声反驳道:“是我跟她抢东西吗?您怎么不为您孙子孙女想想?如果我爸在家,肯定不会同意您这么做!”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张兰娟快被气哭了,实在弄不明白,大儿子对亲情怎么会如此淡漠?   小雪吃了那么多苦,他为什么不能让让她?   如果换作以前,苏鸢会走过去安慰,可她现在立场尴尬,赵小雪又对她有敌意,犹豫一瞬,没有动。   苏家大嫂恨不得她男人能闹得更凶些,便坐在那里冷眼旁观,也没劝架。   赵小雪更是无动于衷,她喜欢那个房间,必须得到。   最后,这场闹剧以张兰娟一哭二闹三上吊,苏爱民不得不退让而结束。   这一夜,好多人失眠了。   苏鸢累了一天,睡得比较早,期间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中,赵小雪是小说中的女主角,心地善良,人人喜欢。而她只是个恶毒女配,各种搞破坏,最后下场凄惨。   天没亮,苏鸢就被气醒了。   她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顶顶善良之人,但也不会大奸大恶,小说作者把她写得莫名其妙,简直胡编乱造!   幸好只是梦,不是真的。   这时,屋外响起了起床号。   苏家人陆续醒来,张兰娟敲响苏鸢的房门,柔声说道:“妈要去公园锻炼了,小雪起得晚,一会儿你带她去食堂吃饭,可以吗?”   门板内,苏鸢愣在原地,只因此情此景,在昨晚的梦中出现过……   也就是说,梦中的一切都会在现实发生?   这一刻,苏鸢彻底懵了。   等半天没等到回应,张兰娟再次敲门,扬声问:“你醒了吗?怎么不说话呀?”   “哦,好,我知道了。”   苏鸢从震惊中回过神,快速整理好心情走出房间,她知道张兰娟今天出去锻炼身体会扭到脚,于是劝说道:“妈,您还是别出门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吧。”   因为昨晚的事,张兰娟情绪不佳,听她这么说,眼神变得隐晦复杂,“鸢鸢,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讨厌小雪?所以不愿意带她去食堂?”   “……”   “小雪那孩子从小在农村长大,吃了不少苦,不像你,阴差阳错养在我身边,过的日子比蜜都甜,你们就不能将心比心,对她好一点吗?”   张兰娟越说越激动,眼眶里盈满了泪花,内心深处对所有人都不满。   苏鸢看向她,哽了哽,哑着声音说:“妈,您有没有想过,赵小雪的养父母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也就意味着当年不存在抱错的可能。那我是怎么到您身边的呢?这么多年,也许我的亲生父母还在寻找我,就算我泡在蜜罐子里长大,我想,他们也不愿意失去我。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我不是罪人,我也不讨厌赵小雪,如果您怕她受委屈,我可以立马搬出去住,哪怕改姓也可以。” 第3章 拒绝   张兰娟脸色一白,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尤其最后一句,说要搬出去住?还要改姓?   她无法接受!   除了舍不得,还有就是,辛苦养大十八年,现在却想着亲生父母要搬走,那不是白眼狼吗?   果然,没有血缘关系,真的靠不住!   “你说搬走就搬走,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爸的感受,养条狗都知道护主摇尾巴,可你呢?一点都不顾念亲情,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此番养狗论,让苏鸢瞳孔微缩,心脏处隐隐发疼,过了好半晌才有力气开口,“我不是狗,无论何时都不可能摇尾乞怜。难道您养我这么多年,只是把我当狗养吗?还有,是您怕我伤害赵小雪,我才提出搬走的,怎么到您嘴里又成了我的错呢?”   张兰娟抿了抿唇,也意识到刚刚那话不好听,但死要面子的她,只能继续嘴硬,才会显得自己没错。   “我是你妈,养你十八年的妈!你看看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是当女儿该有的态度吗?你以前可不这样!”   他们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很快,其他人寻着吵嚷声找到二楼。   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令所有人都很惊讶。   在他们的印象里,苏鸢一直是个聪明懂事,善解人意的妹妹,从来没和家人发过脾气。   能把她惹急了,一定是母亲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怕事情闹大无法收场,老二苏爱军硬着头皮走上前,想要缓解尴尬气氛。   “妈,鸢鸢说得都是气话,您别往心里去,如果是您的错,道个歉就完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兰娟白他一眼,气得脸色胀红,“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的错?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苏爱军摸了摸鼻尖,闭上嘴,没敢再刺激她。   在这个家,张兰娟最看不上的人就是他,老实木讷,说话还不中听,没有半点出息!   见大家都在,她绷着脸声明:“赵小雪是你们的妹妹,如果有什么想法或不满,等老苏回来再说。在这期间,别再起什么幺蛾子,不然等老苏回来,我肯定告状!”   苏家三个儿子都怕爹,没人敢挑战权威。   苏鸢听了也没吱声,她早已下定决心从家里搬出去住。   不过不是现在,刚才那些都是气话。身世之谜还没解开,她需要一个真相,至少要等到苏父回来给她交代。   见大家都没话说,张兰娟慢慢消了气。   赵小雪见状,从众人之中走出来,笑眯眯地挽上她的手臂,撒娇道:“妈,您别生气了,不如我陪您去锻炼身体吧,附近的公园我还没逛过呢。”   此时此刻,张兰娟看她,是越看越顺眼。刚刚还冷着脸,下一秒就笑了。   “走吧,我带你去锻炼,然后咱俩去食堂吃饭,那里的花卷特别好吃。”   说着,母女二人互相挽着手下了楼。   苏家大嫂见他们如此亲密,撇撇嘴,小声对丈夫发起牢骚,“这世道真不公平,鸢鸢帮那赵小雪承担了十八年的埋怨,你看妈现在,哪还记得当初是谁让她难产差点死掉的?要我说,鸢鸢是真倒霉!”   苏爱民下意识环顾四周,见苏鸢和老二早已各自回房,默默松了口气,扶妻子下楼的同时不忘叮嘱道:“咱家的破事,你少操心。今天小妹挺伤心的,你就别往她心口捅刀子了。”   “我是真讨厌赵小雪,那小性子,简直跟你妈一模一样!”   “别胡说八道,如果让我爸知道了,非把咱俩赶出去不可。”   “赶就赶呗,我在这个家早就呆够了。咱俩都有工作,还怕养不活自己?”   “……”   因为墙薄不隔音,他们的对话,苏鸢听得一清二楚。   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找出昨天写的那封信,装进绿色挎包里,然后去了食堂。   这个时间段,吃饭的人特别多,嘈杂中还能听到有关于苏家的八卦新闻。   苏鸢端着铝制饭盒,穿过众人的注视,来到打饭档口,要了两个花卷和一碗粥。   这时,有两个年轻小伙儿朝她走来,语气极为客气:“鸢鸢姐,你跟我们一桌吃吧,小虎有事和你说。”   说话这人叫李朝阳,跟在他身边的人叫孙小虎,大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苏鸢随他们找了一张空桌坐下,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如果没有紧急事,这俩人不会来食堂堵她。   孙小虎先是瞅了一眼李朝阳,然后低声问向苏鸢:“姐,你和萧祁到底是咋回事?为啥他对别人说要娶你过门?”   “他什么时候说的?”苏鸢皱眉。   “昨天下午,现在整个大院都知道了,还传得有鼻子有眼。”   在这年月,女孩的名声特别重要,萧祁这么做是势在必得,想要断了苏鸢的姻缘路。   十分缺德。   苏鸢冷下脸,澄清道:“我跟他没任何关系,他那是胡说八道。”   听到她的答案,两人同时松气,因为在他们心中,傅墨白和她才是一对。   李朝阳的眼底划过戾色,拍着胸脯承诺道:“鸢鸢姐,你别怕!他敢趁墨白哥不在欺负你,我们绝饶不了他!”   “对!那个萧祁就是个小人!简直欠教训!”   最近,萧家势头正盛,怕两人惹来祸端,苏鸢忙出声阻止,“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千万别去找他,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你们不听,我现在就给傅墨白发电报。”   李朝阳和孙小虎相视一瞬,既不甘又无奈,只能暂时答应她放弃那个念头。   提起傅墨白,苏鸢有事要问:“你们……这段时间跟他联系过吗?”   想起昨晚的梦,她不由得担心。因为整本书中,都没提到过傅墨白。仿佛他凭空消失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孙小虎一脸茫然,“没联系啊,我前两天给他发电报,他都没回我。”   李朝阳点头附和,也是一样。   苏鸢不自觉地捏紧挎包,莫名心慌。   吃过早饭,她去邮局先是把信寄了出去。紧接着,又到公用电话亭,拨打南方某部队的电话号码。   “嘟嘟”几声后,那端传来中气十足的男声。   “喂,找哪位?”   “您好,我找傅墨白。”   她声音轻柔,对方明显一怔,“找傅墨白啊……你是他什么人?”   苏鸢犹豫两秒,只说是他邻家妹妹。   对方没再多问,回答道:“他暂时不在队里,归期未定,你有什么急事,我可以帮忙转达。”   听他这么说,苏鸢便知道傅墨白一定是出任务了,保密任务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挂断电话,有些失落,不知不觉回到家,还没进屋,就听里面传出“呜呜”的哭声。   “妈,您是不是特别疼啊?都怪我不好,让您受伤了。”   赵小雪的说话声很有特点,比较尖细,让人一听就能认出来。   苏鸢满眼疑惑走进堂屋,只见张兰娟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扶着腰坐在椅子上,右脚踝被垫起,肿得老高。   “这是怎么弄的?为什么不去医院?”   张兰娟看见她,“哼哼”得更大声了,“你终于回来了!妈快疼死了,你快把王大夫请来吧!”   苏家人都去上班了,想找个帮手都没有。苏鸢不敢耽搁,忙去院里诊所找王医生。   很快,她带着人回到家,张兰娟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见到王医生就开始讲述事情经过。   她和赵小雪到达公园后,没急着练太极拳,而是选择去爬山。山坡有点陡,一个不小心便摔倒了。   刚开始不是很疼,就没当一回事,直到进了家门口,才愈发疼痛。   王医生摸骨、正骨治了十多分钟,最后开了几副药,嘱咐她要好好养伤,至少要一个月才能痊愈。   张兰娟想死的心都有了,十分后悔去爬山。爬山的主意是赵小雪想出来的,怕其内疚自责,她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如今,脚踝受伤需要人照顾,为了表现自己,赵小雪主动揽下责任,其他人没有异议。   第二天上午。   苏鸢正在洗衣服,院外传来敲门声,还没等她起身,赵小雪已先行一步抢着开门。   很快,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苏鸢抬起眼眸,是萧祁带着父母来了。   她轻轻拧眉,明知对方来意,却依然淡定。只因她知道,萧祁是书中男主,未来是赵小雪的丈夫,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据书中介绍,这两人是虐恋情深,要虐个几年才能修成正果。苏鸢倒希望他们现在就能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因腿脚不便,张兰娟没能出来迎接,她坐在堂屋看向萧家人,很懵逼,“你们这是……来看望我的?”   萧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笑呵呵,“那是当然了,听说你摔伤了,可把我儿子急坏了,我手里这些东西,都是他去买的!”   张兰娟这才注意到他们拎了不少礼物,就更惊讶了。   毕竟,平时两家人没什么交集。   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萧母终于挑明来意,“萧祁是个孝顺孩子,其实今天来这儿,还有另外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不知道你家苏鸢有没有婚配?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她!尤其是萧祁,天天嚷嚷着非她不娶。”   张兰娟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男人不在家,像这种终身大事,她一个人无法作主。   不过,萧家条件不错,萧祁也是一表人才,如果能嫁进这样的家庭,对苏鸢来说,是个好选择。   渐渐的,心开始倾斜……   就在她准备答应的时候,苏鸢端着茶水从屋外走进来,直接打断道:“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的厚爱。我身世未名,暂时不准备嫁人,你们还是另选他人吧。” 第4章 误会   堂屋内所有人看向她,表情皆不相同。   尤其萧祁反应最大,他皱紧眉头,显然没想到苏鸢会找这种理由拒绝自己。   于是,快步走过去,冷着脸问:“难道一辈子找不到亲生父母,你一辈子不结婚?或者说,这只是你不想嫁给我,随便乱编的理由?”   苏鸢迎上他的目光,回答得铿锵有力,“没查明身世之前,我不会嫁人,也许一年,也许十年,青春有限,你还是另娶别人吧。”   看出她瞧不上自家儿子,也真是这么想的,高傲如萧家父母,立马变了心思。条件好的大院姑娘有很多,他们不是非苏鸢不可。再说她现在来历不明,谁知道以后有没有雷会炸到自家?   萧祁刚想许下承诺,却被萧母抢了话,“鸢鸢这孩子可真有主意,既然她心意已决,那这桩婚事就算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萧祁瞬间急了,“妈,您说什么呢?!我只娶苏鸢!”   本以为父母会支持他,如今却成了拖后腿的,他十分后悔没把两人的思想工作做到位。   一时之间,气氛略显尴尬。张兰娟轻咳一声,道:“小祁,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我家鸢鸢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你还是再看看别家姑娘吧。”   她因为脚踝受伤,暂时还没听说外面的流言蜚语,就觉得萧家人挺傲的,过来说亲还端着态度。既然苏鸢不喜欢,不嫁也罢。   事情衍变成这样,萧祁是唯一难过的人,他自知今天挽回不了局面,只能放下东西礼貌告辞,争取留下一个好印象。   张兰娟没说什么,让苏鸢去送客,赵小雪却在这时插话道:“我姐还没洗完衣服呢,不如让我去吧。”   她语气温柔,引来了萧家人的注意。萧祁看向她,眼底划过厌恶,恨得想把这搞破坏的女人一巴掌拍到一边去。   “我有话对苏鸢说,还是不麻烦你了。”   他长得高大威猛,凶起来挺能吓唬人,赵小雪气恼不已,又不敢真惹他生气,最后,眼睁睁看着苏鸢送苏家人离开,没能得到一丝表现机会。   张兰娟见她直勾勾地望着外面,很是不解,“你瞧什么呢?难道生气了?下次家里再来客人,让你送客吧。”   “……”   赵小雪悄悄翻了个白眼,解释道:“我只是羡慕我姐命好,大家闺秀,难怪这么多人上门求娶。”   相比之下,她就像个丑小鸭,永远仰望着白天鹅。   张兰娟听了怜惜不已,恨不得把世间所有好东西全都送给她。   “小雪,你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以后别羡慕别人,妈会为你铺好一切的。”   赵小雪意外挑眉,随即挽住张兰娟的胳膊又是一通撒娇,“谢谢妈~我真幸福!下辈子我还要当您女儿!”   另一边。   萧家父母先行离开,萧祁故意放慢脚步,也不让苏鸢快走,并沉声说道:“我是不会放弃你的,嫁给我和寻找亲生父母不冲突,别拿身世当借口。”   苏鸢停下来,也想趁此机会跟他说明白。   “萧祁,你就是个卑鄙小人。别以为大院里那些流言蜚语我不知道。如果真喜欢一个人,是绝不会让她深陷困境的。以后,别拿你的喜欢恶心我。”   被爱的人如此嫌弃,萧祁气到心梗,为自己辩解道:“最近王媒婆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全是想去你家说亲的。那些人色令智昏,只图你漂亮就不管不顾,我不这么做,他们能消停吗?论长相和能力,除了傅墨白,谁能比过我?鸢鸢,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苏鸢快被他气笑了,就想着气回去,“我的人生轮不到你来干涉。实话跟你说吧,傅墨白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喜欢他,这辈子只喜欢他,也非他不嫁!你还是死心吧!”   两人互瞪对方,剑拔弩张。   这时,“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打破了魔咒,苏鸢回过神,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些话还有第三人听见。   她寻声望过去,只见孙小虎站在不远处,已经呆若木鸡。   很快,他捞起地上的网兜,猛摇头,“姐,我刚刚啥都没听见!我只是手滑,没拎住饭盒。”   这解释越描越黑,苏鸢瞬间红了脸,特想找个窟窿钻进去。   因为有外人在,萧祁憋了一肚子话无法说出口,他黑着脸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朝孙小虎狠狠瞪了一眼。   孙小虎装作一脸无辜,心中却在窃喜,此刻已把苏鸢当成大嫂看待。   等人走了,他拎着网兜凑到苏鸢面前,献宝道:“嫂……姐,我给你拿了好吃的,总共三盒,都是纯瘦肉馅饺子。”   苏鸢依然脸红红的,她没去接网兜,反而小心翼翼地问:“刚刚,你真的没听见?”   “没有啊,你们说啥来着?”孙小虎装起糊涂,毫不含糊。   见状,苏鸢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好几秒,才硬着头皮叮嘱:“不管你听没听见,这事儿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尤其是傅墨白。”   看着她红红的脸蛋,孙小虎对天发誓,“姐,你就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嘴欠的人,而且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苏鸢不好意思再继续纠结。   拎着网兜回到家,张兰娟叫住她问:“你手里的东西,是萧祁给的?”   “不是,是孙小虎拿来的。”   知道她和孙小虎关系好,张兰娟没再追问,而是聊起了萧祁。   “萧家那孩子条件不错,你为什么没相中啊?”   “不喜欢。”苏鸢简洁回答。   张兰娟明显对答案不太满意,“其实萧祁挺好的,虽说他父母自视甚高,但人在高位有几个不傲气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你放心,无论何时,妈都以你的心意为先。”   苏鸢凝视着她,沉默不语,不由得想起书中剧情。   在书中,萧家今天到访,张兰娟没问苏鸢意见,便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后来,苏鸢想退亲,张兰娟左劝右劝不同意。   直到赵小雪索要这门亲事,张兰娟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可萧祁执拗得不行,只认准苏鸢。   最后,赵小雪设计上了萧祁的床,亲事才得以取消。   这一切虽然有所改变,没在现实世界发生,但苏鸢已经不再相信她的话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一周过去。   星期五的早晨,苏父苏建国拎着两个大皮箱,终于回来了。   坐了一夜火车,他眉宇间疲惫不堪,整个人风尘仆仆。   看到他,张兰娟激动不已,拄着拐杖迎了上去,“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妹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苏建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低声问:“鸢鸢呢?我有话对她说。”   张兰娟虽有一肚子疑问,但她很听话得朝楼上喊了一声,没过多久,苏鸢和赵小雪都从卧室里出来了。   看见苏父,两人反应各有不同。   赵小雪有些忐忑,上辈子她回到苏家时,苏建国早已因病去世。以往没打过交道,也就摸不清对方喜好。   苏鸢则是一脸淡然,等着苏父接下来的话。   苏建国只瞧了赵小雪一眼,便对苏鸢说道:“咱们去书房谈。”   五分钟后,两人对面而坐,苏建国在心中打好草稿,终于开口:“这趟东北之行,我见到了你姑姑,她在不久前受了刺激,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根本问不出什么。之后,我又调查了当年的小诊所,由于时间太久,也无所获。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他的话和书中写得一模一样,苏鸢愣怔两秒,问:“姑姑是怎么生病的?京市有好的医院,对她的病情应该有帮助。”   见她没执着于问清身世,苏建国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回答道:“她是被坏人吓的,目前那边正在调查,你姑父说她情绪不稳定,暂时不能长途奔波,等好一点了,再接回京市治疗。你别急,一切会水落石出的。”   书里的苏鸢信了这些话,老实等在京市,哪怕在苏家过得苦不堪言,依然坚信有一天,可以通过姑姑弄清当年真相。   但是,直到全书剧终,她也没能等来一个结果。   最近这段时间,苏鸢反复琢磨那些剧情,终于意识到苏父应该在遮掩什么?不搬出去等他回来,只是为了证实这一点。   如今,想让苏家查清真相是不可能的,唯有靠自己,才能弄清一切。   “爸,姑姑的病要紧,还是让她专心养病吧。都过去十八年了,不急于一时。”   苏建国深深看了看她,嘴角勾笑,慈爱得不同往常,“你能这么想,我和你妈就放心了,真怕你这孩子钻牛角尖。鸢鸢,你是咱家最懂事的,也是我们的骄傲,不管你能不能找到亲生父母,我和你妈都是你的亲人。”   如果换作过去,听到这番表白,苏鸢一定会感动不已,哪怕委屈自己,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可现在,她觉得虚伪。   离开苏家,是下一步计划。在离开前,她必须得到姑姑的详细住址和那间诊所地址。   避免引起怀疑,还不能直白问苏父。   不过,她相信,只要有耐心,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显露出来…… 第5章 准备下乡   在苏家,和苏鸢关系最好的人当属二嫂——文燕。   两人不仅从小一起长大,还是最好的朋友。   想要查清身世,苏鸢只能找文燕帮忙。   隔日上午,她拎着二斤水果糖来到某小学门前。   通过门卫,叫出对方。   上次见面是在一周之前,文燕小跑到她面前,红扑扑的脸蛋上尽是焦急,“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赵小雪欺负你了?”   “没有,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苏鸢把手里的糖果递过去,笑得温暖,“喏,先吃块糖甜甜嘴。”   文燕也没跟她客气,接过来后,领着她走到一处偏僻的树荫下,侧头问:“真没事吗?你可别骗我。”   “真没事,不信你问我二哥。”   苏鸢剥开一颗糖果,塞进她嘴里,转移话题:“你和我二哥现在怎么样了?还没原谅他吗?”   提起苏爱军,文燕立刻气不打一出来,“他那人就是愚孝,他妈一哭便会心软,不管能不能做到,什么事都敢答应。跟他过日子真累!”   其实不只苏爱军,苏家几个孩子都有这毛病。从小到大,苏父经常告诫他们,不能惹张兰娟生气,无论对错都要顺着她,如果谁不听话,必定会换来一顿胖揍。   文燕以前不觉得是毛病,反而认为这是孝道。如今成了苏家人,再切身体会,她有点苦不堪言。   于是,结婚没多久,便跟苏爱军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以此为借口,总回娘家住。   碍于两家多年的情分,哪怕张兰娟再不乐意,也不会阻止她回娘家,只敢把气撒到苏爱军身上。   见她无比憋屈,苏鸢无奈轻笑,“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真不原谅他了?”   文燕的面色变得不太自然,支支吾吾回答:“其实……其实苏爱军挺好的。他为人憨厚,没那么多心眼,对我也特别好。我只是想回娘家住,所以才故意跟他吵的。唉,总不能因为他妈,就跟他离婚吧?”   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不是说散就散的。   苏鸢笑看着她,建议道:“你们也可以搬出住,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你以为我没提过吗?那大孝子说了,他父母不允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鸢也是被pua长大的,她能理解苏爱军也能理解文燕,却帮不上什么忙。   文燕忸怩一会儿,问:“对了,你来这儿到底什么事?不可能真为送糖吧?”   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身世有眉目了?”   苏鸢没否认,沉默两秒,把苏父所告知的那些话又重复一遍,正色道:“燕子,我现在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文燕蹙眉,“你的意思是……苏爱军他爸没说实话?”   “嗯,我想去东北亲自调查这件事。”   听说那里的冬天特别冷,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三十多度,文燕不太赞同,“没有别的办法吗?而且你怎么去?”   现在是1973年,这个年代,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   苏鸢先是小心观察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首先,她要得到那两处地址,不需要太具体,只要知道在哪个乡镇就行,然后报名下乡当知青,名正言顺去东北。   听完计划,文燕有些担忧,“你一个没嫁人的姑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能行吗?要不还是从长计议吧,实在不行,我让我爸帮你调查。”   文父性格正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但苏鸢不想麻烦对方,更不想大动干戈,引起苏建国的怀疑。   “燕子,谢谢你,相信我,我能行的。”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树荫下分别。   苏鸢回到家,张兰娟坐在堂屋,沉着脸问:“一大早上,跑哪儿去了?你爸找你半天,都找不到人!”   听到苏父找她,苏鸢心里咯噔一声,强装镇定道:“爸找我什么事?”   张兰娟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啪”一声拍在桌子上,说:“星期天家里要请客,你爸说给你和小雪买件新衣服。我腿脚不好,这钱你拿去,带小雪去百货大楼逛逛吧。”   “嗯,好。”   苏鸢收下钱,没再多说什么。   *   京市的百货大楼位于市中心,坐公交车要很久才能到。   赵小雪扶着车栏杆,快被挤成饼,一脸不耐。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她开始大吐苦水,“咱们怎么不坐大院里的吉普车啊?非得挤公交车活受罪。”   在外面,她恢复本性,没装温柔可爱。   苏鸢神色淡淡,早已见怪不怪,“吉普车都是公家的,你想借就去借,没人拦着你。”   赵小雪被气得一梗,嘟囔道:“我谁都不认识,能跟谁借啊?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命不至于这么苦。”   上辈子,她就这么想,直到现在。   “你命苦,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鸢被气笑了,“当年你是怎么丢的,应该去问姑姑?我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难不成有能力把你扔了?”   赵小雪紧抿嘴唇,想反驳回去,却找不到理由。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百货大楼。   二楼卖布卖成衣,款式繁多,应有尽有。   苏鸢随便挑了一件蓝色连衣裙,应付了事。   身为重生人士,赵小雪是见过大世面的,她认真逛了两圈,件件衣服相不中。   最后,心思一转,买了四米碎花布,打算回去自己做。   她上辈子是个在商场里给顾客扦裤脚的裁缝,手艺挺好,如今想做件成衣,不难。   付完款,五十元还有余,赵小雪笑眯眯地商量道:“不如咱们去饭店吃红烧肉吧,天天在食堂吃大锅饭多没意思啊。”   苏鸢毫不犹豫地拒绝,“妈只说买衣服,剩下的钱不能花。”   苏家父母都是节俭的人,对子女要求更甚,如果今天花了这钱,张兰娟绝不会轻饶,必定会用语言每天荼毒你,直到消气为止。   但赵小雪不清楚这一点,以为她是故意针对,立马黑了脸,“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吃红烧肉。”   “不如你写张收据,剩余的钱由你来管,这样你想怎么花都行。”   一时之间,赵小雪摸不清苏鸢的心思,怕她害自己,终于闭上嘴巴不闹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苏鸢望向车窗外的景色,只觉得心累。   *   很快,星期天到了。   苏家来了不少客人,都是亲朋好友,目的是看望养伤的张兰娟,并庆祝赵小雪认祖归宗。   这么重要的日子,文燕身为苏家媳妇,不得不现身招待客人。   她拉着苏鸢窝在厨房,小声道:“这些亲戚真市侩,以前看见你亲热得不行。现在可好,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就差用鼻孔瞧人了。”   苏鸢笑了笑,倒是接受良好。   “我再也不用听他们念叨难产大出血那段往事,不是挺好吗?负罪感一下子就没了,我挺喜欢现在这样的。”   此时,在堂屋。   赵小雪被三五个长辈拉着,又开始诉说当年那些事,说张兰娟多么不容易,生个孩子险些命没了。   张兰娟则在旁边抹眼泪,浑身散发着慈母的光芒。   赵小雪听得很烦躁,却只能忍着。   苏鸢端着茶水进来时,便看到她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放下茶水刚想走,忽然听见有人提起姑姑,不禁放慢脚步,想听得真切。   “苏艳宁在东北生活得怎么样啊?还给家里来信吗?”   “隔三差五就会来信,她在那边挺好的,儿子马上读初中了。”   以往,苏家的信件都寄到苏建国的办公室,苏鸢从没见过姑姑的信。   她支棱着耳朵继续听。   “害,她当年太不懂事,非要嫁给一个穷小子,离家这么远,万一挨欺负了,都没有娘家能帮忙。”   “建国这个当哥哥的,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换成别人,谁会管出嫁的妹妹这么多年啊!不仅安排工作,还给钱。”   怕继续听下去,会引起张兰娟的注意。苏鸢快步回到厨房,拜托文燕去堂屋接着听,有没有其它重要信息。   十多分钟过去,文燕拎着空暖瓶回来,朝她摇了摇头,“他们没再聊,聊得都是些家长里短。”   这时,院外传来敲门声。   以为是哪家亲戚来了,苏鸢赶紧去开门,只见孙小虎站在门外,一脸急色。   “姐,不好了!萧祁那畜生又在造谣你,对外称你俩这月底登记结婚,双方父母都同意了。现在该怎么办?”   她脑袋“嗡”得一声,气愤难当,缓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动作。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鸢把他带到无人的柴房,努力让自己平静。   “你和李朝阳千万别冲动,实话跟你说,我已经准备下乡了,他威胁不到我的。”   “啥?下乡?!你打算去哪儿?墨白哥知不知道?”   孙小虎瞪大双眼,震惊不已。   “暂时没人知道,你要替我保密。”   原本,书中的萧祁没这么激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情改变了,才会越来越过分。   如今变数太大,苏鸢准备加快进度,在苏家听说那些风言风语前,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6章 报名   傍晚,那些亲戚朋友吃过饭,全都离开了。   苏鸢拿着扫把清理墙角处的垃圾,这时,文燕走过来,抬眸指了指楼上,“爸有事出去了,好像今晚不回来住,你不是要找信吗?现在是个好机会,我帮你放哨。”   她声音很小,只有彼此能听见。苏鸢环顾一下四周,然后朝文燕轻轻点头。   以往,吃过晚饭后,张兰娟必定会去外面遛弯,最近因为脚伤出不去,每晚改成在院子里乘凉。   赵小雪会陪着她,直到天黑才进屋。   书房位于二楼最里面,苏鸢趁着没人,悄悄潜入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半面墙的书柜,书柜前方有个一米多长的办公桌,上面除了笔筒,空无一物。   这间房算是苏家禁地,苏建国不允许别人随便进入。记得小时候,苏爱民偷偷进来过,还翻乱了东西,结果遭到一顿暴打。   当时,特别惨烈,年幼的苏鸢很害怕,以至于留下不小的心里阴影,后来,除了打扫卫生,她根本不会走进书房。   “呼……”   苏鸢长舒一口气,先从办公桌开始翻起。六个抽屉,有两个是上锁的,她小心翼翼翻找其它四个,结果一无所获。   现如今,只差那两个被锁的抽屉没有翻,苏鸢盯了半晌,决定放弃。   钥匙一定在苏父身上,撬锁是行不通的,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一排书柜上。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苏鸢把每一本书都翻看一遍,然后再把它们放回原位。   想到苏父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在放书时,不忘查看书与书之间有无灰尘痕迹。   半个小时后,上面四排的书检查完毕,只剩最下面的一排。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苏鸢不自觉得加快速度。忽然,一本书下的暗格吸引了她的注意,如果不仔细看,容易被忽略。   她慢慢推开微小的卡槽,只见一沓信封静静地躺在里面。   由于天色太暗,又不敢开灯,苏鸢只能低头凑近了看,邮寄地址全国各地都有,奇怪的是,每封信都被蜡油封着,看起来像从未打开过。   她重点排查来自东北的信,很快,在其中找到两封书信,寄信人写着苏艳宁,那是姑姑的名字。   苏鸢赶紧掏出纸和笔,快速记录上面的地址。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文燕的说话声,吓得她连忙收起纸笔,再钻到办公桌下躲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没过一会儿,书房门被打开,除了脚步声,还夹杂着张兰娟的声音。   “燕子,你跟着我干嘛?快回去睡觉吧,有小雪陪着我就行。”   “妈,我想给爱军织件毛衣,可是总织不好。不如您上我那屋帮我瞧瞧呗?”   文燕主动挽上张兰娟的胳膊,阻止她继续往书房里走。   赵小雪见状,不乐意了,“二嫂,你干嘛呀?我还等着妈带我看照片呢。”   “黑灯瞎火的,看什么照片啊,要不你也跟我走,正好我那儿有两张电影票,想送给你。”   为了不让苏鸢暴露,文燕算是豁出去了。   张兰娟想让女儿多体验城里人的生活,忙替赵小雪答应道:“行,咱们一起去吧。”   于是,文燕一边挽着一个,默默松气的同时下了楼。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苏鸢这才从办公桌下面钻出来。   记录完地址,她把那些信封重新放入暗格中,心里生出许多疑问。   夜深人静。   文燕溜进她的房间,小声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嗯,姑姑的地址弄到了。”   这对苏鸢来说,已经成功一半。   文燕听了,替她高兴,“不枉我浪费两张电影票,你没看赵小雪那德性,白得电影票还嫌弃座位不好,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而此刻,在隔壁房间,赵小雪躺在床上,摆弄着那两张票。   她想和萧祁一起看电影,思来想去,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清晨,赵小雪拎着饭盒,早早到食堂打饭,打算碰碰运气,希望能遇见萧祁。   这段时间,苏家处于大院的八卦中心,旁人看到她,都会多瞄两眼,更有好事者上前打听道:“你妈脚伤怎样了?啥时候能出来溜达啊?”   赵小雪忍住心中不耐,笑着回答:“她状态还行,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了。”   “那……苏鸢和萧祁到底是咋回事啊?他俩真在一起了?”   听到这个话题,赵小雪脸色发沉,“那不是真的,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好巧不巧,她话音刚落,萧祁已朝这边走来,浑身散发着戾气。   好事者看见他,心虚般赶紧溜了。   赵小雪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忙解释道:“我没说你坏话,说得是事实。”   萧祁对她极其厌恶,根本不给好脸色,“我和鸢鸢的事儿,你瞎掺和什么啊?我可警告你,如果敢欺负她,我弄死你!”   “我没欺负过她!”   赵小雪委屈得不行,可为了得到这个前途无量的男人,她掏出电影票,壮着胆子道:“我和苏鸢关系很好,你看,她还要请我看电影呢。”   随着她的动作,萧祁低下头定睛一看,确定那是最近新上映的电影票,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她怎么会请你看电影?”   “为什么不能请我看?我们无冤无仇,又同是苏家人,爸妈还让我们互敬互爱呢。”   因为不清楚苏家内情,萧祁审视许久,最终相信了她的话,渐渐变得和颜悦色,“你的电影票能不能让给我?我花钱买下它。”   见目的达到了,赵小雪努力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装作不情愿,“我想跟苏鸢好好培养感情,这票不能卖你。”   萧祁蹙起眉,难得好声好气道:“只要你愿意卖票,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赵小雪故作纠结,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行吧,我特别想吃红烧肉,不如你中午请我吃吧,等吃完饭,我就把电影票给你。”   幻想可以和苏鸢一起看电影,萧祁没深思便同意了。   另一边。   苏鸢向孙小虎借来自行车,骑车来到革委会的下乡报名处。   往那儿一站,气质出众又漂亮明艳,很快引来工作人员的注目。   “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苏鸢冲其礼貌微笑,“您好,请问有去往龙江省的下乡名额吗?”   工作人员听了一愣,随即好奇地问:“是你报名,还是帮别人打听的?”   “是我想报名下乡。”苏鸢回答得坚定。   看她细皮嫩肉的,不像是能吃苦的人。工作人员忍不住提醒,“我老家就在龙江省,那地方冬天贼冷,当地住户都受不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才行,一般人都不愿意去那儿当知青。”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请问下乡时间最早是什么时候?下乡点都在哪里?我能自己挑选吗?”   轻巧地方人人抢,苦寒之地无人去。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个本子,告诉她可以随便挑。   那里面有十多处下乡点,全在龙江省管辖内,下乡时间在这个月末。   苏鸢翻开本子一目十行,最后指着[青山市白云村],问:“您知道这里距离哈市有多远吗?”   “坐火车需要四个多小时,如果你喜欢哈市,可以挑哈市下面的村子。”   苏鸢摇了摇头,表示很喜欢白云村,决定去那里插队。   报名手续简单,没用十分钟就办好了。   从革委会出来,她头顶暖阳,只觉得身心舒畅……   为防止意外发生,报名下乡这事儿,暂时保密。   *   次日傍晚,赵小雪穿着新做的连衣裙,兴冲冲地出了家门。   张兰娟见状,很是纳闷,转头问苏鸢:“她干嘛去了,你知道吗?”   苏鸢坐在院子里看书,头都没抬,“二嫂不是给她两张电影票吗?可能去电影院了。”   “她没约你一起去?”   “没有。”   张兰娟抿了抿嘴唇,不由得担忧,很怕亲生女儿初来乍到眼皮子浅,随便找个男人处对象,毁了终身幸福。   “你知道她和谁看电影吗?”   “不知道。”   “你不会问问她吗?比如她平时跟谁走得近?看完电影几点回家?”   “我真不知道。”   苏鸢仍没抬头,见其无动于衷,张兰娟扬声道:“那是你妹,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万一她遇见坏人怎么办?”   两人距离不远,苏鸢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愤怒,从书中抬起眼眸,问:“电影院就在这部队大院里,能遇见什么坏人?如果您不放心,我扶着您过去瞧瞧?”   到时候会撞见什么,还真不好说……   张兰娟也意识到这一点,忙拒绝,“我脚伤还没好,去不了。”   料到会这么说,苏鸢一脸真诚看向她:“妈,小雪好不容易回到这个家,您要多关心她才行。还有我哥我爸,忙起工作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您也是说说他们,工作哪有小雪重要啊,她才十八岁,万一被坏人骗了怎么办?”   “……”   张兰娟瞪圆眼睛,被怼到心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第7章 卖风扇   夏日天气闷热,连苍蝇都不愿意动,一时之间,院子里静悄悄的。   苏鸢合上书,站起身,懒得再多说一句。   她转过身回屋,默默告诫自己,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而难过。   张兰娟想拦住她说些什么,可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是啥也没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家的男人们陆续下班回来了。她本就一肚子气,此刻有了发泄的地方。   “爱民、爱军你们站住!这都几点了?怎么才回家?!”   苏爱民懒得理她,径直往堂屋走。苏爱军不好驳她面子,止住脚步,耐心十足作出解释。   “最近单位有重要项目,不只我一个人,大家都挺忙的,妈您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小雪出去看电影我不太放心,你去外面迎迎她,等她回来了你再进屋,听见没?”   累了一天还要操心这种事,苏爱军轻皱一下眉心,仍是答应了。   “好,我现在就去。”   此时,二楼卧室。   苏鸢锁好房门,慢慢整理下乡要带的东西。这些年,她只攒下一百元钱,单靠它在农村生活维持不了多久。   书中提到过,1977年以后,知青会陆续回城。现在是1973年,四年时光,想要日子过得舒坦,没那么容易。   幸好,她一直给京市某报刊投稿,每月能挣些稿费,这是她选择下乡之路的底气。   等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苏鸢带着毛巾刚想去洗漱,就听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好像还有哭声?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她的房门,大声道:“鸢鸢,你睡了吗?爸妈叫你下楼。”   是苏爱民的声音,苏鸢放下毛巾打开门,只见男人笑得幸灾乐祸,令她有点懵,“你笑什么呢?发生什么事了?”   苏爱民凑近,小声道:“别说哥没提醒你,赵小雪正一哭二闹三上吊呢,你要小心。”   书中没这剧情,苏鸢只能顺其自然,见招拆招。   堂屋内,苏家人都在。苏建国坐在张兰娟旁边,沉着脸,气势压人。   赵小雪站在两人面前,眼圈通红,好像哭过,还在抽噎。   听到下楼声,所有人望向苏鸢,神色不一。   身为大家长,苏建国首先开口道:“鸢鸢,你过来,爸有事问你。”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鸢走上前,镇定自若,“您有什么事?”   苏建国示意她坐下,然后问:“你和萧祁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外面都在传你俩将要结婚?”   苏鸢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摸不准对方的用意。   “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你们不用信那些胡言乱语。”   苏建国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张兰娟却坐不住了,“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你没做什么?外面怎么会传那种闲话?要知道对女孩来说,名声最为重要,以后除了萧祁,谁还能娶你?”   她刚把话说完,赵小雪立马抢白道:“妈,我和萧祁才是一对,您这是干什么呀?”   “闭嘴!那个萧祁一边惦记鸢鸢,一边玩弄你,不是个好人!以后你离他远点儿!”   苏建国黑脸训斥,不怒而威。   苏鸢像个吃瓜群众,置身事外,对张兰娟那番话只当是个屁,听个响得了。   至于其它,她觉得挺错综复杂,不太能捋清。   文燕也是刚下楼,跟她一样想法,于是,当了她的嘴替。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咋没听明白呢?”   见苏建国不愿解释,张兰娟只好出声。   在半个小时前,赵小雪看完电影回家了,人很开心,张兰娟却忧心忡忡,询问她跟谁看的电影?   赵小雪没隐瞒,说是和萧祁,还说萧祁正在追求她,她暂时没答应。   这让张兰娟很意外,毕竟在不久之前,那小子来过家里提亲,求娶的是苏鸢。怎么转身,又相中小雪了?   不过,想到萧家条件在这大院里数一数二,小雪又在农村长大没受过什么教育,她不禁想:如果小雪能和萧祁走在一起,好像也还行。   苏父下班回来,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今天又在别处听了些流言蜚语,以为萧祁脚踏两只船,立马就怒了。   赵小雪被吓哭,这才有了苏鸢下楼时看到的那一幕。   “萧祁的确不是良配,无论是小雪还是鸢鸢,都不能嫁给他。”   文燕装作义愤填膺,心里在骂萧祁是个渣子,竟敢破坏苏鸢的名声。   怕好好的计划被打乱,赵小雪又开始抹眼泪,“萧祁不是那种人,他早和鸢鸢没关系了,指不定是谁嫉妒咱们苏家,或是鸢鸢得罪了人,才会有闲话传出来。”   苏鸢拧眉,冷眼问她,“我每天在家,能得罪谁?别把罪名安排在受害者身上,我和萧祁没任何关系,你喜欢是你的事,别把我当成假想敌。”   伪善被毫不留情地戳穿,赵小雪脸色一白,想为自己辩解。   还没等开口,就被苏父打断了,“好了,时间已晚,明天大家还要上班,这事以后再议,都回去睡觉吧。”   苏鸢第一个转身离开,不愿多呆一刻。   苏建国无视赵小雪那欲哭不哭的可怜样,背着手回了卧室。   只有张兰娟还留在原地,安慰她,“小雪,如果没那些流言,你和萧祁也许有可能。可现如今,大家都以为鸢鸢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不能把自己的名声搭进去,知道吗?”   赵小雪被气得不行,但一想到苏父刚刚的态度,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深夜。   张兰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用手指怼了怼身旁的丈夫,说道:“你发没发现,鸢鸢那孩子变了不少,没以前懂事了,还特能气人。我现在看到她,都心里发怵。”   苏建国睁开惺忪睡眼,忍着火气道:“将心比心,难道这段时间你没变吗?就像今晚你说得那叫什么话?谁听了不心寒?鸢鸢是个好孩子,早晚会被你气走不可。”   张兰娟腾得一下坐起身,立马不乐意了,“我说什么了?那不是为她好吗?俗话说忠言逆耳,真是好心没好报!”   苏建国面露无奈,也跟着坐起身,揽人轻哄:“行了,别生气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后咱们少管他们的事,总行吧?”   张兰娟抿着嘴,没说话。   *   第二天,苏鸢去找孙小虎还自行车。   刚巧在路上碰见萧祁,只见他快步走过来,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耍我?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以后你少做红娘梦!”   苏鸢轻眨一下睫毛,完全没听懂,“我耍你什么了?还有,什么红娘梦?”   忆起昨天的事,萧祁气愤难当,又委屈不已,“你知道我买了赵小雪的电影票,就把自己的票给了她,还要撮合我跟她。鸢鸢,你就那么不待见我么?”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很痴情,苏鸢却无动于衷。   “萧祁,你会追求我,是因为傅墨白,对吗?”   男人一怔,急着解释,“也许刚开始是,但我现在真的喜欢你。”   苏鸢对上他的深情目光,缓缓说道:“你和傅墨白从小就不对付,凡是他的朋友都是你的敌人。我小时候没少受你欺负,每一次,傅墨白都会替我打回去。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你这是准备换个套路欺负人了?”   萧祁:“??”   他忽然心生一种无力感,不禁后悔当年为什么要欺负她?   都怪傅墨白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鸢鸢,你相信我,我没骗你!”   苏鸢推动自行车,懒得留下继续掰扯,临走前不忘撇清道:“那电影票是文燕给赵小雪的,跟我没关系。不管是新娘还是红娘,我都不会当。”   “……”   望向她离去的背影,萧祁紧咬牙关,只觉得心酸无比。   *   几日后,苏鸢拜托文燕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她来到学校门口,文燕把她带到偏僻处,将一个信封交给她。   “这里面有三个地址,其中一个肯定是当年那家诊所的。再查下去我怕被公公发现,你到那边后,打算怎么办?”   苏鸢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封,笑着回答,“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再多都没用。”   文燕品了品,觉得也是。   千里之外的龙江省是个什么样还不知道,首先活命要紧。   “我有三百元存款,你先拿去用,出门在外不容易,千万别亏待自己。”   这年月,三百元是笔巨款。苏鸢被她这出手阔卓劲儿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拒绝:“不用,我有钱。再说我以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后可以赚稿费挣工分,钱够花就行。”   “你真有钱?”   “嗯,真有钱,不信回家让你看。”   听她这么说,文燕终于相信了。   与其告别后,苏鸢回家一趟,又去了旧物市场。   一年前,她用攒下的稿费买了一台二手电风扇,华生牌的,足足有九成新,这么大的物件不好带到乡下。   她打算卖掉换钱。   正值盛夏,最近又异常闷热,风扇是个抢手货。   她刚放下风扇就有人打听。   “同志,多少钱卖它?”   当初买时花了八十元钱,苏鸢报价一百三,准备跟人讨价还价。   结果对方觉得价格合理,直接掏钱买下了它。   收下钱离开旧物市场,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犹豫片刻,决定去找李朝阳问个清楚。   回到部队大院刚好是晚饭时间,苏鸢径直来食堂找人。   远远看到李朝阳和孙小虎在打饭,她朝他们招招手,把人叫到跟前。   “实话告诉我,去年那个风扇究竟花多少钱买的?” 第8章 干妈   两人先是面面相窥,之后李朝阳摸着鼻子,支支吾吾道:“墨白哥不让我告诉你,你还是别问了。”   苏鸢瞬间明白,“他搭进去多少钱?”   风扇确实是二手的,价钱是130元,李朝阳伸出一只手掌。   “50块,不多。”   此时此刻,苏鸢的心情极为复杂,她从挎包里掏出五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麻烦你们帮我还给他,再替我谢谢他。”   李朝阳没接钱,反而后退两步,“还是你亲自还给他吧,我俩胆子小,可不敢瞎掺和。”   孙小虎也跟着点头附和。   无奈之下,苏鸢把五十元钱重新揣回兜里。   看到她的动作,李朝阳这才敢凑近。   “姐,告诉你一件好事!据可靠消息,墨白哥这次任务完成得相当不错,将马上调任西南军区,估计再过一年就能回京。”   苏鸢怔了怔,问:“你们联系到他了?”   “那倒没有,这是内部消息。”   知道他平安无事,苏鸢悬起的心慢慢落地。   心想:书中没有关于他的剧情,也许是因为他将在西南军区扎下根。   其实…这样挺好,她也能安心去东北了。   李朝阳不知道她的心思所想,还在给两人牵红线,“要不然你给墨白哥打个电话?他只对你有耐心,我和小虎都不受待见。”   苏鸢沉默一瞬,说了声好。   警卫室就有内线电话,她按照内线短号拨过去,接电话的人还是上次那位。   经过了解,傅墨白仍没归来,对方更加好奇她和傅墨白的关系?   苏鸢没多作解释,挂掉电话,内心深处略有惆怅。   这次一走,可能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   因为天气炎热,张兰娟在卧室躺不住,便坐在堂屋吹风扇。见苏鸢空手回来的,挑眉问:“你那风扇呢?”   苏鸢谎称风扇坏了,需要修理几天再拿回来。   苏家人都怕热,几乎每屋一台电风扇,只有赵小雪没有。   张兰娟心疼亲生女儿,向她建议道:“小雪身上起痱子了,等风扇修回来,你先借给她吹几天行吗?最近百货大楼没货,等有货了,妈再给你买新的。”   想到不久之后就要下乡了,苏鸢无所谓地点点头,只要耳根子清净,她什么都能答应。   见她没反对,张兰娟难得温柔一笑,“你俩是姐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无论如何,亲情最重要,别因为一个男人伤了和气。”   耳根子没得到清净,苏鸢越听越皱眉,立刻打断道:“妈,风扇还要修几天才能好,小雪那一身痱子可等不了,不如您把您的风扇借给她吧。”   “……”   张兰娟想说不行,她有脚伤受不了热,但她不好意思说实话,因此脸色涨得通红。   苏鸢似笑非笑看她,仿佛再说:你也不过如此。   很是扎眼。   张兰娟再次被气到心梗。   *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转眼又是一个星期。   这天上午,苏鸢收到青山市发来的电报,上面只有五个字,却令她展露笑颜,无比激动。   近半个月以来,她往青山市打了五个电话,如今终于到收尾的时候了!   傍晚,她拿着电报,装作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进家门。   文燕早已等在堂屋,只为打配合,“鸢鸢,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大嗓门成功引来大家的注意,苏建国刚好在家,他放下手里的报纸,也跟着问:“你哭过?”   在大家的注视下,苏鸢走上前,把那张电报递给他,吸了吸鼻子,“爸,我准备下乡了,这是干妈发来的,我想去照顾她。”   苏建国一愣,接过电报,只见上面写着[病重,想鸢鸢]。   发报人:叶洁   张兰娟伸长脖子,恰好看到这个名字,瞬间变了脸色。   她抢过电报,看得仔细,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怒视苏建国,“你说!前些日子去东北,你是不是见她了?”   “胡说什么呢?”   苏建国用力咳嗽一声,想在儿女面前保持一贯的威严。   可张兰娟不给面子,仍然不依不饶,“怎么是我胡说呢?你要是没见过她,她会给你发电报?”   怕她太激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苏建国忙岔开话题,问向苏鸢,“你来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哦。”   苏鸢收起好奇心,继续发挥演技。   “前段时间,我给干妈打过电话,她说今年经常生病,听得我心里特别难受,她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万一出事怎么办?所以前几天,我去革委会报名了,打算插队到青山市照顾她。可没想到,今天会收到电报,我怕……她真的出事。”   说着,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张兰娟见状,吃味不已。   苏建国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语重心长道:“下乡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跟家人商量一下就做决定?叶洁那里,我会打电话关心的。如果她没事,这龙江省你不能去。”   早猜到他会这样说,苏鸢一点不急。   “爸,上山下乡是件光荣的事,您不能乱用职权。”   “……”   苏建国被怼得沉下脸,张兰娟气到咬牙,“既然她想去农村吃苦,你就让她去呗!以后若是反悔,到时候谁都不许帮她!”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吃惊。   叶洁也是苏家兄弟的干妈,每年会收到寄来的压岁钱。   但是,在这一刻,苏爱民夫妇选择沉默不语。   苏爱军几番欲言又止,壮着胆子道:“鸢鸢是个孝顺孩子,她只是关心则乱,妈,您千万别生气。”   张兰娟白他一眼,火气更盛,还好有苏父拦着,没让她继续发飙。   “鸢鸢,你跟我来书房,咱们聊聊。”   “好。”   苏鸢跟在苏建国身后,不由得手心微潮。比起张兰娟,苏父心思缜密,很难骗。   很快,他们来到书房。   苏建国示意她坐下,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手指夹着烟问:“你和叶洁在电话里还说了什么?她是什么病?严重吗?”   苏鸢毫不迟疑,回答道:“干妈心脏不太好,干活使不上劲儿,估计是累的,或是被人气的?我也不太清楚。”   苏建国抬起眼,定定地看向她,过了许久才说:“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们,叶洁是我前妻,你妈反应那么大,是因为心里有疙瘩,你别怨恨她。”   苏鸢表现出很震惊的样子,问:“干妈怎么会……她从没跟我提起过。”   其实这句是实话,关于叶洁和苏建国的过往,苏鸢是从书中剧情了解到的。   简单来说,是一个青梅原配和竹马负心汉的故事。至于,负心汉为什么没遭到惩罚,是因为竹马父母跪着哭求,让善良原配心软了。   后来负心汉和小三在一起,还让子女认原配当干妈,并承诺以后为她养老送终,心机极为深沉。   结合从前种种,苏鸢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如,明明张兰娟不喜欢叶洁,还让他们认干妈;每次提到叶洁,张兰娟都会黑脸,只不过她不会阻止孩子们和叶洁书信往来,估计是怕叶洁翻脸,揭露当年丑事。   苏建国深吸一口香烟,仍没放弃劝说:“鸢鸢,出门在外有多难,是你无法想象的。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叶洁,我可以把她接到京市疗养。”   怕引起他的怀疑,苏鸢只犹豫一瞬,便同意了。   次日,苏建国带着她去办公室,给叶洁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首先问的是:“听说你病了,哪里不舒服吗?”   苏鸢在一旁听着,不禁有点紧张。虽然早已串通好口供,但她仍会担心。   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只见苏建国渐渐舒展眉心,问:“我想接你来京市,你觉得怎么样?”   估计是被骂了,苏建国刚展开的浓眉又紧皱在一起,忙把听筒给了苏鸢。   “苏建国,你要点脸吧!让我去京市干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臊得慌呢!”   听到叶洁那骂骂咧咧的声音,苏鸢轻笑,“干妈,是我,鸢鸢。”   对方一顿,语气立马温柔,“是鸢鸢啊,你咋和你爸在一起?”   苏鸢回答:“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马上要去青山市,到时候咱们能天天见面了。”   听到这话,苏建国坐不住了,抢过听筒道:“孩子为了你要下乡当知青,你就没啥想说的?”   对方听到是他,再次开吼,“你让我说啥?当初不是你答应要给我养老送终吗?咋的,现在变卦了?!”   苏建国把听筒挪远,眉宇间透着疲惫,忙否认:“没变卦,只是心疼她年纪小,怕她在外面吃亏。”   “有我在,她能吃啥亏?要不这样,你不是还有仨儿子吗?随便挑一个过来伺候我,等我病好了,再让他回去,你看行不?”   苏家三兄弟都有正式工作,并前途无量,哪可能抛家舍业去东北伺候人?   苏建国懂得取舍,没有丝毫心软,“我还有个女儿叫小雪,让她去你那儿怎么样?”   对方直接拒绝:“不认识,我不要,你别想糊弄我。”   苏建国拗不过她,只好妥协。   最终,苏鸢如愿以偿,即将下乡。 第9章 下乡   为堵住悠悠众口,哪怕张兰娟再不愿意,也要为苏鸢准备下乡的东西。   她每天沉着脸,以至于整个苏家都处于低气压。   赵小雪只敢在心里偷偷乐,恨不得苏鸢明天就走,从此以后,无论是苏家还是萧祁,都会成为她的!   在离开京市的前一天。   苏鸢又把行李重新整理一遍,最近添置不少东西,都要带走。   赵小雪见她跟只小蜜蜂似的,忙忙碌碌,很好奇那行李袋里装了些什么?   于是,走进她卧室,似笑非笑道:“别人下乡前都得哭几天,像你这么高兴的,实属少见。”   苏鸢停下动作,冷淡回怼,“我在忙,有事说事,没事别在这儿碍眼。”   “你!”   赵小雪气到不行,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等你走了,这间房就是我的,我提前熟悉环境怎么了?”   那嘴脸像极了小人得志,苏鸢懒得多费口舌,继续整理东西。   这时,书桌上的一支钢笔勾住赵小雪的视线,她不懂牌子,但能看出它是个好东西。   刚想伸手拿,却被苏鸢抢先一步拿起,放入挎包里。   “那钢笔是谁送的?不会是萧祁吧?”   苏鸢如看白痴般看向她,差点气笑了,“不是他送的,你最好不要瞎惦记。”   心事被戳穿,赵小雪有点恼羞成怒,“不就是一支破钢笔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你下乡之后天天干农活儿就会知道,那支破钢笔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苏鸢拧起眉,实在嫌烦,指了指她坐的椅子,淡淡说道:“那上面露了一颗钉子,你没感觉扎屁股吗?”   “……”   赵小雪瞪圆眼睛,吓得赶紧起身,只听“嘶拉”一声,身上的裙子被扯出一个大口子。   与此同时,屁股很疼,疼得她快哭了,忙捂着屁股往外跑,嘴里还叫着张兰娟。   等她走后,苏鸢“砰”得关上门,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其实椅子上的钉子只能钩坏衣服,不会扎人,赵小雪感觉到疼,不过是心理作用而已。   整理完行李,锁好门,苏鸢去找李朝阳和孙小虎告别。   如今,整个大院都知道她要下乡当知青。说啥的都有,五花八门,她全当没听见。   走出苏家没多远,苏鸢被萧祁拦住去路。男人身材高大,整个人罩住她,躲都躲不掉。   “你是不是为了避开我,才下乡的?”   苏鸢与他对视,说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下乡?东北天寒地冻,你这身子骨绝对受不了。还有,以傅墨白的表现,再过两年他一定能调回京市,难道你连他都不要了吗?”   虽不愿提起情敌,但为了留住她,萧祁只能一试。   苏鸢毫无波动……   见这招儿不管用,萧祁又喜又急,低声下气道:“鸢鸢,我知道你怨我。以前是我不对,你别走,行不行?我不会再逼你了。”   他眼含懊悔,恨自己那些手段过于激进,现在把人给逼走了。   见其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又听不懂人话,苏鸢没再解释,直接踹他一脚,说了句“让开”,趁其不备,赶紧走人。   下乡之事已成定局,就算萧祁再有本事,也无法改变。   次日一早。   苏鸢梳着两条麻花辫,短袖白衬衫搭配绿色军裤,拎着两大包行李下楼。   苏家人全都等在堂屋,准备为她送行。   苏建国叫来大儿子,让其帮忙拿行李。然后,转过头对苏鸢说道:“路途遥远,你年龄太小我不放心。我派爱民送你去青山市,顺便带叶洁去医院看病。”   他性格多疑,不弄清事情真相就不会放心。苏鸢装作很开心,实则担心到了当地,干妈不知道苏爱民也跟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而露马脚。   如今之计,唯有拜托文燕。于是她悄悄暗示,多年的默契,令文燕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见苏鸢马上要走了,张兰娟神色复杂,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很矛盾。   赵小雪站在她旁边,见状,挽住她的胳膊,柔声说:“妈,您不送送我姐吗?她这一走,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叶阿姨真有福气,能有我姐这么孝顺的干女儿。”   张兰娟听到这话,刚松动的心又变得坚硬起来,嘴一撇,满不在乎道:“她能耐大着呢,不用我送。”   说完,转身上楼,一点情面都不讲,赵小雪跟在她身后,笑了。   一时之间,气氛尴尬。   苏建国蹙眉,对这个亲生女儿十分不满。   为挽回妻子形象,他轻咳一声,劝解道:“鸢鸢,其实你妈舍不得你,才会这样。等到了那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让她知道你过得不好,保准哭鼻子。”   “嗯,我会的,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在临走前,苏鸢一直保持微笑,举止得体,对这个家作最后的告别。   因为她知道,今天出了苏家门口,以后这里不再是她的家。   院门外停着一辆吉普车,苏爱民把行李放到副驾驶,对怀孕的妻子嘱咐半晌才上车。   苏鸢跟众人一一道别,也跟着上了车。   文燕眼圈发红,跑过去,在汽车缓缓启动时,偷摸塞给她一个叠起的信封。   小声叮嘱:“如遇难处一定要给我发电报,谁要是敢欺负你,就算在天边,我也要追过去帮你报仇!”   苏鸢心中滚烫,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保重”。   而手里的信封,不用猜也知道,肯定装的是钱。   能得一知己好友,此生足矣。   *   一个多小时后。   汽车到达火车站,苏爱民拿下行李,领着苏鸢去检票。   人来人往的月台,数不清的相聚和离别。   开往龙江省的火车早已停在那里,他们买的是坐票,要经历30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他们的座位有一个是靠窗的,苏爱民把它让给苏鸢,自己则坐在中间位置。   在他们对面坐着两男一女,看穿着打扮,像是下乡知识青年。   其中那名女孩冲苏鸢笑了笑,主动打招呼,“你也是知青吗?”   “嗯,是的。”   苏鸢回以微笑,“你们是去哪里插队?”   这趟列车一路向北,女孩回答:“我们都去龙江省。”   “真巧,我也是。”苏鸢眼前一亮,莫名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女孩听了也很兴奋,“那太巧了,我和周哲去青山市,大壮去哈市,你呢?”   “我到青山市白云村插队。”   见村子不同,女孩略显失望,但很快又恢复笑容,“我叫冯书苗,很高兴认识你。”   苏鸢也作了自我介绍,还拿出几块糖果分给他们。   大家都是年轻人,有聊不完的话题,可以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时间在欢声笑语中过得飞快。   苏爱民坐在旁边一直没吱声,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孩子,没有共同语言。   到了傍晚,苏鸢擦干净手,从行李袋里掏出两颗水煮蛋和两个白面馒头,递给他一份,开玩笑道:“事先不知道你要送我,只准备了自己的干粮,所以口粮不多,你将就一下吧。”   苏爱民接过吃食,脸色变得不太自然,见对面三人没关注他们这边,低声解释道:“爸说怕你拒绝陪同,所以才故意瞒着你的。还有……我也想见见干妈,多年没见,挺想她的。”   “你见过干妈?什么时候?”   苏鸢边啃馒头边问,对苏家的过去很好奇。   苏爱民觉得没啥不能说的,便把小时候的事说了几件。   苏家是在1956年举家搬到京市的,在那之前,一直生活在龙江省哈市。   每到过年,苏父都会带着三个孩子去青市给叶洁拜年。   每次拜完年回家,张兰娟都会发脾气,需要苏父哄好几天才能消气。   当时,他们不懂是因为什么?慢慢长大了,才隐约有所察觉。   一个是亲妈,一个是干妈,选谁亲近不言而喻。渐渐的,他们对叶洁越来越疏离,只有苏鸢傻乎乎不清楚内情,仍与叶洁往来甚密。   “你这次下乡,算是彻底伤了妈的心,等过年回家多哄哄她,她会理你的。”   “嗯,好。”   苏鸢敷衍点头,啃着馒头,思绪已经飘远……   列车“哐当哐当”继续前行,熬过一天一宿,外加半天时间,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八月的天气,闷热不已,东北不比京市凉快多少。   苏鸢用手扇风,随着人流下了火车。苏爱民拎着两个行李袋紧跟其后。   他们在出站口与冯书苗等人分别,然后四下寻找叶洁的身影。   苏鸢只看过黑白照片,照片一般都失真,找起来没那么容易。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她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短发妇女,正朝他们微笑。   苏爱民一眼认出她,带着苏鸢走过去问好,“干妈,我是爱民,您还记得我吗?”   叶洁睁大双眼,猛拍一下他的肩膀,笑眯眯:“呦,你都长这么大了?跟你那死爹真是越来越像了。”   “……”   肩膀被拍得生疼,苏爱民还得赔笑,“我跟父亲不像,老三跟他最像。”   苏鸢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她强忍笑意,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干妈您好,我是鸢鸢。” 第10章 白云村   “鸢鸢,你长得真漂亮!我终于能看见真人了!”   叶洁一把抱住她,就像许久没见的母女,让人倍感亲切。   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皮肤很黑的小伙子,他打断两人的谈话,提醒道:“叶姨,您心脏不好,心情不能大起大落。”   苏鸢和叶洁同时一愣,这才想起戏还要继续演,直到苏爱民回京为止。   叶洁忙松开怀抱,睇给小伙儿一个赞赏的眼神,“对,我差点忘了。看见鸢鸢后,我感觉自己精神不少!”   苏鸢随着她的目光望向男人,很好奇他是谁?   “为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外甥,叫姜松,家住白云村。”   苏爱民听了,惊讶挑眉,“是鸢鸢插队的那个白云村?”   “对!整个青山市就那一个白云村。”   苏鸢礼貌颔首,向姜松介绍自己。面对她,男人有些腼腆,笑着挠了挠头,指着不远处,领他们去坐客车。   想到还有任务在身,苏爱民不自觉地放慢步伐,问:“咱们现在去哪儿?”   “趁还有客车,我们回家。   叶洁不住在市里,她所在的地方叫西河县,坐汽车要一个小时,西河县距离白云村也要一小时。   三点连成线,像等边三角形。   苏爱民脚步一顿,不愿意再走,“不如今晚在市里住吧,我明天带您去医院检查身体。心脏病是大事,不能耽搁。”   叶洁转回身,强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无所谓道:“大医院的检查设备也就那样,跟我们县城没啥区别,我不去,你别花那冤枉钱。”   苏爱民被迫前行,那副模样完全不见平时的火爆脾气。无奈之下,他对苏鸢使了个眼色,让其帮忙劝一劝。   接收到他的暗示,苏鸢也跟着劝:“干妈,还是大医院医生厉害,要不今晚咱们住招待所吧,明天再回家。”   叶洁刻意装作很纠结的样子,最终听劝道:“那好吧,今天住招待所,明天去医院。”   见她答应了,苏爱民心中一喜,拿着介绍信,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   房间有点小,卫生条件还行。   在招待所安顿好后,姜松带着他们出门吃饭。   比起京市的高楼林立,青山市很淳朴,马路不宽,平房随处可见。路上行驶的除了自行车,还有驴车马车,就是不见小轿车。   人来人往的街道,透着一股淡淡的惬意。   最后,他们选择在一家国营饭店吃冷面,炎热的夏日,吃一碗清爽的冷面,比吹风扇都舒坦。   如此正宗的朝鲜冷面,苏爱民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他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看得叶洁直皱眉,“你慢点吃,不够再要一碗。吃太快了,不消化。”   与之相比,苏鸢细嚼慢咽,举止优雅,深得叶洁喜欢,是越看越喜欢。   “还是鸢鸢淑女,长得又好看!我就说嘛,苏建国那张大长脸,怎么可能生出像鸢鸢这么漂亮的姑娘~果然,不是亲生的!”   “咳咳咳,咳咳……”   苏爱民被冷面汤呛得不轻,忙掏出手绢擦嘴。   叶洁为他拍背,自顾自接着往下说:“等你回京后,告诉苏建国,以后鸢鸢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他要是敢耍手段欺负人,别怪我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苏爱民咳得说不出话,只能听之任之。   *   深夜,苏鸢躺在床上睡不着。这是她第一次在外留宿,还没适应新的环境。   叶洁住在对面床,也睁着眼睛没睡。   她侧过身,面对苏鸢说:“冷丁换个环境是这样,慢慢就会习惯。下乡插队苦着呢,你真做好准备了?”   静悄悄的夜晚,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很清晰。苏鸢轻咬嘴唇,思忖片刻回答道:“身体苦总比心里苦强,不查明身世,我这辈子无法心安。而且我相信,只要做得足够好,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   她目光坚定,如星光般璀璨,叶洁看了,欣慰一笑。   第二天上午。   四人来到青山市中心医院。   苏爱民忙里忙外,带着叶洁做了各项检查,叶洁也相当配合,还夸他是大孝子,要比他爹强多了。   从小被打压教育,这句夸赞令苏爱民十分受用。他更加尽心尽责,顶着近三十度高温,毫无怨言。   经过一系列检查,得出的结果是:叶洁的心脏确实不好,而且肾功能也不行,需要长期静养。   听到这一结果,苏爱民紧锁眉头,真心实意建议她去京市看病。   但叶洁非常执拗,不愿意离开这里,根本劝不动。   无奈之下,苏爱民前往邮局,给苏父打去电话。   电话那端问得很详细,他一一作答,毫无隐瞒。   听完一切,那端说道:“你买后天车票回来吧,叶洁的事,你不用再管。”   “……”   苏爱民一脸懵逼,实在没弄懂对方的意思。   如果不愿管叶洁死活,那当初为什么让他千里迢迢跑到东北,只为带她看病?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爸,您真的决定了?”   “嗯,去过白云村,就赶快回来。”   苏爱民挂断电话,沉默许久……   另一边。   在招待所里,苏鸢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笑着嗔怪道:“干妈,您都快吓死我了,我以为那些检查都是真的呢。”   “检查是真的,结果是假的。这些年我也有人脉,想骗过苏建国一点不难。”   可苏鸢还有其它担忧,“万一我爸让您去京市检查怎么办?那里没熟人,不能偷梁换柱。”   叶洁摆摆手,毫不担心,“不会的。我太了解他,如果他真的相信我有病,是绝不会让我去京市的。”   苏鸢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想了想,隐约有些懂了。   心情随之低落,“干妈,您为了我不仅撒谎骗人,还要到处欠人情,真的对不起。”   见她内疚,叶洁轻笑出声,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的善良,也信苏建国那人已坏到骨子里。那点人情不算事,你不用担心。”   “真的谢谢您。”   苏鸢回抱住她,很贪恋这种温暖。   *   知青报道是明天。从招待所退房后,他们坐车到西河县,打算在叶洁这里住一宿,第二天出发白云村。   身为白云村村民,姜松给苏鸢讲了许多村子里的事。   比如谁家有二流子不能得罪,谁家最富有天天吃肉,就连谁家生了双胞胎,都要告诉她。   苏鸢听得很认真,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苏爱民一直心不在焉,脑子里不断回想父亲的那些话,他总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叶洁看出他的反常,故意搭话道:“你怎么了?郁郁寡欢的。”   苏爱民回过神,说了句“没事”。   他看似平静,但眼底的闪躲却出卖了他。   这副心虚模样很好猜,叶洁在心里冷嗤一声,朝远方的苏建国,骂了一句“王八蛋”。   次日。   在大家的陪同下,苏鸢坐着马车前去白云村报道。   到达村口时,叶洁拦住苏爱民,没让他进村。   “鸢鸢是来接受教育的,有亲人跟着不太像话,肯定会引起周遭人的反感。如果你有话交代,现在就赶紧说吧。”   苏爱民愣怔一瞬,没想到村子不能进,父亲交代的任务完成不了,他有点恼,“我偷偷进去不行吗?绝不让人知道我是鸢鸢的亲戚。”   姜松在这时出声,“我们村的人都很精,只要陌生人进村,不用五分钟,全村人都得出动围观。去年有个二流子差点没把一个外地人当成拐子打死,劝你别进。”   想象那样的画面,苏爱民没再执着。他交给苏鸢五十元钱,嘱咐道:“这是爸妈和我的一点心意,出门在外记得给家里写信,等春节到了就回来,妈不会一直埋怨你的。”   苏鸢点点头,对他说“一路顺风”。   目送他和叶洁离开后,姜松驾着马车驶入村子。   有村民看见他们,都会忍不住朝苏鸢多看两眼,并扬声打趣道:“松子,这姑娘是谁啊?难道是你相看的新媳妇?”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   姜松黝黑的脸色透着红,不禁加快赶车的速度,没用五分钟,就到了知青报道处。   这里是村委办,门口坐着一位老人,翘着二郎腿喝茶水,是专门接待知青的村干部。   他背心上破了好几个洞没补,穿得十分随意。   苏鸢跳下马车,径直走向他,先是问好,然后把资料递过去,并作自我介绍。   “我是新来的知青,名叫苏鸢。” 第11章 傅墨白   白云村很少来知青,全村姑娘加在一起都没苏鸢长得好看!   老头儿放下二郎腿,眼底闪过喜色。   他家三个儿子、四个侄子都没结婚呢,只要有眼力见儿,多帮知青干点活,没准真能把知青娶回家。   抱着这种心态,他两眼一眯,接过资料看了看,笑得随和,“你是京市人啊?那里可是个好地方。”   苏鸢谦逊一笑,“咱们这儿也挺好,我很喜欢这里。”   见惯了骄傲自大的城里人,老头儿对她不禁刮目相看,笑容也比刚刚真诚许多,“咱村暂时没有知青点,之前来过仨知青都住村民家里了,你来了也一样,我现在给你安排一家。”   他刚想提自己家,姜松却插话道:“李叔,就让她住我家吧,她是我大姨的亲戚。”   老头儿闻声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面前还杵着一个人。   “呦,你还没走呢?这姑娘和你大姨是啥关系?”   姜家人全都皮肤黝黑,普通长相。他见过叶洁也不白净,咋可能有这么漂亮的亲戚?   于是,不等姜松开口,又问苏鸢,“他说得是真的?”   “对,是真的。”苏鸢笑着回答。   “你同意去姜家住?”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乡,相比于别家,姜家是最好的选择。   她毫不犹豫点头。   办好手续后,姜松让她重新坐上马车,拉着她回家,同行的还有那老头儿。   此时正值夏天,土路两旁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越来越晒,苏鸢把挎包举过头顶,用来遮挡太阳。姜松见状,扔给她一个蒲扇。   “家里有草帽,以后干农活儿时必须得戴。”   “嗯,谢谢。”   苏鸢拾起蒲扇遮太阳,目光再次落向远处。   想到家里那七个光棍汉,老头儿有些坐不住了,忽然问她:“你是因为家里孩子多才下乡的?咋没在城里找个对象呢?”   苏鸢收回目光和发散的思绪,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答道:“家里确实孩子多,日子过得不容易。”   “那对象呢?处没处对象?”   他急着知道答案,苏鸢见状,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儿,“我有对象,他是名军人。”   这个年代,军人最受尊重。出门在外小心为上,她胡乱编出一个挡箭牌,只图以后的日子能清净。   一听她有对象,还是准军婚,老头儿像泄了汽的皮球,失望不已。   “有对象还下乡,他不反对?”   “不反对,他心胸宽广,愿意舍小家为大家,境界高着呢。”   反正都是假的,苏鸢怎么高兴怎么说。   这下,老头儿彻底死心了。接下来没再那么热情,把她全须全尾交给姜家人后,便离开了。   姜家在村里算是中等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四间大瓦房,腾出一间给苏鸢住,其它三间分别住着姜父姜母,姜松和他妹妹。   每间都挺宽敞的。   姜母名叫叶琴,长得与叶洁七分相似,但气质不同,一个短发英气,一个长发贤惠。   她看见苏鸢,满眼喜欢,“早听说你长得好,没想到真人比想象中还俊俏。”   因她和叶洁长得像,苏鸢倍感亲切,除了礼貌寒暄,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分给每个人。   是肥皂,在这里属于稀罕货。   体谅她一路奔波很辛苦,叶琴把她安顿好后,没再打扰。   东北农村睡的是火炕,摸起来硬硬的。苏鸢把行李中的棉被拿出来,平铺在炕上当褥子,再铺一层草编凉席,然后坐上去感受。   软硬适中,刚刚好。   炕边还摆放着一个炕桌,是用来吃饭和学习的。   她见行李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便从挎包里掏出信纸和钢笔,给远在京市的李朝阳写信。   卖风扇的钱,属于傅墨白那份,她没带走,放在文燕那里。   想着以后可能不会再见,她希望李朝阳能帮忙把钱交给傅墨白。   等写完信再抬头,刚好叶琴端着几块西瓜敲门进来了。   对方瞧见炕上的信,打趣道:“怎么?在给对象写信呢?”   “?”   苏鸢愣怔几秒,想起在马车上的谎话,不禁嘀咕这姜松忒大嘴巴了。   “不是对象,给朋友写的。”   说着,她折好信装入挎包里,给西瓜腾地方。   叶琴走近,放下瓜盆,不小心碰掉桌上的钢笔,落到地面的瞬间,吓了她一跳,“哎呀,都怪我不小心!你快看看坏了没?”   苏鸢动作迅速,立即弯腰捡起钢笔,只见笔尖劈开了,不能再用。她的心揪痛一下,却不能表现出来。   叶琴也看见它坏了,特别不好意思,“鸢鸢,真对不起!这钢笔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用,我改天拿去修一修就能好。”   苏鸢盖上笔帽,把它小心翼翼地收好,心情依然很难过。它是几年前,傅爷爷送给她的礼物,如今老人不在了,这是唯一的念想。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南方军区。   傅墨白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肩宽腿长,站在那里像雪山上的松柏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   他紧抿薄唇,凛冽的双眸目视前方,第一次有耐心听孙小虎的喋喋不休。   电话那端:“墨白哥,你听没听我说啊?鸢姐那小身板怎么能去东北吃苦呢?不如你想办法把她调回来吧?”   “我尊重她的决定。”   孙小虎一噎,没想到他会置之不理,再忆起苏鸢那份赤诚的爱,气愤之余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傅墨白出现在领导办公室,提交自己的申请报告。   对方接过申请书,足足看了三遍才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想去龙江省?为什么?”   按原计划,他这次立功回来是要调任西南军区镀金的,等过几年就能回京高升。   现在计划被打乱了,对方拍案而起,“想想你爷爷生前的嘱咐,别做一时冲动的事。快把报告拿走,我不同意!”   面对这份怒气,傅墨白依旧淡定如常,他把扔在桌上的申请书重新递回去,目光坚定道:“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请领导批准。”   “非去不可?”   “对,非去不可。”   “你呀你,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对方恨铁不成钢,却拗不过他,最终在申请书上签了字。   *   对于农民来说,夏天是个繁忙的季节,白云村主要种植苞米,无论男女老少都要去田间干活挣工分。   顶着炎炎烈日,苏鸢负责拔草,这算是农活儿里最轻松的工作。   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新来的知青叫沈晴,就蹲在她不远处拔草。   比起动作熟练的老知青,他们像只刚学会觅食的麻雀,懵懂又笨拙。   苏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埋头苦干。这时,沈晴悄悄凑过来,小声问:“苏同志,你累不累呀?我发现这些草怎么拔都拔不完,手都薅红了。”   说着,还抬起双手轻轻吹了吹,细皮嫩肉的掌心又脏又红。   苏鸢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圆的脸,红扑扑,像颗蜜桃。   想着大家都是新来的,要互相帮助,她掏出一块新手绢递给对方,说:“擦擦手吧,歇一会儿再干。”   沈晴开心接过,又有点不好意思,承诺以后归还一条新手绢。   “没关系,这个送你,我那里还有。”   眼见快到中午,苏鸢也随地而坐,两人一边喝水一边聊天。   沈晴来自哈市,今年十九岁,父母皆是工人,因为兄弟姐妹多,实在没办法才下乡。   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回城。   “你呢,以后有啥打算?我听说你对象是当兵的,是真的吗?”   “??”   苏鸢一下怔住,是万万没想到,绯闻的传播速度会如此之快,只不过才一天时间,估计整个村都知道她有对象了。   “对,是真的。”   谎话说多了会毫无负担,她没作片刻犹豫。   沈晴信以为真,“有对象真好!我也想找个当兵的,不仅能保家卫国,还能保护我。不如…让你对象帮我介绍一个怎么样?就算在外省也关系。”   “……”   苏鸢轻轻眨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圆谎?她没对象,以前认识的兵哥哥也都断了联系,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   只能谎称和对象冷战中,等以后关系有所缓和再介绍。   女孩子都向往爱情,沈晴很好奇她对象长什么样?是怎么谈恋爱的?又因为什么生气吵架?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令苏鸢难以招架。她母胎单身十八年,哪里知道这么多问题?   刚想转移话题,就听耳边传来姜松的声音,“苏同志,我妈叫你回家吃饭,还有,我大姨来了,正等着你呢。”   听到叶洁的名字,苏鸢连忙收拾工具,然后跟沈晴告别,往姜家走。   疲惫感也在此刻一扫而空,七八分钟的路程愣是缩短成五分钟。   今天叶洁会来白云村,是因为昨天苏爱民在临走前,无意间透露了一个信息,是关于姑姑苏艳宁的。   她小叔子也住在青山市,没准不用跑去哈市,就能了解到她的真实情况。 第12章 被迫参加   看到苏鸢进门,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叶洁掏出手绢,一脸心疼地为她擦汗,“这么热的天,蹲在苞米地里干活,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才第一天。”苏鸢冲她傻笑,心底暖洋洋的。   过去十八年里,她从未和张兰娟如此亲近过,新奇又眷恋。   擦完汗,叶洁又拿来一个蒲扇边为她扇风,边把人带回房间。   接下来要说的话,暂时不能让姜家人知道。   二十分钟后,苏鸢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大概。她没想到姑姑的小叔子就在青山市,真是意外之喜。   “那人在机械厂或汽车制造厂工作,应该不难打听。至于哈市那边,苏建国肯定得派人盯一阵,咱们先别管它。”   “嗯,好!”   正事聊完了,叶洁拿下插在衣服口袋里的钢笔,递给她,“我听二妹说,你钢笔坏了,这支先拿去用吧。”   钢笔是英雄牌的,还很新,能看出主人对它的珍视。   苏鸢忙摆手拒绝,打算哪天去镇上重新买一支。   叶洁直接把钢笔塞进她的兜里,说:“不用跟我客气,这笔是别人送的,像我这种粗人,平时根本用不上。如果你不收,我可生气了!”   怕她又要拒绝,叶洁推着她去厨房吃饭,并小声问:“我听说你有对象了?是谁啊?京市大院的?”   “……”   苏鸢简直欲哭无泪,忽然有些后悔不该撒谎,再这样下去,她都会以为自己真有对象了。   姜家的午饭是高粱米饭配蘸酱菜,蘸酱菜有黄瓜、小葱,都是自家菜园子种的。   美味又简单。   吃过饭,叶洁还要返回西河县,送她走后,苏鸢找到叶琴,交给她5元钱,“姨,这是我的伙食费,给您。”   知青入住村民家每月都要交钱,她今天问过老知青,才知道该交多少?   “不用,你干妈给我钱了,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你想住多久都行。”   “……”   苏鸢怔了怔,眼眸微涩,心也跟着酸酸胀胀。   午休过后,还要回地里继续干农活。路上碰到沈晴,两人又聊了起来。   沈晴住在姜家隔壁的王家,住宿条件远不如姜家。   “真羡慕你,能住那么好的房子,不像我们,还要跟别人挤一张火炕,一点隐私都没有。”   在白云村,会接收知青入住的人家,几乎都是生活条件不太好的,需要那五元伙食费补贴家用。   其他人不太愿意招个外地人住进家里。   苏鸢也很庆幸自己的好运,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干妈。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苞米地,放眼望去一片绿色,绿得人发晕。   沈晴指着不远处,用胳膊肘怼了怼她,“哎?那不是姜松吗?他好像在帮你拔草?”   苏鸢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男人背对着他们弯腰拔草,那速度飞快,不到一分钟,一小片地方已经拔完了。   在沈晴含笑的注视下,苏鸢走向他,柔声开口:“姜哥,你快歇歇吧,我自己干就行。”   姜松闻声转过身,黝黑的脸露出憨厚一笑,“没事,我妈说你刚来这里,需要适应一段时间,让我多帮帮你,这点活儿不累。”   “真的谢谢你们。”   一天之内,太多感动叠加在一起,苏鸢不禁眼圈发红,但她希望自食其力,不能永远依靠别人。   于是,她再三劝说,终于把姜松劝走了。   “这个姜同志真善良,他有没有对象啊?”   目送人离开,沈晴手指轻拽衣角,试探道。   苏鸢是在男孩堆里长大的,在这之前身边只有文燕一个女性朋友,有些拐弯抹角的话听不太懂,便认真回答道:“我没问过,不太清楚。”   “要不……你帮我问问行吗?我想跟他处对象。”   “??”   这一刻,苏鸢惊到了。   “你不是说想找个军人当对象吗?”   上午才说完,怎么到下午就变卦了?   沈晴红着脸解释,“人都是会变的,比起没边际的幻想,摸得着的东西才实在。”   苏鸢想了想,觉得也在理,便应道:“那好吧,我帮你问问。”   之后,两人没再闲聊,继续干活。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是在拔草、喂猪,这种简单农活中度过的。   但苏鸢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过段时间秋收,村里领导不会再体谅你是不是新来的知青,想要挣工分,就必须同别人干一样的活儿。   想到不远的将来,她略微头疼。不禁感叹,如果能在村里找到一份可以发挥所长的工作,该多好!   这天晌午。   大家刚收工,村委办的大喇叭里突然传出村长的声音,他召集所有人来场院开会,不能不到。   劳累了小半天,有村民皱起眉犯嘀咕:“一天天竟事儿,他又要干嘛?”   “谁知道呢,没准跟大联欢有关。”   “你不提我倒忘了这茬,不知道今年能有几个报名的?”   大家七嘴八舌朝场院走,苏鸢也在其中。   她默默疑惑,大联欢是什么?   十多分钟后,除了走不动的老人,其他人都聚集在场院,伸长脖子往台阶方向瞅,等着领导发话。   白云村的村长叫陈满福,五十多岁,没啥官架子,笑起来像画上的财神爷。   “今天我叫大家来,是有件好事要说!这不,眼瞅着到十一了嘛,上级领导决定从村里挑几个年轻人,与隔壁村一起编个舞蹈或合唱,参加今年的军民大联欢。如果每家有报名的,就去村委办登记,我希望你们能踊跃报名哈!”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扬声问:“今年还是没工分吗?”   猜到会有这类问题,陈满福淡定回答:“重在参与,没工分。不过,我可提醒你们,机会难得,咱村二丫当初就是报名参加大联欢,被上面相中去了文工团,也许下一个被相中的就是你家孩子。”   “村长,可拉倒吧!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最近四年你看咱村哪个姑娘小伙被相中了?不只咱村,隔壁村也没有啊,你竟忽悠我们!”   被无情戳破真相,陈满福呵呵一笑,略显尴尬,“没准今年就能有呢,有希望总比没有强。”   可惜,没人再听他的,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众人已经渐渐散去,弄得他一点村长威严都没有。   苏鸢决定随大流,也跟着离开。忽然,她被沈晴挽住胳膊央求:“苏知青,你陪我去村委办报名吧,我想参加军民大联欢。”   “你想去文工团?”   “不是,我想瞧瞧兵哥哥。”   “那姜松呢?”   苏鸢一头雾水,实在弄不懂她的想法。   “我只好奇而已,心里还是喜欢姜松的,可是他对我很冷淡,这让我挺郁闷。”   “可能他脸皮薄吧,所以一直没找对象。”   场院距离村委办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村干部小王看到他们,脸上露出喜色,“你们都是来报名的?”   苏鸢摇头:“我不是,她是。”   小王有些失望,“你咋不参加啊?长得这么漂亮,没准能找个军人对象呢。”   沈晴笑着接话,“她对象就是一名军人,不需要再找了。”   “呦,原来是军嫂啊~那更应该参加呀!军民大联欢需要你,你们是最无私的人。”   说着,小王不仅把沈晴的名字写上去了,连苏鸢也没放过。   莫名其妙被报名,苏鸢睁大双眸,连忙阻止,“您把我的名字划掉吧,我五音不全,四肢僵硬,还晕观众,真的参加不了!”   只听过晕车晕船,头一次听说晕观众的……   小王合上本子,表示不信。   反正军民一家亲,村里能有军嫂参加,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见劝说不动,苏鸢只能暂时放弃。走出村委办,沈晴小声问:“你真的五音不全、四肢僵硬?”   “嗯,从小到大,一点才艺都不会。”   苏鸢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情颇为沮丧。   见她这副模样,沈晴颇为自责,“都怪我,早知道不让你陪了。”   “没关系,我会想到办法让村里取消的。”   至于什么办法,苏鸢暂时还没想到。   隔天周日,可以休息一天。   两人约好去镇上,苏鸢想修钢笔,沈晴到邮局取包裹。   正好姜松要去镇上中学接妹妹回家,顺便稍他们一段。   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沈晴时不时瞄一眼前方,偷偷问苏鸢:“你不觉得姜松很好看吗?黑黑壮壮,特别健康。”   苏鸢也跟着看过去,真没觉得。   在部队大院,像姜松这种长相的男人很常见,她反而喜欢长得白的,最好是单眼皮,嘴唇再薄一点儿。   穿上一身绿军装,那才叫好看!   就在此时,一道十分具象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吓了她一跳。 第13章 干嘎巴嘴   傅墨白。   怎么会想到他呢?   苏鸢赶紧收起思绪,不再乱想。   前方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铁轨,刚好有火车将在这里经过。马车被迫停下来,“当当当”的信号音在此时响彻耳边。   在马车旁停了一辆自行车也在等火车,骑车人闲来无事转过头,先是看了看苏鸢和沈晴,然后笑嘻嘻地问向姜松,“这是咱村新来的知青?你们打算去哪儿啊?”   面对此人,姜松皱紧眉头,咬牙切齿道:“去哪儿跟你没关系,最好别招惹我。”   “嘿?!你咋说话呢?你们姜家可真能记仇!”   两人怒目圆睁,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火车缓缓驶来,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连地面都跟着震动,震到人心里。   苏鸢默默打量着骑车人,年纪不大,一身白衫黑裤,像个知青。就是不知道,姜松为什么讨厌他?   随着火车驶过,道口栏杆渐渐升起,姜松没再理会那人,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对方见状,只敢小声骂骂咧咧,紧接着,蹬动自行车扬长而去。   沈晴憋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姜同志,他是谁啊?你俩有仇吗?”   姜松因赶车没回头,过了半晌才回答:“他叫方德胜,不是个好人,你们以后离他远点儿。”   “嗯嗯,我肯定离他远远的!”   沈晴忙点头,很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苏鸢搜索几天前的记忆,发现姜松从没跟她提过关于方德胜或是方家的八卦。心想:这两人的关系,也许没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很快,他们到达镇上,她和沈晴在供销社门前下车,姜松则去学校找妹妹。   为了参加军民大联欢,沈晴打算买一双白鞋,以前的白鞋有些发黄了,穿到舞台上不好看。   苏鸢什么都没买,只陪她逛。   除了白鞋,沈晴还买了头花、雪花膏、一斤水果糖,花起钱来毫不手软。   买完东西后,两人出门右转,找到一家修钢笔的摊位,苏鸢拿出坏掉的钢笔递给维修师傅。   对方只瞧一眼,便说道:“你拿回去吧,我这儿没有能换的笔尖。”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苏鸢一愣,忙拿回钢笔问:“那您知道哪里能换吗?”   “这牌子的钢笔只能去市里修,像咱们这种小地方修不了。”   “好吧,谢谢您。”   苏鸢怀着失落的心情,把钢笔装回挎包里。   沈晴见状,眼珠儿一转,劝慰道:“你别太难过,等十一大联欢,咱们去青山市表演节目,顺便把钢笔修好呗。”   从白云村到青山市的客车,每周只有一趟,出门必须要有村里开的介绍信。   马上就要秋收了,想请假没那么容易,苏鸢认真想了想,决定还是参加那个大联欢吧。   不然,想把钢笔修好,可能要等到入冬了……   在回村之前,他们又来到邮局。   周末,这里人很多,需要排队才能领到包裹。沈晴站在队伍其中,回想着刚刚在铁轨旁的那一幕,忍不住笑。   “不知道为啥,姜松那张脸总在我脑子里出现,刚才他那凶巴巴的样子可真男人!”   “……”   听了这话,苏鸢的脑海中也不自觉地浮现一张俊脸,她连忙挥掉,并转移话题:“今天领的包裹,是你在下乡前寄的吗?”   “对,我妈怕我冷,走街串巷换了不少棉花回来,絮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和褥子。又怕我拿不动,这才邮寄过来。”   沈晴父母都是国营大厂的工人,家庭条件不错,哪怕家里孩子多也没厚此薄彼。提到父母给予的爱,她脸上尽是骄傲和幸福。   苏鸢见了不禁猜想,自己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   此时,在京市。   张兰娟苦着脸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燕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这幅画面,好奇走过来问:“妈,您怎么了?谁又惹您生气了?”   如见到救星般,张兰娟立马坐直了问:“燕子,我想吃西城的核桃酥,你能不能帮我买回来?”   说着就要掏钱,却被文燕及时阻止了,“妈,我还有重要事要做,真没空。不如您让小雪去买吧,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肯定会帮您跑腿的。”   提到赵小雪,张兰娟的脸色更不好了。   “那孩子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不见人影。家务活也不干,全都由我干,真是欠了她的。”   如果是以前,苏鸢会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还会跑到西城给她买最爱的核桃酥,如今一切都没了。   见其一脸埋怨,文燕笑了,“妈,亲生母女哪有隔夜仇,我劝您还是慢慢适应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张兰娟哪能听不出她的幸灾乐祸,不由得心中一梗,有股气上不来,憋得很。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是半个月后。   除了苏鸢和沈晴,村里还有一名叫杨晓红的姑娘参加大联欢。   其他人为了挣工分,都不愿意报名。   隔壁村是四个人,比他们村多了一个。排练地点定在隔壁村的村委办,从白云村走路要半个多小时。   比起繁重的农活,这几步路不算什么。   杨晓红领着他们,抄小路七拐八拐到达目的地。村委办里,已有四位姑娘等在那里。   其中一位姑娘看见苏鸢,激动出声,“苏同志,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苏鸢定睛一看,原来是冯书苗。火车上的缘分让两人一见如故,再次相遇就像多年不见的好友,十分亲昵。   这时,村里的妇女主任扬声道:“大家静一静!距离国庆节没几天了,咱们先把节目定下来!”   合唱还是舞蹈,由大家投票决定。   比起跳舞,合唱比较容易些,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大合唱。为了不拖后腿,苏鸢举起右手,自爆道:“领导,我五音不全,可能会拖累大家。”   妇女主任转头看向她,蹙眉问:“你是那位军嫂?”   苏鸢眨了眨眼睛,十分心虚得“嗯”了一声。   “那没事,五音不全不算大毛病,到时候干嘎巴嘴就行,观众席离舞台那么远,谁也看不出来。”   “……”   领导都这么说了,苏鸢抿了抿唇,没再发表意见。   最后,大合唱的曲目定为《洪湖水浪打浪》。   这首歌,苏鸢很熟悉,以前坐在钢琴前练习过无数次,还和傅墨白一起弹奏过。   熟悉的旋律响起,她只张嘴没出声,很怕扰乱别人的正常发挥……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每隔三五天,就会进行一次练习。有时候,他们还私底下聚在一起,练歌聊天,互相交流各村的八卦新闻。   某日,练完大合唱,大家坐在村委办门前的大榕树下吃冰棍。   苏鸢问向杨晓红,“你认识方德胜吗?那人怎么样?”   杨晓红听了脸色一变,“怎么?他骚扰你了?”   “没有,只是听别人提过他。”   “那就好……”   杨晓红长舒一口气,叮嘱她:“你以后见着他千万别招惹,他不是啥好人。”   “方德胜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   杨晓红沉默一瞬,把苏鸢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告诉你可以,但你不能跟别人提起是我说的。”   “好,我不说。”   两人对视,彼此信任。   接下来,是一个让人难过的故事。   在六年前,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叫作姜雪,是姜松的堂姐,当时上门求娶的人特别多。   可姜雪最大的心愿是考进文工团,当一名优秀的女兵。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却跟方德胜处上了对象,这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尤其是姜家人,完全接受不了。   那时候,方德胜就是个无所事事的二流子,除了家庭条件不错,一无是处。   许是全部心思放在了搞对象上,姜雪不再提考文工团的事。次年的军民大联欢,姜雪没报名,方二丫却成功入选文工团,这对姜雪打击不小,整日闷闷不乐的。   没过多久,村里传出方德胜和某寡妇有私情,姜雪得知后大闹一通,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姜雪父母受不了打击,天天去方家闹,村干部劝说无效,最后查明寡妇这事只是谣言,反而给姜雪扣了个小心眼的帽子。   气得姜家父母大病一场,搬去隔壁村再也没回来。   到现在,方姜两家仍然势不两立,算是结了死仇。   还有,不是所有村民都信这个调查结果,以至于方德胜今年都二十六岁了,连个媳妇都娶不着。   苏鸢听完整个故事的始末,心情颇为复杂。她终于明白,去镇上那天,姜松怒容之下的隐忍。   如果换作是她,可能打死对方的心都有。   “那个方二丫和方德胜是什么关系?”   “亲兄妹。自从方二丫离开后,五年没回村,方家人也不埋怨,好像一直有书信往来。”   苏鸢轻拧眉心,莫名觉得这其中有某种联系,却一时捋不清。   傍晚,回到姜家。   姜松正坐在院子里,辅导他妹写功课。他没念过几年书,对很多题也是两眼一抹黑。   可为了维护兄长威严,只能不懂装懂。   “哥,你到底会不会啊?都十分钟了,你还没把这道题解出来。”   姜原撅着嘴,对其十分不满。   姜松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余光瞄到苏鸢,立马起身求助道:“苏同志,你回来得正好!快帮我瞧瞧这题咋做,太难了。”   苏鸢笑着走向他们,坐在姜原身边。   夜风中,飘着茉莉的花香。   她拿过书本,柔声问:“哪道题不会?”   姜原是个颜控,望着她那张极其漂亮的脸蛋,不复刚才的娇蛮,乖顺得不行。   忙指着一页题,说:“姐,这些我全不会,你能都讲讲吗?”   “??”   看向那些题,苏鸢忍不住问:“你上课时没认真听吗?”   为在漂亮姐姐心中留个好印象,姜原赶紧解释,“我们数学老师突然生病了,暂时没人教课,大家都自学呢,我不会很正常。”   苏鸢默了默,轻声安慰:“以后有不会的题,你可以直接问我,我随时都有空。”   见她人美心善,什么都会。   姜原忽然眼珠儿一转,提议道:“姐,你这么聪明,不如来我们班当数学老师吧!” 第14章 语文老师   当数学老师?   在这之前,苏鸢想都没想过。   但此时,她有了一点点想法,“你们学校在招老师吗?”   “对,招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   姜原如实回答,并怂恿道:“不如你去试试吧,万一能当上,以后就不用干农活挣工分了。”   这句话直入内心,说到了点子上。苏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跃跃欲试。   姜松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表示这主意不错。   第二天,镇上中学。   姜原领着苏鸢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别看姜原年龄不大,胆子倒挺大,横冲直撞,哪都敢去。   第一次找工作,苏鸢跟在她身后,内心有些忐忑。   几分钟后,敲响办公室的门板,来开门的正是校长。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儒雅,面对他们一脸疑惑。   “您好,请问本校是招数学老师吗?我想应聘。”   “你们请进吧。”   这年月,不是谁都能当中学老师,也不是谁都愿意当老师。   校长打量着苏鸢,询问一些基本情况,例如年龄、学历、家庭背景。   苏鸢挺直脊背一一作答,大方得体。   听说她曾在京市日报上发表过多篇文章,校长眼里闪过惊诧,多了几分欣赏。   “苏同志,我看你年龄不大,你觉得自己能教好这些孩子吗?”   苏鸢垂眸沉思一瞬,再抬起眼眸时,坚定地回答道:“我想我可以。”   校长慈爱一笑,拿出两份卷子想考考她。   两个小时后,苏鸢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掌心微潮,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一切尘埃落定,她只要回去等通知就行。   姜原对她刚刚的表现赞不绝口,已经开始幻想她当自己老师的样子了。   “姐,等通知只是个流程而已,你千万别担心。”   “好,我不担心。”   苏鸢对她笑了笑,心态很平稳。   姜原还要留校继续读书,苏鸢和姜松踏上了回村的路。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姜松怕她心里担忧,出声安慰道:“如果当不成老师,我问问咱村有没有文化人干的活儿?好像张会计快生了,估计村委办要找个会算账的人顶替她,你数学那么好,一定能行。”   苏鸢听了,忙拒绝他的好意。   “咱村有文化的人不只我一个,那位置不可能空着,你还是别问了,就算不挣工分,我也能养活自己。”   姜松知道她平时很爱写写画画,还经常给报社投稿,想了想,便没再说什么。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村口,有人发现他们,立马兴奋地扬声道:“松子,你干嘛去了?跟你说个大新闻,老方家的二丫回来了!那模样,变得老漂亮了!”   听到“方家”二字,姜松和煦的笑脸上闪过戾色。苏鸢轻挑细眉,也很意外。   接下来不用问,就有好事者把方二丫归来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人是今早坐着吉普车回来的,大包小裹带了不少好东西。名字也不叫方二丫了,改叫方柔,一听就像城里人,那小脸儿擦得特别白,要不是方德胜跟在她身边,大家都没认出来。   姜松听完脸色发沉,一言不发跟苏鸢离开村口。   等他们回到姜家,姜父正蹲在窗户下面抽旱烟,叶琴边洗衣服边叹气,空气中隐隐散发着苦涩。   苏鸢走向她,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纸皮递到叶琴嘴边,笑着说:“姨,我买了好多,您先吃一颗。”   吃了糖,心就甜了。   这是小时候,傅墨白告诉她的。   果然,叶琴吃了糖,下一秒笑了。   “鸢鸢,谢谢你,这糖真好吃。”   这时,姜父掐灭烟进了屋,姜松紧跟其后。叶琴见状,再次叹气。   姜家人从没提过方姜两家的矛盾,苏鸢只能装作不知道,不好多问。   在这种低气压下,日子一天天过去。   周末这天,叶洁拎着三斤猪肉来了。   她说马上是秋收,天天吃素干不动农活,特意多买些肉,给大家改善伙食。   叶琴接过肉,淡淡一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叶洁却瞧出了不对劲儿。   “咋没精打采的,家里出啥事了?”   当年那件事挺轰动,亲戚朋友都知道,叶琴也就没瞒着。   “方二丫回来了,你没看方家那嚣张样儿,瞅着就来气!”   叶洁露出一抹了然,好奇地问:“她回来探亲吗?”   “听说处的对象是军官,那人调到这边,她也跟着过来了。”   有些八卦新闻,会有人主动送上门讲给她听,叶琴不想听都不行。   “害,咱们不提她了,鸢鸢在屋里写文章呢,最近总念叨你,你快去见见她吧。”   “好,我这就去。”   想着还有正事,叶洁没再逗留,很快敲响了苏鸢的房门。   听到声音,苏鸢小跑来开门,在看见叶洁的那一刻,眼底尽是喜色。   连忙把人让进屋,又倒了一茶缸白开水,语气轻快地问:“干妈,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你别忙了,咱们坐下说说话。”   叶洁坐到椅子上,打量着周遭,见屋子收拾得整洁明亮,心里尽是赞赏。   放好茶缸,苏鸢坐在床边,与其面对面聊起近况。   听说她要参加军民大联欢,叶洁惊讶不已,“没想到你适应能力这么强,不错,好样的!”   被如此夸赞,苏鸢腼腆一笑。   心想:自己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罢了。   “鸢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苏艳宁的小叔子查到了。他目前住在你们这个镇上,爱人在中学教书,姜原应该能认识她。”   “不是说他在青市工作吗?怎么会在镇上?”   苏鸢睁大双眸,激动得不行。   叶洁解释道:“几年前,他在总厂犯了错误,所以被调到镇上分厂。看来老天爷都心疼你,想让你快点查清真相。但是,姜原那孩子太单纯,我怕她应付不了,还得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帮咱们才行。”   “干妈,有件事我还没跟您说,前些天我去镇上中学面试当老师,校长让我等消息,如果这事儿能成,我可以想办法接近他们。”   叶洁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我的好闺女,你可以呀!以你的聪明才智,这事儿肯定成!”   说着,她猛拍桌子站起身,要去弄只鸡回来,打算晚饭多加个菜庆祝一下。   吓得苏鸢赶紧阻止,“千万别,万一没录用我,这鸡不是白吃了嘛?到时候我多没面子啊。”   叶洁停住脚步,细细琢磨一下,觉得也是这么回事,这才断了买鸡的念头。   因为她的到来,姜家气氛缓和不少。晚饭做的蒸肉,肥而不腻特别香,每个人都多吃了一碗饭。   接下来的日子,苏鸢一直处于忐忑之中。   如今去当老师,多了一层含义,她每天早晨都会站在村口翘首以盼。   终于,在某个清晨,让她等来了邮递员。   “您好,请问有我的信吗?”   她报上名字,略有紧张。   邮递员熟练翻找,拿出两封信递给她。苏鸢接过来查看,见其中一封是镇上中学寄来的,心脏忍不住狂跳。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录用通知,国庆节之后报道。她没成为数学老师,反而变成了语文老师。   结果是好的,苏鸢算是如愿以偿。   除了这封,还有一封信是从京市寄来的,寄信人——文燕。   回到姜家,她拆开信。厚厚五页纸,记录了这段时间,京市大院发生的一些琐事。   苏父和苏家几兄弟依然很忙,赵小雪也每天不见人影,有邻居偶遇她在黑市出没,文燕说她胆大包天,万一出事只会连累家人。   张兰娟脚伤已经好了,并承包大大小小各种家务事,要比以前忙碌许多。每次看到她黑着脸,文燕就很开心。   信的最后,还提到了傅墨白。   他在几天前,回到京市,有消息称他将留在京市军区不走了,大院的单身姑娘们在得知后,都高兴坏了,纷纷托媒人去说亲。   毕竟在整个军区,像傅墨白这种年轻有为的天才军官是难得一见的。   具体他会和哪家姑娘相亲还不清楚。   苏鸢盯着最后一个段落,好半晌才回神。   心想:他不是要调到西南军区吗?怎么又留在京市了?   不过,她没思索太久,便把信收进了信封。   再过三天,就是十月一日。   为了能把节目表演得更好,最近大家天天练习,苏鸢曾试过出声唱歌,结果依然跑调。   她乖乖闭上嘴巴,没再添乱。   去青市的前一天,村里领导请来方二丫作最后指导。   这是苏鸢第一次见到她,与想象中的差不多,身材窈窕纤细,骨子里透着舞者才有的柔美。一身军装穿在身,精神抖擞。   村里领导为双方简单介绍,当听说苏鸢是军嫂时,方二丫不禁多看了两眼。   苏鸢对上她的视线,不卑不亢。   沈晴在一旁瞧见了,小声道:“她怎么总瞅你啊?你俩以前认识?”   文工团的女兵,苏鸢认识不少,但其中没有这人,于是摇头否认:“不认识,她看我…可能觉得,我很好看吧?” 第15章 演出前   沈晴被逗笑,见村干部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立刻闭嘴,没敢继续聊。   方二丫站到众人中央,神色倨傲,“你们先唱一遍,我听听,如果合格,大家都省事。”   村干部在旁边附和,“快排好队,咱们时间紧任务重,都别磨蹭了。”   《洪湖水浪打浪》是一首湖北民歌,旋律优美动听,歌词意境深远。   大家跟着节拍演唱,努力发挥到最好。   方二丫听完,一脸严厉:“你们唱的是什么呀?歌不成调,舞台表现太差了,这种状态去了也丢人。”   见她把大家批评得一无是处,冯书苗很不服气,挺身而出:“我们天天练习,领导们都觉得不错,怎么到你这儿就一无是处了?”   “对呀,要不你给我们唱一个,让大家照着你学,怎么样?”   他们都有脑子,不可能听对方说啥是啥。   方二丫被气得脸色胀红,心想:这些知青真难管教!要不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她才不来呢。   在文工团,她唱歌方面拿不出手,唯有跳舞是特长。此刻,不可能当着众人出丑。   于是,抬手指向苏鸢,义正言辞道:“真话都难听,我本来不想单指某个人的,但你们好像意见挺大,就只能牺牲某人的面子,把问题摆在明处解决了。”   突然被点名,苏鸢愣怔一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根本没发声,怎么可能歌不成调?你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发声?”方二丫不可置信。   苏鸢看向村干部,没作任何解释。   村干部见状,忙对方二丫低声解释。   沈晴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看来是有人想搞针对,结果阴沟里翻船了。”   了解完始末,方二丫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幸好有村干部解围,才不至于尴尬。   “好了,大家抓紧练习吧!现在时间紧迫,咱们争取多练几遍!”   苏鸢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有些难以理解方二丫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接下来的练习中,大家相处得还算和谐。   到了午休时间,苏鸢走到方二丫面前,一脸严肃地问:“你刚刚为什么针对我?”   没想到她会秋后算账,方二丫一噎,“我,我没针对你啊,当时没听清楚而已。”   “向我道歉。”   “什么?”   方二丫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圆眼睛,愣在原地。   “我说,向我道歉。”苏鸢目光淡淡。   “我凭什么道歉?你以为你是谁!”   两人的争执声引来了其他人,村干部头疼极了,忙劝架:“你们有话好好说,都在一个村住着,有啥解决不了的问题?”   被这么多人围观,方二丫气极,“我真不该答应村长帮你们!”   说完,转身就走,不顾村干部的好言相劝。   像这种时候谁作谁有理,沈晴和冯书苗互视一眼,拉着苏鸢也往外走。   边走边嚷嚷道:“我们也不练了!耽误挣工分不说,还受一肚子气,当谁好欺负呢!”   见所有人都要走,村干部更头大了,“你们这是干啥呀?都别走啊!”   可惜,没人听他的,两分钟后,办公室里已空无一人。   苏鸢被拉出村委办,因为要回村,和方二丫走的是一个方向。   几人一前一后,脸色都不太好。   沈晴附在苏鸢耳边,小声道:“这人肯定会向村长告状,明明是她先找茬的,咱们绝不能低头。”   “嗯,好!”苏鸢重重点头。   快到村口的时候,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绿色吉普车,很多村民围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晴伸长脖子观望,看到方二丫走向那辆吉普车,忍不住撇嘴,“真想知道谁那么瞎?会看上方柔这种人。”   最近,杨晓红没少听八卦,把自己知道的,通通倒一遍。   “方家非常喜欢这个准女婿,他俩好像明年要结婚了,不得不说,方二丫一步步走过来,命还挺好的。”   “要不,咱们去瞧瞧?”沈晴很好奇。   苏鸢轻扯她衣角,没打算凑热闹。   “姜大哥从山上抓了两只兔子特可爱,你们想去看看吗?”   杨晓红想去,沈晴一听也来了精神,“姜松在家吗?”   “应该在吧。”   “那行,咱们快走吧!”   不一会儿,他们越过吉普车,朝姜家的方向走去。   这时,站在方二丫身旁的年轻军人无意间扫到苏鸢的身影,下意识蹙起眉。   方二丫注意到他的反常,柔声问:“你怎么了?”   男人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像看错了。”   刚刚那个姑娘,特别像他领导家的小青梅……   *   这天下午,白云村可谓是鸡飞狗跳。   村长找到苏鸢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大家继续参加军民大联欢。   节目单已经上报,如果真搞砸了,不仅白云村颜面尽失,他这村长的官位也会受到影响。   沈晴眼珠儿一转,提出要求:“让我们参加可以,但方柔必须要对苏知青道歉。”   村长一脸为难,“她明天有舞蹈表演,人已经回文工团了,不然这样吧,等演出结束,我开张介绍信,让你们在青山市多玩一天,怎么样?”   大家心中一喜,装作很勉强的样子,答应了。   次日清晨。   苏鸢不到五点就起床了,她十分利落地穿好衣服,然后把坏掉的那支钢笔放进挎包里,出了门。   如今正是秋收,姜松只能把她送到村口。   沈晴和杨晓红早已等在那里,脸上挂着笑容。   看见姜松,沈晴心情雀跃,露出一抹娇羞,“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我还要忙着秋收。”   他很少跟女孩子打交道,挠了挠寸头,脸色微窘。   很快,隔壁村的妇女主任带着冯书苗等人与他们汇合。   今天刚好有去青山市的客车,没过多久车来了,苏鸢和大家一起上了车。   姜松把母亲交代的水煮蛋递给她,并嘱咐道:“你路上小心,如果遇到麻烦,就给村里打电话。”   “好,我会的。”苏鸢接过小小的包裹,心中充满温暖。   随着汽车缓缓开动,大家也都找好座位坐稳。   沈晴坐在苏鸢旁边的位置,看着那包裹,比较吃味,“如果能有人对我这么好,我做梦都能笑醒。”   怕她误会,苏鸢再次强调她和姜松的关系。   “叶姨是我干妈的妹妹,算下来,她是我小姨,姜松是我表哥,他们确实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他们。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不会忘了他们的恩情。”   沈晴被她的认真所动容,低下头,讪讪笑道:“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有对象,怎么可能会喜欢姜松呢?我……实在猜不出他的心思,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十八九岁,正是对爱情懵懂的年纪,苏鸢能理解。她从包裹里掏出一颗水煮蛋递给对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姨做的水煮蛋特别好吃,你尝尝。”   那颗蛋就在眼前,沈晴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说:“鸢鸢,你人真好。如果可以,咱们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我一定会对你好,比对姜松或其他人还要好!”   瞧着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苏鸢轻轻点头,并把水煮蛋塞进她的手心里。   之后,两人相视而笑。   怕大家无聊,妇女主任起了个调子,让他们演唱《洪湖水浪打浪》,算是作最后的排练。   在一车乘客的面前,苏鸢囧得不行,无比庆幸自己只要张张嘴就行,仿佛这样,害羞的心会好那么一点点。   车上乘客听到这动听的旋律,忍不住跟着哼唱,一时之间,歌声响彻整个车厢。   秋风习习,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到了青山市,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在下车之前,很多乘客鼓励他们要好好表现,气氛很温馨。   等所有人都走了,妇女主任才领着他们下车。   军民大联欢是在市中心的工人文化宫举行,从汽车站到那里,还要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   杨晓红从没坐过这么久的车,听说还没到达目的地,瞬间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干呕。   这是晕车反应,苏鸢忙把水壶递给她,关心道:“你先喝口水压一压,坐下来吹吹风能好点儿。”   妇女主任看了下手表,眼底划过焦急,本来打算先去吃早餐的,临时决定改变计划。   “她早晨没吃饭,应该吐不出什么。不如咱们先坐公交车去文化宫,再就近找个铺子吃早餐。”   杨晓红忍住恶心,点点头,很怕吃了早饭再吐,太浪费。   十分钟后,一行人上了公交车。   车厢里人很多,苏鸢把一个靠窗的座位让给杨晓红,自己则扶着椅背,站在一旁。   她望向车窗外的街景,不禁在想今天的演出。就在这时,一道军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街对面,冷冽、高大,与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苏鸢怔了怔,不自觉地睁大双眸,还没等她看清楚,街景不断后退,那抹绿色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甩掉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又把思绪拉回到演出上。如果今天表现不错,村长承诺会给每人算20个工分。   虽然不太多,但蚂蚱腿也是肉啊…… 第16章 军民大联欢   忽然,一个急刹车。   只听“哎呦”一声,沈晴没站稳,差点跌倒,幸好售票员反应迅速,及时拉了她一把,没发生悲剧。   “姑娘,没事吧?你咋不抓紧椅背呢?”   脚好像崴到了,沈晴疼得直咧嘴,回怼道:“是司机师傅突然刹车,我才摔倒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苏鸢挤过人群,来到她身边,柔声问:“伤到哪了?用不用去医院?”   想到还有演出,怕耽误正事,沈晴摆摆手,“我没大碍,不用去医院。”   妇女主任也在这时走近他们,皱起眉问:“真的没事吗?如果伤到了别逞强。”   “真没事,你们放心吧。”   说着,她还动了动受伤的脚踝,以证明自己很健康。   吹了一会儿风,杨晓红的晕车反应轻很多,便把座位让给了她。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文化宫站点下车,苏鸢扶着沈晴慢慢走,问她还疼不疼?   沈晴试着用力走了一小段路,脸上终于恢复笑容,“咦?好像没那么疼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全都长舒一口气。   害怕再出什么意外,妇女主任赶紧找到一家饭店,花三块二毛钱买了十六个包子。   每人俩,足够吃了。   杨晓红因为晕车,胃口不算好,白着脸坐在一边,显得有些憔悴。   苏鸢又点一碗粥放到她面前,劝她多少吃一些。   杨晓红感激一笑,吃了一小口,瞬间胃里暖洋洋的。   在这家店对面就是工人文化宫,除了他们,还有很多食客也是来参加演出的。   恰巧,方二丫和战友也在这里吃饭,沈晴看到她,气不打一出来,但以大局为重,没去招惹她。   反而是妇女主任有心撮合双方,挥舞着手臂跟她打招呼。   “二丫,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叫作“二丫”,方二丫被气得够呛,假装没听见,懒得搭理他们。   可惜,妇女主任是个直肠子,完全没看出来,还笑呵呵地上前套近乎,“二丫,你没听见我叫你吗?今天表演啥节目啊?”   人已经站在眼前了,再不理会不太像话,方二丫抬起下巴,不见一丝笑模样。   “节目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热脸贴上冷屁股,妇女主任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是在敷衍,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身为工作几十年的村干部,她也是有尊严的。于是撂下脸,招呼苏鸢他们离开。   一丝火/药味在空气中流动,方二丫的战友们面面相窥,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见苏鸢和沈晴长得漂亮,又见他们快要走了,便主动搭讪道:“你们和方柔是朋友?”   “不敢当,我可没她这种朋友。”   沈晴冷笑一声,弄得在场的人很尴尬。   方二丫见状,忍无可忍,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少在这儿破坏我名声。”   沈晴无奈摊手,“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咱俩是朋友?”   对方被怼的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只能拿她的伤势做文章。   “心坏的人都没好下场,怪不得你脚会受伤。这下好了,一个合唱组,哑巴瘸子占全了,好像还有个带死不活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出丑!”   沈晴听了气得想打人,幸亏有苏鸢拦着才没冲动。   被损成是哑巴,苏鸢很淡定。   如今完成合唱任务,挣20个工分才是最要紧的事,她没那闲功夫,跟人耍花腔。   不过在临走前,她还是坏心思地笑了笑,故意说道:“二丫,比起心坏,谁能比过你呢?还记得姜雪吗?她为什么总跟着你啊?”   下一秒,方二丫毛孔悚然,脸色跟着刷白,额头也冒出一层虚汗。她慌张地环顾四周,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这年头,没有鬼!   妖魔鬼怪都是骗人的!   等她再想找苏鸢时,人已经没影了。   另一边,苏鸢走出饭店,心中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当年,姜雪的死并不简单……   就在她神游太虚的时候,妇女主任领着大家来到工人文化宫的后台。   表演服装是自备的,化妆由沈晴负责。因条件有限,除了眉笔和口红,再无其它化妆品。   换好衣服,沈晴先是给苏鸢画。   她肌肤如雪,仿佛吹弹可破。那双清澈的杏眸,明亮而纯粹。   沈晴不由自主地看红脸,真心夸赞道:“鸢鸢,我太羡慕你对象了。他能把你追到手,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鸢心虚一笑,没敢接话,接话就是撒谎。   此时此刻,在青山市汽车站。   傅墨白冷眼看着身前之人,无情拒绝道:“我还有事要做,没空参加军民大联欢,你先回去吧。”   可对方仍然不依不饶,“你初来乍到,要跟上下级打好关系才行,别太任性,快跟我走吧。”   “不去。”   见他油盐不进,邱野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你不是想见钱副营长吗?他应该在文化宫看演出。”   傅墨白蹙了一下眉,直视他问:“你怎么知道他在?”   见有戏,邱野笑呵呵地解释:“我听说他新处的对象是文工团的姑娘。当初不顾自己35岁的高龄,舔着脸追求人家。今天那姑娘有演出,他肯定要去捧场。”   此人叫钱丰,曾是苏建国手底下的兵。   想结识他,需要一个契合的时机。傅墨白毫不犹豫地转身,与前往白云村的客车擦肩而过。   “走吧,去看看。”   “好嘞!”邱野笑着跟上他,夸自己是个大聪明。   *   距离军民大联欢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   无论台前还是幕后,都很热闹。   苏鸢他们已准备完毕,坐在距离后台不远的位置耐心等待。   杨晓红的脸色渐渐红润,整个人紧张得直发抖,其他人想要安慰她,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鸢为每人发了一颗糖,告诉他们可以缓解紧张情绪。   沈晴剥开糖纸吃掉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紧张的心情确实有所好转。   “鸢鸢,你这招儿真管用,谢谢!”   苏鸢回以微笑,也为自己剥开一颗糖。   这时,有个领导模样的中年女人朝这边走来,神色焦急地大声问:“你们谁会弹钢琴?如果有会的,麻烦请举手。”   大家你瞅瞅我,我瞧瞧你,皆是摇头。   毕竟在这个年代,钢琴属于奢饰品,有些人连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弹了。   就在她想要放弃,去问别人时,苏鸢把没吃的糖重新包好放回兜里,再举起手,“我会一点,但能背下来的曲目不多。”   女人眼前一亮,说出两首曲目问:“这两首歌你会弹吗?”   好巧不巧,其中一首正是他们所要合唱的《洪湖水浪打浪》。   这首歌本来是要钢琴伴奏的,结果钢琴师急性阑尾炎去了医院,现在找唱片改伴奏已经来不及了。   在其殷切的目光中,苏鸢点点头,“两首曲子我都会。”   “那熟练度呢?”   苏鸢没敢把话说得太满,就怕对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应该算是流畅吧。”   女人听到后,激动得不行,忙向妇女主任借人。   为了集体利益,妇女主任不得不把苏鸢从合唱中去掉,让她跟着女人走。   苏鸢在临走前,不放心地问:“主任,就算我没跟着唱歌,那20个工分也给我吧?”   “当然给,你快去吧。”   有了她的保证,苏鸢这才放心离开。   工人文化宫的三楼有琴室,女人带着她来到这里检验琴技,苏鸢为其弹奏这两首曲目。   她驾轻就熟的样子,自信而优雅。悠扬的旋律弥漫在琴室中,听得人如痴如醉。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女人一定会坐下来好好欣赏。   “你弹得真棒,有你在,我可算安心了。”   苏鸢很少在外人面前弹钢琴,又很多年没弹过了,对刚刚的表现还算满意,有信心把领导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好。   随着一首《军民一家亲》的歌舞表演,大联欢正式拉开了序幕。   苏鸢坐在后台,拿着本子低头熟悉乐谱,第三个节目是《红梅赞》,需要她的钢琴伴奏。   舞蹈演员也都准备就绪,其中一位正是方二丫。   苏鸢不经意间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全当没看见对方。   只不过,方二丫很纳闷,她看过节目表,白云村那首合唱在第六个节目,苏鸢这么早来后台干什么?   怕对方害自己,她立刻生出戒备之心,紧绷神经。   很快,轮到《红梅赞》上场了。   见苏鸢走上舞台,坐到钢琴旁,方二丫露出一个见鬼般的表情,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有这项特长。   有舞伴看到她举止异常,连忙提醒她要注意力集中。   此刻,苏鸢坐在琴凳上挺直脊背,与钢琴融为一体,灵动的手指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带着每个音符尽情跳跃。   台下的观众听得如痴如醉,比起舞蹈,他们更欣赏这首优美的钢琴曲。   种种压力下,受到影响的方二丫频频出错,她慌乱纠正,却越跳越错。   这把后台的指导老师气坏了,恨不得直接把她拽下来,以免影响其他人的正常发挥。   坐在第一排的领导看见这一幕,也都直皱眉。   苏鸢的注意力都在琴键上,并不知道方二丫正在出丑。   直到曲目结束,她才有心思关注周遭。雷鸣般的掌声在这一刻响起,震得人心脏发颤。   她礼貌鞠躬,快速走下台,为自己的下一个节目做准备。   掌声却久久不散,当傅墨白走进礼堂时,耳膜被震得发疼。   邱野跟在他身后,有些纳闷:“刚才是什么节目啊?掌声可真热烈。”   傅墨白在最后一排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这把邱野气得够呛,“兄弟,我让你来是与上下级搞好关系的,你坐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啊?”   不理他的聒噪,傅墨白问:“钱丰在哪里?”   邱野睁大双眼,望向前面那乌压压的人头,觉得这人是在难为他。   “都看不到正脸,我哪知道啊?要不等演出结束后,我站在门口放哨,替你安排个偶遇?”   傅墨白淡淡看他一眼,思忖片刻,说了句“也行”。   “……”   本是一句玩笑话,他却当真了?邱野抚上隐隐发胀的太阳穴,十分后悔带他来这里。   *   在后台。   苏鸢被无数的赞美声围绕,她礼貌微笑,感谢众人。实则手心冒汗,那股紧张的情绪仍在。   相比之下,方二丫灰头土脸被指导老师一顿批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沈晴他们也在后台,看到这副画面,只觉得身心舒畅,爽快极了!   冯书苗坐在苏鸢身旁,真心夸赞道:“你弹的钢琴曲太好听了!是跟音乐老师学的吗?”   “不是。”   苏鸢沉默几秒回答:“是跟邻居哥哥学的,他家有钢琴。”   “哇~他的水平一定比你更厉害吧?”   想到某人每次练琴,那不耐烦的表情……苏鸢轻勾唇角,“他是被我拍在沙滩上的前浪,水平真的很一般。”   老话讲,被人念叨打喷嚏。   此时,傅墨白打了一个喷嚏。   可把邱野担心坏了,“东北这边没京市暖和,你咋穿这么少?万一感冒,被那些老爷子知道,肯定又要骂我。”   身为一名军人,身体素质必须杠杠好。傅墨白自动屏蔽他的话,视线落在人群中搜索目标。   档案室里有钱丰的照片,想要认出对方,并不难。   就在他扫到第十排的时候,舞台上忽然走来一名少女,她步履轻盈,美得如诗如画。   下一秒坐到钢琴前,举手投足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邱野见他直视前方,一动不动,也跟着望向舞台,好奇地问:“那姑娘你认识?”   傅墨白全神贯注地看着苏鸢,没搭理他。   当钢琴声响起,熟悉的旋律让人忍不住回忆过去。   那时候他们还小,苏鸢每次被欺负了,都会躲在他家的窗沿下,刚开始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后来才知道,她喜欢屋里传出的钢琴声……   “这姑娘真漂亮,应该是文工团的吧?估计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   傅墨白终于侧过头,让他闭嘴。   台上,在苏鸢的伴奏下,大家发挥超常,一曲过后,合唱《洪湖水浪打浪》圆满完成任务。   所有人都很激动,连连鞠躬走下台,苏鸢正打算下去,却被主持人拦住去路。   她轻眨一下睫毛,猜不出对方想干嘛?   “您好,请问您即将是一名军嫂,对吗?”   “?!!”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鸢瞳孔地震,想否认,又不能否认。只能心虚点头,根本不敢看台下观众。   傅墨白紧抿薄唇,目光锐利,像要吃人一般。   身旁的邱野毫无眼色,还在打趣道:“呦,原来这姑娘是军嫂?看来咱俩都没戏了。”   台上,主持人又问:“能说说,您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吗?”   苏鸢挠了挠眉心,轻声道:“我和他从小认识,算是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邱野听得津津有味,傅墨白眯起眼,陷入沉思……   怕主持人问更多细节,自己答不上来,苏鸢语气委婉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和他是很普通的革命感情,其实没什么好讲述的,还是把舞台还给大家吧。”   可节目流程是五分钟,主持人还得继续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您有没有做好当军嫂的心理准备?”   苏鸢故意忽略第一个问题,答了第二个问题,“能当军嫂是我心愿,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能告诉我们,您的另一半在哪个军区,叫什么名字吗?”   “……”   这可真是要人命了。   苏鸢把那些发小快速比对一遍,排除有对象、不当兵、喜欢她、千里之内的男人,最后,硬着头皮回答:“他叫傅墨白,在南方军区。”   “我去!”   邱野差点没跳起来,他看向身边人,发着颤音问:“你啥时候背着我有对象了?!”   傅墨白坐得笔直,怔怔地看向苏鸢,难得露出冷冽以外的生动表情——懵逼。 第17章 重逢(修)   好不容易熬过那艰难的五分钟, 苏鸢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微笑着离开舞台。   略显凌乱的步伐,能看出她并不如表面那般淡定。   回到后台, 大家围过来。沈晴对她打趣道:“你刚刚那些话,我们都听见了!原来你和他是青梅竹马呀?知根知底的爱情真让人羡慕!”   “苏知青, 你再跟我们讲讲细节呗?”   此时, 苏鸢笑得很勉强, 简直是有苦难言。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参加军民大联欢。   妇女主任没看出她的反常,走上前邀功道:“这件事你得好好感谢我!是我提出建议,才有了这个采访环节。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对象叫傅墨白,没准以后他在南方军区,还能得到领导赏识呢。”   “采访内容会传到南方军区?”苏鸢一下子惊住了, 额头冒出冷汗。   妇女主任以为她害羞, 拍着肩膀安慰道:“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 别怕,这是喜事,有啥不能让人知道的?”   “还是低调些好。”   只要不传到南方军区就行……   苏鸢默默松了口气,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让傅墨白知道此事,他会是什么表情?   估计,一定对她横眉冷对, 再老气横秋地教育一番。   外面的演出仍在继续, 后台里人来人往, 十分忙碌。   他们的任务已完成, 留下来只会妨碍别人。妇女主任提议,带大家去百货大楼逛一逛。   想到还有钢笔要修, 苏鸢第一个表示同意,其他人也都兴奋点头。   忽然,有一名士兵朝他们走来,最后在苏鸢面前站定,礼毕道:“同志您好,我们营长想见您。”   “见我?”苏鸢愣了一下,记忆中她不认识什么营长。   “你确定?”   “对,确定是您。”   士兵一身正气,令人信任。   苏鸢想了想,又问:“他人在哪儿?”   “就在后面的院子里。”   院子是公共场所,见没什么危险系数,苏鸢向主任交待两句后,跟着他离开后台。   穿过长长的走廊,士兵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假山,说:“我们营长就在那里,您快过去吧。”   说完,还对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起来莫名其妙。   苏鸢不自觉地虚握双拳,朝假山那边走,心里已把军体拳的各种招式通通复习一遍。   随着越走越近,一股莫名的心悸油然而生。很快,她看见假山后露出一抹军绿色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您好,是您要找我吗?”   下一秒,那抹军绿色从假山后走出来,脚步坚定有力,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尤为挺拔。   苏鸢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惊在原地。   “你怎么在这里?”   傅墨白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嘴角上扬,如融化的冰峰,变得和煦温暖。   他上前一步,与她面对面。   轻声道:“如果我不来,怎么知道自己多了一个未婚妻?”   “??”   苏鸢看向他的笑眼,恨不得直接晕厥过去,却又不死心地问:“刚刚你在礼堂?”   “嗯,你的话我都听见了。”   垂死挣扎已经没用,苏鸢缓了缓心神,赶紧解释道:“当初下乡时,撒了一个小谎,后来这谎越来越大,结果就是今天在台上那些……你千万别生气,我可以向大家解释清楚,绝对不影响你以后的姻缘。”   瞧着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儿,傅墨白心中泛起怜惜,“算了吧,以咱们的关系,没必要跟别人解释。我也没有姻缘被你影响。”   想起萧祁曾提过的绯闻,她假装轻描淡写地问:“你在南方,没有姑娘喜欢吗?”   “没有,北方倒有一个。”   听到他的回答,苏鸢神色一暗,“是吗?我认识吗?”   傅墨白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字一句,故意放慢速度道:“我是听孙小虎说的,某天,有人在萧祁面前向我表白,说……喜欢我,这辈子只喜欢我。”   苏鸢越听越不对,忽然想起这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忙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他嘴,“你别听他瞎说,那些是假的!”   细嫩的手心与他薄唇相抵,傅墨白闻到一股馨香,渐渐红了耳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这弯转得太快,苏鸢有点跟不上,于是仰头问:“刚刚的解释,你到底信没信?”   男人指了指被捂住的嘴,眼露无奈。   苏鸢见状,赶紧松开手,脸蛋泛起红晕,并垂下眼眸说:“算了,反正那是假的,你不要信。”   怕把她吓跑,傅墨白低声说“好”。   一缕暧昧萦绕在两人之间,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又问:“很久没见到我,你不抬头看看我吗?”   苏鸢快速抬眸,正对上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并听他说:“走吧,咱们去吃饭。”   “不如明天吃吧,我今天还有事。”   她需要冷静一下,捋一捋这错综复杂的状况。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傅墨白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于是点头说“好”,并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你怎么会来青山市?不是留在京市了吗?”   见她一脸关心,他的心情随之愉悦,“看来,你很关心我的动向。不过信息有误,上级把我调到这里,估计要几年后才能回京。”   苏鸢替他惋惜,脸色不愉。   傅墨白塞给她一颗酒心巧克力,就像当年那样,柔声道:“别不开心,这里挺好的,我很喜欢。”   她接过糖,想到过去种种,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以咱俩的情分,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   就像小时候那样。   傅墨白定定看着她,默默把它当成另一种誓言。   两人许久未见,除了长年累月的默契,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苏鸢被他盯得红了耳朵,不自在地别开脸。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隐约还能听见沈晴的说笑声。   苏鸢从羞涩中回过神,心尖一震,忙把傅墨白往假山后面推。可男人的身材太硬太结实,根本推不动。   “你怎么了?”   “快躲起来!我朋友要来了!”   “?”   这举动怎么瞧怎么别扭,傅墨白拧起眉问:“为什么要躲?”   苏鸢快速解释:“大家都知道我对象叫傅墨白,如果看见你,那咱俩的关系算是落实了,以后想反悔都不行。为了避免麻烦,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你想反悔?”   “什么啊?你快进去吧。”   苏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顾着推人,直到傅墨白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才心安。   刚好,沈晴他们也走近了。   “鸢鸢,谁找你呀?这么半天,他人呢?”   苏鸢下意识迎上去,用身体遮挡住假山,忐忑笑道:“那是我干妈亲戚,受她之托给我送点东西。”   大家没多想,一心惦记着去百货大楼的事,她连忙哄着他们离开,不作半分停留。   而在假山后,傅墨白轻笑出声,心想:她还真是长大了,连撒谎都变得那么顺溜。   *   今天是国庆节,每个单位都放假。   百货大楼里人很多,苏鸢逛得魂不守舍。沈晴挽着她的胳膊,问:“从文化宫出来到现在,你一直愣神,跟我说说什么原因?”   苏鸢哪敢说实话,又很想知道答案,便半真半假道:“我有个亲戚,她因为撒谎连累了朋友,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个连累法?进牛棚了?”   “……那倒不至于,是对他的名声有点影响。可能,会连累他娶不上媳妇。”   说到最后,苏鸢颇为心虚。   “你先说说他俩是同性还是异性?”   “异性。”   听到这个答案,沈晴立马来了兴趣,“是异性那就好办了!人家娶不上媳妇,你亲戚就以身相许呗~”   苏鸢脚步一顿,忆起傅墨白那些玩笑话,不禁红了脸。   “除了以身相许呢?”   “那就给他一笔娶媳妇的钱作为赔偿,估计能把他乐疯。”   傅家虽然落末了,但家底丰厚。苏鸢觉得这个办法也行不通。   “还有别的吗?”   这不行那不行,沈晴逐渐暴躁,“如果这两条都做不到,只能说明你亲戚心不诚,那男的碰到她,也是倒霉。”   “……”   苏鸢欲言又止,都快憋屈死了。   *   之前村长答应过大家,如果完成任务可以在青山市多玩一天。   他们打算十月三号回村。   二号这天,沈晴他们去公园划船,苏鸢打着修钢笔的幌子,准备去找傅墨白。   她按照他给的地址找到某军区,在大门外站了很久,平复好心情才让警卫通知。   五分钟后,傅墨白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坚毅俊朗的面容搭配一身军装,透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竟然25岁了,还没处过对象。   苏鸢望向他,忽然想起某位发小的话:傅墨白那张脸最有欺骗性,看着仪表堂堂,实则是匹恶狠狠的狼。谁要是招惹他,肯定没有好下场。   如今,她招惹了他。但苏鸢坚信,凭两人多年情份,他不会那样对自己的。   十月的风轻轻拂过。   当傅墨白走近时,看到的,是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在她面前站定,遮去不少阳光。   “咱们现在去哪儿?”   苏鸢拉回思绪,从挎包里掏出钢笔。   “我把傅爷爷送的钢笔弄坏了,你陪我去修吧。”   傅墨白盯着那支笔,喉结滚动。   沉默良久才说:“没想到你还留着它,如果爷爷知道一定很高兴。”   傅爷爷是在五年前去世的,在那之后,他就成了孤儿。有几个亲戚还在京市,却不怎么走动了。   怕她跟着难过,傅墨白迅速整理情绪,拿过钢笔,信誓旦旦道:“我知道有一家修钢笔的铺子手艺不错,咱们去那儿修吧。”   “好。”苏鸢点头,不禁后悔一时大意,令他触景生情了。   接下来,傅墨白带她走到一辆吉普车旁,并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苏鸢打量着汽车,总觉得它有点眼熟。   “这车是你在用?”   “嗯,军区给配的。”   考虑到吉普车都长得差不多,便没再多想。   等她上车后,傅墨白坐进驾驶室,脚踩油门直奔少年宫。   在车厢内,苏鸢聊起白云村的趣事,和镇中学的录用通知书,唇角一直噙着笑。   傅墨白静静听着,原本锐利的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见她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还不忘把水壶递过去,“壶是新的,我还没用过。”   苏鸢接过水壶,有点难为情。   她平时没这么能说,都怪傅墨白话太少,她只能一个人撑场面。   汽车行驶得不算快,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仿佛时间回到了五年前。   不知不觉间,少年宫到了,傅墨白把吉普车停靠在路边,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说:“走吧,拐入那个胡同就到了。”   苏鸢抬眸朝那边望去,开起玩笑,“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不会,我舍不得。”   还没等苏鸢反应过来,他又说:“这么好的未婚妻,真的很难得。”   “……”   见他故意捉弄自己,苏鸢气得瞪他一眼,要发飙,“我错了还不成吗?您能不能不提撒谎这件事了?”   一回想当时那场景,她就尴尬得直想撞墙。   傅墨白无奈一笑,没再招惹她。   两人并肩走向修笔铺子,苏鸢见他不用向人打听就能找到路,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以前来过?”   “没有,只听战友提起过。”   苏鸢愣了愣,这才想起他记忆力超级好,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也是整个部队大院的骄傲。   不像她,除了长得还行,没人夸她优秀。   “咱们进去吧。”傅墨白打断她发散的思绪。   见到维修师傅后,苏鸢郑重地递出那支钢笔。   “麻烦您帮我修一下。”   维修师傅接过它,一边检查一边夸道:“你把它保护得很好。”   苏鸢紧紧盯着钢笔,问:“师傅,它还有救吗?”   “没啥大问题,换个笔尖就行了。”   听到这话,她彻底放心了。   等待的过程中,苏鸢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傅爷爷也给过你一支钢笔,你的呢?”   他胸前没佩戴钢笔,傅墨白有点惋惜:“在宿舍里,今天没拿。”   部队里没结婚的单身汉都住在宿舍,他喜静,一人独占一间房。   苏鸢很好奇,像他这种人模狗样的形象,宿舍会不会有臭袜子?   不过,她没敢问。   很快,钢笔修好了。   傅墨白提议带她去公园溜达一圈。吓得苏鸢立刻拒绝,“算了吧,我那些朋友今天要去公园,咱们下次再去吧。”   他俩这鬼鬼祟祟的行为,犹如某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傅墨白有些不爽,思忖一瞬,决定带她去吃臭豆腐。   二人走进一家饭店,点了两盘白菜猪肉馅的蒸饺。苏鸢看着它们,馋虫都出来了,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饺子。   他为她倒了一点酱油,自己碟里则放的臭豆腐,开罐瞬间臭气熏天。   苏鸢皱眉,“你什么时候还多了这爱好?”   “今天。”   他挑起一点,放入口中,味道特臭但很香。   苏鸢瞪向他,忽然发现这人很恶劣,还特别记仇。虽然嘴上说不在意她撒谎,其实处处搞针对。   尽管没折磨她的身体,却摧残了她的灵魂,简直不是人!   “傅墨白,你这么喜欢吃臭豆腐,不如买一罐回去天天吃。”   到时候臭死你,臭得你连狗都不理!   傅墨白抬起眼,提醒她:“要叫墨白哥,知道吗?别没大没小的。”   “……”   苏鸢被气得了,可年龄差摆在那里,又无法反驳。   “你明天回村?”   “嗯,四号要去镇中学报到。”   关于身世,她暂时不想说。   “你怎么上班?有客车吗?”   苏鸢如实回答:“姜大哥有马车,他能送我。”   男人神情一凛,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是谁?”   “是我干妈的外甥,算是我表哥,他们对我很好。”   不是亲哥,就跟他一样。傅墨白接着又问:“你住在他家?”   “嗯,我们村没有知青宿舍,暂时都住村民家。”   苏鸢嫌端来的饺子太热,没有着急吃。   傅墨白用干净筷子夹起几颗饺子,放入小碟中,再把它们夹断成两半,推向她。   动作熟稔自然,以前经常做。   “他还没结婚吗?”   “对呀,暂时没对象呢。”   面对他的连连发问,苏鸢只当作闲聊,夹起半颗饺子放入口中,感觉温度刚刚好,特别香。   傅墨白看着她吃,沉默几秒,说:“镇中学应该有教师宿舍,以后你可以搬出去住。这样不用早晚赶路,能节省许多时间。”   苏鸢觉得很有道理,但她目前只是个临时老师,还想不了那么长远。   听到她暂时不能搬出去的理由,傅墨白没再说什么。   送她回招待所后,他塞给她两大包零嘴,问:“我明天能送你吗?”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苏鸢犹豫一瞬,仍选择拒绝,“真不能送,目前,你只能当个隐形人。”   傅墨白深深看她一眼,约定下个星期天见面,不容拒绝的那种。   自知心中有愧,想着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苏鸢乖乖答应了。   第二天。   妇女主任带着大家坐上返程的客车。这两天,他们过得十分开心,每个人都精神抖擞。   沈晴仍和苏鸢坐在一起,在发车前,她不经意间扫到窗外的吉普车,小声求证道:“欸?你看那辆像不像方二丫对象的车?”   苏鸢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摇了摇头。   “不像。”   因为那车牌号,是傅墨白的。   他是来偷偷送自己的?   想到这种可能性,苏鸢勾起唇角,莫名开心。   随着客车启动,缓缓开出站点,两人的距离也渐行渐远。   吉普车里。   傅墨白收回视线,薄唇紧抿,又恢复成往日的冷凝。   邱野坐在旁边看着,直呼稀奇。   “你和那姑娘到底什么关系?是什么时候处的对象?到现在你都没跟我解释呢。”   “没解释。”   傅墨白无视于他那受伤的表情,开动汽车返回部队。   另一边。   大家回到白云村,村长信守承诺,给每人记了二十个工分。   可这喜悦没维持多久,就要下地干农活了。沈晴哭丧着脸,只恨自己还没拿下姜松那块木头,都没人帮她干活。   苏鸢要到镇中学上班,倒是可以不用去地里秋收。   结果上班第一天,全班三十名学生,只出席二十名。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一时之间,不知道这课还该不该继续?   因为有姜原做宣传并鼎力夸赞,同学们对苏鸢的印象极好,纷纷帮她出主意。   “老师,等秋收结束后,他们就会回来了。”   “苏老师,不如您带我们做游戏吧,总比坐在这里发呆强。”   苏鸢轻声笑,翻开语文课本,打算继续讲课。缺席那十名学生,等上学后再单独补课。   一听还要学习,大家哀嚎一片。   “老师,您第一天上课,就这么残忍吗?”   “要不,咱们开个欢迎会吧?”   “对!欢迎老师来到咱班。”   看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苏鸢笑得更加灿烂。   一想到几年后国家会恢复高考,而这批学生刚巧赶上好时候,她就充满力量。   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教导他们!   “从今天开始,咱们班实行奖励制度。如果认真学习,取得一定进步,就有机会获得奖励。还有,我会给每人发一个类似于锦囊的布口袋,你们用信纸写上心愿,塞进口袋里收藏好。凡是达成心愿的,无论多久都可以找我兑换奖励。只要你们肯努力付出,心愿终有实现的一天。”   大家听了议论纷纷,姜原举起手,“老师,心愿可大可小,有个衡量的标准吗?”   她怕愿望太大,永远都实现不了。   苏鸢看向她,认真答道:“你要相信自己有无限可能。”   这节课,没讲书本里的东西,而是讲了许多外面世界的有趣事。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苏老师,您爬过长/城,见过主/席吗?”   苏鸢笑着回答:“长/城爬过,但主/席暂时没见过,不过我相信,只要我变得更加优秀,一定能见到的。”   有学生不解,“您都当我们老师了,还不够优秀吗?”   “比我优秀的人太多,学无止境,大家共勉。”   在欢声笑语中,苏鸢职业生涯的第一节课结束了。   下课铃声响起后,同学们到她这里领锦囊,有人领到了没急着塞纸条,而是夸起锦囊上的针法,“苏老师,这是您缝的吗?图案真好看!”   苏鸢点头承认,没打算藏私,“如果喜欢,我可以教你缝。”   “好!谢谢老师!”   等发放完,姜原悄悄朝她招手,苏鸢露出一抹了然,走出教室。   “苏老师,您看那边带着学生擦玻璃的人,就是您想找的那位。”   苏鸢看向那边,对方梳着齐耳短发,穿着朴素,举手投足间透着严厉,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她是劳动老师?”   “对,大家都怕她,我每次看见她也发怵,您为什么要认识她?”   面对姜原的疑惑,苏鸢垂眸,“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人都有秘密,姜原懂得这个道理,没再追问。   到了午休时间,留校学生一窝蜂似的,跑向锅炉房取饭盒。   苏鸢不想麻烦姜家人,没自带午饭,而是打算到校外觅食。   她刚走出学校门口,便看见那辆熟悉的吉普车停在不远处。   对方看见她,径直走下车。   苏鸢见状,急忙小跑两步,又把他重新推入车中,自己则坐进副驾驶,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你怎么来了?”   经过两天相处,傅墨白已经习惯自己这见不得人的身份,他探过身子,从后座拎出两个铝制饭盒,放到她的腿上说:“猜你没带饭,给你拿来了。”   饭盒还是温热的,苏鸢摸上它,内心震惊不已,“你别告诉我,这是从部队食堂打的。”   傅墨白被成功逗笑,然后语重心长道:“当然不是,你暂时不算正式的军人家属,不能占那份便宜。” 第18章 表露情愫(修)   不是正式的军人家属?   这什么意思?   苏鸢不自觉地握紧手里的饭盒, 忽然觉得重逢后,傅墨白好像变了许多?   不像以前那么凌厉,还特别爱开玩笑, 比如现在。   “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男人又拿过水壶放在她旁边位置, 见其迟迟不打开饭盒盖, 挑眉问:“怎么了?”   苏鸢侧过头, 刚巧对上他的视线,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怦,怦怦”,狂跳不止。   她连忙错开眼,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舒服?”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宽大的手掌贴伏于额头上, 温热的触感烫得她猛得抬眸。   傅墨白看到她眼底的慌乱, 后知后觉, 却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若有其事道:“不太热,应该没事。”   苏鸢稳了稳心神,才小声说:“我没生病。”   说着,顺势低下头去打开饭盒盖,以此粉饰太平。   傅墨白放下手, 怕吓跑她, 没打算现在挑明心意。于是, 也装作无事发生, 为其介绍里面的菜肴,“有你爱吃的锅包肉和地三鲜, 就在车里吃吧,吃完我走。”   打开盒盖的刹那,香味扑鼻,向四处弥漫,成功勾起她的食欲。苏鸢不动声色的咽了一下口水,问他:“这些菜是哪来的?”   “我做的。”   在她惊诧的目光中,傅墨白递过来一个勺子,“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苏鸢接过勺子,不太敢信,“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之前经常出任务,基本生活技能必须要会,久而久之做得还行。”   他回答得轻描淡写,却是苏鸢触碰不到的世界,她沉默一瞬,把腿上的饭盒往他那边挪了挪。   “你还没吃饭吧?咱们一起吃。”   傅墨白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噙笑。   “好。”   见他又从网兜里拿出一双筷子,苏鸢立即觉得自己上当了。   “你是不是早就算好和我一起吃饭?”   “没有,筷子也是为你准备的。”   傅墨白解释得一本正经,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忙用筷子夹起一块锅包肉放到他嘴边赔罪。   “真是辛苦你了,先吃块肉吧。”   自从长大后,两人很少有这种亲密举动,傅墨白定定看她,张嘴接过,红晕在耳根渐渐蔓延。   苏鸢把筷子还给他,然后拿起勺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你明天不要再来了,从青山市到这里要一个多小时,就算有汽车也不方便。”   听到她的话,傅墨白动作一滞,正色解释道:“我在这边有任务,见你只是顺路,不用有负担。”   苏鸢信以为真,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会有危险吗?那你怎么还给我送饭啊?”   “不危险。做饭是任务之一,做完不吃比较浪费,所以才来找你。”   苏鸢听了很惊讶,没想到自己还能间接帮忙。   “我能问问,这次任务需要多久吗?”   “也许一个月,也许到明年,说不准。”   他神色淡淡,故作讳莫如深,她没敢继续瞎打听。   “你不会明天还要给我送饭吧?”   “嗯,你会帮我吗?”   傅墨白一脸真诚,令人不忍拒绝。   苏鸢以为他是那种角色扮演的任务,例如伪装成厨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吃完饭,男人走下车,在路边买了一茶缸红枣,再装进布兜里送给她。苏鸢接过布兜刚要转身回学校,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兴奋。   “苏老师,您等等我!”   她脚步一顿,慢慢转身,心中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见姜原站在不远处,正朝他们笑得灿烂。   现在把傅墨白藏起来,显然不太可能。她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你没在学校吃饭吗?怎么在外面。”   苏鸢故作严肃,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可姜原是个人精,根本不吃这一套。   “老师,您不跟我介绍一下他是谁吗?不会是您传说中的军人对象吧?”   “……”苏鸢一时答不上来。   在姜原眼中已算默认,她立刻小跑到两人身前,兴冲冲地朝傅墨白打招呼,“师丈您好,我叫姜原,是苏老师的学生,也是她的干表妹,很高兴认识您!”   “你好,常听鸢鸢提起你。”   比起苏鸢的紧张心虚,傅墨白十分淡定,仿佛他俩真是对象关系。   彼此寒暄几句后,他转身对一旁的苏鸢,低声交待道:“我明天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有外人在,苏鸢心虚配合:“嗯,你路上要注意安全。”   姜原看到这副画面,只觉得两人特别养眼。郎才女貌,简直般配极了!   等傅墨白离开后,她笑着打趣道:“苏老师,您对象长得真帅,难怪您不带回村里。”   苏鸢摸了摸鼻尖,提出一个不情之请,“他那人比较害羞,你见过他这件事,能不能暂时保密?”   “啊?他害羞吗?”姜原真没看出来,但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苏鸢表示感谢,同时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   下午第一节 课是政治。   苏鸢回到学校后,直接去往办公室。   在路过操场时,她望向某处,刚好看见那人拎着暖水瓶从办公室出来,朝锅炉房的方向走。   于是,她跟着转变路线,打算制造一场偶遇。   这个时间段,师生们都已吃完午饭。苏鸢假装很焦急的样子走进锅炉房,差点和对方撞个满怀。   幸好她一直收着力道,才没真的出事。   “不好意思,差点和您撞到,真是对不起。”   她卑躬屈膝的样子显得非常老实。   谭丽紧皱眉头,觉得她很眼生。   “你是新来的?”   苏鸢抬起头,认真答道:“对,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教初一语文。”   见她问啥答啥没什么心眼,谭丽对其生出一丝好感,态度也变得柔和。   “我没事,下次注意就行,以后别那么莽撞。”   苏鸢连连感谢,然后不好意思地问:“您刚刚打水时,有没有看见一块钱纸币?我的饭钱不知道丢哪儿了?找了一圈只有这里没找。”   这年月,一块钱不算少。   谭丽下意识环顾四周,摇摇头,说没看见。   苏鸢知道要适可而止,今天只打算混个脸熟,与对方告别后,便离开了锅炉房。   *   接下来的日子,她和傅墨白经常见面,每顿午饭都换着花样变菜色。   苏鸢摸了摸肚皮,感觉自己都胖了。   每个星期天,两人还会相约去镇上图书馆,那里不仅安静还人少,不怕遇见熟人。   十月下旬的某日。   为庆祝秋收任务圆满完成,村长给知青们放了一天假,恰巧是星期天,大家可以拿着介绍信去市里采购。   沈晴早就盼着这一天。得到通知后,她来到姜家,挽着苏鸢的胳膊,央求道:“你跟我一起去青山市吧,我想买的东西镇上都没有。”   苏鸢轻咬唇瓣有些为难,因为她早就和傅墨白约好了,要去图书馆找菜谱。   人要言而有信,她纠结半天,选择做个守信的人。   “我和别人有约了,下次和你一起去,行吗?”   沈晴以为她约的是村里人,好奇地问:“你约了谁?冯书苗吗?”   “不是。”   像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苏鸢是不会撒的。   就在沈晴想要追问的时候,姜原刚好经过两人身边,替她解了围。   “晴姐,不如我跟你去吧。只要你能说服苏老师,别让我写作业就行。”   沈晴被瞬间带偏,还没等苏鸢出声,就已拿出长嫂的架势,“那怎么能行!如果你为了我不写作业,你哥非恨死我不可。”   她喜欢姜松,姜原是知道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都是那男人,苏鸢成功脱困。   转眼,到了星期天。   她走出村子好几百米,在一处非常偏僻的地方等傅墨白。   这里是他们的接头点,到目前为止,十分安全。   没过两分钟,男人骑着自行车由远及近,一身黑色中山装削弱了他的凌厉,多了几分儒雅,像个贵公子。   与平时的形象,截然相反。   苏鸢怔怔地看着他,再一次心跳加速。   很快,自行车停到她身边,傅墨白下车问:“你等多久了?下次我会早点来。”   “也没多久,我刚站在这里,你就来了。”   这时,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叠成正方形的红色丝巾,抖开它,抬手系在她的颈间,动作十分自然。   “天冷了,这样能暖和。”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苏鸢抬眸看他,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   他们对立而站,面对彼此,在秋日的暖阳下,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无比暧昧。   “谢谢,它很暖和。”   “你能喜欢就好。”   傅墨白低头看向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默了默,深深吸气,刚要剖白内心表露情愫,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第19章 被撞见(修)   “你们发现没?自从苏知青去镇上教书后, 每次休息都不在村里,她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不能吧?她不是军嫂吗?”   “是没嫁人的军嫂,又长得漂亮, 心思活泛很正常。”   “对,她那不算正经军婚, 不被保护的。没准人家在镇上能找到一个更好的!”   苏鸢也听到了这些话, 被气得够呛, 早忘了躲起来。   心想:这些都什么人啊?农闲了就开始胡乱编排人。   这时,傅墨白忽然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问:“想不想让他们闭嘴?”   她瞬间眼前一亮,实在太想了,连忙点头。   下一秒,男人勾起嘴角,深深地看着她, 字字清晰道:“鸢鸢, 我喜欢你。”   “……”   不止苏鸢傻眼了, 那几个妇人也像被掐住脖子般,彻底没了动静。   刹那间,世界仿佛只剩风声,和她的心跳声。   苏鸢涨红了脸,来不及闪躲他的眼神,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场意外。   他们从小相识, 结伴长大, 一同走过无数个春秋, 可是…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什么时候喜欢的?   毫无预兆。   “鸢鸢, 我是认真的。”   怕把她逼急了,从此以后躲着自己, 傅墨白没有立刻索要答案。   哪怕再心急,也要忍耐。   “走吧,趁他们没过来,咱们先离开这里。”说着,他推起自行车,拍了拍后座。   苏鸢努力压抑过快的心跳,看向那处,忽然觉得烫屁/股。但是很快,她义无反顾地坐了上去,因为不远处,那几名妇女已经朝这边走来了。   秋日的凉风轻轻拂过脸颊,却褪不去那滚烫的热度。   她坐在后车座,双手捧脸,望着不断倒退的田地,有种不真实感。   察觉到身后的安静,傅墨白渐渐放慢车速,想给她足够时间考虑。   不知过了多久,苏鸢终于打破这份寂静,问:“现在是去图书馆吗?”   男人紧了紧手里的车把,答非所问:“你想去别处?”   “没有,图书馆挺好的。”   她还是缺少点勇气向前迈一步。   “好,马上到了。”   傅墨白加快车速,图书馆近在眼前。   他们要找的是川菜菜谱,最近苏鸢特想吃辣,可会做的川菜太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出行计划。   菜谱全部放在图书馆里的西北角,管理员为他们指明方向,并打趣道:“你俩这是……好事将近了?”   苏鸢心头一颤,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男人对她表白,还好事将近的?   刚想出声问,傅墨白替她解释道:“还没打算结婚,买菜谱只是因为她最近没食欲。”   “原来是这样啊~”管理员笑了笑,没再打扰他们找书。   苏鸢思绪凌乱,拿起一本书低头看,每一行字都像不认识,无法入眼。   傅墨白站在她身侧,突然凑近问:“你在看什么?”   “哦,好像是家常菜,我没仔细看。”   她悄悄挪开一步,把手里的书递给他,手指轻轻擦过他的指尖,带来一丝酥麻感,这让她迅速收回手,心更乱了。   傅墨白捏紧那本书,胸膛起伏,看似淡定如常。   图书馆里只有翻书的声音,人们都低着头各顾各,没人注意到这角落里的暧昧。   苏鸢又随手拿起一本书慢慢翻阅,以掩盖自己的无措。傅墨白见状,拎过一个小板凳让她坐着看书。   “谢谢你。”   “不用跟我客气。”   等她坐下了,他靠在书架,姿态轻松随意。苏鸢像是被他感染到,慢慢放松紧绷的神经,把注意力投入到书中。   不知不觉间。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书架上,金色的光晕笼罩着两人,像披了一层金纱,朦胧而又美好。   直到晌午,他们才从图书馆中走出来。   经过一上午的缓冲,苏鸢已经整理好思绪,敢于直视他。   傅墨白把她的转变看在眼里,问:“我知道有一家炖菜不错,想吃吗?”   她也饿了,没拒绝:“如果让我请客,咱们就去。”   拒绝的第一步,划清界限。   傅墨白轻抿薄唇,想都没想便同意了。可到付钱的时候,男人先她一步,没给她划清界限的机会。   “你那点粮票还是留着吧,我平时吃饭不花钱,存着也没用。”   饭馆门前,两人互视对方。听到他的话,苏鸢轻咬唇瓣,最终鼓起勇气,把话挑明。   “傅墨白,我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目前不想和谁交往,也不想结婚。”   尤其是和他,他职业特殊,被所有长辈寄予厚望。如果将来真的找到家人,万一她的家人背景复杂……   到时候只会影响他的前途。   见她拒绝得干脆,男人陷入沉默,就在苏鸢以为已经把话说清楚时,他再次开口:“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为止。还有,以后别想躲着我,躲也没用。”   “……”   苏鸢怔了怔,没想到他这么霸道不讲理,不由得气闷。   刚要瞪他两眼,就见马路对面来了几个人,无比熟悉的身影,吓得她慌不择路,想都没想,忙上前一步躲入男人怀里。   突如其来的温软,让傅墨白愣怔一瞬,下意识虚揽住她,心底只剩欢喜,心脏像要跳出胸腔般,渐渐处于失控边缘。   “你改变主意,同意了?”   苏鸢把额头抵在他胸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没有,你别多想,也别乱动,一会儿就好。”   周围路人不多,傅墨白不明所以,只能依了她。   可惜,俊男美女的组合,就算再躲避,依然能引起别人的关注。   比如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沈晴,她怼了怼身旁的杨晓红,一脸兴奋,“你快看!那男人长得真精神!全镇都找不到那么帅的!”   杨晓红随着手指望去,也跟着眼前一亮,不过很快耷拉下眉眼,“你没看见人家怀里抱着媳妇吗?别到处瞎瞅。”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也都注意到。冯书苗视力不错,睁大眼睛,莫名觉得怀里那人的穿着打扮十分眼熟。   “你们看那双小皮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大家视线下移,沈晴是第一个认出来的,“那不是苏鸢的皮鞋吗?!难道……”   瞬间,所有人像装了雷达,朝八卦中心探去。   此时,苏鸢如鸵鸟般,还抱有侥幸心理,耳边是男人低低的喘息声,扰得她耳朵发痒。   直到——   “鸢鸢,是你吗?”   “天呐,真的是苏鸢!”   无比熟悉的声音震透耳膜,想要继续装死,显然行不通。   苏鸢快速跳出傅墨白的怀抱,转身站直,尴尬微笑,“好巧,你们不是去青山市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沈晴没接话,反而意味深长地看向她,问:“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介绍一下,他是谁?”   两人当街搂搂抱抱,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好几道视线齐刷刷地投过来,苏鸢实在顶不住,硬着头皮答道:“他就是傅墨白。”   在场的人都听过这个名字,沈晴立即兴奋不已,“我们早就猜到他肯定是你对象,没想到真人长这么好看!”   接下来,大家纷纷跟傅墨白打招呼,气氛十分热烈。   比起苏鸢那副鹌鹑状,傅墨白一直颔首微笑,表现得温文尔雅,看起来一点都不凶。   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斯文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一阵寒暄过后,沈晴对苏鸢打趣道:“难怪你没空陪我,原来是约了革命战友啊?”   苏鸢听了脸色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打算去哪儿?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比起被人八卦,她更不想面对傅墨白,明明上一秒拒绝了他的表白,结果下一秒又要他配合撒谎,简直打脸。   大家不知道她的心思所想,谁都不愿意当电灯泡。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们继续约会吧。我们还有事,带着你不方便。”   至于想知道的,等她回村再问就行了。   五分钟后,望向那群渐行渐远的小伙伴,苏鸢欲哭无泪。   看到这一幕,傅墨白忍住笑,故作严肃,“鸢鸢,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苏鸢心虚不已,只能同意。   于是,两人又回到那家饭馆,点了两份炒菜和米饭。   “刚吃完午饭,你还能吃下去吗?”苏鸢问。   男人递给她一双筷子,淡定回答:“吃不下,可以带回去晚上吃。”   这两道菜只不过是件摆设,是为了遮掩他忐忑、卑鄙、又激动的内心。   等饭菜上桌后,傅墨白才出声:“现在,咱们的关系人尽皆知,你有什么打算?”   这正是苏鸢所发愁的,还没等她把问题想通,男人又说道:“既然你现在不想嫁人,我又不愿意将就别人。不如这样,咱们继续维持这种假象,直到各自有对象为止。 ”   “这对你不公平。”   苏鸢拧眉想拒绝,但傅墨白直捅/要害,“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告诉所有人你说谎了?我不会让你做这种傻事。”   苏鸢抿起唇,又一次后悔当初撒下那害人害己的谎言……   傍晚,回到白云村。   那些抛弃她的小伙伴们,早已等在村口,个个一脸八卦,翘首期盼她的归来。   苏鸢慢慢走近,脚步有些发飘,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着力。   冯书苗一眼认出她,举起胳膊朝她招手,“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们都等你半个小时了。”   “是啊,为了见到你,我连晚饭都没敢多吃,所以,你必须对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行。”   怕她不信,杨晓红还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装腔作势。   沈晴伸长脖子望向苏鸢身后,好奇地问:“你对象呢?他没送你回来吗?” 第20章 见家长   苏鸢在几人面前站定, 那张脸蛋比晚霞还红。   目光不敢聚焦,虚虚地说:“是他送我回来的,只不过没进村, 他那人脸皮比较薄。”   她尽量解释得自然些。   从今天开始,她和傅墨白就是对象关系了, 名义上的。   大家围过来, 七嘴八舌问了许多问题。苏鸢一一解答, 耐心十足,有些答案,是她和傅墨白商量好的,不怕露馅。   夕阳下,她的模样比花还娇,把沈晴都看痴了。   “难怪人家说,有对象之后会变得漂亮, 你今天真美!”   “有吗?”苏鸢摸上脸颊, 感觉滚烫。   次日上班。 第一节就是语文课。如今秋收结束, 请假的十个孩子都已经回来上课。   平日,苏鸢会利用课余时间帮他们补习功课。可有些孩子散漫惯了,根本听不进去。   “老师,我爸说读书没什么用,还不如回家种地多攒点钱,将来娶个漂亮媳妇, 比啥都强。”   说话这人叫李树, 穿着一身脏兮兮、半长不短的衣服, 头发很长已经冒油打绺了, 坐在那里晃悠着板凳,吊儿郎当, 还挺自命不凡。   他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差的孩子,苏鸢把一本信纸放到他面前说:“把你的家庭住址写下来,最好画个地图,我要去家访。”   “……”   李树“腾”得一下坐直身子,不敢置信道:“老师,我没犯啥错误啊?为啥要家访?”   “你刚刚那些话很说明问题,我得找你爸好好谈一谈。”   家长是孩子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如果引歪了,就很难掰正过来。   李树还没意识到问题,磨着她不想写。   苏鸢又递给他一支笔,故作严肃,“你不写我也能打听到,还不如主动点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因为之前没相处过,李树一时摸不清她的脾气,也就不敢造次,于是乖乖画了一张地图,几笔勾勒,详细生动。   画完递给她,还不忘求情道:“老师,您千万别说我坏话,不然我爸非打死我不可。”   苏鸢接过地图看了看,由衷夸赞:“你画得真好,以前跟别人学过吗?”   听她这么说,李树抬起下巴,十分傲娇道:“咱是自学成才!这有啥?瞎画呗。我会画的东西可多了。”   其他学生也都凑过来,看着他那栩栩如生的地图,皆是赞不绝口。   人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赞美,可把李树美坏了。   随着第二节 课的铃声响起,苏鸢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在路过东拐角的办公室时,习惯性地望一眼。   只见有几位老师,正往外搬东西,有桌椅书柜,特别忙碌。   她走过去,好奇地问:“那间办公室怎么了?”   有位男老师闻声抬起头,看见是她,立马换上笑容解释,“那间房要改成实验室,老师们将要去其它办公室挤一挤。”   苏鸢听了心思一动,打算想个办法,让谭丽来自己的办公室,以后会更好接近。   很快,到了午休时间。   傅墨白拎着饭盒如约而至。   想到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苏鸢从校门里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装作很自然地上前问:“见你心情不错,任务快完成了?”   “没有,任重道远。”   傅墨白深深看她一眼,伫立在那里,挺拔如松。   一时间,苏鸢觉得他的形象伟岸极了,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他们回到吉普车,傅墨白如往常那样,打开饭盒再递给她筷子。   不过,苏鸢没急着吃,而是思忖片刻,轻声说:“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男人不自觉地坐直身子。   接着,苏鸢把在白云村的生活简单描述一遍,末了道:“干妈和姜家人都对我非常好,如今他们知道你在本市,我希望这个星期天,你能跟我回去一趟。”   听到是要见家长,傅墨白嘴角噙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需要准备见面礼,他们都喜欢什么?”   该有的礼节不能省,苏鸢想了想,把每个人的爱好讲一遍。   在讲到姜松时,男人带着一股酸气,“你竟然连他喜欢什么都知道?”   苏鸢不明所以,“每天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有什么不知道的?”   “……”   傅墨白一噎,抿起薄唇,不说话了。   *   到了周日这天。   他穿着一身便装,骑着自行车来到白云村。   这次没像之前那样躲在偏僻处,而是把车骑进了村子。   怕村民看见他眼生,苏鸢早早等在村口。   见他来了,连忙走上前,再看那大包小裹的礼物,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都是平时用得上的,不算多。”   后车座有礼物不能坐人,傅墨白迈开大长腿下车,与她并肩前行。   有村民看见他们,全都过来打招呼。   “苏知青,这人是谁啊?是你那军人对象不?”   苏鸢朝他们礼貌微笑,并承认了这种猜想,当众公开与傅墨白的关系。   “呦,这是调到咱们东北来了?小伙子长得真精神,等以后结婚,一定要请大家吃喜糖才行!”   刚刚一直在当背景板的傅墨白,听到这话,从口袋里掏出几根果带皮递过去,并认真承诺:“等我们结婚,一定送您喜糖。”   果丹皮不便宜,没想到他出手这么阔绰,对方先是一愣,随即连连感谢。   其他村民见状,算是瞅清楚了咋回事,也都有样学样,喜庆话跟不要钱似的,一句句往外冒。   傅墨白听得开心,不一会儿,把带来的果丹皮和花生都分完了。   苏鸢红着脸在旁边看,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溢满幸福的感动。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来到姜家门外。   男人把自行车停好,卸下礼物,抻了抻衣角问:“你觉得我形象怎么样?”   苏鸢认真打量他,夸了一句“非常好”,紧接着敲响姜家大门。   此时,叶洁和姜家人已等在堂屋,听到动静后,叶琴眼前一亮,忙去开门。   当看到傅墨白时,眼底尽是欣赏,“小傅同志,快进屋!”   再看那大包小裹的东西,震惊之余很是心疼,“你来就来呗,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阿姨,谢谢您平日里对鸢鸢的照顾,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心意。”   这是傅墨白走进姜家后,说得第一句话,堂屋几人听见,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都觉得他彬彬有礼,能把苏鸢看得很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身为她的干妈,叶洁自动带入母亲角色,对这个准女婿是越看越喜欢。   不过,该考察的还得继续考察。   “既然都追到这儿来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傅墨白坐在众人对面,挺直脊背回答道:“我听鸢鸢的,随时可以领证。”   一旁的苏鸢:“……”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她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还小,今年没打算结。”   这时,姜原笑嘻嘻地插话道:“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苏老师,您不能当流氓。”   见她没大没小,叶琴狠狠瞪她一眼,然后面向傅墨白,很不好意思,“这孩子就是欠教育,打两顿就好了。”   傅墨白却赞赏地看向姜原,夸她聪慧过人,将来必成大器。   苏鸢坐在他斜对面,恨不得给他两脚。   在发礼物的时候,除了之前买好的,傅墨白又送给姜原一支钢笔,为感谢她刚刚的仗义执言。   姜原是个机灵豆,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毫无负担得接受礼物。   叶洁看着手里的羊毛衫,喜欢之余又觉得太贵重了。见她推脱不要,傅墨白笑着说:“您是鸢鸢的母亲,还望您平时多夸夸我,衣服是她挑选的,您就收下吧。”   “母亲”二字最为动听,叶洁心里乐开花,便把衣服收下了。   到了吃饭时间,姜松才从外面干活回来。   傅墨白一直把他当成假想敌,以至于笑容极淡,如果不是姜家人都在,他早已恢复以往的冷凝。   姜松能隐约感觉到敌意,只是不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他是真的只把苏鸢当妹子,没有半点私心。   苏鸢察觉到傅墨白的变化,趁大家不注意,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怎么了?刚才不是笑得很欢吗?”   认识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能笑。   跟个赝品似的。   男人侧过头,盯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樱红的唇,问:“你猜不到因为什么?”   他暧昧的目光,令她方寸大乱,连忙拉开一些距离,很老实地摇了摇头,“我猜不到原因。”   下一秒,男人牵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表情认真道:“人都有七情六欲,我也会嫉妒。嫉妒别的男人可以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苏鸢瞬间明白,脸色爆红,想要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握着,收不回来。   心脏再一次无规律狂跳,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吃过饭,傅墨白就要回去了。   姜家人把他送到门外,热情邀请他再来作客,男人点头答应,微笑着朝众人挥手告别。   苏鸢走在他身侧,想把他送到村口。   傅墨白推着自行车,随意问道:“你一会儿打算干嘛?”   她如实回答:“要去隔壁村做个家访。”   东北到了秋天,天色黑得早。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便跨上自行车,指着后座让她上车。   有专车送,苏鸢也没矫情。她先是把地图给他,然后坐上车后座。   傅墨白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再重新放入口袋里,已把地理位置记得一清二楚。   随即,对身后人说道:“咱们出发,坐好,搂住我的腰。”   苏鸢:“?!!” 第21章 生病   男女授受不亲。   她决定装死, 全当听不见。   搂腰是不可能的,就算俩人关系是真的,也不可能。   傅墨白在她看不见的角度, 嘴角噙笑,迎着夕阳的余晖, 朝隔壁村骑去。   在经过一段坑坑洼洼的土路时, 苏鸢被颠得心颤, 她想抓住什么以防掉下去,可扫过一圈后才发现,除了男人的衣服或腰,没有其它可抓。   是丢人掉下去,还是打破男女之防搂他腰?   她拧起细眉,思来想去,最终悄悄伸出手, 轻轻拽住男人的衣角, 见他好像没发现, 又稍微用力多拽了一点点。   此刻,瑟瑟的秋风吹过,不知不觉间,吹红了她耳朵……   *   李树家住在隔壁村的山脚下,周围只有两户人家,看起来十分萧瑟。尤其到了晚上, 更是静得吓人。苏鸢很庆幸, 让傅墨白跟来了。   自行车在李家门外停下, 傅墨白没再跟着, 而是站在自行车旁边安静等待。   “如果遇见事,记得喊我。”   “好, 我知道了。”   苏鸢与他告别,推开李家的栅栏门,只见院子里种了许多蔬菜,角落堆着一些农具。   朴实,又杂乱无章。   李树知道她今天来家访,听到屋外的动静,赶紧跑出来迎接,靠近时还不忘冲她眨眨眼,小声央求:“老师,您千万要嘴下留情。”   想他平时调皮捣蛋,苏鸢故意没回应吓吓他,然后径直朝前走。   这时,李母也从屋里走出来,朝她笑呵呵地说道:“您一定是苏老师吧?快请进,是不是我家小树在学校又犯错误了?”   面对学生家长,苏鸢颔首微笑,先是做了自我介绍,接着夸赞:“李树是个懂事的孩子,在艺术方面很有才华,我今天来只是单纯家访,他没犯什么错误。”   李母不懂啥是艺术?听到儿子没犯错,心里特别高兴,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大家走进屋,苏鸢下意识环顾四周,灰突突的墙上糊满泛黄的报纸,家里除了一张火炕,还有一个木头箱子,箱子上摞满杂物,其中还有几根苞米。   李母让她坐在炕沿边,笑中带着尴尬,“家里有点乱,让您看笑话了。”   苏鸢表示不介意,问道:“李树的父亲在家吗?其实今天来,是想见一见两位家长。”   “这……”李母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他去走亲戚了,过两天回来。”   “哦,那真不巧。”   家访是几天前定好的,家长应该早就知道。苏鸢若有所思,没再多问。   半个小时后,她走出李家,傅墨白拿着手电筒仍然等在原地。   满满的安全感让她心生暖意,快步朝他走去。   与此同时,男人也看到她,见其情绪不高,低声问:“怎么?家访不太顺利?”   每当面对他,苏鸢总能多出几分轻松随意,还有一丢丢未察觉到的娇气。   “还算顺利吧,只不过没见到想见的人。”   “是谁?”   “学生的父亲。咱们快走吧,晚上越来越冷了。”   回去的路上,男人骑车,她举着手电筒为其照亮前方。   昏黄的光晕在这夜色中,格外静谧。就在这时,苏鸢忽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急忙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回青山市?”   傅墨白稳稳骑着自行车,淡定如常,“我在镇上借了一间房,临时睡一宿没问题。”   可她依然过意不去,“都怪我不好,耽误你这么久。”   他听了轻笑,“如果你愿意耽误我一辈子,我求之不得。”   “……”   苏鸢的手电筒抖了一下。   心想:这人到底在南方军区经历了什么?甜蜜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第二天。   傅墨白成了白云村的名人。   上到七八十岁老者,下到三岁孩童,都知道苏鸢领着军人对象见家长了!   而且那人长得真好看,出手又大方,比方二丫的对象强多了!   这话传到方家,可把方二丫她妈气坏了。越想越生气,便领着方德胜去了市里文工团。   听说他们找来,方二丫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但人都来了,不得不见。   于是,领着他们来到附近公园,问:“家里又咋了?不是刚给过钱吗?”   见她态度如此恶劣,方母更生气了。   “你和小张到底啥时候定亲?人家苏知青的对象昨天来村里,不仅送姜家羊毛衫,还送好烟好酒一大堆好东西。哪像你呀?好东西一样没混着。可算有辆吉普车撑场面,还被领导收回去了。”   提起这事,方二丫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忙辩解道:“小张特受领导重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你们不要只看眼前利益,千万别干拖后腿的事。”   方母还在想傅墨白的那些见面礼,根本听不进去这冠冕堂皇的话。   “反正我不管,咱家必须比过姜家,这面子你要给我找回来。”   方二丫紧咬嘴唇,在心里恨死苏鸢了。“她那对象不是在南方军区吗?怎么换人了?”   “才不是,人家从南方调过来的,要我说,苏知青挺有手段。”   接下来,方母把昨天的见闻叙述一遍,语气中尽是羡慕,“不知道她那对象是啥军衔,没准比小张还厉害呢。”   方二丫听了,立刻反驳道:“不可能,小张已经是副营长了,苏知青的对象年纪不大,怎么可能升得那么快?别看他见面礼挺多,那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方母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也就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临走前再次提醒道:“下次回来别忘了拎东西。只能比姜家多,听见没?”   “知道了,我会为你找回面子的。”   为了让他们赶紧离开,方二丫只能无奈答应,并在心里把苏鸢臭骂一顿。   此时,在镇中学办公室。   苏鸢连着打俩喷嚏,坐在她对面的赵老师见状,从抽屉里找出两片安乃近递给她。   “最近早晚温差大,你要多穿点衣服才行。”   “谢谢,我会注意的。”苏鸢接过药,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可能是昨晚冻着了。   再想到傅墨白那一身单薄的衣服,不由得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对了,你知道吗?明天有三名老师搬到咱们办公室,主任让我告诉你一声,明天早点来,要开会。”   苏鸢点头应下,装作好奇地问:“您知道是哪几位要搬来吗?”   赵老师掰着手指数,“有钱老师、杨老师和谭老师。他们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全校只有一位姓谭的老师。苏鸢惊诧不已:不用想办法,问题就解决了,真的太好了。   午休时间。   傅墨白第一次迟到。   足足晚了十分钟,他才出现在苏鸢面前。今天没开车,而是骑着一辆自行车来的。   男人把手里的饭盒递到她面前,哑着嗓音说:“我今天有事,你拿到办公室吃吧。”   苏鸢见他脸色不太对,担忧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没事,快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咳嗽。   这让苏鸢揪心不已,“还说没事,把头伸过来。”   男人个子高,足足有一米九。只有弯下身,她才能摸到额头。傅墨白微微一怔,随即乖乖低头,眉宇间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额头滚烫,苏鸢收回手,心里内疚不已。昨晚先吹凉风又睡凉炕,如果不是她去家访,他也不会感冒。   “再烧下去会烧傻的,你吃药了吗?”   “吃了,药效还没发挥,马上就会好的。”   傅墨白想让她放心,结果刚说完话,又是一阵咳嗽,看起来十分严重。   忆起小时候的糗事,怕他没说实话,苏鸢思忖片刻,决定请半天假照顾他。   “我不需要特殊照顾,别因为我影响工作。”   “我下午没课,不会受影响。再说,你平时总照顾我,我来照顾你一次是应该的。你不让我照顾……是不是害怕吃药?”   苏鸢直视他,眼神促狭。   小时候的傅墨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吃药打针,每次生病,他都会把药片偷偷埋进土里,以至于病情越来越严重,最后需要别人按着胳膊,打几天屁针才好。   见其旧事重提,男人本就潮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为证明自己,他终于同意苏鸢照顾。   请好假后,两人来到借住的平房。   它距离学校很近,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再往堂屋走,空荡荡的房间里啥都没有。睡觉的地方也一样,火炕上除了军绿色的棉被和炕桌,再无其它。   “你先躺下,我去烧水。”   “不用,暖水瓶里有热水。”   傅墨白没让她继续忙活,而是把饭盒放到炕桌上,打开盖子,让她吃饭。   很快,屋子里弥漫着炖鱼的味道,这和厨房残留的一丝鱼味不谋而合。   苏鸢吸了吸鼻子,结合过去种种,已猜出大概。   慌乱、温暖、忐忑,充斥着内心。   过了好久,才平复心情。   她没急着吃饭,而是轻声问向他,“你之前所说的任务,是不是骗我的?还有,这些午饭是不是特意为我做的?”   她目光清澈如水,实则看不透真实想法,傅墨白心中一慌,忍住咳嗽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吃得好一些,没有别的用意。”   “嗯,我知道了。”   其实苏鸢没生气,只是想印证猜测而已。她懂得感恩,更珍惜别人对她的好。   见他脸色越来越差,心中愈发担心,“我去给你倒杯水,先把药吃了。”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傅墨白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说:“你别走,陪陪我。”   他怕,她生气,不再回来了。 第22章 爱人关系   他掌心有薄茧, 握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温热粗糙。   苏鸢侧过头,对上那双好看的丹凤眼, 被那股无法言说的焦急和不安,所震慑到。   心脏像被蜜蜂蛰了一下, 酸酸胀胀的, 语气也随之轻柔许多:“等我倒完水就陪你, 我还要盯着你吃药呢,哪儿都不去。”   她的话像一抹融化冰峰的暖阳,男人慢慢松开力道,放开了她。   哑声道:“好,我等你。”   暖水瓶放在屋外的灶台旁边,水还是滚热的,应该烧好没多久。如今已经知道真相, 再面对这些锅碗瓢盆, 苏鸢心中盛满感动。   倒好水, 端到他身前。   傅墨白乖乖接过茶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实话实说:“我这里没药。”   “我有,你快吃吧。”苏鸢掏出赵老师给的那片安乃近,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男人先是看了看她,再低头瞅向药片, 眼底尽是嫌弃, “等水放凉了, 我再吃。”   “水被来回折过, 已经不热了,现在就能吃。”   苏鸢没再给他磨蹭的机会, 直接把药片递到他唇边,只要张嘴就能吃进去。   傅墨白再次抬眸望向她,薄唇紧抿,他们谁都没说话,像是在互相较劲。   就在苏鸢将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突然张开嘴,把药吞入口中。   唇边的湿润不小心碰触到她的指尖,一股电流直击心房。瞬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苏鸢红着脸,赶紧缩回手,背于身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傅墨白端起茶缸假意喝水,以掩饰内心的狂风暴雨。   苦涩的药片随水而下,人生第一次觉得,吃药一点都不难,因为它可以很甜。   见他终于把药吃了,她默默松气。   二十分钟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男人额头渐渐冒出细汗,体温也跟着恢复正常。   苏鸢用手绢帮他擦汗,眉眼温柔,“你要不要闭眼休息一会儿?”   傅墨白坐在炕沿边任她擦拭着,整个人乖顺得不行,“我下午还要回部队,你想去青山市逛逛吗?”   她动作一滞,拧眉问:“你还在生病,不能明天回去吗?”   “我有个重要会议,不能不回,明天再来见你。”   提起这件事,苏鸢放下手绢,一脸严肃,“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送饭了,不仅辛苦还浪费时间,学校附近有很多吃的,我饿不死。”   傅墨白不赞同地皱眉,刚想反驳,就听她继续说道:“如果你答应,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男人不禁坐直,深深地看向她,低声问:“什么愿望都可以?”   明知他意有所指,苏鸢仍点头,“嗯,什么都可以。”   下一秒,男人弯起嘴角,对她许下心愿:“如果可以,我想成为你对象,真正意义上的那种。”   “好。”   苏鸢忍住笑,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对象了,我绝不反悔。”   这一刻,傅墨白的脑海中“嘭”一声,像有无数朵烟花绽放,美丽又不真实。   他激动到喉咙哽咽,以至于咳嗽不止,吓得苏鸢忙给他拍背,“实在不行,咱们去医院吧?”   傅墨白咳得说不出话,只能摆手拒绝。直到咳声渐弱,他才能说出一句完整话,“鸢鸢,我真的很高兴。”   看着他那双因为咳嗽,而满是血丝的眼睛,苏鸢把水递给他,禁止他再说话。   就这样,两人面对面坐着,在秋日的午后,确立了超出友谊的——爱人关系。   *   当天下午,傅墨白驱车离开小镇,苏鸢没跟他一起去,虽然两人心有不舍,但来日方长。   傍晚,她回到学校,打算在姜原那里睡一宿,明早正常上班。   学生宿舍只有六间房,是专门为各村孩子准备的。因为要花钱才能住,其实入住率不是特别高。   为避嫌,男女生宿舍不在同一个地方,中间隔着一道插满玻璃碎片的高墙,管理特别严格。   见她来了,姜原睁圆眼睛问:“老师,你咋没回村啊?”   苏鸢把一包烤地瓜塞到她手中,笑着解释:“我对象生病了,因为照顾他就没回去,打算在你这里借住一宿。”   姜原露出一抹了然,随后全部注意力都在这包烤地瓜上,“这是哪来的?真是太香了~”   地瓜还是热乎的,苏鸢打开纸包让她赶紧吃,宿舍里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也都各自分到半根地瓜。   “这是他烤的,怎么样?烤得还行吧?”   几个女孩边吃地瓜边点头,都对其赞不绝口。   尤其是姜原,之前收了傅墨白不少好处,瞬间化成马屁精,什么好听说什么,令苏鸢不忍直视。   “你们吃吧,我去旁边宿舍看一眼。”   除了姜原,还有几个她的学生也在这里住,苏鸢拿着另一包烤地瓜去了隔壁。   她刚走出两步路,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女人,从头到脚包裹得很严实,行色匆匆。   如果不仔细看,绝对认不出是谁?   但苏鸢平时有关注谭丽,一眼便认出她。   犹豫一瞬,选择上前打招呼,“谭老师,您也在这里住吗?”   谭丽没想到被人认出来,脚步一顿,把颈间的纱巾向上拽了拽。   “是苏老师?你准备干嘛去?”   见其转移话题不愿意回答,苏鸢没继续追问。   “我去给学生送烤地瓜,您吃吗?”   谭丽摇摇头,不经意间,纱巾松落,隐隐露出嘴角的淤青。   那里会受伤,不言而喻。   苏鸢皱了一眉,装作没看见。   “那您忙,我先走了。”   “好,再见。”   谭丽明显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朝其中一间女生宿舍走去。   送完地瓜,回到姜原住处,苏鸢小声问她:“你知道女生当中,谁跟谭老师关系最好?”   “好像是周月,听说她是谭老师的远房亲戚。”   苏鸢听了,陷入沉思。   *   另一边,青山市军区。   邱野跟在傅墨白身旁,一脸关心:“你额头特别烫,实在不行就别去了。”   “没事,见到人打声招呼就走。”   男人一身军装,哪怕正在生病依然挺拔,他面色冷漠,气势强硬,与在苏鸢面前截然不同。   邱野见劝不动,只能作罢。   很快,他们来到部队食堂。   因为今天有上级领导来视察,并在食堂吃饭,很多军官都会来这里露个脸。   身为营长,傅墨白径直走向领导那桌,对最高首长敬了一个军礼。   对方认出他,笑呵呵地说道:“原来是墨白啊,快坐,我正好想要见见你。”   有人识趣让座,他顺势坐下,腰杆笔直。   这时,首长问道:“霍老身体怎么样?我很长时间没去拜访他了。”   霍傅两家是深交,傅墨白如实回答:“他挺好的,经常去公园锻炼身体,下次回京我帮您带好。”   “哈哈哈,好!那先谢谢你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震惊在场所有人。   在这之前,傅墨白一直很低调,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如今这般高调,让一些人的心思活泛起来,其中就有副营长钱丰。   他是个极爱钻营的人,凡是有利用价值的事物,都要插上一脚。   等首长离开食堂后,他见傅墨白还在,便笑着走来打招呼。   听到他的名字,傅墨白才抬眸,“你好,请坐吧。”   见其这么客气,钱丰脸上堆满假笑,“我早就听说过你,只是一直没遇见,今天真巧,咱们在这儿碰到了。”   傅墨白在心里冷嗤,但面上不显,“是挺巧的。”   鱼儿好不容易上钩,怕把鱼儿放跑了,邱野忙搭话:“钱营长打算什么结婚啊?我听说您爱人是咱军区最漂亮的姑娘,等结婚,我和墨白一定到场祝贺。”   “营长”二字成功取悦钱丰,他终于露出一抹发自真心的笑,“我爱人喜欢夏天结婚,说是穿裙子好看。女人嘛~就得惯着。看来今年我还得独守空房。对了,傅营长有对象没?文工团里的单身女青年特别多,如果没有,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我有未婚妻,她也在当地。”   提起苏鸢,男人嘴角勾笑,眉宇间含着春情,是邱野从没见过的,感觉十分惊悚。   钱丰不了解对方,倒是接受良好。   “有时间咱们聚一聚,大家都是年轻人,肯定有许多共同语言。”   “好。”   傅墨白今天来食堂,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   第二天早晨。   苏鸢是第一个上班的。她把办公室简单打扫一遍,脑海中不断浮现谭丽嘴角的瘀伤。   直到其他人上班,她才收起凌乱思绪。   赵老师见她来得这么早,惊诧之余关心道:“感冒好了吗?看你这小身子骨,今天咋没多穿点衣服?”   苏鸢表示感谢,说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之后,又陆续走进几个人,唯独没有谭丽。上面领导过来开会,也没提到她。   这让苏鸢很疑惑,不禁猜测对方是否出事?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所想,赵老师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你是不是很好奇谭老师咋没来?”   苏鸢点头,“您知道她怎么了?”   “她的事在学校不算啥秘密。”   赵老师环顾四周,见没人看这边,继续说道:“她男人爱喝酒,喝完酒爱耍酒疯,之前差点把工作弄没了,平常还爱动手。你别看谭老师形象挺严肃,实际外强中干,不是那男人的对手。”   这和苏鸢猜想得差不多,她沉默一瞬问:“谭老师怎么不找妇联帮忙?人都是父母生的,凭什么要被他打?”   “如果她有你这觉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苏鸢望向那张空置的办公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23章 勤工俭学   没课时, 苏鸢前往女生宿舍,想看看谭丽怎么样了?但是,宿舍这边十分安静, 一个人都没有。   她有些失落地离开,低着头走路, 心中闷闷的。   就在这时, “砰”得一声响, 划过这寂静的角落,苏鸢闻声抬起头,只见李树一屁股坐在地上,脸颊还带着伤,在他身后是道墙。   他应该是从外面翻入,不小心摔了一跤。   苏鸢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小跑过去问:“你怎样?屁股和腿疼不疼?”   看见她, 李树目光闪躲, 讪笑道:“老师,怎么是你啊?我没事,你快去上课吧。”   他这反应很令人生疑,苏鸢上下打量他,一脸严肃问:“你脸上有伤,哪来的?上学为什么迟到?”   面对这些问题, 李树干笑两声, 不想解释。他快速起身, 还像平常那样吊儿郎当。   “老师, 我还要上课呢,先走一步哈!”   “你要敢走, 我现在就去家访。”   苏鸢淡定看他,等待答案。   李树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实在拗不过,只能说出实话。   马上就要冬天了,今年家里挣得工分不多,母亲又怀孕需要补身体,他就想倒腾点鸡蛋去黑市卖,结果人家看他年纪小,跟他抢地盘,还把他打了一顿,所以才成了现在这副德性。   苏鸢听完拧紧眉,“那些人没有善茬,你不能再去了。”   李树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立马应道:“老师,您放心,打死我也不会去了。”   以对他的了解,苏鸢决定:“从今天开始,咱俩一起上下学,每天早晨在分叉口集合。不然我怕那些人看你不顺眼,再来寻仇。”   “……”   这哪还有空投机倒把?李树不敢反对,只好欲哭无泪地点头。   见他答应了,苏鸢缓和脸色,语重心长道:“不是只有投机倒把才能改善生活,等我回去好好想一想,你别再起歪心思,知道吗?”   男孩再次点头,只当这是安慰人的话,没往心里去。   “你父母知道你干这事吗?”   “他们不知道,收鸡蛋的钱,是我向姜原借的。”   “你那些鸡蛋呢?卖了?”   提到这事,李树气愤不已,“只卖了一些,碎掉三颗,都怪他们!”   苏鸢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管怎样,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招惹他们。”   他们其中有胆大不要命的,纯混子做派,不是一个中学生能惹得起的。   李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疼那三颗鸡蛋。   *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中午。   苏鸢约姜原一起出去吃饭,在学校附近有一家国营饭店,菜量大还便宜,她早就想尝尝了,只不过在这之前,傅墨白一直没给她机会。   两人并肩而行,姜原笑着调侃:“今天,师丈怎么没送饭啊?冷丁看不见他,还挺不习惯。”   “他以后不会来了,我可以天天陪你吃饭。”   “那可不行!只这一顿饭我还能承受,全当改善生活。如果每天都花钱吃,我妈非得活剥我不可!”   像姜原这种住校生,学校没有食堂提供饭菜,她只能靠周末时间,回家囤一些干粮带来学校。   或是买份早餐,省着点吃,把中午饭也带出来,生活十分不易。   但像她这种算是好的。多数学生要起早贪黑,徒步或坐马车一两个小时才能上学。   尤其冬天,寒风刺骨,如果遇到冰雪天气,更加遭罪。   “今天这顿我请你,不用心疼。”   “苏老师,真的吗?您实在太好了!”   一听不用花钱就能吃好的,姜原笑嘻嘻地挽上她的胳膊,亲昵不已。她的视线无意间扫到校门外,刚刚还很兴奋的小脸儿瞬间变得十分委屈,“老师,您骗人,您看!那不是师丈吗?”   苏鸢随着手指望去,果然,傅墨白伫立在那里,鹤立鸡群。   昨天才答应自己,今天又来了。她很生气,走向他时只差横眉冷对。   “你不守约。”   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傅墨白嘴角噙笑,把手里的一个大包裹递了过去,“这不算,把它给你,我就离开。”   苏鸢接过来,只觉得特别重。   “这都什么呀?”   “全是吃的。”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昨天走得匆忙,忘了把它给你。这是我那间房的钥匙,可以住到明年开春。现在由你帮我保管。”   说完,将它们递给她。   “纸条上的地址是张婶家,从明天开始,由她给你送午饭。”   “??”   苏鸢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连忙拒绝,“不用麻烦别人,我有自理能力。”   “张婶做饭很好吃,不比那些饭馆厨师差,我已经感谢过她,你不用操心这些。”   为遵守约定,傅墨白交代完一切,情不自禁得多看她好几眼,然后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苏鸢忽然拉住他的衣角问:“你感冒好了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男人低头看向她的手,眼底尽是柔情,“嗯,吃了。挺苦的,没有昨天甜。”   经他提醒,某个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苏鸢红着脸让他赶快走。   可傅墨白却不着急走了,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说:“星期天我来接你,咱们去青山市玩,保证当天送你回来。”   感受到来自于他掌心的温热,苏鸢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目送他离开后,姜原才敢吱声,语气中尽是羡慕,“老师,师丈对您真好。连午饭都给安排好了,他一定特喜欢您!”   苏鸢笑了笑,此刻,内心深处像吃了蜜一样甜。   傍晚,回到白云村姜家。   她打开那个大包裹,只见里面不仅有饼干、槽子糕,还有果脯、酒心巧克力,除此之外,两罐麦乳精和三罐水果罐头最占地方。   苏鸢怔怔地看着它们,默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好像不够还他的,只能作罢……   *   每年十月底,东北气温如坠崖般直速下降,根本不给人以缓冲的过程。   一场秋雨过后,大家纷纷穿上毛衣和薄棉袄,除非必要,都尽量减少外出。苏鸢受不了冷,把自己裹得严实。   最近几天,由她陪同上下学,李树变得老实不少,就连学习成绩都有所提高。   这让苏鸢十分欣慰,对方却苦不堪言。因为每次在路上,苏鸢都会把课堂上的知识点着重讲解一遍,还时不时考他,如果答不上来,必定没好果子吃。   某日,上学途中,李树纠结半晌,小心翼翼地试探:“老师,您看我这么听话,咱俩能不能别再一起出门了?”   “怎么?你烦我?”   苏鸢故意绷起脸,吓得他连连摆手否认,“天地良心,我哪能烦您啊!只是不好意思总麻烦您。”   “咱俩顺路,一点都不麻烦,你不用有负担。”   李树瘪瘪嘴,彻底不吭声了。   来到学校,苏鸢先去办公室拿教材。   在两天前,谭丽已恢复工作,搬进这间办公室,她一直围着纱巾遮挡伤处,大家见状,为其面子全当看不见。   见她正坐在那里,端着茶缸喝水,苏鸢主动打招呼,“谭老师,您现在有空吗?我想跟您聊几句。”   谭丽喝水的动作一滞,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拽了拽纱巾,很快又面色如常,“你说吧,什么事?”   苏鸢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心疼。随即正色说道:“是这样,我们班的贫困学生比较多,我想带着他们勤工俭学,想问问您有什么工作是适合冬天做的?”   谭丽听了一愣,“啥是勤工俭学?”   这词,苏鸢也是在书中得知的,她把其意思简单讲解一遍,末了问:“您看怎么样?勤工俭学不仅能解决贫困学生的学习费用,还能改善学校的办学条件,是一举两得的办法。”   谭丽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决定帮她这个忙。   下一步,只要上级领导批准,就可以实施了。   不过,在这敏感时期,能不能得到批准,不好说。   除此之外,苏鸢还号召学生们写诗歌、写散文,投稿给刊期、报纸等。   不但有机会赚取稿费,还能提高文学素养。   *   到了周日。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苏鸢如约等在村口,五分钟后,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缓缓驶来,她望向驾驶室,不禁有点忐忑。   想到这是第一次约会,她不自觉地抻了抻衣角,挺直身姿,亭亭玉立。   很快,汽车停到身旁,傅墨白走下车,朝她而来。   四目相对,彼此都红了脸。   男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上车吧,咱们先去吃早餐。”   “嗯,好。”   苏鸢装作很镇定,坐进副驾驶室。   从白云村到青山市,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她本以为是在镇上吃早餐,结果汽车一路前行,直到进入青山市某部队大院。   “??”   看着周围景象,她脱口而出问:“不是去吃早餐吗?”   傅墨白轻笑:“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军人家属,可以占便宜了。”   苏鸢不好意思地撇开脸,耳尖儿通红。   这个时间段,正是饭点。   他们并肩走进食堂,很快引来旁人注意。邱野刚好在这里吃饭,听到周围的嘈杂声,他好奇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后,瞬间震惊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想起过去打招呼。   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苏鸢的小脸儿泛起红晕,她扯了扯傅墨白的衣角,小声问:“你怎么像只花蝴蝶似的,到哪儿都不消停。下次咱们还是别来这里吃了。”   “好,听你的。”   傅墨白故作沉思,建议道:“也可以把饭打回去,咱们在家吃。” 第24章 约会   “家”这个字, 对苏鸢来说,是向往。   她静静地看着傅墨白,没有言语。   就在这时, 邱野朝他们走来,离老远就扯着嗓门说:“墨白, 你太不够意思了!带着媳妇来部队, 咋不跟我说一声?”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投向他们的目光更加热烈了。   傅墨白闻声转过身, 面对他,难得嘴角噙笑,只因为那句“媳妇”。   “你长得太凶,怕把她吓到。”   “??”   邱野胀红脸,很不服气,心想:再凶也没有你凶!   光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苏鸢是第一次见到邱野, 她对其礼貌一笑, 很好奇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 傅墨白为他俩介绍彼此,并解释道:“我和他曾在一个军区,是过命的交情。这次调任,他和我一起过来的。”   字里行间,透露出两人之间深厚的友谊。   听他这么介绍自己,邱野十分满意, 对苏鸢笑呵呵地说道:“墨白这人脾气不太好, 还望弟妹以后多多包涵。”   苏鸢也很给面子, 应了声“好”。   旁观两人频繁互动, 醋精傅墨白终于忍无可忍,侧过身子隔开一定距离, 不客气地赶人,“我们还要吃饭,你应该还有工作要忙,先回去吧。”   邱野装作没听懂,誓要做个高瓦度电灯泡。   “我没啥要忙的,弟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咋能说走就走呢?”   在苏鸢面前,傅墨白不好发脾气,抿起薄唇没再赶人。   五分钟后,他们端着饭菜,在一处空位坐下。一个负责剥水煮蛋,一个负责倒蘸料,动作自然流畅,默契十足。   邱野看到这一幕,啧啧称奇,不禁感叹:这配合度,不愧是青梅竹马才有的感情!   之后,三人边吃边聊。刚巧,钱丰也在食堂吃饭,发现他们之后,心思一转,立马端着饭缸走过来打招呼。   傅墨白抬眸,礼貌颔首。   对方把视线落在苏鸢身上,惊艳不已,由衷夸道:“这位是弟妹吧?长得真漂亮!在哪个单位上班呢?”   苏鸢不知其身份,回以微笑,没说自己是知青。   “我在中学当老师。”   想到这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钱丰提议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弟妹,俗话说相逢就是缘份,不如让我中午做东,把我家媳妇也叫来,大家坐在一起聚聚怎么样?”   “嗯,好。”   听到傅墨白没拒绝,苏鸢忍不住侧目。   钱丰见状,很识时务得没再继续打扰他们,把饭馆地址留下后便离开了。   等人走后,邱野凑近问:“咱们真要去?”   “已经答应,还能有假?”此时,傅墨白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苏鸢安静坐在旁边,有些疑惑。   吃完早饭走出食堂,傅墨白总算摆脱邱野那个电灯泡,领着苏鸢漫步走在石子路上。   冷冽的风刮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寒冷。   苏鸢跟在他身旁,问出心中疑惑:“你和那位钱营长,关系很好吗?”   “算今天,只见过两面。”   “那你为什么会答应和他吃饭?”按理说,他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傅墨白忽然停下脚步,深深看她一眼,说:“其实答应他,跟你有关。”   “我?”苏鸢不懂。   “嗯,他曾是苏建国手下的兵。”   她瞬间了然,“你在帮我调查身世?”   “是的,目前还没有头绪。”   苏鸢抬头望向他那张严肃的俊脸,这一刻,忽然冒出某种猜想。   “你调来这边,其实是为了我,对吗?”   男人沉默一瞬,承认了。   面对他的付出,苏鸢哽咽,伸出手主动握住他的。   在铺满金色落叶的石子路上,他们手牵着手,眼中只有彼此。   *   因为答应了钱丰的邀请,原本的游湖计划只能临时改变成看电影。   电影院就在部队大院里,只不过位置较偏,需要走很久。   他们来到宿舍楼下,傅墨白仍然牵着她的手没放松,眼底期待:“我去拿自行车钥匙,你想参观我住的地方吗?”   恋爱关系刚确立不久,这么快就参观宿舍?   苏鸢没半分犹豫,猛摇头,“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我马上下来。”   知道她脸皮薄,傅墨白没再劝说。很快,便迈着大长腿走进宿舍楼。   他离开后,苏鸢闲着无聊打量周遭,这边除了几排宿舍楼,还有平房小院儿。   如果是她选,她会选择住带院的平房,宽敞又舒适。   就在她神游太虚时,耳畔突然响起一声质疑:“苏知青,你怎么在这里?”   苏鸢收起思绪转过头,只见方二丫站在不远处,正对她横眉冷对。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苏鸢实在猜不到这敌意来自于哪里?   “我对象住这里,我出现在这儿,不是很正常吗?”   提起“对象”,方二丫更生气了,心想:都是因为她,家里那些人才闹个没完!   于是,冷嘲热讽:“我听说你对象给姜家买了不少好东西?以你俩的条件,可真舍得花钱。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本分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些话,令人反感不已。   苏鸢冷下脸,没惯她那一身臭毛病,故意激怒道:“你管好自己得了,有那闲工夫不如多练几支舞,如果哪天被刷掉,多丢人。还有,平常多吃点好的,万一哪天遭报应,想吃也吃不上了。”   “你!”   “你什么你?”   “你缺大德!”   方二丫被气得心头一梗,黑着脸更加口无遮拦,“我再怎么丢人也比你强!还没结婚呢,就往男人宿舍跑,万一哪天被抛弃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苏鸢假装干瞪眼,表现出拿她没辙的样子。   而方二丫像条疯狗,继续骂骂咧咧:“你还说你对象是军官呢?谁不知道这栋楼的住宿环境是全军区最差?有好房不住住破房,难道他脑子有病吗?”   “你脑子才有病。劝你别招惹我,不然后果自负。”苏鸢双手环于胸前,说得极为认真。   可方二丫根本听不进警告,头一扭转身就走,那骄傲的姿态如同一名胜利者。   望向她远去的背影,苏鸢忽然一笑。如今只有结仇,她以后针对方二丫才不会引人怀疑。   这时,傅墨白从宿舍楼里走出来,蹙眉问:“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没事,是个问路的,已经走了。”   关于姜雪的事,苏鸢没打算说。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再追问。   看完电影已接近中午。   邱野早早等在部队大门口,要与他们一起去赴约。   钱丰订的饭馆属于部队招待所的下属单位,就在大院旁边,走路七分钟就能到。   等他们到达饭馆时,钱丰带着女友已等在包房里面。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一对情侣。   邱野见状,忍不住调侃,“看来咱部队的男人不全是光棍,只有我一个人天天为找对象发愁。”   “要不,我帮你介绍个?”钱丰笑着搭话。   “不用!我这人就是个大老粗,谁跟了我指定委屈,害……顺其自然吧。”   听到这话,众人哈哈大笑。   钱丰的女友叫袁梦,她上前拉过苏鸢的手,亲切寒暄,并把她安排在最显眼的上座。   苏鸢下意识看向傅墨白,见其没什么反应才坐下。男人顺势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目光扫过前方两个空位问:“一会儿,还有谁来?”   钱丰答道:“是小梦的战友,俩人关系不错,感情深厚。她战友的对象,你应该很熟,是你手下的兵——张良。”   傅墨白诧异挑眉,根本不知道张良有对象了。   “之前,没听他说过。”   “你是不知道,在你来之前,你那辆吉普车被他开着到处显摆,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可把大家羡慕坏了。”   钱丰酸溜溜地回应,有一阵子确实嫉妒过。   傅墨白听完拧紧眉,对张良不免有些失望。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包房的门被人敲响,袁梦连忙站起身去开门,见是张良他们来了,立刻把人带进包房。   张良看见傅墨白,立刻站直敬礼,然后忐忑坐下。   苏鸢抬眸望向他那边,正巧对上方二丫那双震惊无比的眼睛。   只这一眼,吓得方二丫身子发虚,狂冒冷汗,再不复上午那无比嚣张的样子……   袁梦不知道他们认识,拉起方二丫的手,走到苏鸢面前,介绍道:“弟妹,她叫方柔,在文工团跳舞,也是小张的媳妇,你们认识一下吧。”   比起方二丫的内心慌乱,苏鸢笑看着她,淡定如常。 第25章 戏精   在这之前, 苏鸢并不知道自己和方二丫还有这样的缘分。   瞧着她那副见鬼的样子,心里爽快极了!   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等着对方主动问好就行。   这时, 袁梦轻轻怼了怼还在发愣的方二丫,小声提醒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方二丫被怼回神, 沉着脸不情愿地开口, “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我也挺意外的, 可能,这就是缘分。”   苏鸢笑得和煦,看在对方眼里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其他人听到这番对话都很吃惊,袁梦挑高眉毛问:“你们认识?”   “嗯,一起参加过军民大联欢。”   方二丫不愿意提起白云村,回答得很模糊。   苏鸢见状,也没多作解释。   几分钟后, 大家纷纷落座, 等待上菜的功夫畅聊起来。   邱野最会调节气氛, 笑呵呵地对钱丰说:“我在原军区就听过你的名字,没想到有一天,咱们能坐在一起吃饭。”   钱丰惊讶不已,“哦?是吗?你咋会听过我的名字?”   他很有自知之明,没立过军功,担不起大名。   “你不是苏参谋长带出来的兵吗?在原军区也有他的老部下, 我是听他们说的。”   钱丰露出一抹了然, 语气随之骄傲, “苏参谋长手下无弱兵, 我当年跟着他,受益匪浅, 可惜你们太年轻,应该没见过他本人。”   苏鸢在一旁默默听着,手心微潮。   邱野装作很崇拜的样子,猛夸苏建国当年的功绩,在说到某个关键点时,放慢语速道:“他调任京市后,你们应该很多年没见过吧?”   “那倒不至于,前段时间我和他的参谋见过,就在这家饭馆。”   为表现出他和苏建国关系匪浅,钱丰继续说道:“无论当年还是现在,苏参谋长都很信任我,我绝不会辜负他这份信任。”   傅墨白听到这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桌下轻轻握住苏鸢的手,让她心安。   怕问多了引起怀疑,之后,邱野又把话题引到别处,“张良,你小子行啊!处对象还瞒着我们。”   张良尴尬一笑,紧张得绷直身体,解释道:“小柔脸皮薄,比较害羞,所以之前没跟大家说。”   瞧男友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方二丫不禁气闷,再看向傅墨白那张俊脸,心中对苏鸢更加厌恶了。   “傅营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孟莉的朋友。”   孟莉是南方军区一朵花,曾和傅墨白传过绯闻,这种场合提起她,只是为了膈应苏鸢。   在方二丫的一脸期待中,傅墨白皱起眉问邱野:“谁是孟莉?”   “……”   邱野和方二丫同时被无语到,毕竟孟莉可是全军区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人不知道她。   “好像是文工团的吧?我也不熟悉。”   顾忌苏鸢在场,邱野没说实话。   傅墨白依然冷着脸,向众人澄清:“我不认识,更没听说过。”   随即问向方二丫,“你跟我提她干嘛?”   方二丫被怼得心头一梗,又不敢明目张胆招惹他,只能暗戳戳地讪笑道:“我以为那些传闻是真的,所以才会问,看来…有些事也不能全信。”   说着,还不忘朝苏鸢意味深长得看了一眼。   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苏鸢心中嗤笑,故意侧过头板起脸,问向身边男人,“什么传闻?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傅墨白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低声下气地解释:“我真不认识,哪有什么传闻?是她乱说的。”   一时之间,包房里气氛冷凝,像冻住般,没人敢吭声,都在默默八卦。   苏鸢瞪他,仍然不依不饶,“如果真没关系,人家会那么说?你当我傻啊?傅墨白,我真是看错了你!”   说完,她立刻站起身,朝包房外走。眼见事态将要无法收场,钱丰哪还顾得上吃瓜,忙起身拦人。   “弟妹,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别走啊,咱们还没吃完饭呢。”   其他人见此情景,也都跟着附和,尤其是张良,已经冷汗直冒,根本不看向傅墨白,他急忙走上前解释道:“对不起,这事都怪小柔,她可能是弄错了,你千万别误会营长。”   苏鸢冷哼一声,誓要作个翻天覆地。   “你是他的人,当然向着他说话。那个孟莉是你媳妇的朋友,其中内情只有你们知道,无论是谁,都别想骗我。”   说完,不顾任何人阻拦,快速走出包房。傅墨白也在这时起身,追了出去。   好好一顿饭没吃成,钱丰对方二丫非常不满,黑着脸对张良语重心长道:“娶妻娶贤,光看漂亮可不行,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邱野也是一脸不悦,拍了拍张良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房间。   此时,张良低着头耳根通红,大家的话像一把利/刃刺/入心脏,令他又恼又愧。   方二丫却没当回事,不但没有安慰他,还满腹委屈道:“这个苏鸢真过分,傅营长和孟莉的事又不是我传的,之前我只是误会了,她凭啥甩脸子走人?以后有她的聚会,我绝不参加。”   “你能不能闭嘴?”   张良实在受不了她,第一次大声斥责。方二丫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瞬间怒火中烧,“张良,你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外人你吼我?你还想不想跟我结婚了?!”   看她如泼妇骂街般,张良顿感无力,沉默半晌才说:“这婚,不结也罢。”   “……”   另一边。   邱野焦急地追出饭店,就怕那两人在外面不管不顾吵起来,再说几句难听话,万一闹分手怎么办?   傅墨白好不容易有个媳妇,现在变得没那么变态了,可千万不能整没了!   心里担忧着这事,他脚步又比刚才快了几分。   等他追上两人时,只见傅墨白正蹲在马路边给苏鸢系鞋带,那卑微的样子,就像一只哈巴狗。   苏鸢看见他,微笑地招招手,“你怎么也出来了?”   见其脸色正常,邱野这才敢开玩笑,“咱仨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我讲义气吧?”   傅墨白系好鞋带站起来,与他平视,“如果没什么事,我送鸢鸢先回去了,明早再回来。”   邱野朝他挤挤眼睛,凑近小声问:“你俩这是和好了?”   傅墨白撇他一眼,淡淡回答:“刚刚那些都是装的,我们没生气。”   “???”   邱野一时没弄懂,连忙追问:“啥叫装的?我咋没明白呢?”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知道我们感情很好就行。”   怕他不信,苏鸢笑盈盈地解释:“邱大哥,我和他真没事,刚才只是演戏而已,你千万别当真。”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邱野砸吧砸吧嘴,忽然觉得这两口子不去拍电影,简直是华国戏曲界一大损失。   下午。   回村的路上,傅墨白边开车,边问出心中疑惑。   “你和那个方柔有矛盾?与你在宿舍楼下说话的人是她?”   “嗯。”   事已至此,苏鸢没打算继续隐瞒。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一遍,还把那些猜测说了出来。   傅墨白听完,沉思几秒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交恶,直到她忍无可忍,露出马脚为止。”   这是苏鸢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傅墨白不赞同地蹙眉。   “这么做太危险了,我可以调查。”   如果是别的事,苏鸢会拒绝帮忙,但一想到姜雪,她觉得既然傅墨白知道了,那么多一分力,就能早日真相大白。   “我替姜家人谢谢你。”   提起姜家人,傅墨白会忍不住想起姜松,语气忽然变酸,“你又不是姜家人,替他们谢什么?”   苏鸢闻到醋味,只觉得好笑。   “不是家人胜似家人,你管我呢。”   傅墨白有被气到,直接宣誓主权,“我才是你家人,以后会是你丈夫,还是你孩子的爹,像姜松,什么都不是。”   苏鸢被这些话羞脸红,别开头,嘟囔道:“这关姜大哥什么事啊?你还有个孟莉呢,我都没吃醋。”   眼见引火烧身,傅墨白收起醋意,忙低声解释:“我真不认识她,如果不信,我带你去原军区问问她。”   “那倒不用,你以后少吃姜大哥的醋就行。”   “……”   傅墨白抿了抿薄唇,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鸢鸢,我心脏不好,经不住吓,你下次悠着点,行吗?”   苏鸢被他逗笑,没回应。   心想:下次吃醋还用这招儿,绝对百试百灵。   一个小时后,他们开车回到镇上。苏鸢没急着回村,而是从挎包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信,想找邮局把它寄出去。   傅墨白看到路边就有邮筒,问:“你怎么不在这里寄?”   苏鸢紧紧捏着信,无比轻快地说:“这是寄给文燕的,还是去邮局比较稳妥。”   他们都是发小,傅墨白十分清楚她和文燕之间的友谊,于是没再问,继续朝邮局开去。   到达目的地后,苏鸢先是买了几张邮票,挑出最好看的那张贴在信封上,然后才把它投入邮局室内的邮筒。   等一切办妥,她看向傅墨白问:“想不想吃饺子?今天我请你。”   她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十分刺耳。   “你背着老子给谁寄信呢?!他妈的,天天给你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你竟然还敢有二心,看我揍不死你!”   苏鸢闻声望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围满了人。她轻拧眉心朝那边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看见人群之中有个壮汉死死薅住一个女人的头发,面露凶狠。   而那个女人一脸痛苦,是她认识的谭丽。 第26章 粘豆包   怵于男人的凶神恶煞, 再加上又是夫妻间的家事,大家只议论纷纷,劝说男人赶紧放手, 但没人真敢去把谭丽救下来。   许是看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很没面子, 男人更加恼羞成怒, 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苏鸢见状快步上前, 傅墨白也在这时冲了过去。   “住手!你要干嘛?!”   她冷声呵斥的同时,傅墨白已经用力握住男人的手臂。   两人突然的出现让大家惊讶无比,包括正要挨打的谭丽,当她看清是苏鸢时,瞬间脸色胀红,不复往日淡定。   男人怒瞪他们,继续耍横道:“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 关你俩啥事啊?快给我松手!”   傅墨白冷冷看他, 力道又加重几分, “打女人最没出息,你不配当个男人。”   这一举动疼得他冷汗直冒,下意识松开力气,苏鸢趁机把谭丽从他手中救出来。   “你没事吧?他刚才有没有动手打人?”   面对苏鸢目光中的真诚,谭丽微微一怔,随即摇头, 小声说:“我没事, 谢谢。”   与此同时, 傅墨白也松开男人的手臂, 并用身子隔开双方,起到强有力的震慑作用。   男人见他一身军装不敢招惹, 就对谭丽吼道:“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你快点跟我回家!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谭丽被吼得缩起肩膀,低下头,整个人瑟瑟发抖,沉浸于恐惧当中。   苏鸢握住她的手,给予力量:“别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没权利打您。”   听到“父母”二字,谭丽不禁红了眼眶,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没刚刚那么害怕了。   苏鸢趁机建议道:“不如咱们去吃碗热汤面吧?暖暖身子。”   在这寒冷的深秋,热汤面能暖身暖心,谭丽没敢看丈夫凶恶的眼神,点头应下。   下一秒,就听男人再次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今天敢走,我揍死你!”   “你”字还没说完,他的手臂再次被傅墨白狠狠捏住,疼得哇哇直叫。   苏鸢搀扶着谭丽坐上吉普车,自己则坐入副驾驶。   从众目睽睽的嘈杂中来到如此安静的环境,谭丽终于找回一丝安全感,她蜷缩在角落,暂时不想说一句话。   苏鸢默默陪着她,没出声打扰。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家饭馆。   傅墨白要了三碗热汤面和两份小咸菜,独自一人坐到窗边,把角落里的位置让给他们谈心。   没有他在,谭丽慢慢放松紧绷的神经,不好意思道:“都是因为我,你们才没在一起吃饭。”   苏鸢把醋瓶递给她,语气轻快:“偶尔换个人陪也挺好,您的汤面里放它吗?”   见其没像别人那样讲一堆大道理,谭丽默默松了口气,接过醋瓶,反而主动提及私事。   “其实,他以前不这样。刚开始那几年对我特别好,后来我怀孕流产,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他也没和我提离婚。这一点,我很感谢他。之后……”   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   “之后,我们领养了他哥家的孩子,可才养一年就被他嫂子要回去了。从那时候开始,他经常喝酒,耍起酒疯最初是骂人,没过多久变成动手打人,如今不需要喝酒,他也能毫无顾忌地动手了。”   谭丽自嘲一笑,眼里尽是凄凉。   苏鸢听完蹙起眉,“这一切不是打人的理由,更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忍受。”   “嗯,其实我也不想忍了。比起离婚,我真怕被他打死。”   谭丽说完,喝了一口热汤,身子逐渐回暖,人也彻底清明了。   见她能想到离婚,苏鸢为其高兴。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会尽力帮您。”   谭丽听了表示感谢,沉默一瞬,很不好意思道:“我现在就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说。”   “之前,没想过离婚,可现在不能不离。我想坐火车回哈市,寻求家里人帮助把婚离了。你能借我些钱,再送我去火车站吗?”   “好,一会儿我和墨白送你上车。不过,你有介绍信吗?”   “有,是在校长那里要的空白信,填上内容就能用。至于校长那边,我会跟他解释的。”   热汤面吃完,他们来到火车站,想买最早去哈市的车票。   恰巧,二十分钟之后就有一趟列车。苏鸢买好票交给谭丽,祝她一切顺利。   谭丽对她充满感激,承诺以后一定会还她这份恩情。   直到把人送上车,苏鸢才忽然想起来问傅墨白:“你说,她会回来吗?我接近她那么久,还没来得及问苏艳宁的事呢。”   傅墨白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安慰:“她的工作在这边,不用担心,会回来的。”   “害,希望如此吧。”   一个月后。   在大雪纷飞的某天,谭丽真的回来了。   此时,苏鸢正带领学生们写散文诗歌,以雪景为题,自由发挥。   李树咬着笔头,冥思苦想,愣是没写出一个字。   苏鸢见状,用手指轻敲他的桌面,说:“实在想不出来,你可以先画一幅雪景图,发挥你的特长,没准画完后就有灵感了。”   李树立刻眼前一亮,拿出画本勾勒,很快一幅草图跃然纸上。   苏鸢看了看满意离开,又去瞧其他人写得怎么样了?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大家纷纷把作业上交,谭丽在这个时候走进来,脸上挂着轻松的笑。   “苏老师,今天中午有约吗?我想请你吃热汤面。”   看到是她,苏鸢一脸惊喜,“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才回,明天正式上班。”   中午,他们来到校外饭馆,像上次那样点了两碗热汤面和一碟咸菜。   谭丽拿出钱,还给她。   “这是上次向你借的,现在如数奉还,苏老师,真的很谢谢你。”   苏鸢害羞接过钱,轻声问:“你的事情怎么样,解决了吗?”   “嗯!婚已经离了。”谭丽扬起嘴角,笑得灿烂,与以往大不相同。   苏鸢也跟着笑,为她高兴。   这顿热汤面,两人吃得身心舒畅。期间,又聊了许多,包括离婚的整个过程。   一个月前,谭丽回哈市后,直接找到娘家大哥寻求帮助,听说她这几年的遭遇,所有娘家人既震惊又心疼,怪她太傻,忍受这么久,到现在才想开。   她家和前夫家条件相当,但谭丽大哥不是个善茬,在哈市没人敢招惹,以至于离婚的流程还算顺利,哪怕前夫不愿意离婚,也得回哈市把手续办了。   “我可能工作到年末,就要调回哈市了。以后你去哈市,可以随时来找我。”   看着她,苏鸢心中生出一丝不舍,但天下无不散筵席,比起这个小镇,哈市才是她的家。   “祝您以后能心想事成,永远幸福。”   “谢谢。”   两人互视对方,会心一笑。   *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道路积雪成为困扰孩子们的最大问题。   有的人要提前一两个小时从家出来,才能赶上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声。   有些家长不重视教育,直接给孩子请假在家猫冬,这是每年都会有的现象。   想到再过几年就能恢复高考,苏鸢心里急得不行。   好在这个时候上面领导有了决定,批准他们班可以勤工俭学。挣来的劳动所得,与学校四六分。具体怎样实施?由她和谭丽负责。   这冰天雪地的季节,连村里人都没活儿可干,一帮学生能干啥挣钱?   其实学校领导并不看好。   但苏鸢早有主意,她叫来谭丽,给全班学生开会。   会议内容是:怎样靠劳动技术教育,养成艰苦奋斗的思想作风,用以助学。   在这恶劣的天气下,如果能挣到钱,他们可以选择住宿舍,不用再起早贪黑上下学,也可以用它做身保暖的衣服,以防生出冻疮。   大家听完她的发言很心动,李树第一个举手问:“老师,我想挣钱!咱们要干啥才能挣到钱?”   苏鸢与谭丽对视一眼,由谭丽为大家说明。   “现在离过年不远了,家家户户都会囤些粘豆包。咱们农村还好,可以自己在家做。有些城里人没那闲工夫做,就会有需求。咱们可以把做好的粘豆包卖到各大机关单位。至于怎么卖?我和苏老师负责。你们只要负责做就行。”   “还有,勤工俭学这项活动是自愿报名,如果哪位同学不感兴趣,也可以选择不参加。”   学生们听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鸢把报名表传下去,有意愿的学生要签上名字。   有的人犹豫不决,拿着笔迟迟没签,苏鸢也不催促。   “今晚,大家也可以跟父母商量一下,如果家里人同意,你们再签字也行。”   听她这么说,很多人放下笔,没急着签名字。   一圈下来,全班只有五名学生签了字,其中包括姜原和李树。   这个结果,在苏鸢的意料当中。在这个谨小慎微的年月,有顾虑是正常的。   第二天,再次统计人数时,又有十名学生报名,几乎都是农村孩子。   下课后,苏鸢把这十五名学生聚在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会。   做粘豆包需要原材料,材料钱由她和谭丽垫付,等挣到钱再归还成本。   制作地点在傅墨白那间出租屋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时间定在每天下午的劳动课,目前大家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学习如何做粘豆包。   苏鸢发问:“谁会做粘豆包,请举手?”   结果,只有三人举手,其他人全都摇头。   她也不会做,于是看向谭丽,虚心笑道:“那就麻烦谭老师教教大家,能不能挣到钱,就靠您了。” 第27章 挣到钱   之后, 苏鸢利用课余时间,买来做粘豆包的原材料——大黄米和红豆。   下午劳动课。   十二名学生围成一圈,站在出租房内的堂屋, 跟谭丽学习做粘豆包。另外三名会做的学生,负责在旁边辅助指导。   苏鸢认真看清每一个步骤, 并把它们牢牢记在心里。   孩子们学习能力都很快, 动手能力也强, 一节课的时间,几乎人人都会做了,再放到外面冻一宿,大功告成。   那些七扭八歪的失败品,苏鸢分给每人两个,让他们拿回去吃。   劳动课结束后,她把厨房收拾干净, 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等到一切整理完, 才动身回学校。   走出院子锁门时, 有位大婶看见她,立马凑过来问:“我瞧你家来了不少学生,你们这是干嘛呢?”   苏鸢转头看她,没说实话,“辅导他们学习呢,您有事?”   大婶上下打量她许久, 明显不信, 但又没证据, “姑娘, 咱这片住的都是正派人,你们可别干些违法乱纪的事。”   这话让苏鸢很不舒服, 渐渐冷下脸回道:“我是一名军嫂,你觉得我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吗?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大婶曾见过傅墨白,一时之间被怼得哑口无言,憋得脸色通红。   看到她的反应,苏鸢忽然发现狐假虎威,挺爽的!   接下来几天。   苏鸢负责采购原材料,学生们负责做粘豆包,大家的熟练度比以前增强许多,成品也越来越有型。   某日,孩子们再次来到出租屋,刚做不久,门外便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苏鸢和谭丽对视一眼,心生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打开门,就见那个大婶带着两个红袖标站在门外。   大婶看到苏鸢,小声对红袖标说:“就是她,每天神神秘秘的,肯定没干好事。”   红袖标戾眼看向院子里,语气严肃道:“你们在干嘛呢?让开,我们要进去检查!”   苏鸢十分配合的侧开身子,让他们走进来,谭丽本想阻止,却在她的暗示下,没有动。   随后,他们朝堂屋走,当看到十五个孩子在做粘豆包时,瞬间怒了,“你们这是干嘛呢?别告诉我,做这么多粘豆包是给自己吃的!”   苏鸢不紧不慢地拿出校领导给的批准文件,对他们解释道:“这是我校为培养学生的艰苦奋斗精神,所组织的劳动技术教育活动,是经过市里同意的,这是同意书,您看看。”   一位红袖标接过文件仔细看了半天,见上面盖着好几个红戳,彻底不言语了。   另一位红袖标见状,把文件还给她,脸色有所缓和,“我们是接到这名大婶举报,才过来的。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还不忘瞪那大婶一眼,把她吓得直哆嗦。   苏鸢接过文件收好,回以礼貌微笑,“我之前跟这位大婶说明过情况,但她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大婶在一旁听着,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送走他们后,苏鸢长舒一口气。   谭丽站在她身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撇嘴,“刚刚那女人跟我前夫的大嫂简直一模一样,自己的日子不好好过,每天竟盯着别人的错处,特别招人烦!”   听她提起苏艳宁,苏鸢心一颤,再深深吸气,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前大嫂做了什么烦人事?”   说到苏艳宁,谭丽忍不住往外倒豆子:“她在我们哈市只不过是某片胡同的片长,芝麻大的官,给自己的权利倒不小,无论啥事都想插一脚,仗着自己有个好哥,嚣张得不行!周围邻居看见她都躲着走。”   苏鸢默了默,又问:“那她现在也那样吗?”   “当然,就她那性格恐怕这辈子都改不了。幸亏她没当上妇女主任,不然周围邻居的日子更苦。”   听完这些,苏鸢的心慢慢下沉。   如预料般,苏艳宁没受刺激也没疯,是苏建国在骗她。   “苏老师,你怎么了?”   苏鸢闻声抬起头,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没事,只是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像你邻居那样的,以后不搭理她就完事了。”   “嗯,好。”   当天晚上。   苏鸢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苏家种种,她把苏建国在书房所说的话又仔细回忆一遍,发现这其中竟没一句真话……   *   经过一周的努力,第一批粘豆包终于完成了。   在大家的殷切期盼下,苏鸢带着它们前往青山市,比起小镇,那里更有购买力。   傅墨白开着吉普车来接她,帮忙把那一兜兜粘豆包装上车,再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十分贴心。   苏鸢坐上车,很不好意思,“去青山市的客车有很多,下次你别送我了,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油钱。”   “现在临近春节,客车上的小偷越来越多,你不想把大家辛苦挣来的钱弄丢吧?”   傅墨白以此为借口,努力争取下次送人福利,苏鸢却不以为意,想了想,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在里面缝了个口袋,再拿别针别住,是不会丢的。”   里面是指内/裤或秋裤,傅墨白瞬间涨红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千万别那么做,那是针,小心扎到自己。”   “可我看很多人都那么做。”   苏鸢表示不服,仍然觉得这个办法好。傅墨白无奈一笑,只能采用怀柔政策,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用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沉声问:“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每段路程都是咱们独处的时间,我很珍惜,并不认为是浪费。”   那深情的眼神让苏鸢怦然心动,她轻眨一下睫毛,对这美男计毫无招架之力。   于是,同意他以后继续车接车送。   很快他们到达青山市,苏鸢本打算去机关单位碰碰运气,却被傅墨白载去部队大院。   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她一脸疑惑,“你怎么拐到部队来了?我的豆包还没卖呢。”   “跟我走吧,我已经把它们卖了。”   他手握方向盘,淡淡一笑。   苏鸢惊讶挑眉,连忙问:“你卖给谁了?”   “食堂。”   后勤部有专门的进货渠道,如果认准哪一家,以后轻易不会变,这是个长期买卖。苏鸢兴奋不已,“你真的太厉害了!谢谢!”   感受到她的愉悦心情,男人笑容愈深,“因为你们的粘豆包做得不错,才会被选入食堂,其实跟我关系不大。”   “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你帮那些孩子解决了大问题!”   十五分钟后。   两人拎着几大兜东西,站在后勤部办公室,把这些交给采购员。   会计按照粘豆包的个数付钱。   她边算钱边说道:“按理说,咱们这里是一个月一结账,但考虑到学生们急需这笔钱改善学习条件,经上面领导同意,可以破例按次数结账。”   “谢谢你们。”   苏鸢代表所有孩子真诚向她鞠躬,心中充满感动。   从后勤部出来,她仍然笑盈盈的。傅墨白与她并肩前行,提出建议,“趁年前,你们可以多做些。如果大家觉得好吃,食堂必定加大购买量,到时候如果你们供应不上,他们会毫不留情选择别人。”   苏鸢听后点头应下,开始考虑假如真的增加销售量,该怎么调动其他学生一起挣钱?   就在这时,傅墨白忽然说道:“马上到中午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啊?”   苏鸢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懵。   看她呆呆的,有点可爱。男人眉眼间饱含柔情,放慢语速道:“我是说,现在去食堂打饭,咱们拿回家吃。”   到目前为止,苏鸢还没参观过他的宿舍,想象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忍不住脸红。但,不去,又太矫情了。   “好。”   为不引起关注,傅墨白负责打饭,苏鸢站在食堂外的亭子里等他。   但因长相漂亮,回头率颇高。   刚巧方二丫看到她,瞬间变了脸色。   “上次吃饭,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鸢闻声转过身,对上她那愤怒的眼神,微微一笑,“是啊,怎么了?”   见她竟敢承认,方二丫被气炸,“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和张良都快分手了!还有袁梦,也不怎么搭理我了,这都怪你。”   苏鸢冷眼看着她,只觉得好笑,“你们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能说你人品太差,才会众叛亲离。”   “你!”   方二丫气得想动手,又惧于傅墨白的背景,只会无能狂躁。   “苏鸢,如果哪天我和张良分手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被这样威胁,苏鸢依然神色淡淡,“那…祝你早日分手,我拭目以待。”   “……”   方二丫被气走后,傅墨白端着饭缸回来了,见她一脸坏笑,挑眉问:“刚刚张良的媳妇来过?”   苏鸢没否认,“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不是他媳妇了。”   最近这段时间,傅墨白也听说过一些传闻。不免有些担心:“她有没有威胁你?”   “没有,放心吧。有你在,她不敢的。”   苏鸢主动牵起他的手,不让他多虑。   “真的?”   “嗯,真的,特别真。”   说完,苏鸢拉着他朝宿舍方向走。   随着距离渐渐拉近,她却莫名有点紧张。   明明在京市,曾无数次去过他家……   这时,一股刺骨的寒风吹过,傅墨白忽然加快脚步,苏鸢紧紧跟着,心脏随之狂跳不止。   走进楼梯间,原本寂静的空间里传出凌乱的脚步声。   声声都敲在心上。   傅墨白住在二楼,最后,他在宿舍门前站定,侧过头对苏鸢说:“鸢鸢,帮我把钥匙拿出来。”   苏鸢微微一怔,见他一手端饭缸,一手牵着她,就想把手抽回来,可男人力气大,根本抽不回来。   再想到钥匙串一般被拴在裤腰上,瞬间红了脸。   “你放开我,自己拿。”   可他无动于衷,“就在军大衣的口袋里,你帮我。”   “你没拴在腰上?”   傅墨白深深看她一眼,问:“你希望是在腰上?”   苏鸢:“……” 第28章 苏家来电   “我没那么想, 你别乱说。”   她红着脸,把手探入男人的大衣口袋,因为口袋很深, 摸索半天才将钥匙拿出来。   见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苏鸢含嗔般瞪他一眼, 语气不爽:“麻烦让一让, 我要开门了。”   傅墨白不自然地挪动脚步, 耳根通红。   苏鸢插入钥匙打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整洁的单人床,绿色军被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像它的主人一样,特别板正。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写字台和一个小书架, 一切收拾得很干净。   她慢慢走进, 眼底充满好奇。   “该说不说, 你是个勤快人。”   傅墨白跟在她身后,沉默着。   苏鸢等了好半晌,没等到回应,不禁转过头问:“你在想什么呢?”   男人垂眸,忍不住看向她的唇瓣,喉结滚动。握在一起的手, 也下意识加重几分力道。   她被他炙热的眼神烫了一下, 似乎有所意识。以前她曾不止一次撞见过哥嫂抱一起亲亲我我。   难道他也想那样?   幻想那样的画面, 苏鸢抿紧唇瓣, 心里慌得不行。   浓烈的暧昧在彼此间缓缓流动,仿佛稍有不慎, 就会一触即发……   就在她屏住呼吸准备躲开的时候,男人终于哑声道:“咱们吃饭吧。”   “嗯,好。”她用力点点头,以掩饰心底那抹慌乱。   傅墨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当禽/兽。   各怀心事的两人来到写字台前,他把饭缸放到上面,苏鸢趁机红着脸抽回手,这次他倒是很配合,松了力道。   写字台紧靠着单人床,她犹豫一瞬没敢坐床,而是坐到椅子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望向窗外。   这里是二楼,枯树枝上挂着雪,一阵风吹过,白色的雪花簌簌飘落。   傅墨白在床沿边坐下,把饭菜依次摆在她面前,看似井井有条,实则正努力忽视她的存在。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中巨兽。   “你先吃,我去打热水。”   他重新站起身,没等她有所反应,人已拎着沉重的暖水瓶走出房间。   苏鸢怔了怔,为他的体贴而心暖,与此同时长舒一口气。   心想等他回来一起吃,结果等啊等……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才把人等回来。   听到开门声,她闻声转过头,扑面而来一股寒气,冻得她激灵一下。   “你们这里的锅炉房在哪儿啊?怎么去这么久?”   傅墨白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拎着暖水瓶走近,“刚刚看见个熟人,聊了几句。”   苏鸢不疑有他,轻拽衣袖,示意他坐下吃饭。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衣袖特别冰冷,应该是在外面站了许久。   “你先喝点热水吧,冻那么久容易感冒。”   “嗯。”他朝茶缸倒入热水,耳尖微红。   这顿饭,两人各怀心思吃完。   想着还要赶回校,苏鸢没再久留。送她回去的路上,傅墨白心有不舍,“下个星期天我去找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只要你人来就行。”   男人听到这话,像吃了蜜糖,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扬。   “好,星期天我早点来。”   苏鸢用余光瞄他,唇角偷笑。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对于傅墨白来说,眨眼而过。   送她走进学校前,他忽然上前一步,大胆拥抱她,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心跳如擂鼓。   “鸢鸢,等我来找你。”   感受着他清冽的气息,苏鸢羞涩点头。   回到学校,她整理好心情,先是找到谭丽,拿出今天的所有收益,兴奋告诉对方这一好消息。   谭丽睁大眼睛看着她手里的一堆毛票,也很激动,“你对象真是个大好人,如果没有他,咱们那些粘豆包还不知道要卖多久才能卖完。”   苏鸢认同地点点头,也觉得傅墨白特别好。   “走吧,咱们先去找校长,再给学生们开个会,如果销量上去了,还要增加人手才行。”   “好!”   十分钟后,他们敲响校长办公室的门,如预料般,校长也很高兴,听说是部队食堂购买,脸上的笑容更甚。   “你们做得非常好,不仅帮学校改善了办学条件,还能替许多学生解决生活上的困难。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尽管跟我说,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   两人听了微笑感谢,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苏鸢问向谭丽,“您说,除了做粘豆包,咱们再做些别的卖怎么样?马上就要过年了,课余时间,我们可以多练习书法,临近春节卖对联和福字,还能赚一笔润笔费。”   谭丽瞬间眼前一亮,觉得这主意不错!   “苏老师,你真聪明。学生们能有你这样的好老师,是幸运的。”   苏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琢磨着该怎么实施下去。   第二天。   在上语文课时,她给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   首先是把昨天挣到的钱分给那十五人,虽然不多,却震撼力十足。   李树领完钱,开心不已,“谢谢两位老师!”   这可比去黑市偷偷卖鸡蛋,强多了。   其他没有参加勤工俭学的孩子眼含羡慕,都很后悔当初没有报名参加。   有同学举手问:“老师,我现在还可以报名吗?”   苏鸢看向她,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和家人商量好,并在同意书上签字。”   女孩忙点头,欣喜万分。   其他人见状,也都生出劝说家长的心思。   分完钱,苏鸢又提起写春联。班级里会写毛笔字的两名学生,立马来了精神,听得特别仔细,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写字也能赚钱。   学校没有书法课,多数人都不会写,毛笔字不是短时间内能写好的,她建议大家先把“福”字练好。   姜原写了一手潦草字,就很愁,放学后,挽着苏鸢的胳膊撒娇道:“老师,除了写字以外,还能不能想些别的赚钱方法?这个我不太行。”   “我暂时没想到,如果你有什么好主意,也可以告诉我,我和谭老师考虑一下。”   姜原平时鬼主意多,此刻有点卡壳,“那我回去想想,绝对会想出一个绝妙点子的!”   苏鸢笑着答应,与李树一起离开学校,这段时间,他们依然结伴同行。   比起之前的苦不堪言,今天李树一直笑呵呵,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尊敬。   “老师,我替我妹谢谢您,要不是您和谭老师,我妈肚子里的妹妹肯定营养不良。”   “你怎么知道是妹妹?”她侧头问。   李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笑得腼腆,“我妈说酸儿辣女,她现在想吃辣的,不过现在是冬天,家里的干辣椒都吃完了,园子里也没辣椒。”   他想多挣钱,去国营饭店买川菜。   “我那里有些干辣椒,明天上完劳动课,你拿回去一些。”   那些干辣椒,还是上次和傅墨白学川菜时买的,一直没用。   李树听了连连感谢,并要给钱。   苏鸢没收,而是问起李父的近况,“家访时没见到你父亲,他还好吗?”   提及那人,李树神色一凝,不复刚才的笑容,“他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我妈也管不了他。”   苏鸢微微蹙眉,“他去干嘛了?你母亲不是在怀孕吗?”   在她印象中,怀孕的女人很辛苦,身边必须有个成年人在才行,万一出现意外,是会要命的。   像是习惯了父亲的行为,李树表情有些麻木,“他说去市里给人家垒火炕挣钱,可每次回家,都没挣到一分钱,我妈说,钱都被他输光了,让我以后不要学他。”   忆起李家那杂乱的小院,苏鸢心情复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慰。   “在学校赚到钱,记得藏好,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你父亲,知道吗?”   “嗯!我会的!”李树用力点头,决定今晚回家,偷偷在秋衣里缝个口袋,随时摸一摸,心就踏实了。   许久后,两人在分岔路口告别,姜松和沈晴早已等在那里,靠得极近。   苏鸢看到他们,感动的同时又很无奈,“不是跟你们说过吗?不用来接我,我有手电筒,一个人回家不害怕。”   沈晴迎上前,面如娇花,喜笑颜开,“我是为了和他偷偷约会,才来接你的,你千万别有负担。”   在不久前,她和姜松正式处对象了,当时轰动整个村子,说啥的都有,村民们一致不看好两人的未来。   但沈晴依然我行我素,还越来越高调了。苏鸢为他们高兴,很希望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三人用手电筒照路,朝家走去。   就在这时,姜松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今天下午送来的,好像是京市的信。”   苏鸢接过来看了一眼,落款是文燕。   到家后,她迫不及待地回屋拆开信,又是厚厚几页信纸。   信中,文燕得知她和傅墨白在一起后,简直高兴坏了!并提到萧祁也和赵小雪处对象了。具体是怎么在一起的,没人清楚内幕,只当是两情相悦。   除此之外,苏家大嫂生了一个女儿,长相白皙可爱。而其他人之中,当属张兰娟过得最不如意,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帮忙照顾孩子,累得要死。   苏建国早出晚归,根本没空听她的不满。   文燕提醒苏鸢:如果接到张兰娟的电话,千万不能心软。   苏鸢看到这里一怔,觉得是文燕想多了,高傲如张兰娟,是放不下身段主动给她打电话的。   星期天的早晨。   她七点起床,早早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与傅墨白约会。   但是,还没等她走出姜家,村委办便通知她去接长途电话。   这年头,接电话也要钱,苏鸢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第29章 使坏   “麻烦您, 如果这人以后再来电话,就说咱村没有叫苏鸢的。”   她从挎包里掏出几个桔子塞到对方怀中,以示诚意。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接过桔子,笑呵呵地承诺:“放心吧, 再来电话我立马挂断。”   “那就谢谢您啦!”   把人送走后, 苏鸢没再想那通电话的来意, 背着挎包朝村口走去。   傅墨白早已等在那里,像块望夫石般目光坚定,一动不动。   看到他,苏鸢快步上前,小脸儿泛着红晕,“你来得真早!”   “怕你等太久,想早点来。”   两人相视一笑, 准备上车离开, 刚巧有几个人也从村里出来, 与他们撞了个面对面。   其中有个婶子看见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怼了怼身旁的方二丫,“丫儿,你快看看,那是不是你对象的车?”   方二丫本想避开与苏鸢的碰面,听到这话不得不面对, “二姨, 您看错了, 那车不是。”   “啥?咋可能呢?明明是一个车牌号啊?我这人记性特别好!”   方母听了立马插话道:“二丫, 那车到底咋回事?真像你二姨说的那样,是一个车牌号?”   眼瞅着距离苏鸢他们越来越近, 方二丫怕丢人,只能承认道:“确实是一台车,部队配的,谁需要谁就用呗,你们有啥大惊小怪的?”   这时,方母反应过来,为了面子忙找补,“二丫说得对,公家的车,谁需要谁就用,没啥大不了的。”   方家二姨撇撇嘴根本不相信,还小声嘀咕道:“你们当我傻子啊,这么高级的车咋可能想谁开,就给谁开?”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方二丫被气到黑脸,直到把人送走了,都没多说一句话。   回家的路上,方母越想越丢人,忍不住抱怨道:“你说你在文工团那么多年,咋就搞不到一个像样的对象呢?瞧人家苏知青,跑咱这穷乡僻壤,都比你找的男人好。”   方二丫皱着眉,实在忍受不了,终于爆发脾气,“您能不能别气我了!我一个没背景没文化的女人找张良这种条件的军官,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您非要埋怨我,那我还想怨你们呢,生在穷人家,从小就低人一等!如果不是我上进,这辈子只会嫁给庄稼汉!”   一口气说完,她转身就走,完全不顾方母的叫喊声。   方母见状,急忙推了推在旁边看热闹的方德胜,示意他赶紧把人追回来。   方德胜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他把人追到,无奈劝说:“妈是替你不值,你的火气咋越来越大了?”   方二丫闻声转过身,仍然气鼓鼓,“你不是挺有本事吗?帮我收拾那个苏知青,事后我给你二百元钱!”   “啥?”方德胜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别跟我装傻充愣,当初是怎么收拾姜雪的,你就怎么帮我收拾她!一回生二回熟,不用我教吧?”   听完她的话,方德胜猛咽一下唾沫,支支吾吾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苏知青的对象那可是营长!哪是我能招惹的?给我五百也不行。”   方二丫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小,不禁气闷不已,心思一转,故意诱惑道:“不然我给你三百!只要你能成功收拾她,那傅营长绝不会再要她,更不会帮她出头。到时候她只能嫁给你,白得一个媳妇又白得三百元钱,这笔账你咋算不明白呢?”   方德胜不禁想起苏鸢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最终扛不住诱惑,答应了。   另一边。   苏鸢坐在车上,只觉得晦气,“一大清早就遇见方二丫,我怎么感觉今天会事事不顺呢?”   傅墨白一边开车,一边抬起右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咱们不能封建迷信,就算宁可信其有,那也是邪不压正。”   苏鸢被逗笑,笑过之后问他,“姜雪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有线索吗?”   男人想了想,回答:“目前查到方德胜经常出入某胡同,那里住着一个寡妇,可能是他对象或是别的关系。”   她惊诧挑眉,心想:不会是当年和他闹绯闻的寡妇吧?那他可真长情。   不知不觉间,汽车已驶入小镇。   苏鸢想买笔墨纸砚,他们径直来到文化用品商店,买了三十支毛笔、一些宣纸和红纸,还有两块大砚台。   买完这些,她笑着看向傅墨白,样子特别谄媚,“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男人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很好奇到底是多大的事,需要让她这样?   “怎么了?”   苏鸢摸上鼻尖儿,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写毛笔字特别好!那是傅爷爷手把手教出来的。我想请你写几张福字,用来学生观摩。”   傅墨白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为节省时间,他们连书店都没逛,改到出租屋写毛笔字。   苏鸢负责磨墨。   两人站在写字台前,气氛十分和谐。   趁他没写字的空隙,苏鸢磨着墨,问:“你多久没写了?会不会生疏?”   傅墨白倒很淡定:“不会,当初每天都练,已经刻入骨髓了。”   说话间,她的脸颊不小心沾染到一滴墨汁,他看着那一点点黑,沉默一瞬,用拇指肚轻轻擦去。   苏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心也跟着微微一颤。   “?”   “脸上有墨汁。”   听到他的解释,她下意识仰头,方便擦拭。   四目相对之际,男人忽然俯身,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上那樱红的唇瓣。   柔软的触感让人渐渐谷欠罢不能,冷冽与温暖纠缠在一起,溢出轻轻喘/息。   苏鸢被迫搂住他的劲腰,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像要被拆吃入腹。   直到颈间传来一抹湿热,她才从沉沦中清醒过来。   “不要,现在还不行。”   她嘤/咛像猫,软弱无助。傅墨白动作一滞,终于找回一丝理智,并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没再继续。   “抱歉,是我过分了。”   他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性感。苏鸢脸色爆红,就连脖颈都透着粉色。   某种情愫在彼此间缠绕,她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鼓起勇气,小声问:“不是要写字吗?墨已经磨好了。”   可男人听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继续抱着她,格外霸道。   “乖,让我缓缓。”   苏鸢任他抱着,一时之间没弄懂,他在缓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舍得松开手,又恢复成平日一本正经的样子。   苏鸢见状,悄悄后退一步,不敢再继续招惹他。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勉强维持表面平静,很怕发生擦/枪/走火的意外。   整个下午,傅墨白一共写了三十多张“福”字。苍劲有力的笔风,像他本人一样,正气凛然。   苏鸢拿起它们,简直赞不绝口。   男人在旁轻笑,眼底尽是柔光。   傍晚,他把人送回村子,还想继续朝姜家走,却被苏鸢阻止了。   “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太高调不好。”   早猜到她的想法,傅墨白指了指车后座,“琴姨让我帮她带些东西,你自己拿不动。”   苏鸢随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车后座看见不少东西。   她抿了抿唇,没再拒绝。   很快,吉普车停在姜家门口,叶琴听到动静走出来,见是他们,脸上盛满笑意。   “带墨白回来,咋没提前通知一声?一会儿我让姜松去买肉,吃完饭再走吧。”   傅墨白礼貌颔首,答应的同时还不忘夸赞叶琴的厨艺好。   这可把对方高兴坏了!恨不得拿出全部家当来招待客人。   这时,姜松从卧室走出来,再一次感觉到傅墨白的敌意,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能说,他处对象后莫名开窍了。于是,走近他们面前,故意说道:“我也把沈晴叫来吧,她那么瘦,应该补补。”   叶琴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忙把姜松往屋外推。   “那你还愣着干嘛?快点把人找来!”   等姜松走后,苏鸢向他解释:“沈晴和姜大哥在一起了,他俩感情很好。”   傅墨白哪能听不懂她的意思,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来掩饰尴尬的内心。   几分钟后,沈晴随着姜松走进堂屋,在看到苏鸢那微微红肿的唇瓣时,不由得瞪大双眼。   “鸢鸢,你嘴怎么弄的?”   “……”   苏鸢连忙捂嘴,脸上尽是懊恼。   就不该,盼着她来。   “没什么,吃咸的,吃多了。”   沈晴的恋爱仍处于手拉手的纯情阶段,听到这种解释便信了。   叶琴是过来人,在旁边忍不住笑,“好了,你们年轻人聊着,我去做饭。”   姜松被安排出去买肉,傅墨白不想打扰两个姑娘聊天,很识趣的走进厨房要求帮忙。   叶琴没当他是客人,真给他一个酱油瓶,让他去村口那边打酱油。   过了一会儿,傅墨白拎着酱油瓶,走在村路上。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生疼。   这个时间段,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有着浓浓的烟火气。   这时,从村路对面走来两个年轻人,他们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欸?你说德胜哥让咱们买好几斤酒是想招待谁啊?我咋没听说他家里要请客?”   “谁知道,别管那闲事,他让咱们干啥就干啥,给钱就行。”   “你说得对,咱俩多打一些,一会儿也找个地方喝两盅。”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我看行!”   傅墨白望向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蹙眉。   打完酱油回到姜家,姜松刚好买肉回来,他放下酱油瓶,走近对方,沉思一瞬问:“方德胜酒量怎么样?” 第30章 方家兄妹   提到“方德胜”, 姜松眼里只有厌恶,“你怎么会认识他?”   “你先告诉我,他酒量怎么样?”   姜松抿了抿唇, 没好气道:“前两年他得了胃病,不敢多喝酒。”   俗话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些年, 他没少关注方德胜的一举一动。   傅墨白听后,眉头紧锁。过了半晌才说:“麻烦你帮个忙,最近盯紧他。”   姜松不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不说清楚,这忙没法帮。”   见其挺有性格,傅墨白轻笑一声,招呼他来到无人处, 把全部事情简单叙述一遍。   姜松听完, 无比震惊, “你是说,苏知青在帮我家调查方家兄妹?她是咋知道的?”   “白云村没有秘密,知道很正常。她调查方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不知道方德胜想干嘛?但一定没好事。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缓了好一会儿,姜松终于平复好心情,一脸严肃地承诺道:“你放心, 我不会让苏知青出事的。”   傅墨白沉声说了句“谢谢”。   之后, 两人回到堂屋, 装作无事发生。   苏鸢看见他们, 笑盈盈地问:“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傅墨白走向她,嘴角噙笑:“不是一起, 在厨房遇见的。”   见他这大醋坛子今天表现良好,苏鸢倍感欣慰,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拿出前不久织好的围巾,假装若无其事地递给他,“一会儿回去冷,你系这个,羊毛的,应该很暖和。”   傅墨白低头盯着那条浅灰色的围巾,嘴角忍不住高高上扬,“很好看,是你织的?”   “嗯,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   这是她想了好久,才找到的理由。   “帮我戴上。”   “啥?”   苏鸢一怔,随即拒绝。   “在屋里戴什么?万一琴姨以为你嫌她家火炕烧得不热,怎么办?”   瞧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儿,傅墨白无奈轻笑,“只有你这么觉得,琴姨是过来人,会理解的。”   “那也不行,你还是出门再戴吧。”   苏鸢红着脸,态度坚决,男人没办法只能妥协。   吃过晚饭,离开的时候,傅墨白没忘系围巾的事,把它递到她面前,弯下身子一脸期待。   月色下,两人对立而站。   苏鸢耳根通红,举起手臂,把围巾轻轻围在他的脖颈上,小声嘱咐道:“慢点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嗯,好。”   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傅墨白忍住想亲吻的冲动,低声问:“天气这么冷,不如你搬到镇上住吧。在这里,我不放心。”   虽然有姜松的承诺,但他依然担忧。   苏鸢抬眸,一脸疑惑,“有什么不放心的?每天有李树陪我上下学,挺安全。而且快放寒假了,来回折腾太麻烦。”   “他还是孩子,不用你保护他就不错了。”   听到这话,苏鸢被逗笑,也从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说吧,出了什么事?”   傅墨白从没想过隐瞒,沉默几秒后,把今天所听到的,全都告诉她。   她听了淡淡一笑,反而还安慰他,“你放心吧,我会各种防身术,还有军体拳,就方德胜那小体格,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你很清楚的。”   两人一起长大,她的防身术还是他教的。但傅墨白依旧不放心,“有时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过于自信,还是搬到镇上住吧。”   只要她跟村领导说一声,开张证明就能暂时搬走,可苏鸢不想离开这里。   “如果方德胜真对我起了坏心思,我不想放弃这个查明真相好机会。”   早料到她会如此,傅墨白紧紧握住她的手,凝望她说:“放你在这里,面对危险,我会担心。就算为了我,先搬到镇上住几天可以吗?真相早晚水落石出,我保证在过年前一定能查清楚。”   在其攻势下,苏鸢思忖片刻,答应他会好好考虑一下。   傅墨白了解她的性格,没再继续劝说。离开白云村后,他没回青山市,而是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第二天早晨。   苏鸢拎着一兜笔墨纸砚准备去镇中学上班。   姜松如承诺那般,把她送至村分岔口,不停念叨着,“让我送你去镇上吧,方德胜那人心黑,啥事都干得出来。”   “不用,我和李树在一起,他不敢明目张胆怎么样?而且目前只是猜测而已,没准方德胜要对付的人不是我呢?”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李树走近了才住嘴。   见今天多一个人,李树很好奇,“老师,他是谁啊?”   还没等苏鸢回答,姜松已先一步答道:“我是你三舅爷,从今天开始送你们上学。”   “??”   李树和苏鸢不约而同地睁圆眼睛,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辈分竟这么大!   “你是啥三舅爷?我咋没听我妈说过呀?”   面对质疑,姜松高高挑眉,“你今晚可以回家问问,看我骗你没有?”   李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不吭声了。   直至送他们到学校门口,姜松才放心离开。 第一节是语文课,苏鸢把昨天买的笔墨纸砚分发下去,说:“你们可以先按照我给的福字临摹。因为条件有限,大家先沾些水用地面练习。”   看着那苍劲有力的“福”字,有同学好奇道:“老师,这是谁写的?写得真漂亮!”   听到男友被夸赞,苏鸢很自豪,“是我师父写的,如果你们能好好练习,将来肯定比他写得还好。”   大家深受鼓舞,纷纷表示会把毛笔字练好!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是四天后。   这几天,因为有姜松接送,李树天天跟着坐马车,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很怕哪天不再接送,自己又像以前那样要步行到学校。   于是,他很有眼色地嘘寒问暖,还没话找话,把姜松烦得不行。   苏鸢见状很想笑,暗自琢磨着应该怎么说服对方,不要再接送自己。   这天,他们如往常那样放学回家,路过村委办时,就见一堆人围在一起,吵嚷声震破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鸢走上前想问清楚,却被围观的杨晓红偷偷拽到一旁,小声说道:“方家出事了,你别过去,方德胜他妈正坐在地上哭丧呢。”   她心中一惊,“出了什么事?是谁死了?”   杨晓红把她拉到四下无人的地方,然后倒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今天上午,方德胜正在家里睡大觉,忽然有两名公安同志找上门,说他违法犯罪,要立刻带他走。   方母被吓了一跳,拼命阻拦,幸亏有村长出面,公安才得以顺利把人带走。   但是,方母因为这事儿讹上了村长,已经在村委办哭了一下午,誓要把儿子哭回来不可。   了解清楚后,苏鸢很是意外,“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杨晓红先是观察一下四周,紧接着在她耳边低声说:“好像是拉皮条,他让好几个寡妇干那事,从中间挣好处费,简直恶心死人!”   “……”   苏鸢没想到事情会衍变成这样,她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的姜松,只见那男人直勾勾地站在那里,神色复杂。   等他们回到姜家,叶琴喜上眉梢迎上前,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你们快洗洗手,马上吃饭了,咱家今天吃饺子。”   端饺子的功夫,姜松这才缓过神,趁人不注意,问向苏鸢,“方德胜那事,是傅墨白做的吗?”   苏鸢愣了一下,不敢确定。   “如果是他,帮我谢谢他。”   “好,等见到人,我会问他的。”   只不过,还没等见到傅墨白,隔天,一则消息在白云村彻底火乍开了锅。   原来在五年前,是方德胜欺负了姜雪。姜雪性格温柔内向,不敢告诉别人,才不得已跟他处对象。后来又遭到威胁没参加军民大联欢,从而错失梦想。   其实,方德胜有没有出轨对她来说并不重要,而是失去清白,又失去梦想,才让她走上自杀这条路。   这一切,全是方二丫主使的。其目的,就是不想让姜雪被文工团选中。   当从公安局了解到这些时,所有人都懵了。   大家万万没想到,方家兄妹能这么坏,这么恶毒!为了一己私欲,啥事都干得出来!   尤其是方家人,在面对村民们的讨伐时,最终没敢抬头。   姜雪的父母也从隔壁村赶回来,领着姜家一众亲戚来到方家讨要说法,以发泄这么多年的委屈和苦楚。   这一次,方家人没像以前那样嚣张,跟个鹌鹑似的,任打任骂。   得知这一切后,苏鸢心里那口闷气,算是舒出来了。同时又很好奇,方德胜为什么会交代得这么清楚?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天,她终于等来傅墨白。   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方德胜被抓,是不是你做的?”   傅墨白隔着车窗看向她,眼底露出无奈。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再说。   苏鸢这才注意到自己太心急,连忙上车坐好,一脸期待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吗?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不算是,他的确犯罪了,这一点没人冤枉他。”   见他承认,苏鸢笑得灿烂,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真牛!这么快就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那姜雪的事呢?他怎么会供出来?”   按理说,这事和拉皮条没关系。   傅墨白回答:“还记得当年和他传绯闻的寡妇吗?也在这次案件中被捕了,是她为了将功补过,说出来的。之后,公安们再诓一诓方德胜,他吓得什么都说了。”   苏鸢露出一抹了然,“原来是这样,等他们被绳之於法,姜雪就可以安息了。” 第31章 放寒假   至于方二丫, 已经交由军区调查,其结局可想而知。   “张良跟她分了,也受到一些影响, 他主动提出调离东北,估计过完年, 就会走。”   苏鸢听后, 一阵唏嘘。   *   随着除夕慢慢临近, 镇中学也将迎来寒假。   在放假前,苏鸢又给大家开了一个重要会议,其内容是安排寒假期间,勤工俭学的时间表。如果放寒假后,有人想做其它事,可以随时退出该活动。   对于是否继续参加,李树最为积极, 他第一个响应寒假安排。而且, 把“福”字练得极为好看, 只等着能多赚钱。   比起在家猫冬,多数学生选择继续勤工俭学。   有人举手问:“老师,如果遇到下雪天怎么办?我们怎么联系您啊?”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大家住在不同地方,联系起来很不方便。苏鸢想了想,决定按照地区分组, 并在每个区选出一名组长。   “如果有什么事, 你们可以先联系各组长, 再让组长通知我。还有, 凡是下雪天气,计划一律取消, 比起勤工俭学,大家的安全最为重要。”   最后,她把最近挣来的钱按劳动比例分发下去,并嘱咐大家要合理利用它。   学生们收到劳动所得,都很开心,齐声说:“好!”   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收发室的陈师傅隔着窗户朝苏鸢摆了摆手,并用口型说道:“苏老师,有你电话。”   以为是干妈打来的,她没多想,跟着陈师傅径直走向收发室。   当苏鸢走进屋子时,电话听筒放在桌上并没有挂断,这不是干妈打电话的习惯。她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心中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于是,拿起听筒“喂”了一声,果然里面传来不是叶洁的声音,而是张兰娟。   “总算找到你了,这是躲着我呢?”   听见对方的阴阳怪气,苏鸢淡淡回道:“没必要躲,您找我有事?”   此时,张兰娟心里很不舒服,本来想说些软话的,这一刻又变得强硬起来。   “我是你妈,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这层关系也断不掉。你爸让我问你,马上过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苏鸢用手指把玩着电话线,没给出肯定的答复,“我也不清楚,要看村里领导的安排。”   张兰娟不懂下乡插队的纪律要求,轻易就相信了。可提到白云村,她气不打一出来,“你到底在哪个村子插队呢?为啥我打电话,人家说没你这人?”   “不能啊,你是不是拨错电话号码了?”   “可能吗?明明之前拨过,他还帮我去找人了。”   高傲如张兰娟,绝不允许别人故意躲着她。   面对质疑,苏鸢依旧装傻充愣,“也许是对方听错名字了,要不等我回村再好好问问,然后给您发电报。”   张兰娟还有话要说,没再揪着这事不放。   她思忖片刻,假装若无其事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和你爸商量过了,等除夕过后就把你调回来。叶洁的身体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放你一个人在那边受苦,我们不放心。”   苏鸢不自觉地握紧听筒,强装镇定道:“我不回去。实话告诉您吧,我正和傅墨白处对象,他也在这里,我有他照顾,您就放心吧。”   “什么?你和墨白?!”   张兰娟忍不住扬起声音,尖利得有些刺耳。   “对,已经处很久了。”   苏鸢不解她的反应,但这并不重要,反正她和傅墨白的对象关系谁都拆不散。   过了好半晌,电话那头才传出声音,“你俩的事儿,都谁知道?霍老爷子知道不?”   苏鸢如实回答:“知道,他很赞成。”   说完,她能感觉到对方一闪而过的抽气声。   “行吧,女大不中留,你这孩子太有主意,我们根本管不了。你愿意在那边受苦,就在那边呆着吧。等什么时候回京,把墨白带回来,让我们见一面。”   见她就这么妥协了,苏鸢有点意外,“好,我会的。”   接下来,两人没再闲聊,各自挂断了电话。   苏鸢觉得心里没底,想了许久,隔日放寒假后,一大清早便坐上开往青川市的客车,准备去找傅墨白。   此刻,傅墨白正在操场上训练,他冷着一张脸不怒而威,活像个阎王,就连老兵都怕他。   邱野不复平常的随意姿态,也是一脸严厉,对手下的兵极为严格。   直到训练结束,大家解散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去往办公室的路上,邱野向傅墨白提起钱丰,“那小子太聪明,套他的话真不容易。”   “怎么样?有收获吗?”   傅墨白仍然很严肃,侧过头问。   邱野没敢卖关子,立刻回答道:“收获只有一点,是关于苏艳宁的。她曾来过青山市和苏建国见面,这就很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   邱野掰着手指逐一分析道:“你看呐,按理说他俩不是应该在哈市见面吗?怎么会特意跑到青山市只为见上一面?”   这分析很有道理,傅墨白不禁陷入沉思。   “还有,以苏建国的身份,应该不至于费这脑筋,我总感觉他好像在躲着谁?一定是个比他更厉害的人物。”   如果苏鸢身世未明,就算苏建国曾经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小心翼翼。   通过行为,看本质。   也许苏鸢的身世没那么简单。   傅墨白紧抿薄唇,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钱丰那边暂时套不出更有用的信息,我们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哈市这边,你帮我查一下,十八年前,哈市曾住过哪位大人物?”   邱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好,我现在就去查。”   就在这时,有位士兵小跑至两人面前,敬礼后报告道:“傅营长,嫂子找您。”   苏鸢很少主动来部队找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傅墨白愣怔一瞬,紧接着快步朝大院外走去。   邱野见状,笑着调侃道:“看你那猴急样儿,要我说,赶快把人娶回家,以后天天看着,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傅墨白没理会他,满心满眼只有媳妇。   当他走出门外,只见苏鸢穿着厚重的军大衣,帽子围巾一样不少,站在那里圆滚滚的像个球,臃肿得可爱。   看到他,苏鸢上前几步,很自然地把冰凉的手,插进他的大衣口袋里。   男人下意识绷直身子,穿过口袋握住她的手,柔声问:“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感受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苏鸢一边向前走,一边把张兰娟的电话讲述一遍。   傅墨白越听越皱眉,心想:苏家人的脸皮很厚。   “以后不用给他们留面子,直接挂断电话。”   但苏鸢有自己的想法,“我还没查清身世呢,绝不能和他们交恶,只要我不回去,天高皇帝远,他们也拿我没办法。不过,你是不是得罪过她,我提到你,她好像不太高兴。”   “她能高兴才有鬼。”   一听这其中有故事,苏鸢眼前一亮,“快讲讲,你什么时候得罪她的?”   傅墨白沉默一瞬,还是说了,“这次回京,苏家想请我吃饭,我没去。”   “他们为什么想请你吃饭?”   这不像苏建国的作风。   “我猜,应该是试探。还有,想把他们的女儿介绍给我认识。”   “……”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膈应得不行。   “你是说赵小雪?”   “嗯,好像是她。”   这让苏鸢忆起书中剧情,里面根本没这段情节,更是从头到尾没傅墨白这个人。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如果你没来这里,应该会调去哪个军区?”   “西南军区。”   苏鸢听到答案,一时没捋清到底哪里不对?   他们来到宿舍。   傅墨白先是倒了一茶缸热水,让其暖手。苏鸢拘谨地坐在床边,双手捧着茶缸,脑海中不禁浮现上次亲吻的画面。   她的小脸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红。傅墨白凝望着她,喉结滚动,“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有大到暴雪,不如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有我陪着不会无聊。”   苏鸢有些动心,但转念一想,还是拒绝了,“我要陪孩子们勤工俭学,时间表已经安排好,不能久留。”   “先住一晚吧,等明天雪停了,我再送你回去。”   她对上他的视线,犹豫半晌,最终答应了。   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更不能留她在宿舍住一晚。考虑到种种原因,傅墨白在旁边军区招待所开了两间房。   他们各自一间。   苏鸢很纳闷,“你为什么要多开一间房?”   傅墨白解释,“这里晚上很安静,我陪你。”   她不由得联想出一幅恐怖阴森的画面,忙点头答应,“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见她没拒绝,男人勾起唇角,“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下午,一场暴雪如约而至。   望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苏鸢坐在炉火旁烤地瓜,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情愉悦。   傅墨白在她身边,很享受与她独处的温馨时光。   这时,苏鸢忽然轻声问:“今年的除夕,你打算怎么过?要回京市吗?”   他侧过头望向她,答非所问:“你呢?有什么打算?”   苏鸢认真思考着,然后答道:“我不想回京市,应该会陪干妈过年,或是……去哈市查个究竟。”   这想法与傅墨白不谋而合,他冲她轻笑,决定道:“不如,让我陪你去哈市吧,咱们给苏艳宁拜个年,顺便送大家一个惊喜。” 第32章 暴雪   夜晚。   窗外仍飘着雪花, 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静谧而美丽。   苏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满脑子想的,都是去哈市的计划。   这时, 屋外传来敲门声, 打断了她的思路。   “谁?”   “是我, 睡了吗?”   听到是傅墨白的声音,她迅速坐起身,轻咬唇瓣犹豫一瞬,问:“你有事吗?”   “给你冲了杯麦乳精,开门取一下。”   “哦,好!”   苏鸢走下床,不忘捋顺头发, 又抻了抻衣角, 这才去开门。   门外, 傅墨白穿着v领灰色毛衣搭配白色衬衫,下身是军绿色长裤,凌厉中带着一丝书卷气。   他单手端着一个大茶缸,是热乎乎的麦乳精。   见他穿得这么单薄,苏鸢想都没想,便说道:“快进来吧, 外面怪冷的。”   男人微微一怔, 低声拒绝道:“不了, 给完你, 我就回去。”   “这么多麦乳精我喝不了,分你一点儿, 进来吧。”   说着,苏鸢已敞开门,作出邀请。   傅墨白深深看她一眼,终究抵不过诱惑,走入房间。   隔壁房和这间的格局一模一样,他径直走到离床最远的椅子坐下,再把茶缸放到桌子上。   问:“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有点睡不着。”   说完,苏鸢环顾四周,没找到空茶缸,不禁面露难色,“想分给你一些,但这里没有家伙什儿。”   “没关系,你喝吧,喝不了剩下给我。”   听他无比自然地说出这句话,苏鸢瞬间脸红,连忙端起茶缸想要喝,以掩饰心底那份羞涩。   “你慢点,水有点热。”   傅墨白忍不住站起身,很怕她烫伤自己。   这一刻,苏鸢感觉有点丢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道:“我没事,麦乳精已经没那么热了。”   在水蒸气的熏染下,她脸色红艳艳的,像一朵娇嫩的芙蓉花。   傅墨白不自觉地双拳紧握,随后放松,下一秒抬起手拿过茶缸,重新把它放回原处。   “晾一晾,再喝吧。万一烫伤容易溃疡。”   其实苏鸢也没那么想要喝,于是乖巧点头,“嗯,好。”   她话音刚落,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唇瓣被一抹柔软覆盖。   男人灼热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令她屏住呼吸,措手不及。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一次,她没再傻愣愣地睁大眼睛,很快闭上双眸,不敢看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探入,嬉戏,纠缠,让人情不自禁地软了身子。   不知何时,两人跌坐在/床,心脏狂跳,只有彼此。   苏鸢不小心触摸到他坚硬的腹肌,一下子更乱了。   衬衫的衣扣掉落几颗,她不自觉地后仰。   月色下,粉红的果子任其采摘。   暧昧,撩人。   直到一切突然定格,她才迷茫地睁开眼。   “嗯?”   傅墨白紧紧抱着她,轻咬她的耳垂,低声沙哑道:“我不能害你,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再忍忍。”   “……”   苏鸢很迟钝得回过味儿,脸色红如朝霞,“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想过。”   说着,就要跳出他的怀抱,却被男人死死定在怀里。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十峮1巫二二7五二81   感受到那如铁般的威胁,苏鸢把头埋在他胸前,只觉得隔挺慌,没太懂,也不敢再动。   这场雪,下到第二天中午才停歇。   因为路上积雪太厚,为了安全着想,苏鸢又在招待所多呆了三天。   这三天,傅墨白只要有空就陪着她,到了晚上,两人还会一起盖着棉被纯聊天。   偶尔也会擦枪走火,但每次都能及时收敛。同时,苏鸢也弄懂了,搁着她的是什么?   傅墨白手下的兵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纷纷跑去问邱野是怎么回事?   身为单身狗,邱野很吃味,“你们头儿的春天到了,估计过几天会恢复正常,所以你们可要珍惜当下。”   众人听后一片哀嚎,特别希望傅墨白能一直保持现状。   邱野见状,无奈安慰道:“那你们只能盼他媳妇多来几趟。”   结果,在苏鸢离开招待所的那天,她收到好多礼物,全是大家送的,并对她表达了不舍之情。   “嫂子,您一定要常来,我们都会想您的。”   “对,每回您来,我们营长都可高兴了。”   见他们这么热情,苏鸢有些受宠若惊,不明其深意,连连摆手与他们微笑告别。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腊八节。   这段时间,在苏鸢的带领下,学生们干劲儿十足,走街串巷挣了不少润笔费。   其中,当属李树和姜原赚得最多。姜原想买新棉袄,所以这么积极。而李树是为了给母亲补充营养。   当天分完收益,他躲在角落里,一张张数着毛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苏鸢见状,等他把钱数完收好,才走过去。   “你爸回来了吗?”   提到这个话题,李树的笑容渐渐淡去,“还没,我听村里人说,他可能明天回来。”   感受到他的落寞,苏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打算送给每人一个新年礼物,不过不会太贵,你最想要什么?”   李树听了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老师,我最想吃糖葫芦,你能送我半串吗?”   “半串?”她一愣。   “对,一串太贵了,我吃两颗就行。”   此刻,苏鸢心里酸酸胀胀,五味杂陈。   “不用,我可以送给你一串,但孕妇不能吃山楂,你千万别给妈妈吃,知道吗?”   听到能有一串那么多,李树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忙鞠躬感谢。   其他学生也说出自己的新年愿望,差不多都是希望:能吃到某个心心念念的零嘴。   隔天上午,她和谭丽把采购回来的零嘴分给每一个人,却唯独没看见李树。   苏鸢拿着糖葫芦问:“你们谁看见李树了?他今天怎么没来?”   小组长朝她招招手,小声道:“老师,您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两人来到某个无人的地方,小组长这才说出李树没来的原因。   “他爸失踪了,村里人都在传他爸可能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死了,所以才找不到人。李树他妈一时想不开,如今正在医院呢。”   苏鸢拧起眉心,追问道:“你知道在哪家医院吗?”   “就在镇医院,估计李树也在那儿。”   了解完情况,苏鸢把孩子们交给谭丽照顾,一个人去了镇医院。   十五分钟后,经过一路打听,她找到李母所住的病房,还没等进屋,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哭闹声。   “这可让我怎么活啊!李大强那个天杀的,他咋会失踪呢?!”   “树儿他妈,你别哭了,肚子里的孩子要紧!要是你倒下了,这俩孩子可咋办呐?”   “是啊,没准大强过几天就能回来,你哭坏了身子可不行。”   “各位婶子,这日子没法过了,肚子里这个祖宗我不要了!他爹都没了,我要他干啥?!”   之后,各种劝说声此起彼伏。   苏鸢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才敲门走进去,大家看到她,立刻安静下来。   顶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她环顾四周,最终坐在角落里,发现一脸呆滞,沉默不语的李树。   她缓缓走近,把买来的糖葫芦塞到他手里,然后转身跟李母打招呼。   李母面对她,勉强笑了笑,“苏老师,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李树惹您生气了?”   “没有,他很好。我听说您家出了点事,所以过来看看。”   “哦哦,那您快坐,千万别站着。”   就在这时,李树从角落里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串糖葫芦。   “苏老师,我们没事,您先回去吧,我送您。”   平常吊儿郎当的孩子,今天格外沉稳,苏鸢看着他,眼底尽是心疼。   还没等她开口,李母突然插话道:“咱家咋没事呢?你那死爹不知道去哪了,留下咱俩以后怎么活?我看你这书也别念了,今天正好跟你老师说一声!”   苏鸢转头看向她,语气温和,“李树妈,您别着急,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有解决的办法。您好好养病,先把这个年过好,然后再考虑其他问题。”   屋里旁人听见,也跟着附和,“对对对,还是老师明白事理,你先把年过好,最近别想太多,有啥事等年后再说呗。”   “可不是嘛,保重身体最重要。”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屋里再次乱成一锅粥。李树见状,拉着苏鸢的胳膊走出病房。   “老师,我们真没事,您还是回去吧。”   见其一直低着头,苏鸢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塞到他的上衣口袋里,“这个,你先拿去用,等以后再还我,如果不够用,可以再来找我。”   想到过几天,她要去哈市一趟,于是又补充道:“如果我不在,你也可以找姜原她哥帮忙。”   李树忙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还给她,“老师,我不能要这钱,您快收好。”   可苏鸢执意给他,“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别想着拒绝我。”   住院费、养胎钱、过年钱,家里又失去了唯一劳动力,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个人都会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树犹豫再三,终于收下钱。   他抬起头,眼里盈满泪光。   “苏老师,谢谢您。不管以后我还念不念书,会永远把您当成亲人看待。”   苏鸢听他这么说,蹙起眉,“你不读书能干嘛?靠你挣的那俩工分能养活一家人吗?如果你现在放弃读书,也许这会成为你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想起母亲刚刚的话,李树忍不住落下泪,“那我该咋办?我妈不会让我继续读书的。”   他还只是个孩子,遭遇这样的打击,心里承受能力有限。苏鸢沉默一瞬,认真承诺道:“别担心,等年后,我跟你母亲谈。” 第33章 除夕   李树的家事, 不知是谁传的?第二天,所有学生都知道了。   当着她的面,大家没敢议论, 但背地里却传得神乎其神。   谭丽见状,无奈叹气, “这李树, 学习成绩刚上来一点, 家里就遇到这种事,如果他爸能回来还行,万一从今以后再也不回来,算是把他坑惨了。”   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亲生父母,苏鸢也跟着轻叹,“希望他坚强些,成功迈过这道坎。”   谭丽在一旁听着, 若有所思。过了半晌, 她从兜里掏出十元钱, 递给苏鸢,“帮我把它交给他,我马上就要走了,能帮忙的,也只有这些。”   苏鸢侧头看她,心中生出浓浓不舍, “您买好车票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哈市?”   “我买的是后天车票, 等你有空去哈市玩, 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这次离开小镇, 就不会再回来了。   “好,以后有机会, 我一定会去找你。”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已建立深厚友情。   到了离别那天,苏鸢来到月台,在绿皮火车旁,送给她一条红色围巾。祝福她:往后的日子红红火火,越来越好。   接过围巾,谭丽把它围在脖子上,灿烂一笑,“谢谢,我很喜欢!也祝你早日结婚,和你那对象百年好合。”   说着,从行李袋里翻出一个小纸包塞给她,“这是我嫂子在港城买的,颜色太嫩不适合我,你这么漂亮一定特别适合,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千万别嫌弃。”   苏鸢接过来不明所以,刚想打开看,却被及时阻止了,“是穿在里面的小衣服,不如等回去再看吧,车站人多眼杂不太好。”   她愣了一下,以为是背心之类的东西,于是忙把它收起来,没再翻看。   随着广播响起,谭丽很不舍地登上火车,向苏鸢挥手告别。   隔着车窗,他们相视一笑,直到火车越行越远……   在除夕当天。   傅墨白来到白云村,先是给姜家众人提前拜年,然后载着苏鸢前往西河县,准备和叶洁一起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过大年。   每年,叶洁都是自己一个人过节,听说他们要来,早早预备年货,还把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   又等在胡同口,翘首以盼。   周围住的都是老邻居,有人见她一脸喜气洋洋,便好奇地打听,“你家是有啥喜事啊?咋这么高兴呢?”   叶洁也没藏着掖着,回答道:“我闺女带女婿上门了,我能不高兴吗?”   她这话音刚落,苏鸢和傅墨白拎着一堆礼物欣然而至。   两人外形出众,极为惹人注目。叶洁看到他们喜出望外,忙迎上前问:“你们坐啥车来的?累了吧?咱们快进屋!”   苏鸢被她牵着手,心里一片暖意。   邻居们见状,都很惊讶,“这就是你闺女?以前咋没听你说过?”   叶洁挺起胸膛,特别傲娇道:“那是因为我闺女长得漂亮,不舍得给你们看。”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说话间,三人走进屋。   傅墨白把礼物放到桌上,主动提出到厨房帮忙做饭。   叶洁没跟他客气,指使他先把院子里的大公鸡杀了,顺便再把鸡毛拔了。   傅墨白脱去军大衣,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臂,然后去院子里抓鸡。苏鸢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轻笑,刚想过去帮忙,却被叶洁拽走了,“男人不能惯着,你越惯着,他越蹬鼻子上脸。等一会儿快干完活的时候,你递他一条毛巾就行了。”   苏鸢不禁侧目,“干妈,你懂得真多。”   “害,这都是生活经验,你还小,慢慢就懂了。”   等傅墨白杀完鸡,快薅完鸡毛的时候,苏鸢按照叶洁所说的,拿着一条毛巾走过去,一脸心疼,“辛苦你了,快擦擦汗吧。”   男人抬起下巴,笑看她,那意思是让她帮忙擦。   见干妈没在附近,苏鸢红着脸,弯下腰轻轻擦拭他的额头,并仔细看着他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喜欢。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说话声,吓得她“腾”得一下站直身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副模样让傅墨白想起刚重逢时,那段见不得光的日子。于是,笑着调侃道:“咱俩是正经百八的对象关系,你不用害怕。”   苏鸢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绝不承认刚刚的反应有点过激。   “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说完,她把毛巾扔在男人的肩膀上,转身就走。   来到屋外,只见叶洁正与人说话。对方夹着公文包,穿者打扮像个领导干部。   他看见苏鸢,慈爱一笑,问叶洁,“这是你干女儿吧?瞅着人挺好。”   叶洁白他一眼,脸上不乐意,“啥叫瞅着挺好啊?你会不会说话?”   中年男人摸了摸鼻子,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这人嘴笨,不太会夸人。”   苏鸢笑看着他们,主动为其解围,“干妈,这是家里客人吧?您快请进。”   大过年的,叶洁不想为难人,她立刻收敛脾气,为双方作介绍。   此人姓吴,叫吴维卿,在政府部门工作,是她的朋友。   但苏鸢可以看出来,两人之间有些暧昧,不仅仅是朋友关系。   而这一猜测,在吃年夜饭时,得到了印证。   饭桌上,吴维卿借着酒劲,在大家面前,向叶洁求婚了!   这个年代的求婚,没有戒指和鲜花,只有一封淳朴的情书,里面还夹着许多粮票和布票。   叶洁一目十行看完信,脸色变得不太自然,“今天是除夕,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吴维卿是个老光棍,第一次求婚不免紧张,他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擦了擦鬓角的汗,十分认真道:“叶洁同志,明天是新的一年,我希望咱俩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共同携手创造新的人生。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这番赤诚的表白,让苏鸢很是动容,心想:如果换作是她,一定会答应的。   可叶洁听了没啥反应,婚姻对她来说早已可有可无。   “咱俩才处一个月,现在结婚有点早,我只能答应跟你继续处,但能不能结婚,可保证不了。”   吴维卿眼底划过失落,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立马蔫了。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为缓和气氛,傅墨白给他的酒盅里倒满酒,并敬他一杯。   几杯白酒下肚,吴维卿终于不再难过,因为他直接醉趴在桌上,昏睡不醒。   苏鸢看到这一幕,对傅墨白埋怨道:“你咋还把他灌醉了?年还没过完呢,半夜那顿饺子可咋吃啊?”   傅墨白表示特别无奈,“是他非要喝多的,我有什么办法?不过,这人酒品不错,喝多了不耍酒疯只睡觉。”   叶洁挺头疼,直到过了零点,仍在纠结一件事。   “鸢鸢,你说这对象还处不处?我俩好像目标不一致,万一给人家耽误了,可不好!”   “我感觉吴叔挺好的,要不等他明天酒醒了,你俩好好谈一谈?”   “不行,我明天没空,得跟你们一起去哈市。”   “干妈,我和墨白能应付,您还是别跟我们去了。”   叶洁蹙起眉,执意要去,“你们不了解苏艳宁,又比她辈分小,做起事来顾虑太多,根本压不住她。有我的辈分在,她不敢作妖。而且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现在没法再退。”   苏鸢听完,仍在犹豫,“那吴叔怎么办?”   叶洁淡淡回道:“他要是心诚,就不可能因为今晚的事而退缩。如果真退缩了,那更好,别耽误彼此的时间。”   “……”   第二天。   吴维卿酒醒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该说说该笑笑,没再提昨晚的事。   叶洁当他想通了,收拾好行李,和苏鸢他们前往火车站。   从这里到哈市,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吴维卿把三人送到车站,临别前还不忘嘱咐道:“如果遇到麻烦事就给我打电话,哈市那边我很熟。”   “行,你快回去吧,有墨白在,你不用担心。”   十五分钟后,随着一阵鸣笛声响彻天空,火车缓缓前行。   苏鸢望向车窗外,怀着忐忑的心情,面对即将无法预知的未来。   在路上,叶洁向他们讲述了苏家往事,其中当属苏艳宁的故事最为狗血热闹。   当年,苏家父母只是个地里刨食的农民,很早就给她说了一桩亲事。   对方是同村小伙儿,长得又高又壮。苏艳宁很相中,便同意了。   后来她考到哈市读书,又在学校里相中了现任丈夫,两个人一起处,哪个都没耽误。   直到有一次,同村小伙儿去哈市看她,这件事才成功捅破。后来小伙儿不干了,她便嫁给了现任丈夫。   最最狗血的是,嫁人不久后,她怀孕了。按日期算,孩子是同村小伙儿的,但她丈夫不知道。   怕事情败露,她曾一度把孩子送人抚养,后来实在舍不得,又把孩子要了回来。   到目前为止,她丈夫都不知道自己替人白养个儿子。   听完这一切,苏鸢忍不住咋舌。   “那…苏家人都不管她吗?”   提起这事,叶洁不禁冷笑,“苏建国特别宠他妹,从小就惯着,苏艳宁能变成今天这德行,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他俩现在关系咋样?我也不清楚。”   “那同村小伙儿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吗?”   “知道啊,他和苏艳宁到现在还有联系,只不过各自有家,凡事都会避开人。”   苏鸢:“……”   这么大的狗血瓜,吃起来有点顶。想到马上能看见苏艳宁,她忐忑之余,多了几分好奇。   “干妈,这些事,你咋都知道呢?”   叶洁笑道:“我表妹是苏艳宁的好友,几乎啥事都跟她说。”   苏鸢心中一颤,“那我的身世呢?她有提过吗?”   “没有,在这件事上,她嘴严得很。” 第34章 初一新的开始   苏鸢不禁有些失望, 同时又感觉很奇怪。按理说,苏艳宁的那些破事才更应该隐瞒,可她却告诉了别人。   反而是自己的身世, 闭口不谈……   绿皮火车在辽阔的黑土地上,“轰隆隆”向前行驶着。   很快, 四个小时过去, 傅墨白拎着行李袋, 领着两人走下火车。   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不是走亲访友的日子,所以街上没几个行人,只有一些孩子在玩小鞭,“砰砰”乱响,空气中还夹杂着硫/磺的味道。   苏鸢拿出之前记下的地址,递给叶洁问:“干妈, 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叶洁接过本子看了一眼, 对那地址很熟悉, “走吧,我带你俩去。”   “要不要买点礼物再过去?”毕竟亲戚一场,在没查明真相之前,苏鸢觉得,身为晚辈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这样才不会露馅。   叶洁却不以为意, “买啥买?有我在呢, 啥都不用给她买!再说, 大年初一这个时间段, 供销社都关门了,你去哪儿买东西?”   苏鸢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凡是店铺都已经关门,确实啥都买不成。   之后,他们步行来到大井子胡同,叶洁按照地址敲响了苏艳宁家的房门。   足足等了两三分钟,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中年男人戴着黑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看到他们,他微微一怔,“你们找谁?”   叶洁站在最前头,笑呵呵地答道:“我是艳宁的远方大姐,带闺女女婿来看看她,她在家不?”   苏家的亲戚众多,时常有人上门攀关系,男人不疑有他,侧开身子,把他们让进屋。   “你们进来吧,她在屋里呢。”   大家随着他走进堂屋,只见有个红衣女人正坐在那里一边听广播一边嗑瓜子,那样子悠闲自得。   叶洁见状,扬起嗓门打招呼,“呦,大初一的,你挺清闲呐。”   苏艳宁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刚想发脾气,当看清叶洁的长相后,明显愣了一下,“大嫂?你咋来了?”   “别!我可不是你大嫂,叫姐就行。”叶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冲她笑得灿烂。   可苏艳宁却感觉脊背发凉,讪讪问道:“你来这儿……我大哥知道吗?找我有啥事?”   她从小就怕叶洁,如今仍是。   叶洁白她一眼,语气不爽,“我找你,跟你大哥有啥关系?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他?还有,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呀?”   苏艳宁抿了抿嘴唇,没敢说不能。这时,她注意到苏鸢和傅墨白,茫然问:“这俩人是谁呀?长得可真俊。”   见她不认识苏鸢,叶洁没感到意外,于是意味深长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女婿,是从苏建国那里抢来的。”   苏艳宁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瞬间脸色苍白,眼神闪烁不停,并支支吾吾道:“你,你这话是啥意思?她是我大哥啥人?”   苏鸢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主动走上前,礼貌微笑介绍自己,“姑,我是苏鸢。您还记得我吗?”   “苏,苏鸢?!”她震惊在原地,恨不得马上给京市那边打电话。   “你都长这么大啦?”   “嗯,我今年十九岁了,听我妈说,当年是您照看赵小雪的,后来孩子却变成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鸢问得很直接,没给她一点缓冲时间。   苏艳宁猛咽口水,整个人慌得不行。幸好这时,她丈夫端来茶水,解围道:“你们别光顾着唠嗑,喝点水吧。”   她也跟着回过神,心虚一笑,“对对对,有什么话,咱们边喝茶边聊。”   苏鸢端起茶杯直视她,步步紧逼,“姑,那您跟我讲讲当年的事呗?”   见实在躲不过去,苏艳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过了半晌才出声:“当年是这么回事,张兰娟因为大出血,诊所里的医生护士全都在抢救她,只能由我照顾孩子,但我真的不知道孩子是咋调包的?这期间,我只上了一趟厕所,估计是我走后,孩子被调包的。”   苏鸢听完,心中已有猜测:一定是苏建国早和对方串通好口供。   她假装难过,眼底尽是落寞,“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想找到亲生父母,是不可能了。”   见她真信了,苏艳宁的脸色缓和不少,还不忘柔声安慰道:“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哥嫂对你那么好,你还是顺其自然吧。”   苏鸢弯起眉眼,对其无奈地笑了笑,忽然问:“对了,我下乡之前,听我爸说您受了刺激,精神变得不太好,现在怎么样?还发病吗?”   “……”苏艳宁听了心头一梗,脸色由白转红,勉强微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叶洁旁观两人互动,心里直乐。她意识到对方是个锯嘴葫芦,根本问不出什么,便对其招招手,一脸亲切道:“艳宁,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哈市,不如咱俩进里屋好好唠唠,咋样?”   苏艳宁不敢不去,还嘱咐丈夫要招待好苏鸢和傅墨白。   不一会儿,堂屋里的三人面面相窥。   苏艳宁的丈夫叫陈晓光,他首先开口道:“你们在这儿别客气,喝点茶水再吃点瓜子,瓜子是新炒的,特别香。快尝尝?”   面对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苏鸢不禁想起在火车上听到的八卦,就很好奇,他当年明明知道苏艳宁脚踏两条船,为什么还跟她结婚?   一直当背景板的傅墨白问向陈晓光,“您家孩子呢?怎么没看见?”   “他去同学家玩了,估计到吃饭点儿才能回来。”   陈晓光回答得随意,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苏鸢有点同情他。   直到他儿子回家,看见那孩子的模样跟他没有半分像,她忽然觉得还是自己太单纯了……   等叶洁聊完走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黑。夜晚的哈城,依然美丽迷人。   他们没留在这里吃晚饭,离开时,苏鸢冲苏艳宁坏心一笑,“姑,我改天再来看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再犯病了。”   大过年的,听到这种丧气话,苏艳宁被气到不行,又不能发火,就很憋屈。   走出大井子胡同,叶洁见四下无人,靠近苏鸢小声道:“我猜她明天会给苏建国打电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建国是个很难缠的人,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苏鸢很淡定,“我猜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动作。就算忍不住,大概率是把我调回京市,还是以家人生病为由。”   过去十九年,她太了解苏家人的套路。不过,她还要继续调查,是不会回去的。   叶洁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下午又试探了几回,苏艳宁嘴特别严,这不像她以前的性格,我猜这里面肯定有事。放心吧,有我在,苏建国不敢把你咋样。如果他敢欺负你,我跟他拼命!”   “干妈,您对我真好!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的!”   傅墨白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听着这一切,蹙眉陷入沉思……   他们住的是部队招待所,早在三天前,傅墨白就已经把房间安排好了。   他住的是单人间,苏鸢和叶洁住的是双人间。累了一天,叶洁早早便睡了。   苏鸢洗漱完,刚想回房间睡觉,却被傅墨白叫住脚步。   怕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轻声问:“你干嘛呀?干妈刚睡着,你别吵醒她。”   “找你有事,跟我来一下。”   傅墨白的房间就在隔壁,他推开房门,等她进来,却迟迟没等到。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才不跟你走。”苏鸢紧紧抱着洗脸盆,做出一种防御姿态。   那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兔子,可爱有趣。   男人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低声调侃道:“你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还是说……你想歪了?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   苏鸢脸色爆红,连忙否认,“我才没想歪!是你脑子不正经。”   怕他再说出什么荤/话,她快步走进他的房间。朦胧灯光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屋拉花,五颜六色的。桌上还摆放着一束红色塑料花,两根红色蜡烛,看起来贼喜庆。   “……”   她顿住脚步,转身望向他,有些发懵,“怎么回事?这里以前是俱乐部?”   傅墨白被逗笑,刚酝酿好的说辞差点忘了。他迅速收敛情绪,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金戒指,慢慢走近。   最后,在她面前站定,深邃的目光中柔波万顷,“鸢鸢,这枚戒指是我妈留下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请你嫁给我。”   苏鸢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眸,瞳孔微缩,心脏狂跳不止,仿佛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傅墨白牵起她的左手,耐心等待,实则紧张不已,心中闪过无数种结果。   “你为什么突然想娶我?”   她定定地看着他,想寻求一个答案。   傅墨白一脸严肃,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喜欢你,想和你白头到老,就这么简单。”   再次听到他的表白,苏鸢仍会害羞,回忆过去种种,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你以后必须要对我好,永远不许变。”   听到她的话,傅墨白瞬间狂喜,白皙的肤色泛起潮红,他努力压抑激动的心情,为她戴上那枚戒指。   “鸢鸢,我以军人的身份保证,永远会忠诚于你,对你好。”   金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苏鸢与他十指交握,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像是在盖章,以吻定终身。 第35章 登记   这一夜, 两人开心得睡不着觉,隔着一堵墙,心思全在对方身上。   结果第二天, 黑眼圈明显,叶洁见了, 促狭笑问:“你俩昨晚咋回事, 一起做贼去了?”   苏鸢羞涩地低下头, 怼了怼傅墨白胳膊,让他来说。   男人收到指令,立即挺直脊背,正色宣布道:“干妈,我和鸢鸢准备结婚了。”   “结婚?”   叶洁惊讶出声,消化好半晌才把这则消息消化掉。   “结婚是好事啊!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登记?结婚申请还没打吧?”   傅墨白难得羞赧,红着耳根回答:“其实在交往那天, 我就已经向上级提交了结婚申请。我和鸢鸢商量过, 初三登记, 明天我俩请您吃饭。”   叶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头答应,然后故意支走苏鸢,想与他好好聊一聊。   等苏鸢离开后,她才小声问:“你跟我说实话,那么早打结婚申请, 现在又急着把鸢鸢娶回家, 是不是因为苏建国?”   在身世没查明之前, 苏鸢仍属于苏家人, 把他们逼急了,想对她做些什么很容易, 但结婚后就不一样了,傅墨白是她的法定伴侣,无论苏建国有什么打算,都有傅墨白挡在前面。   “这只是原因之一,我是真心想娶她。”   傅墨白淡定回答,并没有被戳穿的窘迫。   叶洁露出一抹欣赏之色,由衷说道:“你俩都是好孩子,以后要互敬互爱,如果生活上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   “谢谢您。”   傅墨白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   如今,再呆在哈市没什么意义,而且明天就要登记结婚,时间紧任务重,当天下午,他们便坐上了返回白云村的火车。   等到达目的地,天色已经晚了。   结婚手续其中一项,是到村委办开具一张证明。苏鸢想明早再开,但傅墨白的意思是,现在去村长家开证明,以防夜长梦多。   见他这么急,苏鸢不明所以,红着脸吐槽道:“你连明早都等不了吗?还是先回家吧,让人知道多难为情。”   傅墨白举起手里的网兜,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给村长买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今天是大年初二,刚好送过去,这是喜事,没啥难为情的。”   叶洁站在旁边也跟着附和,“墨白说得对,拜年的时候顺便把证明开了,省着明天再跑一趟。”   苏鸢拗不过两人,只能同意。   很快,来到村长家。   陈满福看到他们倍感意外,“苏知青,你不是去哈市了吗?咋这么快回来了?”   苏鸢拿过傅墨白手里的网兜,递给对方,笑盈盈地拜年,还说了不少吉利话,把陈满福说得喜笑颜开,忙让他们进屋。   十分钟后,堂屋内,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聊得热闹,傅墨白见她迟迟没有开口,轻咳一声,索性提起:“村长,今天我们来,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陈满福听了笑容一滞,小心翼翼地问:“啥事啊?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帮你们。”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在犯嘀咕。   苏鸢见状,忍不住轻笑,“村长,是这样的,明天我俩打算去登记结婚,想请您帮忙开张证明。”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喜糖,塞到他的手中。   见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陈满福呵呵一笑,悬起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原来是天大的好事啊!那我现在就去开,你们坐着等一会儿!”   苏鸢和傅墨白真心感谢,目送他进了里屋。   村长媳妇一边给他们倒水喝,一边打听道:“这结婚后,苏知青是不是要搬到部队大院住啊?那镇上的工作咋整?不干了?”   苏鸢接过热水,笑着回答:“暂时没想太多,一切等我俩结婚后再商量。”   “这还有啥商量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婚后有男人养着,你还工作啥呀?多累挺!还不如早点要个孩子呢。”   村长媳妇越说越来劲,还问向叶洁,“妹子,你说我这话在理不?”   “在理,特别在理!还是您看得明白,给自己选了一个好丈夫。”   叶洁竖起大拇指夸赞,直把她夸得心花怒放。   就在这时,陈满福拿着一张证明从里屋走出来,见他们聊得热闹,心情也跟着愉悦。   他把证明书交给苏鸢,并慈爱嘱咐道:“从今以后,你尽管把这儿当成娘家,如果他敢欺负你,我们一定帮你出头。”   “谢谢村长。”   先不管这话能不能兑现,听在耳朵里却极为烫贴,苏鸢有些动容,鼻尖儿微微发酸。   傅墨白帮她把证明妥善收好,又寒暄几句后,他们离开了村长家。   去往姜家的路上,叶洁挽着苏鸢的胳膊,低声告诫道:“刚刚村长媳妇说得那些,你听听就得了,千万别跟她学。女人这辈子,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要你兜里有钱有工作,到哪儿说话都硬气!”   苏鸢赞同地点点头,其实没把那话听进去,“我没想放弃教师工作,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听她这么说,叶洁一脸欣慰。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姜家门前。   沈晴和姜原正蹲在院子里放小鞭。看见苏鸢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撇下鞭炮,朝大门口小跑过来。   “鸢鸢,你咋这么早回来了?”   问话的人是沈晴,她前几天得阑尾炎动了手术,今年没回哈市过除夕。   苏鸢把从哈市买的吃食分给他们,故作神秘道:“我有事要向大家宣布,走吧,咱们进去再说。”   傅墨白拎着大包小裹,跟在后面走进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姜家都知道,两人将要结婚的消息!   沈晴一脸羡慕,也想早早结婚当漂亮新娘。姜原则充满担忧,很怕苏鸢结婚后,就不当老师了。   当着众人的面,又没法细问,直到夜深人静,苏鸢准备睡觉的时候,她才逮住机会问:“老师,您咋突然要结婚呐?之前都没听你说过。”   苏鸢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结婚,但她这辈子已经认准了傅墨白,所以觉得早结晚结都一样。   “你是想问我,以后还当不当你的老师?”   “哇,您太厉害了!猜得真准!”姜原一脸期待地看向她,很怕听到令自己难过的答案。   苏鸢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保证道:“在你们初中毕业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除非有不可抗拒的因素。这下,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听见她的承诺,姜原笑得灿烂,握住她的手晃来晃去,就是不愿意撒开。   “老师,您真好!如果您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想到七七年会恢复高考,苏鸢柔声鼓励她,“只要你努力学习,一切皆有可能。”   这一夜,两人睡在同一张炕上,聊了许多,直到凌晨两点才沉沉睡去。   早上八点,见苏鸢一直没醒,傅墨白等在堂屋,耐心十足。   叶洁却很心急,忍不住来回踱步,“要不我去叫她吧,只要你俩一天不登记,我这心就没法静下来。”   傅墨白阻止,“让她多睡一会儿吧,苏建国的手没那么长,至少他管不到婚姻登记处。”   可叶洁还是担心,“不行!我去叫她!等领了证,她想咋睡都行。”   说完,便转身离开,步子迈得风风火火。   此时,苏鸢睡得正香,朦胧之中还梦见了傅墨白,那男人穿着一身军装,在冲她说话。她想走过去听得更真切些,却在这一刻被叫醒了。   “鸢鸢,快别睡了,太阳都照腚了!”   她蹙起眉不愿意醒来,最后是被叶洁推醒的。   “你还要跟墨白领证呢,赶快起来!”   听到这话,苏鸢彻底清醒了。她立刻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   “干妈,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了呗,快穿衣服吧,等你到镇上,人家登记处都下班了。”   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两人开着吉普车终于出门了。   在这个年代,春节没有假期,初三也要正常上班。当他们走进婚姻登记处,前面已排了三对情侣。   苏鸢环顾四周,不自觉地靠向傅墨白,之前那一腔勇气,渐渐变成忐忑。   这时,傅墨白牵起她的手,与之十指交握,“没事,登记手续很简单,有我在别怕。”   见他误会了,苏鸢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不是怕登记流程,是怕跟你结婚,现在有点后悔了。”   傅墨白愣了一下,随即握紧她的手,霸气回道:“现在后悔也没用,进了这个门,你就是我媳妇。”   苏鸢笑看着他没再逗弄,由衷夸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人也不错,我哪可能后悔,当然是骗你的。咱们走吧,争取早点领证。”   她拉着他去排队,前面还有两对情侣,其中属他俩颜值最高。   排队期间,有个女人凑过来问:“同志,拍合影不?就在对面照相馆,五毛钱一张。”   苏鸢摆摆手,不打算在这儿拍照。   女人见她不为所动,继续抛出诱饵,“如果拍两张,我还可以再便宜些。不然你先看看我们照相馆拍出来的效果?保准你能满意!”   说着,她打开手里的相册,里面是一张张黑白照片,摄影技术还挺好。   忽然,其中一张照片引起苏鸢的注意,她指着上面的男女,问:“他们拍的也是结婚照?看起来不怎么年轻啊?”   女人随她手指看过去,神色变得不太自然,“那是我姐和姐夫,人家是正经两口子,你可别瞎想。”   “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一说,您别往心里去。”   苏鸢维持表面淡定,实则内心特别懵逼。   谁能想到,无意间看到的照片也能遇见熟人……   这苏艳宁的丈夫真不是一般人,竟敢背着她在外面组建新家庭。   感叹过后,苏鸢没空再想这些事,她把所有材料交给工作人员,静静等待盖上红戳的那一刻。 第36章 选房子   “砰砰”两声, 工作人员把新鲜出炉的结婚证,顺利交到他们手中。   苏鸢接过来,感到十分新奇。她低头看了半天, 小声惊叹,“原来, 结婚证长得跟奖状似的。”   傅墨白收好所有材料, 也跟着低头看, “确实挺像,给我吧,我那里有保险柜。”   苏鸢侧过头,说他小题大做。   傅墨白神色认真道:“这是咱俩成为夫妻的证据,必须放在保险柜里我才放心。”   他声音不高却很清朗,见周围人都往这边看,苏鸢忙把结婚证交给他保管, 以防他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   “咱们去街对面的照相馆, 照张相片吧?”   “嗯, 好。”   陈晓光那张照片,傅墨白也看见了,对此没感到意外。   陈晓光明知道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还隐忍这么多年,肯定另有筹谋。他不甘心这辈子连亲生儿子都没有,在外面有家有私生子, 很正常。   很快, 两人来到照相馆, 有位老师傅走过来接待他们。   “是想拍结婚照?”   “对, 麻烦您给拍两张。”   老师傅点头应下,让他们并肩坐在假景前, 头挨着头,幸福微笑。   为了纪念今天这个好日子,苏鸢难得穿了一件红色碎花棉袄,两条辫子也是用红头绳绑的。   再配上一双黑色皮鞋,显得格外漂亮精神。   傅墨白依然一身绿色军装,与以往唯一不同的是,胸前挂着军功章。   面对照相机的镜头,他扯开嘴角,笑得僵硬。老师傅见状,被气得不轻,“小伙子,你笑得自然一点儿!咋娶个媳妇,笑得比哭都难看?”   苏鸢“噗嗤”一声被逗笑,转过身瞪他,“怎么,你不愿意娶我啊?要不还是别照了。”   傅墨白赶紧握住她的手,神情微窘,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晕照相机,要不你亲我一下?”   当着外人的面,苏鸢瞬间红了脸,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回原处。   “这下可以了吧?再照不好,咱俩就别照了。”   傅墨白嘴角噙起笑意,刚要作保证,就听“咔嚓”一声,老师傅成功抓拍一张,还连连夸赞他们,“这才对嘛!看刚才笑得多自然!”   十分钟后,两人走出照相馆。   傅墨白收好照片票据,弯下腰,面对着她说:“媳妇,帮我揉揉,刚才笑得脸直疼。”   听到他的称呼,苏鸢羞涩地抬起手,朝他脸颊重重揉了几下,还不忘损几句,“像你这种奇葩,怎么被我摊上了?”   男人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忍不住轻笑,“那是因为你倒霉,所以被我赖上了。”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满满的爱意在空气中弥漫……   之后,两人又去供销社买了不少喜糖,准备每家每户都发几块。   除此之外,苏鸢还买了两瓶罐头和二斤槽子糕,打算去李树家看一看。   这个新年,不知道母子俩过得怎么样了?   傅墨白陪着她一同前去。   因为之前来过一次,他熟门熟路找到地方。来开门的是李树,几天不见,整个人瘦了好几斤,看着无精打采。   “苏老师,您怎么来了?”   苏鸢笑盈盈地回道:“过来看看你们,你母亲还好吗?”   李树把他们让进屋,眼神黯淡,“我妈不太好,最近都不怎么吃饭,我怕她会出事。”   “走,带我去看看她。”   “好,您跟我来。”   李树领着她,快步前行,傅墨白没跟着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等待。   屋内,李母躺在火炕上,背对着门口,看不清真实状态。   苏鸢朝她走过去,笑着打招呼。   听到她的声音,李母这才转过身子,坐起来惊讶道:“是苏老师啊?您怎么有空来这儿?”   苏鸢把礼物放到桌子上,顺势坐在炕沿边,“我来咱村办点事,顺便看看你们,我听李树说,您最近不怎么吃饭?”   “没有的事,我每天都吃一大碗饭,别听他瞎说。”李母尴尬地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精神气儿。   李树站在旁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欲言又止。   苏鸢沉默一瞬,柔声道:“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想跟您商量,等开学后,我想让李树参加一个全国性的绘画比赛,如果能取得好成绩,不仅有奖状,学校也会给予奖励,希望您能支持他参加。”   李母抿了抿嘴唇,面露难色,“老师,其实……我不打算让他继续念了。您也知道,他爸跑了,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肚子里还有个没出生的孩子,将来咋活还不知道。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我也是没有办法……”   说到这儿,她已经泪流满面。   苏鸢轻蹙一下眉心,随即耐心劝说道:“李树今年才十四岁,就算退学种地,可这小身板能挣几个工分?您还不如让他继续读书,将来用知识改善生活。”   怕对方听不进劝,她又拿勤工俭学举例。   勤工俭学所挣来的钱,那都是实打实,亲眼看到的。李母不禁陷入纠结,苏鸢乘胜追击道:“等开学了,我准备组织学生们到公共场所代写信,代跑腿。不但可以培养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能赚到钱,一举两得。这不比留在村里挣工分强吗?您也不希望他这么小的岁数,就被繁重的农活压弯了腰吧?”   想象那样的画面,李母怔了怔,终究舍不得孩子吃苦受罪,同意让他继续上学。   跟李母聊完,苏鸢笑着从里面走出来,李树跟在她身后,不停说感谢。   她止住脚步,拍拍他的肩膀,正色说:“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以后还要靠自己努力才行,希望你能抗住压力,未来闯出一片天。”   李树紧抿嘴唇,用力点点头,并保证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傅墨白闻声转过头,看见这副画面,心中已猜出大概。   回到白云村。   两人拎着一兜糖果,挨家挨户发喜糖。听说他们结婚了,大家都很开心,恭喜的话一句句往外冒,苏鸢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脸笑僵?   傍晚,姜家人看到他们的结婚证,也都特别高兴。叶琴怼了怼姜松的胳膊,小声教训道:“你看看人家墨白,都差不多的年纪,人家结婚了你没结,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无辜躺枪的姜松摸了摸鼻子,没敢抬头回应。他和沈晴能不能结婚,全听对方啥想法,所以没办法作主的事,他给不了大家想要的承诺。   第二天。   苏鸢和傅墨白先是把叶洁送回家,再开车前往青山市部队大院。   如今,两人是夫妻关系。傅墨白一直住单身宿舍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要有自己的房子,这需要向上级领导申请。苏鸢跟他来部队,主要是为了这事儿。   “你喜欢什么样的?楼房还是平房?”   听到他的问话,苏鸢忽然想起宿舍楼对面的平房小院,目光中充满向往,“咱们能选平房吗?我这人懒,不愿意爬楼梯。”   猜她会这么选,傅墨白的眉宇间染上笑意,“那家具呢?都想要什么?”   苏鸢想了想,掰着手指数,“梳妆台一定要有,还得有写字台、书柜,最最重要的,要有两个装衣服的木箱子,除此之外,你再补充吧。”   “好。”   见他神色淡定,苏鸢忍不住问:“你手里的钱够用吗?我这里还有一些,如果不够拿我的。”   傅墨白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故意逗弄道:“难道,你想让我当赘婿?这我多不好意思啊。”   见他没个正形,苏鸢白他一眼回怼道:“赘婿还是免了吧,我可养不起你。”   “我可以少吃一点,只要能吃饱就行。”   “我不要,找赘婿谁不找年轻的啊,你太老了,不划算。”   过完年,傅墨白虚岁二十六,与苏鸢相差七岁,被她说老,不由得心头一梗,“年纪大懂得心疼人,你才十九岁,还想找多年轻的?难道找十五六岁的?小心人家父母揍你。”   “滚。”苏鸢紧握双拳,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不知不觉间,吉普车已到宿舍楼下。   车窗外,天色一片漆黑。   男人为她打开车门,再拎起行李袋,领着她上楼。   这不是苏鸢第一次来这里,与以往不同,如今她算是女主人,心境都变了。   推开门,拉灯绳。只见昏黄的房间内,依然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你这屋,几天不住人还挺干净。”   “平时,邱野会帮着打扫卫生,等明天换把锁,以后不用他来帮忙了。”   他的回答令苏鸢很满意,毕竟从今天开始,这里也是她的家,她可不想哪天换衣服时,突然从某个角落蹦出个人来。   等把一切收拾妥当,时间像被静止般,突然,周遭变得特别安静。   苏鸢坐在床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偷瞄对方的一举一动。   傅墨白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低头摆弄手表,过了好半晌才说:“累了一天,你早点睡吧。”   他们昨晚是分开睡的。此刻,苏鸢是真的累了,仍不忘问一句:“那你呢?打算睡哪儿?”   男人听了抬起眼眸,深邃的目光中,带有几分强势,“”咱们是真夫妻,我没打算分床睡,你也不能有这种想法。”   苏鸢脸颊微红,不自在地撇开眼,心跳如擂鼓。   等傅墨白修好手表,转过头,她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了。   见其双手环胸缩成一团,男人无奈轻笑,自言自语小声道:“这是有多害怕?连睡觉都这么戒备。”   说着,他扯过旁边的棉被,盖在她身上,然后端着洗脸盆出门洗漱……   次日早晨,苏鸢是被一阵起床号吵醒的。   她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脑子渐渐恢复清明,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傅墨白的宿舍。   她下意识看向四周,没找到男人的身影,不禁心里犯嘀咕:难道昨晚,他出去住的?   就在这时,傅墨白端着饭盒走进房间,刚好撞上她的视线。   “你醒了?”   “你昨晚没在这儿睡?”   “小没良心的,我昨晚给你盖了半宿被子,都不知道?”   苏鸢羞愧地低下头,是真的毫无印象。她睡着后,的确不老实爱踹被子。   “下次你别盖了,盖也没用,我喜欢抱着被子睡觉。”   但傅墨白不肯,“不盖被子容易着凉,如果实在想抱东西睡,可以抱我。”   “……”   苏鸢骂他一句“臭流氓”。   吃过早饭,两人来到领导办公室。傅墨白掏出一把喜糖放在桌子上,并向领导敬礼问好,苏鸢也跟着鞠躬。   领导看着他们,笑呵呵地问:“我听说你把婚姻大事解决了?这是来跟我换房子的吧?”   傅墨白愣怔一瞬,没想到他能猜的这么准,于是夸他料事如神。   领导笑得更加灿烂,随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蓝册子,上面记录着该军区所有的住房记录。   苏鸢认真查看每一条,最后选定一处独门独院的平房。傅墨白看了也很喜欢,拿到钥匙的那一刻,两人都很激动。   从办公室里出来,苏鸢提议:“咱们去看看房子吧?争取在喜宴之前,能把房子收拾出来。”   傅墨白点头同意。   这座房子位于宿舍楼斜对面,三间瓦房,再配一个小院,一定住着特别宽敞。   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所需家具都要自己置办。   苏鸢看向它,心中盈满幸福感。   当天,傅墨白找来木匠量尺寸,十多件家具,直叫木匠笑得合不拢嘴,并承诺会快一点把家具做好。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直在白云村和青山市之间来回奔波。   这天下午,苏鸢刚从外面回来,就被村干部拦住了去路。   “苏知青,刚刚市里下达两张文件,你跟我走一趟吧。”   苏鸢冲她点点头,莫名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村委办,陈满福正端坐在办公桌前,一脸严肃道:“苏知青,这里有一份文件是给你的。恭喜你,将要成为大学生,走出咱这小村子。”   苏鸢疑惑地接过文件,当看清内容后,心脏被气得生疼。   那是一张调令,她被京市一所工农兵大学录取了,即将返城。不用细想,都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她深深吸气再呼气,做了好几个动作后,问向陈满福,“村长,我能用一下电话吗?您可以按时收费。”   陈满福拿起电话听筒递给她,满不在乎道:“想用就用呗,公家电话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   苏鸢连声感谢,接过听筒,拨通那个烂背于心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几声之后,那边传来苏建国的声音。 第37章 搬家   苏鸢握紧听筒, 低声道:“爸,是我。”   电话那头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过了十几秒钟, 才听苏建国说道:“收到调令了?收拾收拾东西,赶快回来吧, 你妈想你了。”   见他如此轻描淡写安排自己的命运, 苏鸢克制冲动, 问:“您为什么要把我调回京市?我在这里很好,暂时不想回去。”   苏建国冷哼一声,态度强势,“为了让你回城,学校那边上下关系都打点好了,你不想回也得回。听话,别那么任性。”   苏鸢听了, 眼底划过失望, 随即自嘲一笑, 开口道:“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和墨白已经登记结婚了。京市那边我真回不去。”   “什么?你们登记结婚了?!”苏建国“砰”的一声拍案而起,不复刚刚的冷静强势。   “什么时候的事?家里怎么不知道?”   迎着他的怒火,苏鸢一脸淡定,“前几天登记的, 我正打算告诉家里, 没想到您会突然让我回城。”   苏建国被气得不轻, 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 很快调整好情绪,冷声质问:“这么大的事, 你为什么不跟家里商量?眼里还有没有我和你妈了?”   苏鸢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我俩也是一时冲动,当时没想那么多。等办喜宴时,我和他给您敬茶,您就别生气了。”   事已至此,又远隔千里,苏建国皱紧眉头,却毫无他法,也只能认了。   “你们哪天办喜宴?我和你妈过去。”   见他没再追究,苏鸢默默松了口气,“日子定在二月十九日,我和墨白都希望您和妈能来。”   苏建国轻敲桌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双方挂掉电话后,苏鸢仍皱着眉,脸色不愉。陈满福见状,很是不解,“你父母对你真够意思,念大学是好事啊?咱村的知青想回城都想疯了,你咋还不高兴呢?”   苏鸢回过神,勾起一抹淡笑,解释道:“我和墨白已经结婚了,我舍不得离开他回京去,其实咱们这里挺好的,要比京市强得多。”   这话听在陈满福的耳朵里很受用,他不免夸赞:“苏知青,还是你思想觉悟高,咱们这里山美水美,物产丰富,这一点,城里可比不了。”   苏鸢点头称是,然后把电话费给他,便离开了村委办。   第二天,傅墨白来接她,两人聊起了昨天的电话。   “你说,他们会来参加婚宴吗?”   傅墨白想了想,回答道:“你妈不一定,但你爸绝对会来。”   他猜,如今的苏建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切不在掌控之内,肯定特别焦躁不安。只有来这里探明究竟,他才能心安。   苏鸢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对此有些担忧。傅墨白抬起手,抚平她的眉心,安慰道:“放心吧,你现在是我爱人,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破坏军婚,只要我不死,他就没法欺负你。”   听到那个“死”字,苏鸢膈应得不行,忙捂住他的薄唇,不让他继续瞎说话。   傅墨白笑看着她,乖乖闭紧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今天是搬家的日子,等他们到达军区家属院时,在邱野的指挥下,新旧家具已经搬得差不多。   看到他们回来了,邱野走近,笑呵呵地邀功道:“这一上午累得够呛,我想喝橘子汽水,傅墨白你说怎么办?”   苏鸢听了立刻去取,满满一箱汽水摆放在橱柜里,看起来十分豪气。   邱野转过身看到,简直是目瞪口呆,“你家咋有这么多汽水?足够我喝一个多月!”   苏鸢为大家分汽水,笑盈盈地回答:“这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今天辛苦大家了。”   小伙子们接过汽水,都很高兴,纷纷表达感谢之情。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半个小时后,原本空荡荡的房间,被各式各样的家具所填满,渐渐有了烟火气。   邱野站在一旁看着,啧啧赞叹道:“你俩是真有钱,这么多家具得用多少木料啊?估计小半年的工资都搭进去了。”   苏鸢听后很不好意思,她不仅一分钱没花,如今,男人的存折也捏在她手里,上面的存款金额,令她叹为观止。   但财不露富,做人还是谦虚低调比较好。   “也没花多少钱,等你将来娶媳妇,一定比他舍得花钱。”   傅墨白轻挑眉毛,侧过头看她,满脸写着不认同,“对你,没什么舍不得的。如果还想买别的,尽管买,不用为我省钱。”   “……”   苏鸢眨了一下眼睛,想问他买啥都行吗?   还没等问出口呢,就听邱野阴阳怪气道:“切,不就是娶个媳妇嘛?看把你嘚瑟的,改天,我也找媒婆张罗个媳妇。”   这单身狗的酸味太冲鼻子,傅墨白忍不住轻笑,“等你结婚,我随你一个木头箱子,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这年月,打个木头箱子可不便宜,邱野收起那股酸味立马笑了。他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向苏鸢,“弟妹,你是不是认识很多单身女同志?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对象?不用太漂亮,只要人品好就行。”   苏鸢认真想了想,身边的确有未婚女青年,比如杨晓红,就是不知道俩人能不能合眼缘?   “等办喜宴那天,我给你介绍一下,能不能成,只能看你俩有没有缘分。”   听到这话,邱野喜出望外,觉得今天这些家具不白搬,忙感谢道:“谢谢弟妹,还是你最关心我!”   就在这时,傅墨白扔给他一块抹布,让他先帮忙打扫卫生再做美梦。   等全部收拾好,苏鸢放眼望去,只觉得这个小家倍感温馨。   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忙,并庆祝乔迁之喜,她和傅墨白做了一大桌子菜。刚开始,大家还挺拘谨不敢夹菜,在邱野的带动下,最后,每个人都吃得特别满足。   就在大家吃完饭快要走的时候,钱丰拎着两罐麦乳精,突然登门拜访。   邱野见状,领着一群人先行离开了。   傅墨白淡淡看向钱丰,已猜出他的来意。苏鸢先是一怔,随即微笑打招呼,“钱营长,您请进。”   钱丰一直面带笑容,此时此刻再看到苏鸢,眼神都变了,“弟妹,你咋没告诉我,你是苏参谋长的女儿啊?你长得这么漂亮,特像参谋长夫人,之前都怪我不识金镶玉,心太粗没认出来!”   “……”   苏鸢听得很蒙圈,有些搞不清状况。   他是苏建国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傅墨白也想到这一点,沉声说道:“钱副营长,有什么话进屋再聊。”   “好!”   钱丰点头应下,并把那两罐麦乳精交到苏鸢手中,“听说你俩结婚了,这是小小心意,希望能收下。”   在这个年代,麦乳精是稀罕物,太贵重了,苏鸢推说不要。   “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东西您得拿回去。万一让我爸知道了,肯定会骂我。”   情急之下,她只能把苏建国搬出来挡一挡。   果然,提到那人,钱丰没再坚持,收回麦乳精,依然笑得谄媚。   “上次咱们聊老领导,你俩嘴真严,愣是没说和他的关系。前天我接到老领导的电话才知道真相。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别跟我客气。”   傅墨白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穿透表象挖掘本质,过了一会儿才问:“苏参谋长在电话里还说什么了?我怕他对我这个女婿不满意。”   钱丰是个人精,专挑好听的说:“哪会?苏参谋长很关心你,还向我打听你在部队的表现呢。我一直在夸你,句句都是大实话。”   傅墨白又陪他聊了小半天,直到外面漆黑一片,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把人送走后,傅墨白抢过苏鸢手里的碗筷,让她回屋休息。   苏鸢站在原处没有动。   “你说,他到底知不知道内情?我原以为他知道,可今天这番举动又不像。”   傅墨白把碗筷放到桌子上,拉着她坐下,“也许是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烟雾弹,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苏鸢思忖片刻,觉得有道理。   “去睡觉吧,这点活儿我很快能干完。”   傅墨白轻拍一下她的肩膀,没再让她胡思乱想。   苏鸢却想留下来陪他,“你一个人要弄到几点才能弄完?还是咱们一起收拾吧。”   男人没同意,霸道地推着她的肩膀走进卧室,再把她摁坐在炕沿边,“快睡,如果喜宴前整个黑眼圈出来,到时候可不漂亮。”   说着,他弯腰铺好被褥,那贤惠的模样令人心动。   苏鸢轻拽他的衣角,有些意动,“那你早点回来,换新环境,我睡不好觉。”   傅墨白对上那双秋水般的杏仁眸,不自觉地滚动喉结。   就在她以为他会留下时,男人蓦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   望向他远去的背影,苏鸢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   这段时间,他对她一直彬彬有礼,没越雷池半步,还不如结婚前热情。   她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想悔婚?   由于实在太困,没过多久,她便睡着了。当傅墨白收拾完厨房走进卧室,看见她那副酣睡的模样时,嘴角轻轻勾起,然后在她身旁躺下,再把人拥入怀中,轻吻她的额头。   这一系列动作自然流畅,又小心翼翼。   苏鸢正睡得香,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她总想找个机会问清楚,可她和傅墨白都太忙了,根本没机会细聊这种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摆喜宴的前一天,苏建国带着二个儿子和文燕,来到了青山市。   他们没通知苏鸢,而是前往军区找傅墨白。文燕坐在吉普车里,无比担忧,很怕喜宴是假的,到时候闹得难堪无法收场。   此时,苏鸢还不知道远方来了亲人。她正和傅墨白在市场挑小鸡,现在养在空屋里,等开春暖和,就能下蛋了。 第38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们是第一次养, 没什么经验。   怕把它们养死,苏鸢没敢挑个头太小的,最后选了四只精气神十足的小鸡。   她把装有小鸡的菜篮子递给傅墨白, 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干嘛?婚前准备得挺充分,好像什么都不缺了。   傅墨白仔细回忆一遍家里的物件, 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办。   “干妈他们下午过来, 我先送你回家, 再去招待所看一眼。”   喜宴是在明天上午举行,远道而来的亲戚朋友今天就要到达青山市,人太多不适合住在部队大院里,他只能安排大家住进招待所。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回家也没事。”苏鸢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他聊一聊。   “行, 咱们走吧。”   两人开车来到军区旁的招待所, 刚下车, 便和苏建国走了个正对面,他们也是来办理住宿的。   文燕看到苏鸢眼前一亮,兴冲冲地跑过来把人抱住,“鸢鸢,我想死你了!!你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   苏鸢回抱住她,脸上尽是喜悦, “我也想你!来了怎么没提前打电话?我好让墨白去接你们。”   这时, 苏建国用力咳嗽一声, 打断两人谈话。   “你是没看见我?还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 周遭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苏鸢回以淡淡一笑,“爸, 您这是什么话?您和去年没多大变化,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傅墨白走到她身边,面向苏建国,眼底划过冷意,“苏伯伯,您能来,我们很高兴,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   见他把人护在身后,保护欲十足,苏建国沉下脸,横眉冷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撞上来了。”   苏爱民看向双方,忌惮于傅墨白的深厚背景,忙站出来打圆场,“爸,这大喜的日子,咱们有啥话过后再说,还是先把房间开了吧。”   苏爱军见状,也跟着附和,“大哥说得对,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合适。”   苏建国依然肃着脸,没说话。苏鸢心思一转,故意问道:“我妈呢?她怎么没来?还有小雪,最近在忙什么呢?”   听她提到这两人,苏建国脸色一变,文燕坏心眼地凑过来,主动解答道:“前两天,赵小雪闹自杀,咱妈实在没办法,正留在家里安慰她呢。”   苏鸢微微挑眉,好奇地问:“因为啥呀?”   文燕刚想回答,就被苏建国出声阻止了,“闲话少说,咱们先回房间。”   不敢忤逆他,文燕只好闭嘴,等安排好住处,她和苏鸢又凑到了一起。   “你是不知道,那个赵小雪是真能作妖啊~她向咱院的人借了不少钱,结果年前,大家管她要钱,她却一分钱都还不上,这事捅到咱爸那里,她被好一通骂,就连萧祁也提出分手,说萧家丢不起这个人。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就割腕自杀了。”   书中确实有这段剧情,女主因为投机倒把被人骗,又被男主误会,就弄出个假自杀。   苏鸢听了没觉到意外,“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妈天天守着她呢,这可真是老苏家的宝贝疙瘩。”   文燕吐槽完,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不太自然,“鸢鸢,刚刚那话……你别往心里去,苏家人都眼瞎,才会看不见你的好。”   见她把自己丈夫都骂进去了,苏鸢忍不住轻笑,“我没事,你放心吧。其实我早就想开了,心里没那么脆弱。”   看出她是认真的,文燕悬起的心落了地,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你和墨白哥到底是咋回事啊?谁先追的谁?”   之前在信里说不详尽,苏鸢回忆过去发生的那些事,简单叙述一遍,太过羞人的片段直接略过没有说。   文燕听完,哈哈大笑:“真没想到,墨白哥这么能装,以前挺高冷的一个人,竟然也能放下身段追求人。估计他早就喜欢你了,只不过一直没说而已。”   苏鸢也曾这么认为过,但一想到男人最近的表现,又不敢确认了。   “燕子,你说……他最近都不碰我,这正常吗?”   说完,她害羞地低下头,脸色爆红。   文燕用胳膊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问:“是我想的那种碰吗?天呐!你俩发展得太迅速了,连火车都赶不上!”   “我指的是亲和抱,没别的了。”苏鸢双手捂脸,只觉得脸颊异常滚烫。   可文燕不信,仍一脸惊讶:“墨白哥好像才26岁吧?难道这么早就不行了?”   “什么不行?”   “那方面不行呗。”文燕向下指了指。   苏鸢恍然大悟,为了给自家男人正名,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什么呀?他很行的!你别瞎说。”   “……”   “……”   自知说错话,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知道她脸皮薄,文燕没再继续逗弄,而是小声说道:“就算你俩真有啥,那也是合法的,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都喜欢狐狸精,你在那事上放开些,保证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苏鸢对此一知半解,想了解更多知识,“怎么放开些?我不太懂。”   文燕眨了眨眼睛,憋了好半晌,最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苏鸢听后,不自觉地睁大双眸,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傍晚。   傅墨白把叶洁他们接到招待所,并安排入住。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苏建国后,她一直没给半分好脸色。   苏建国看向她身旁的吴维卿,也是一脸阴沉,问苏鸢:“那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苏鸢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回道:“他是吴叔,我干妈的朋友。”   苏建国听后蹙起眉,“只是个朋友吗?怎么会参加你的婚宴?”   “因为……他可能会成为我干爸。”   这下,苏建国的脸彻底黑了,于是背过手转身就走。   这番举动,把苏鸢看得直懵,忙怼了怼身边的文燕,悄悄问:“他这是怎么了?我咋没看明白呢?”   文燕撇撇嘴,很是不齿,“这有啥看不明白的,有种男人吃着锅里占着盆里,两个都想要呗。前妻也是妻,成了别人的,他当然受不了。”   “??”   苏鸢有被膈应到,心想如果真是这样,可真奇葩!   晚饭过后,傅墨白领着苏家兄弟回新房住,苏鸢则留在招待所,准备从这里出嫁,叶洁和文燕陪着她,住在一间房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窗外飘起了小雪花,洋洋洒洒,美丽至极。   屋内,苏鸢把床上的被褥铺好,叶洁递给她一杯麦乳精,“快把这个喝了,准保明天皮肤好。”   “谢谢干妈。”   她接过茶缸没急着喝,而是问:“我看吴叔也来了,您答应他了?”   “嗯,算是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在除夕那天,吴维卿曾求过婚,叶洁当时没答应,经过反复考虑后,她决定再相处半年,如果各方面都契合就结婚,如果还是犹豫不决就分手,谁也别耽误谁。   苏鸢为其高兴,“我也觉得吴叔人品挺好,希望你俩能早日修成正果。”   文燕在旁边默默吃瓜,特别好奇地问:“叶姨,这么多年以来,你恨不恨我婆婆啊?要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离婚。”   叶洁不以为然,“就算没有张兰娟,也会出现赵兰娟、李兰娟。像苏建国那种人,只能跟我共苦,不情愿跟我同甘,我从没后悔跟他离婚。”   见她想得如此通透,文燕不禁心生敬佩。   就在这时,叶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交到苏鸢手中,语重心长道:“这是我当年出嫁时,我妈送给我的。现在把它送给你,祝你和墨白能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苏鸢接过小布包,内心深处充满感动。她揽住叶洁的胳膊,撒娇般靠在肩膀上说“谢谢”,久久不愿放开。   随着夜色渐深,再天露鱼白。   喜宴这天终于到了!   一大清早,苏鸢便端坐在床边,任由沈晴描眉画眼,杨晓红负责喂她吃水煮蛋,“你多吃点儿,万一喜宴上啥吃的都捞不着,也不至于饿肚子。”   “嗯,我吃一个就够了。”   因为心情紧张,她毫无饥饿感,根本吃不下太多东西……   此时,在新房。   傅墨白穿着一身绿色军装站在穿衣镜前,左胸还配戴一朵红花,高大冷冽,气质不凡。   想到父亲的交代,苏爱民走过去问:“霍老爷子知道你要结婚吗?万一惹他生气了,我们苏家也会受连累。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傅墨白闻声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我和鸢鸢的事,他早就知道,也很赞成,还让我们过年回京去拜访他。放心吧,我们的婚姻,不会对苏家有任何影响。”   苏爱民一直不喜欢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由得眉头紧皱,“如果不是鸢鸢喜欢你,我们家根本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原本,我爸已经把她调回京市上大学了,都是因为你,她才会放弃大好前程,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欢她。”   瞧着他那副无知样儿,傅墨白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我发现你是一把好木仓,真是指哪儿打哪儿,连脑筋都不转。生在苏家真是可惜了……”   苏爱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懂其深意。就在他准备问清楚的时候,邱野突然推门而入,一脸兴奋地嚷嚷道:“墨白,吉时已到,咱们该去接新娘了!” 第39章 喜宴   傅墨白抬手扶正帽檐, 又抻了抻衣角,一脸严肃,大步流星走出房门。   邱野见状, 笑着调侃道:“你是去接媳妇?还是去打架啊?一点笑模样没有,瞅着怪吓人的。”   听到这话, 男人脚步一顿, 转过身问:“有那么吓人?”   邱野点头, “有!你能不能笑一笑?大喜的日子就不能喜庆点儿?”   傅墨白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嘴角不太自然地扯出一抹笑,随即迈开大长腿,跨上自行车朝招待所出发。   在他身后跟着一条长长的自行车车队,都是去接亲的。   路人第一次看见这么长的车队,纷纷驻足观看。   二月的春风扑面而来,依然寒气逼人, 傅墨白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此刻, 他心中像有团火, 有使不完的力气,蹬起自行车的速度飞快,后面的人都快跟不上他了。   另一边。   苏鸢早已梳妆打扮好,还把傅墨白送的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看见好友即将出嫁,文燕泪眼婆娑,紧紧拉着她的手, 认真嘱咐道:“如果以后墨白哥敢欺负你, 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绝不会放过他!”   苏鸢笑看着她, 促狭道:“你真有胆子收拾他?我咋不敢信呢。”   以前,整个大院的发小都怕傅墨白, 文燕每次都绕着他走,哪可能真敢收拾他?于是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辩解道:“我当然敢!不过,以他的人品,应该不会欺负你的。”   早猜到她会这么说,苏鸢无奈一笑。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是接亲的队伍来了!   几分钟后,傅墨白气宇轩昂走进来,眉眼间尽显柔情,苏鸢对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大家一番寒暄过后,叶洁端来一碗面条,让两人同吃一根。   在众人的起哄下,苏鸢与他额头相抵,慢慢吃着同一根面条,两颗心也随之渐渐靠近,“扑通扑通”,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就在吃最后一口的时候,傅墨白俯身轻啄她的唇瓣,如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   速度之快,旁人都没注意到。   感受到他残留的温度,苏鸢低下头,脸色泛红,娇羞的模样比二月梅花都好看。   怕误了吉时,叶洁没敢耽搁太长时间,在大家的簇拥下,傅墨白弯腰抱起苏鸢,大步朝自行车的方向走去。   他脚步很稳,每走一路都那么坚定,苏鸢紧紧攀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前,整个人羞涩不已。   自行车的车后座放了一块用红色布料做的海绵坐垫,她坐上去,一点都不觉得膈屁/股。其他人也都骑上自行车,朝招待所的食堂出发。   这一次,苏鸢大方地搂住他的劲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从住宿的地方到食堂,距离不远,骑自行车只用三分钟就到了。   今天的主婚人是傅墨白的上级领导,在庄严的伟人头像前,一对新人举起红本本,郑重宣下誓言。   大家掌声雷动,整个食堂一片喜气洋洋。   在敬酒环节中,苏鸢和傅墨白先敬的主桌,主桌分别坐着主婚人、部队其他领导和苏建国,其中以苏建国身份最高。   他今天也是一身军装,脸色不算太好。   傅墨白为他斟满酒盅,改口叫爸,“这杯我敬您,感谢您让鸢鸢来到我的身边。”   苏建国抬眸直视他,始终没端起酒盅,“只谢我这个?”   “除此之外,还要谢谢您,没反对我和她在一起。”   按理说,在喜宴上,女婿都会感谢女方父母的养育之恩,可傅墨白却只字不提。   苏建国冷着脸,深深看他一眼,随即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并告诫道:“鸢鸢永远是我女儿,哪怕结婚后,这也是无法改变事实。如果你敢起什么歪心思,无论谁帮你撑腰,在我这里都不好使。”   周围人不清楚内情,便以为这是老丈人对女婿的一种警告,只有傅墨白知道,这些警告没那么简单。   他淡淡一笑,向其保证道:“爸,我这辈子只会对苏鸢一个人好,不让任何人欺负她。您放心,就算豁出命去,我也会护着她,为她出气。”   其他人不明所以,纷纷鼓掌,都夸他是个好丈夫,思想觉悟高。又夸苏建国有个好女婿,能省心不少。   听到这些话,苏建国紧咬后牙槽努力克制,才没翻桌而起。   苏鸢看到这一幕,也为他斟满酒,笑着说:“爸,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多喝两盅,也替我谢谢妈,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这都要感谢她。”   提起张兰娟,旁人这才发现,新娘的母亲并没有到场。大家望向苏建国,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这一次,苏建国终于忍不住,他突然站起身,随便找个借口离开食堂。   苏家兄弟面面相窥,为不引起更多注意,他俩没跟着出去。喜宴仍在继续,除了主桌,没人在意这小小的插曲。   主婚人望向苏建国远去的背影,小声问向傅墨白,“你老丈人没事吧?我怎么看他闷闷不乐的?”   傅墨白轻笑,“他来之前,刚和我丈母娘吵了一架,所以心情不佳,可以理解。”   主婚人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喜宴仍在继续,苏鸢还记得邱野的请求,在敬朋友桌时,为邱野和杨晓红做了简单的介绍。   比起杨晓红的淡定,邱野反而羞红了脸,他悄悄瞄向对方,感觉自己的春天终于到了!!   直到下午,喜宴才结束。   因为喝了一点点酒,苏鸢小脸儿红扑扑的,傅墨白用力握住她的手,与宾客一一告别。   白云村的小伙伴们都要回家了,见杨晓红也要走,邱野冲苏鸢拼命眨眼睛,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苏鸢收到暗示,面向大家提议道:“反正你们回村也没事,不如在这里多呆几天吧。等明天我带你们到处逛一逛。”   杨晓红听了眼前一亮,第一个举手道:“我想留下来多玩几天。”   沈晴特想去百货大楼,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姜松,那意思很明显。姜松事事以她为先,也表示会和沈晴留下来。   冯书苗刚从京市回来,正和对象周哲打得火热,就没留下来凑热闹。   最后,傅墨白把留下的三人继续安排在招待所,杨晓红为了省钱,脱口而出道:“住宿要花不少钱呢,要不咱们晚上挤挤,凑合睡一宿得了。”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   沈晴忍不住哈哈大笑,苏鸢脸色爆红,傅墨白无比淡定道:“抱歉,从今天开始,她只能跟我睡,跟你凑合不了。”   “……”杨晓红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   “对不起,我忘了这茬。”   见她憨憨傻傻的,贼可爱!邱野更加心动了,忙上前打圆场,“今晚是洞房花烛,你俩赶快走吧。这里有我就行,保证帮你们把人照顾好。”   有他在,傅墨白十分放心。于是牵着苏鸢的手,又去和苏家人告别。   苏家人没说什么时候离开东北,他们也没问。   此刻,苏建国正拦住叶洁的脚步,蹙眉问:“大年初一那天,你和鸢鸢为什么会去哈市?”   叶洁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去哈市怎么了?我就喜欢去哈市,你管得着吗?”   习惯了她的坏脾气,苏建国没有生气,“艳宁的病刚有好转,我怕你们再吓到她,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见他试探个没完没了,叶洁彻底怒了,“我跟你有啥好说的?你到底有没有正事?没有就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自从身居高位后,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包括张兰娟。苏建国沉下脸,没有立刻走。   “你心脏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现在活蹦乱跳。”叶洁双手叉腰,故意气他。   苏建国沉默几秒,问:“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你要再婚了?”   她挑眉看他,只觉得好笑,“对,快了。咋的?还想随俩钱?”   听她亲口承认,苏建国的心里极其不舒服,“他配不上你。如果不是你当初执意要离婚,咱俩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可闭嘴吧,旧事免谈。还有,别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得了。”   叶洁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她这份干脆利落,看在苏建国的眼里,让人恨得牙痒痒。   *   傍晚。   劳累一天,苏鸢和傅墨白终于可以回家歇息了。   男人打来热水,灌进火墙旁的木桶里,让她用于洗漱。   想到今晚将要发生的事,苏鸢小脸儿泛起红晕,稍微有点紧张。   她褪去衣服,坐入冒着热气的木桶里,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如雪。   傅墨白站在门外,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不自觉地滚动喉结。   忍住推门而入的冲动,他转身离开,在院子里慢跑十圈才进屋。   等他进来时,苏鸢已经洗漱好,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看到她这副模样,男人只觉得这十圈白跑了……   苏鸢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强装淡定道:“你瞅什么呢?快去洗漱呀?”   经她提醒,傅墨白回过神,快步走进隔壁房间,用她洗过的热水简单冲凉。   等他再进屋,她已经钻进被窝,拱出小小一团,在昏黄的灯光下,黑发如瀑布般,散落至腰身。   她背对着他,白皙的颈,隐约可见。   傅墨白慢慢走过去,双拳紧握,青筋突起。   直到在她身边站定,他才轻声问:“睡了吗?”   苏鸢犹豫片刻,给出回应:“没睡呢,你把灯关了吧,屋里太亮了。” 第40章 新婚第一天   听她这么说, 傅墨白不仅没关灯,反而利落翻身上炕,下一秒搂她入怀, 带着一股狠劲儿。   近距离贴近他清冽的气息,苏鸢睁大双眸没敢乱动, 直到男人吻上她的唇, 才下意识闭上眼睛。   温软的触感, 像有丝丝电流划过。红唇轻启间,他霸道探入,没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   随着温度渐渐升高,男人不再满足于嬉戏纠缠,苏鸢被迫仰起天鹅颈,沁出一身薄汗。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房间里, 男人的薄唇附在她耳畔哑着声音问:“这是什么?这么难解?”   她呼吸起伏, 软着声音回答:“是谭老师送我的小衣服, 好像是港城货。”   傅墨白低头看过去,瞳孔微缩被晃了一下,终于失去最后一丝耐心。   窗外,红梅轻颤,凛冽的寒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深夜, 更像要把枝头折断般, 猛烈凶狠。   直到天色渐亮, 这夜风才稍有停歇。   屋内, 苏鸢累得不行,也困得不行, 软着身子只想睡觉。   男人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食髓知味。但也知道她累坏了,没想继续折腾,“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苏鸢终究抗不过困意,沉沉睡去。傅墨白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凝视许久,才渐渐陷入梦乡……   这一觉,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窗外已是大亮。   苏鸢睁开惺忪睡眼,只觉得浑身酸软,像被碾压过一般,哪哪都不舒服。   “醒了?”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她在他怀中拱了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仰起头,正对上那双含笑的丹凤眼。   “傅墨白,我恨你。”她声音软绵绵的,毫无震慑力。   男人微微一怔,随即轻笑,“还疼吗?”   “嗯!”苏鸢轻拧他坚硬的胸膛,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傅墨白握住她那只作乱的手,与之十指紧扣,轻哄道:“我错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苏鸢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几点了?”   “一点。”   “啊?”她动作一滞,反射弧有点长,“是下午一点?”   “对,下午一点。”   听到这个答案,苏鸢瞪大双眸,震惊不已,声音也跟着提高八度,“我今天约了沈晴他们,这可怎么办?你怎么没叫醒我啊?”   真是太丢人了!   傅墨白轻抚她的长发,低声安慰道:“我已经跟邱野说过了,他会带着大家玩,费用咱们出。别担心,没人会多想。”   他们不多想才怪呢!   苏鸢十分懊恼,额头抵在他胸前轻轻撞了两下,最后说服自己重新闭上眼睛,彻底摆烂了。   “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你别吵我。”   “……”   傅墨白无奈一笑,下一刻,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灰蒙蒙的。肉香味儿弥漫在整个房间,苏鸢吸了吸鼻子,人终于清醒了。   “你在做什么呢?真香。”   见她醒了,傅墨白从厨房探出头,嘴角噙笑,“有你最爱吃的锅包肉和炖萝卜,洗洗手,咱们现在吃饭。”   累了一夜又饿了一天,她感觉自己能吞一头牛,于是起身下炕,腰还有点酸。   傅墨白为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再搬来凳子让她坐。   苏鸢默默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对其表现很是满意。坐下后,放眼望去,桌上有六道菜,她忍不住惊讶出声:“只有咱俩吃饭,你做这么多菜干嘛?”   男人坐在她旁边,为其夹了两块锅包肉,又盛了一碗萝卜汤,解释道:“有两道菜是从食堂打的,另外四道菜是我做的,你昨晚受累了,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用一本正经的腔调说着不正经的话,苏鸢瞬间脸色爆红,轻咬唇瓣,瞪了他一眼。   男人像是没看见,依然淡定夹菜。   “快吃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在美食面前,苏鸢决定先不跟他一般见识,她夹起一块锅包肉吃了起来,酸甜香脆的口感令人倍感满足。   “你做得真好!比之前又进步了!”   能得到她的赞赏,男人很欣慰,一边为她夹菜一边聊起其它。   “我听苏爱军说,他们后天回京,我打算明天请苏家人吃饭,该有的礼数,咱们不能少。”   苏鸢吃饭的动作一顿,点头应下,“嗯,是在家请还是去饭店?”   “在家吧,有些话在外面不好说。对了,干妈也会过来,她说怕你被欺负。”   提到叶洁,苏鸢心中一暖,又很担心她会和苏建国吵起来。   “有苏家兄弟在,他应该会端着严父的架子,大概率吵不起来。”   苏鸢挑眉看向他,感觉很奇怪,“我发现你对他很了解啊?有时候,连我都搞不清他的行事作风。”   傅墨白听了,实话实说道:“毕竟一直以来,我拿他当老丈人看待,会了解他,一点都不奇怪。”   她轻咬筷子尖儿,脸上布满红霞,此时此刻特想问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可又脸皮薄,问不出口。   过了半晌,苏鸢才憋出一句问话:“你在参军前,就喜欢我吗?”   男人愣了一下,紧接着笑出声,“那时候你才13岁,我还没那么变态。”   “……”   此话一出,苏鸢羞愤难当,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是你在误导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变态?”   看出她真的生气了,傅墨白没敢再笑,而是一脸认真道:“我这人对感情的事,后知后觉。之前心里只有爷爷的遗愿,直到三年前差点死在任务中,我才发现,对你不仅仅是兄妹之情,还有喜欢。”   望向他那真挚的眼神,苏鸢心中悸动,默默为他夹了一块锅包肉,唇边勾起甜蜜的笑。   这一夜,两人都很安分,只是亲亲抱抱,最终没越雷池半步。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再折腾,明早肯定起不来。   第二天清早,苏鸢先去食堂吃饭,再去军区外的招待所赔不是。   沈晴见她满面春光,“啧啧”两声,打趣道:“看来洞房那天很辛苦啊?连跟我们的约会都取消了。”   杨晓红也跟着附和,“快给我们讲讲呗,到底是咋回事?”   苏鸢看向两人,无奈极了,“等你们以后结婚就知道了,现在别瞎打听。”   因为有对象,沈晴懂得一点点,杨晓红是完全不懂,还在说:“洞房不就是两人躺在一起睡觉吗?这有啥不能说的。”   怕她继续“童言无忌”,苏鸢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昨天邱野带你们玩得怎么样?都去哪儿了?”   杨晓红被成功带偏,说了一堆地名,兴奋道:“上次咱们来,很多地方没玩,邱野这人不错,挺有耐心的,这次把该逛的地方都逛到了。”   苏鸢闻言,笑问道:“如果把他介绍给你,怎么样?”   “你是说,邱野?”   “对啊,我觉得你俩都挺好,看起来很般配。”   杨晓红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只是来趟市里,还有人给介绍对象。   看出她的犹豫,苏鸢简单介绍邱野的情况——今年28岁,三代贫农,父母健在,有一兄一弟,在这里毫无背景,能升到副营长全靠自己努力。   他年龄是大了一点儿,但工作好,有上升空间,总体来说条件不错。   杨晓红也是这么认为的,唯一纠结的是:“那他为啥这么大了,还不找媳妇?”   苏鸢把从傅墨白那里了解的情况,告诉给她,“他上面有一个哥,家里先凑钱给他哥娶了媳妇,轮到他时,他又经常出任务,怕耽误别家姑娘,就一直没找,等现在想找了,却没碰到合适的,所以耽误到28岁。”   沈晴在一旁听到这情况,问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要是他俩真成了,不会让晓红去他老家受活寡吧?”   苏鸢“噗嗤”一声,被逗笑:“以邱野的职位,家属是可以随军的,而且也能分到房子。在处对象之前,你可以把该说的话说明白,以他的人品是不会变卦的。”   综合以上种种,杨晓红有些心动,她今年十九岁,是时候该找对象了。   “要不……你先问问他啥想法吧?咱们说得挺热闹,万一人家还不想找对象呢?”   见这事儿成了,苏鸢拍着胸脯保证道:“行!你俩的姻缘交给我!我今晚就去问他。”   杨晓红羞涩点头,心中尽是忐忑。   从招待所出来后,苏鸢又去供销社买了一些调料。今晚仍是傅墨白掌勺,菜和肉由他负责购买。   因为她长相漂亮,又是大院里的新媳妇,很多人见到她都会多瞅两眼。   住在隔壁的大婶看到她拎着不少东西回来了,笑呵呵地打招呼,“你是小傅的媳妇吧?贵姓啊?”   苏鸢停住脚步,回以微笑,并说出自己的名字。   在这大院里早就传遍了,说傅墨白的媳妇是京市来的首长闺女。大婶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你和小傅是咋认识的?你俩当初处对象,家里没反对?”   对这一连串的问题,苏鸢一一解答:“我们是青梅竹马,我家挺支持的。”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传言不可信!”   苏鸢惊诧一瞬,很好奇外面都传些啥?   “他们说小傅是个孤儿,因为攀上你才步步高升的,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都是些嘴碎的人。”   “谢谢婶子,我们不会往心里去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苏鸢心里却在犯嘀咕。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傅墨白遭受这种流言蜚语。   明明是他舍命换来的功勋,如今成了攀附权势的结果。   她越想越生气,绷着一张脸回到家,可把邱野吓了一跳。   “弟妹,你这是咋了?谁得罪你了?”   苏鸢闻声抬眸,映入眼帘的,除了邱野还有苏家人。   傅墨白也看出她的反常,走过来问:“怎么了?”   在外人面前,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可能中午吃得太饱,胃有点胀。”   文燕也在这时走上前,抬手摸上她的额头,“没发烧,应该没啥大事。”   苏建国坐在那里一直默不作声,见她这么娇气,忍不住开口道:“以前在家,也没见你这么多事儿,我发现你来到这里后,不但脾气见长,身子骨也弱不禁风的。”   一想到是因为他,才让傅墨白遭受那些流言,苏鸢冷下脸,气不打一处来,“我再弱,也没赵小雪弱啊,有那闲工夫,您还是管好亲生女儿吧,我这个养女,就不用您费心了。”   如果换作以前,她绝不会这么怼他,因为心中还有敬重。经历种种后,那份敬重早已荡然无存,她不再有所顾忌。 第41章 不为所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 听她说出这种忤逆的话,苏建国瞬间黑脸,“腾”得一下站起身, 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叶洁走进来, 扬声附和道:“鸢鸢说得对, 你管好亲生那个就行了, 这里有我呢,就不用你操心她的事。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苏建国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站在那里没接话。   苏爱民见状,忙安慰他:“爸,小妹只是心直口快,您确实该管管小雪那孩子,她把咱大院搅得天翻地覆, 早晚会出事。”   苏建国蹙起眉, 其实早对赵小雪心生不满, 只不过看在张兰娟的面子上才没采取措施。   每当赵小雪惹祸的时候,他总会想:如果苏鸢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该多好?   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总怕她的家人找来,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忌惮于苏鸢的真正背景, 苏建国重新坐回椅子上, 脸色有所缓和, 面对苏爱民沉声道:“小雪心性不定, 实在不行,也送她下乡插队, 磨炼几年再回来。”   苏家两兄弟都很赞同,连地方都替她选好了,“我看鹏城很不错,气候宜人,当地也没有熟人,挺适合磨炼心性。”   苏建国思忖片刻,点头同意,仿佛这只是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苏鸢有点懵,因为书中没有这段剧情。   见气氛有所缓和,文燕赶紧把她拉进卧室,不想让她再去招惹苏建国。   “你胆子真大,连他都敢惹。”   在苏家,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文燕对苏建国也犯怵。   但苏鸢早已脱离苏家,并不害怕,“是他先没事找事的,就别怪我不给他留情面。”   怕屋子里的墙不隔音,文燕把她往里面拽了拽,小声道:“你刚刚听见没?赵小雪要倒霉了,我估计妈也保不住她。比起亲情,咱爸更看重权势,动起真格的,谁都不好使。”   关于这一点,苏鸢很认同,就连亲生子女,有时候也会成为他的棋子。   “对了,三哥过年没回来吗?”   提起苏家老三,文燕撇嘴摇头,“我听说,他和某位首长的女儿走得很近,咱爸乐见其成,今年没让他回来过节。”   苏老三无论样貌还是性格,最像苏建国,所以是苏家最受宠的孩子。   苏鸢对这个三哥没多少感情,只因从小到大,他和傅墨白是死对头,比萧祁还严重。   文燕接着说道:“前段时间,他打电话还问起你,听说你下乡了,跟咱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给咱妈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火。”   “……”苏鸢有些不敢信,在她的印象中,她和苏老三是真生疏。   这时,房门被敲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鸢去开门,只见邱野笑呵呵地站在门外,挠着寸头问:“弟妹,那件事,你帮我问了吗?”   见他如此着急,苏鸢想笑,“在回答你之前,我要弄清楚一件事。”   “你说,无论是啥,我保证实话实说!”   苏鸢把沈晴提出的问题又重复一遍,并让他想好了再回答。   邱野听了长舒一口气,说:“我以为是啥事呢,真把我吓够呛!你放心吧,我娶媳妇当然是让她随军,哪可能留她在家守活寡呢?再说我家还有一兄一弟在照顾,怎么都轮不到媳妇。”   听他这么说,苏鸢很满意,于是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明天我约你俩再见一面,就当是相亲,能不能成,只能靠你自己了。”   邱野眼前一亮,连忙感谢:“弟妹,如果我俩真成了,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傅墨白都得靠边站!”   苏鸢笑言:“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如果哪天让你选边站,你千万不能反悔。”   “我邱野顶天立地,绝不反悔!”   把他送走后,文燕凑过来,啧啧称奇:“你行啊,来这儿没几天,都开始当红娘了,比在京市强多了,那时候的你不爱言语,现在活泼多了。”   回忆过往,苏鸢也觉得自己变化挺大,“可能这里山美水美,更适合我。”   傍晚。   大家围坐在餐桌前,傅墨白为苏建国斟酒,并指着桌上的两道炒素菜,介绍道:“这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您先尝尝。”   苏建国抬眸看他,不动声色。   苏爱民见状,夹起一道素菜尝了尝,直夸他的厨艺不错!   傅墨白为他斟完酒,坐回原处,没去在意对方吃不吃。而是笑道:“只要鸢鸢喜欢吃,我可以天天做。”   苏建国冷哼一声,用筷子去夹另一道,也是离自己最近的素菜,刚放进嘴里,很快又吐了出来。   “这菜太咸,你放了多少盐?”   傅墨白装作无辜道:“咸吗?我按照平时那么做的。要不您喝口白酒,能解咸。”   “我不喝,怕你给我下毒。”苏建国扔下筷子,脸色黑沉。   见他又要发脾气,苏家兄弟很心累。   “爸,墨白放错调料,他也不知道,要不您再尝尝别的菜,那不是还有一道素菜吗?”   苏爱民把刚刚尝过的素菜放到他面前,就怕他再起什么幺蛾子。   叶洁坐在他对面,嗤笑一声道:“那么多荤菜你不吃,非得吃素,还这么多事儿,下回别出来吃饭了,惹得人人心里不痛快。”   “……”苏建国紧抿嘴唇,没吭声。   心想: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懂得保养身体,她一个乡下女人知道个屁?   幸好,眼前这道素菜不怎么咸,还是可以吃的。只不过味道太甜,也不适合他的口味。   其他人看见他动筷子了,也都纷纷举杯,苏爱军夹起一块五花肉,忍不住夸赞道:“这五花肉做得太好吃了,肥而不腻,还特别香,真是下饭。”   一句句夸张的说辞,听在苏建国的耳朵里,无比刺耳,他看着眼前的炒素菜,忽然觉得无法下咽。   而其他人像是故意气他一样,吃得一脸满足。弄得他也想尝尝那些荤菜,但终究放不下脸面……   晚饭过后,送走所有人。   苏鸢主动挽上男人的手臂,笑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真是太坏了!”   傅墨白看向她,一脸无辜道:“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你再装,我可不理你了。”   男人轻笑,终于承认,他的确往那道素菜里放了不少盐。   知道他在为自己出气,苏鸢很感动,“走吧,咱们进屋。你累了一天,我帮你松松骨。”   傅墨白挑眉,“你还会松骨?”   他不太敢信。   “这有什么呀,我跟大院王大夫学的,肯定不能把你按坏了。”   说着,她把人拽进屋,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趴在炕上,背对着她,不放心地说:“还是别松了,我怕把你累到。”   苏鸢洗净双手,走到他身旁,柔声安抚道:“别怕,如果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   傅墨白把脸埋在枕头里闷笑,不由得想起前晚,也曾说过相似的话。   苏鸢怔了怔,也想到那个片段,瞬间小脸儿通红,幸亏他背对着自己,都看不见。   “快别笑了,一会儿有你哭的。”   她先是从颈椎按摩,再到肩胛骨,按了五六分钟,还不忘询问他的感受。   男人忽然翻过身,握住她的手腕拉至胸前,深深看向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哑声问:“今天穿没穿港城那件小衣服?我想看。”   还没等苏鸢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倾身贴近,自顾自地呢喃:“算了,还是我亲自检查吧。”   “……”   第二天,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房间。   苏鸢又睡到中午才悠悠转醒。   苏家人今天回京市,想到还要送站,她揉了揉酸软的腰肢,快速穿好内搭,围着棉被问向卧室外,“傅墨白,我的毛衣呢?”   男人闻声走进来,从炕箱里拿出一件崭新的红色毛衣,递给她。   “原来那件我洗了,你穿这件吧。”   苏鸢接过衣服,看着上面的麻花结,就知道这一定是百货大楼里卖的成品。   “你什么时候买的?真漂亮。”   见她喜欢,傅墨白展露笑颜,“前几天刚买的。我看你不给自己买衣服穿,那就只能由我来买。”   苏鸢摆弄半天麻花结,是越看越喜欢,最后让他出去,说自己要换衣服了。   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她还是做不到。   知道她脸皮薄,傅墨白很识趣地离开房间,直到她穿好毛衣走出来,眼底划过惊艳。   “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苏鸢对着圆镜子照了照,也十分满意。   打扮妥当后,两人开着吉普车,朝招待所出发。她还用粮票换了一些当地的土特产,等见了面,交到文燕手中。   离别在即,两人四目相对,有说不完的话,依依不舍。   苏建国把傅墨白叫到一旁,意味深长道:“我听说你在这边表现良好,过几年能调回京市。但几年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不如我想想办法,现在就把你调回去,怎么样?”   靠关系上位,最为不齿。傅墨白严肃拒绝道:“我虽然没多大本事,但也知道做人要脚踏实地,只有这样,才不辜负爷爷对我的期望。谢谢您的好意,我目前只想留在这里,”   苏建国沉下脸,没想到他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仍选择拒绝,于是不死心地问:“你不和鸢鸢商量一下,再决定吗?”   “不用,我们足够默契,她会理解我的。”   见其态度决绝,苏建国暗骂他们不识抬举,枉费自己的一番苦心。 第42章 开学   等把他们送上火车, 苏鸢走近傅墨白身边问:“刚刚你们再聊什么?他没难为你吧?”   男人侧过头对她轻笑:“没有,他刚才说,想把我调回京市。”   苏鸢听了心中一惊, “你没答应他吧?”   “没,我还是喜欢做事脚踏实地, 至少晚上睡觉不做噩梦。”   苏鸢听了, 与他相视一笑, 彼此心中了然。   从火车站回来,她又去招待所找杨晓红,为其姻缘操碎了心。   杨晓红明天就要走了,也在等消息。她和沈晴坐在房间内,多少有点忐忑,“你说,那事儿能成吗?鸢鸢今天还没来。”   沈晴听懂她的意思, 也在犯嘀咕, 嘴上却安慰道:“也许她有事耽搁了, 估计很快就能来。”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苏鸢风尘仆仆赶过来,敲响房门,笑问道:“你们等久了吧?今天有事要处理,所以耽搁了。”   怕杨晓红不好意思问,沈晴替她问出口, “怎么样?那位邱副营长是什么想法?”   苏鸢连口水都没喝, 赶紧回道:“他对晓红很有好感, 希望我帮忙牵条红线, 我跟他说了,今晚都来我家吃饭, 算是相亲。”   对于这个答案,杨晓红害羞垂眸,沈晴也为她高兴,“快快快,你得换身漂亮衣服,第一次相亲,必须要精气神儿十足!”   苏鸢点头附和:“对,再涂点口红更加好看。”   三人说干就干,杨晓红翻出新买的丝巾和棉鞋,沈晴找出眉笔和口红,再给她换上颜色鲜亮的衣服。   经过一番打扮后,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比平常漂亮许多。   随后,苏鸢领着两人回家,邱野早已等在家中,正跟傅墨白磨叽着。   “弟妹啥时候回来啊?你看我今天头型怎么样?”   傅墨白淡淡撇他一眼,实话实说道:“你戴个帽子,看不出有头型。”   邱野连忙把帽子摘了,又问:“那现在呢?”   “黑得像块碳似的,也分不清哪是哪儿。”   “……”邱野心中一梗,立刻为自己辩解道:“我是训练晒的!参军前我也像你这么白!”   傅墨白表示不信,“我也经常训练,怎么没晒黑?”   邱野怔了一下,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那,那是你天生长得像小白脸,也就弟妹喜欢你这样的,一点男人味都没有。”   “你的确有男人味,臭袜子扔哪儿都是,我可要提醒你,这臭毛病得改,不然哪个姑娘能受得了你?”   听到这话,邱野挠了挠寸头,有些囧:“就让你撞见一次没洗袜子,平时我可是个勤快人,以后绝不可能让媳妇帮我洗臭袜子。”   听到他的保证,傅墨白比较满意,但依然提醒道:“这是鸢鸢为你介绍的对象,如果真成了,你必须对人家姑娘好才行,不然只会让我媳妇里外不是人。”   邱野闻言,收起那份吊儿郎当,认证承诺道:“你放心吧,虽然我是个大老粗,但也知道媳妇是用来疼的,绝不会欺负人家。”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我用自己这身军装保证,绝对说到做到!”   一个小时后。   双方坐在堂屋内,苏鸢倒了几杯茶水,让傅墨白端给每个人。   第一次当红娘没什么经验,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幸好沈晴有经验,帮她张罗道:“晓红,不如你跟邱副营长去外面转转,今天天气不错,挺适合外出的。”   邱野见状,也向杨晓红提出邀请,“我带你去图书馆看看,如果喜欢哪本书,可以用我的名字借走。”   杨晓红对读书没啥兴趣,却装作很积极,“那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吧。”   邱野忙点头应下。   直到目送两人离开,苏鸢才长舒一口气,感叹当红娘太不容易了。   沈晴在旁边笑道:“这有啥难的,双方条件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如果看对眼,就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儿,成与不成,咱们也说了不算。”   苏鸢对她竖起大拇指,十分佩服。   姜松默默听着,突然问沈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沈晴一噎,哪可能告诉他,自己以前是相过亲的,只不过没成而已。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们都太内向,不爱观察周围的人事物,根本不懂人情世故。”   苏鸢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开始认真反思起来。   而这场相亲的结果是:邱野和杨晓红正式成为情侣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到了开学日。   在开学前一天,苏鸢把家里的每一处都收拾一遍,就连玻璃也擦得干干净净。   傅墨白见状,有点心慌,“你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出远门。”   她放下手里的抹布,不以为然道:“我就是觉得天气好,心情也跟着不错,想活动活动筋骨。”   听她这么说,他默默松气,“还是我来干吧,你明天还要讲课,别累坏身子。”   在结婚之前,两人已商量好,镇中学的工作不会辞。   如果有空,傅墨白会车接车送。如果没空或赶上天气恶劣,苏鸢会住进镇上租的那间平房。   傅墨白会尽量车接车送,但还是有些担忧,“不如,咱们养条狗吧,如果我不在,它可以陪着你。”   苏鸢眼前一亮,“真的吗?去哪里买?”   “我明天去市场看看,不急,养狗也要随眼缘。”   “嗯,我喜欢黑色的,最好爪子是白色的,一定特别可爱。”   “好,如果有那种,我会买下来。”   想到明天要开始工作了,傅墨白买了一大块猪肉和一条大鱼,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饭给她补补。   厨房里,苏鸢站在他旁边,帮忙摘菜,“我听说后天有大雨,要不明晚你别接我了,我在镇上住。”   傅墨白切肉的动作一顿,毫不犹豫地反对道:“这才开学第一天就两地分居,我不接受。”   此刻,苏鸢看着他,觉得他特别幼稚,忍不住笑,“我是为咱俩好,万一后天雨势太大,不仅耽误工作,还容易出事故,到时候得不偿失。”   傅墨白听后沉默不语,算是答应了她的安排。   这一夜,男人难得温柔,一遍又一遍缠着她,令她一直处于云端,余温冗长……   第二天一早。   天色渐亮,两人便出发了。   在吉普车上,苏鸢手里拿着肉馅包子,坐在副驾驶室困得不行。傅墨白为她盖上军大衣,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你先把早饭吃了再睡,一会儿该凉了。”   经他提醒,苏鸢抬起手,朝包子咬了两口,瞬间香气四溢,人也精神不少。   “你做的包子真好吃,都能开个包子铺了。”   得到赞扬,傅墨白弯起嘴角,道:“如果真开,可以叫苏鸢包子铺,专门为你一个人做包子。”   这变相的甜言蜜语,让她红了脸,快速吃完俩包子,赶紧阖上眼睡觉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当到达学校门口时,车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   傅墨白将饭盒和水壶递给她,叮嘱道:“里面还有几个包子留着中午吃,我一会儿去平房那边看看,晚上再来接你。”   苏鸢接过东西,惊讶出声:“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明天有雨,今晚我住镇上。”   “嗯,我知道。我今晚也住镇上。”   “……”   苏鸢眨了一下眼睛,顿了几秒问:“如果下大雨,你明天怎么回部队?冒雨开车回去,我不放心。”   见她这么关心自己,傅墨白笑得灿烂,“不用担心,我等雨停再回去。再说天气预报经常不准,也许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眼见快到上班时间,苏鸢只能先结束这个话题,打算晚上再聊。   告别傅墨白,她背着挎包,拎着布兜和水壶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个寒假不见,办公室里热闹不已,大家看到苏鸢纷纷打招呼。   苏鸢从布兜里掏出一堆喜糖,分给他们,并宣布自己现在是已婚身份。   人们收到喜糖,都很惊讶。   “你爱人是谁呀?是每回来找你的那个军官吗?”   苏鸢点头承认。   大家对傅墨白印象深刻,全都笑着说“恭喜”。   今天第一节 是语文课。   苏鸢又闲聊几句后,便拿着课本走出办公室,朝教室出发。   经过一个寒假,每个学生都有所变化。看到她走进来,众人齐声问好。   苏鸢笑看着他们,开始点名。当点到李树的名字时,见其站起来喊“到”,她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节课没讲书本上的东西,而是开了个茶话会。   她拿出不少零嘴分给大家,询问每一个人,寒假过得怎么样?   一时间,教室里七嘴八舌,气氛热闹。姜原举起手,分享趣事,“前不久,我哥在冰窟窿里钓出一条大鱼,我爸妈没舍得吃,结果被野猫偷吃了。”   众人听了只觉得可惜,这时,有人举手问道:“苏老师,如今开春了,粘豆包和春联都不能做了。咱们还继续勤工俭学不?”   此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学生们很关心这件事,都支棱着耳朵,想听她怎么说。   原本,苏鸢没想今天讨论这件事,但既然提到了,觉得没啥不能说的。   “我考虑过,目前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勤工俭学是好事,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我还要再好好想一想,等有了完善的计划,咱们再继续这个活动。”   大家听后,接受良好,只有李树苦着一张脸,眼中尽是迷茫。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苏鸢主动找到他,带到操场的树荫下,从挎包里掏出一盒蜡笔递给他。 第43章 离别   “这个送给你, 过几天参赛用得上。”   李树接过彩色蜡笔,感动的同时欲言又止。   猜到他想问什么,苏鸢耐心解释道:“你先别急, 如果不出意外,这月中旬, 就会重新开始勤工俭学活动。这几天, 你先把绘画作品好好构思一下,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李树微微一怔,忙对她摆手拒绝:“我回家吃午饭,您还是自己吃吧。”   从学校到他家来回要两个多小时,这一听就是假话,苏鸢不容他拒绝,“记得, 中午在教室等我。如果我没看见你, 以后的勤工俭学活动, 你就不用参加了。”   李树抿了抿嘴唇,犹豫片刻,没敢说不。   到了中午,苏鸢拿出带来的包子,给李树和姜原每人发三个,自己留下两个。   姜原咬着包子, 一脸满足, “师丈做得真好吃, 比饭店里的包子还好吃。”   李树则小口小口吃着包子, 最后只吃了一个。   苏鸢见状,柔声问:“你正在长身体, 另外两个怎么不吃?”   “我已经吃饱了,其它的,还是您吃吧。”   他很清楚在这年月,粮食是最珍贵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苏鸢沉默一瞬,把装包子的小饭盒塞进他的挎包里,一脸严肃道:“中午吃不下,可以留着晚上继续吃,只有身体好才能学习好。这些不是白给你吃的,等以后我会通通讨回来。”   姜原也劝他,“你还是听老师的话吧,瞧你那麻杆样儿,再不吃饭,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了。”   李树明白他们的好意,他紧紧攥住挎包带,朝苏鸢深深鞠了一躬。   傍晚放学,傅墨白早已等在校门外,有老师看见他会热情打招呼,他也回以微笑,不似平常那样凶巴巴。   苏鸢走出校门,欢快地朝他走去,并把挎包和水壶递给他,“你等多久了?怎么没在车上等?”   傅墨白接过东西,故作神秘道:“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等不及了,想早点来。”   想到之前提到的小黑狗,苏鸢眼前一亮:“是什么惊喜啊?”   男人轻推她的肩膀往车边走,待打开车门时,只见后车座放着一台收音机。   “怕你太无聊,这个放在镇上,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听它解闷。”   苏鸢看向那台崭新的收音机,眼底划过失望,但仍然感谢道:“你有心了,我很喜欢,谢谢。”   傅墨白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不由得轻笑,“我上午去过市场,不过没找到你说的那种小狗崽,这件事要顺其自然,没准过几天就能遇见了。”   见他如此敏锐,苏鸢惊诧不已。   “你怎么看出来的?不愧是军人出身。”   “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想不注意都难。”男人轻刮她的鼻尖儿,一脸宠溺。   苏鸢羞涩垂眸,小声嘀咕道:“我没想催你,是你让我误会的。”   “好吧,是我的错了。今天咱们去下馆子,怎么样?”   对于吃什么,苏鸢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在某国营饭店吃了两碗热汤面,然后回了出租屋。   刚到家门口,她便看出与以往不同之处——院墙上插满了玻璃碎片,让人很有安全感。   “这都是你弄的?”   “嗯,如果我不在家,有这些东西在,能安全一点儿。”   之后,两人推门而入,院子里有新做好的煤坯,棉被褥子挂在晾衣绳上蓬松清香,走进厨房,大米白面应有尽有。   像是要长住。   苏鸢微微挑眉,转过头问他,“这里的东西置办得真齐,你是不是要出任务了?”   “……”傅墨白惊讶一瞬,很快承认道:“上级是有计划,但时间未定。”   想到他将要离开自己,苏鸢抬头望向他的眼眸,心底生出浓浓不舍,“去多久知道吗?”   “这也说不准,一切服从上级安排。”   她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一夜,两人在新的环境中都有些激动,忆起文燕曾说过的悄悄话,苏鸢难得主动。   羞红着脸,上坐。乌黑长发随之散落,像是山野里的妖精,美得不可方物。   傅墨白深深凝视着她,胸膛剧烈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苏鸢终于坚持不住,软着声音诉苦,“好累,你什么时候好?”   男人猩红着眼,忽然坐起身,狠狠吻住她的唇……   *   第二天,大雨未至,傅墨白却收到上级通知,五日后他将出发去外省。   接下来的日子,他和苏鸢除了工作时间外,几乎形影不离。家属院里的邻居们看到,都夸两人感情好。   在临行的前一夜,傅墨白帮她收拾好行李,认真嘱咐道:“镇上的邻居多数都很热心,如果碰到什么困难,一时找不到人帮忙,你可以去找前院的杨嫂,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   见他尽为自己操心,苏鸢无奈笑道:“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用担心。倒是你,在外面出任务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敢带伤回来,你今年别想和我睡一屋。”   “……”傅墨白用食指挠了挠眉心,心想这姑娘是真狠。   怕她过于担心,只能保证道:“你也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第二天凌晨三点。   傅墨白穿上军装,拎着简单行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便准备出发了。   苏鸢站在门口,朝他摆摆手,与之告别。   “记住我说的话,要安全回来。”   “嗯,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鸢点点头,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当她转身回屋时,只觉得心里空唠唠的,就连房子都变得异常冷清。   直到天亮,她才拎着行李袋,离开军区的家。   听说她要在镇上长住,姜原主动提出陪她一起住。家里多一个人也就多了一丝烟火气,苏鸢每天上班下班,三点一线,算是适应良好。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三月中旬。   在众人的期盼下,勤工俭学活动再一次开始了。   学校新来的劳动老师叫萧振山,与苏鸢一同负责这项活动。   萧振山人如其名,长得像座山似的,听说是校长的小舅子,以前在隔壁县当厨师,因为什么来这里?没人知道内情。   可能是长相原因,学生们都有点怵他。   在开会前,苏鸢和他讨论道:“天气渐渐变暖,再做粘豆包显然是不行了。您有什么好主意吗?”   萧振山初来乍到,也想做出点成绩来,思忖半晌回道:“我最拿手的是做菜,要不我教大家颠勺?”   又不是开饭店,单独做菜当商品卖,显然不行。苏鸢想了想,蹙眉问:“您会做简单一点的美食吗?比如,好上手又受欢迎的?最好是点心之类的。”   他听了直摇头,“我只会炒菜,做不来面食,你还是找个面食师傅问吧。”   如今,他是指望不上了,苏鸢只好另想办法。最后,她决定按自己的原计划实施。   教孩子们写信,熟悉每一条街道,帮人代写信、代跑腿。除此之外,还可以学些维修技术,帮人修点小物件。   学校物理老师会修座钟,临时成了他们的维修师父,教学地点在学校实验室。   为了让大家能学以致用,苏鸢还把家里的座钟贡献出来,给大家一起研究。   经过几天学习,他们已经掌握一定知识,能修理简单毛病。   周末。   在苏鸢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人流密集的地方,挂上服务项目的牌子,坐等顾客上门。   十分钟后,真有一位大婶朝他们这边走来,指着[代写信]几个字问:“姑娘,帮忙写封信多少钱呐?”   苏鸢回答:“一毛钱一封信。”   大婶听了没犹豫,直接从挎兜里掏出一毛钱,递给她并说道:“我想给我儿子写封信,他人在外地,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我就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话音未落,大婶已经眼圈通红。   因为是代写的第一封信,苏鸢亲自动笔,轻声问:“婶子,您都想说些什么呀?您说我写,写完我给您读一遍,到时候,您看看满意不?”   “欸!谢谢姑娘!”   大婶想了又想,才开口:“你就告诉他,家里都挺好的,不用惦念。他在外地,能回来一趟最好,如果回不来也没关系,等我攒点钱可以去看他。还有就是……要保重身体,和周围人一定要处好关系。可千万别得罪人,宁可吃亏,也不要强出头。”   苏鸢一一记下,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然后念给她听,大婶听完后,笑得灿烂极了,特别满意。   “行!就这样写吧。谢谢姑娘!”   见她是真满意,苏鸢把信折好,放入信封,再贴上邮票,问其邮寄地址。   大婶一连串念出地址,苏鸢怔了怔。   因为,那是哈市监狱的地址。   “婶子,您确定是寄到这里吗?”   “我确定,只不过那小子每次都不给我回信,有时候想想,会埋怨他没良心。”   这时,有个修自行车的师傅凑过来,对苏鸢小声道:“姑娘,你别搭理她了,这人就是个疯子。她因为儿子被判了死刑,经常跑这儿发疯。你们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这附近的人都躲着她,也就你们愿意理她!”   苏鸢听完震惊在原地,沉默一瞬,写好地址,说道:“婶子,您再看一眼地址对不对?如果没问题,我现在帮您免费邮出去。”   大婶拿起信封,笑眯眯地点头,“这地址没错,姑娘你邮吧。”   见她这么开心,这一刻,苏鸢的心情极为复杂。会这么做,其实是不想随意打破一个母亲的幻象,能陪她演这一出戏,好像也挺不错的。 第44章 各自忙碌   亲眼看着她把信封投到邮筒中, 大婶笑呵呵地离开了。   有学生见状,不解地问:“老师,她写的信又没人收, 你为啥要浪费一张邮票啊?”   苏鸢想了想,反问他:“如果咱们告诉她真相, 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也许相信也许不信, 我只是不想打扰她的美梦而已。”   大家听后似懂非懂, 姜原叹气道:“唉,本以为能挣到钱呢,结果还倒搭一张邮票。”   苏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准过一会儿就有顾客上门。   这时,从隔壁供销社走出一名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看着十分斯文。   他走到苏鸢面前, 谦和有礼道:“同志, 麻烦你帮我写封信, 我念你写就好。”   苏鸢闻言,愣怔一瞬,“如果你是因为没有纸笔,我可以借给你。”   男人听了轻笑一声,“我刚刚见你对那位大姐挺好,就觉得你的字一定很漂亮。我媳妇总说我字写得不好看,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写封家书。”   说完, 他抬起右手继续解释道:“而且, 我这手腕受伤了, 所以想找人代笔。”   苏鸢看向他的手腕,果然那里缠着几圈纱布。她了然一笑, 说出代写的价格,见对方同意了,才拿起钢笔准备书写。   在男人的叙述下,一封家书很快就写好了,邮寄地址是京市。   苏鸢把信封口用浆糊粘牢,然后递给他,“上面还没贴邮票,需要我帮您贴吗?”   男人接过信,摇了摇头,“不用,我贴就行。”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毛钱,交到她手中并说道谢。   目送他走远后,学生们都很开心,因为这是今天赚到的第一笔钱。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陆续找到他们写信。学生们踊跃参加,都想试一试。   其中还有一名妇女想找人跑腿去镇医院送份病例,李树对那里比较熟悉,苏鸢便让他去了。   从早晨到下午,大家一共赚了三块多钱。如果不是阴天了,他们还想继续挣钱。   眼见就要下雨,苏鸢安排各小组组长,带领自己的组员结伴回家。   等把所有学生送走后,她和姜原也急匆匆地往家赶。   姜原抬头望向天空,见黑压压的,有些担忧,“老师,您说这雨多久能下?咱院子里还晾了不少衣服呢。”   苏鸢也看了一眼天空,要比她淡定得多,“我猜这场雨,到了晚上才能下,不用着急,咱们慢慢走。”   姜原瞅瞅她,不太相信她的话,但忌惮于她是老师,没敢反驳,只敢在心里偷偷纳闷。   由于大雨将至,路人皆是形色匆匆,当他们快走到家时,忽然天空响起一声闷雷,苏鸢被吓了一跳。   也在这个时候,有个黑影从墙角缝窜出来,吓得姜原惊叫一声,差点没灵魂出窍。   那团黑影被这叫声吓懵在原地,“哼哼唧唧”慢慢趴了下来。   苏鸢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的不是鬼影或老鼠,而是一只小黑狗。   小黑狗看起来刚出窝不久,全身漆黑没有一点杂毛,只有一双眼睛是亮亮的。   它仰头望向他们,满是委屈和懵懂,格外惹人怜爱。   她立即蹲下身,轻声问:“你是谁家的?怎么会在这里?”   小狗“呜呜”哼叫两声,像在诉说自己的遭遇。   姜原平复好心情,也看向小狗,好奇地问:“它应该是走丢了吧?这可怎么办?”   这年月,养狗的人家不太多。苏鸢仔细回忆一遍周围邻居的情况,好像没听说谁家养狗?   她再次望向阴暗的天空,决定道:“咱们先把它带回家吧,等明天贴张寻人启事,再帮它找到主人。”   姜原赞同地点点头,弯腰把小狗抱起来,并对它抱怨道:“你刚刚都快吓死我了,幸亏我心脏好,不然把你卖了都不够医药费。”   小狗像是听懂了一样,低眉顺眼地瞧瞧她,随即把头埋进她怀里,不吭声了。   这一幕,看在苏鸢眼中,倍感惊奇。   五分钟后,两人一狗回到家,姜原把小狗放到地面上,苏鸢为它倒了一碗清水,放在它旁边的位置。   他们谁都没养过狗,不知道这么大的小狗该吃些什么?就很为难。   姜原忽然灵机一动,“要不给它做点粥吃吧?咱村里的婴儿都吃粥,它应该也能吃。”   苏鸢觉得很有道理,准备去厨房做些粥,人狗都能吃。   这天晚饭,他们吃的花卷配粥,还做了一大碗鸡蛋羹。   像姜原说的那样,小狗很爱吃稀粥,一边吃还不忘摇尾巴,看起来特别可爱。   直到晚饭过后,屋外才下起瓢泼大雨。   此时,在另一座城市。   傅墨白坐在一张办公桌前,端起茶缸仰头喝水。邱野走到他身边,关心道:“你已经两天没阖眼了,先去眯一会儿吧,这些资料等休息好再看也来得及。”   傅墨白放下茶缸,严肃拒绝:“不用,我还不困。早点看完资料,就能能早点抓住他们。现在比的是时间,晚一分钟都有可能让他们脱身。”   据情报说,这里最近有敌/特分子出现,他们已经搜寻两天,目前为止毫无发现。   为今之计,只有熟读敌/特有限的资料,争取早日从中找到破绽。   邱野递给他一颗糖,想让他补充一些营养,顺便提起他之前交代过的事情。   “刚刚青山市来电话,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在二十年前的确有两位首长曾在哈市住过许久,但没听说谁家丢了孩子。”   傅墨白蹙眉问:“都是哪两位,你知道吗?”   “说来也巧,其中一位是霍老爷子,另外那位是江暮舟,江老爷子。”   两位都是开国将领,目前他们一个在京市,一个远在粤省暂住。傅墨白沉思一瞬,沉声说:“江老那边,你再帮我继续查。霍老的子女我都见过,和鸢鸢长得不像,应该不是。”   而且大家都在一个大院住着,如果霍老家真丢过孩子,在得知苏鸢的身世后不可能无动于衷。   邱野点头应下,对这件事十分上心。“你放心吧,弟妹对我有恩,我一定尽快帮她找到家人!”   之后,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   傅墨白盯着手里的资料,总觉得只差一点就能找到关联之处……   第二天。   苏鸢把小狗关在家里,然后拿着浆糊,在胡同口两旁的树干上贴了寻人启事。   姜原在旁边看着,有些不舍,“如果找到狗主人,小黑就该回家了,我真的好喜欢它。”   小孩和小狗很容易能建立起友情,苏鸢贴完告示,安慰道:“等找到主人,我帮你问问他,小黑卖不卖?如果卖,我买下来送给你。”   姜原听后眼前一亮,很快又摆摆手,“不行,还是算了吧,我妈不让我养。”   叶琴不喜欢带毛的动物,如果不是为了吃鸡蛋,她连母鸡都不想养。   听到这话,苏鸢也很无奈,心思一转有了主意。   “要不这样吧,如果主人卖,我买下它,以后你可以随时来看它。”   “您真是太好了!谢谢!”   姜原兴奋不已,挽住她的胳膊一味撒娇,苏鸢不由得轻笑,提醒道:“你也别太乐观,万一狗主人不卖,咱们再不舍也白搭。”   “嗯,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您!”姜原懂得这个道理,心情依然大好。   之后,两人来到学校,李树早已等在办公室外,看到苏鸢,他连忙走上前,把手中的画本递给她。   “老师,我的参赛作品已经画好了,请您过目。”   苏鸢接过画本,打开来看,是一幅无比生动的春耕图。   画上的每一个人物都极具特点,简直栩栩如生。而且整幅画的配色也很清新,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合上画本,对其十分满意。   “你的画进步很大,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创造出更好的作品。”   能得到她的表扬,李树特别高兴,他勾起嘴角,站在原地像个虫子似的扭捏半天才开口:“老师,我家里有事,想跟您请三天假,可以吗?”   苏鸢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家里有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因为马上就要春耕,李家连个能干活的劳动力都没有,村里又不愿意管这对孤儿寡母,李树妈最近常去村委办大闹特闹,终于换来一份管仓房的活儿。   第一次当管理员肯定困难重重,村里也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李树打算帮帮他妈,至少算账这块必须教明白了,万一仓房里缺啥少啥,他们可赔不起。   苏鸢听完,准了他的假,并主动提出,“星期天我去你家看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李树怕麻烦她,忙说不用。   可苏鸢没听他的,到了星期天,她带领学生们来到李树所在的村子。一是继续开展勤工俭学的活动,二是开展好人好事的精神。   这两项,都跟学校报备过。   勤工俭学的内容是:把从镇上低价买来的各种调味料和烟酒糖茶,加点跑腿费跟村民们换鸡蛋,然后再把鸡蛋卖到市里。   而好人好事的内容是:帮无儿无女的老人或孤儿寡母打扫卫生,做力所能及的事。   看到他们的到来,村长王大柱烦躁地挠了挠寸头问:“你们这些孩子咋不学好呢?拿着各种东西到处卖,那叫投/机/倒/把,懂不?”   好久没被这么指责过,学生们一时之间有点懵,通通看向苏鸢。   早料到对方会这么说,苏鸢拿出学校开具的证明,耐心解释一遍,解释完还认真纠正道:“以物换物不算投/机/倒/把,您放心,我们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第45章 小金库   在这些学生当中, 有好几个都是本村人,其中一两个还跟村长家沾亲带故。   他们对王大柱一阵恳求,弄得对方特别无奈, 只好拿过苏鸢手里的证明,很谨慎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点头同意, “咱村的河, 水流特别急,你们要注意安全,千万别靠近河边,听见没?”   见他答应了,大家齐声说“好”,接下来,十几名学生分成四组, 有两组挨家挨户换鸡蛋, 另外两组负责做好人好事。   今天的活动, 萧振山也来了。他带领换鸡蛋组,而苏鸢负责好人好事组。   她先是向村长要来孤寡老人和孤儿寡母的名单,再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找。   首先,去的是李树家。   此时,李树正在家中扫院子,李母坐在板凳上, 手拿记账簿, 看得一头雾水。   “小树, 你过来瞧瞧这叫啥字?我咋不认识呢?”   李树拎着扫把走过去, 低头瞧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应该念‘勺’字吧?我瞅它挺像。”   李母听到这话很生气, “啥叫挺像啊?你天天上学都学啥了?连个字都不认识,还不如趁早回家。”   李树羞愧地站在原地,很后悔以前没好好学习,等到用时方恨少。   就在这个时候,苏鸢他们来了,隔着院墙喊他的名字。   母子俩闻声抬起头,李树一脸兴奋地跑向门口:“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过吗?星期天会来家访。”   苏鸢带领大家走进院子,朝李母微笑打招呼。   李母扶着肚子慢慢起身,忐忑问道:“老师,他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没犯错误吧?”   每次见到对方,都是一样的问句,苏鸢无奈轻笑:“他表现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李母悄悄松了口气,然后招呼大家随便坐。   春天的风和煦又温暖,他们坐在院子里说说笑笑,一时间气氛异常热闹。   这时,李母拿着记账薄走到苏鸢身边,小声问:“老师,您帮我看看这字念啥?我和小树都不认识。”   苏鸢随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尥]字,“它读liao,四声,咱们平时说的尥蹶子,就是这个字。”   李母听完恍然大悟,连忙感谢。   见她如此认真,苏鸢不禁动容,很想帮帮她,“如果还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除了语文,我对数学也知道一点儿。”   李母听了眼前一亮,顺势在她旁边坐下,翻动记账簿说道:“我不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小树就是个呆瓜,一问三不知,幸好您来了,不然我肯定会失去这份工作。”   在来之前,苏鸢从李树那里听说过一些情况,她拿过那本记账簿,一页页翻阅,很快,对里面的内容有了一定了解。   接下来的时间,小组长带领其他人负责打扫卫生,苏鸢则为李母补习财务知识。   比如进库出库需要怎样标记?库房该怎样盘点?   直到两个小时后,李母才算彻底学明白。孩子们也在玩玩闹闹中,把整个李家打扫一遍。   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和井井有条的院子,李母感动得热泪盈眶,非要留他们在这里吃午饭不可。   苏鸢笑着拒绝,不想给她家添麻烦。   下午,他们又走访三家困难户,还帮其打扫卫生,直到四点多钟,大家才在村委办集合。   村长王大柱见他们没走形式,而是发自真心帮助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并写了两封表扬信交到苏鸢手中。   “如果以后还有这种活动,你们可以随时来,咱村的孤儿寡母确实很多,谢谢你们的帮忙。”   能得到他的肯定和感谢,孩子们格外高兴。而且,今天的勤工俭学活动也取得圆满成功,足足换了五十多颗鸡蛋!   苏鸢提议:大家可以领鸡蛋回家,也可以等鸡蛋变现后领钱回家,随意选择。   多数孩子选择变现,谁都舍不得吃这鸡蛋。   在回去的路上,萧振山看着这些蛋,生出一些想法,“苏老师,我能按市场价格买二十颗鸡蛋不?”   苏鸢微微挑眉,沉思一瞬同意了,并联想到也许不用去市场卖,就能把这五十颗鸡蛋,在学校内部消化掉。   如她猜想般,第二天听说她有不要票的鸡蛋,各科老师纷纷哄抢,不到十分钟的功夫,鸡蛋全部卖完了!   有了这次经验,苏鸢每隔半个月,都会带领大家去各村以物换物。   在这期间,她还收到一个来自京市的包裹,是文燕寄来的,除了几件新衣服,还有好多吃的,另外,衣服里面夹着一封信。   信中提到苏家人回京后的一些事。苏建国为了让赵小雪下乡,不惜和张兰娟大吵一架。   不知道赵小雪对她承诺过什么?这次张兰娟态度强硬,没听苏建国的话,死活要把赵小雪留在京市。   这对夫妻足足冷战半个月才谈妥。最后,赵小雪没去下乡,却搬出部队大院,被苏建国送到某工农兵大学,住进了学校宿舍。   除此之外,萧祁和她彻底分手了,萧家正张罗相亲对象,很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   看完信,苏鸢不禁回忆书中剧情,发现如今这些事早已脱离原本的轨道,心中倍感意外。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到六月中旬。   傅墨白走了两个多月,到目前为止,一点消息都没有。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苏鸢总会想起他,但她也清楚,身为军嫂,受这种相思之苦是必然的。   某天放学。   姜原挽住她的胳膊走出校门,正商量晚上该吃些什么?   忽然,一辆吉普车停在他们面前,苏鸢愣怔几秒,眼底闪过无数种情绪,如璀璨的星星,最终化成喜悦。   只见,下一秒男人走下车,绿色军装,神情肃穆,身姿依然挺拔如松。   他大步走向她,最后在她面前站定,深情凝视。   苏鸢被看到脸红,努力平复心情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想她?   因为有姜原在,后面那句话,她没好意思问出口。   可傅墨白却不管不顾,直接拉过她的手,将人拥入怀中。   “今早回来的,我很想你。”   听着他低哑又熟悉的声音,苏鸢愣了一下,下意识回抱住他,眷恋他给予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   “我也很想你。”   两人的亲密举止,引来许多人的注目,姜原见状,悄无声息地离开,不打算留下当电灯泡。   拥抱过后,苏鸢这才发现她已经走了,不由得羞赧道:“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她晚上可吃什么啊?”   傅墨白倒是很感谢姜原的举动,恨不得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和苏鸢单独相处。   “这附近有饭馆,咱们买几个包子给她送去吧。”   苏鸢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买完包子,傅墨白等在校门外,苏鸢去宿舍找姜原。   见她正坐在床边吃饼干,无奈笑道:“你跑什么呀?吃这点东西能吃饱吗?喏,把这几个包子吃了吧。”   姜原接过包子,忙推着她的肩膀,赶她走,“您快回去吧,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您操心。别让师丈等着急了。”   苏鸢被迫往外走,还不忘嘱咐道:“晚上早点睡,别总熬夜,我会让其他同学监督你的。”   最近,姜原迷上了勾花,时常熬到深夜才睡,大大的黑眼圈十分醒目。   她连连点头应下,好不容易才把苏鸢送走。   与此同时,傅墨白拿出放在车里的礼物,眉眼含笑。当他看到苏鸢走出来后,便把礼物递过去,说道:“这是从粤省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苏鸢接过布兜打开来看,里面装有一件蓝色连衣裙,面料讲究,款式时髦。   “这是你挑的?”   她摸上布料,爱不释手。   看到这一幕,傅墨白笑意更深,“我觉得它很配你,所以买了。”   苏鸢心中一暖,眉眼弯弯。可开心不过两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的全部家当都在我这里,裙子钱是哪来的?”   “……”   男人轻眨一下睫毛,强装淡定道:“是向战友借的,等下月开工资,我还他。”   其实这钱,是他之前存下的小金库,没想到因为一条裙子,差点露馅。   一听是借的,苏鸢急了,“欠债买东西可不行,我给你钱,你快去还给人家!”   见谎言越扯越大,傅墨白心虚地滚动喉结,纠结片刻,没再隐瞒。   听完他的解释,苏鸢快被气笑了,“咱俩才结婚半年,你就对我撒谎,说吧,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见她真的生气了,傅墨白牵起她的左手,轻哄:“没有其他事了,相信我,只有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苏鸢仰起头,定定地看向他,那眼神让他猛咽一下口水。   过了半晌,她摊开右手问:“你那里还有多少小金库,快点通通交出来。”   见她没再纠着不放,还知道索要余钱,傅墨白轻笑:“我的小金库只够买这条裙子,是真的没钱了。”   “真没钱?”   “是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苏鸢能看出那条裙子很昂贵,也就没再难为他。   “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下不为例。”   之后,两人开车回到家,还没等进门,就听院子里传出“汪汪汪”的叫声,令傅墨白很意外,“家里哪来的狗?”   苏鸢简单讲述一遍小黑的遭遇,眼底尽是喜爱之情,“我贴了寻人启事,不过到现在,没人来认养。所以没办法,只能由我养它了。”   说完,她打开院门,只见一只胖墩墩的小黑狗摇头晃尾扑过来,热情极了。   但是,当它看到傅墨白后,却弓起身子,“哼哼”直叫,还摆出一副要打架的姿态。   男人低头看它,心想:所期待的二人世界,算是没了。 第46章 碰瓷   他蹲下身, 不顾小黑狗的叫嚣,直接摸上它的狗头。   小黑狗怔了怔,随即乖乖趴下来, “呜呜”地哼哧两声。   苏鸢见状,很是好奇, “它好像有点怕你, 这是为什么啊?”   傅墨白揉了揉狗头, 站起身笑着回答道:“因为我属狼的。”   “……”   苏鸢含嗔般瞪他一眼,小声吐槽:“我看你是属色狼的。”   她声音虽小,男人却听得一清二楚,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竟没有否认。   这时,小黑狗又扑向苏鸢,欢快地摇起尾巴。   她弯腰抱起它, 径直朝屋走。傅墨白跟在身后, 默默观察周遭, 见院墙上的玻璃渣完好无损后,才收回目光。   三个月不见,家里没什么变化。他主动来到厨房准备晚饭。苏鸢假装逗狗,实则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心里有好多话想问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随着切菜声响起, 她放下小狗刚打算回屋, 就听男人忽然出声:“鸢鸢, 帮我打三个鸡蛋。”   “哦, 好。”   苏鸢走进厨房,从葫芦罐里拿出鸡蛋放到案板上, 然后转身想取碗。   男人却在这个时候从背后抱住她,坚毅的下巴抵在她的颈间,薄唇轻启,“实在忍不住,还是想再抱抱你。”   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呼着热气,引得半边身子酥酥麻麻,苏鸢抿紧唇,小脸儿已布满红晕。   她单薄的背抵在他的胸膛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咱们还要做饭呢,你不饿吗?”   “有你在,不饿。”   说着,他收紧力道,轻咬她的耳尖儿,流连而下,又细细吻上她白皙的颈。苏鸢不自觉地靠向他,被迫仰起头,渐渐软了身/子。   “别在这里,外面很亮。”   “没人看见,别怕。”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时隔三个月,男人依然轻车熟路,某一刹那,苏鸢忍不住嘤/声咬唇,周遭也随之升温。   她双眸盈起水雾,想要抓住点什么,可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抓不住……   从厨房到卧室,直到外面天色渐亮,仍未停息。   苏鸢实在受不住,昏睡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终于从梦中醒来,整个人像被撵过一样,难受得不行。   傅墨白见她醒了,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饿吗?饭已经做好了。”   苏鸢轻哼一声没理他,而是望向窗外,见太阳早已高高挂起,无比庆幸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不然她得丢人死。   看出她心情不悦,男人坐到她身边,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是哈巴狗,“我昨天没克制住,还疼吗?”   三个月的思念,化为动力不容小窥,苏鸢狠狠瞪他一眼,都被弄怕了。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跟你离婚。”她真的受不了一夜五六七次,皮都快磨破了……   听到“离婚”二字,平时冷静自持的男人,难得心慌,“你可以罚我,但别提那俩字,提多了伤感情。”   看到他的反应,苏鸢心里好受一点,指着自己的腰,说道:“你先帮我揉揉,然后咱俩聊一聊。”   傅墨白十分听话地抚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放轻力道开始按摩。   苏鸢趴在那里一脸享受,直到腰没那么酸了,才开口:“以后每晚最多只能两次,就算出任务回来,也不能多,你同意吗?”   男人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同意,我听你的。”   见他答应得非常干脆,她很满意。   “还有,如果再让我发现你私藏小金库,一周…不!应该是一个月都不能跟我同床。”   听到这话,傅墨白停下动作,想争取一些权益,“工资可以全部上交,但奖金,我能自己留着吗?”   不然,他连给她买礼物的钱都没有。   苏鸢认真想了想,问道:“奖金能有多少钱?”   男人如实回答:“不一定,时多时少。”   她不是那种强势的性格,也就没再索要。   “行吧,奖金由你自己管理,如果每次超过一百元,还是要上交。”   “行,我会的。”   傅墨白低声承诺,继续为她服务。   *   因为他的归来,苏鸢又搬回青山市的部队大院,还把小黑狗也带走了。   青山市的家,要比镇上大得多,小黑狗适应两天,便熟悉了周围环境。   平时,如果没人带它出去溜达,它不会到处乱跑,只在院子里玩。   总有邻居家的孩子,隔着院墙逗弄它,它都不理会,经常趴在有光亮的地方晒太阳。除非看见主人,才会摇头晃脑地撒欢。   这天,苏鸢像往常那样下班回家。   吉普车刚开到家门口,就听附近传来吵嚷声,好像还提到了小黑?   傅墨白轻蹙眉心走下车,只见有位老太太直奔他们而来,面露凶光,“傅营长,你回来得正好!我孙子因为你家狗,腿摔骨折了,你说咋办吧?”   苏鸢也在此时下车,听到她的话一脸疑惑,“小黑平常都在院子里呆着,您家孩子是怎么骨折的?”   老太太瞧她长相和善,又挺柔弱,立马调转木仓头,冲她埋怨:“还不是你家狗总叫,我孙子怕它出事,就想爬墙头看一眼,结果那畜生朝他身上扑,吓了他一跳,腿就这么摔骨折了。”   说完,又开始哭嚎起来,那声调就跟唱戏似的。   傅墨白眉头紧锁,刚想出声,却被苏鸢扯着衣角制止了。   像这种家长里短的事,还是她出面比较好。   “大婶,我家小黑平时挺乖的,没听哪个邻居反应它爱叫。而且它胆子小,身长不到三十厘米,每次看到生人只会撅屁/股装厉害,根本不敢扑人。再说,狗在院子里没出去,您家孩子摔了却说是它的毛病,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啊?”   围观群众听到这番话,纷纷点头附和,“可不是嘛,那狗我见过,长得屁大点儿,就算傅家大门开着,都不往外跑,咋可能把你孙子吓那样呢?”   “那孩子也是淘,没事爬人家墙头干嘛?万一家里丢东西算谁的?”   见大家不向着自己说话,老太太立马怒了,叉腰道:“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就算她是首长家的闺女,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听她提到自己出身,又越扯越远,苏鸢绷起脸,毫不退让,“如果您觉得有理,可以去找上级领导,我们行得端做得正,不怕您纠缠。”   老太太被怼得一噎,立即坐到地上再次哭嚎,“这都是啥人呦!还有没有天理了?傅营长,你管不管你媳妇?”   见她扯到傅墨白,苏鸢直接拉起男人的胳膊朝家走。老太太见状,彻底急了,并口无遮拦道:“难怪大家都说你吃软饭,为了前途不说一句公道话,真是不要脸!”   之前,大院里都在传傅墨白是因为娶了苏鸢才年纪轻轻当上营长的。   如今,有人当面提起,苏鸢止住脚步转回身,想趁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个明白。   “我家墨白骨头硬得很,就算你儿子吃软饭,他都不会吃。还有,他是凭能力升到这个位置的,如果不服气,你可以去投诉,别在这里阴阳怪气,我们不欠你的!”   这是大家第一次见到她发火,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人们吓得不敢吱声。   傅墨白侧过头看她,眼底尽是笑意。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苏鸢懒得继续理会,于是,拉着男人走进家门,“砰”得一声关上门,不给任何人面子。   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院门外,围观群众面面相窥。老太太尴尬地坐在地上,没人扶她起来。   有位大嫂见状,好心劝道:“你这是干啥呀?连首长家的闺女都敢得罪,你儿子以后该咋整?”   老太太撇撇嘴,不以为意,“我儿子跟他同级,又不在同一部门,有啥好怕的?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德行!我孙子是在他家摔伤的,凭啥他们不管?我一会儿就去找领导评理!”   见其依然执迷不悟,众人没再劝说。这时,有个年轻小伙儿走过来,弯腰把人扶起,“大婶,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看着眼前的好心人,老太太顺势站起身,脸上有了一丝笑模样,“还是你人好,我没事,不用担心。”   在场的吃瓜群众没人认识他,反而是他主动介绍自己,“我是从别的军区调过来的,请问傅墨白家住在哪儿?”   “……”   此话一出,大家皆是一惊。尤其那老太太,立刻拍开他的手,眼里尽是反感和警惕,“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快走开!瞅你就烦人!”   小伙儿挠了挠寸头,被骂得一脸懵逼。有好心人指向傅家大门,小声道:“你快进去吧,那里就是他家。”   他连声道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敲响院门。   一分钟后,傅墨白闻声走出来,本以为是那老太太又要纠缠,直到打开大门,看清来人后,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表哥,你没想到会是我吧?!”   小伙儿名叫许庆阳,是傅墨白亲姨家表弟。自从傅老爷子去世后,两家不曾走动过。   如今,在这里相遇,傅墨白心中尽是疑惑。他侧过身子把人让进屋,淡淡问道:“你怎么会来?”   像是早已习惯他的冷漠,许庆阳仍然笑得灿烂,“上级把我调到这儿,刚好听说你也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随着话音落下,苏鸢从卧室中走出来,看到那张有点熟悉的面孔,犹豫片刻没敢认。   许庆阳很是自来熟,挺直腰杆冲她打招呼:“嫂子,我是庆阳,你还记得我吗?”   苏鸢一怔,脑海中不禁闪过小时候的一些片段。   “你是那个鼻涕虫?”   突然被揭老底,许庆阳羞赧地笑了笑,“那都是过去事,你快把它忘了吧。”   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傅墨白冷着脸插话道:“看来你挺关心我,连我结婚了都知道。” 第47章 暑假   苏鸢也很好奇, 许家人是什么想法?怎么会突然联系他们?   许庆阳收敛笑意,说得真挚:“其实我父母一直在关注表哥,他们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 所以最近几年大家联系得少了。”   傅墨白轻嗤一声,懒得理会。苏鸢见状, 笑着解围, “你别站着了, 快坐吧,我去厨房做饭,你们先聊。”   说完,她快步离开这里,想让他们单独聊一聊,如果能解开心结是最好的。   不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许庆阳不由得紧张起来, 连笑容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哥,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凭你老丈人的能力,回京应该不难吧?”   傅墨白意味深长地撇他一眼,不答反问道:“这个问题是你想知道?还是你爸想知道?或者是,苏参谋长想知道?”   许庆阳被问得一愣,随即脸色胀红,忙否认, “是我想知道, 跟他们没关系, 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就算是他们想问, 不也很正常吗?”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许庆阳不禁直冒冷汗, 险些招架不住,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当他小跟班的那段岁月。   “哥,我来只是叙旧,没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现在就走。”   见其想玩以退为进那套把戏,傅墨白冷笑:“那你走吧,不送。”   “……”   接连被怼,许庆阳心头一梗,在走与不走间纠结不已,最后实在顶不住这股低气压,起身告别离开。   当苏鸢炒好菜,出来叫他们吃饭时,只见堂屋里只剩傅墨白一个人,“欸?你表弟呢?”   “走了。”男人坐在那里低头看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出他心情不佳,苏鸢没多问,而是支使他端菜吃饭。   今天的菜肴十分丰盛,四菜一汤,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傅墨白摆好碗筷,为她夹了一块豆腐,淡淡说道:“以后许庆阳再来,不用跟他太客气。早断掉的缘分,不是说补就能补上的。”   见他主动提及,苏鸢这才问:“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啊?为啥两家人会突然不来往了?”   男人沉默一瞬,回答道:“我爷爷去世不久,有人散播谣言,说他曾犯过严重错误。虽然他不在了,但亲人仍在,傅家必须接受处分才行。我那些亲戚就是在这个时候跟我撇清关系的。后来,幸好有霍爷爷帮忙,我才能参军,傅家也没含冤受屈。”   在今天之前,苏鸢从没听说过这些事,眼底划过心疼。   “难怪你当初谁都没告诉,就跑去当兵了,原来是这样。”   如果不是许庆阳的出现,傅墨白从没想过告诉她这些事,过去的种种不愉快,他不愿意再提,于是转移话题道:“明天把小黑放在屋里吧,如果咱们不在家,尽量别让它在院子里呆着。”   苏鸢不解,“为什么呀?它不咬人也不叫,在自家院子活动也犯法吗?”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气得通红。傅墨白被她的样子逗笑,耐心解释道:“咱们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谁坏心眼喂它吃些不该吃的东西,到时候怎么办?”   “……”苏鸢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那好吧,害~小黑这是招谁惹谁了,还得受这份委屈。”   傅墨白抬起手,轻揉她的长发,认真保证道:“三天内,我一定把这件事情解决好,还小黑一个自由,行吗?”   苏鸢点点头,因此心情好了一点儿。   第二天。   上级领导找到傅墨白,只为昨天的事。   “那大婶都找到我这里了,她挺大的岁数,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傅墨白轻抿薄唇,沉默不语,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领导见状,挑眉问:“你倒是说句话啊,咋的?还想跟人家硬对硬?”   这次,傅墨白终于说话了。   “她想怎么样?如果是道歉,我没错。赔医药费更是不可能。”   见他既不道歉又不赔钱,态度还挺强硬,领导恨铁不成钢道:“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那老太太?”   “不能。”傅墨白拒绝得干脆,根本不给回旋的余地。   气得领导也不想管了,“走走走,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傅墨白走出办公室,沉思一瞬,去操练场找邱野。   “你知道杨铁风在哪儿吗?带我去见他。”   杨铁风是那老太太的儿子,到目前为止一直处于隐身状态。   邱野皱眉问:“咋的?刚刚领导让你赔礼道歉?”   “嗯,估计是怕麻烦,所以想息事宁人。”   傅墨白说得轻描淡写,完全不在意因这事惹怒领导。   身为最好的朋友,邱野百分百支持他,带他走向杨铁风的办公室。   另一边,在学校。   苏鸢正在批改作业,时不时还会魂不守舍。   心里想的都是家属院里的人和事,不知道小黑被关在屋子里能不能适应?还有,上面领导有没有给傅墨白施加压力?   毕竟这事不发生自己身上,一般人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时,校主任手拿一封信,快步走进来,兴冲冲地说道:“苏老师,不得了!你班李树获奖了!”   办公室里,所有老师不约而同看向他,眼底充满疑惑。   苏鸢站起身,忙问:“是上次那张《春耕图》获奖了吗?”   主任把信递给她,仍然一脸激动,“对!就是它,一等奖!整个东北三省独一份!”   在他们这种小镇,能获此殊荣,简直是祖上冒青烟了!   苏鸢低头看着信中内容,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真好,如果李树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这次比赛,因为李树获得一等奖,咱学校很重视!决赛是暑假期间在京市比赛,我和校长商量过,想让你带他去比赛,你这边有啥问题吗?”   苏鸢抬眸,只犹豫一瞬便答应道:“没问题,京市我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有她这句话,主任笑呵呵地放心了。   傍晚,下班。   苏鸢把这则好消息告诉给傅墨白,男人微微挑眉,“你打算去京市?”   “对,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没什么可怕的。”她现在是已婚人士,苏家人奈何不了她。   傅墨白想了想,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我是成年人,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还是留下好好工作吧。”   提到“工作”,她忽然想起昨天的事,关心道:“你领导有没有难为你啊?”   “没有,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她惊讶出声。   “是怎么解决的?”   傅墨白如实回答:“我去找了她儿子,男人之间容易沟通,把事情始末掰扯清楚就没事了。”   苏鸢还想细问,却被他打断了,“回京市后,如果你不想回大院住,咱家在外面也有房子,要比住招待所舒服得多。到时候,我带你去。”   “??”莫名其妙多出一处房产,苏鸢眼前一亮,“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在哪里?”   男人没立刻回答,而是笑看着她,故作神秘道:“先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被勾起了好奇心,又得不到答案,苏鸢很想揍他一顿,“我发现你瞒我的事可真多。快说!除了那里,你还有别的房子吗?”   “没有,只有这一座。就因为这座房子,傅家差点含冤。如果再多几座,那不是彻头彻尾成了资本家?”   旧事重提,苏鸢静静观察他的反应,见其一脸轻松,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行吧,看在你有房子的份上,我可以考虑带你回京。”   其实她很好奇那房子长啥样?   傅墨白看破不说破,开始暗自规划回京事宜。   *   李树的获奖,不仅在学校引起轰动,就连附近的村子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李母风光无限,就连走起路来都带风,人们看见她,纷纷夸赞她生了一个好儿子!   比起李母的开心,李树一直愁眉苦脸,心事重重。   苏鸢刚好看到他这副模样,走过去轻声问:“你怎么了?咋不去跟同学们玩?”   清凉的树荫下,李树闻声抬起头,勉强扯笑,“老师,我一定要去京市参加比赛吗?”   以为他在发愁路费,苏鸢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关于这次出门的费用,全由学校来出。你不是想去天/门看看吗?刚好有机会去。”   李树听完,依然愁眉不展,“我妈快生了,我是担心她。万一我不在的时候生,那该怎么办?”   李母的预产期是在七月,比赛也在七月,苏鸢思索片刻问:“你家还有别的亲戚吗?能不能过来帮帮忙?这次比赛不仅有奖状,还有奖品,对你的前途也有好处。在做任何决定之前,你一定要三思。”   李树用力点头,算是把她的话全部听进去了。   晚上回到家,他和母亲商量起这件事,李母态度强硬,绝不允许他退赛。   “我又不是头一次生孩子,你不用担心。妈还等着你为咱家争光呢,你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李树也不甘示弱,“我要是不在,您怎么办?这种比赛以后还会有,你们比它重要!”   李母听了心中动容,仍旧不同意他退赛,“我会让你姥过来照顾几天,这下你放心了吧?”   如果换作以前,她绝不会救助于娘家,可如今为了儿子的前途,她愿意舍下见面去求人。   李树不疑有他,终于不再反驳。   随着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暑假。   这天清晨,苏鸢整理好行李,和傅墨白一起,把小黑寄养在邱野那里。   紧接着,前往青山市火车站,与李树和姜原汇合。   当初,姜原听说他们要去京市,磨了叶琴很久,才得到同意,能跟他们一起去。   大家拎着行李等在候车室,对这趟京市之行,各有期待。 第48章 回京   为了让大家能更好的休息, 傅墨白在一个星期前就订好了卧铺票。   这样,三十多个小时的路程,才没那么难熬。   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李树和姜原的眼中尽是新奇。   苏鸢坐在床边,为他们准备午饭。除了水煮鸡蛋和包子, 还有满满一盒红烧肉。   饭盒盖打开的瞬间, 满车厢飘香, 引来无数目光。   有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儿猛咽一下口水,问:“你们打算去哪儿啊?我能用粮票换你三分之一的红烧肉吗?”   苏鸢诧异抬眸,没想到会碰见这种事,“不好意思,给你几块可以,再多,我们也不够吃。”   比起粮票, 她更想让孩子们吃饱喝足。   小伙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仍扛不住诱惑, 拿出自己的大号饭盒。   “那我用一个大饼子,换两块肉行不?我已经三个多月没吃过肉了,真受不了这肉味儿。”   瞧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苏鸢最终心软了,“不用换,我给你两块吧。”   说着, 她端着饭盒走向他, 用筷子拨了几块给他。   然后转回身, 招呼两个孩子吃饭。   小伙儿连声道谢, 在吃到肉的刹那,幸福地眯双眼, 仿佛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   傅墨白在一旁看到,没吭声。   反倒是姜原,很好奇他的经历。“你有粮票为啥吃不到肉啊?”   小伙儿吃完一块肉,砸吧砸吧嘴,回答道:“我在偏远山区工作,那里人烟稀少,还交通不便,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哪可能吃上肉啊。”   姜原见他确实可怜,把自己的红烧肉分给他一块,“你快吃吧,不够我这儿还有。”   就在这时,傅墨白忽然开口,“小原,别再给他了。素了三个月冷丁碰到荤腥,容易拉肚。”   听到这话,姜原立马放下筷子,很怕好心办坏事。   那小伙儿则憨憨一笑,“我咋把这茬忘了呢,谢谢您的提醒。”   傅墨白收回视线,递给苏鸢一个桃子,“洗过的,吃了吧。”   只有吃饱吃好,才能熬过这漫长的时间。   苏鸢接过来咬了一口,很甜。   “你喝水吗?我去帮你接。”   “不用,出门在外,你负责坐在这里就行。其它的,由我负责。”   苏鸢听了心中一暖,在他身旁坐下,慢慢吃着。   火车“哐当当”向前进,经历了白天和黑夜,再次天亮的时候,孩子们无比雀跃,只因距离京市越来越近了。   姜原贴近窗户望向外面,恨不得变成一只小鸟,赶快飞向京市。苏鸢见状,对两个孩子约法三章道:“到了地方,你俩必须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万一碰到人贩子,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姜原连忙点头,并保证道:“您放心吧,我一定帮您看好李树,绝不让他到处乱走!”   “……”李树眨了眨眼睛,就很无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众人的期盼下,火车终于到达目的地——京市。   怕大家被人流冲散,苏鸢紧紧握住姜原的手,傅墨白则紧盯李树。   好在孩子们都很听话,哪怕人再多,也没被挤散。   当他们走出出站口时,姜原和李树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到了。   宽敞的街道,车水马龙。高楼随处可见,可比青山市气派多了!   重回故地,苏鸢深深吸气再呼气,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心情比较复杂,脸色却依然平静。   傅墨白牵起她的手,侧头噙笑,“走,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随后,四人坐上公交车,又过去半个小时才到地方。   好巧不巧,刚下公交车,便遇到在火车上讨要红烧肉的那个小伙儿。   小伙儿看到他们,眼底划过惊讶,“你们怎么在这里?也住这一片吗?”   这附近几乎都是大杂院,苏鸢只来过一次,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向傅墨白。   傅墨白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生戒备,“我们是来走亲戚,你呢?”   小伙儿笑呵呵地回道:“我家住在前面那院儿,你提张大勺,大家都认识,那是我爸。我叫张小天,提我小名狗蛋,他们也都知道。”   “噗嗤”一声,姜原被逗笑,心想这人连小名都敢往外报,可真有趣!   傅墨白听后,没有过多表情,而是领着苏鸢他们离开此处。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小伙子,苏鸢才敢小声问:“你是在怀疑他的身份吗?”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傅墨白忍不住轻笑:“别担心,只是正常的戒备心而已,目前没发现异常。”   苏鸢默默松气,“你都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碰到敌/特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一天之内遇见两次,这一点就值得怀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你们都要提高警惕,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姜原和李树乖巧点头,把那小伙儿列入心中的重点观察对象。   他们穿过两条胡同,最后在一座四合院门前站定。   看着眼前的青砖绿瓦,红漆木门,苏鸢震惊在原地,“这是你的房子?…”   “不,是咱俩的房子。”   傅墨白掏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刻有双龙戏珠的影壁。   再往里走,有假山瀑布,和几棵柿子树。   这是一座二进二出的四合院,放眼望去,干净整洁,古朴典雅,每一处都蕴含着深厚的历史底蕴。   苏鸢轻眨一下睫毛,仍然不敢相信,这里是他们的家。   见孩子们停在假山那里没走,她把傅墨白拉到一旁问:“你家怎么会有这大的房子啊?”   提到这事,傅墨白沉默一瞬,娓娓道来。   在二十年前,傅爷爷曾救过一个商人,后来商人打算出国定居,就想把老宅处理掉,可惜当时有价无市。见他着急出手,傅爷爷一时好心,拿出全部家当又借不少钱,买下了这座房子。   也因为它,傅家差点遭难。   苏鸢听完,心中有点难过。傅墨白揽过她的肩膀,轻声道:“这里以后是在京市的家,咱们一起守好它。”   “嗯,好。”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经开始幻想美好的未来。   过了半晌,四人把行李拎到屋里,傅墨白为他们分好房间,并叮嘱道:“没有大人在家的情况下,不管是谁来都不要开门。”   孩子们环顾四周,点头应下,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看了好一会儿,姜原忍不住感慨道:“老师,京市真好!等我长大了,一定找个京市男人嫁掉!”   “??”   苏鸢睁圆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什么意思?”   姜原又重复一次,还不忘解释道:“等以后高中毕业,顶多是在镇上找份工作。要想来京市生活,只能嫁给京市男人,您说对不?”   苏鸢有些哭笑不得,“等你上高中之后,没准国家就会恢复高考了,你还是好好学习吧,靠自己比什么都强。”   李树也在旁边附和,“老师说得对,天天想着嫁人,就算嫁到京市来,你也没出息。”   听他这么说,姜原小脸儿一沉,立马怒了,“李树,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揍你!”   很快,两人你追我打,消失得无影无踪。苏鸢无奈一笑,拎着抹布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和傅墨白住在正房,三十平的面积,非常宽敞。   里面都是实木家具,梳妆台、双人床应有尽有。   她先是擦梳妆台,然后是衣柜。每一样东西在她的擦拭下,焕然一新,看起来锃亮。   傅墨白跟在她身后打下手,十分享受这温馨时刻。   不一会儿,两个孩子也加入到清扫队伍中。大家齐心合力,把整座四合院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一遍。   到了晚饭时间,傅墨白在附近的国营饭店买了十五个肉包子,大家奔波一天,吃得格外满足。   夏天的夜晚,坐在葡萄藤下,苏鸢仰望星空,特别惬意。男人拿着蒲扇为她扇风,眼里尽是宠溺,“明天打算做什么?有计划吗?”   苏鸢转过头问:“想带他们去天/门,你有空吗?”   这次来京,除了绘画比赛,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傅墨白答应和他们一起去。   “明天我先借辆吉普车,这样,无论去哪儿玩都能节省很多时间,你们在家等我一下。”   见他要回军区借车,苏鸢提议道:“不如约孙小虎他们吃顿饭吧,咱俩结婚,他们都没吃到喜宴。”   “行,这件事我来安排。”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傅墨白捏了捏她如葱般的手指,“咱们回去睡觉吧,外面的蚊子太多了。”   想到院子里还住着两个孩子,苏鸢觉得有必要提醒他,“睡觉可以,但不能做别的,不然我去和姜原睡。”   傅墨白定定地看着她,轻笑出声:“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放心吧,我今晚不会做别的。”   得到他的保证,苏鸢这下放心了。几分钟后,跟着他回屋,洗漱上床。   他们的双人床,差不多有两米宽,四周挂有轻纱帷幔,风一吹美轮美奂。   苏鸢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宽松连衣裙,白皙修长的腿跪在床上,弯腰把帷幔一点点塞到褥子下面,打算用它当蚊帐。   随着动作,诱人的蜜桃晃来晃去。   傅墨白被晃得眼睛生疼,默默注视许久,情不自禁地滚动喉结。   没等她把帷幔全部塞好,男人已伸长手臂捞过她的细腰,与此同时,吻落在她的耳边,细密又强势。   苏鸢被迫承受重量,小声哀怨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做别的吗?”   男人咬了一下她的耳尖,低声笑:“你就当那是小狗放屁,听个响声就得了。”   苏鸢轻轻咬唇:“……” 第49章 霍家   他揉捏蜜桃, 不久之后,水声渐起,寂静中, 格外清晰。   苏鸢用双肘勉强撑着,小脸儿已是绯红。   直到他咬吸桃肉, 她才软软出声:“不要, 脏的。”   “不脏, 很甜。”   男人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性感。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他更加专心致志,并吞下所有桃汁,一滴未留。   与此同时,似乎有电流划过,苏鸢实在受不了, 差点叫出声, 幸好及时咬唇, 才没丢人。   吃完桃子,他欺身过来,没再继续忍耐……   第二天清晨。   苏鸢是被一阵笑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中忽然想到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她猛然睁开眼,急忙伸手找衣服,摸索半天才从某个角落里找到。   穿好连衣裙走出房间, 只见傅墨白正带着孩子们锯木头, 嘻嘻哈哈, 十分热闹。   “你们在做什么?”她走近问。   姜原手拿麻绳, 兴奋道:“师丈在做秋千呢!等做好了,咱们就能玩啦!”   苏鸢诧异挑眉, 很好奇它是怎么做出来的?于是又凑近几步,想蹲下看得更清楚一些。   傅墨白却在这时抬起头,认真说道:“你腰不好,蹲久了会累。先进屋吃饭吧,等弄好我叫你。”   “……”苏鸢眨着眼睛看他,很想锤他两拳。   姜原不明所以,一脸关心:“老师,您腰疼吗?要不要我帮您按一按?”   苏鸢脸颊泛起红晕,怕那男人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没敢再多呆一分钟。   “我腰还行,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转身离开,比兔子跑得还快。傅墨白看着她那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勾笑。   早饭吃完后,秋千也制作得差不多了。   它立在树荫下,看起来很结实。   姜原把苏鸢叫出来,两人一推一坐,玩得不亦乐乎。等玩够了,刚好傅墨白借车回来,招呼他们朝天/门出发。   汽车行驶在路上,男人双手握住方向盘,忽然问道:“我听说你父母最近经常吵架,因为这事,你母亲还离家出走了。你想不想回苏家看看?”   苏鸢听了沉默许久,最终决定在临走之前回去看一眼。   很快,他们到达目的地。   望向面前雄伟的建筑物,孩子们十分激动,见广场上有照相师傅,他们还拍下两张合影。   逛完天/门,又逛故/宫,大家玩得非常开心。直到晚饭时间,他们才不舍离开。   “孙小虎和李朝阳在饭店等着呢,咱们现在过去吧。”   从这里到饭店,开车只需七八分钟。苏鸢点点头,心中充满期待。   “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找对象了吗?”   “好像没有,一会儿你可以问问。”   大家所聚的饭馆是一家烤鸭店,消费极高,苏鸢跟在傅墨白身后走进大堂,忍不住咋舌。   于是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问:“快说实话,你是不是发奖金了?”   不然怎么舍得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   傅墨白被她拽得脚步一顿,侧过头无奈轻笑,“挺聪明,什么都能猜到。”   “发了多少钱啊?”   她本不想问的,但实在好奇。   男人如实答道:“98.65元。”   只差一点点就能到100元,如果到了100元需要上交给家里。苏鸢不得不怀疑,他和发奖金的领导是商量好的,不然怎么只差一元多呢?   想到这些,她气鼓鼓道:“你的小金库真充盈,难怪敢来烤鸭店。”   瞧着她那可爱模样,傅墨白情不自禁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想把奖金拿回去吗?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就行。”   苏鸢眼前一亮,忙问:“什么要求?你说来听听?”   在嘈杂的大堂里,男人用仅能彼此听见的声音说:“只要次数变成三,奖金都给你。”   是什么次数,不言而喻。   她瞬间红了脸,坚决不肯让步,“你做梦,我才不干!”   傅墨白被逗笑,耸耸肩表示遗憾,“这不怪我,是你不要的。”   说话之际,他们已走到包房外,因为门是敞开的,孙小虎闻声望过来,正好看见苏鸢。   他迅速起身,笑呵呵地招呼道:“姐,我想死你了!你可终于回来了!”   李朝阳也跟着站起身,但他很有眼色,见傅墨白脸色不太好,没敢太热情。   苏鸢笑盈盈地走近他们,由衷说道:“我也很想你们,每次给文燕写信,我都会问问你们的近况。”   提起文燕,就不得不提苏家那些事,孙小虎是个直性子,没细想便扬声说:“姐,你知道不?前两天你大哥带着妻女搬出去住了,好像是因为你妈和苏小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如今赵小雪已改名姓苏,大家也都跟着变了称呼。   李朝阳一直不待见她,眼见曾经的发小一个个对她无比着迷,就更加厌烦了。   “现在二雷和郭子都挺喜欢她,尤其萧祁跟她分手后,那俩人就跟只哈巴狗一样,天天往人家那儿跑,像个疯子似的。”   苏鸢一直笑吟吟地听着没插话,傅墨白为她搬开椅子,等所有人坐下后开始点菜。   刚刚的话题也随之戛然而止。   姜原和李树是头一次来这么大的饭店吃饭,面对陌生人,他们十分拘谨。   孙小虎是个自来熟,笑着问起两人身份。   “都是我学生,这次回京,是带他们来参加比赛的。”   提及此事,苏鸢无比自豪。孙小虎一脸惊讶道:“真没想到,你会当中学老师。像你这么漂亮,学生们会怕你吗?”   就在这时,傅墨白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他们:“你们还吃别的吗?如果没有,我去交钱了。”   在这个年代都是先交钱和粮票,然后吃饭,孙小虎急忙问:“有我最爱喝的鸭架汤吗?”   傅墨白淡淡撇他一眼,没说话。   李朝阳看出他是吃醋了,震惊之余出声打圆场,“这还用问吗?只要点了烤鸭,都有鸭架汤。”   孙小虎不疑有他,转过头还想和苏鸢继续叙旧,却被傅墨白再一次打断,“你不是说喜欢一个姑娘吗?好像是售货员吧,进展怎么样了?”   半年前的事,再次被提起,孙小虎愣了一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姑娘有对象,我跟她有缘无分。”   “哦,我忘了。”   见傅墨白一脸严肃,李朝阳很替孙小虎捏一把冷汗,暗自吐槽他不懂眼色,直到现在还没看明白,那就是一个大醋缸。   苏鸢在照顾两个孩子,也就没留意男人的醋意。   随着菜肴上齐,李朝阳端起酒杯,“祝福你俩百年好合,一定要早生贵子!”   孙小虎也跟着附和,“最好是三年抱俩,我要当孩子的干爸!”   傅墨白抬眸看他,笑言:“想当我孩子干爸必须要聪明,到目前为止,你还待提高。”   一听这话,孙小虎表示不服,“我哪里不聪明了?上学那会儿,我门门学科都是优秀,还是班里的卫生委员呢。”   听他提到学生时代,姜原好奇问:“您都能当卫生委员,那我师丈是什么班干部啊?”   孙小虎难得扬眉吐气一回,“他啥也不是,还不如我呢。”   傅墨白笑了笑,苏鸢见状,出声维护道:“那是因为他学习好总跳级,全校都找不出第二个跳级生,他根本没空当班干部。”   见她一心向着自己,男人笑容更甚。   在说说笑笑中,时间过得飞快,临别前,李朝阳找到傅墨白,悄悄问出憋在心里的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那边再好,也只是一个过渡。”   面对这份关心,傅墨白坦言:“具体时间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   见他如此淡定,李朝阳知道,自己为他着急也没用。   “反正你要心里有数,有些事一年一变,机会不是经常有。”   “嗯,我知道,谢谢。”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   接下来的几天,苏鸢带着孩子们爬了长/城,逛了颐/和园,玩得畅快淋漓。   等所有景点都游遍了,趁孩子们在家休息,傅墨白拎着几样礼物,领苏鸢去拜访霍老爷子。   霍家也在大院里住,只不过是在另一个区域,守卫更严,也更幽静。   这片区域,苏鸢是第一次来,心中难免有点忐忑。   “霍爷爷性格怎么样?严厉吗?”   傅墨白紧紧牵着她的手,想给予一些安全感。   “比起我爷爷,他不算严厉,笑起来挺和蔼的。”   脑海中想象着他平易近人的容貌,苏鸢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我怕自己嘴笨,惹来坏印象就麻烦了。”   傅墨白宽慰道:“别怕,你以前怎么跟我爷爷相处的,就怎么跟他相处。我姓傅不姓霍,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嗯,我缓缓就好了。”   霍家住的是二层小洋楼,院子很大,一半种花一半种蔬菜,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敲响大门,来开门的人是警卫员。他看到傅墨白,先是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侧开身子请他们进来。   苏鸢跟在后面,下意识环顾四周,被眼前的古色古香,所震撼到了。   这时,霍老爷子从书房中缓缓走出来,在看到苏鸢后,目光停留片刻。   “你们快坐吧,我这儿茶叶不错,都尝尝。”   望向对面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苏鸢坐得笔直,偷偷咽了一下口水。   傅墨白一直牵着她的手,哪怕在长辈面前,也没松开过。   霍老爷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感叹傅家又出一个痴情种。   “你们留在这里吃晚饭吧,霍正鸣一会儿过来,你和他可以切磋一下。” 第50章 打靶场   霍正鸣是老爷子的孙子, 苏鸢曾见过他,长大后也听说过,现在是一名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军人。   傅墨白与他只是点头之交, 但看在霍老的面子上,没拒绝切磋。   怕苏鸢呆着无聊, 老爷子特意招来自家孙女陪她聊天。   “我孙女叫小曼, 你们的年龄都差不多大, 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我和墨白去书房聊聊,有什么事你跟小曼说就行。”   苏鸢点头应下,傅墨白捏了捏她的手指,低声叮嘱:“我马上回来,乖乖在这里等我。”   她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快去吧。”   霍曼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被酸到了。   “傅大哥, 你还是快走吧,我爷爷正等着你呢!”   傅墨白终于松开手,跟在霍老身后去了书房。   目送他们离开后,霍曼笑着调侃:“你跟傅大哥感情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苏鸢轻笑:“嗯,他的确对我挺好的。”   因为年龄相仿, 两人聊得不错, 霍曼还带她去了菜园子, 为其介绍自己种的蔬菜。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鸢闻声抬起头, 只见有两名穿军装的年轻人走进来,皆是气质出众。   霍曼看见他们,立刻跑过去打招呼:“哥,江南哥,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说着,她又偷偷瞄一眼江南,耳尖微微泛红。   霍正鸣把她的羞涩看在眼中,无奈之余只能帮忙撮合,“你先带江南去洗手,我去找爷爷。”   霍曼刚想答应,忽然想起家里还有客人,忙说:“哥,傅大哥带他爱人在这里呢,你还是等一等再去书房吧。”   听到傅墨白的名字,霍正鸣轻蹙眉心,语气发沉,“他回京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不久。”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霍曼连忙把他介绍给苏鸢。   “嫂子,这是我哥。”   苏鸢冲对方礼貌微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反感自家男人?   霍正鸣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   他看向苏鸢,脸色微窘。紧接着,烦躁地挠了挠寸头,颔首示意。   与此同时,江南也望向苏鸢,只觉得有点眼熟,可他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于是,突兀问道:“你也住在这大院里吗?”   他此话一出,立即引来霍家兄妹的注意,只因他平时性格冷淡,不是那种会主动搭讪的人。   霍曼忍不住提醒道:“你认识傅墨白吗?这是他爱人。”   江南仍然看着苏鸢,想从她口中知道答案。   苏鸢思忖片刻,没作隐瞒,“我也是在大院里长大的,你以前见过我?”   “可能吧,我觉得你很眼熟。”   大院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曾经遇见过很正常,苏鸢没再深思。   江南的回答让霍曼默默松了一口气,笑着提议道:“走吧,咱们进屋喝杯茶,估计爷爷和傅大哥很快就能出来了。”   几人陆续走进客厅,她为大家端茶倒水。   苏鸢一直保持微笑,别人不问,她也不会主动找话题。霍正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出声问:“你还记得我吗?上学时,我比你高两届。”   “记得,你好像总穿一身军装。”因为每次都邋里邋遢的,所以印象极为深刻。   见她记得这么清楚,霍正鸣灿烂一笑,同时又有些伤感。   “我听说你在东北当知青,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那里民风淳朴,我很适应。”苏鸢礼貌回应,只把这当成普通寒暄。   霍正鸣纠结一瞬,很想再多问几句,书房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霍老带着傅墨白从里面走出来,满脸笑容。   看到江南也在这儿,老爷子为傅墨白介绍道:“这是江老头儿的孙子,刚从粤省回来,你们认识一下。”   傅墨白听了,对其颔首示意。   江南也从沙发上站起身,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探究。   老爷子介绍完,对霍正鸣招招手,“过来,一会儿跟墨白切磋一下。”   霍正鸣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挠头走过来,态度变得十分冷淡,“比什么?射/击?”   在众多项目中,他只对射/击比较自信,在苏鸢面前,他不想输。   老爷子转身看向傅墨白,想询问他的意见。   他淡淡回道:“我什么都行。”   苏鸢还没见过他打靶射/击,眼底充满兴奋。   很快,一众人挪步到打靶场。   她悄悄拽了拽男人的衣角,“你射/击怎么样?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傅墨白与她并肩前行,故作担忧:“凑合吧,不是强项。”   见他这副样子,苏鸢信以为真,预想到结果怕他没面子,便轻声安慰道:“咱们重在参与,就算不赢也没关系。”   男人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嘴角上扬,“我争取不输给他,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鼓励?”   她愣怔一瞬,忽然想到什么,红着脸拧他手臂,“这么多人呢,我不要。”   傅墨白挑高眉毛,轻笑出声,然后附在她耳边低声问:“我只是想让你说几句鼓励的话,为什么要背着人?”   “……”苏鸢一时无语,面对他戏谑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恨不得给他两拳。   “懒得理你,别跟我说话了。”说着,别过头不再理他。   他们走在人群最后,傅墨白见状,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一下,低声哄:“媳妇,我错了。一会儿我好好表现,绝不让你失望,现在能笑笑吗?”   苏鸢最受不了他用这一招儿,心软地转过头,故作凶状,“好吧,如果你输了,看我怎么笑话你。”   “嗯,我尽力不让你笑话。”   十分钟后,傅墨白和霍正鸣站到指定位置,手木仓里有五发子弹,不远处是环形靶子。   傅墨白让他先打。   霍正鸣也没谦让,他举起手木仓瞄准前方,不由得屏住呼吸。   在众人的注视下,“砰砰”几声过后,空气中有一股火/药味四处飘散。他放下木仓,下意识望向苏鸢那边,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傅墨白身上,心中涌起一丝失落。   五发子/弹有四发命中靶心,霍老爷子对这一结果不太满意。   接下来轮到傅墨白,只见他轻抿薄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唇挺直脊背,目光炯炯有神。他举起木仓,调好角度就是一发,“砰砰”连续几声没有半分迟疑,浑身散发着只有在战场上才会看见的杀伐果断。   霍老爷子见状,欣慰地笑了。   苏鸢被这一幕震惊在原地,心脏跟着“扑通扑通”狂跳。仿佛那颗子弹不是打在靶子上,而是打在了她的心上。   毫无意外的,五发子弹全部命中靶心。   霍曼不顾自家大哥的臭脸,忍不住叫好,“傅大哥,真厉害!你怎么样样都这么出色啊?好像没有你不会的东西!”   霍正鸣听到这话,脸更臭了,但在老爷子面前,不好发作。   霍老把其反应看在眼里,暗自叹气。比起后代子孙,他是真的羡慕傅老头儿。   从打靶场归来,傅墨白没打算继续逗留,领着苏鸢与之告别。   老爷子心中充满不舍,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苏鸢,“这是我替傅老头儿给你的,以后你俩要互敬互爱,如果受了什么委屈,随时可以来找我诉苦。”   苏鸢接过红包,鞠躬表示感谢,对这位老人又多了几分好感。   从霍家出来,她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惹过霍正鸣?我发现他对你有些敌意。”   傅墨白想了想,否认道:“我和他没见过几次面,他的敌意从何而来,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大团结,做不到人人都喜欢。”   瞧着他那臭屁样儿,苏鸢白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回家的路上,两人又买了肉和青菜,打算晚上包饺子吃。   见有卖西瓜的,傅墨白又买了一个大西瓜。   当他们到家时,孩子们正坐在树荫下画画,李树画的是荡秋千,他把姜原的神态描绘得惟妙惟肖。   姜原则画了一棵柿子树,画得中规中矩。   苏鸢凑近他们看了一会儿,直到李树画完整幅画才出声:“后天的比赛,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树放下蜡笔,腼腆一笑:“还行吧,我也说不好。”   怕他压力太大,苏鸢轻拍他的肩膀,“尽力而为就好,快把画笔收拾起来,咱们吃西瓜了。”   两个孩子快速收拾好东西,然后跑去厨房帮忙。   傅墨白把西瓜一切两半,一半放入凉水中冰镇,另一半切成无数小块,递给他们每人一块。   苏鸢接过西瓜,咬了一小口,整个人瞬间清凉许多。   见他没吃,便把手里的西瓜递到他嘴边,“尝尝,挺甜的。”   傅墨白低头看她,探过身子咬了一口,不经意间闻到她颈间的香气,问:“你擦了什么?很好闻。”   苏鸢冲他轻眨一下眼睛,耳尖儿泛红,“我在百货大楼买了一瓶雪花膏,和以前用的不是一个牌子,所以味道不一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能免俗。   傅墨白很喜欢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每时每刻开心的样子。   他又低头闻了一下,笑着赞美道:“嗯,这个香味比之前的好。除了雪花膏,还买什么了?”   见其感兴趣,苏鸢立马眼前一亮,“我还买了一条裙子和两个发夹,你想不想看?”   “好,你试一下,让我看看。”   他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十分捧场。   几分钟后,苏鸢穿着新裙子走出来,还在大家面前转了一个圈。   “怎么样?好看吗?”   傅墨白由衷点头,眼波温柔,“下次买东西,可以带着我一起去,这样逛起来不累,还能多挑几样东西。” 第51章 偶遇情敌   有免费劳动力可以用, 苏鸢当然乐意。想到还有礼物要送给他,她匆匆跑回屋去取,弄得十分神秘。   傅墨白眼睁睁看她离开, 问向姜原,“她怎么了, 你知道吗?”   姜原当然清楚, 但要保密, “估计换衣服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傅墨白信以为真,乖乖等在原地,认真思索她还缺些什么东西?   几分钟后,苏鸢背着手走出屋子,笑盈盈地走近对他说:“你先闭上眼睛,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傅墨白诧异挑眉, 然后听话地闭上眼, 心中充满期待。   下一秒钟, 他感觉手腕一凉,女人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皮肤,带有一丝丝痒意,像是羽毛撩过心尖。   他滚动一下喉结,很想握住那只手。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随着她轻柔的声音响起, 傅墨白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 是一块崭新的手表。表盘很大, 表带是金属的,看起来价格不菲。   他勾起唇角问:“你怎么知道我原来的手表坏了?”   苏鸢对上他的视线, 回道:“自从出任务回来,你就没戴过手表。所以我猜的。怎么样,喜欢吗?我在百货大楼里挑了好久才挑中这一块。”   “嗯!喜欢。”男人笑得愈发灿烂,摩挲着表盘,心里很甜。   隔日清早。   苏鸢带着李树前往比赛地点,是京市的少年宫。   当他们到达小礼堂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老师有学生,来自于全国各地。接待老师看见他们,对其进行登记。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李树有些发怵。苏鸢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别怕,就当他们全是大白菜,咱们正常发挥就行。”   李树被她的形容逗笑,紧张的情绪缓解不少。在苏鸢的捯饬下,他今天干净整洁,瞅着倍儿有精神,这一笑,妥妥的阳光少年。   别人看到他们,都会多嘴问一句:“你们是哪个市的?”   每当这一刻,李树都会挺起胸膛告诉他们,自己来自于东北农村。   面对他们震惊的表情,莫名有点爽。   比赛正式开始后,整个礼堂变得异常安静。这届比赛的题目叫作《秋收》,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李树来说,题目挺简单。   苏鸢对他很有信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学生们陆续画完,提交自己的作品。见李树依然在创作中,苏鸢默默守候,脸上没有半分焦急。   坐在她旁边的老师见状,有些难以理解,“你不担心你的学生吗?我看他画很久了,是不是画不出来啊?”   苏鸢闻声转过头,只是笑了笑,没作辩解。   随着比赛进入倒计时,又有几名学生交上作品。李树是在最后五秒钟提交的,走出考场后,他神情自若得来到苏鸢面前,语调轻快地说:“老师,我觉得我画得还行。”   苏鸢听了欣慰一笑,“作品署名了吗?这个千万不能忘。”   “嗯,您放心!该写的我都写上了。”   至于比赛结果,要等一个月以后才能发布。   为庆祝这次比赛圆满结束,苏鸢和傅墨白带着两个孩子去吃了京市最有名的国营饭店。   他们点了四菜一汤,其中以招牌菜——抓炒鱼片,看着最有食欲。   姜原用力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馋虫直冒,但她没有着急吃,而是先给苏鸢夹起一块放入碗中。   “我记得您最爱吃鱼,您先尝尝。”   “谢谢,你也快吃吧。”   苏鸢受宠若惊,忙夹起那块鱼肉送到嘴边,只不过,还没等吃下去,忽然觉得有些膩得慌,一点都不想吃了。   她就这么僵持着,很快引来傅墨白的注意。   “怎么了?”   苏鸢抬眸看他,顺势把鱼肉放入他的口中,解释道:“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我有点吃不下,突然不饿了。”   傅墨白听后蹙起眉,不由得担心,“是不是肠胃有毛病?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去医院,她连忙摇头,“我不去,这叫苦夏。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食欲不振,属于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可傅墨白不想顺着她,“去看看吧,医院离这儿不远。”   “不要,根本没病,看什么?”   为了逃避上医院,吃过饭,趁男人上厕所的功夫,苏鸢带着姜原悄悄溜了。具体去了哪里,连李树都不清楚。   傅墨白回来后无奈叹气,只能带着李树先回家。   另一边。   苏鸢来到文燕娘家找她,时隔半年多,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文燕眼泪汪汪地抱住她,噘起嘴埋怨:“你回京市这么多天,怎么才来看我呀?是不是快要把我忘了啊?”   提起这事,苏鸢喊冤:“我听说你前几天去了外地,所以没找你。这不听说你回京了吗?就赶紧过来了。”   见她一直在关注自己的动态,文燕终于有了笑模样,“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这时,文母端来几杯糖水给大家喝,瞅向苏鸢问:“你和墨白过得咋样啊?当初听说你俩结婚了,可把大家惊讶坏了。”   苏鸢笑着答道:“我俩挺好的,无论什么事都有商有量,从没红过脸。”   文母听了十分欣慰,“你们这群孩子里,我最喜欢你和墨白,没想到你俩会进一家门,真好!”   见母亲打算坐下细聊,文燕赶紧把苏鸢和姜原拉进自己的卧室。   “幸亏我跑得快,不然你俩一时半会儿别想脱身了,我妈能跟你们唠到明天早上。”   苏鸢被她逗笑,同时心生羡慕。   “你和文婶的感情真好。”   听到这话,文燕犹豫一瞬,提起张兰娟,“你听说苏家那些事了吗?咱妈到现在还没回家呢,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婆婆这么忤逆公公。”   苏鸢听完点点头,“嗯,听说了。”   文燕继续说道:“他俩会闹成这样,苏小雪占一半责任,你都不知道,她各种挑拨离间,像是公公跟她有仇似的,完全不顾父女之情。咱妈也像中了魔一样,只听她的。”   关于这一点,让苏鸢感到意外,“她为什么要挑拨?那不是她亲生父母吗?”   “害,虽是亲生父母,但能有几分感情呢?估计是埋怨公公把她赶出大院,记恨上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文燕好奇地问:“你们打算啥时候要孩子?就你俩这长相,生的娃肯定漂亮!”   苏鸢情不自禁地脸红,顾忌姜原还小,没把话说得太详细,“我们暂时不打算要,等过两年再说吧。”   而文燕是想要,却一直没怀。   “你还没见过大哥家的闺女吧?长得特可爱,一笑还有俩酒窝呢。”   难以想象那孩子的长相,苏鸢打算临走前去看看,顺便也去苏家瞧一眼。   听她要回苏家,文燕连忙阻止,“最近咱爸没住在家里,我和苏爱军也在娘家避风头,你还是别回去了,回去也是白跑一趟。”   没想到连苏建国都不在家,苏鸢只能取消原本的计划。   在离开京市之前,她先是看望了苏爱民的小闺女,并赠予一个大红包,算是感谢苏爱民曾对她的那些帮助。   苏家大嫂笑得合不拢嘴,对比之下,把苏小雪臭骂一顿,“你说她咋那么不要脸呢,非得跟我闺女抢房间。我坐月子的时候,妈想帮我带孩子,她也从中拦着,说是谁生的娃谁带,别人没义务带。妈也听她的,愣是没帮我带过一天孩子!你说她那是人话吗?坐月子本来就辛苦,难道帮我带几天孩子都不行吗?”   苏鸢坐在一旁默默聆听,没想参与。毕竟她身份敏感,说好说坏都不合适。   离开苏爱民的家,她慢慢走在绿荫小路,满脑子想的都是书中剧情。   如今这一切,好像没有一样能对上的,全都乱套了。   就在她神游太虚时,忽然“吱呀”一声响,一个高大的身影跨着自行车挡在她面前,目光极为复杂。   她闻声回过神,看清眼前之人后,微微一怔,“你有事?”   见她态度冷漠,萧祁心里酸胀不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傅墨白呢?”   苏鸢下意识后退一步,只想离这位书中男主远一点儿。   “他在外面等我呢,没事我先走了。”   可萧祁依然挡着路,还想多看她一眼,“难怪当初你非要下乡,原来是和他商量好的。嫁给他,你觉得幸福吗?”   这暧昧的语气令人很不舒服,苏鸢轻拧眉心,“随你怎么想,我和他很好,麻烦让开。”   现如今他们身份不同,被人看见这一幕,免不了传出闲话。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被抹黑。   但萧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特别可气,“你这次回来还走吗?以傅墨白的能力,应该很容易回京吧。”   见他还要纠缠,她最后一丝耐心终于消失殆尽,刚想回怼,却听身后传来一句低沉的声音,“问那么清楚干嘛?想请我们吃饭?”   苏鸢快速转过身,在看到傅墨白那张俊脸时,唇角上扬,不复之前那般冷漠。   由于变化太过明显,萧祁想忽视都难,心窝处更加堵得不行。   于是,看向傅墨白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愤恨。   “不就是吃饭吗,我请。我怕你不敢去。”   傅墨白牵起苏鸢的手,笑了笑,决定给他这个面子。   “没什么不敢的,走吧,正好也快到饭点了。”   萧祁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整个人烦躁得不行。然后指向不远处的饭店,咬牙说道:“我在那里等你们,谁不去谁是孙子。”   傅墨白嗤笑一声,回他一句“不见不散”。 第52章 姜或江   五分钟后, 苏鸢和傅墨白带着孩子们来到国营饭店。   萧祁早已等在那里,脸上写着“烦躁”二字。   姜原悄悄拽了拽苏鸢的衣角,对他充满好奇。“老师, 他是谁啊?看着真凶。”   苏鸢竟然一时答不上来,还真不好定论他与他们的关系。   见其表情茫然, 姜原多少有些懂了。   很快, 大家落座于餐桌前。萧祁大咧咧地靠坐在椅子上, 看向傅墨白挑衅道:“想吃什么随便点,估计你在那边也吃不到好东西。”   此话一出,傅墨白没什么反应,倒是其他三人很是不满。   苏鸢撇他一眼,没给半分好脸色,“我们那儿物产丰富,什么好吃的都有, 你别那么目光短浅行不行?”   “……”萧祁被怼得心头一梗, 可因为是她, 又不好发作,弄得心里很憋屈,只能用点餐化解尴尬。   他们一共五个人,他一口气点了六菜一汤,几乎全是苏鸢爱吃的菜。   其心思,简直路人皆知。   末了, 还问向傅墨白, “你还想吃什么?可以再加菜。”   傅墨白低头瞧着菜单, 没跟他客气, “那就再来一只烤鸭吧,我在那边确实吃不到好东西, 正好解解馋。”   一只烤鸭要16元,萧祁每月的工资才70元,他扯了扯嘴角,心在滴血,“行,你想吃我就点。”   这时,姜原举起手,小心翼翼地问:“叔叔,我能再点一份炖牛肉吗?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牛肉呢,特想尝尝是啥味儿的?”   炖牛肉也属于很奢侈的菜肴,如果不是看她年龄小,样子可怜,萧祁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故意整自己?   “叔叔可以吗?”   之前已把大话说出去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苏鸢在旁边看到这一切,忍不住想笑。   很快,八菜一汤上全了。傅墨白为她夹了一些清淡的菜,低声问:“胃怎么样?还是没食欲吗?”   怕他又要小题大做,苏鸢装作若无其事地摇头,“我没事了,今天天气没那么热,食欲好了不少。”   听到这话,他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看在萧祁眼中十分酸涩,于是故意打断他们的私聊,问向傅墨白,“你们这次回来住在哪儿?大院里好像没有傅家的房子吧?”   自从傅爷爷去世后,原来那套房子就被收回去了。傅墨白又不在京市部队,因此,大家都以为他没有落脚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傅家在外面有一套四合院。   像这种事,傅墨白没打算跟他说。“我们住在招待所,那边环境卫生都不错。”   这话听在萧祁的耳朵里,却觉得他在逞强,很为苏鸢不值。   “招待所那种地方人很杂,出来进去还是注意点好。等你以后回京,还是先把住房申请好吧,咱们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可不能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苦了身边的女人。”   傅墨白抬眸看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我家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有那闲功夫,不如早点相亲结婚,少存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萧祁直视他,紧紧咬牙,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   傅墨白表情淡淡,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时之间,周遭气氛冷凝,苏鸢见状,怕他们真的动手,出声打着圆场,“你们怎么都不吃饭?菜快凉了。”   傅墨白收回视线,侧过身子为她夹菜,“趁胃口好,多吃点儿,我和他没事。”   萧祁也收敛怒意,装作低头夹菜,没在她面前继续失控。   两个孩子身为吃瓜群众,装作什么都不懂,默默吃着美味佳肴。   一顿饭下来,还算是风平浪静。   直到结束,萧祁才忍不住问苏鸢,“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苏家人知道你回来吗?”   苏鸢对上他的视线,如实回答:“该看的人都已经看到了,我们过两天就走。”   萧祁听后沉默一瞬,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但是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那意思就是,傅墨白不能听。   苏鸢微微一怔,对他口中的秘密不怎么好奇,毕竟她知道所有剧情。   “我和墨白之间没有隐瞒,你有话在这儿说吧,如果不愿意说就算了。”   萧祁再一次被气到,忍不住提高声音,“你就这么信任他?”   “嗯,我相信他。”   她目光坚定,令萧祁又恨又嫉妒,更多的是无奈。   “算了,既然是你的选择,告诉他也无妨,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姜原和李树很有眼色地离开包房,不一会儿,里面只剩下苏鸢他们三人。   萧祁先是观察一下四周,然后对苏鸢低声说道:“之前我和赵小雪相处过一段日子,无意间从她那里得知你应该姓姜,具体她是怎么知道的,我问过,但她嘴很硬,愣是没说。”   傅墨白听到这番话,不自觉地蹙起眉,某些猜想变得清晰起来。   “是生姜的姜,还是江河的江,你知道吗?”   这倒把萧祁问愣了,“不知道,我没问,我以为是生姜的姜。”   说着,他挠了挠寸头,眼底闪过一丝窘。   苏鸢从震惊中回过神,喃喃问道:“她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萧祁回答:“她一直想把名字改成苏小雪,有一次聊天,她说你应该叫姜鸢才对,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再怎么问她,她就是不承认。不过,我能看出她一定知道些内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鸢默了默,没有解释。   从饭店出来后,她一直处于神游太虚的状态。   因为在书中,女主从来没提过这件事,苏鸢一直以为,苏小雪是不知道她身世的,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而是故意隐瞒了真相,不想让她找回家人……   此刻,傅墨白牵着她的手,默默陪在她的身边,也在思索此事。   目前有了具体方向,接下来的事,要容易很多。   等苏鸢回过神,他们已经到家了。   “在咱们临走前,给萧祁买点东西送去吧,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他提供的线索。”   傅墨白没吃醋,而是点头应下,“嗯,我明天陪你去买。”   第二天上午。   他们来到百货大楼,除了给萧祁买谢礼,还想多买几块布料做衣服。   比起青山市,京市的布料款式多,各种面料齐全,苏鸢把换来的布票全花在这里,没有半分犹豫。   傅墨白跟在她身后只负责拎包,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逛完服装区,他们来到文具区,姜原指着某个牌子的钢笔说:“老师,您不是想送礼吗?我看这支钢笔不错,很实用。”   苏鸢闻声看过来,也觉得挺好,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该送萧祁什么礼物好?   她刚想让售货员把钢笔拿出来,就被傅墨白阻止了,“送他的谢礼我来挑吧。”   苏鸢诧异挑眉,随后点点头,“那行,由你来吧,我就不操心了。”   见她没反驳,男人嘴角上扬,“小原和李树,你们每人挑支钢笔,我送给你们。”   俩孩子同时睁大眼睛,有点受宠若惊。   “师丈,不用了!我们不要。”   “你们选吧,是为了谢谢昨天那碗炖牛肉。”   想到昨天萧祁结账时那副蠢样儿,傅墨白很认真地为他挑起礼物。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苏鸢转身望去,只见霍家兄妹和江南正在不远处,朝他们这边快步走来。   傅墨白也看见他们,礼貌颔首。   霍曼最先来到苏鸢面前,笑吟吟地说:“能在这里碰到你们,真是有缘!我正打算请你们吃饭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一会儿去吃呗。”   面对她的热情,苏鸢也是眉眼弯弯,“不用这么客气,你在买什么呢?”   这边都是文化用品,霍曼指着某一处的宣纸说:“帮我爷爷跑腿,顺便再买一瓶雪花膏。你身上真香,擦的是什么雪花膏啊?”   女人都有爱美之心,提到这个话题,两人聊得格外热闹。   三个大老爷们站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   江南看向傅墨白,嘴角含笑,“我听我大哥说你很厉害,他很想见见你,等你下次回京,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傅墨白与他对视,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好,下次见面,我请你们。”   “别,那可不行,如果让我大哥知道,非揍我不可。”   提起兄长,江南的性子明显活泼了一点点。   傅墨白沉思片刻,问:“我早听说江家人才辈出,而且非常团结,你是家中最小吗?”   江南听了不疑有他,“对,我那两位兄长都比我大好几岁。”   江家一共有三兄弟,目前在各个领域成绩斐然。   江南今年21岁,比苏鸢大2岁。在他下面没有弟弟妹妹,也就不存在换孩子的可能。   傅墨白实在想不通,如果江家真的丢过孩子,为什么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他们不想找回孩子?   或者,是其他姜家丢的孩子,而不是江家?   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他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打算告诉苏鸢,很怕她白欢喜一场。   这时,霍正鸣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等你下次回来,咱们再比试一次,这段时间我会努力的。”   其实两人的射/击水平相差甚远,傅墨白没想打击他,低声应下,“好,咱们下次继续。”   另一边,苏鸢带着霍曼买了自己上次买的雪花膏,由衷夸赞道:“这个牌子真的不错,擦在脸上水灵灵的,尤其大风天,更要多擦这种雪花膏才行。”   霍曼看着她细腻白嫩的肌肤,猛点头,不禁幻想自己擦完后,也能像她皮肤那么好,那么漂亮。   于是,大手一挥,足足买了三盒雪花膏。   苏鸢被她的壕气惊到,不禁犹豫自己是不是也该多买两盒?   东北春秋风沙大,万一那边的百货大楼没有卖这个牌子的,等用完了该怎么办?   下次回京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就在她认真思考时,有位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笑呵呵地搭讪道:“同志,我刚刚站在那边听了半天,您对我厂新出的雪花膏评价很高啊,请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苏鸢转过头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您是生产厂家的工作人员?”   男人掏出工作证,边让她过目,边介绍自己,“对,我是主抓销售的主任,今天是来百货大楼视察的。”   苏鸢从工作证上移开视线,相信了他的身份,“我是一名语文老师,请问您有事吗?”   男人一听,立马笑了,“难怪你的评语这么中听,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帮忙。” 第53章 回村   面对陌生人的请求, 苏鸢不想把话说得太满。   “您还是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男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她的同时,解释道:“前几天, 我们厂接到京市日报的采访,我就想这是多好机会呀, 必须把厂里的产品大力宣传出去才行!不过那些宣传词我都不太满意, 刚才无意间听了您的评价觉得挺好, 很真情实感。您能不能帮我写一段宣传词?如果您能答应,我必有重谢。”   苏鸢没想到是这种事,微怔一下,说:“我没写过这类宣传词,怕是帮不了你。”   男人一听,很是着急,“您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如果写得好, 我给您这个数。”   说着, 他比划出五根手指, 又补充道:“另外再给您五盒雪花膏,您看怎么样?”   50元再加五盒雪花膏,这诱惑实在太大了,苏鸢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那…我试试吧,如果觉得不满意, 您也可以不用。”   “好好好, 真是谢谢您!”男人笑得灿烂, 忙从公文包里掏出钢笔和信纸递给她。   苏鸢把它们接过来, 认真想了想,很快动起笔。   她觉得宣传词要突出产品的特点, 能与其它雪花膏有所区分,而且要引起共鸣,最好能简洁明了,给人以深刻印象。   七分钟后,她把一段简短的宣传词交给对方,脸上带有一丝腼腆,“您看成吗?我只能想到这些。”   男人举着信纸越看越欢喜,忙点头夸赞道:“成!这也太行了!完全是我想要的那种!同志,谢谢您!”   说完,他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再装入包里,然后拿出五张大团结,双手递给她,“这是感谢费,请收好。我再让售货员给您拿五盒雪花膏,等用完了再给我写信,我按内部价给您折扣。”   苏鸢接过钱,说了声谢谢,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得恍恍惚惚。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靠写字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挣到这么多钱?   霍曼站在一旁,也被这番操作震得目瞪口呆。   50元,那可是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如此轻松就能拿到走,换成谁都会无比羡慕。   “你真厉害!如果我也能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苏鸢谦虚地笑了笑,很想立刻告诉傅墨白这一好消息。   这时,男人把五盒雪花膏交给她,并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一并给了她。   “同志,能把您的地址也给我吗?没准以后还得麻烦您帮我写宣传词。”   苏鸢考虑几秒后,最终把地址写给他。   从生活用品区回到文具用品区域,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傅墨白看她远远走来,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遇到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她献宝般摊开手,展露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傲娇道:“这些是我刚刚赚到的,怎么样,厉害吧?”   那五张大团结非常打眼,傅墨白眼底闪过诧异,“你是怎么赚到的?”   苏鸢把刚才的事情讲述一遍,可把姜原和李树羡慕坏了。   与此同时,霍正鸣默默看着她,心底划过一抹失落。心想:如果当初自己能勇敢一点,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傅墨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苏鸢身上,并没有察觉到身旁人的反常。   从百货大楼里出来后,在霍曼的一再邀请下,双方来到一家国营饭店吃午饭,在这期间,苏鸢送给她一盒雪花膏,霍曼兴高采烈地收下了。   江南时不时地看向他们那边,很快引来傅墨白的注意,“你在看什么?对他们聊的话题感兴趣?”   江南收回目光,困惑道:“我只是觉得你爱人很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听他这么说,傅墨白神色一凝,却故作轻松,“是吗?她一直住在大院里,没去过别的地方,你们应该没见过。”   苏鸢好奇地打量江南,没觉得他哪里眼熟。   直到午饭结束,双方分开走。傅墨白忽然问她,“你觉得江南那人怎么样?”   “?”苏鸢不懂他的意思,问:“你是指人品吗?我哪知道他好不好。”   “没觉得有亲切感么?”男人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她瞪他一眼,回道:“别胡乱吃醋,我可没这么觉得。”   被误会成吃醋,傅墨白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我又不是醋缸,哪能谁的醋都吃。”   可苏鸢认定他是一个大醋缸,根本不听他的辩解,“好了,就当你没吃醋吧。放心,我对人家真没有什么亲切感。”   “……”傅墨白无奈轻笑,只能摸着鼻子认了。   第二天,他给萧祁送去礼物,以表达感谢。   萧祁拿着一支新钢笔,忍不住向他身后看,见苏鸢没来,难免有些失望。   傅墨白看出他的想法,冷嗤一声,警告道:“听我一句劝,别总惦记不该惦记的人,你永远不可能有机会。”   隐秘的心思被撞破,萧祁恼立刻羞成怒,“话别说得太早,总有一天,我会比过你强!到时候,鸢鸢肯定后悔跟了你。”   见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傅墨白懒得再和他废话。   未来还长,时间足以证明一切……   两天之后,大家坐上回青山市的火车,在火车缓缓开动的时候,所有人心中皆是不舍。   通过这次旅行,姜原早就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在京市生活。   李树望向车窗外,感觉像在做梦一样,如今梦醒了,除了舍不得,更多的是望眼欲穿,因为家里还有怀孕的母亲在等着他。   随着火车驶出月台,苏鸢收回心底那丝帐然,对孩子们笑着说道:“等回去,你们每人写一篇作文交给我,就以这次京市之行为标题,字数不能少于六百字。如果写得好,还有奖励,希望你们能认真完成任务。”   姜原听了忍不住哀嚎,“老师,六百字好难啊,能不能再少一点点?”   李树语文基础差,也是一脸苦恼。   但苏鸢没作任何让步,“600字不多,在京市这么多天,难道没有一两件事是让你们很难忘的?”   孩子们听了面面相窥,脑海中不断闪过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   傅墨白默默看着这一切,觉得以后如果有了娃,自己管孩子的能力,肯定不如苏鸢。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漫长旅程,他们终于到达青山市。走出出站口的那一刻,大家忍不住深深吸气,都觉得就连这里的空气都无比熟悉。   知道李树一直担心母亲,傅墨白先回部队放行李,顺便把吉普车开出来,然后载着大家前往李树家所在的村子。   望着车窗外的一草一木,孩子们倍感亲切,李树忽然觉得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土窝好。   在与白云村的分岔路口,刚好碰见姜松赶着马车从这里经过。   姜原十分激动地朝他招手,姜松也在这时看到他们,停下了马车。   傅墨白也慢慢停下车,跟他打招呼。   姜松颔首回应道:“你们是刚从京市回来吗?现在准备去哪儿?”   傅墨白指了指车后座的李树,如实回答问题。   见他们是要去隔壁村,姜松隔着窗户对姜原说道:“你就别去添乱了,赶紧跟我回家,妈都想死你了。”   原本的计划全部被打乱,姜原有些犹豫不决,姜松见状忙催促,她只能拎着行李下车。   临走前,苏鸢还不忘提醒她,“记得写600字作文,如果不按时交作业,后果自负。”   一听这话,姜原笑得虚伪,赶紧坐上马车溜了。   很快,苏鸢他们来到隔壁村。刚进村子,就见有人朝他们这边跑来,额头尽是汗珠儿,气喘吁吁道:“这车上有李树不?他家出事了!”   李树听闻,连忙摇下车窗问:“王伯,我家出啥事了?”   说着,还要推开车门走下车,却被王伯制止了,“你快去镇医院看看吧!你妈早上摔了一跤,现在啥情况,我也不清楚!”   李树急得不行,傅墨白赶紧启动汽车,前往镇医院。   在去的路上,苏鸢轻声安慰他,“别担心,会没事的。”   李树听了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思绪早已飞到了镇医院。   在这个年代,镇上没有红绿灯,汽车又不常见,因此整个路程简直畅通无阻。   到了医院,三人向产科飞奔而去。   有几位村民站在走廊,焦急等待着。当他们看到李树时,忙七嘴八舌地围过来。   “你这孩子可算回来了!你妈正在里面动手术呢!”   李树他姥周萍也在人群之中,下一秒,挤到他身边问:“你家的钱都放在哪儿了?这手术得花不少钱呢,我现在回去取。”   此时,李树的脑子异常混乱,他刚想说出藏钱的位置,却被苏鸢打断了。   “如果缺钱,我这里有。你先留在这里吧,别到处乱跑。”   见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周萍紧皱眉头,又催促,“快点告诉我钱在哪儿?一会儿你妈该出来了。”   李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终于有所反应,“姥,其实我家没多少钱,平常还得向老师借钱花,您现在手里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一点儿?”   周萍是个贼抠门的人,让她往出掏钱,显然不可能。   “我走得急,兜里也没带钱。你还是向你老师借吧。”   就在这时,医生走出手术室,扬声问:“谁是刘宝娟的家长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女孩,五斤三两,快来人把她抱走吧。”   周萍听到是个女孩,不禁沉下脸,“害,要是个小子该多好!”   苏鸢闻声看向她,莫名觉得这话有些怪? 第54章 送养   在场的人当中只有周萍抱过这么大点儿的孩子, 她随医生朝手术室里面走,李树也想跟进去,却被拦住了。   “家属去一个就行, 你在外面等着吧。”   李树急躁不安,问医生:“我妈咋样了?她啥时候能出来?”   医生瞅瞅他, 没给出肯定答复, “你再等等吧, 快了。”   说完,便像一阵风似的走进手术室,周萍拿着包被紧跟其后。   见李树一脸担忧,苏鸢来到他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别怕,我们要相信医生。”   李树用力握紧那颗糖,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 周萍抱着一个小婴儿从里面走出来, 绷着脸, 不见一丝笑模样。苏鸢看到这一幕,快步过去帮忙,“婶子,您教教我怎么抱孩子,让我来抱她吧。”   周萍巴不得这赔钱货有人照顾,急忙递过去, 并教她怎么抱。   苏鸢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 瞧她长得皱皱巴巴, 又那么弱小, 目光随之变得温柔。傅墨白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内心深处也跟着柔软起来。   李树探过身子凑近, 对这个妹妹充满好奇。   “老师,她在睡觉吗?”   “对,咱们说话小点儿声。”苏鸢四肢僵硬地抱着孩子,很怕有个闪失。   李树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根本不敢抱。   走廊里阴凉又人来人往,苏鸢抱着她去病房,除了傅墨白以外,其他人仍留在手术室门前耐心等待。   镇医院的病房很少,一间房里有六张床位,其中五张都有人住。他们的床位在最里边靠近窗户,苏鸢弯腰把婴儿轻轻放到床上,下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看向傅墨白,小声问:“这孩子一直在睡觉,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她的话直接把隔壁床的大娘给逗笑了,“你们放心吧,刚出生的小娃娃就是这样,一天到晚只知道睡觉,除非饿了或尿了才会醒。”   苏鸢听后长舒一口气,见一屋子都是产妇婴儿,傅墨白把他们安顿好后,便出去了。   那大娘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主动和苏鸢唠嗑,“你是这奶娃啥人呐?瞅着不像当妈的样儿。”   “我是孩子家亲戚,她妈在手术室还没出来。”苏鸢没详细解释,余光一直落在小婴儿身上。   在之后的聊天中,她得知大娘的闺女是难产住院,今早刚生的孩子,算是有惊无险。   大娘告诫她,女人在孕后期一定要多运动,不然到时候生不下来,遭罪的只有自己。   苏鸢听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自己怀孕的样子。   她不免有些忐忑,但依然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宝贝。于是,牢牢记住了大娘的话。   这时,病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李树忽然推门而入,紧接着,李母被众人抬进病房。   苏鸢忙把婴儿从床上抱到怀里,并站到角落里,以免碍事。   李母的麻药劲儿还没过,仍处于昏迷当中。眼瞅着快到饭点儿了,周萍心思转了转,把那几位来帮忙的村民,好声好气地打发走了。   李树一直盯着母亲,完全没注意到她的举动。苏鸢拧起眉,但考虑到这是李家事,便没吭声。   等把村民们全部送走了,周萍笑呵呵得对苏鸢说:“老师,如果没啥事,你们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苏鸢回以淡笑,问向李树:“你和姥姥在这里能行吗?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李树心疼她奔波一天,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用,您回家休息吧,我能行。”   “对对对,您快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在周萍的一再催促下,苏鸢和傅墨白离开了医院。   回家的路上,苏鸢仍然不太放心,“你觉不觉得,李树他姥很奇怪?”   傅墨白边开车边问:“她做了什么?”   苏鸢仔细想了想,回道:“我觉得,她好像不喜欢李树的妹妹,倒是希望妹妹能是个男孩儿。”   傅墨白经常出任务,人生阅历比较多,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懂了,他立刻沉下脸,默不作声。   注意到他的反常,苏鸢更加确定自己直觉是对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呀?”   沉默良久后,他才开口:“也许…李树他姥觉得这孩子是个负担,想把她送人吧,比起女婴,男婴更好送一些。”   他没提“卖”字,是不想让她接触太过黑暗的东西。   苏鸢听了惊讶不已,“李树妈会同意吗?怀胎十月,那是自己辛苦生下来的,谁能舍得这么做?”   傅墨白也不愿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附和道:“也许这只是他姥的想法,李树妈并不知情。或是咱们想多了,人家根本没这种打算。”   苏鸢只希望,真是他们想多了……   第二天,她提着小米粥来到医院。   李母早已经清醒了,正在给孩子喂奶,身边没人照顾。   苏鸢走到病床旁,先是把早餐放到桌上与她打招呼,然后环顾四周问:“大婶和李树呢?怎么不在?”   李母对她特别热情,笑呵呵地解释道:“小树去打热水了,我妈回家取几点东西,晚上能回来。”   见其精神状态不错,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母爱,苏鸢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   很快,李树拎着暖瓶走进病房,当看到她时,眼底划过喜悦。   “老师,您怎么来了?”   苏鸢指着桌上的早餐,让他赶紧吃。   除了小米粥,还有几个包子,李树没打算动筷子。   “老师,我攒了不少钱呢,您这份早餐多少钱?我把饭钱给您。”   他不想再让老师破费了。   “这都是你师丈做的,没花钱。”   怕他不信,苏鸢又补充道:“饭店的包子可没你师丈做得实在,快洗手尝一尝。”   李树依然没动,态度坚定,“小米白面也得花钱,总之不能白吃白喝。”   见他这般执拗,她快被气笑了,“行吧,你先记账,等你以后参加工作再还给我。”   李树十分认真地点点头,默默记下今天这笔钱。   之后,苏鸢问清他们哪天出院,打算让傅墨白送他们回家。   这次,李树没拒绝。   苏鸢走前,他纠结半天,最终以送客的名义,找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大门。李树在一棵垂柳下站定,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见他这副表情,苏鸢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他支支吾吾许久,才说出心中烦恼。   就在昨晚,李母苏醒之后,周萍背着李树给李母相了一门亲事。   对方今年四十岁,白云村的老光棍,家里条件还行,但他是个斗鸡眼,说话还有点大舌头。   因为这些毛病,所以这么多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如果李母嫁过去,不仅能得五十元彩礼,对方还承诺帮她养儿子。   “那你妹妹呢?怎么办?”   苏鸢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李树哭丧着脸说:“我姥说要把我妹送人,不能让她耽误我妈的幸福。其实我知道这些话都是骗人的,如果我妈真的嫁给他,那男人绝对不会白养我,甚至会让我退学。”   连小婴儿都不愿意养,又怎么可能愿意养他这半大小子呢?   苏鸢惊讶于他的想法,问:“那你妈是怎么说的?”   “她当时很生气,说不会离开我们,还跟我姥吵了一架。但是……我真的想让她活得开心些,以后找个好人重新组建家庭。我可以养我妹妹长大,但绝不能把她送走。”   对上他坚定的目光,苏鸢欣慰一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个好孩子,体谅母亲是对的,但你还是个学生,独自养娃这事可不行。”   李树挠挠后勺,心中异常烦乱……   接下来的几天,苏鸢每天都去医院送餐,顺便瞧瞧小婴儿长成什么样了?   原本的黑红皮肤已经变得白白嫩嫩,胖乎乎的,非常可爱!苏鸢很喜欢这个小胖丫。   为感谢她的帮忙,李母请她给女娃取个名字。   苏鸢想了很久,觉得“李满”这个名字不错,她希望这孩子能够幸福长大,事事美满。   李母对名字特别满意,并邀请她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这年月,凡事不允许大操大办。   以李家的经济条件,只够请一桌客人的,算是走个形式。   虽然如此,苏鸢仍很重视,满月宴当天一早便拽着傅墨白出发了。   为感谢生孩子那天大家的帮助,李母还给村民们发了喜糖。   糖票是周萍借给她的,这一点令人十分意外。   当苏鸢到达李家门口时,院子里传出一阵说话声,她只听出周萍的声音。   “宝娟,你是不是虎啊?有人出钱要你手里的丫头片子,你就痛快卖了呗,难道真想养大她?”   “妈,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绝不会卖掉她,你以后别提这件事了,也少管我家的事。”   见其敬酒不吃吃罚酒,周萍不自觉地扬高声音,“我不管你谁管你?!今天我说了算,这孩子不能留!”   就在这时,苏鸢推门而入,周萍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虽说穷人家送/养/孩子很常见,但突然被外人撞见,仍会觉得心虚。   李母也感到很尴尬,她朝苏鸢颔首微笑,不禁猜测对方听见多少?   苏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盈盈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母以为她没听见,默默松了口气,“您是客人,啥也不用干,一会儿记得多吃点儿。”   “好。”   苏鸢和傅墨白走进堂屋,碰巧看见李树在哄孩子,那抱姿非常标准,有模有样,一看平时就没少抱。   想到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她心里酸酸胀胀,不太好受。 第55章 怀孕   李树看到她, 笑呵呵地走过来,装作无奈抱怨道:“老师,她太磨人了, 我哄了半天都没哄好。”   苏鸢收起思绪,走近他看向小婴儿, 轻声问:“她是不是饿了, 或者尿了, 怎么不睡觉?”   “不是,她刚吃完也刚拉完。就是想让我抱着,一放下就闹。”李树刻意压低声音,嘴角勾勒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小婴儿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快乐,也跟着咧嘴笑。   苏鸢望向他们,过了许久,一脸认真道:“小树, 你以后如果遇到麻烦, 一定要找老师帮忙, 知道吗?”   李树笑容一滞,再联想到什么,眼底划过落寞。   “嗯,我会的!老师,谢谢您!”   他不自觉地抱紧妹妹,很怕别人抢走。以至于, 接下来的满月宴, 他一直抱着她, 未曾脱开手。   周萍两次想抱过来都没成功, 不禁有些气急败坏,“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我抱抱她怎么了?”   如今, 李树已把她列为重点防范对象,态度不咸不淡:“姥,我不累,您还是多歇歇吧。”   李母看到这一幕,也跟着劝:“妈,小树是好心,您吃完饭早点回家吧,我弟家的孩子还等着您回去带呢。”   比起带孩子,当然是挣钱最重要。周萍打算赖着不走,直到劝服女儿为止。   等宾客们都走了,她趁没人的时候,继续劝说:“你听妈一句话,不该是你的缘分,强求不来的。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小树想想吧。等过两年,他该娶媳妇了,到时候一分钱拿不出来,谁家闺女能嫁他?而且那户人家特别好,如果孩子去了,肯定比跟着你们强。”   李母咬唇听着,仍是拒绝。   “您快别说了,反正我不同意。”   见其油盐不进,周萍被气得半死,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家再想别的办法。   另一边。   苏鸢和傅墨白在白云村的村口分开,她想去姜家一趟,约姜原到县里看望干妈。傅墨白今天要回部队,接下来几天都没空,不能随时陪着她。   两人商量好这个星期天再见。   想到未来几天看不到媳妇,傅墨白紧皱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苏鸢见状,踮起脚尖,伸手抚平他隆起的眉心,轻笑道:“只是三天而已,又不是三年,你能不能高兴点儿?”   傅墨白低下头,忽然揽过她的腰肢,用鼻尖轻轻蹭蹭她的,“看不见你,我高兴不了,不然你亲我一下,心情应该能好点儿。”   苏鸢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心虚地扫视周遭,见附近没人才松气。   “你快放开,万一有人经过怎么办?”   现在正是农忙季节,村里的小路静悄悄的,尤其是靠树林这边,更是格外寂静。   男人依然不放手,更把她搂紧一些。“不会有人路过的,乖,亲亲我。”   他厮磨着她,苏鸢不禁心跳加速,最终拗不过,红着脸吻上他的薄唇,男人却在下一秒,加深了这个吻。   苏鸢紧紧拽住他的衣角,气息渐渐不稳,直到呼吸变得困难,他才不舍得分开,额头抵着她的,嗓音暗哑,“亲完你更不想走了,怎么办?”   怕他一直不走,耽误正事,苏鸢在他耳边小声承诺道:“等下次见面,我送你一个惊喜怎么样?”   傅墨白深深看着她,低声问:“是我想的那种惊喜?”   这一刻,苏鸢的小脸儿更红了,“嗯,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男人又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缓缓松手。   十分钟后,望向那辆渐行渐远的吉普车,苏鸢捂上发烫的脸颊,趁没人赶紧溜了。   直到走出五米远,那股害羞劲儿才有所缓和。就在这时,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惊呼,她脚步一顿,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紧接着又听到几声呼救,苏鸢终于反应过来是出事了。   她想都没想,立刻向树林深处跑去。声音传出的地方在东边,那里有一条水很深的小河,每年夏天都有一群孩子来这里摸鱼,游泳。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求救声变得愈发清晰。当苏鸢跑到河边时,只见岸边围着四五个孩子,皆是一脸惊恐。   其中有一个是她的学生,她急忙跑过去问:“吴佳,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闻声看到她,立马嚎啕大哭起来,“老师,我弟掉水里了!还有村长家的小宝和赵苗也在水里,您快救救他们吧!”   听到这话,苏鸢脑子“嗡”得一下。她迅速脱下鞋,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河面上的三个孩子都在拼命挣扎着,她先是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孩子,然后捞起他快速游回岸边。   苏鸢从小就识水性,此时像是一条飞鱼,给所有人带来希望。救人最怕消耗体力,她打算速战速决。   这时,有村民听闻消息赶过来,也加入到救人队伍当中。沈晴不会游泳,只能在岸边干着急。   “鸢鸢,你要小心一点儿!”   苏鸢把救起的孩子托上岸,冲她点点头,然后再次潜入水中,体力也随之消耗一半。   剩下的孩子距离岸边有点远,已经有两个庄稼汉朝他们游去。可孩子们却在这时被河水又冲远了许多。   时间就像一道催命符,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苏鸢也是急躁不安,体力上的消耗,令她游得越来越慢。   在河水的包围下,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每游一下都略有疲惫,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其中一个庄稼汉水性不好,已经体力不支,为了保命开始朝岸边游。   苏鸢见状,一鼓作气拼命向前游,好在速度够快,她及时拽住某个孩子的衣领,另一个庄稼汉也成功救下人。   在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前,苏鸢终于回到岸上,紧接着,被一件外套裹住湿漉漉的身子。   “鸢鸢,你没事吧?刚刚都快吓死我了!”   苏鸢抬起眼眸,冲沈晴虚弱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鸢鸢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沈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六神无主,忙喊周围的人帮忙。   *   当苏鸢从黑暗中醒来时,人已经在镇医院了。   沈晴一直陪在她身边,眼圈通红,像只兔子。   “你可算醒了!我去叫医生!”   说完,人已经风风火火跑出病房。   “……”苏鸢眨了一下眼睛,身上依然疲倦。   不一会儿,女医生跟在沈晴身后走进来,拿着病例问:“感觉哪儿不舒服吗?尤其是小腹周围。”   苏鸢不明所以,缓慢地摇了摇头,没等她问,医生又说道:“幸亏你福大命大,如果换个身子虚的,那肚子里的孩子准保不住。”   “孩子?”她越听越懵。   见她这副表情,医生不可思议的问:“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我怀孕了?”苏鸢不由得瞪大双眸,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没呕吐啊,怎么可能怀孕?”而且她和傅墨白一直在避孕……   医生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所有孕妇都孕吐,你身体底子好,没有妊娠反应很正常。相信我,你是真的怀孕了,而且已经怀孕三个月,还是双胎。”   “??”   苏鸢努力消化这些信息,只觉得很不可思议。胎儿三个月大,那不是在去京市之前就已经怀上了?   她呆若木鸡的模样,让沈晴想笑,“你心真大,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幸好这次没事。”   苏鸢回过神,觉得很冤枉,“我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不是这次晕倒,估计要等月份大了,我才能知道。”   “那你近两个月来没来例/假?”   听沈晴说得这么直白,她脸色泛红,“我那个一直不准,所以没记日子。”   这下,沈晴彻底无语了。   在医生的要求下,苏鸢需要留院观察,并静养几天。   白云村的村民们陆续来看望她,还带来不少吃的。   在这期间,她也弄清楚了那几个孩子的落水原因。   最开始,只是村长家的小宝掉入河中,另外两个孩子会狗刨,怕小宝出事,他们一猛子扎进水里去救人。   结果,三人通通喊“救命”,根本游不回岸边。   如果不是苏鸢,那三个孩子没准都已经淹死了。孩子们的家长也都对她表达了感激之情。   与苏鸢同一病房的陈妍是青山市报社记者,在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后,兴冲冲地问:“苏同志,我能用您的事迹写篇报道吗?”   苏鸢愣怔一瞬,回答道:“那几个孩子不是我一个人救的,也有别人的功劳。如果你想报道,可以去采访他们。”   陈妍点头应下,仍没放过她,“那我先采访你吧,其他几位英雄,我明天再继续采访。”   苏鸢不是很想上报纸,陈妍看出她的犹豫,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央求着:“您就答应我吧,我只是个刚工作的小记者,正缺少一个好题材,求求您了!”   她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实在经不住磨,终于答应道:“好吧,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得写,也为我们白云村做些宣传。”   陈妍听了立马承诺:这篇文章绝不会胡编乱造!   经过三天休息,苏鸢的身体已无大碍。她和傅墨白约在图书馆见面,打算买几本菜谱回家。   到目前为止,男人还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她准备今天送给他一个特大的惊喜。   于是,她提前来到图书馆,在管理员的介绍下,买了一本今年的挂历。   那上面的插画很漂亮,看着特别喜庆。因为已经过去半年多,管理员卖给她一个处理价。 第56章 惊喜   当傅墨白到达图书馆时, 苏鸢正坐在窗边看书。   暖色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像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男人不由得呼吸一滞,下意识放轻脚步走过去, 最后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苏鸢从书中抬起头,看到是他, 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来晚了, 不是说九点到吗?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她声音很小, 只够彼此听见。   傅墨白歉意一笑,低声解释:“汽车轮胎坏了,所以耽搁这么久。”   苏鸢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没心思再与他说笑,“是在路上坏的?你有没有受伤?”   “出门前就已经坏了,我没事,别担心。”他轻轻握住她放在桌子上手, 心中盈满暖意。   “你呢, 最近几天做了什么?干妈还好吗?”   因为住院, 苏鸢没能去看望叶洁,她心虚地笑了笑,并不打算说出自己救人的事。   于是,撒了一个小谎,“干妈挺好的,她还让我问候你呢。”   男人光顾着摆弄她的手指, 没注意到细微末节, 很容易便相信了。   之后, 两人选了几本书买回家, 见苏鸢还买了一本挂历,他挑眉问:“已经过去半年了, 你怎么想起买它?”   苏鸢指着挂历上的年画,道:“你不觉得这胖娃娃很漂亮吗?我越看越喜欢。”   傅墨白没懂她所表达的意思,看向挂历点头附和道:“画得确实很漂亮,不过还是李树家那个小婴儿更可爱,如果喜欢,你可以常去看看她。”   见他没能理解,苏鸢抿了抿唇,暗骂他是一个笨蛋。   从图书馆出来,男人问:“想去公园溜达吗?”   顾虑到肚子里的娃,苏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咱们还是回家吧,我困了。”   “……”   此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傅墨白抬手摸上她的额头,有些担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鸢对上他的视线,轻眨一下睫毛,最终没说出喜讯。   因为她觉得当下这个场合不够正式,还是要正式一点才行。   “我没事,咱们快回家吧,我有惊喜送给你。”   听到“惊喜”二字,傅墨白不自觉得想起上次临别前,苏鸢答应的那件事,不禁挑高眉毛有些意外。   “你这么急?”   而苏鸢早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用力点头,“当然急,咱们快走吧。”   说着,她主动牵住他的手,开始幻想他得知喜讯后的反应,那样的画面很美好,她忍不住轻笑。   两人各怀心思坐上吉普车,以最快速度回到家。   刚进家门,傅墨白便搂上她的细腰,低头吻唇。   男人浓烈的气息包围着她,吮得舌尖儿酥麻。苏鸢回抱住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樱桃入口,传来丝丝痒意,她才从沉溺中惊醒,想推又无力推开,只能软着嗓音央求:“别这样,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可傅墨白依然自顾自,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你答应的,不能反悔,乖,抱紧我。”   男人双手托起她,朝卧室方向走去。   怀孕后,人会变得异常敏感,苏鸢轻咬唇瓣,眸子里盈起一层水汽,在他耳边轻轻口耑息。   男人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一切将要水到渠成。   就在他放下她,准备进入正题时,苏鸢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用尽全力道:“傅墨白,我怀孕了!”   男人动作一顿,愣怔地看着她,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苏鸢红着耳尖儿,闪躲他的目光,小声说:“快起来吧,别把孩子压到了。”   下一秒,傅墨白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快速地弹跳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衬衫领口微敞着,露出性感的喉结和坚硬的胸膛,松松垮垮掖在军绿里,看起来有点野。   苏鸢立刻收回视线,提醒他:“你先把扣子系上,然后再聊。”   说完,她也缓缓坐起身,低着头开始整理衣服。   这时,头顶传来男人不淡定的声音,“你刚刚说得都是真的?不是逗我?”   苏鸢闻声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急切的双眸,莫名有些想笑,“是真的,我没骗你。”   然后,她从床边的首饰盒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他,“喏,这个给你。”   傅墨白接过单子,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苏鸢没了耐心问:“上面的字,你认不出来吗?”   听到这话,男人终于挪开视线,颤着声音问:“肚子里,是双胞胎?”   瞧他那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苏鸢笑着点了点头,并牵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摸摸他们,已经三个月大了。”   这一刻,傅墨白心中涌出许多复杂情绪,有惊喜、有感动、更多的是疼惜……   他不敢用力抚摸,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苏鸢被问得脸色爆红,赶紧打断他,“我没事,你可千万别折腾了,我现在只想睡觉,特别特别困。”   傅墨白不清楚孕妇在孕期会有什么反应,犯困是不是正常现象?   他帮忙铺好被褥,打算等她睡着后,去镇医院问一问。   “你睡吧,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她只想吃得清淡些,点了一份蛋花汤和一份炒青菜。   男人听得直皱眉,“不想吃肉吗?要不买点排骨?”   她以前很喜欢吃炖肉的。   一想到那些油腻的东西,苏鸢猛摇头,“我吃不下,看着就难受,不要给我买。”   如今,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傅墨白没再反驳。   不到十分钟,苏鸢便睡着了。   男人望向她熟睡的样子,悄悄坐到床边,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眉宇间尽是情深。   过了许久,他才离开……   当苏鸢悠悠转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黑,听到屋外“嚓嚓”的切菜声,她唇边勾起一抹幸福的笑。   不一会儿,男人轻手轻脚推开门,见她醒了,上前几步问:“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自从知道她怀孕后,他一直处于某种紧张状态,苏鸢见了无奈轻笑,“你别把神经绷得那么紧,距离生产还有半年多呢,我怕没等孩子出生,你先神经衰弱了。”   傅墨白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是想要放松却很难,他做不到,只能先敷衍过去。   “好,我听你的,咱们先吃饭吧。”   今天的晚饭除了蛋花汤和炒青菜,男人还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几颗水煮蛋,又买来不少水果,洗干净放在小铝盆里,等着她垂青。   苏鸢今天胃口不错,不仅喝掉一大碗汤,还吃了满满一碗白米饭。   傅墨白一直在为她夹菜,并说道:“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不要考虑钱的事。等开学后咱们就住在镇上,省着来回奔波,到时候,我留在这里陪你。”   听到他的安排,她不禁侧目,“那你工作怎么办?”   “车程只有一个小时,一切来得及,你不用担心我。而且我已经跟上级领导打过招呼,他们也让我多照顾你。”   听说是领导同意的,苏鸢这才放心。   这一夜,两人同盖一张棉被,单纯聊天。   她枕着他的胳膊,又把头往他怀里钻了钻,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男人不由得挺起胸膛,闻着她长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只觉得每秒都很难熬。   虽然医生说三个月后可以同房,但他仍旧努力克制,不敢越雷池半步。   苏鸢白天睡过觉,晚上比较精神,她拱啊拱,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帮我去趟李树家吧,他手里可能没有多少钱了。”   “好,我明天去。”傅墨白轻吻一下她的额头,只愿她能早点睡觉,养好身体。   第二天,他去李家送钱。   李母不在,只有李树在家哄孩子。傅墨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她平时好带吗?半夜会不会哭?”   “挺好带的,如果不饿,她一般不会哭闹。”   李树说完,看向他欲言又止。   苏鸢的英雄事迹和怀孕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村子。李树也曾去医院看望过她,如今再想,依然心有余悸。   可她交代过,不能把救人的事告诉给傅墨白,这让他有点紧张,很怕一个不留神,会把真相说出去。   就在这时,李母拎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了。见家里有客人,立即笑呵呵地迎上前,“苏老师身体怎么样了?上次那事可真惊险呐!”   傅墨白疑惑蹙眉,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您是指什么?”   李树在旁边听得直着急,急忙对他妈使眼色。可李母没注意到,还在跟人家解释:“就上次救人那事啊?幸亏苏老师福大命大,不然整村人都没法跟您交代。”   从这只言片语中,傅墨白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他面向李树,脸色渐沉,“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知道这事瞒不住了,李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把前因后果解释一通,并请求道:“您千万别怪苏老师,在那种情况下,唯有跳下水,几个孩子才有生的机会。她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傅墨白抿起薄唇,给完钱没有久留。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半个多小时后,吉普车“嗞”得一声停在胡同边,男人下车,迈着大步朝家走。   这副样子特别凶,就连家里的小黑都怕他,没像平常那样摇尾巴,而是一溜烟的跑了。   苏鸢听见动静,从屋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出他的反常。   再联想到李树,很快猜到他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像这种时候,只有靠聪明的脑瓜才能取得胜利。她迅速整理好思绪,充分发挥演技。   只见她笑盈盈地挽住男人的胳膊,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想吃的葡萄呢?怎么是两手空空回来的?” 第57章 学前教育   今早, 傅墨白答应她买葡萄回来,结果心里装着事给忘了。   他低头看着她,顿时有些无奈。   “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鸢轻眨一下睫毛, 仍在装傻充楞,摇晃着他的手臂, 撒娇道:“你能不能先去买葡萄, 等买完回来再说?我现在特别想吃。”   “……”   傅墨白被晃得不禁心软, 积攒的火气消散了大半。   “行吧,我现在去买,你还想吃别的吗?”   见目的达到,苏鸢笑得特别灿烂,忙把他往外推,“除了葡萄,你再买点鸡蛋和花生米, 这些我都想吃。”   只要他越晚回来越好。   直到男人被推出院门外, 她才彻底松气。   另一边, 傅墨白十分认命得去买东西,不禁后悔刚刚的态度不够硬气,被她忽悠两句就妥协了。   他紧抿薄唇暗自发誓,等一会儿回家,非要好好说她几句不可!   因为天气太热,鸡不爱下蛋, 最近这段时间, 鸡蛋供不应求。他在镇上转了好几圈, 最后在一处僻静的路边碰到一个卖鸡蛋的大婶。   一共二十五颗鸡蛋, 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傅墨白全都买了。   大婶收下钱, 心里特别感激,“同志,真是谢谢你!你要鸡崽不?我家有好几只呢,可以卖给你。”   想到还要在镇上住很久,傅墨白回道:“行,我买四只,您带我去取吧。”   大婶家距离这里不算太远,走个七八分钟就到了。只见宽敞的院子里有一个鸡窝,鸡窝外的两只老母鸡迈着步伐,四处溜达。   大婶让他等一下,然后去鸡窝里掏那四只小鸡崽。   傅墨白伫立在院门边,没再往里走。等待的过程中,他无所事事地扫视周遭,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   在院墙的另一边,有几个女人嬉笑聊天,其中一个,正是李树的姥姥——周萍。   不知道他们的话题聊到了什么?逗得周萍眉飞色舞,眼睛里尽是精光。   傅墨白轻蹙一下眉心,很快收回视线。   这时,大婶抱着四只小鸡崽走过来,把它们交给他,笑呵呵地说道:“我家鸡崽都挺壮实,你就放心养吧,如果有啥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接过鸡崽,点头应下,沉默一瞬问:“隔壁那户人家,您熟吗?我看她家那口水井挺不错,不知道是找哪个师傅打的?”   大婶朝隔壁院子瞧了一眼,然后撇撇嘴,“有水井的人家不止这一户,我劝你别去问,小心惹上无赖。”   傅墨白挑眉,“这话怎么说?”   大婶先是观望四周,再把他拽到一旁小声说:“那一家没一个好人,偷鸡摸狗啥都干,要不是没办法,我才不当她邻居呢!”   他默默记下这些话,抱着怀里的鸡崽与之告别。   等回到家,苏鸢正坐在床边,搂着饼干盒子吃饼干。   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好奇地站起身,走到院子里问:“怎么买这么多小鸡崽?葡萄买了吗?”   男人把小鸡们放到地上,用下巴指向不远处的窗台,“都在那里,一会儿我洗。”   见他态度不冷不热,苏鸢便知道:他心里那道坎儿还没过去,自己仍要跟他斗智斗勇。   “你去那么久,我以为你生气走了呢。”   听到这话,傅墨白直视她,终于有所反应,“无论再怎么生气,我都不会抛下你,除了你身边,我还能去哪儿?”   苏鸢红着脸,羞涩低头,小声为自己辩解道:“你了解我的水性,如果没有意外,是不会出事的。”   男人听后冷哼一声,“你那么能,怎么晕倒了?万一那天是在水里晕过去的,怎么办?以当时的情况,谁能救你?”   他言辞犀利,令她一时无语,过了好半晌才说:“假如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选择。如果换作是你,难道你会见死不救吗?”   这下换成傅墨白说不出话了,他是一名军人,肯定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   一时之间,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出声。   直到苏鸢的肚子“咕噜”一声,才打破这片寂静。   她抿了抿唇,主动求和,“好啦,我都快饿死了,你快去做饭吧。再饿一会儿,你闺女儿子都该造反了。”   傅墨白被逗得轻笑,紧接着板起脸,正色道:“这次的事就算了,下不为例。记住,如果你真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最后一句话让她愣怔一瞬,内心深处酸胀得难受。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开学日。   苏鸢准时来学校报道,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孕妇看待。   但学生们都知道她怀孕了,一个个的,变得格外乖巧懂事。   姜原再一次陷入危机意识,趁下课时间,悄悄问苏鸢:“老师,您不会等快生的时候也离职吧?”   之前班上的老师,生完孩子就再也没回来。   苏鸢笑看着她,给予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当然会继续教你们啊,我不是承诺过吗,会把你们这届带到初中毕业。”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姜原瞬间笑了,她很想抱抱苏鸢,又怕不小心碰到肚子,就很纠结。   苏鸢见状,对她摊开右手,“把暑假那篇作文给我,我要进行验收了。”   说着,又转身面向李树,“还有你,也不例外。”   俩孩子面面相窥,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绝望。   “老师,能不能明天交?我再修一修。”   “不能,现在就要交。你俩别再磨蹭了,难道都没写作文吗?”   怕她误会,姜原急忙从书包里掏出一叠信纸,双手递过去,“您留的作业,我咋能不写呢。快,请过目!”   李树也把自己的作业交给她,眼底充满心虚。   从京市回来后,他一直在带娃,那600字根本没用心写。   苏鸢收下作业,并没有着急看,而是关心起小婴儿的近况,“你妹怎么样了?现在还闹你吗?”   提起妹妹,李树那张稚嫩的脸上多了一抹温柔,“可能知道我开学了,她最近很听话,我妈都夸她特别省心。”   苏鸢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最近做的小鞋子,送给他,“喏,这是我无聊的时候织的,如果大小不合适,我再改。”   李树接过鞋子,鞠躬感谢,并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用力记上一笔。   开学后,学校又要组织勤工俭学活动。知道自己的身体应付不来,苏鸢把活动管理员的位置让给劳动老师萧振山。   她平常观察过,这人虽是个大老粗,但凡事认真负责,公平公正,一定能把这项活动做好。   傍晚,傅墨白来接她放学。   两人没直接回家,而是拐到电影院,打算把新上映的电影看了,就当是宝宝们的学前教育。   电影院门口有卖汽水、冰棍和烤地瓜,苏鸢很想喝汽水,于是拽了拽男人的衣袖。   如果换作以往,他早就屁颠颠得去买了。可今天却迟迟没动,“乖,咱们喝点白开水,不喝汽水行吗?”   可孕妇的馋劲儿上来,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只想喝汽水,要是你不去,我就自己买。”   傅墨白对她耳根子软,只能妥协,“喝三分之一行吗?凉的东西喝多了容易拉肚。”   苏鸢勉强答应,眼巴巴地看着他去买,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个男人朝她这边走来,脸上挂笑,“真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苏鸢闻声转过身,许是一孕傻三年,并没有认出对方是谁。   “你是……”   “咱们在火车上见过,我还向您讨过红烧肉呢,记得吗?”   提起红烧肉,苏鸢彻底想起他是谁?不由得心生戒备。   把多次偶遇当成巧合,只有傻子才那么干。   也许是怕她不信,对方又补充道:“我是出差来这儿,你和你丈夫有空吗?我请你们吃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没人会无缘无故花大价钱请陌生人吃饭。苏鸢不信所谓的一见如故。   “不好意思,我和我爱人已经买了电影票,您还是别破费了。”   她话音刚落,傅墨白握着一瓶橘子汽水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苏鸢如实回答,末了,两人心照不宣地望向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看到傅墨白,小伙儿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最后也没强求,给他们留下地址后,便识趣地离开了。   目送他远去的背影,傅墨白冷声问:“他有没有问你什么?”   苏鸢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提了吃饭的事。”   随着电影即将放映,傅墨白没再细问。   这年代的电影院,放映设施很简陋,放映室里的椅子都是木头做的,对应编号很不好找。   男人紧紧护着她,很快找到座位,并且让她先坐。   苏鸢坐到椅子上,还不忘观察周围一圈。“你说,那男的还会回来吗?”   “不会,咱们看电影吧,看完带你去吃好的。”   一听有好吃的,苏鸢立即把所有注意力放在电影上,结果电影只播放一半,就睡着了。   望向她熟睡中的样子,傅墨白嘴角含笑。随之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然后,把视线挪到明明灭灭的幕布上,心思所想却是方才发生的那件事。   “张小天……”   他还记得那人的名字,以及曾提到过的家庭背景。   想调查一个人很容易。就怕对方的资料被刻意伪造过。   如今,那人的所有手段都指向他的身份,可能是敌/特出身。   故意接近他们,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自己,还是想通过自己找些什么?   无论是哪种,他都要把对方的计划扼杀在萌芽状态。   保护妻儿是第一要任。   随着电影播到尾声,苏鸢才慢慢醒来,见周围人都已经往外走了,她双手捂脸,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没叫醒我呀?白白浪费一张电影票。”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轻笑出声,“不算浪费,一张票三个人看,怎么样都划算。” 第58章 捉/   从电影院出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傅墨白牵着她的手,时刻注意脚下,很怕有所闪失。   苏鸢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很是无奈,“我的腿脚十分灵活, 视力也不错, 你太夸张了。”   可男人全当没听见, 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没办法,她只能由着他。   十多分钟后,两人回到家。刚走进胡同口,就见漆黑的夜中,李树拿着手电筒,朝他们这边奔来,“是苏老师回来了吗?”   手电筒昏黄的灯光照在地面上, 形成一圈微弱的光晕。   苏鸢看不清他的表情, 正疑惑他为什么还没回家?李树已跑到他们面前, 一脸激动道:“老师,我妹丢了!您有办法找到她吗?”   “什么时候丢的?报案了吗?”苏鸢心里咯噔一下,急急地问。   李树红着眼圈,都快哭了。   “我还没报,我在村里找了半天没找到,只能来找您帮忙!”   “你姥家找没找?她不是一直想把小满送人吗?”   “找了, 她家没有。她说没看见小满。”   李树落下眼泪, 忙用袖口擦了擦, 苏鸢见状, 与傅墨白对视一眼,眉头紧拧。   “走, 我带你去报案。别担心,只要她还在青山市,咱们一定能找到。”   李树全身心相信苏鸢,他吸了吸鼻子,用力点点头,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无法思考。   傅墨白陪他们来到公安局,局里只有两名值班人员在,听说孩子丢了,两人十分重视,问起事情的经过。   李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放学回家后的所有事全部讲述一遍。   “我妈今天有点闹肚子,上了好几趟厕所,就在上厕所的功夫,小满不见了。她问过村里人,大家都说没看见,也问过我姥,依然没找到小满。公安叔叔,求您帮我找找吧!”   说完,李树深深鞠躬,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苏鸢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内心深处十分动容,她拽了拽傅墨白的衣角,小声问:“你觉得那孩子能找回来吗?按理说村里来了陌生人,应该会有人注意啊?”   傅墨白听了沉思片刻,问向李树:“你妈怎么会拉肚子?从昨天到现在都吃了什么东西?”   李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昨天吃的苞米面饼子和蘸酱菜,今天早上,我姥送来几块韭菜馅馅饼,我因为着急上学,就没吃。”   值班人员听到这话,有了猜测,“你母亲很可能是吃馅饼拉肚的,韭菜很容易吃坏肚子。”   傅墨白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家里的馅饼还有吗?”   “还有两块,是我妈特意给我留的。”   “一会儿我陪你回家去拿,最好做个检测。”   值班人员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惊讶,“你在怀疑这孩子的姥姥?”   为了让案情顺利侦破,傅墨白提供线索,“他姥曾想过把孩子送人,只这一个动机就要重点调查。”   两名公安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内幕,一时之间感觉有点头大。   他们最怕案件当中掺和一些家长里短,很影响破案。   之后,他们分别行动,一名公安负责火车站和汽车站的排查,另一名公安将去村子里找嫌疑人和目击证人。   苏鸢也想帮忙,“请问,有我们能做的事吗?”   “那就麻烦你们在镇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提到“可疑人员”,傅墨白忽然想到什么,不自觉地蹙眉。   “有个地方,我想查一下。你们哪位能跟我走一趟?”   公安惊诧一瞬,连忙问:“你又想到线索了?”   “嗯,只是怀疑而已。”   现在时间紧迫,首要任务是找到孩子,哪怕只是有所怀疑,也要一探究竟。   于是,有位公安跟他去了可疑地点,那里正是傅墨白买鸡蛋的胡同。   怕打草惊蛇,公安让李树去敲门,然后他转到后院,探明一切。   李树努力压抑紧张的心情,几秒后敲响院门,可敲了半天却没人回应。   他看向傅墨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里面有人,继续敲。”   “嗯,好!”李树再次屏住呼吸,敲得比刚才更用力了。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终于传出动静,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气冲冲地问:“老子正喝酒呢!谁他妈的没完没了得敲?!”   如果对方是女人,让李树出面比较合适,可现在是凶神恶煞的男人,傅墨白把李树推到一边,自己则站在门前,准备迎接对方的怒火。   不一会儿,院门被人打开,李树下意识挡在苏鸢身前,很怕她受到伤害。   傅墨白直视面前的男人,比他的脸色还要臭。   “你怎么才开门?是我给你好脸了么?”   “?”男人愣了一下,瞬间有点懵逼。   “你啥意思啊?你到底是谁?”   傅墨白趁他正犯迷糊,一把推开他,往院子里面走,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连狗都不敢惹。   他今天穿得是便装,并没有暴露身份。   过了一两分钟,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拦人,“你他妈的说话呀!再敢往里走,我弄/死你!”   而傅墨白比他更加盛气凌人,“我媳妇是不是在你这里?你把她藏哪儿了?”   苏鸢听到这话眨了一下眼睛,尽量表情自然,没敢出声。   那男人平常喜欢沾花惹草,便把傅墨白的话当真了。他目光闪烁,气焰随之消散大半。   “你媳妇跟我有啥关系?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赶快给我滚!”   这一刻,傅墨白把一个绿帽男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见他揪起男人的衣领,冷声说道:“你别跟我装,如果让我找到她,你们绝没有好果子吃。”   说着,他朝李树使了一个眼神,对方立刻反应过来,悄悄走向屋子。与此同时,公安也翻过院墙,不仅把后门上锁,就连仓房也锁了。   这使得他们要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令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震。   李树激动地跑进屋,当看到小满的那一刻,又变得热泪盈眶。   屋里的女人见有陌生人跑进来,整个人都慌了,“你谁啊?跑我家来干嘛?!”   在孩子成功获救之前,李树不敢轻举妄动,试着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是陪我哥来找嫂子的,她是你丈夫的相好。”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一声雷,火乍得女人怒目圆睁,“啥?你再说一遍!他在外面有人了?!”   “嗯,是这样。”   女人听了立即把怀里的孩子搁到炕上,然后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恰巧,傅墨白和那男人一起走进屋,下一秒,女人一把薅住男人的头发,骂骂咧咧道:“你这个杀千刀的,平时偷摸搞破/鞋也就算了,现在竟敢带回去,你当我是死的吗?”   男人被薅弯了腰,大声为自己辩解:“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   趁他们大打出手的时候,李树迅速抱起妹妹,躲到公安身旁。   公安见状,高声制止,“都给我停下!我有话要问!”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看到他的公安制服,生出一股想逃的冲动。   公安指着孩子问:“这是你们偷来的还是买来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   男人还想狡辩,撒谎道:“那是我闺女,您是不是有误会?”   “她不是!她是我妹妹!”李树紧紧抱着婴儿,梗着脖子冲对方喊,眼底充满愤恨。   公安拿出手铐,把两人铐上,不顾对方求饶解释,带回公安局继续审问。   如今,孩子已经找到。   苏鸢他们先到公安局做笔录,然后再送李树和妹妹回家。   怕小满会冷,她特意回家取了一条棉被。这个年代的村路坑坑洼洼,还没有路灯,傅墨白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李家。   此时,李母正坐在地上,一脸呆滞,那悲伤绝望的样子,让人看了特别心疼。   李树抱着妹妹朝她走过去,眼底盈着泪光,“妈,您快看,老师帮咱们把小满找回来了!”   李母愣怔抬头,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瞬间起身冲到他面前,声音微颤,“这真是小满?”   “对,您仔细瞧瞧,她是咱家小满。”   李母从他怀里接过孩子,瞧了半天,忽然嚎啕大哭起来,“都怪妈不好,如果我不拉肚子,你就不会丢了!”   刚好,公安也在这里调查情况,见他们把孩子找回来了,高兴之余提醒道:“拐孩子的犯罪分子还没找到,你们明天要去公安局配合调查,知道吗?”   李树点点头,并记下时间。   见自己在这里没什么事了,苏鸢与之告别。   李母带着李树真诚感谢她的帮助,苏鸢笑着摆摆手,“这事多亏了我丈夫,不然我也抓瞎。”   傅墨白难得对他们多说两句,“以后出来进去,院门一定要上锁,不能给犯罪分子可乘的机会,你们家的院墙也要插些玻璃渣,能防一点是一点,凡事都不能马虎。”   李母连连点头,牢牢记住了这次的教训。   回家的路上,苏鸢打着哈欠,困得不行。   男人心疼地看向她,把吉普车停靠到路边,然后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你先睡一会儿吧,离到家还早着呢。”   苏鸢在他衣服里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微眯着眼轻声问:“你说,如果这事真是李树他姥干的,她会被抓起来吗?”   傅墨白沉默一瞬,答道:“不一定,这要看李母的态度,那位是她母亲,如果真要大义灭亲,到时候避免不了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第59章 登报   接连几日, 李树都没来上课。他向苏鸢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   因为班级里有和他一个村子的同学,所以大家都知道李树的妹妹差点被拐。   与此同时,绘画比赛的决赛成绩终于公布了!   李树那幅《秋收》获得全国一等奖。奖品有一套画笔和一台收音机。   收音机那可是大件, 不仅学生们羡慕,就连学校老师也很羡慕。   校长打算等李树上学后再发放这些奖品, 还得开个表扬大会。   苏鸢很为他高兴, 又很担心拐孩子的进展。于是下班后, 在傅墨白的陪同下,她来到李家,还没等进院子,就见周围聚满了人,里面传出一阵吵嚷声。   “刘宝娟,你他妈的狼心狗肺!连自己妈都害,不怕天打雷劈吗?!”   “快把婆婆放出来!不然我今天跟你没完!”   外面这些围观群众也跟着附和, “宝娟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妈也是为你好,才想卖/孩子,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就是,当闺女的把自己老娘送进去了,我还是头一次见!”   苏鸢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两步打断他们的话, “麻烦让让, 我要进去。”   大家转过身看见是她, 纷纷说道:“苏老师, 您来评评理,这刘宝娟做得对不对?”   苏鸢看向他们, 反问:“那你们觉得,公安同志做得对不对?李树他妈不是法官,判不了别人的罪。”   说完,她穿过人群走进院子,只见李树举着一把铁锹,挡在母亲和妹妹身前,眉宇间尽是戾气。   在他对面站着李母的弟弟和弟媳,皆是脸红脖子粗,气焰十分嚣张。   苏鸢走到他们中间,问向李树,“你们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动手?”   李树看到是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有所放松,然后猛摇头,“我们没事,我会保护好妈妈。”   李母的弟弟叫刘宝福,见这里突然冒出个程咬金,脸色阴沉,“你谁啊?这没你啥事,赶快走!”   这时,傅墨白走过来,高大冷漠的形象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刘宝福见状,下意识后退一步,梗着脖子大声嚷嚷道:“别以为人多就能随便欺负人,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   见他如此不讲理,李母都快气疯了,“是公安把她带走的,你找我有啥用?有本事你去公安局闹啊,跟我闹算啥能耐?!”   “能不能放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就跟公安说孩子是你交给妈带的,不需要立案,人不就放出来了吗?”   刘宝福觉得自己很占理,声音大到周围人都听得真切。很快,议论声再次响起,多数人都认为李母不近人情。   听着他们的言辞,苏鸢很想把李树的耳朵捂起来,神色渐冷,“李树妈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们的母女关系。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孩子以后在养父母家遭受虐待,或是等他们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选择弃养。那么,你们还觉得这些人贩子做得对吗?”   众人听到这番话,瞬间变得沉默。隔壁邻居在这时小声道:“我认为苏老师说得对,不管咋样,李树他姥联合外人把孩子卖了就是不对,他们指不定干了多少缺德事呢!换作是我闺女被偷走卖掉,我非气死不可。”   刘宝福怒目圆睁,对邻居吼道:“你别往我妈身上扣屎盆子,她那是好心!你们都是白眼狼!”   邻居被吓得缩了缩肩膀,不敢再吱声了。   傅墨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慢慢走向刘宝福,“你有什么不满,去公安局说,别在这里撒野。如果不走,我会让你也进去多蹲几天。”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刘宝福又连连后退两步,并鼓足勇气叫嚣道:“我不怕你!有本事你揍我啊?!”   傅墨白冷冷地看着他,忽然抬手,只这一个动作就把对方吓到腿软,脸白得不行。   刘宝福的媳妇赶紧把人扶住,小声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婆婆那里还需要咱们呐。”   这话正合刘宝福的心意,他又指了指李母,放下一句狠话后,赶紧带着媳妇溜了。   李树被气到不行,看见周围人还不打算走,立刻挥着铁锹,扬言道:“你们瞅啥瞅!都给我走!”   被一个小孩子赶跑,很多人觉得没面子,言语中尽是轻蔑,“你可真没礼貌,难怪你爹不要你。”   听到这尖酸刻薄的话,李树面无表情地把人轰出院子,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他冷硬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老师、师丈,谢谢你们的帮助。”   苏鸢看着他,心情有点复杂。   她从没想过,李树在村子里会是这种待遇,实在太不容易了。   李母把他们让进屋,说起周萍被抓的事。   “现在所有娘家亲戚都埋怨我,村里人也骂我,苏老师,您说我错了吗?”   对上那双真诚的眼睛,苏鸢毫不犹豫道:“您没错,不用自责。犯罪了就是犯罪了,不能因为她是您母亲,而选择包庇。如果犯错不得到惩罚,那她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错了。没准还会偷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再一次被抓为止。”   李母听得十分认真,再一次坚定自己的选择。   与此同时,公安局那边也调查出一系列团伙案件,周萍虽然参与不多,但她参与的犯罪案件绝不仅仅是这一件。   就算李母原谅她,公安局也不会放过她。   几天之后,当村里人得知,周萍还有其它犯罪行为时全都傻了眼。   其中一个案子还牵扯到一年前,隔壁村三岁小男孩的丢失案,一时之间,刘宝福的家中成了众人的讨伐之地。   幸好李母早和娘家人决裂,才没受到连累。   *   星期二的早晨。   镇中学开了一个表彰大会,李树穿着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上台领奖。   他从校长手中接过奖状,在发表感言时,首选感谢的人是苏鸢,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成绩。   苏鸢在主席台下安静聆听,心中盈满感动。   下台后,李树又获得两样奖品——画笔和收音机,每一样都让他倍感珍惜。   同学们对他投来羡慕的目光,有人提出想看一看收音机,李树只给他们看了一眼,便把它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   傍晚放学的时候,他把收音机捧到苏鸢面前,一脸腼腆道:“老师,谢谢您对我的帮助,这个送给您。”   这年月,一台收音机很贵。苏鸢愣怔一瞬,随后拒绝:“我家里有收音机,这是国家对你的奖励,你快收好吧,我不能要。”   可李树依然捧着它,态度坚定。   苏鸢无奈一笑,好言劝道:“你正是不断吸收知识的年纪,这收音机对你用处非常大。听老师的话,不要把它送人,也不要卖掉它。以后你一定能受益匪浅。”   李树听得似懂非懂,最后只能打消念头,把收音机抱回家。   他对苏鸢认真承诺道:“老师,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等有出息了,第一时间报答您!”   苏鸢听后忍不住轻笑,“好,我等着那一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另一边,在部队。   傅墨白向上级汇报了张小天的情况,把他正式列入敌/特的怀疑对象。   邱野皱起眉,啧啧两声道:“你说他接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啊?要我说这人就是个傻子,非得朝你这块铁板上踢,简直自投罗网。”   傅墨白撇他一眼,问起江家事。   邱野挠了挠头发,无奈耸肩,“我调查一圈啥都没查出来,怕打草惊蛇又不敢深查。照这样下去,就算再查十年也没结果,我劝你不如打直球,找到江家人问清楚,不就行了吗?”   傅墨白抿起薄唇,认真思考他的话。   邱野又继续说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杨晓红十一月初结婚,到时候你和弟妹坐主桌,你们一定要多随点儿份子钱才行。”   傅墨白惊讶挑眉,直言:“你们这么快就定下来了?杨晓红胆子真大。”   邱野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很不服气,“是你眼拙,看不出我的优秀。人家晓红有眼光,她都说了,这辈子非我不嫁!”   傅墨白静静地看着他吹牛皮,没再打击这个准新郎倌。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苏鸢的肚子也跟着渐渐变大。但她仍然腿脚灵活,如果不正面看,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名孕妇。   这天早晨,刚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就有老师拿着一份报纸,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告知道:“苏老师,你上报纸了!还是国家日报呢!你真厉害!”   苏鸢愣了一下,拿过报纸一目十行,彻底震惊了。   这上面用半页篇幅报道了她和白云村村民勇救儿童的事迹。尤其对她着墨不少,简直把她塑造成了英雄人物。   而且,这张报纸并不是青山市日报,而是全国最权威的《华夏日报》。   苏鸢从报纸中抬起头,眼底还没褪去惊愕,“你是在哪儿买到报纸的?我也想买一份。”   那名老师告诉她地址,然后笑呵呵地说:“你嘴可真严,这么大的事,我还是看报纸才知道的。你丈夫和你父母知道不?”   苏鸢的脑海中忽然跳出张兰娟那张脸,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丈夫知道,父母不知道。我猜他们现在也该知道了。”   此时此刻,在千里之外的京市。   她登上报纸,成为英雄的事情传遍整个大院。   大家都没想到,苏鸢在离开京市之后,不仅嫁给傅墨白,还突然当了英雄,反观苏家,天天鸡飞狗跳,看见就烦! 第60章 参加喜宴(修)   有好事者拿着《华夏日报》来到苏家, 对着张兰娟堆起假笑,“娟姐,我是来道喜的, 真没想到你闺女这么厉害,都登上报纸了!”   张兰娟下意识以为她说得是苏小雪, 脸上露出一抹激动, “是啥报纸啊?我咋没听她说过呢?”   好事者把报纸递到她面前, 故意说道:“喏,你看看吧。要我说,你和苏参谋长真会教育孩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只有小雪差点意思,不过现在好好教育也来得及。”   听她这么说,张兰娟有点懵, 忙低下头看报纸, 当她弄清楚来龙去脉后, 人快要气炸了。   “这不是苏鸢登报纸吗?跟我家小雪有啥关系?你咋踩一个捧一个呢?”   好事者叫王晚霞,因为苏小雪曾借钱不还,态度恶劣,张兰娟还助纣为虐,所以一直瞧不上这对母女。   此时,见张兰娟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她笑得极为灿烂。   “这话让你说, 啥叫踩一捧一啊?苏鸢也是你闺女, 苏家有这么大的荣耀, 你咋不高兴呢?”   张兰娟被怼得哑口无言,扯了扯嘴角, 沉下脸反驳:“我高不高兴,用不着你来管。以后少在我面前说小雪的不是,我不爱听。”   王晚霞撇撇嘴,临走前还不忘再气她一回,“你不爱听我也得提醒你一句,我听说苏小雪同时处俩对象,呦,这可真够忙的。要是再这样下去,想嫁进这大院里,可就难喽~”   “你,你胡说八道!”   张兰娟气得心头一梗,虽然表面嚣张,但她也知道苏小雪确实处了两个对象,正在挑选比较中,还没定准跟谁结婚?   她也曾劝说过,但苏小雪很有主意,根本不听。   “这关乎一个姑娘的名声,你没有证据不能胡乱编排人!”   见她一脸心虚,王晚霞只觉得好笑,“我可没乱说,一三五是咱院赵猛,二四六是学校里的钱万江,不光是我知道,还有好多人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张兰娟眼底闪过震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时,苏小雪从二楼走下来,神色依然淡定,“王姨,您别听外面人瞎说,我和钱万江只是同学关系,至于赵猛……我之前帮过他,他很感激,最近走动频繁也很正常吧?”   王晚霞瞅瞅她,哼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行吧,你说啥是啥。我家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从张兰娟手中抽回报纸,笑着说道:“苏鸢这孩子真有出息,这张报纸我得拿回去留作纪念,就不送给你了。”   张兰娟努力压抑骂人的冲动,等她走后,立马朝苏小雪吼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干的那些事,你以后还咋嫁人啊?我都跟着你丢人!”   苏小雪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很不以为然,“这有啥丢人的,只要我不承认,那就是流言蜚语,咱大院除了萧祁以外,没一个有出息的,我可不指望嫁进来。再说,好男人有多是,我不急着嫁。还有,别总拿我跟苏鸢比,她吃苦受累的日子还在后头呐,我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啥吃苦受累?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兰娟坐直身子问。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苏小雪抿了抿唇,没再提。   “哎呀,您就别问了,反正您看着吧,以后能让您享福的人只有我,就连我爸都不行。”   对于这一点,张兰娟是相信的,不然之前也不会跟苏建国闹得那么僵。   另一边。   苏鸢下班后本打算去供销社买点槽子糕吃,刚走出校门口,就见叶洁站在傅墨白身旁,沉着一张脸,心情不太愉悦。   她脚步一顿,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忙快步走向他们,笑吟吟地问:“干妈,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提前通知我呀?”   叶洁剜她一眼,没好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非得让我看见报纸才知道,是不是?”   苏鸢乖巧地低下头,没反驳一句话。   傅墨白瞧着她那熊样儿,忽然有点想笑。“干妈,鸢鸢知道错了,您别跟她计较。”   见他挺身为自己说话,苏鸢心里特别感动,也跟着连连点头,“我以后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绝不再冲动行事,干妈,您别生气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却不这么想。   见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挺好,叶洁散去不少怒火,无奈叹气,“你都不知道,当我看见那篇报道时,都快被吓死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墨白怎么活?”   傅墨白听了,十分认同。   苏鸢悄悄瞪他一眼,可在叶洁面前却依然乖巧。   “干妈,我带您去吃火锅压压惊吧,我知道有一家火锅非常好吃。”   被瞪的傅墨白也只能跟着劝,“走吧,开车去很快能到。”   不一会儿,汽车行驶在路上。叶洁关心起苏鸢肚子里的小宝宝,并从挎包里掏出两个银制的长命锁,送给他们当见面礼。   苏鸢接过银锁,替两个孩子谢谢干姥姥。   叶洁一直在打量她的肚子,轻声问:“你月份越来越大了,除了墨白,身边还有人伺候你吗?”   苏鸢没多想,如实说道:“他也无父无母,我俩商量过,等月份大了会花钱雇个婶子帮忙,直到孩子上托儿所为止。不过,合心意的婶子需要慢慢碰,暂时顺其自然吧。”   叶洁听完若有所思,然后提议道:“等你坐月子的时候,不如我来帮你带孩子吧,等出了月子,我再走。不然这俩孩子闹起来,真够你们呛。”   苏鸢拒绝她的好意,“您平常还要上班,不用那么麻烦,我和墨白能行的。”   可叶洁心意已决,立即翻篇儿换下一话题。   “苏建国给你们打电话没?”   傅墨白给出否定答案。   这让她很稀奇,“按理说他是个无力不起早的人,碰到这种好事却连屁都没放,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傅墨白轻蹙一下眉心,不禁想起邱野曾提过的建议……   这需要一个契机,而契机很快就来了。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十一月初。   这天,是邱野和杨晓红的大喜日子。喜宴摆在部队招待所的食堂,除了女方家的亲戚,其余都是部队战友和领导。   苏鸢和傅墨白早早来到招待所帮忙,这里的气氛格外热闹喜庆。   沈晴为杨晓红描眉梳头,苏鸢负责给宾客们发糖。   大家看到她的大肚子,都会多嘴一问:“你是不是快生了?出来进去千万要当心。”   不止一个人这样问,苏鸢已经习惯了,“我的预产期在新年前后,还早着呢,现在多运动对身体和孩子都好。”   “哎呦,那你这肚子可真大!不会是双胞胎吧?”   在这个年代,怀双胞胎属于新鲜事,苏鸢笑了笑,点头承认。   就在这时,有个姑娘插话道:“我爷爷就是双胞胎,我有时候还分不清爷爷和大爷爷谁是谁?”   苏鸢好奇地看向她,问:“难道他们在长相上,没有可以区分的地方吗?”   “好像没有,我没仔细观察,不过他们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大家聊得正欢,忽然门口处走进一个男人,直奔这位姑娘而来,“你怎么在这儿呢?我找你半天。”   那姑娘冲他笑嘻嘻,小声说道:“我见这里有结婚的,所以过来凑个热闹。都怪你,现在不能凑热闹了。”   “行了,咱们走吧,别在这儿胡闹。”   说着,男人拉住她的手臂想要往外走,并对周围人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对象玩心大,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鸢看向他,眼底闪过惊讶,“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闻声抬起头,当看清她的样子,先是愣怔一瞬,随即露出浅笑,“我本想明天去看你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看着他与苏建国有八分像的长相,苏鸢心情有些复杂,沉默一瞬问:“你不是在南方部队吗?调任到这里了?”   男人回答:“没有,陪我对象来这边有些私事,后天就走。”   他身旁的姑娘是个自来熟,见两人认识,忙怼了怼他的胳膊,侧头问:“这是谁啊?你不帮我介绍一下?”   男人简单答道:“她是我妹,叫苏鸢。”   一听是他妹妹,姑娘立马变得中规中矩起来,“你好,我叫江西,来自粤省,老家京市的,很高兴认识你。”   听她介绍得这么详细,苏鸢眉眼含笑,也跟着重新介绍一遍自己的身份。   男人看向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忽然问:“怀孕几个月了?会不会很辛苦?”   听到他的关心,苏鸢笑了笑,“还行,除了身子有点发沉,其它还好。”   他点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西瞅瞅他们,因为不清楚苏家的内情,所以总觉得怪怪的,但她没好意思继续问。   这时,傅墨白朝他们这边走来,当他看到苏老三后,剑眉微挑。   两人从小不对付,哪怕长大了,依然有隔阂。苏老三也同样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变淡许多。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礼貌招呼过后,谁都没想再搭理谁。   幸好,邱野的接亲队伍来了,才没让气氛变得过于尴尬。   苏老三跟苏鸢告别,然后领着江西离开。   见他们走了,傅墨白才问:“苏老三怎么会在这里?他身边那人是谁?”   苏鸢一一解答,当得知那姑娘叫江西时,他抿起薄唇,陷入沉思。某个想法在心中落实,对苏建国的人品更加不屑。   苏鸢见状,疑惑地问:“怎么了?你认识她?”   “不算认识,只是听说过,你还记得江南吗?这姑娘应该是他堂妹。”   苏鸢诧异地睁大眼睛,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砰砰砰”的鞭炮声在此刻响起,她立马收回思绪,没再细想。 第61章 江家三兄弟   怕鞭炮声吓到她和孩子, 傅墨白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高大的身影把她笼罩在怀中。   苏鸢仰起头,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眉眼弯弯,“你捂我耳朵干嘛?离那么远, 声响不算大。再说我胆子大着呢, 又不怕。”   直到鞭炮声结束, 他才松开手,低声说:“知道你胆子大,我是怕把两个孩子吓到。”   她笑着白他一眼,调侃道:“你捂我耳朵,他们就听不见了?怎么感觉你在掩耳盗铃呢?”   这时,沈晴朝两人走过来,手里拎着一兜糖, 对苏鸢说:“晓红怕你累到, 让你俩先去食堂, 喏,把这个交给她表姐,然后找个座位负责吃好喝好就行了。”   苏鸢确实有些累,傅墨白接过糖袋子,先一步去了食堂。   那里一共摆了三桌酒席,有一桌是娘家客人, 苏鸢找到杨晓红的表姐, 把东西给了她。   大家都在白云村住着, 彼此都很熟悉, 她看向苏鸢的肚子,感到很稀奇, “我听说你怀的是俩娃,这么大的肚子,平常干活很不方便吧?”   苏鸢想了想,忽然发现自从结婚后,她很少干活,如今怀孕,就更闲了。   这时,傅墨白轻碰她的手臂,附在她耳边说:“我看见江南和你三哥在那边,咱们过去跟江南打声招呼。”   苏鸢随他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食堂里除了喜宴三桌,还有几桌散客,其中一张圆桌前,坐着江家兄妹和苏老三。   刚刚见过,又再次见面,其实她不太想过去,但出于基本的礼貌,还是跟在傅墨白身旁,走向他们打招呼。十峮1巫二二7五二81   江南看到两人站起身,惊讶出声:“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苏鸢回以微笑,说了几句客套话。   见他们认识,苏老三眼底闪过惊诧,江西更是不可思议地问:“原来大家都是熟人啊,这缘分真奇妙!”   苏鸢冲她笑了笑,无意识地扫向周遭,却发现同桌的一名军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奇怪。   江南则一脸疑惑,“你们和我妹夫认识?”   苏鸢点点头:“嗯,他是我三哥。”   他对苏家的情况不太了解,听后吃惊不已,忍不住问:“是亲三哥?”   这个问题让苏鸢沉默一瞬,淡笑答道:“不是,我是苏家养女。”   还没等江南再次开口,同桌的军官突然站起身,形象高大笔挺,“你们好,我叫江东,是他们的大哥,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完,还朝傅墨白伸出右手,举止谦和有礼,给人一种亲切感。   傅墨白与他握手,同样作了自我介绍。江南在这时插话道:“我大哥一直想认识你,今天赶巧遇见了,不如你们坐下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不好意思,我们是来参加喜宴的,下次再聚。”   江南眼露可惜,建议道:“要不这样,咱们明天聚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傅墨白没有立即答复,而是看向苏鸢,她考虑几秒后点头同意,傅墨白见状,这才给出准话,“可以,具体时间你们定。”   最后,大家约定明天中午见面。   等苏鸢他们走后,江东问向苏老三,“你这个妹妹是抱养来的?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苏老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心中倍感意外,“我家那些事在大院里不算啥秘密,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就没特意提。”   江东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我家近几年常驻粤省,不清楚京市这边的事,不如你说说,我们也好多了解一些。”   苏老三以为他是为了探清苏家底细才有此一问,便把苏鸢和苏小雪的故事讲述一遍。   为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在讲述的过程中,还尽量美化了张兰娟和苏小雪的形象。   不了解内情的人会以为这是一个无比和睦幸福的大家庭。   可江东和江南都是人精儿,从苏鸢对苏老三的态度中就能看出,这段故事掺了不少水分,只有江西还傻乎乎地相信,未来婆家一定都是好人。   江东听完,沉思半晌问:“你是说这两个妹妹是在东北抱错的?还记得是哪个城市吗?”   苏老三隐约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道:“是哈市,我父亲也想找到鸢鸢的亲生父母,可一直没找到。”   听到“哈市”二字,江东下意识握紧双拳,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事听起来确实挺离奇,祝她能尽快找到家人。”   另一边。   苏鸢和傅墨白参加完喜宴,已经累得够呛。   回到家,男人打来一盆洗脚水,蹲下身为她洗脚。   苏鸢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边,还在回想白天那些画面,“你说……江家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呀?感觉他们神秘兮兮的。”   傅墨白没抬头,沉声说:“不知道,如果好奇,你明天可以问问。”   对于不熟悉的人,苏鸢有轻微社恐,忙拒绝:“我没那么好奇,才不问呢。”   男人用毛巾慢慢擦干她脚上的水珠儿,轻笑出声,“其实是我好奇,明天我问问,你听着就行。”   第二天中午。   双方如约来到军区外的国营饭店。   出乎预料的,苏老三和江西并不在场,而是另外来了一男一女。   江南为他们介绍:“这是我二哥江北,那位是他媳妇孟霜。”   孟家也是不一般的家庭,两人的结合属于强强联手。   孟霜主动跟苏鸢打招呼,“你长得真漂亮,全大院都找不出比你更漂亮的姑娘。将来你的娃肯定又可爱又漂亮!”   面对这善意的恭维,苏鸢笑得腼腆。双方落座后,她问向对方,“你也是在粤省生活吗?”   孟霜摇头否认,“我在京市生活,只不过不住在大院里。”   见他们聊得热闹,江北非常感慨,“看来我媳妇碰到知音了,她的性格贼挑剔,一般都入不了她的眼。”   孟霜瞪向他,命令其闭嘴。苏鸢在旁边看着,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也很熟悉,江东忍不住多看两眼,问:“我听说你是苏家错抱的孩子,请问你今年多大了?是几月出生的?”   “??”苏鸢被问得一怔,不自觉地靠向傅墨白的肩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傅墨白见她警惕性挺高,欣慰一笑,同时看向江东,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江东默了默,示意江南把包房门关上,然后开口解释道:“不瞒您二位,我曾丢过一个妹妹,寻找多年一直未果。昨天看到苏鸢同志,觉得她笑起来特像我妈,又听说她是哈市出生,所以才有刚刚那一问。”   苏鸢听完这些,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就在这时,傅墨白握住她冰凉的手,给予她炙热的温度,并替她答道:“我爱人是1955年3月16日出生,这和你丢失的妹妹一样吗?”   江东听了“腾”得一下站直,眼底尽是激动,嘴唇也跟着微颤,“一样,是一样的!我们苦苦寻找这么多年,原来是方向错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京市……”   江北和江南也跟着起身,表情各不相同。他们是在昨天才知道,原来在十多年前,母亲曾生下一个妹妹,只不过刚生下不久,孩子就丢了。   因为这事,母亲备受打击,这些年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怕刺激到她,江家人不敢提丢孩子的事,更不敢正大光明地找孩子,只能偷偷找。以至于外界很少有人知道,江母曾生过一个女儿。   十多年前他们还小,没随军去东北,而是留在京市由亲戚照顾,所以并不知道这段内情,三兄弟中只有江东对此事一清二楚。   生活中突然多出一个亲妹妹,三人中当属江东是最高兴的,恨不得立刻给家中那几位打电话。   他大步流星走向苏鸢,等走到她面前,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可能你觉得这事有点荒谬,但你真的跟咱母亲长得很像,而且出生地点和时间也都对得上,我只希望你别抗拒我们。”   苏鸢仍愣怔在原地,难以全部消化这些信息。这就像某样心心念念的东西忽然砸在面前,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真实。   渐渐的,她冷静下来,也希望对方能冷静,“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也许这些都只是巧合,如果没有实质证据能证明咱们的关系,您还是别叫我妹妹吧?”   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江东理解她的想法,认真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正大光明地回到江家,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见大哥都这么说了,江北和江南也纷纷表态,“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就等着当我们妹妹吧。”   “……”苏鸢瞅瞅他们,还是觉得像做梦,幸好傅墨白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很有安全感。   在吃饭期间,江东向她详细介绍了江家的每位成员,那滔滔不绝的样子,完全不复平常的稳重形象。   苏鸢默默听着,有认真记下每个人的性格爱好。虽然都没见过,但她很珍惜这段缘分。   哪怕某一天,被告知这些都不是她的亲人,也无所谓。   傅墨白时不时帮她添些糖水,没打扰他们的聊天。   直到午饭结束,江家三兄弟仍不愿意离开。孟霜知道他们脸皮薄,主动邀约,“妹,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要不今晚咱们再接着聚?”   还没等苏鸢表示,傅墨白先她一步拒绝道:“鸢鸢平时睡得早,不到七点就困得不行,咱们下次再聚吧。”   孟霜看向她的肚子,很快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看我,高兴得都快忘了小妹是个孕妇,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冷不丁冒出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苏鸢还有点不太适应,她思忖片刻,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关于我的身世,能不能先别告诉苏家人,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 第62章 江父   江东点头应下, 心中隐约有所猜测。   从国营饭店回到家,苏鸢久久不能平静,脑子里乱糟糟的。她问向傅墨白:“你说……他们能是我的家人吗?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 就找到家人了?想想都不可思议。   傅墨白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轻声安慰道:“别担心, 我猜那边很快就能有结果, 是与不是顺其自然就好。”   苏鸢接过水杯, 点点头,决定不再想这些事了。   第二天。   苏老三在临走之前,来到镇中学与她告别。   他手里拎着一兜水果,交到她手中,一本正经道:“你要保重身子,等孩子出生后,我再来看你。”   苏鸢看向他, 心情颇为复杂。   “谢谢, 你一路顺风。”   “嗯, 好。”   苏老三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劝道:“你别跟妈一般见识,其实她挺想你的。等你生完孩子,她肯定会来看望你。”   苏鸢自嘲得笑了笑,对上他的目光,很直白地问:“我结婚她都没来, 你觉得我生的是金娃娃吗?能请动她来这里?”   他听后轻抿嘴唇,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张兰娟是什么性格, 其实苏家人一清二楚, 他沉默半晌才说话。   “行吧,我不劝你了。你只要开心就好。”   他的这份善意, 苏鸢还是很领情的,“嗯,你也是。”   紧接着,他又问:“对了,你昨天和江家人吃饭,他们有没有问你家庭情况?我和江西交往半年多了,打算明年结婚。”   苏鸢听懂他的意思,如实说道:“他们没问苏家的事,只是朋友间的闲聊,你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说,苏老三/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我和江西的亲事,是爸的老战友从中牵线,成与不成都要慎重,所以会这么小心。”   苏鸢露出一抹了然,没再多说什么。直到把人送走,她才轻叹一口气。   这时,肚子“咕噜”一下,很突然,她低下头轻抚,温柔一笑,“你们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走吧,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唯有美食可以治愈一切。   她从附近的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肉包子,吃到心满意足才回到学校。   接下来几天,苏鸢的生活恢复以往的风平浪静,她也跟着胖了三斤。原本的瓜子脸变成了鹅蛋脸,依然美丽动人。   这天,她如平常一样坐上吉普车准备下班回家,傅墨白却迟迟没开动车子,对她说道:“江东带他父亲过来了,人在饭店,你想见吗?”   苏鸢微微一怔,感觉很突然,“他们是特意来见我的。”   “嗯,听江东说,江家那边得知你的消息后都很激动,于是他父亲瞒着他母亲想先见见你。”   苏鸢不自觉地双手搅动手指,犹豫几秒后答应了。   这里距离饭店不是很远,可她的心却已经飞到那边,有几分忐忑和期待。   七八分钟过去了,汽车缓缓停在一家饭店门前。江东早就站在门口处,等待他们。   当他看到苏鸢的身影时,心底默默松气,忙上前两步,与他们打招呼。   傅墨白先是把苏鸢小心翼翼扶下车,然后牵住她的手,跟在江东身后走进饭店。   这家饭馆开在人烟稀少的偏僻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见面,他们根本不知道小镇上有它的存在。   三人在最里侧的包房外站定,江东抬起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   很快房门被人打开,警卫员侧开身子,请他们进来。   这阵仗过于严肃,苏鸢不由得悬起一颗心。   包房内有一张圆桌,坐着三个陌生人,全是年长者。   傅墨白松开她的手,向对方敬了一个军礼,随即礼毕,重新握住她的手。   坐在中间位置的中年男人叫江枫远,正是江东的父亲。他目不转睛地望向苏鸢,眼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   “你们坐吧,别见外。”   苏鸢同样看着他,在猜测其身份。   江东为双方作介绍,她这才知道原来中年男人是江父,也有可能是她的父亲。   与苏建国的冷硬气质不同,江枫远看起来十分儒雅,而且长相年轻,不像是要当爷爷的人。   苏鸢忍不住多瞄他几眼,想从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圆桌上另外两人分别是:江东的大舅和二舅,他们都是军人,肃着一张脸,不那么平易近人。   因为傅墨白也是这种不苟言笑的类型,所以苏鸢并不怕他们。   很快,大家各自落座,江东负责调节气氛。   江大舅事先开口道:“姑娘,你下乡多久了?在这边还适应吗?”   其实,基本情况他都了解,只不过在没话找话。   苏鸢认真答道:“我是七三年秋天下乡,对这里早已适应了,我很喜欢这儿。”   而她的回答并没有让江枫远满意,眼底多出一抹心疼。   “当初是谁让你下乡的?是苏建国还是萧家?”   听他提到萧家,苏鸢意外挑眉,这说明江家已经把自己调查个底朝天,就连当年萧祁拼命追自己的事都知道。   “不是的,是我主动要求下乡。我想来这里,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江枫远听了有些哽咽,问出心底最想知道的问题:“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苏鸢轻眨一下眼睛,告诉他,自己过得挺好。毕竟她不是小孩,没必要再向家长撒娇。   听到她的答案,江枫远陷入沉思。   吃饭期间,趁她出去洗手的功夫,他问向傅墨白,“我知道你在不久之前,曾调查过江家。这么说,你很早就知道,苏鸢是我江家的女儿?”   面对这位准老丈人,傅墨白没打算隐瞒。   “之前只是猜测而已,我一直没跟鸢鸢提起过。”   江枫远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忽然问:“你觉得鸢鸢当年是怎么丢失的?这和苏建国有什么关系?”   早料到江家会怀疑苏建国,但没想到这么快,傅墨白心里佩服,“我只知道,苏父一直不想让她找到亲生父母,也不想她来东北。至于是为什么,多半可能是因为心虚。”   江枫远拧紧眉心,刚想继续询问,苏鸢却在这个时候走回包房,手里还拎着两袋东西。   傅墨白仔细一瞧,立马走过去无奈轻笑,“你拿它干嘛?不重吗?”   她把袋子递给他,倒是没觉得累,“我刚好碰到孩子们在勤工俭学,就买了一些。”   说着,她转过身对江枫远笑言:“这些属于东北土特产,您拿回去尝尝,如果觉得好吃,我再给您寄。”   她这么做目的很简单,不想让江家破费太多。   江枫远看着那些蘑菇,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曾在本省呆过很久,最爱就是这口吃的,谢谢你。”   见他是真的喜欢,苏鸢觉得这蘑菇买得值。   江东从傅墨白手中接过,好奇地问:“什么是勤工俭学?”   关于自己领域中的事,苏鸢很乐意回答,听她侃侃而谈,江家大舅和二舅互视对方一眼,终于在她的笑颜中找到几分妹妹的影子,这让他们倍感亲切。   在临别前,江东把傅墨白叫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问:“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傅墨白颔首答应。至于要聊些什么,苏鸢毫不知情。   之后一个星期,江家人轮流来看望她,还带来许多好吃的。   渐渐的,苏鸢也与他们熟悉了,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多。   而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被苏建国知道。他叫来苏老三,想问清是怎么回事?   办公室里,两人对立而站。苏老三有点懵,一五一十回答他的提问。   苏建国听完,眼底划过烦躁不安。   “我让你去东北,是为了陪江西。你为什么不顾我的警告,非要见苏鸢?”   苏老三觉得自己很冤枉,“我们是偶遇,我没刻意找她,再说了,她是我妹,难道你也要学妈那样对待她吗?”   生出这种蠢货,苏建国拿起办公桌上的砚台朝他扔去。   “你给我滚!生你还不如生头猪!猪都比你聪明!”   苏老三躲过砚台,很疑惑他因为什么而生气,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父亲有些陌生。   “爸,您能不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建国瞧向这个让他最得意的小儿子,沉默许久,颓丧道:“你和江西的婚事,可能会黄。以后在事业上也会遭遇坎坷,你要尽快做好准备。”   苏老三听得更糊涂了,十分不解:“您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苏建国摆摆手,把他赶出办公室,终究什么都没说……   *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苏鸢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大。   将近孕晚期的时候,也到了学校放寒假的日子。   某天,傅墨白把家里全部行李打包好,准备带着苏鸢搬到军区大院住。   再怎么说,市里的医疗设备要比镇上好得多,而且军区里有卫生室,如遇突发状况,卫生室能起到很大作用。   苏鸢身子笨重,只负责坐车就行。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邱野和杨晓红早等在这里,想要帮忙搬行李。   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搬完了。   苏鸢为大家端茶,笑着抱怨道:“幸好有你们在,以后的日子不至于无聊,我这几天在镇上都快憋坏了。”   杨晓红紧盯她的肚子,没敢让她继续干活。   “你坐那边歇一歇吧,可千万不能动了胎气。”   苏鸢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还想趁寒假期间找点活儿干,比如织围巾织袜子,做婴儿衣服之类的。   杨晓红见状,赶紧打断她的幻想。   “绝对不行!你还是老实呆着吧,等生完孩子想怎么折腾都行。”   苏鸢表面答应,却一身反骨,第二天悄悄买了不少毛线,打算织条围巾送给傅墨白当新春礼物。 第63章 真相   眼下距离春节还有两个月, 就算慢慢织围巾,到春节前也能织完了。   苏鸢计划得很好,还去供销社扯了几尺布, 想给两个孩子做几身小衣服。   她把毛线和布料都偷偷藏起来,等傅墨白上班后, 才拿出来摆弄。   这天, 叶洁拎着大包小裹来到家属院, 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她被拦在大院门外,幸好有警卫通知傅墨白,没过一会儿,有位士兵小跑过来,把她领进院内。   “我们营长还没开完会,他让我先带您回家。”   叶洁挺不好意思, 连忙感谢:“小伙子你去工作吧, 我能找到他家, 就不麻烦你了。”   可这士兵很实诚,不但帮她拎包,还执意把她送到傅家门口。   小黑狗听到动静,忙从屋里跑出来,冲着门外叫唤不停。   苏鸢以为是傅墨白回来了,立刻把那些布料藏到箱子底下, 再去开门。   几个月没见, 当叶洁看到她的肚子时, 不由得睁大双眼, “闺女,你这肚子太大了!平常要多注意休息, 千万不能磕碰到。”   苏鸢冲她灿烂一笑,语气亲昵道:“干妈,我都快想死您了,您快进屋再聊。”   士兵帮忙把东西放进屋,然后告辞离开。叶洁笑着环顾四周,忍不住夸赞:“墨白这孩子真不错,看把家里收拾得多立整!镇上那房子也是,干净得不得了!你呀,真有福气~”   苏鸢摸了摸鼻尖儿,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挺好的,从小就知道照顾爷爷。”   如今,变成照顾她。   两人走到床边,叶洁从包裹里拿出两张五颜六色的百家被,放到床上,笑着说:“我听别人说刚出生的小孩要盖百家被,想着你俩都是年轻人不懂这些,就擅自作主缝了两张被子,你看喜不喜欢?”   百家被顾名思义,要挨家挨户讨要布料,这年月如果关系不好,没人愿意送布料。苏鸢轻轻抚摸着它,心里盈满感动,“干妈,谢谢您,我很喜欢。”   紧接着,叶洁又从包裹里掏出一沓尿布和几双小袜子,都是很实用的东西。   “这布特别软乎还吸水,你放心用吧,如果缺啥少啥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绝对没问题。”   苏鸢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她,可是因为肚子太大,只得换作挽上她的胳膊,由衷说道:“您对真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才好。”   叶洁摸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凭咱家的关系,你用不着感谢我,只要看到你幸福,我就开心。”   “嗯,我会的!”苏鸢也想让她很幸福,于是关心起她的感情生活。   “您和吴叔怎么样了?有结婚的打算吗?”   提到这事,叶洁撇撇嘴,“目前还没有,他最近表现不太好,我还要继续观察。”   迟迟看不到结果,吴维卿渐渐没了耐心,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苏鸢有些帐然,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而叹气。   就在这时,傅墨白拎着好几个饭盒从外面回来,先是向叶洁问好,再把饭盒整齐摆放在桌上,又去厨房拿碗筷。   苏鸢想上前帮忙,却被他阻止了,“你陪干妈聊天吧,这点活儿用不着你干。”   叶洁在旁边看着,对傅墨白赞赏有加,“疼媳妇的男人无论做啥事都错不了,我女婿好样的!”   傅墨白嘴角噙笑,张罗他们过来吃饭。   苏鸢正处于孕晚期,对吃的,相当上心,每餐必须有肉,可以说是无肉不欢。   今天从食堂打来的菜,三荤一素,都是她爱吃的。   她先给叶洁夹菜,然后自己才吃。   见她胃口非常好,叶洁很是欣慰,边吃边问:“你的腿脚有浮肿吗?平时睡觉可以给脚腕下面垫个枕头,这样能减轻不少浮肿。”   苏鸢牢牢记下,打算今晚试一试。   傅墨白为两人夹菜,忽然问道:“干妈,最近苏家人有跟你联系吗?”   叶洁被问得一怔,倒是想起一件事,“前段时间,苏建国给我打过电话,询问一些鸢鸢的情况,我没搭理他,没聊两句就挂了。”   “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吗?”   她仔细回忆一下,只记起大概时间。而这个时间段,刚好是江父在镇上的时候。   傅墨白听完,心中有所了然。   “那您知道苏艳宁在哪儿吗?”   这一点,叶洁不太清楚,“她没在哈市吗?”   “她向单位请假了,行踪不定。”   听到这里,叶洁隐约察觉到什么,认真想了想,为其提供一些线索,“她那人每次遇见事儿都会往老家跑,你去她老家找找,没准能找到。对了,在老家后山有个防空洞,我们小时候总爱在那里玩,如果老家的房子找不到她,也可以去那地方瞧瞧。”   几天后。   江枫远和江东出现在京市某军区。听说他们来访,苏建国彻底坐不住了。   他和江枫远不是第一次见,彼此算是点头之交。他强装镇定把人请进办公室,双方寒暄几句后落座。   “您今天来,找我有事?”   看着他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江枫远心生反感,没空跟他耍花腔,直言道:“我今天来,是为了鸢鸢,你做过什么事,心里清楚。”   苏建国瞳孔微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假装一脸疑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看他不见棺材不落泪,江东站起身,把一个档案袋放到办公桌上,让其过目。   “苏叔,做人要诚实。您先看看这个再说吧,有时候过于护犊子不是一件好事,害人终害己,您就是最好的例子。”   听到这番话,苏建国瞬间沉下脸,他迟疑片刻,打开那个档案袋,里面的内容让他脸色刷白,不得不面对现实。   “你都查清楚了,还问我干嘛?对于苏鸢这十九年来的养育,我问心无愧。”   江枫远听了立刻拍案而起,被气得怒目圆睁,“我的女儿用得着你来养育吗?如果不是你妹把她偷走了,我们不会分开十九年,我爱人也不会疯魔!你问心无愧?哈!真是可笑至极!”   听着一项项指控,苏建国抿紧唇,沉默不语,不禁陷入过往的记忆中。   当年在哈市,他因为有任务在身,不能陪张兰娟生产,只能拜托苏艳宁全天陪护。   但苏艳宁性格毛躁,不是一个稳重细心的人。在张兰娟生产当天就把孩子给弄丢了。怕大家责备,她从别处偷来一个婴儿给补上了。这一瞒就瞒了十多年,直到苏小雪找到京市认亲,此事才得以揭露。   当苏建国得知真相后暴怒,可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宠到大,这让他犹豫不决,最终决定把偷孩子的事隐瞒下来。   为了弥补过错,他曾真心想帮苏鸢找到亲生父母,结果调查出她是江家的孩子,而江家背景深厚,不是他能得罪的。   顾虑到自己和子女们的前途,无奈之下,他选择什么都不说,只希望江家永远不知道真相。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未来会怎样可想而知……   “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希望你们不要牵连我的子女。”   见他还挺委屈,江枫远气不打一出来,“你让你三儿子和江西处对象,抱着什么心态别以为我不知道?真当江家人都是傻子呢?放心,我不会打压你们,但我会就事论事,依法处理。从今以后,你们离我江家人远点儿!”   说完,他带着江东离开,没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   目送他们离开后,苏建国耷拉下脑袋,颓废地坐到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   整个事件当中,他属于知情不报,无论怎样都脱不了干系……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几秒后听到苏艳宁急切的声音,“哥,你快救救我!咱老家一点儿都不安全,有公安想抓我!”   苏建国默了默,让她自求多福,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张兰娟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   她裹着围巾跟在苏小雪身后,来到黑市卖收音机。一台收音机能挣二十元钱,巨大利益的驱使下,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苏小雪对黑市很熟悉,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偏僻的胡同,等待顾客主动上门。   在这之前,张兰娟卖过两次货,已经没那么怕了。她左顾右盼等了十多分钟,忍不住问:“今天怎么回事?咋没人买东西呢?”   苏小雪特别淡定,笃定这批从南方倒腾来的收音机不愁卖。   “才上午而已,再等等,别那么心急。”   听她这么说,张兰娟只好继续等待。不知过了多久,有两个年轻人朝他们这边走来,打量着他们,对暗号:“请问,今天是星期五吗?好像有暴雨。”   一见有顾客上门,张兰娟激动不已,忙说出下半句话:“这里风景无限好,就算有暴雨也不怕。”   暗号对上了,双方开始买卖。经过讨价还价,收音机的价格最后定在70元。   苏小雪和张兰娟领着他们去取收音机,刚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突然冒出几个红袖标,想要围堵他们。   苏小雪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她这一跑,把张兰娟吓懵了。   有一个红袖标去追她,其他几人围住张兰娟就是一顿审问。   自从嫁人后,她从没工作过,冷不丁碰到这么大的阵仗,两条腿已经吓软了,想跑都跑不掉,只能红着眼圈搬出丈夫的名字。   当苏建国接到通知时,整个人快被气疯了!如今苏家正处于非常时期,他没想到张兰娟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如果处理不好,三个儿子都会受影响。   他现在只想保住儿子们的前途,至于其它,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好不容易把张兰娟从革委会弄出来,苏建国彻底怒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竟然敢去投机倒把!你知不知道三个儿子会被你坑死?!”   张兰娟缩了缩肩膀,小声嘟囔道:“是小雪带我去的,我没想那么多。”   听到苏小雪的名字,苏建国皱紧眉头,觉得这孩子一定是来要债的!   自从她回来,苏家一直鸡飞狗跳,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认这女儿!   “她人呢?为什么只有你被抓了?”   说起这事儿,张兰娟一脸气愤,“她把我扔下自己跑了!你说有她这么当闺女的吗?”   苏建国瞅瞅她,冷笑一声,“你这是活该!宁愿把儿子们得罪光了也要守着她,结果呢?到危难时候,她管你吗?”   张兰娟抿了抿唇,竟无言以对…… 第64章 迎来新生命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 苏鸢已经很少出门。她躲在家里猫冬,除了听收音机,就是织围巾、做小衣服, 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在与傅墨白斗智斗勇中,那条围巾终于偷偷织完了。小衣服也做成两套, 开襟的款式, 穿脱特别容易。   她把这些成品放进箱子里, 打算全部完成后,再让男人知道。   傍晚,傅墨白下班回来,手中拎着一只烤鸭,那油光锃亮的色泽,可以媲美京城烤鸭。   苏鸢看着它,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笑盈盈地问:“你在哪里买的?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卖烤鸭的饭馆?”   男人把它拆开装盘, 眉宇间透着一抹神清气爽,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快去坐好,咱们开饭了。”   “嗯,好嘞。”   苏鸢被他的好心情所感染,脚步比以往轻快许多。   他们的晚餐除了烤鸭,还有一荤一素的炒菜, 再配一碗萝卜炖牛肉, 十分丰盛。   傅墨白为她冲了一杯麦乳精, 又以茶代酒举杯道:“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适合吃点好的。”   苏鸢诧异抬眸,有些好奇他是怎么了?   “你升官发财了?”   “……”   他轻咳一声, 否认道:“距离我升官发财还很遥远,抱歉,让你失望了。”   苏鸢被他逗笑,嘟囔道:“谁让你神秘兮兮的?快说,到底为什么开心?”   他沉默一瞬,渐渐收敛笑意,忽然一本正经道:“京市那边发生了许多事,你想听吗?”   “那边”指的是谁,苏鸢很清楚,她想了一下,决定听听苏家怎么了?   “苏建国因为包庇家属犯罪,又受张兰娟投机倒把的影响,被上面处分了。苏艳宁也好不到哪儿去,躲藏好几天被抓了,估计近几年出不来。”   苏鸢微微一怔,对于当年那些事,说不介意,是假的。听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心情颇为复杂。   傅墨白放下茶杯,给她夹了一个鸭肉,轻声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他们不值得你伤神。”   苏鸢“嗯”了一声,继续吃饭,没再想那些事。   *   随着新年的临近,大街小巷要比平常热闹许多。大家攒了一年的票据,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无论百货大楼,还是农货市场,都是人山人海。   苏鸢也想出去转转,傅墨白带她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让她随便溜达。   她望向四周光秃秃的树木,不禁气闷,“这么冷的天,你让我看什么呀?”   男人指向不远处那条结冰的河,噙笑道:“你可以看他们滑冰,不是挺有意思吗?”   苏鸢随他手指望去,只见有许多小孩和年轻人在冰面上嬉闹,欢声笑语传来,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傅墨白为她披上一件军大衣,低声问:“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她点点头,很放松地靠在他身前,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温暖。   这时,小腹忽然抽痛一下。   苏鸢下意识绷紧神经,心里慌得不行。男人察觉到她的反常,蹙眉问:“你怎么了?”   她不敢动,小声回答:“刚刚肚子疼了一下,现在又好了。”   如今是孕晚期,一点风春草动都会惹人担心。傅墨白迅速作出决定:“咱们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你慢慢放松,别太紧张。”   苏鸢试着放松紧绷的神经,刚要松口气,小腹又是一阵抽痛,她下意识抓紧男人的手臂,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我好像要生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男人的脸上难得闪过慌张,他强装镇定道:“没事,车就停在不远处,咱们现在去医院。”   “嗯!”她轻咬嘴唇,缓了缓心神,然后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在他的搀扶下,快速朝公园外面走去。   一路上,他们内心无比忐忑,很怕孩子会马上生出来。   直到坐上吉普车,两人才敢长舒一口气。傅墨白一脚油门朝中心医院的方向开去。   这会儿,苏鸢已经冷静下来,考虑得比较多,“孩子们的东西都没拿,要不咱们先回家取吧?”   傅墨白紧握方向盘,告诉她医院有公用电话,他会让邱野把东西送到医院。   苏鸢看向车窗外的风景,轻抚小腹,没再说话。   当他们到达医院时,她的阵痛时长又缩短了一些。   产科医生认真检查后,直接让护士把她扶进产房,并对男人交代道:“快把婴儿的东西准备好,您爱人要生了。”   提前二十多天生产,傅墨白不由得担忧,但医生说问题不大,让他赶紧去交钱。   他瞅了一眼产房,然后迅速下楼,先是给邱野打电话,再去缴费处,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完成,最后回到产房前,看着那道门,望眼欲穿。   刚好有护士从里面走出来,他上前两步问:“请问我妻子怎么样了?”   产房里只有苏鸢一个人在生孩子,护士停下脚步回答道:“她正使劲儿呢,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她和孩子没那么快出来。”   傅墨白哪肯离开,又问:“我能不能进去陪她?她平时很怕疼。”   头一次听说这种要求,护士忍不住打量他好几眼,摆手拒绝:“那不行,医院有规定,产房重地,男同志止步。”   无奈之下,傅墨白只能在走廊继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邱野和杨晓红赶到医院,把两张包被送进产房。   杨晓红焦急地问:“鸢鸢怎么样了?还没消息吗?”   傅墨白摇了摇头,心思全在产房内。   此时,苏鸢已经失去理智,医生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同志,你再使把劲儿,孩子就快露头了!”   眼见黎明的曙光就在前方,她深深吸气,再拼尽全力,很快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彻整间产房。   没过两分钟,又一个婴儿出生,医生很高兴的对她说:“恭喜你,是一男一女,看着还挺胖乎。”   护士把他们包裹好,抱到她面前,苏鸢抬眸看清他们稚嫩的眉眼,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你还要在这里观察半个小时,等时间到了,我会让你家属进来接你。”   听到护士的叮嘱,她轻声应下,闭上眼睛,只想好好睡一觉。   另一边,护士把两个婴儿抱出产房,交到傅墨白和杨晓红的怀里,并告知道:“男孩五斤八两,先出生的。女孩五斤六两,晚出生两分钟,都很健康,你们放心吧。”   傅墨白娴熟地抱着妹妹,急切地问:“我妻子在哪里?”   护士向他简单解释一遍,让其半个小时后来这里接人。   邱野看着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弟妹不会有事的,咱们先把孩子送回病房吧。”   傅墨白回过神,大步走向病房,把一对子女安顿好,由邱野和杨晓红照顾。   又一次回到产房外,继续等待。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等来苏鸢,眼眶微微发红。   “很疼吧?还难受吗?”   面对他的关心,苏鸢忽然鼻尖一酸,很想抱抱他。   “你弯下腰,我够不到你。”   傅墨白愣了一下,随即弯腰,用力搂住她,心底酸涩不已。   “鸢鸢,谢谢你。”   苏鸢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只觉得这里是最温暖的地方。   回到病房,她对两个刚出生的宝贝充满好奇,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都把杨晓红逗笑了。   “你这是干嘛呢?趁孩子在睡觉,你也赶快睡吧,等他们醒了,你才有精神喂奶。”   “好,我这就睡。”   因为之前探望过李树的妹妹,苏鸢对养娃还是有一点经验的,她在临睡之前,不忘对傅墨白轻声嘱咐道:“两个宝宝交给你了,等他们饿了,记得叫醒我。”   说到这儿,她声音一顿,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招呼杨晓红,在她耳边低声问:“我该怎么喂奶呀?让他们自己吃吗?”   杨晓红没生过娃,对这方面一知半解,也很懵,“要不你问问大夫和护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喂。对了,你不是找了一个会带孩子的大婶吗?怎么没看见她?”   提起这事,苏鸢苦笑,“我俩没什么经验,原本打算让郭婶一个星期之后再来我家,如今看来只能让她提前了。”   杨晓红听后,拍着胸脯保证道:“哪怕那婶子临时反悔也没关系,你还有我呢!我就不信,咱俩大人会摆弄不过丁点儿的小娃娃。”   苏鸢笑了笑,由衷感谢。紧接着求教有经验的护士,对方讲得很详细,她认真记下,很怕哪个步骤不对,会坑了孩子。   到了傍晚,邱野和杨晓红才离开医院。经过一下午的学习训练,傅墨白已经掌握带娃技巧,除了不能喂奶,其它事情,他全包了。   这一夜,新手父母跌跌撞撞带娃,相安无事到天亮。   傅墨白刚要出去买早餐,却看到不远处有一行人朝他这边走来。   最打眼的,当属叶洁那强大的气势,他们渐渐走近,傅墨白忙上前迎接。   “你们怎么过来的?吃早饭没?”   姜原没空回答他,抻长脖子朝病房里望,“苏老师呢?我想看小宝宝。”   傅墨白把他们带进房间,向大家讲述昨天生娃的各种状况。   叶洁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很后悔没能早点来,如果有她在,这俩年轻人也不至于事事都要靠自己摸索。   与此同时,苏鸢见这么多亲戚朋友来看自己,唇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树和其他几位同学拿出用“勤工俭学”的钱买来的礼物,交到她手中,一脸真诚地祝福道:“苏老师,恭喜您迎来新生命!” 第65章 元宵   望着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 苏鸢心中无比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感动,她替两个宝宝谢谢孩子们,又让傅墨白拿出橘子, 分给大家吃。   “你们消息很灵通嘛,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姜原嘿嘿一笑, 解释道:“是我告诉他们的, 这天大的喜事, 当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苏鸢被她逗笑,关心起寒假期间的“勤工俭学”活动。   有同学回答道:“萧老师很负责,对我们也不错,您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苏鸢那颗悬起的心落了地,又跟他们聊了许久。   直到这些孩子们全都走了,叶洁才凑到她身边, 笑呵呵地说:“你的学生们真不错, 都挺懂事。”   苏鸢赞同地点点头, 衷心夸道:“他们都很优秀,能成为他们的老师,是我的福气。”   这时,床上的妹妹突然哭了,叶洁忙抱起她轻哄。   “这小宝贝长得真漂亮,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   叶琴见其只管哄也不看看尿没尿, 忍不住出声提醒, “孩子没准饿了或尿了, 你先排除这两样再哄吧。”   叶洁动作一滞, 立刻给自己找补,“我这不是着急嘛, 这些我都懂。”   说完,她把小婴儿轻轻放到床上,先检查尿布湿没湿,并问道:“你们给孩子起名字了吗?”   苏鸢笑吟吟地告诉她,“哥哥叫傅熙年,妹妹叫傅熙婷,小名是宵宵和元元。”   叶家姐妹听了,同时问:“咋起这种小名?合在一起不是元宵吗?”   “对呀,我现在特别想吃炸元宵,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苏鸢说得理直气壮,把叶洁气笑了,“你俩给孩子起的小名真是随意,等他们长大了,非埋怨你不可。”   但苏鸢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呀,至少我没叫狗剩、狗蛋之类的。”   傅墨白在一旁轻笑出声,没有任何意见。   瞧他俩那统一战线的样子,叶洁无奈摇头。   因为是顺产,隔天上午,苏鸢就出院了。傅墨白先是把行李放到车上,然后再回病房接娘仨。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苏鸢下楼,两个孩子由叶洁和杨晓红抱着。   叶洁怕他俩忙不过来,打算等苏鸢出满月之后再走。   几人坐上吉普车,刚进军区家属院,便引来无数围观。   龙凤胎在这大院里屈指可数,大家都好奇他们长得什么样?可惜两个孩子包裹得很严实,根本看不清长相。   苏鸢也裹得严,怕她受风,下车后傅墨白赶紧把她搀进屋。   作为社交达人,邱野代表他们给左邻右舍发了喜糖。   有人收到糖,小心试探道:“我听说傅营长的岳父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邱野被问得一愣,随即笑了,“没有这回事,他岳父好着呢!”   对方听后根本不信,只以为是傅墨白抹不开面子,才不敢承认。怕自己受牵连,连忙把糖还给邱野,“我最近牙疼,吃不了甜的,你还是拿回去吧。”   邱野笑得意味不明,接过糖,没再勉强。   进屋后,趁周围没人,他向傅墨白说起这件事,感叹道:“你说这人也太现实了,连喜糖都不敢收,真是白做这么久的邻居。”   傅墨白倒是淡然,“不收就算了,你明天帮我订间包房,江家那边有人过来。”   “一共几个人,知道吗?”   想到电话里,江家几兄弟轮番询问的样子,他保守估计是四个人。   “你帮我订间最大的包房吧,具体人数我也不清楚。”   “行!没问题。”   关于苏鸢的身世,邱野一清二楚,不禁轻拍他的肩膀,调侃道:“之前那三个大舅哥不算,现在又多了三个,你有什么感觉?”   傅墨白撇他一眼,回道:“没有感觉,在我媳妇心中,我才是最重要的。”   瞧他那一脸自负的德行,邱野特想打击他,“大话别说得太早,没准哪天你就不重要了。”   男人冷哼一声,懒得听他胡说八道。   另一边,苏鸢把孩子们轻轻放到床上,很怕他们醒过来会哭。   杨晓红很想知道她当妈之后的感受?   苏鸢如实说道:“有时候,我还会觉得他们在我肚子里,可能还没彻底适应吧。”   杨晓红听得似懂非懂,不太理解那种感受,“怎么会呢?肚子不是瘪了吗?”   叶洁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哪能一下子适应,等你以后怀孕就知道了。”   这天晚上。   苏鸢和叶洁带着孩子住在一个大屋,傅墨白则睡在隔壁小屋。   自从结婚以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分房而睡。因为有干妈和宝宝们陪着,苏鸢很适应。可傅墨白辗转一夜,特别不适。   没有她睡在身边,他总觉得心里空唠唠的,很没安全感。以至于第二天,他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目光暗淡。   吃早饭的时候,苏鸢看出他的反常,疑惑出声:“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不是,做了一个噩梦,还没缓过来。”   他剥好一颗水煮蛋递给她,紧接着又给叶洁剥一颗。   “干妈,你昨晚睡得怎么样?俩孩子有没有闹您?”   叶洁接过他的水煮蛋,笑着说道:“他们挺乖的,只醒三次,吃饱了就睡觉,一点都不闹。”   傅墨白默了默,蹙起眉,“一晚上醒三次也挺折腾人,一两天还能坚持,时间久了可不行。要不,您睡我那屋吧,我负责起夜。”   苏鸢不疑有他,跟着附和,“干妈,墨白说得对,他体格好,以前总出任务能起夜。您还是跟他换下房间吧。”   “不用,我岁数大了没那么多觉。他还得上班呢,一定要休息好才行。”   见叶洁拒绝得干脆,傅墨白又为她盛了一碗小米粥,“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咱们还是换一下吧。”   但她依然拒绝,“换啥换?行了,你俩就听我的!先这么住吧,等过段时间再说。”   “……”   心愿没能达成,傅墨白只能继续孤零零得一个人住。   上午十点。   三辆吉普车停到傅家门前,很快引来旁人的注意。   江南从车里走出来,先为江枫远开车门,再去副驾驶拿礼物。   另外两辆车也在这时候下来几个人,分别是江东和江北夫妇,以及他们的叔叔江枫岭。   这么大的阵仗,引起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他们是谁啊?好像不是本地人。”   “估计是傅营长家的亲戚吧。”   刚好有人在军区报纸上看过江枫远的照片,不可思议道:“那好像是江首长!他是傅营长的啥人呐?”   听到江首长的名字,众人皆是不敢相信,议论声接连不断,江东没有理会,上前两步敲响傅家大门。   叶洁听到动静来开门,看到这么多人站在门口,有一瞬间愣住了。   随即想到什么,轻声问:“你们是……鸢鸢的家人?”   江东朝她礼貌颔首,先是自报家门,然后问起她的身份。   身为苏建国的前妻,叶洁尴尬地笑了笑,“我是她干妈,你们快进来吧。”   说着,她侧开身,偷偷打量这些人。很好奇,苏鸢的亲人都是怎样的性格?   江家人是非分明,并没有因为她是苏建国的前妻,而难为人。   苏鸢也听到院子里的声音,走到屋门口,对他们扬起一抹浅笑,“墨白说你们晚上到,是改车次了吗?”   见她脸蛋红润,人也精神,江家众人松了一口气。   江南代为答道:“确实改了车次,提前半天到达。因为某些人等不急了。”   说着,他视线飘向江父和大哥,意思非常明显。   为此,苏鸢很不好意思,忙把他们让进屋,声音压得很低,“宝宝们在睡觉,你们先坐,我去倒水。”   孟霜见状,忙把她拦住,“你在坐月子呢,还是我来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就在这时,叶洁也发话道:“你快找张椅子坐下,我去沏茶。”   苏鸢乖乖坐下来,看得江枫远心酸不已。   明明都是一家人,却这么客气。这都怪苏建国,如果不是他和他妹,江家不会如此。   “鸢鸢,你爷爷也想过来见你们,但他最近身体不好,无法出远门,就想要一张你的相片,你那儿有吗?”   当初结婚时,苏鸢在照相馆拍了很多相片,于是说道:“行,等墨白回来,我让他找一张给您。”   提到傅墨白,江枫远环顾四周问:“他人呢?怎么没在家。”   今天是星期天,苏鸢无奈一笑,“他以为你们坐晚上的火车到,去招待所订房间了。”   与此同时,傅墨白拿着好几把房门钥匙走出招待所,刚要回家,却被人叫住了。   他转过身看,是那个频频制造偶遇的张小天。   傅墨白皱了一下眉头,今天没什么耐心跟他周旋。   “你喊我有事?”   他的冷漠让张小天始料未及,不禁生出一抹挫败感。   “哥,咱俩也算是熟人,您能不能笑一笑?”   “我不是卖笑的,你找错人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完全不顾对方的反应。   望向他远去的背影,张小天气闷不已,觉得自己接触他这么久,结果毫无进展不说,还要受气,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傅墨白可没空理这种小喽啰的感受,迟迟没抓捕,只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当他回到家,看见院门外那三辆十分醒目的吉普车时,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有人见他回来了,走上前小声问:“老刘说,在你家作客的那位是江首长,他说得是不是真的啊?”   眼前这人正是昨天不敢收喜糖的邻居,傅墨白回道:“不是。”   对方一听来了精神,“我就说嘛,江首长怎么可能在这里?”   傅墨白懒得解释,直接走进院子,就听屋里传出一阵阵欢笑声。 第66章 1975年   江枫远正逗着元元, 一脸慈爱。   江家三兄弟也想抱抱孩子,却被他制止了,“你们连个娃都没有, 抱啥抱?”   “……”   身为长子,又是单身, 江东挠了挠寸头, 没敢吱声。   这时, 傅墨白走进屋,与他们一一打招呼,并询问道:“上次联系,不是说今晚的火车吗?怎么提前了?”   江东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暗示江南不要多嘴。   “我们还有别的事,所以提前过来了。”   傅墨白没再多问,而是把招待所的房间钥匙交给他们, 询问是否现在去那边休息?   江枫远哄孩子的动作一滞, 面向苏鸢道:“我能跟你聊聊吗?有些事想对你说。”   苏鸢点头应下, 之后,两人走进书房,对面而坐。   江枫远沉默一瞬,说:“关于你的事,你妈暂时还不知道。之前是考虑到你正在怀孕,不适宜激动。如今又快春节了, 我想等过完年再告诉她, 你觉得可以吗?”   对于亲生母亲, 苏鸢充满期待, 尤其当得知母亲因自己而生病时,那种油然而生的亲情和感动, 是无法抑制的。   她明白他的意思,没有任何意见。   “如果,我…”苏鸢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犹豫几秒后还是说了,“如果我妈不方便出门,等孩子大些,我们可以去看望她。”   听到她对妻子的称呼,江枫远眼前一亮,抿了抿嘴唇,卑微问道:“你能不能……也叫我一声爸?我盼这声称呼已经盼了将近二十年。以前还会做梦,梦到一个女娃娃甜甜地叫我爸,现在我终于不用再做那种梦了。”   这些话句句触动她的心弦,苏鸢看向他不由得屏住呼吸,过了半晌,轻轻喊了一声“爸”。   下一刻,只见江枫远裂开嘴,笑得极为灿烂,眼底闪着泪光。   “真好听,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苏鸢也眼含泪意,冲他一笑,“爸,您以后如果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就行,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我们是亲人。”   这句“亲人”,又让江枫远激动不已,连连点头答应,并说道:“我今年会申请调回京城,到时候你爷爷和你妈也会跟我一起回来,等你和墨白回京,我再给你们置办一个房子,咱们住得近一些,也好弥补这些年丢失的时光。”   苏鸢哪能让他们破费,忙摆手拒绝,“墨白在京市有房子,您不用帮我置办,而且我暂时还不能回京,因为我答应过那些孩子们,要把他们带到初中毕业。”   做人要信守承诺,她不想让大家失望。   早听说她在中学当老师,并且把学生们教得很好,江枫远露出欣慰一笑。   “没关系,我们在京市等你回来。房子该置办还得置办,你那几个哥哥有的东西,你也必须要有。”   “……”   如此壕气的言论,令苏鸢怔了怔,本想再次拒绝,却被他打断了,“今年的除夕,江南会留在这里过年,如果生活上遇到什么麻烦事,你跟他说就行。”   苏鸢不想他们为自己操心,忍不住问:“这不会影响三哥工作吗?”   江枫远回答得十分干脆,“不影响。他整天就知道工作,刚好在你这儿歇歇脑子。不然,哪天脑子坏掉了,更不好找对象。”   她听了有些想笑,其实很好奇为啥江家的男人都喜欢打光棍?   上到江枫岭,下到江东和江南,全是单身汉,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很少见。   但她没有立刻问,而是把这份好奇藏在了心里。   接下来几天。   江家人在这军区大院里混了个脸熟,左邻右舍也都明白过来,傅家的客人确实是那位高权重的江首长。   这下,拒绝喜糖的邻居彻底不淡定了。他专程等在傅家门外,想找傅墨白解释一下。   好不容易把人等到了,他急忙说道:“我前几天真的是牙疼,所以才没收喜糖,你不会多想吧?”   傅墨白直视着他,淡淡回道:“我没那闲心想这些,麻烦让让,我还要回家洗尿布。”   对方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平常不苟言笑的男人,回家后还要干这种活儿,不禁咽了下口水,忙侧开身子,说:“那你快去吧,孩子没尿布用可不行。”   傅墨白径直越过他,没再多说一句话。   这几天,江家人都会留在家里吃饭,也和叶洁熟悉了,江南有时候会和她同仇敌忾,骂苏建国不是人。   江枫远在一旁听到,从没参与过,但也不阻止,这让江南骂得更欢了。   怕江母察觉到异常,他们又呆了两天,便依依不舍地离开青山市,启程回家。   临别前,江枫远对傅墨白叮嘱道:“月子要坐满42天才行,千万别让她沾凉水。等孩子满月,我可能过不来,到时候江东会来帮忙,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他提。”   面对这位新上任的岳父,傅墨白的态度与以往一样,仍然不卑不亢,“嗯,我会注意的,祝您一路顺风。”   江枫远故意咳嗽两声,又说:“我父亲跟傅老爷子也是旧识,你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孩子,我很庆幸鸢鸢能嫁给你,希望你们以后也能好好的。”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傅墨白认真承诺道:“您放心,我一定把鸢鸢和孩子照顾好,我们也会很幸福。”   得到保证后,江枫远带着其他人放心离开青山市。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除夕当天。   一大清早,苏鸢拿着刚写好的对联,让傅墨白贴到外面的大门上。   江南帮忙拿浆糊,夸赞道:“我妹写得字真漂亮,字如其人,格外赏心悦目。”   傅墨白侧过头瞅他一眼,感觉自己当初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人就是个马屁精。   苏鸢被夸到脸红,准备今晚给江南加个鸡腿。   贴完对联,两人又去厨房做饭。叶洁啥也不用干,反而有些不适应。“我帮你们摘菜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傅墨白及时阻止:“干妈,您歇着吧,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我来干就行。”   江南也跟着附和,“煮菜做饭,是老江家必会的生存技能,您就放心歇着吧。”   想到之前的疑惑,苏鸢趁此机会问:“你和大哥还有叔叔,为什么都不找对象啊?长得又不丑,应该不难娶才对。”   江南一边刮鱼鳞一边回复道:“我是觉得搞研究比找对象容易,所以一直单身。大哥那是要求高,非要追求自由恋爱,可他身边都是男的,连只母蚊子都遇不到,想结婚,太难喽~至于咱叔嘛,他以前离过婚,可能是受了情伤,才不想找的。”   苏鸢听得仔细,对江枫岭的情伤特别好奇。江南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立马细说道:“二十多年前,咱叔娶的是他初中同学,两人自由恋爱。后来那位前婶子为了出国,就把咱叔给踹了。前几年,他差点因为这段婚史受牵连,幸亏离婚得年头太久远,最后才没事。”   苏鸢不禁轻叹,觉得世事无常。   叶洁听了也挺唏嘘,“人这辈子无法预料今后事,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过得好与坏,只看自己能不能想得通。”   苏鸢赞同地点点头,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幸福。   今年的春节具有特殊意义,她不仅找到家人,还多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于是,在吃团圆饭的时候,她以糖水代酒敬在座的三人,祝他们新的一年里能够实现愿望,并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礼物,分给他们。   她送叶洁一件黑色棉外套,款式简洁大方,尺码也刚刚好。又送江南一支钢笔,英雄牌的最新款,江南十分喜欢,当场把它夹在胸兜里。   轮到傅墨白,苏鸢拿出辛辛苦苦织的围巾,一脸献宝地问:“喜欢吗?我亲手织的。”   男人下意识蹙眉,“你什么时候织的?”   早猜到他是这种反应,她四两拨千斤道:“你干嘛皱个眉头啊?如果不喜欢,我可收回来了。”   傅墨白忙阻止她的动作,紧紧握住那条青色的围巾不放,“我很喜欢,谢谢媳妇。”   见他不再追问,苏鸢暗自高兴。   怕宝宝们被鞭炮声吵醒,吃完团圆饭,她早早回到卧室,陪孩子去了。   叶洁也跟着离开,堂屋里只剩下两个大男人面面相窥。   怕气氛尴尬,傅墨白把收音机打开,里面传出欢快的乐曲声,江南听得津津有味。   “你在这边工作得怎么样?我听鸢鸢说,她打算明年再回京,你有什么打算?”   傅墨白答道:“我听她的。”   江南很满意这个答案,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之后,两人聊了许多,几乎都是苏鸢小时候的事。不知不觉已过零点,1975年正式拉开帷幕……   *   在当地,孩子从出生那天开始算起,满一个月后都要办满月宴。不在乎请得人多很少,主要是讨个吉利。   苏鸢没打算大办,只想请亲戚朋友简单吃个饭。满月宴当天,傅墨白的表弟许庆阳不请自来,手里还拎了不少礼物。   求和的心很迫切。   在众人面前,苏鸢不好赶人走,把他安排到座位上,就没再理会。   可傅墨白没想给留面子,直接问:“你怎么知道我家今天办喜事?”   许庆阳讪讪一笑,没敢告诉他,是父亲派他来当和事佬的。   “这么大的喜事,全军区都知道了,我会听说不奇怪。”   傅墨白很清楚他的来意,心中冷笑。“那些礼物,你拿回去吧。我没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许庆阳一怔,额头冒出一层虚汗,想到父亲的嘱托,只能硬着头皮套近乎,“哥,咱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您别多想,我没有其他想法。”   傅墨白只当他说了一个笑话,问得更加直接,“如果我留你在这儿吃饭,你下一步是不是想打听江家人?” 第67章 满月   被说中心事, 许庆阳脸色胀红,闪躲着他的目光,道:“表哥, 咱们之间的误会太深,我还是先回去吧, 等你想通, 咱们再聊。”   说完, 他起身要走,傅墨白没拦,周围人见状,也都没吭声。   眼见没有台阶可下,许庆阳只能悻悻离开。   等人走后,江南凑到傅墨白身边问:“你和你表弟有过节?需要帮忙吗?”   “不用,他不会再来了。”   听他这么说, 江南没有继续多言, 相信以他的能力, 一定能处理好这种家务事。   待满月宴结束,叶洁和江家人也该回去了。   刚好之前找的郭大婶前来报道,叶洁嘱咐她许多话,最终,依依不舍地离开。   突然家里冷清下来,苏鸢还有点不太适应, 幸好杨晓红经常来作客, 她的日子不至于那么无聊。   两人聊到沈晴时, 杨晓红神神秘秘道:“你知道吗?她打算带姜松回哈市见家长了!真希望他俩能成。”   这次满月宴, 沈晴因为有事没能出席,苏鸢也没听姜家人提及过, 就很惊讶。   “你听沈晴说的吗?”   “不是,我听村里人说的,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   没想到她跟自己一样没见到沈晴本人,苏鸢无奈一笑,“你还是等她亲自告诉你吧,外面传言不可信。”   “害,那好吧。”   杨晓红轻轻叹气,觉得这日子过得太没意思,“我天天呆在这大院里都快生锈了,想让邱野帮我找个活儿干,他到现在也没找到。还是你好,有娃有工作,全是精神寄托。”   苏鸢很好奇,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关于这一点,杨晓红没挑,“只要能挣钱,干啥都行。”   如今已是1975年,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苏鸢思忖片刻,问:“你有没有想过继续读书?等以后政策好了,没准还能考上大学。”   杨晓红愣怔看她,从没有过这种妄想。“我已经毕业好多年,原来学的知识早忘了,就算现在想学,也不知道该怎么学?”   见她有那心思,苏鸢提议道:“我那里有高中课本,你可以跟着学一学,如果有不会的地方,还能随时来找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学些知识,总归没有坏处。”   “嗯,你说得对!”杨晓红点点头,打算在没找到工作之前,看高中课本打发时间。   等把人送走后,郭婶抱着宵宵走到苏鸢身前问:“今晚食堂吃炖白菜,你想吃不?如果不想吃,我现在去买菜。”   自从生完孩子后,苏鸢已经没那么馋肉了,她挺想吃些清淡的,利于减肥。于是摇了摇头,“我吃白菜就行,咱食堂的炖白菜还不错,您不用再多跑一趟。”   郭婶带孩子很有一套,让她平常轻松不少,她也想对方多歇歇,当成家人来相处。   傍晚,傅墨白回到家。   只见苏鸢靠坐在床边,正喂孩子们吃/奶,不经意间被那抹白皙晃了一下眼。   他迅速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在这之前,他俩一直分房睡,如今有郭婶帮忙,好不容易能重聚在一起,竟有一丢丢不自在。   苏鸢悄悄扯了扯衣角,尽量把那抹白皙掩盖住,轻声问:“你今天回来得挺早呀,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右手虚握成拳,抵在薄唇边,轻咳一声回答道:“今天没什么事,所以能早点回来。”   她不疑有他,又问起杨晓红工作的事,“以邱野的能力,帮晓红找个工作应该不难,他为什么没找啊?”   这个问题,她没法问杨晓红,只能让傅墨白答疑解惑。   男人如实说道:“军区外面的工作不好找,里面的工作都是人情,他有他的考量。而且他以后会随我回京,要尽可能不在这里留下话柄。”   苏鸢听后了然,没再多问。   吃过晚饭,她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直到他们困了,才让郭婶抱走。   很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苏鸢偷偷算了一下日子,距离生产那天已经过去五十天,好像可以同房了?   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很怕那男人会突然有所动作。   傅墨白坐在不远处看书,感受到她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不禁喉结滚动。   但他依然低着头,看起来儒雅矜持。   见其迟迟没有动作,苏鸢壮着胆子路过他身边去外面洗漱,等她洗完回来,男人仍旧坐在那里。   她好奇地探过头,问:“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傅墨白从书中抬起头,对上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回道:“是一本散文诗集,你想看吗?”   苏鸢诧异挑眉,很意外他会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   “等你看完再借给我吧,我先去睡觉了。”   说着,她想越过他离开,却在下一秒被男人一把扯入怀中。   苏鸢跌坐在他腿上,小脸儿泛起红晕,“你干嘛呀,别被隔壁听见。”   傅墨白双手托住她的腰,目光深邃,低声问:“今天是第五十天,可以吗?”   被他这样询问,她的脸色更红了,僵直着身子,不敢动。   这时,男人倾身贴近,吻住她的唇,比以往多了几分狠劲儿。   苏鸢仰头承受,双手攀着他,气息渐渐变软。   空气也变得炙热起来,仿佛能穿过彼此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男人“腾”得一下抱起,那抹白皙,隐约可见。   深夜,一室旖旎……   第二天早晨。   苏鸢从睡梦中醒来时,外面早已天色大亮。   她忽然想到俩娃还没吃母/乳,立刻扶腰坐起身,喊傅墨白的名字。   男人听到动静走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娃。   “饿了吗?饭已经打回来了,现在吃?”   那些残留的感觉还在,望着始作俑者,苏鸢瞪他一眼,语气很凶:“元元呢?怎么只有宵宵?”   傅墨白回答:“跟郭婶在隔壁呢,把她抱来吗?”   “他俩喝奶粉没?你怎么没叫我起床?”   苏鸢的母/乳只够一个孩子喝的,所以自他们出生以来,都是母乳和奶粉替换着喝。   幸亏这俩娃不挑食,两样奶一样喝。   傅墨白告诉她已经喂完奶粉了,眉宇间透着一抹浅笑。   有了第一次开荤,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夜夜不眠,频繁运动,有种要把十个月空白给补上的势头。   刚开始,苏鸢还很享受,后来直接躲到郭婶那屋,再也不想和那男人睡了。   郭婶以为他们吵架了,好言劝道:“俗话说的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俩有啥误会说开就成,可千万别冷战,这种做法最伤感情。”   苏鸢听了虚心接受,主动找傅墨白谈话。   “咱们之前定的规矩不算,从今天开始,每周两次,每次一回。我已经老了,经不住折腾。”   “……”   男人很想拒绝,又怕惹怒她,只好答应,“如果是你主动,应该不算在内吧?”   苏鸢白他一眼,绝不相信自己会是主动那方,于是答道:“不算在内,不过这种可能性为零。”   傅墨白只是笑了笑,没回应。   *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他们也该收拾行李前往镇上居住,因为学生们马上要开学了!   苏鸢教的那些孩子已上初二,还有一年就要考高中了。   她打算在课余时间带大家看些高中教科书,为两年后的高考打基础。   现如今,家里添了好几口人,傅墨白在镇上重新找了一处房子,要比原来宽敞许多。   当苏鸢搬来时,对那大大的菜园子喜欢不已,她四处转悠一圈,已经想好在院子里种什么。   看到她满意,傅墨白也跟着心情愉悦。   开学当天,苏鸢给每位同学发了几块喜糖。姜原把糖揣进兜里,没像以往那样直接吃掉。   下课后,苏鸢把她叫到办公室,关心道:“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事?”   姜原对上她的目光,惊讶于她的黄眼金睛。   “沈晴姐的父母不同意她和我哥在一起,提出要800元的彩礼,但是我家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我想以后省着点花钱。”   联想到杨晓红之前提过的八卦,苏鸢问:“你哥和沈晴见过她的家人了?”   “嗯,见面当天就提出了这个要求。”姜原无奈叹气,恨自己年龄太小,没办法帮家里减轻负担。   苏鸢听完,大概明白了沈家的意思,归根结底是不想让沈晴嫁给一个庄稼汉,所以才会狮子大开口。   她轻拍姜原的肩膀,安慰道:“你还是个孩子,大人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参与。安心读好书,这才是你的任务。”   好巧不巧,这天下午,沈晴找到学校,也是因为彩礼的事。   她最近很苦闷,急需一朵解语花。   苏鸢把她带到人少的公园,坐在河边的长椅上,主动问:“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是从哪来呀?好像又有点瘦了。”   沈晴听到这些关心话,眼圈发红,拉住她的手,哭唧唧道:“鸢鸢,你说怎么办呀?我家非要八百元彩礼,一分都不能少。我长这么大,连五百元都没见过,一下子让姜家掏出这么多钱,他们根本掏不出来。”   听她讲述完,苏鸢好奇道:“既然如此,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下,沈晴彻底沉默了,她爱父母,也爱姜松,怎么选都舍不得伤害另一方。   苏鸢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试着建议,“其实你可以跟姜大哥好好聊一聊,为了你,我猜他会想到解决方法的。”   沈晴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还有另一件烦恼事需要解决,“我父母托了关系,让我回城,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68章 母老虎   下乡青年都想回城, 如今有一个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她哪能不心动?   可如果回城,那她和姜松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苏鸢理解她的纠结, 希望她能认真考虑好再做决定,这关乎她的一生, 别人没办法帮她作主。   沈晴继续唉声叹气, 感叹道:如果姜松是个城里人就好了。   一个星期后。   苏鸢接到通知, 沈晴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城了。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苏鸢表示尊重,她和杨晓红来到火车站,想要送她一程。   除了他们,姜松和姜原也在。   姜原红着眼圈,心中尽是不舍。但家里人交代过, 她不敢把负面情绪表现出来, 只能咬着嘴唇, 默默站在一旁。   姜松则一脸平静,帮沈晴拎着行李,仿佛两人只是暂时分开。   沈晴悄悄瞄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杨晓红受不了这种离别的场面,不由得落下泪,“你回哈市, 记得给我们写信。不管你以后在哪里生活, 咱们永远是朋友!”   “嗯, 我会的!咱们要保持联系!”沈晴也跟着哭, 一时迷茫自己做的决定对不对?   苏鸢拿出一套高中课本送给她,希望她能继续学习。   看到那些书, 沈晴忍不住破涕而笑,调侃:“你怎么还让我学习呀?我都毕业好几年了,再说,工农兵大学也教知识。”   苏鸢笑了笑,回道:“见书如见我,你以后没事的时候多翻翻,别整天就知道臭美。”   “好,我会看的!我也会很想你!”   沈晴张开双臂,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又抱了杨晓红和姜原。   轮到姜松时,她渐渐收敛笑意,眼神中带着一缕感伤,“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合适的姑娘,就早点结婚吧。再拖几年,你都成老光棍了。”   姜松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低声叮嘱道:“你也是,一路保重。有空常回来看看。”   沈晴低下头,闪躲着他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她有太多话想对他说,可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只会让人更难过而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已。   苏鸢他们静静站在旁边,没去打扰两人最后的相处时光。   直到月台上的广播声响起,沈晴才有所反应,与大家一一告别。   姜原终于忍不住,再次抱住她表白道:“晴姐,虽然你不能成为我嫂子,但你永远是我姐,你一定要记住我!”   沈晴回抱住她,用力点点头。   十分钟后,开往哈市的火车“哐哧哐哧”驶离月台,姜原终于哭出声。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一抽一抽的。姜松凝着脸,忽然问向苏鸢,“那些高中课本能送我一套吗?我也想看看。”   苏鸢微微一怔,随即表示没问题。   杨晓红看向他,很不理解,“你刚才也太淡定了,难道一点都不难过吗?”   姜松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反问:“那你让我怎么办?拽着她不让她走吗?比起白云村,哈市才是她的家。”   如果能回城,谁愿意留在农村种地?这个道理,连傻子都懂。杨晓红抿了抿唇,没再吭声。   苏鸢见状,适时转移话题道:“你们跟我回家取书吧,刚好我那儿还有几套。”   为了缓和气氛,姜原故作轻松地问:“老师,我能不能学呀?现在的初中课本太简单了。”   “当然能,如果现有的知识已经学会了,可以学一下高中课程。”   等到恢复高考,还能试一试。   姜原听了十分欣喜,跟着他们一起去拿书。   今天是星期天,傅墨白刚好在家。   见家里来了这么多人,他微微挑眉。苏鸢向他小声解释道:“他们是来取课本的,吃完饭再走。”   那些高中课本几乎被她发光了,傅墨白感到有点好笑,“不如你组建一个高中自学班,互相监督学习也挺有意思。”   苏鸢听了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见她竟然当真了,傅墨白无奈轻笑。姜原碰巧听到他们的对话,立马举手报名:“老师,我想跟你一起学!”   杨晓红和姜松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也都起了心思。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把计划提到日程上,定在每周周末学习高中知识。   接下来的日子,苏鸢白天上班,晚上学习,两个孩子由傅墨白和郭婶照顾。   宝贝们都很乖巧,平时除了吃就是睡,一点都不闹,就连郭婶都夸他们非常省心。   随着天气渐渐变暖,苏鸢为了弥补缺失的陪伴,会趁空闲时间,带孩子们去附近公园溜达一圈。   现如今,他们已经六个月了,长得白嫩胖乎,还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特别招人喜爱。   凡是有路人经过,都会多瞅两眼。   推孩子的小车,是傅墨白找师傅专门制作的,能一起推俩,很省力气。有人第一次看到这种婴儿车,也会驻足围观一会儿。   苏鸢推着他们,走在林荫小路。傅墨白寸步不离跟在身边,很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这一家子出挑的形象很快引来别人的注意,有一个年轻女人凑到傅墨白身旁,搭讪道:“大哥,能请你帮个忙吗?”   他和苏鸢脚步一顿,同时转头,只见对方穿着一身的确良,看起来很有文化,也很漂亮。   傅墨白不动声色地审视她,淡淡地问:“什么事?”   见他愿意搭理自己,女人十分高兴,解释道:“是这样的,我钱包被人偷了,您能先帮借我十块钱吗?我有急用。”   怕他不借,她又急忙补充道:“您一会儿可以跟我回家取钱,我保证还给您,绝不骗人。”   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苏鸢没多想,刚要掏钱,却听傅墨白问:“你的急事是指什么?”   女人回答得迅速,“我妈在医院等着交手术费,没想到钱会丢,求求您帮个忙吧。”   面对她的苦苦哀求,傅墨白没露半分仁慈。   “我今天出门没带钱,你去问问别人吧。”   听到他的话,女人愣一下,随即流下眼泪,看着可怜巴巴,“您身为军人就不能帮帮忙吗?做人这么冷血,您配得上这身军装吗?”   她的哭声让许多路人凑近围观,并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傅墨白蹙起眉心,不想多作解释,立刻握住推车的把手,对苏鸢低声说:“咱们走,看好孩子。”   两人的默契,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警惕。无论周围人说些什么难听的话,都没理会。   眼见他们要走,女人忽然扯住苏鸢的胳膊,低声下气地央求:“妹子,你就帮帮我吧,我肯定把钱还给你!”   就在这时,好久没出现的张小天,也晃动在人群中,与傅墨白打招呼,“哥,你就帮帮她吧,你看她多可怜呐!”   苏鸢没和敌/特打过交道,心底有点慌乱,但为了孩子,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快速分析利弊。   傅墨白要比她淡定得多,冷声回怼,“我说了,出门没带钱,你那么善良,不如把钱借给她。”   见他们不急不躁,又不生气,张小天和女人对视两秒,很是气恼,只能继续想办法逼急他们,好趁乱偷走孩子以作今后威胁。   “哥,你这不是难为人嘛,我也没钱呐。你要是不信,可以跟这位大姐去医院看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围观群众也跟着起哄:“对呀,有钱就帮一下呗,非让人家跪下求你吗?”   这些人当中,显然还有跟他们一伙儿的,而这里地处偏僻,傅墨白环顾四周,决定以妻儿的安全为主,等走出公园再想办法。最终妥协道:“走吧,咱们去医院。”   “……”   又一次没激怒他,张小天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觉得上头给的资料不准确。   谁说这男人脾气不好的?简直不要太好,这么碰瓷都没生气。   紧接着,傅墨白推动婴儿车转身朝公园门口的方向走。女人见状,脸色有所缓和,“大哥,您一个人跟我去就行,不用带着媳妇和孩子。”   她话音刚落,苏鸢突然上前两步,一个巴掌挥过去,“啪”得一声打在女人的脸上。   眼里带着怒意,“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是不是想勾引我男人,才一个劲儿的缠着他?”   这一巴掌,不只把女人打懵了,就连傅墨白都愣怔一瞬。   女人反应过来,单手捂住肿起的脸,恨不得杀了她,“你凭什么打我啊?简直无理取闹。”   苏鸢挡在婴儿车前,双手叉腰,表现得极为强悍,“我怎么无理取闹了?周围这么多人,你一直缠着我男人要钱,也不问问别人能不能借给你?你敢说自己心里没鬼?”   女人目光闪烁,确实心里有鬼,但不是那种鬼。   周围人也都回过味儿,再看傅墨白的颜值,忽然觉得苏鸢的话很有道理。   于是,看向女人的眼神中,多了一抹鄙夷。   有同伙儿见情况不对,忙出声搅合,“是你想多了吧?人家母亲都住院了,怎么可能有那心思?”   苏鸢霸气回瞪,“如果哪天她当了我孩子的后妈,你能负责吗?如果负责不了就闭嘴!少在这儿瞎掺和!”   这比喻让傅墨白猛得咳嗽两声,差点被口水呛死。   那女人脸上火辣辣得疼,很想趁机闹一闹,可这会儿功夫,周围人的心都偏向苏鸢,就算闹起来也占不了便宜。   她不禁怀疑上头给的资料有问题。因为资料上说:苏鸢此人,心地善良,温柔似水,是学生心目中的好老师。   可这么一看,她哪是温柔似水啊?纯纯一个母老虎,还是一个以丈夫为天的嫉妇!   就算这次计划失败也不能全怪他们! 第69章 认祖归宗   眼见质疑声越来越多, 女人和张小天互视一眼,打算撤退。   “你就是个泼妇,这钱我不借了还不行吗?真是没人性!”   说完, 女人转身要走,傅墨白看出他们的心思并未阻止。   见目的达到了, 苏鸢故意嚷嚷道:“哎?你别走啊!咱俩今天非整明白不可!”   女人一听这话, 加快脚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步赶紧溜了。张小天也趁机退出人群, 没过一会儿,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人们全部散去,苏鸢见状默默松了一口气。   怕那些人还留有后手,傅墨白带着妻儿立刻回家。坐上吉普车后,苏鸢先是环顾四周,随即小声问:“他们到底想干嘛?光天化日之下,真是丧心病狂!”   男人一边启动汽车, 一边回答道:“他们想用孩子威胁我或是威胁江家, 今晚咱们回青山市, 还是大院里比较安全。”   “那他们不会怀疑吗?”   “这张网可以收了,就算怀疑,他们也跑不掉。”   苏鸢了然,回去接上郭婶,简单收拾两包行李出发。   到了青山市,傅墨白连家门都没进, 直奔某领导办公室。   郭婶不清楚内情, 一脸惊讶问向苏鸢, “小傅咋走了?今天不是休息吗?”   苏鸢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心里隐隐担忧。觉得这些敌/特分子太阴险,连婴儿都不放过。如果不是足够机警, 今天肯定会上当。   接下来的几天,傅墨白早出晚归十分忙碌,直到一个星期后,他的作息才慢慢恢复正常。   苏鸢不想多打听,只是问:“现在咱们安全了?”   “嗯,可以回镇上住了。”   她听后无比激动,可转念一想才想起来,如今是七月份,再过几天就该放暑假了,好像不搬回去也行。   就在前些日子,江家那边传来消息,江枫远已经调任,全家也从粤省搬回京市,并邀请苏鸢回家看一看,认祖归宗。   经过再三考虑,苏鸢决定放暑假后带着一家老小前往京市。   在临行之前,她给杨晓红几人留了一堆暑假作业,等回来再挨个检查。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大家对高一内容有了一定认识,当属姜原学得最快最好。苏鸢让她帮助另两位学习,然后假期一到,坐上火车启程了。   由于带着两个宝宝,傅墨白买的是卧铺票。好在宝贝们很乖,在不睡觉的时候会“咿咿呀呀”跟大人们聊天,不哭也不闹。   同一个车厢的乘客都很喜欢他们,还会拿着一些小玩意逗弄他们,两个小家伙儿很配合,时不时咧嘴一笑,特别萌。   苏鸢时刻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倒是冲淡了那份忐忑之情。   经历了三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京市火车站。   江北和江南早早等在月台上,望眼欲穿。   当苏鸢从火车上走下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两人,江北高高举起手,格外显眼。   “欢迎回京!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面对他们的热情,苏鸢腼腆一笑,几个月不见,多少有点不自在。   江南主动拿过傅墨白手中的行李,说道:“爷爷和爸妈都在家里等着呢,咱们现在回去吧。”   听他提起江母,苏鸢脚步一顿,犹豫片刻问:“妈妈……她知道了?”   “嗯,父亲在她状态好的时候说了一些,反应还算正常,没有发病。”   听着江南的讲述,苏鸢心里酸酸的,傅墨白揽过她的肩膀,给予一丝力量。   这时,她怀里的元元仰起头,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懵懂地看着她,那天真的模样很是治愈。   苏鸢勾起唇角,在她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江北见状很眼馋,“这小家伙儿长得真快!妹,能不能让我抱一会儿?”   “可以。”   苏鸢把孩子递给他,介绍道:“这是元元,现在变成小胖妞了。”   江北小心翼翼接过来,软乎乎,香喷喷,把他稀罕得不得了。   江南也想抱,但他手里有行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一个小时后,吉普车在一处二层小楼的门前停下。   江东闻声从房子里走出来,眼底划过激动,但他身为长子要保持稳重形象,有些情绪不能外露,只好化作言语,表达内心深处的思念。   “一路很辛苦吧?你们快进屋。”   苏鸢冲他笑了笑,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很美,满园的鲜花竞相开放,还有一个大大的鱼缸,里面养了几条红色鲤鱼。   江东向她解释道:“这些花都是咱爸给妈栽种的,鲤鱼是爷爷养的,原来在粤省的家就是这么布置的。”   她收回视线,好奇地问:“妈很喜欢花吗?”   江东深深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原本你应该叫江葵的,他们希望你永远健康,阳光。不过,[鸢]字也挺好,人如其名,你是一个坚强的姑娘。”   这番话让苏鸢的喉咙哽了哽,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江葵”二字……   之后,他们走进小洋楼,客厅内站着好几个人,那阵仗堪比接待贵宾。   江枫远走向玄关迎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有一个漂亮女人,紧紧跟在他身后,悄悄打量苏鸢,眼眸中带有一丝疑惑。   苏鸢也注意到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掌心微潮。   江枫远把女人从身后拉至身前,为彼此介绍,“鸢鸢,这是你妈,她叫沈茹。”   “媳妇,这是咱闺女,她长大后回来了。”   沈茹看向苏鸢,把疑惑问出口,“我没有女儿啊?你什么时候认的干女儿?”   江枫远早已习惯她的时好时坏,很有耐心地说:“不是干女儿,是亲生女儿,你可以叫她鸢鸢。”   看到眼前这一幕,苏鸢吸了吸鼻子,柔声打招呼,“妈,很高兴见到您。”   沈茹还在目不转睛看着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长这么大了。   “你怎么才回家?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说完,终于迈开步子,走到苏鸢面前,仔细端详她的眉眼,在找寻她小时候的样子。   苏鸢不敢有所动作,任她随便打量。   两人离得极近,一抹亲切感油然而生,仿佛能跨越时空和山河。   沈茹怔了怔,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无比肯定道:“枫远说得没错,你的确是我女儿,我很想你!”   苏鸢也跟着笑了,轻轻喊她一声“妈”。   在场所有人看见这幅画面,无不为之感动,江枫远红着眼圈靠近,张开双臂揽住他们,只觉得这一刻,终于圆满了。   接下来,他又带苏鸢和傅墨白去见江老爷子,老头儿年事已高,刚生过一场病,正在卧室里休养身体。   敲开房门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上的伟人照片,照片旁边有一个很长的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老爷子站在书桌前练习毛笔字,刚写一撇,字迹锋利。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   傅墨白笔直站定,向他敬军礼。   苏鸢礼貌颔首,面对这位,难免有点紧张。   江老爷子早了解过他们的资料,不怒而威的脸上多一抹慈祥,“你们快坐吧,一路上辛苦了。”   苏鸢冲他微笑,回了一句“不辛苦”。   见双方太过客气,江枫远也跟着坐下来,开始调节气氛。   “爸,您还没看见我那俩外孙呢,那模样儿长的,特别可爱。”   这是江家难能可贵的重孙辈,江老爷子不复刚才的威严,很着急地问:“在哪儿呢?快抱来让我看看。”   苏鸢刚想起身去抱孩子,却被他出声阻止,“让你爸抱就行,你们两个继续留下来陪我。”   等江枫远出去后,老爷子关心道:“你们平常工作忙吗?都是谁带孩子?”   傅墨白一一解答,邀请他有空去东北作客。   很快,江枫远和沈茹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进来,对老爷子献宝道:“爸,您看!这嘴唇多像您,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江老爷子伸长脖子看,脸上露出欢喜,“这孩子长得确实漂亮,以后肯定是个嘴甜的。”   不一会儿,三人围着俩娃说说笑笑,几乎把娃的父母给忘记了。   见自己不再是被关注的焦点,苏鸢长舒一口气。她不是怕,只是还不够习惯。   晚饭前,江东带着他们认识江家其他亲戚,其中就有江西一家。   现如今,江西已和苏老三分手。她看向苏鸢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   苏鸢本打算不予理会,对方却朝她走来主动攀谈,“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知道吗?”   “他”指的是谁,苏鸢很清楚,但不想谈论。   “不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江西被怼得一愣,有些气闷。   “他家是因为你,才接近我的。现在可好,周围人都知道我退过亲,直接影响我将来的幸福。你难道一点表示没有吗?”   苏鸢拧眉,并不觉得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就在这时,江西的父亲走过来,眼里尽是警告,“小西,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你跟我去花园转一转。”   就算江西再受宠也属于旁支,她父亲要比她理智得多。   目送这对父女离开后,苏鸢只觉得莫名其妙。   晚饭时间,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桌真正的团圆饭。   江老爷子坐在主座,在上菜之前,把一个木盒子放到桌上,严肃说道:“今天让大家来,除了见一见鸢鸢和墨白,还有几件事,想向大家宣布。”   众人坐得很规律,聚精会神听他接下来的话。   “从今天起,这个家由枫远当家作主,你们如果有事,找他就行。另外,鸢鸢已经认祖归宗,会改名为江鸢,以后大家要和睦相处。还有就是,她为江家开枝散叶,两个孩子是长重孙,理应得到这个盒子。”   说着,他把木盒向前推了推,众人的视线齐聚在盒子上,满是震惊。 第70章 祭拜   这个盒子, 江家人都认识,里面装有一尊玉佛,是传家之宝, 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在江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这尊玉佛曾被他父亲当掉过, 后来辗转多处, 又被江老爷子以两倍价格买了回来。   对于他来说, 这是祖上一代代留下来的,意义非凡。   而对江家其他人来说,也有着不同意义。   江西的父亲首先坐不住了,“大伯,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应该传给江东吗?”   老爷子抬眸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他连个媳妇都没有, 我给他干嘛?还是鸢鸢好, 咱们江家终于有后了。”   江西忍不住小声嘟囔道:“那孩子姓傅不姓江, 算什么有后啊?”   她声音虽小,可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听得一清二楚,江东立马不愿意了,“盒子里的东西我不要,那是我外甥和外甥女的,我赞成爷爷的决定。”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 江西撇撇嘴, 没再吱声。   苏鸢看着这一切, 只觉得那木盒有点烫手。江老爷子看出她的心思所想, 沉声道:“江家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你就收下它吧, 这个家我说了算。”   她犹豫一瞬,在他的注视下,伸手把盒子收了。   怕她心里有负担,江枫远亲自为她夹菜,“该是你的东西,不要往外推。明天我带你和墨白去个地方,多吃点儿才有力气走路。”   苏鸢冲他笑了笑,调整好心态,决定先把饭吃饱。   晚饭过后,沈茹牵着她的手去花园里赏花,眼底还带有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天真,“这些花都是你爸种的,你喜欢吗?”   苏鸢望向那团团锦簇的鲜花,点点头,“嗯,挺喜欢的。”   听到这话,沈茹两眼发亮,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那我把它们全都送给你!明天就让人给你挖去。”   “……”苏鸢吓得忙摆手,“不用!我在这儿欣赏就行。再说我不会养花,怕把它们养死了。”   沈茹为难咬唇,又想出一个好主意,“要不把你爸派去跟你们住吧,他特别会养花!”   “……”   苏鸢眨了眨眼睛,手摆得更用力了,“那不行,您和我爸哪能分开,他会很想您的,万一难过怎么办?”   沈茹想想,觉得也是,终于打消这个念头。但她依然牢牢记住女儿喜欢花,准备明天去百货大楼买些布做的花,这样就不会养死了。   另一边。   孟霜把江北拉到无人的地方,黑着脸小声问:“刚刚在饭桌上,你怎么不吱声啊?你没明白爷爷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我吱啥声?”   瞧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孟霜被气得半死,“那个玉佛怎么能给你妹呢?你和江南为什么不出声?”   江北明白她的意思后,脸上没了笑容,“那是长辈们的决定,我们无权干涉,而且宵宵和元元的确在最小一辈中排行老大,为什么不能给他们?”   “可他们不姓江啊~”   孟霜险些崩溃,完全理解不了这种决定。   听到这话,江北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江家人的思想都很开明,孩子姓不姓江有什么关系?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孟霜气到回怼:“怎么不至于?如果是给大哥的孩子,我绝无怨言。可给一个外姓人,我不服!”   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要为自己将来的孩子考虑,那不仅仅是一尊玉佛,也代表了江家的未来。   见她如此,江北快被气笑了,“你有啥不服的?咱俩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小孩,长辈们从来不催,不想施加太多压力,我也做好了今生无子的准备。可你呢,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吗?”   孟霜体寒,怀孕艰难,在两人结婚前,江北就知道这事儿,仍义无反顾娶了她。   可现如今,看到她这副面孔,难免有些心寒。孟霜抿了抿唇,倔强道:“医生说我有怀上的几率,难道我为咱们的孩子考虑,错了吗?”   她仰起头目光坚定,江北对上她的视线,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就算你现在怀了,我也不会和你统一战线。”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给对方一个决绝的背影。   孟霜被气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   这天晚上,苏鸢和傅墨白留宿于江家。   房间在二楼,打扫得干净整洁,里面还有两张婴儿床,从而可以看出江家的用心良苦。   苏鸢躺在宽敞的双人床上,犹如躺在云朵上,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   她翻身挽住男人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你说,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们都对我太好了。”   傅墨白侧过头,咬了一下她的耳朵,轻笑道:“觉得疼吗?如果疼,就不是梦。”   苏鸢抬眸,含嗔般瞪他一眼,冲他勾了勾手指,“你低头,我要咬回来!”   昏黄的灯光下,四目相对。傅墨白滚动喉结,真的低下头凑近,哑着嗓音蛊惑:“你想咬哪儿?我一定配合。”   感受到他浓烈的气息,苏鸢的小脸儿泛起一抹红晕,她伸出手指抵在他靠近的唇上,小声提醒道:“你别乱来啊,这是在外面。”   而且,宝宝们就睡在旁边,她会难为情。   可傅墨白依然深深地看着她,随后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这让苏鸢的脸色更红了。   深夜,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   只见男人跪在床尾,赤/衤果的上身肌肉紧实,线条清晰流畅,充满力量和野性。   苏鸢紧咬唇瓣,被搅得泪眼婆娑,仿佛有无数花火在脑海中绽放……   第二天。   他们很早就起床了,给孩子们喂完奶,苏鸢整理好妆容下楼。   沈茹早已等在餐桌前,看到她的那一刻,笑得十分灿烂,“你起床啦?昨晚睡得好吗?”   苏鸢走近她,帮忙布置早餐,“睡得挺好的,谢谢您!”   这时,其他人陆续走到餐桌旁,也都帮着摆碗筷。孟霜一直沉默不语,把自己隔离在众人之外。江北见状,不想惯着她的小性子,全当看不见。   两人的反常被江枫远看在眼里,不由得蹙眉沉思。吃过早餐后,他把江北叫到书房,询问是怎么回事?   江北犹豫一瞬,最终没有说出真相,他不想让家人看见孟霜不好的一面,于是谎称两人吵了一架有点小矛盾。   江枫远不疑有他,对其批评道:“你是个男人要有担当,多让让她能死啊?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平常多带她出去逛逛,别总闷在家里,好人都能闷出病来。”   江北连连称是,蒙混过关后松了一口气。   *   上午,江枫远带着苏鸢和傅墨白开车来到一处墓园。   这里埋着他的母亲,也就是江老爷子已过世的妻子。   当年,苏鸢被人偷走,老太太一直非常自责,责怪自己没把孩子看住。直到去世前,仍在叮嘱江家人一定要把孩子找回来。   苏鸢站在坟前深深鞠躬,向其介绍自己,“奶奶,我是鸢鸢,来看您了。”   江枫远站在旁边,眼眶湿润,跟着附和道:“妈,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鸢鸢幸福,她是个好孩子,爸很喜欢她,如果您还活着,肯定会特别稀罕她。”   怕苏鸢伤感,他的话适可而止,并转移话题道:“鸢鸢,你爷爷送你玉佛,是想为撑腰,从今以后无论是谁都不敢欺负你,你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知道吗?”   这就是江家的底气。   苏鸢点头应下,内心深处划过一股暖流。   摆放好祭品,走下山,时间已到中午。   江枫远看了一下手表,问:“你们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我还要上班,会让小赵送你们。”   苏鸢还要去找文燕,不想耽误他的工作,立刻拒绝道:“不用了,我和墨白坐公交车就行,您快去忙吧。”   可江枫远执意让小赵开车送他们一趟,无奈之下,苏鸢只好答应。   小赵先把江枫远送到军区,然后开车送他们来到文家。   文燕刚好在家,当她看到苏鸢时,眼底尽是欣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让我去接你呀?”   苏鸢也很激动,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松开,“我昨天回京的,今天就来看你了,你高兴吧?”   文燕猛点头,兴冲冲得把她拉进屋,傅墨白紧随其后,没打扰他们的相聚。   文母见状,端来茶水,笑呵呵地问:“你们这是从哪儿过来的?江家吗?”   如今,大院里所有人都知道,苏鸢是江家丢失的孩子,如果不是苏家,她不会与亲人分离将近二十年。   苏建国为此事前途尽毁,其他几人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因为大家都会选择站队,当然是选择站在江家这一边。   为了不得罪江家,哪怕江家从未发话,有些人仍会故意针对苏家人。   文母懂得其中利害关系,无比庆幸女儿和苏鸢的友情没受其影响。   苏鸢转过头,对她答道:“嗯,我昨晚在那边住的,我爸妈想让我多陪陪他们。”   见她苦尽甘来,文燕很替她高兴,不由得感叹道:“真好~你终于找到家人了!”   “其实,是他们先一步找到我的。”   有些事,书信里不方便说,两人相携走进卧室,说起了悄悄话。   这间屋子原本是文燕和苏爱军住的房间,可苏鸢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件男性物品,连摆在书桌上的结婚照片也不见了。   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犹豫片刻问:“你和苏爱军怎么了?”   提起那人,文燕淡去笑意,没好气道:“我跟他快离婚了,他回苏家住了。” 第71章 合奏   “你们为什么会离婚?”   在苏鸢的印象中, 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感情一直很好,就算当初张兰娟再作妖, 文燕也没想过离婚。   可现在……   她不得不多想,“是因为我吗?”   见她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文燕赶紧打断, “跟你没关系, 你别瞎猜,我俩是因为人生观不同,再怎么磨合都没用,所以才离婚的。”   就比如说,苏家干的那些事,文燕觉得苏建国处处受打压是罪有应得,可苏爱军却认为, 大家对苏鸢的亲情是真的, 不能因为苏艳宁的过错, 牵扯到他们,那样太无情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离婚是必然的。   苏鸢不清楚内情,只能轻声安慰她,“如果你想出去散心,我随时都能陪你。或者, 咱们吃点好的, 心情也会跟着好。”   文燕被逗笑, 挽上她的胳膊撒娇, “这可是你说的!我想去津市看海,就咱俩行不行?”   津市离这儿不远, 苏鸢点头应下,“当然行,咱们谁也不带。”   说完,两人还拉钩盖章,把计划定在下周末。   从文家出来后,苏鸢敛去笑意,还是有点自责,傅墨白看出她心情不好,沉声问:“怎么了?”   她抬眸看向他,说出心里话。   “我总觉得文燕离婚,是因为我。如果没有这件事,她应该不会离婚。”   傅墨白能理解她的想法,却不赞同,“他们的事跟你没关系,追根究底,是两人的观念不同,就算现在不离,早晚也得离。也许趁早离婚对彼此都好。”   苏鸢听了沉默不语,傅墨白知道她一时半会儿转不过这个弯,于是牵起她的手,转移注意力,“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咱们去哪儿?”   她被动向前走,心里充满好奇,可男人没回答,弄得很有神秘感。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自家门前,苏鸢无奈轻笑:“这里,就是你说得好地方?”   傅墨白用钥匙打开四合院的大门,推门让她进来。   随即,苏鸢走进院子,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身心无比放松,“你到底让我看什么呀?孩子们还等我回去呢。”   男人嘴角噙笑,把她拉入一间厢房,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惊讶出声,“这不是你家那台钢琴吗?怎么在这儿?”   傅爷爷在世时,傅墨白曾有一台钢琴,那是他和苏鸢的大玩具,后来傅爷爷去世,他搬出军区大院,那台钢琴也随之消失了。   苏鸢没想到,还能有看见它的那一天。她坐到钢琴前,满脸笑意,小心翼翼地打开琴盖,轻轻抚摸着黑白键。   傅墨白坐到她身边,挑眉问:“要不要一起弹首曲子?咱们很久没合作了。”   苏鸢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好呀!不过,你还记得那些乐谱吗?可千万别出丑。”   他哼笑一声,双手搭在琴键上,下一秒,悠扬的旋律传出来,响彻整间屋子。   苏鸢跟上他的节奏,眉眼含笑。一首优美的乐曲像山涧的小溪,流淌在彼此心中,留下共鸣。   一曲过后,他们相视一笑,苏鸢对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弹得不错,看来你还没忘。”   傅墨白随手盖上琴盖,回忆过去,“那时候你天天往我家跑,刚开始我以为你是喜欢跟我玩,后来才发现你是在惦记这架钢琴,我能把它学会,其实也有你的功劳。”   “我能有什么功劳?”苏鸢双手撑着琴凳,抬头看他。   男人伸出手指,轻刮一下她的鼻尖,调笑道:“因为你太笨了,当时就想,如果弹得还不如你这个笨姑娘,好像挺丢脸的。”   “……”   苏鸢听后,气鼓鼓得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反驳道:“你竟然嫌我笨!那你干嘛娶我?”   怕她真生气,傅墨白抓住她那只在腰间作乱的手,柔声轻哄:“因为你是我的无价之宝,这辈子我只认定你一个人,别人都不行。”   明亮的房间里,他们紧紧挨在一起,苏鸢快要溺死在他温柔的眼波中,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脸色泛红,“你干嘛呀?今天这么肉麻?”   “你不喜欢?”   她撇开脸,闪躲着他的目光,变得不那么自然,“其实挺喜欢的,谁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啊?这可比吃糖甜多了。”   “那好,我以后会多说的。”   “嗯,不许重样。”   “好,绝不重样。”   *   两人回到江家时,已接近傍晚。   沈茹看到苏鸢,立马拉住她的手朝楼上走,笑吟吟地说:“闺女,我给你买了好多花!走,我带你去看看!”   苏鸢十分配合得跟她上楼,以为是那种盆栽花。直到她的卧室门被打开,她才意识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只见窗台、床上、地面,到处都是红色的花,衬得整间房格外喜庆,像新房一样。   这些花是用红布做的,做工精美,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比真花还贵。   她不由得睁大双眼,惊喜的同时,内心盈满感动。   “妈,谢谢您!它们真漂亮!”   见她喜欢,沈茹的脸上笑开了花。   “它们不用浇水饲弄,想开多久都行,如果哪天不喜欢了,我再重新买一批送给你。”   这时,江枫远走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露出欣慰一笑。紧接着对苏鸢说:“明天上午,家里会来几位客人,都是你妈的朋友,你帮她招待一下,随便也能多认识几个人。”   苏鸢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想用实际行动回馈这份母爱。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先是把客厅收拾一遍,还没等进厨房做饭,就被保姆婶子拦住了。   “你快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就行。”   看出这位婶子很不安,苏鸢收回手,没再强求。   上午十点,家里陆续来了几位客人。他们看向苏鸢,皆是一脸好奇。   东一句西一句,问了许多问题。   苏鸢一一解答,耐心十足。   有人见状,夸道:“小茹,你女儿真优秀,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沈茹听了很开心,赞同地点点头,“鸢鸢是个好孩子,我们全家都喜欢她!”   就在这时,坐在她旁边的女人忽然插话道:“你们做没做鉴定?万一不是一家人,那就尴尬了。”   沈茹一怔,瞬间眼圈通红,反驳这种可能性,“我丈夫说她是,就一定是!他不会骗我的!还有,鸢鸢和我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不是我亲生女儿?”   见她越说越激动,苏鸢连忙安抚,就怕她会因此发病。   等她平静下来后,苏鸢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冷眼看向那个挑事的女人,直白说道:“您来这里作客,我们很欢迎。但是,如果抱有一些坏心思,那么不好意思,请您现在离开。”   对方没想到她会这么刚,原本得意的脸上多了一抹恼怒,“我抱什么坏心思了?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   苏鸢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让人把她送出门外。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没了声音,就连呼吸都变得很小心。   苏鸢没想对他们怎么样?主动为他们端茶倒水,笑着活络气氛。   “我妈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还望大家平时多照顾。”   众人纷纷答应,并在心里感叹:难怪会有虎父无犬子这句话,这江家找回来的孩子也不是一般人啊!   所以无论何时,都要谨言慎行。   *   江枫远是在几天后才听说这件事的,他忍不住笑出声,把江北吓了一跳。   “爸,您怎么了?我妈差点被人欺负,你笑啥?”   江枫远瞅瞅他,解释道:“你妹真的很厉害,不愧是咱江家人,你要好好跟她学习。对了,你和孟霜和好了吗?”   江北挠了挠寸头,含糊回答:“还行吧,过几天就好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江枫远沉思片刻,隐约有所猜测,“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你俩到底因为什么生气?”   如今快要瞒不住了,他只好全盘托出。   江枫远拧紧眉心,默默听着。   直到讲完,他也没说话,江北心虚地看向他,有些摸不清状况。   “爸,您别生气。我会好好跟她讲道理的。”   江枫远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开口道:“那玉佛说是传家宝,其实在你爷爷赎回来时,就已经是他的私有物,他想给谁,不是你们能说了算的。如果实在过不去这道坎,你们也可以搬出去住,不用留在这里看长辈的脸色过日子。”   当初江北结婚,江家给他准备了一栋房子,可江北一直没搬走,江家没那么多规矩,见他们不想搬,也就没说什么,这一住就是五年。   此时,江北已经懵了,万万没想到父亲会赶他走,他立即眼圈发红,忙说道:“我不想搬,我会跟孟霜谈的。”   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江枫远感到稀奇,“你哭什么呀?你爹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哭丧。滚滚滚,想哭给我滚一边哭去!”   江北用力擦了一下眼角,转身往外走,他想了很多,总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刚巧在下楼时,孟霜与他走了个面对面。   四目相对之际,她这才正眼看他,“你怎么了?咱爸揍你了?”   想到这里不是说悄悄话的地方,江北把她拉到无人处,不答反问:“你还在生气吗?有没有想过搬出去住?这样就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听到这话,孟霜愣怔一瞬,随即睁圆眼睛问:“怎么?你想搬出去住?你是不是疯了?”   她喜欢住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操心,实在不想去新房那边住。   江北瞥她一眼,没好气道:“不是我要搬,是爸让我搬。” 第72章 临别前   “什么?爸让咱们搬出去?!”   孟霜一脸震惊, 顿时感觉委屈,“咱们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江北双手叉腰, 冷笑出声,“你天天板着个脸, 我爸能看不出来吗?他问我, 我就实话实说了。他的意思是, 如果咱们在这儿住得不舒服,可以搬回自己家住,这样对大家都好。”   听到这番话,孟霜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气急败坏道:“我跟你私下里说的,你怎么能告诉家里人啊?现在可好,你爸一定对我有意见了!”   江北快被她气笑了, “爸问我两次, 第一次我糊弄过去了, 这是第二次,你还想让我怎么编?那么怕家里人知道,你就不应该摆脸色!”   他的声音很大,刚巧沈茹在这里路过,被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脯出现在两人面前,一脸迷茫问:“你们在干嘛?难道吵架了?”   孟霜抿起嘴唇没吭声, 江北不想她受刺激, 忙堆起笑容撒谎道:“没有, 我天生嗓门大, 所以听着像在吵架。”   沈茹没多想便信了,上前握住他的手臂, 兴冲冲地说:“我要去鸢鸢家,你现在送我去吧。”   就在前天,苏鸢和傅墨白搬回四合院住。   是江北送他们回去的,所以知道地址,他疑惑地问:“妹不是说,明天请你们过去吗?你现在去干嘛?”   “距离明天还有很久呐,我现在就想去,我想见元元和宵宵。”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茹对两个小宝宝感情很深,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江北很无奈,只能答应她的要求。   孟霜在一旁看到有些吃味,很担心公公婆婆以后会偏心眼。   这时,江北扭过头问她:“我们去鸢鸢那里,你去不?”   孟霜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今天有点感冒,你们去吧,记得替我向她问好。”   江北深深看她一眼也没勉强,他把车开到自家门口,装满礼物准备出发。   听说他们要去苏鸢那里,江枫远选择跟随。   在车上,他对沈茹吐槽道:“你说你,连一晚上都等不了吗?马上都快天黑了,这不是给孩子们找麻烦吗?”   沈茹坐在他旁边,很不解:“我没找麻烦啊,我带了好多东西,都是鸢鸢和墨白爱吃的,还有买给宝贝们的新衣服和奶粉。至少我比你强,你还什么东西都没拿呢!”   见其说得头头是道,思路清晰,江枫远忽然笑了,“行,你说得都对,以后咱家的事全听你的。”   江北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也发现母亲好像变化挺大,脑子似乎清明不少。   很快,汽车停在一处胡同口。他们走下车,由江北带路来到一座四合院门前。   江枫远早就听说过,傅老爷子在生前留下一座大宅子,如今见到,眼底闪过惊讶。   在京市,能在中心地段有这么大的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让他不得不多思虑一些,就怕有心人拿这房子做文章,伤害到女儿女婿。   与此同时,江北敲响红漆木门,没过一会儿,傅墨白来开门,当看到他们时,嘴角勾起一抹笑,并侧开身子,请他们进来。   “鸢鸢在屋里,你们还没吃吧?我去买菜。”   他们仨是一时兴起,确实还没吃晚饭。江枫远沉思一瞬,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菜市场。   傅墨白一怔,随即点头应下。   几分钟后,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江枫远斟酌片刻,问起那座四合院。   傅墨白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为其详细解释一遍前因后果。   江枫远听完,顿住脚步,语重深长道:“我只希望鸢鸢的后半辈子能够幸福快乐,既然房子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如果真遇到什么事,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她。”   傅墨白也跟着停下脚步,一脸严肃道:“您放心,我不会让她深陷险境,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可能住进那座四合院。”   另一边。   苏鸢带着沈茹挨个房间逛了一圈,看到庭院里的秋千和鱼塘,沈茹十分欣喜,“这个大院子真漂亮,如果能种上花儿,就更好了。”   “等明年夏天,我一定在这里种满鲜花,让您每天都能看到。”   沈茹兴奋地点点头,已经开始幻想那漂亮的景色。   江北跟在他们身后,打量这座房子,问:“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京?用我去东北帮忙吗?”   “不用,其实我们的东西很少,到时候再送给别人一些,估计拎两袋行李就能回来了。”   她带的这届学生明年七月份初中毕业,苏鸢是想八月份回京,傅墨白那边也向上级领导提交了申请。   到时,有可能他先回来打点一切,然后再接她和孩子回京。   沈茹不懂这些,只想让他们尽快回来团圆。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是离别。   在苏鸢回东北之前,沈茹带她来到百货大楼,购物消费。   二楼是成衣区,沈茹拿出一叠布票,壕气十足,“这里的衣服随便挑,妈兜里有钱,不用替我省。”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布票,苏鸢忍不住惊叹,“这些布票都够买七八件衣服了,我不缺衣服,您快把它们收起来吧。”   可沈茹不听,买起东西毫不手软。她指着柜台里面的一件风衣说:“售货员同志,麻烦帮我找一件同样的衣服包起来。”   苏鸢见状,赶紧阻止,“妈,我去年刚买的风衣,只穿了两次还挺新,您千万别买。”   说着,她拿过她手中的布票藏了起来,打算回去再还给她。   售货员瞅瞅她,见其真的不想买,撇撇嘴,扭身离开。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女人,当她看清苏鸢后,原本略带笑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故意走近,向苏鸢打招呼,“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你不回家看看吗?妈很想你。”   来人正是苏小雪,苏鸢敛去笑意,懒得搭理。   可对方依然挡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声说道:“你以为从今以后,你会过上好日子吗?别做梦了,早晚有你哭的那一天。”   苏鸢蹙起眉,很难理解她这种心理,脸上又多了几分反感。   “让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见她毫无反应,苏小雪很不理解,“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没准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变成寡妇呢?”   苏鸢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表面不显,依然淡定,冷声开口:“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总想活得刺激一些?我可以成全你。”   如今,他们的身份相差悬殊,其实苏小雪只敢动动嘴皮子,真去做坏事又没那胆子,她面露警惕,狡辩道:“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别不识好人心。”   见她怀里抱着两匹布料,再结合书中剧情,苏鸢顿时明白,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说:“你以为你不知悔改,又一次投机倒把,别人就不知道吗?记住这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别太张狂,小心被抓到拿你当典型。”   “……”   苏小雪瞳孔微缩,脸色也变得无比苍白,没了苏家做后盾,她十分清楚,如果真被抓到,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于是,支支吾吾道:“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抱着布匹急忙溜了。沈茹望向她远去的背影,皱眉问:“她是谁啊?瞅着不像好人。”   “妈,您以后如果遇见她,就离她远点儿,越远越好。”苏鸢认真嘱咐。   沈茹答应下来并保证,“你放心吧,我不会跟陌生人说话的。”   “好,咱们拉钩。”   “嗯!拉钩不许变。”   从百货大楼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苏鸢一直在想苏小雪说的那些话。   她仔细回忆一遍书中内容,里面没提傅墨白也没提江家。   而在刚才,苏小雪提过“寡妇”二字,也就是说傅墨白很可能会死掉,具体什么时间是个未知数,这让苏鸢感到心慌。   回到家,她一直心不在焉。傅墨白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柔声问:“怎么出去一趟,苦着脸回来的?发生什么事了?”   苏鸢抬眸凝视着他,纠结半晌问:“你今年还会出任务吗?能不能别做那些危险的事?”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傅墨白诧异挑眉,疑惑更深了,“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吧。”   苏鸢想了想,不可能把苏小雪是重生人士的身份说出来,就算说,对方也不一定会信。   她只能撒谎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刚刚突然想起来,怪吓人的。我梦见你死了,浑身是血,别人都说我是寡妇。”   傅墨白忍不住轻笑,把她揽入怀中,低声安抚:“放心,我今年会好好陪着你们,哪儿也不去,而且许多交接工作都要我亲自经手,上级领导不会派我出任务的。”   得到他的承诺,苏鸢终于安心,她搂住他的劲腰,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也许,那本书中没提到傅墨白,是因为在剧情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因为某种原因去世,或是在任务中隐姓埋名,不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而这段剧情是过去式,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苏小雪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一世,会认为傅墨白一定会死。   苏鸢希望是自己猜测的那一种,她不求上辈子能和傅墨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只求这一世,两人能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见她迟迟没出声,男人轻吻她的额头,再次保证道:“我答应过你,会让你很幸福,所以你要相信我,知道吗?”   “嗯,好。”   苏鸢仍然搂着他,只觉得在他身边才会踏实。 第73章 1976年   离别当天, 江家一行人把苏鸢他们送到火车站。   在人来人往的月台上,沈茹哭红了双眼,紧紧抓住苏鸢的手不放开。   苏鸢抚上她的手, 柔声劝慰:“妈,我们明年就回来了, 您再等等, 咱们很快就能见面。”   沈茹拿出手绢擦拭一下眼角, 点了点头,“等你爸放假,我会和他一起去看你们,记得平时要多写信,还有多拍几张照片寄回来。”   “嗯!我会的。”   苏鸢连连点头,依依不舍地上了火车。   江家三兄弟一字排开,朝她挥手告别, 直到火车开动, 他们才不情愿地收回目光。   沈茹早已泪流满面, 被江枫远揽在怀中,三步一回头得离开火车站,江北跟在大家身后,时不时瞄向父母,欲言又止。   等坐上吉普车,他才找到与父亲说话的机会。   “爸, 孟霜说她知道错了, 我们能不能不搬出去?”   江枫远紧抿薄唇, 没吭声。沈茹则一脸茫然问:“孟霜怎么了?你们要搬去哪里?”   不想妻子操心这种事, 他对江北使了一个眼神,开口道:“你们还是搬出去吧, 年轻人要有自己的生活,总跟老人住在一起,像什么话?”   江北秒懂他的意思,哪怕再不愿望搬,也没敢吱声。   沈茹听得糊涂,刚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江枫远以别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   第二天。   苏鸢他们顺利到达青山市,邱野开车来接站,瞬间被那五六个大包裹给震撼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傅墨白这么狼狈,身上挂着好几个包裹,怀里还抱着孩子,不复平常的挺拔如松。他忍不住调侃道:“呦,你们离开时只拎了两个行李袋,回来却是五六个,看来这次京市之行没少花钱呐?”   傅墨白递给他两袋行李,回答道:“不是买的,都是鸢鸢娘家人送的。”   “……”邱野不由得挑高眉毛,惊讶出声,“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手真阔绰!”   这时,苏鸢抱着元元走过来,对邱野感激一笑,“谢谢你来接我们,不然这么东西,真的很难拿回去。”   “这有啥,举手之劳而已。”   邱野笑呵呵地向前带路,说杨晓红在家里等着呢,为他们准备了接风宴。   提到杨晓红,苏鸢免不了要问她的学习进度,邱野故作神秘道:“一会儿你问她本人,我怕说错话,她会打我。”   “?”   苏鸢很好奇这是什么意思?接下来,他们先回家放行李,再前往邱野家。   这次回京,她给杨晓红买了一件碎花衬衫,是京市最流行的款式。   除此之外,还拎了不少吃的,全是京市特产。   当杨晓红看到他们时,一反以往的活泼性子,慢悠悠地走到几人面前,笑着打招呼,那模样怎么瞅怎么怪。   苏鸢见状,问出疑惑,“你怎么了?走路好像有点别扭呢?”   杨晓红与邱野对视一眼,脸色微微发红,向他们宣布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说完,她双手捂脸,很不好意思。   苏鸢惊讶不已,为她感到高兴,“医生怎么说的?几个月了?”   “才两个月大,大夫说挺健康的。”   因为怀孕,端茶倒水的活儿都邱野来干,傅墨白也替他开心。   之后,杨晓红把苏鸢带进卧室,拿出自己的暑假作业让她过目。   看着那一摞书本,苏鸢倍感意外,“你都怀孕了,还有精力把它们写完?”   “那当然。”   杨晓红十分傲娇地抬起下巴,“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到!再说,孩子才两个月,看书对她没影响。”   关于这一点,苏鸢非常赞同,“怀孕期间多看书,对胎儿有好处。平时,你可以给她读些课文,对你俩都受益。”   “嗯!从明天开始我试试。”   从邱野家吃完饭出来已接近傍晚。苏鸢和傅墨白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家属院里散步,有人看见他们回来了,会停下脚步打招呼。   苏鸢礼貌微笑,回以问好。   难得这样放松,傅墨白谈起回京的事。   “我刚才和邱野聊过,他已经提交申请,准备跟我一起回京。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年后就要去京市报道,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边生活能行吗?”   想象那样的画面,苏鸢生出一丝不舍,但目光依然坚定:“没事,还有郭婶帮忙呢,我能行。”   傅墨白把她的态度看在眼里,没再多说什么,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入冬。   这是在东北过得最后一个冬天,苏鸢的心境与以往不同,对周遭事物倍感珍惜。   她的学生们仍然天真烂漫,更有甚者对考高中没有任何期待,觉得出来工作要比上学强。   在放寒假之前,苏鸢一一做了家访,对每位学生的情况都有所了解。   还有一个学期,她决定最后努努力,争取让更多学生考上高中。   又过了一个月,镇中学正式放寒假。   她和傅墨白带着宝宝们前往县城,去看望叶洁,还拎了不少礼物。   叶洁没想到他们会来,脸上笑开了花。   “我给孩子们做了两件小棉袄,正打算给你们寄去呢,你们就来了。”   苏鸢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语气亲昵,“我是来接您过年的,挺长时间没能见面,我都想您了。”   听着这些甜言蜜语,叶洁笑得合不拢嘴,脑子还算清醒,“你们不回京市过除夕吗?”   “我跟我爸妈商量过,孩子们太小,冬天坐火车很遭罪,今年就不回去了。”   苏鸢说完,从带来的礼物中找出一个盒子,这是她在青山市买的女式皮鞋,刚好现在穿。   这年月一双皮鞋可不便宜,叶洁坚决不要,“你买它干嘛?快退回去,我不穿。”   早料到她会拒绝,苏鸢谎称这双鞋是在一个月之前买的,现在想退也退不了。   而且她的尺码,别人也不能穿。   叶洁十分无奈地瞪她一眼,最后把鞋收下了。   如今,两个宝宝刚会走路,更需要大人时刻盯着。   苏鸢搬来小板凳,陪他们玩游戏,叶洁坐在她旁边,问起她在京市的情况。   听说江家父母都是大好人,对她特别好,叶洁终于放心了。   “你以后要好好孝敬他们,离苏家人远一点儿,遇事千万别心软。”   “嗯,我明白。”   苏鸢应下,又问起她的近况,“您和吴叔叔怎么样了?”   提起那人,叶洁一脸淡然,“他呀,前段时间结婚了,我们现在没联系。”   “……”   苏鸢不敢置信,连忙问:“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他是在分开后结婚的?”   作为过来人,叶洁倒是冷静,“年初那时候,我们就分开了,但他一直想复合,我没同意。后来,他没再找我,听说是在那时候结婚的。”   苏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恋人之间,有相同的目标和观念真的尤为重要。   两天后,他们启程回青山市。   叶洁把自家钥匙交给邻居保管,坐上汽车后忽然问:“你俩现在跟孩子们一起睡吗?”   郭婶已经放假,在苏鸢回答之前,傅墨白抢先一步道:“没有,他们很乖,一直在跟郭婶睡,现在能睡整宿觉。”   叶洁听后有所了然,决定让孩子们跟她一起睡。   苏鸢也想跟她睡,但是被拒绝了,“不用,宝贝们跟我睡没问题,你总让墨白独守空房可不行。”   这句调侃,让当事人瞬间脸色爆红,苏鸢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墨白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同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能和媳妇在一个屋子睡觉,被调侃两句没啥大不了的。   时间一晃而过。   在新年前夕,江南和江枫岭再一次来到青山市,并大包小裹带了许多东西。   这些都是江家为他们置办的年货,里面还有宝宝们的新衣裳。   这么多东西,就连叶洁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无比惊讶。   她为两人倒了白开水,忍不住问:“你们累不累?要不先进屋休息吧。”   江枫岭也是军人,没那么累。江南长相斯文,被累得够呛。   苏鸢领他去客房休息,堂屋里只剩叶洁和江枫岭。   他们年龄相当,却无话可聊。   主要是,江枫岭还在记恨苏建国,对于跟他有关的人事物,多少带点有色眼镜。   叶洁是个聪明人,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所想,绝不可能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直到苏鸢回来才缓解一些。   她没察觉到异常,笑盈盈地问:“叔,爷爷和我爸妈还好吗?”   “他们挺好的,不用担心。”   江枫岭坐得笔直,向她娓娓道来近半年内,京市的情况。   苏鸢听得认真,见家里没发生什么事,这才安心。   *   在一阵阵炮竹声中,大家迎来了1976年的新春佳节。   也许是为了应景,大年初一这天,天空中还飘起了鹅毛大雪。   洋洋洒洒,很快,银装素裹。   江南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花,整个人极为兴奋。他不顾天寒地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差捧堆雪吃掉了。   苏鸢在一旁看到,忍不住笑,“你是几岁去粤省的?小时候也没见过大雪吗?”   对于过去记忆,江南早就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雪花渐渐变小,地面上的雪已经有十五厘米厚。   叶洁拿出两个扫把,分给江南一个,另一个递给江枫岭,说道:“墨白没在家,像这种重体力的活儿,只能让你们来干,你没意见吧?”   江枫岭深深看她一眼,表示没问题,随即接过扫把,认真扫了起来。 第74章 中考   江南童心未泯, 抡起铁锹,要给宝宝们堆雪人。   叶洁眼前一亮,也跑去帮忙。   苏鸢领着宝宝在旁边围观, 好奇他们会把雪人堆成什么样?   江枫岭见状,提醒道:“外面太冷了, 你快带孩子们先进屋吧, 等他们堆完, 我再叫你。”   苏鸢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拉起宝宝们的手,打算回屋。   可宵宵和元元用力拽着她,根本不想走。虽然他们不会说话,但小脑袋瓜儿什么都懂。   苏鸢低下头看他们,有些哭笑不得, “姥姥和舅舅正在堆雪人呢, 咱们先进屋好不好?”   宵宵眨了眨大眼睛, 一动不动,那意思像在说: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元元也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苏鸢无奈,只能成全他们心愿。   江枫岭被这幅画面逗笑,放下扫把加入到堆雪人的队伍当中。   叶洁正在垒雪球, 看见他过来了, 随手递给他一个小铲子, “你没戴手套, 用这个吧。”   江枫岭微微一怔,随即接过铲子说了声“谢谢”。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 十五分钟后,一个大大的雪人堆好了。   它身子圆滚滚,乌溜溜的眼睛是用煤球做的,红红的辣椒是它的鼻子。那样子憨憨的,特别可爱!   宵宵和元元摇摇晃晃走过去,看着比他们还高的雪人,眼里充满惊奇,“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叶洁和江枫岭分别把他们抱起来,在大雪人身边转了一圈,宵宵伸长胳膊想摸摸它,瞅着它的大鼻子,被逗得“咯咯”直笑。   见他笑了,元元也跟着笑,一时之间,白雪皑皑的院子里,回荡着他们童真的笑声……   1976,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从初春开始,已有各行各业的人才陆续回城,曾被没收的财产也都全部归还。   苏鸢搬回镇上住,带着学生们不闻窗外事,全力以赴应对中考。   傅墨白已接到调任通知书,在离开之前,特意请姜家人吃了一顿离别饭,主要是想感谢他们对苏鸢多年以来的照顾。   姜松接过他的敬酒,认真保证道:“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   姜原也跟着附和:“师丈,您就放心吧!有我陪他们住,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苏鸢在一旁无奈轻笑,举起酒杯说:“他总是把我当成孩子,凡事都要操心。其实我都当妈了,那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大家千万别学他。还有,谢谢各位的照顾,如果没有你们,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幸福。”   姜家人也都纷纷举起酒杯,高兴之余,多少有些难过,都在感叹时间过得飞快。   吃饭期间,叶琴代表全家人,敬向苏鸢,谢谢她愿意教姜松文化知识,还有对姜原的照顾。   两个孩子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心中充满感激。   苏鸢回敬她,意味深长道:“如果哪天国家恢复高考,您可以让他们试着考一下,我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多一个选择多条路,千万不要放弃继续学习。”   叶琴不懂这些大道理,只知道她说得肯定对!并牢牢记住一定要让孩子们参加高考。   吃完饭,傅墨白先是把姜家人送回白云村,然后回到家,手里还拎着一只大公鸡。   苏鸢看到那只鸡,感到新奇,“它哪来的呀?瞅着还挺肥。”   傅墨白把它放进鸡窝里,没打算今天吃。   “村长给的,他听说你今年回城,非要给我一只鸡,说是让你补补。”   之前,苏鸢救过村长家的孩子,村长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她才会收到这只鸡。苏鸢连忙问:“你把鸡钱给了吗?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不能白收。”   “给了。我直接塞到他手中,然后一脚油门,他没追上我。”   苏鸢听了忍不住笑出声,并竖起大拇指,夸他是个聪明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卧室,想到即将分别,傅墨白忽然脚步一顿,转身把她拥入怀中,语气低沉,“你和孩子们要好好的,等我安顿好之后,就回来接你们。”   苏鸢回抱住他,轻柔地说:“我们都会好好的,你不要分心。还有,我会等着你回来。”   寂静的房间里,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傅墨白低头吻上她的唇,猛烈的气息让人意乱神迷。   她仰起头回应,难得主动。   随着室温渐渐攀升,苏鸢抬手/脱/去上/衣,傅墨白看着那抹白皙,瞳孔微缩,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起她,走向床边……   郭婶和姜原带着宝宝们去遛弯了,傍晚才回家。   他们看见傅墨白在厨房做饭,满脸疑惑地问:“鸢鸢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傅墨白抬起头,眉宇间带着几分慵懒,“她嗓子不舒服,可能要感冒,今晚不出来吃了。”   郭婶信以为真,追问道:“需要我弄碗姜汤吗?喝那个对感冒好。”   傅墨白淡定拒绝:“不用,她不爱喝姜汤,估计睡一觉就能好。”   等他端着饭菜走进卧室,苏鸢从被子里露出头,毫无威胁力地瞪他一眼,小声问:“孩子们在干嘛?他们有没有找我?”   傅墨白把饭菜放到梳妆台上,然后坐到床边,为她轻轻按摩腰肢,“没找你,他们正和姜原玩呢,姜原很会带孩子。”   苏鸢长舒一口气,同时有些失落,只因她的宝贝们把她给忘了。   “吃饭吧,然后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傅墨白是坐明早的火车离开。原计划中,邱野应该和他一起回京,但杨晓红刚生个胖闺女,身边需要人照顾,邱野只能申请假期,等孩子百天之后,再另行安排。   苏鸢吃过饭,却没有睡意。哪怕困得睁不开眼睛,仍然意识清醒。   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相拥而眠。她闭着眼睛,轻声说:“你回京后,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无论有多忙都要打,知道吗?”   男人点头应下,正色说道:“我会打的,如果做不到就罚我三天不能听见你的声音。你也要记得去收发室接电话,别让我担心。”   苏鸢点点头,与他拉钩许下承诺。   第二天,傅墨白坐上火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面对离别,苏鸢心里空唠唠的,但她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们总会团聚……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中考慢慢临近。   比起其它班级的散漫,苏鸢这一班的每位学生,都对这场考试严阵以待。   就连劳动老师萧振山也跟着一起紧张起来。因为“勤工俭学”这项活动,他和这帮学生有着深厚的友情。   他是厨师出身,因此承诺道:只要大家好好学习,顺利参加中考,等考完试,他会展露一把厨艺,请所有人大吃一顿。   这年月粮食最珍贵,学生们听后齐声高呼,学习的劲头儿更猛了。   在中考的前一天,苏鸢找到李树,想和他聊一聊。   李树的身高要比从前高出半个头,远远看去更像个男子汉了。   两人坐在柳树旁的长椅上,她问起他的近况和未来规划。   以他的学习成绩,应该能考上高中。   李树变得成熟许多,言语间透着稳重,“老师,我会继续读书的。不管以后能不能念大学,我都要读高中。”   通过参加绘画比赛和“勤工俭学”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他深刻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唯有知识,才能改变他的家庭,并给他的妹妹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见他有这觉悟,苏鸢彻底放心了。   第二天,中考如期而至。   比起学生们的淡然,苏鸢反倒有点紧张,怕被别人看出来,她还要强装淡定,一遍遍嘱咐考场规则,很怕他们因小失大。   中考一共两天,直到最后一场考完,苏鸢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姜原笑嘻嘻地向她报喜,觉得自己考得不错。而结果也如料想般,姜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高中,李树也如愿考上。   除了他俩,班里还有二十人考上高中,是年级组第一。   校长听闻此消息,笑得合不拢嘴,特意把苏鸢叫到办公室,表扬她这几年的辛苦付出。   能有这样的好成绩,苏鸢也十分高兴,在聚餐前,她为每个学生准备了礼物。还有当年他们写下的心愿锦囊,已经实现的孩子,另有奖励。   聚餐地点在萧振山曾经工作过的饭店,满满一屋子人,显得格外热闹。   姜原作为代表,拿出全班同学送给苏鸢的礼物——一本厚厚的同学录。   里面有每个人的详细信息,和对她的寄语。有些寄语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每一句话都是真挚的。   苏鸢开心收下它,眼眸中闪着泪光。“谢谢你们,我很喜欢这件礼物。”   萧振山还借来了照相机,给他们拍了好几张大合照。   李树单独送给苏鸢一件礼物,是他画得一幅肖像画,画得正是苏鸢本人。   只见她站在一片花海中,笑得灿烂,每一处细节都很出彩。   苏鸢看了十分喜欢,小心翼翼收好,说要裱框挂在家里。   李树害羞地挠了挠头发,暗下决心:要再接再厉,画出更好的作品送给她!   这顿饭,大家吃得既开心又伤感。有好几个女生还哭了,特别希望苏鸢能一直当他们的老师。   姜原本来没想哭,被气氛一熏染,也跟着红了眼圈,“苏老师,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去京市看您,还有宵宵和元元!您在京市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鸢湿了眼眶,答应道:“嗯,我会的!我在京市等着你们!”   聚餐结束后,在众人的陪同下,苏鸢走出饭店。这时,温暖的微风拂过脸颊,她下意识抬眸,刚好对上傅墨白投过来的视线。   三个月没见,貌似那男人更帅了。 第75章 回家   傅墨白大步走向她, 眉眼温柔。学生们看到他,纷纷鞠躬打招呼。   苏鸢迎上前,亮晶晶的眸子犹如璀璨星辰, 雀跃的语气透露出她的好心情。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墨白拿过她肩上的挎包,答道:“我刚来不久, 你们还有别的活动吗?”   苏鸢摇摇头, 男人见状, 转身从吉普车的后座搬下两箱橘子汽水,分给每一个人。   “我见天气太热,在路上买了这个,你们拿去喝吧。”   大家一哄而上,满脸欣喜,连忙感谢。   苏鸢也很惊讶,并对其刮目相看。   坐上吉普车, 在回家的路上, 她笑眯眯地看向他, 夸赞道:“你今天表现不错,晚上想吃什么?可以加菜。”   傅墨白不由得轻笑出声,随即淡去笑意,沉默一瞬,说道:“鸢鸢,咱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今晚就得收拾行李。”   苏鸢一怔, 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是不是出事了?”   “嗯, 今天早晨,你爷爷的心脏病犯了, 目前人在医院。”   他也是下了火车,从邱野那里得知的消息。   苏鸢听后脑袋嗡嗡作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要怎么回去?车票买了吗?”   傅墨白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用力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太担心,爸说,爷爷目前情况稳定,他的意思是,让咱们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好再回去。但我想,他既然通知咱们了,估计也怕情况有变,所以我让邱野买了明天的火车票。”   苏鸢赞同他的想法,努力压抑心底的慌乱,开始梳理接下来要做的事。   整个下午,两人分工合作,把该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   郭婶是当地人,没办法跟他们去京市,今晚再照看一宿孩子,明天就会回家了。   小黑和那几只鸡被送至邱野那里,他的家具行李比较多,要用货车拉去京市,刚好把这些小动物也捎上。   房子钥匙交给姜原保管,一个星期后会有人过来收房子。至于里面的家具和锅碗瓢盆,苏鸢把它们全部送给李树。   见她突然要走,李树和姜原红了眼圈,心中满是浓浓不舍。   这和上午的离别宴不同,是真切感受到了分离前的难过。   苏鸢把他们拥入怀中,轻声安慰:“等你们以后考上大学,或是来京市游玩,咱们还会再见的。”   姜原用力点点头,许诺以后一定去京市,李树也是一样,把京市大学定为人生目标。   这一夜,苏鸢和傅墨白双双失眠了。他们在这里重逢、相爱、又结婚生子,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地方意义非凡。   如今真的要离开,除了不舍以外,更是怅然若失。   而且,他们还在担心江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只盼他能平安健康。   第二天一早,邱野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离别前,他对傅墨白交代道:“兄弟,你帮我把我那房子开窗几天通通风,我和晓红下月初回京,到时候咱们京市见。”   傅墨白点头应下,考虑得比他多,“孩子还小,我让木匠打张床吧,顺便再做两个柜子,我看你那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邱野心粗,恍然大悟,连忙感谢:“你不提我都忘了,那就麻烦你了!”   随着广播响起,他们挥手告别。   苏鸢望向车窗外的一草一木,鼻尖儿微微发酸。元元窝在她的怀里,仰起头,稚嫩地喊了一声“妈妈”。   她收回思绪低下头,对她温柔一笑,“宝贝,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元元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捧起她的脸,又叫了一声“妈妈”。   傅墨白在旁边看到,有样学样,他拎起怀里的宵宵,低声说:“乖,叫声爸爸让我听听。”   三个月没见,宵宵对他有些排斥,尤其看见妈妈只抱着妹妹,心里就更委屈了。   他眼泪汪汪地看向男人,瘪瘪嘴,哇得一下,大声哭了起来。   傅墨白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愣怔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轻哄:“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宵宵止住哭声瞅瞅他,仅两秒钟,哭得更大声了。   苏鸢见状,赶紧过来问:“他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   傅墨白一脸无奈,如实回答:“我只是让他叫声爸爸,他就哭了。”   “……”   看到妈妈来了,宵宵张开手臂想要抱抱,元元被他那模样逗得“咯咯”直笑,主动去拉傅墨白的手,与其换个怀抱。   苏鸢看出她意图,吃惊不已,然后顺着她的劲儿,把她放在傅墨白的腿上,再抱起宵宵。   成功窝在妈妈的怀里,宵宵立马不哭了。   傅墨白瞥他一眼,心想:还是闺女好,闺女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而小棉袄元元很识相,朝他脸颊吧唧一口,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   这一举动让男人的心瞬间融化了,恨不得把所有宝贝捧到她面前。   *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到达京市。   幸亏没有多少行李,单凭自己的力量就能走出火车站。   苏鸢负责牵住两个宝宝,走出出站口问:“咱们先去医院,还是先回家放行李?”   这两处在同一个方向,距离不算太远。行李只有三袋,傅墨白选择前者。苏鸢思忖几秒,同意了。   之后,他们来到军区医院的心脏科,刚想打听人在哪个病房?正巧遇见出来吸烟的江东。   双方对上视线时,江东眼里尽是惊喜,忙上前帮着拿行李。   “你们回来怎么没告诉我?还要照顾俩孩子,路上辛苦了。”   傅墨白冲他颔首微笑,问起老爷子的情况?   “目前还好,不需要动手术,只要留院观察几天就行。”   听到他的回答,苏鸢和傅墨白长舒一口气。   病房在二楼,楼梯间和病房门前都有人看守。苏鸢牵着孩子们,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下意识打量周遭。   除了江家人,还有另外两个中年人站在走廊,正和江枫远说着什么。   沈茹哭红眼,站在不远处,被孟霜安慰着。   江东走近他们,兴冲冲道:“爸妈,你们看谁回来了?”   所有人闻声转过头,沈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眼含泪花,向苏鸢快步走去。   “鸢鸢,你可算回来了!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苏鸢也很激动,让孩子们叫“姥姥”。俩娃学习能力强,虽然口齿不清晰,却叫得有模有样。   这把沈茹高兴了,左拥右抱,稀罕得不得了。孟霜撇撇嘴,露出一抹假笑,跟苏鸢打招呼。   这时,江枫远走近,问向傅墨白:“镇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不是让你们别着急吗?”   苏鸢听了抢答道:“爷爷生病了,我们哪能放心,现在可以看看他吗?”   江枫远轻轻推开病房门,让他们走进去。   偌大的病房内只有两张单人床,其中一张还是陪护床。   苏鸢收回视线,看向江老爷子,见其正在熟睡中,眼底划过心疼。   沈茹也跟着走入房间,没敢大声喧哗吵醒他。她扯了扯苏鸢的衣角,小声说:“要不,咱们先出去吧。估计他还得睡一会儿才能醒。”   苏鸢又看了一眼老爷子,然后离开。   直到傍晚,江老爷子才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他扫向床尾,待看清苏鸢那张漂亮脸蛋后,勾起嘴角虚弱地问:“谁让你们回来的?别担心,我这是旧疾,顶多在这里住几天,没什么大事。”   苏鸢走过去,弯腰握住他的手,笑着叮嘱:“您要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带您下馆子,去吃好吃的!”   江老爷子表示同意,并且十分期待。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江枫远催促苏鸢他们赶紧回家,同时也很心疼沈茹,他让苏鸢暂时照顾妻子,由江东开车护送。   听说江老爷子吃不惯医院的饭菜,傅墨白主动揽下这项任务,打算明早包包子。   从医院到四合院,开车要二十多分钟。回到家后,苏鸢先是把沈茹安排在客房,然后开始收拾行李,再哄孩子们睡觉。   等她忙完了才发现,傅墨白正在厨房里剁肉馅,白面已经醒好,就差包包子了。   她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短针指向十,夜已深了。   于是劝道:“你早点睡吧,剩下的活儿,明天早上做也来得及。”   傅墨白让她先去睡,说自己不困。苏鸢看出他的心思,忽然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腰,真心感谢道:“你对我的亲人真好!谢谢!”   男人动作一滞,紧接着转过身,深深地看向她,“不用客气,咱们只有这几个亲人了,当然要对他们好。”   说完,他把苏鸢推向卧室,让她快去睡觉。   第二天早晨,当大家起床时,满屋飘着肉香味儿。宝宝们被勾起馋虫,屁颠颠地跑向餐桌。   见包子已经蒸好了,苏鸢不禁懊恼自己起来得太晚,没能帮上什么忙。   傅墨白为他们摆上碗筷,目光柔和,“吃饭吧,这锅是新蒸的,正热乎着。”   沈茹见他这么能干,笑吟吟地竖起大拇指,好一通夸赞。   苏鸢没动筷,想去医院送包子。傅墨白为她盛粥夹菜,柔声说道:“我已经送去了,你放心吃吧。”   她睁圆眼睛,忍不住问:“你几点起床的?不会昨晚没睡吧?”   瞧她那夸张的反应,傅墨白被逗笑,“做几个包子而已,还不至于包一宿。吃完饭,我带你们去医院吧?送完你们,我再回军区。”   沈茹不记路,欣然接受。苏鸢可能随她,京市发展太快,对现在的路不太熟悉。怕浪费时间,她选择听从他的安排。 第76章 恢复高考   等他们来到医院, 江老爷子已经把包子吃完了。   他看见苏鸢,忍不住夸赞:“你选的丈夫真不错,不仅工作能力强, 连做饭都很厉害!帮我告诉他,明天不用送了, 江南也说要尽孝道, 明天由他来做。”   苏鸢吃过江南做的饭菜, 那味道不予评价,她犹豫片刻,提醒道:“您要不要先让别人尝尝?万一他做得不好吃怎么办?”   老爷子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问题不大。   苏鸢无奈一笑,只能让警卫员明天买份早餐预备着,如果江南做的东西无法下咽,也好有吃食作为替补。   从医院出来, 她坐公交车到达某部队大院, 这里是她生活十八年的地方, 每一处都很熟悉。   邱野的房子就在这大院里,她今天来,是为了帮忙开窗通风。   走进家属院,有邻居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热情打招呼,还不忘怼一怼旁边的人。   “快看!是苏鸢回来了!呦, 这姑娘比以前更漂亮了!”   “欸?还真是她!她要干嘛?苏家不是搬走了吗?”   听到他们的对话, 苏鸢走上前礼貌微笑。   她是大家看着长大的, 彼此都很熟悉, 哪怕几年不见也没隔阂。   “鸢鸢,你啥时候回城的?来找苏家人?”   苏鸢当着所有人的面前, 否认:“我朋友在这里住,我是来帮忙看房子的。”   因为她的遭遇,现如今她成了这大院里的焦点人物,又有路人注意到她,立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听说你和墨白结婚了,他人呢?没跟你回京吗?”   “鸢鸢,你真是江首长的孙女?这可了不得!”   “我咋听人说,你生了一对龙凤胎呢?有这事不?”   面对这些疑问,苏鸢有点招架不住,但缓了缓,还是一一作出回答。   当人们得知她真的生了一对双胞胎时,全都很激动。   “你和墨白都长得好看,那孩子不得像福娃似的特漂亮?”   苏鸢没好意思自夸,说是下次来这里会把孩子带着。又过了十多分钟,她没再久留,随便编出个借口走了。   望向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人感叹道:“我早说过,鸢鸢这孩子天生富贵命,你们看她现在,真让人羡慕。”   “要我说,还是墨白的命好,前二十年有傅老爷子护着,后半生有江家护着,又儿女双全,还娶到一个漂亮媳妇,咱大院里这帮臭小子肯定嫉妒死了。”   想当年,喜欢苏鸢的小伙子没有二十,也得有十个,最终还是傅墨白抱得美人归。   其中最不甘的,当属萧祁。   他没想到,苏鸢的身世这么波折,而苏家人竟是帮凶。他越想越难受,陷在那种情绪当中,走不出来。   好巧不巧,傅墨白被调回京市,两人在工作中遇上了。   开会时,看着昔日情敌,萧祁板起脸,没有一丝笑模样。傅墨白只把他当成空气,专注于会议内容。   会议结束后,上级领导把两人叫到办公室,严肃问道:“这次比赛,咱们军区派出你们两个,有异议吗?”   他们同时摇头,绝对服从上级安排。   从办公室里出来,萧祁快走两步,拦住傅墨白的去路问:“你现在住在哪儿?江家吗?是想当上门女婿?”   傅墨白止住脚步,冷冷地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我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还是多关心比赛吧,到时候别输了。”   萧祁被他的态度所激怒,恨得咬牙切齿:“我只是关心她而已,你至于这样吗?难道是怕了?”   傅墨白挑眉,被他气到轻笑,上前一步,逼视:“鸢鸢现在是我妻子,也是我孩子的妈,跟你有什么关系?请把那些龌龊的想法收一收,别自讨没趣。”   四目相对之际,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扩散至周遭。   萧祁紧握双拳,努力压抑许久,才没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没阻拦苏鸢下乡,也后悔听从父母的话,没跟她去东北。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当初能做出不同选择,那么,今天站在苏鸢身边的男人一定是他。   “傅墨白,如果你以后对鸢鸢不好,我必定会抢回她。还有,你有点出息吧,千万别指着江家上位。”   傅墨白嗤笑一声,觉得这人的脑袋可能被驴踢过。或是,他真正在意的不是苏鸢,而是江家这棵大树。   便故意气他:“我妻子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江家人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不觉得你有点自作多情吗?”   说完,撞开他的肩膀,大步离开。   萧祁被撞得后退半步,眼底尽是戾气,却又无可奈何。   另一边。   苏鸢回到家,就见沈茹和文燕在带孩子玩耍。   文燕特别喜欢他们,见她回来了,笑盈盈地说:“这俩宝贝太乖了,如果我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要七个八个,我也乐意。”   听她那夸张的说法,苏鸢笑出声,“你当自己的肚子是球吗?连瘪的时候都没有?”   文燕被逗得捧腹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我只是说说而已,连个对象都没有呢,哪能要小孩?”   她和苏爱军已经离婚,目前处于单身状态,也有人说媒,但她都没相中。   沈茹在旁边听着,接话道:“想找对象很容易,我认识好多小伙子,你可以随便挑。”   文燕不排斥新的姻缘,笑嘻嘻地感谢:“沈姨,您真好~我的终身大事就靠您了!”   沈茹平时闲得慌,却没人指派她干活儿。头一次有人信任她,还把终身大事托付给她,她高兴不已,下决心一定给文燕选个最好的男人!   苏鸢的想法与沈茹不同,她希望文燕能好好学习,明年考上大学,先立业后成家,努力抓住这次机会。   于是,拿出一套高中练习册送给对方,“这是我最近看的,你也看看吧。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咱俩可以一起探讨。”   文燕接过它们,神情颓丧,“怎么还有练习册啊?你上次给我的高中课本,我刚看完。”   “这不正好吗?看完做题,检验一下自己的学习效果。”   文燕说不过她,只能把它们装进兜子里,并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是继续当老师吗?”   苏鸢没考虑那么远,暂时只想好好学习,以应对明年高考。   除此之外,她还在筹备一部长篇小说,想等形势大好后,找家靠谱的出版社出版。   不过,这个计划她没告诉任何人,就连傅墨白也不知道。   *   次日,苏鸢照常去医院看望老爷子,还给他带了不少水果。   她刚进病房,没等看清楚状况,就被江南撞了一个趔趄。   江枫远见状,骂得更凶了,“你害你爷爷不够,还想害你妹?臭小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苏鸢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忙躲到旁边,小声问江北,“他们怎么了?为啥要打三哥?”   江北侧过头向她解释,“江南做的早餐贼难吃,爷爷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全给咱爸吃,把咱爸吃吐了。”   “……”苏鸢这才想起此事,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吐呢?他吃了多少啊?”   “爷爷逼他全部吃完,说是不能浪费粮食。”   江北睇给她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仿佛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   苏鸢能想象出江枫远的感受,深表同情,很好奇老爷子为啥这么做?   江北为她解惑:“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咱爷爷行事作风就这样,你以后就知道了。”   苏鸢轻眨一下眼睛,只觉得她的家人都很可爱。   一个星期后,江老爷子养好身体出院了。沈茹也从苏鸢那里搬回家住,她舍不得两个宝宝,也舍不得离开苏鸢。   江枫远看出她的心思,只能安慰:“等我休息,咱们可以一起过来找他们,或是他们来咱家里住上一段时间都行。你想开点儿,别让闺女担心。”   沈茹点点头,已经开始期待下次相见。   *   时间在一次次相聚离别中慢慢流逝,转眼已是1977年的秋天。   在这一年,华国终于恢复高考了!   如今,大街小巷谈论的都是这个话题。   经过最近几年的复习,苏鸢对这次考试很有信心。文燕第一时间来到她家,对她一顿猛夸:“鸢鸢,你太牛了!真没想到咱们能有考大学的一天!”   苏鸢装作很激动,点头附和,“是呀,我也没想到。咱们快抓紧学习吧,争取考个好大学!”   从宣布消息到考试当天,只有两个月的学习时间,文燕不似从前那般懈怠,整个人斗志昂扬,“对!要赶紧学习!咱们应该怎么学?”   苏鸢早有计划,拿出两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放到她面前,“课本上的基础知识,咱们现在没问题,等把这些看完,应该差不多了。”   文燕十分信任她,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来这里报道,争取考出好成绩!   他们说干就干,每天从早学到晚,沈茹主动过来帮忙带孩子。除此之外,傅墨白又找来一位看孩子的保姆,由她和沈茹一起照顾。   江枫远不放心妻子,也打算搬过来住,苏鸢诚心邀请他和老爷子来家里小住几天。   吃了一辈子食堂饭,想到傅墨白的厨艺,江老爷子有点心动。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让江枫远给苏鸢送去几罐麦乳精。苏鸢再次提出邀请,江枫远却无法定夺老人的想法。   “等我回去问问你爷,他如果同意,我们会尽快过来。”   傅墨白在一旁听见,提议道:“我一会儿跟您回去请他,两个孩子也带着,他会同意的。” 第77章 高考   就像他说得那样, 这回江老爷子没拒绝,随江枫远搬来家里作客。   一时间,四合院比以往热闹多了, 时不时就能听到欢声笑语。   江南也想过来住,却被江枫远拒绝了, 理由是他要留下看家。   有了全家人的支持, 苏鸢全力以赴应对高考。   这天, 文燕照常来四合院学习,沈茹为她端来茶水和糕点,笑吟吟地说:“我相中一个小伙子,也是军人,他为人优秀又实在,你要不要相看一下?”   文燕想了想,十分抱歉道:“沈姨, 谢谢您的好意, 我打算努力学习, 暂时不找对象了。”   就像鸢鸢说得那样,先立业后成家。   沈茹只是诧异一下,便选择尊重对方,没再多劝。   苏鸢在旁边看到,悄悄对文燕竖起大拇指,以示支持。   等到沈茹离开房间, 文燕小声问:“你妈不会生气吧?都怪我没早点说, 浪费她一片好心。”   “她不会生气的, 你别担心。”苏鸢轻柔安慰。   听到这话, 文燕长舒一口气,感叹道:“你妈真好, 要比张兰娟好太多了。如今想想,我当初为了苏爱军真的很能忍。”   苏鸢默了默,露出一抹浅笑,“过去的事,咱们就忘了吧,做人要向前看。”   “对!咱们要向前看!首先,就是考上大学!”   提起这事儿,文燕还有个不情之请,“你记得我表妹吗?她也想考大学,听说我在和你一起复习,就想加入进来,你觉得可以吗?”   苏鸢记得那姑娘,倒是无所谓,“可以呀,你下次把她带来吧。”   “行,如果她不认真学,有影响到你,你一定要实话跟我说。”   两天后。   文燕领她表妹周欣来到四合院,在进门之前,她好心提醒道:“出门在外你要谨言慎行,千万别惹事,知道吗?”   周欣连忙点头,好奇地环顾周遭,小声问:“鸢鸢姐住这么大的房子啊?真没想到傅家这么牛!”   这两年政策逐渐宽松,能有一处四合院,是人们羡慕的对象。   文燕带她走进院子,问起学习的事,“高中知识你还记得多少?觉得哪一科最弱?”   周欣认真思考半天,答道:“都挺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文燕没再问,走到中院,她敲响书房门,来开门的正是苏鸢。   在很久以前,她和周欣曾见过几次面,算得上是熟人。   周欣热情地打招呼,性格属于自来熟。   苏鸢露出笑容,把他们让进屋。   经过一番交谈,她大致清楚了周欣的学习状况。简单来说,满分一百,她只能达到五十分。   看在文燕的面子,她拿出曾经用过的笔记,里面记录着每一科的学习重点。   当初会记录这些,是为了辅导姜家兄妹,现在又派上用场了。   周欣接过笔记,只翻了几页,就如获至宝道:“鸢鸢姐,谢谢你!这里面的知识重点正是我需要的!”   见她喜欢,苏鸢笑着说:“你先把它们看完,然后我再给你一套练习册,两个月时间应该够用。”   周欣再一次鞠躬感谢,心想:来这里学习,真的来对了!   几天后,她通过学习进步飞快,为了感谢苏鸢的帮助,她母亲提着好几件礼物登门感谢。   见其过于郑重其事,苏鸢有些不好意思,“那些笔记没什么,主要还是靠自己努力才能考出好成绩。”   周母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没有笔记,光靠努力有什么用?你就是她的大恩人,我们全家都要感谢你!”   这让苏鸢更不好意思了,只能一直陪笑。   周母是某出版社的领导,看得比一般人长远,她心思一转有了主意,“鸢鸢,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笔记出版成辅助工具?如果愿意,我会帮你跟出版社谈。”   “?!”   苏鸢下意识挑眉,从没想过这也能赚钱。   “可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该考试了,现在出版,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来得及,只要在考前出版,再借机造势,你这本笔记肯定能火。”   她曾详细看过,所以敢打这种包票。   苏鸢考虑许久,最终同意道:“行,那就试一试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   接下来,与出版社的合作,都是由周母帮忙洽谈。   听说她要出辅助教材,江家人都很震惊,尤其是孟霜,忍不住向江北吐槽。   “你妹只是高中毕业,她能出什么辅导书啊?千万别误人子弟,到时候咱俩都跟着丢人!”   江北蹙起眉看她,只觉得她越来越陌生,“那是我亲妹,你怎么说话呢?就算丢人又怎样?我们乐意丢!”   孟霜被怼得心头一梗,不禁气愤:“咱俩结婚这么多年,在感情上,难道还比不过你妹吗?我只是说句实话而已,你至于跟我发脾气吗?”   江北听了怒火中烧,脸色黑得像能滴出墨,“人要凭良心说话,我妹只不过收了她该收的东西,你就处处针对她,刚开始我以为你是一时想不通,时间长了就能好。结果呢,到现在你还说风凉话,是想怎么样?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   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孟霜很不适应,不禁红了眼圈,埋怨道:“因为没孩子,你是不是跟我过够了?你妹的事只是借口而已,对吗?”   听到这种莫须有的指控,江北快被气笑了,“孟霜,你真是没良心。要不咱们还是分开住吧,都冷静一下,想想到底问题出在哪儿?”   “什么?你要跟我分开?!”她扬起声音,一脸的不可置信。   怕她会没完没了闹下去,江北难得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分开两天都思考一下,没有要离婚的意思,你别误会。”   可孟霜不这么认为,丢给他几件换洗衣服,直接把他赶出家门。   “我没啥可思考的,像你这种拼命护着妹妹的男人,我还是头一次见!想离就离,没啥大不了的!”   知道她正在气头上,江北选择安静离开,只希望下一次见面能心平气和的谈。   但是,直到苏鸢那些笔记顺利出版,他们也没能和好。   关于两人的矛盾,江北瞒得很好,江家人暂时还不知道。   大家都沉浸在笔记出版的喜悦之中,江南对苏鸢一阵猛夸:“妹,你真厉害!是咱家第一个出书的人,我要向你学习!”   苏鸢被逗笑,态度谦虚,“我没多厉害,只是幸运而已。”   还有半月时间就要高考了,为庆祝出版并为其解压,傅墨白亲自上阵,做了一顿铜火锅,所有人围坐在圆桌前,皆是一脸笑意。   江南见孟霜不在,疑惑问道:“二嫂呢,她怎么没来?”   江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恢复如常,“她单位有事要处理,今天就不过来了。咱们吃吧,不用等她。”   沈茹觉得不妥,非让江北去叫人,他很是无奈,又不好意思跟家里人说出真相。   这时,江枫远发话道:“大家快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元元很配合地拍拍小肚子,说:“饿饿~”   沈茹被成功转移注意力,没再继续打听。   第二天,傅墨白开车带苏鸢来到图书馆,主要是想瞧一瞧那些笔记买得怎么样?   他们选择距离教材最近的地方坐下,准备一直守在这里。   五分钟过去,好不容易走来一位年轻人,随手拿起一本笔记翻阅,只两秒钟,又把笔记放回原处。   苏鸢见状,颓下肩膀,不禁怀疑自己的能力。   傅墨白站在她旁边,柔声安慰道:“才五分钟而已,说明不了问题,咱们再等等,别着急。”   她点点头,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笔记仍然无人问津,反而是它旁边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卖得相当好。   苏鸢有点小嫉妒,自我调适半天,最后快步离开图书馆,决定在高考之前,再也不关注笔记销量了。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高考当天。   清晨,沈茹亲自下厨,为苏鸢准备早饭——一碗面条再加俩鸡蛋,寓意考出一个好成绩。   苏鸢非常感动,认真承诺会全力以赴,好好考试。   吃完饭,江老爷子把她叫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钢笔,说道:“这是我曾经用过的,给我带来很多幸运,现在我把它送给你,祝你成功。”   苏鸢接过钢笔,点头应下,“爷爷我会好好用它的,谢谢您的礼物。”   除此之外,她还收到其他几人的礼物,等到达考场的时候,她的内心格外平静。   在进去之前,傅墨白牵起她的手,叮嘱道:“你要放平心态,如果遇到不会的题千万别慌,知道吗?”   苏鸢仰起头,笑看着他,心底盈满感动。“好,我记住了。你先回去吧,下午再来接我。”   傅墨白没作声,打算一直等在这里。   随着操场上广播响起,苏鸢顾不得其他,挎着书包走入考场。   文燕也在这里考试,在进教室前,他们相视而笑,为彼此打气。   经过两天努力,高考终于结束了!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苏鸢有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傅墨白站在考场外,并没有过多打听她考得怎么样?   而是问:“想吃什么?我请你。”   苏鸢把书包递给他,眉眼弯弯,“我想吃些凉快的,不如去吃冷面吧。”   全京城只有一家冷面馆,驱车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傅墨白二话不说,领着她去吃冷面,苏鸢坐上车,望向车窗外的街景,过了一会儿,转过头忽然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 第78章 京大   傅墨白看她一眼, 嘴角噙笑,“跟我客气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鸢不自觉地勾起唇,夸奖他, “你思想觉悟还挺高,值得表扬。”   十分钟后, 两人来到冷面馆, 走进一看, 里面一个客人没有。   他们在角落位置坐下,有服务员热情问道:“你们想吃啥?除了冷面还有热汤面。”   傅墨白听从苏鸢的意见,要了两碗冷面和两碟小咸菜。   这时,饭店门再次打开,有两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走进来,边笑边聊天,在这安静的饭店里, 显得格外清晰。   苏鸢闻声望过去, 眼里闪过惊讶, 与此同时,那些人也看到他们,其中一人脸上露出惊喜,并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苏鸢同学,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来参加高考的吗?”   苏鸢回以微笑,礼貌打招呼, “郑班长, 好久不见!”   此人名叫郑伦, 是她的初中同学, 在上高一时,因为资本家的身份被迫下乡, 直到现在才回城。   “我是来参加高考的,你也是吗?”   郑伦点头承认,耳朵微红。   “嗯,这么多年,我仍在坚持学习,终于等来这一天。”   他们上学时关系不错,苏鸢清楚知道他的难处,为他能够回城而高兴。   “凭你的学习成绩一定能考上大学,大家以后会越来越来好的。”   郑伦深深看她,刚想询问她的现状,就被一旁的同伴打断了。   “咱们吃啥?我都饿了。”   苏鸢见状,客气道:“那你快去点菜吧,我也该吃饭了。”   郑伦欲言又止,在离开前委婉问道:“你打算念哪所大学?有目标吗?”   对于人生规划,苏鸢早有轮廓,但她不敢把话说满,“主要还是看成绩,只要能上大学,在哪里读书都行。”   郑伦听了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直到离开,他都没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傅墨白。   苏鸢重新坐回座位上,这才想起没把他介绍给老同学。于是,简单向他说明:“他是我初中同学,之前遭了不少罪,人挺好的。”   见她对这人评价很高,傅墨白抬起眼眸,挑眉:“以前没听你说过。”   “这有什么可说的,而且咱俩有年龄差,不在同一阶段念书,说了你也不知道。”   傅墨白本就在醋缸边上徘徊,听到这话,直接扎了进去,“我确实比他年龄大,这真的改变不了。”   苏鸢闻到一股醋味,忍不住笑,“你不会在吃醋吧?那人仅仅是老同学,你真是个醋坛子。”   他却不这么认为,他一直坐在这儿,那人没看见他,满心满眼都是鸢鸢,傻子都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我媳妇太优秀,吃醋不是很正常吗?反正我瞅他不像好人。”   苏鸢轻笑,决定哄哄他,“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了,别吃醋了,咱们继续吃冷面吧。”   傅墨白很吃这一套,也不想在该话题上继续打转。于是,为她夹了一块小咸菜,接着吃起来。   另一边,郑伦和同伴点完菜,坐在不远处,他时不时瞄向苏鸢那边,这才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眉头微微一皱。   同伴见状,好奇问道:“你怎么了?喜欢刚刚那姑娘?”   郑伦再次脸红,承认心思:“嗯,我喜欢她很久了。之前能在乡下挺住,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城再见她一面。”   见他如此痴情,同伴鼓励道:“喜欢就去追呀!像她那种漂亮姑娘,晚一点儿都可能名花有主。”   郑伦又看向那边,没那么自信,“和她一起吃饭的男人条件不错,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万一是她对象怎么办?”   同伴随他的视线望过去,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呀,以你的家庭条件还比不过他?只要没结婚,你就有机会。”   郑伦不禁陷入沉思,经过一番纠结,想为爱勇敢一次……   吃完饭,在临走之前,苏鸢出于礼貌走向他那桌,笑着告别。   郑伦“腾”得一下站起身,鼓起勇气说:“我准备办一次同学会,你的联系方式能告诉我吗?”   见他胆子挺大,没等苏鸢开口,傅墨白迈开大长腿,半边身子挡在两人之间,先插话道:“鸢鸢,你去给爸妈买两碗冷面,我身上钱不够。”   苏鸢信以为真,对郑伦说道:“不好意思,我还得去买冷面,你应该有文燕的联系方式吧?她能找到我,你联系她就行。”   听她这么说,郑伦像泄了气的皮球,眼神晦暗不明。   傅墨白在这时补刀,“鸢鸢,你不为我们作下介绍吗?”   苏鸢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很想翻白眼,但还是为彼此作介绍。   “班长,这位是我丈夫,姓傅。”   “你……结婚了?”郑伦震惊在原地,犹如坐了一圈过山车,最后跌入谷底。   他声音微颤,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就连平和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   幸好有他同伴在,替他打了圆场。   “人家姑娘长得漂亮,结婚不是很正常吗?哪像你挑挑拣拣,就爱当那光棍汉。”   郑伦勉强扯笑,没再说些什么,随后一直目送苏鸢离开,人才有所反应。   同伴挺可怜他,宽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能说明你俩有缘无分,等哪天我给你介绍一个,那长相不比这姑娘差。”   “不用了,如果不是她,我可以不结婚。”郑伦目光坚定,婚姻于他,可有可无。   *   从冷面馆出来,苏鸢笑问:“这下满意了?幼稚。”   傅墨白假装看不见她眼里的促狭,唇角轻轻勾起。   很快,他们回到家,沈茹和江南早已等在门口,沈茹看到吉普车的刹那,立马迎上前去问:“鸢鸢,你累不累?妈给你冲了红糖水,估计这会儿都凉了。”   苏鸢走下车,挽住她的胳膊,回答道:“我不累,咱们快进屋吧,这里多冷呀,下次在屋里等我就行。”   江南在一旁吐槽:“我说了让她在屋里等,她非要出来,怎么劝都不听。”   沈茹瞪他一眼,没好气道:“谁让你陪我一起等的,这天儿没那么冷,我不愿意在屋等。”   江南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苏鸢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我劝不行,还得你亲自出马。   苏鸢接收到暗号,把沈茹带进堂屋,用撒娇的语气说:“妈,您要是冻感冒了,我会心疼的。还有宵宵和元元,您如果感冒了,就不能陪他们玩了。”   如今,这俩娃成了沈茹的命根子,比江枫远都重要,一听这话,她立刻打消念头,决定下次在屋里等,绝不能感冒。   “行吧,我都听你的。”   苏鸢对此十分满意,江南向她竖起大拇指。   听说她考试回来了,江老爷子把她叫到书房,问其接下来的打算。   苏鸢只认准念大学,如果今年考不上,她明年还会继续考。   老爷子满意一笑,夸她有志气。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在这期间,江枫岭敲响书房门,毕恭毕敬走进来。   苏鸢见状,很识趣地离开。   直到一个小时后,江枫岭才从书房走出来。苏鸢上前拦住他的去路,轻声问:“叔,我听说你要去青山市出差,对吗?”   江枫岭停下脚步,没隐瞒,“嗯,要去三个月,你有事?”   苏鸢立马说出不情之请,“我给干妈买了一件棉袄和一些吃的,您能帮我捎给她吗?”   江枫岭一怔,随即答应:“没问题,你把东西给我吧。”   苏鸢回屋去取,还往新棉袄里塞了五十元钱。   这是她出书挣来的钱,当然也要孝敬干妈。她也曾邀请叶洁来京市过年,但对方坚持不来,无奈之下,她只能这么做。   除了吃的和棉袄,苏鸢还把一个信封交给江枫岭,希望他能亲自把信交到叶洁手中。   江枫岭一一记下她的请求,第二天动身前往青山市。   *   接下来的两个月,各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像雪片一样,洒落在华国的天南海北。   苏鸢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是邮递员上门给她的。   “同志,恭喜你!你被京大录取了!”   他的嗓门很大,成功引来江家人的注意。沈茹穿着苏鸢新买的小皮鞋,快步过来问:“这是真的?我闺女真被京大录取了?”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沈茹已趋于正常,她知道京大是怎样的存在,所以才会这么激动。   邮递员打趣道:“当然是真的,那信封上有京大的名字,不信您看看。我还要送信,就先走了。”   说完,他推着自行车离开。   苏鸢和沈茹同时看向信封,被“京大”二字晃了一下眼。   她赶紧拆开信封,直到看清里面的内容,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京大录取了。   沈茹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她招呼全家人出来,只为分享喜悦。   很快,大家看到那张崭新的录取通知书,既惊讶又开心。   江老爷子拿过那张信纸,仔细看了两遍。   见其如此重视,江南很是纳闷,“我和大哥、二哥都念过大学。以前怎么没见你激动过?”   江老爷子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为自己辩解道:“你们是男孩,她是女孩,当然要多关注一些。再说我那时候很忙,哪有闲功夫管你们。”   江南摸了摸鼻子,想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傍晚,傅墨白回到家,苏鸢脚步轻快走向他,脸上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   男人大步迎上前,一脸疑惑:“今天怎么在门口接我?”   苏鸢双手背于身后,笑容更盛,她在男人身前站定,雀跃道:“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从今天开始,我将成为京大的一名学生!快对我说恭喜!” 第79章 同学会   傅墨白知道她有多努力, 并没有太惊讶,他眉眼温柔,笑着说“恭喜”。   苏鸢把背于身后的录取通知书递给他, 顺便告诉他家里人的打算,“爷爷说, 过年时会请亲戚们吃一顿团圆饭, 主要是想炫耀一下家里又出了一名大学生。您觉得怎么样?他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傅墨白仔细看过那张通知书, 抬头回答道:“想在哪里请客?如果是饭店,我来安排。”   暂时还没有详细计划,苏鸢挽上他的手臂,说:“走,陪我去打个电话,我想知道姜原他们考得怎么样?”   前段时间,她曾打过电话, 当时姜原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如今, 马上就要过年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通知?   傅墨白收好通知书,与她一起前往胡同口的公用电话屋。   这个时间段各行各业都刚刚下班,电话屋里只有一部电话机,在苏鸢前面还有三个人排队。   她和傅墨白耐心等待,在这期间聊起买年货的事。今年大家一起过除夕,需要置办的东西比较多, 反正她很闲, 便把买年货的差事揽了下来。   傅墨白的意思是, 除了正常年货, 再给每人买件礼物,只要投其所好就行。   苏鸢想了想, 觉得这主意不错,默默记在心上。   很快,轮到她打电话,她拿出电话本翻到第二页,拨通白云村村委办的电话。   没过一会儿,里面传出会计刘姐的声音。听到是苏鸢,刘姐激动地问:“苏知青,你考得怎么样啊?全村人都很关心你呢!”   苏鸢心中一暖,如实说道:“我考上大学了,就在京市。麻烦您帮我找下姜原。”   刘姐向她道喜,然后撂下电话去找姜原。幸好这会儿功夫,周围没人打电话,她不用挪开位置,继续等待就好。   七分钟后,电话铃声响起,苏鸢接起电话,听到另一端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苏老师,是您吗?”   “对,是我。”   苏鸢握住电话筒,问起她的近况。   姜原兴冲冲地回答:“老师,我考上京市一所大学了!等过完年就去找您!”   苏鸢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笑容满面,“好,我在家等你,到时候你早点过来。”   “嗯!我会的!”   接下来,苏鸢又问起其他人。   姜原一一回答:“我哥考到南方去了,虽然没我考得好,但也算不错。李树跟我一样考入京市,他想继续学美术。另外,咱村还有两个大学生,可把村长乐坏了。”   说完,迫不及待地问:“我听刘姨说,您考上大学了?是哪所学校啊?”   苏鸢说出校名,只听姜原十分夸张地惊呼一声,“您真是太牛了!那可是京大啊!我想都不敢想。那晓红姐呢?她考上没?”   “考上了,是一所师范学校,也在京市。”   “晓红姐也这么厉害,真是太好了!这都归功于您对我们的教导,谢谢您,老师!”   苏鸢被这一声“谢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为了节省电话费,两人没再闲聊,约定年后再见。   挂断电话后,苏鸢脸上仍然挂着笑。傅墨白见状,询问道:“姜松考得是哪所大学?什么专业的?”   经他一说,苏鸢怔了怔,这才想起刚刚太兴奋,忘记问了。   傅墨白勾起嘴角,很喜欢她的反应。   第二天。   苏鸢和沈茹去置办年货,两个孩子留在家中由保姆陪伴。   家里鸡鸭鱼肉都不缺,按照计划,他们只需要买些日常用品和瓜子花生就可以了。   但沈茹很喜欢逛街,刚走进一楼,就开始买买买。   她先是来到鞋区,让售货员拿出最新款的小皮鞋,往苏鸢脚上比量,“你试试这个,我觉得很好看。”   苏鸢看了一眼价格,倒抽一口凉气,一百元钱能买很多很多鞋,她不想花大价钱买它,哪怕再漂亮也不划算。   “妈,这款式我不喜欢,如果是您喜欢,我给您买。”   沈茹听了猛摇头,“我不要,你上次给我买的鞋我很喜欢,不打算再新的。反而是你,总穿那一双皮鞋,哪怕收拾得再干净也旧了。”   瞅这架势拒绝不了,苏鸢心思一转,指向一双价格适中的鞋子,说道:“我挺喜欢那双,不知道有没有我的鞋码?”   沈茹随她手指看去,觉得这款还行。   “那你试一试,咱们买一双。”   怕她反悔买那双贵的,苏鸢赶紧试鞋。上脚舒服,款式简单大方,她很喜欢。   最后,他们把这双鞋买走了。接下来,又逛了其它楼层。沈茹买下两件羽绒服,一件高领毛衣和两套儿童服装,全是送给苏鸢的。   苏鸢边逛边留意要买礼物,打算明天再来一次,悄悄买下它们。   从百货大楼出来,回到家。文燕推着一辆自行车,早等在大门外。   苏鸢看到她,走上前打招呼,“你不是要去你姥家吗?怎么还没出发?”   文燕一脸郁闷,向她诉苦:“我可不想去,去了也是一肚子火。”   “走吧,去我房间再说。”   苏鸢把她领进门,直到走进卧室,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跟亲人闹矛盾了?”   文燕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吐起苦水,“我不是考上大学了吗?我姥非让我把工作让给她那乖孙子,我不想让,她就去我妈那里告状,可烦人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鸢询问她下一步想怎么做?有什么能帮她的?   “我打算把工作卖掉,让那些人白惦记!反正过完年我要去临市上学,任他们没那么多闲工夫总找我麻烦。”   文燕考上津市某所大学,过完年就要去报道了,苏鸢轻声安慰她,“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她心中感动,送给苏鸢一个大大的拥抱,忽然想起郑伦交代的话。   “对了,班长联系我说要开同学会,男生那边他负责通知,女生这边我负责通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一定要参加才行。”   想起那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天和郑伦的偶遇,苏鸢觉得他行动力十足,这才几天而已,就把同学会张罗起来了,不愧是班长。   “我一定去,你就放心吧。”   同学会的举办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周末,地址是一家以火锅为名的国营饭店。   次日。   苏鸢刚起床,就被两个小家伙儿缠住了。他们一人抱住一只腿,仰着头看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姥姥叫你呢。”   她低头含笑,牵起他们的小手软乎乎的,心都快融化了。   “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等他们到达沈茹那里时,苏鸢只一眼便看见那天没买的贵皮鞋,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沈茹拎起那双皮鞋走向她,笑盈盈地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破费,但我考虑再三还是买了。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明天不是要参加同学会吗?正好穿的。”   苏鸢看看那双鞋,再看看她,无奈一笑,“谢谢妈,我会好好穿它的。”   同学会当天。   苏鸢穿着一身新衣裳,与文燕在胡同口汇合。她梳起马尾辫,看起来精神利落。   文燕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咱班有一半男生都暗恋你,你要小心,千万别让傅墨白吃醋。不然倒霉的肯定是我,他一定会对我怀恨在心的。”   听到这番话,苏鸢忍不住笑出声,“我知道了,我会谨言慎行的。”   最后,他们走进二楼包房,里面已经坐满人。   郑伦看到他们,立刻起身问好。苏鸢回以礼貌微笑。有人认出她,惊讶不已,“这不是咱班学习委员吗?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苏鸢没认出对方是谁,偷偷怼了怼文燕。   文燕在她耳边小声说:“他是班里体育最好的,现在是一名公安,你不记得了?”   “没什么印象,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苏鸢面向他,颔首打招呼,“好久不见,你也没什么变化。”   说着,她走到餐桌旁,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文燕紧随其后,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   公安男一直在关注他们,不禁感叹道:“你俩感情真好,我记得上学时你们就形影不离,过去这么多年了,依然还是,真难得。”   这时,有个女人阴阳怪气道:“人家是大院子弟,跟咱们不一样,当然感情好,是羡慕不来的。”   此话一出,整间包房全都安静了,纷纷看向她,其中包括苏鸢。   文燕皱起眉,反驳道:“我们大院的孩子怎么你了?不都是俩眼睛一个鼻子吗?难道你还长犄角了?”   “你!”女人被怼得心头一梗,只能把火气发向看似老实的苏鸢身上。   “我不像某些人,说一套做一套,明明有对象,还要勾引别人!真是个狐狸精!”   众人听到这话,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说谁?   苏鸢也一样,没弄清楚她到底什么意思?   见大家都没懂,女人快被气死了,就在她想要继续阴阳怪气的时候,郑伦沉着脸,制止道:“李同学,如果你非要破坏同学之间的团结,就请你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女人定定看着他,难以接受,“郑伦,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真要胳膊肘往外拐?”   “我的胳膊肘只会拐向正确那方,如果你仍要执迷不悟,就赶快走吧。”   “……”   女人气愤不已,腾得一下站起身,转身就走。在离开前,她不忘瞪苏鸢好几眼,然后才气冲冲地离开。   文燕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低声问苏鸢:“我咋感觉刚才那话,像是对你说的呢?”   苏鸢坚定摇头,“不可能,我一没勾引男人,二没说一套做一套,也不像狐狸精,估计她在说别人。” 第80章 1978年除夕   文燕想了想, 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为缓和尴尬气氛,郑伦拎起暖水瓶为每个人倒茶水,说话时和煦的语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期间, 有人问起他家的近况。   他没作隐瞒答道:“我家以前的东西已经归还,我父母也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一切都挺好的。”   郑家有两处四合院, 郑父是一名大学教授, 郑母曾是千金大小姐,名下小有资产,如今他们全部回城,惹来众人羡慕。   “班长,我听说你考上大学了,是京大还是青大?”   郑伦下意识看苏鸢一眼,回答:“是京大法律系。”   “京大?那不是和鸢鸢在一个学校?”   文燕惊讶出声, 引来众人好奇的眼神。   “咱们的学习委员也考上京大了?真牛!”   “看来咱班人才济济啊, 光是考上京大的, 就有两个了。”   面对他们的打趣,苏鸢腼腆一笑。   等上菜时,郑伦坐到她正对面的位置,与两边的男同学聊天。   现如今,大家都已成年,很多人更是结婚生子, 过得幸福, 使得他们的话题都围绕着柴米油盐, 家长里短。   有人问向苏鸢, “听说你在几年前结婚了,是不是真的?”   苏鸢点头承认, “对,是真的。”   文燕在旁边附和:“她家的孩子都快三岁了,长得特别漂亮!”   听到这话,众人都很惊讶,在他们的印象中苏鸢一直很清冷,对谁都淡然,没想到她会是最早结婚的那批人。   郑伦紧握手里的水杯,没像其他人那样好奇,抿起唇沉默不语。   这时,那名公安同学问出大家最知道的事情,“你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俩怎么认识的?”   见其这么八卦,苏鸢无奈轻笑,“他是一名军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一听是青梅竹马,大家笑着起哄:“快说说,谁追的谁?啥时候在一起的?”   八卦完苏鸢的婚姻,他们又问郑伦,“班长,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啊?咱们已经老大不小,该抓紧时间了。”   郑伦扯出一抹笑意,故作轻松道:“我不急,等以后参加工作再说吧。”   有位女同学眼珠儿一转,忍不住八卦道:“我记得刘丽上学时好像很喜欢你,现在你已经回城了,就没想过跟她发展一下?”   刘丽就是那个跟苏鸢和杨晓红阴阳怪气的女同学,最后被郑伦训斥跑了。   听到她的名字,刚才还很热闹气氛瞬间凝固下来,弄得郑伦很是尴尬。   他轻咳一声,认真声明道:“我和她只是发小,没别的感情。你们不要乱猜,对她名声不好。”   这光明磊落的举动,很加分。   文燕对苏鸢悄悄说:“不愧是班长,幸亏他不喜欢刘丽,不然我肯定离他远远的!”   苏鸢被她的言语逗笑,自顾自吃着菜肴,觉得今天的同学会很有意思。   吃完饭,郑伦还给每人发了一样纪念品,是日记本。   苏鸢收下它,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白蹭一顿饭,又有礼物拿,换谁都会难为情。   其他同学也跟她有着同样想法,“班长,今天让你破费了。等过完年,我们请你吃顿饭,到时候你可别拒绝。”   郑伦推了一下金丝眼镜,笑得温柔,“好,咱们年后见。”   紧接着,大家走出饭店挥手告别。苏鸢与文燕同行,他们刚走出两百米,就被郑伦叫住了。   “你们去哪儿?没准咱们顺路。”   文燕没多想,回答道:“我们去东城那边,你呢?”   “真巧,我也是,我家就住在那里。”   早听说他有两套四合院,文燕立马来了兴趣,打听起他家的具体位置,当听到他那房子与苏鸢家仅隔一条马路时,苏鸢和文燕都很吃惊。   三人边走边聊,很快,文燕到了军区大院。目送她离开后,郑伦不自觉地抠着裤缝线,低头看向地面问:“你怎么搬出大院了?你丈夫不是军人吗?”   苏鸢把他当成关系很好的老同学,坦诚相待:“他在外面有房子,出行比较方便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所以没住大院里。”   郑伦听了再次沉默,苏鸢也不是那种爱聊天的人,为避免尴尬,不禁加快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走到胡同口,她停下脚步与之告别,“班长,我到家了,再见。”   郑伦虽有不舍,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道:“好,年后咱们学校见。”   苏鸢轻声说“好”。   刚转身,就与傅墨白撞了一个面对面。   男人看看她,又瞅瞅她身后的郑伦,脸色不愉,“我正想去接你,没想到你回来得还挺快。”   苏鸢知道他是个大醋缸,主动对其解释道:“班长家也住在这边,我们和文燕一起回来的。走吧,咱们回家。”   郑伦对他充满好奇,主动问好,“咱们又见面了,今天的同学会,江鸢总是提到你。”   听到“江鸢”二字,傅墨白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他伸出右手,与之握手打招呼,表现得极为大度,一点都不像吃醋的样子,这让苏鸢刮目相看。   双方分别后,她牵起男人的手,笑吟吟地夸道:“我以为你今天又要吃醋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傅墨白顿住脚步,侧过头看她,哼笑一声:“谁说我没吃醋,只不过在外人面前,没表现出来而已。我问你,他怎么知道你叫江鸢?”   改姓的事,外面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除非某人特别关注,才会知道她现在姓江。   苏鸢梗了梗,根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故作轻松,就算想不出理由也要努力辩三分,“也许他听别人说的呗,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请收起你的侦查思维。”   傅墨白被气笑,又不敢回怼她,只能硬生生的,把那股闷气憋回去。   “好吧,你说啥是啥,以后不许和他见面了。”   苏鸢轻眨一下眼睛,倒是想答应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现实,不愿继续骗他,“真不巧,他读京大法律系,和我读的中文系紧挨着,以后可能会经常遇见。”   “……”   傅墨白不由得心头一梗,整个人处于炸毛边缘,“他也考上京大了?”   “对,我今天才知道。”   苏鸢仰头看他,一脸无辜。   这让男人又气又无奈,好半晌憋出一句话:“走吧,进去再说,宵宵和元元正找你呢。”   见此事成功翻篇,苏鸢唇角上扬,步履轻松走进院子,与傅墨白那张冷脸形成鲜明对比。   这天夜晚。   男人耍尽手段取悦她,苏鸢软着身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事儿还没翻篇。   如果每吃一次醋就发疯,这谁能受得住啊?   *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除夕这天。   苏鸢给孩子们换上新衣裳,带他们去门口贴对联。   沈茹拿着新写好的对联,笑呵呵地夸道:“咱家要属你爷写字最好看,每年都是他写对联。鸢鸢,你毛笔字咋样?我还没见过呢。”   苏鸢不想出风头,一脸谦虚道:“当然没有爷爷写得好,顶多算是能看。”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门口,刚好碰见江北和孟霜来过年。   沈茹看见他们,兴冲冲地迎上前,问:“你们来得真早,吃饭没?家里有包子。”   见她在女儿家如此适应,孟霜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于是,不咸不淡道:“我们在早餐铺子吃的,家里没人照顾,糊弄一口得了。”   沈茹听不懂这话的含义,可苏鸢和江北不是傻子,他们眉头一皱,江北刚要发火,苏鸢先他一步问:“嫂子,您在搬走之前,是谁照顾您的?”   原来在江家,吃饭在食堂,平常打扫有保姆婶子,孟霜没干过一天活儿,所以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她抿了抿唇,不愿意回答。   江北黑着脸,考虑到今天是除夕,强忍着怒意没有发作。   苏鸢没再追问,拿过对联贴了起来。江北摸摸鼻子想帮忙,却被她拒绝了,“你们先进去吧,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就能干。”   还没等江北开口,孟霜已走进院子,还不忘挽上沈茹,“妈,我有事和您说,您跟着我来一下吧。”   沈茹不明所以,随她前行。   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孟霜先是环顾四周,然后问:“妈,您打算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啊?我都想您了。”   听到她的甜言蜜语,沈茹喜上眉梢,如实说道:“我喜欢住在这儿,有元元和宵宵,还有我闺女,特别开心。”   听这意思是打算长住,孟霜急了,忙劝道:“这里毕竟是傅家,总在这儿住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您把宵宵和元元带回家照顾,还能让鸢鸢安心学习,简直两全其美!”   沈茹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鸢鸢看不见孩子,能安心学习吗?我觉得这主意不妥。”   见其莫名变聪明了,孟霜心里一惊,眼底闪过慌乱,“这有什么呀?难道你不想让孩子们跟您最亲吗?”   “不想,都是家人,都一样。”   沈茹有些不高兴,觉得二儿媳今天很怪。   他们的对话,都被不远处的江北听得一清二楚。   他紧握双拳,死咬着后牙槽,恨不得立刻上前理论。   如果说以前的不满中还夹杂着无法割舍的感情,那么现在,他只想离婚。   只因这一次,她触碰了他的底线。   怕她继续教唆,江北从角落里走出来,沉下脸朝两人走去。   他本就高大壮实,不笑的样子很能吓唬人。孟霜听到动静,朝他那边看过去,脸色瞬间发白。抱着侥幸心理,她强装淡定道:“你不是说要陪爷爷吗?怎么来这儿了?”   江北很想撕下她的虚伪表情,冷着声音意有所指道:“如果我不来,怎么会知道你在做什么?”   说着,他把沈茹支开,“妈,鸢鸢找你呢,你快去找她吧。”   沈茹信以为真,没再逗留。   等人走了,江北上前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孟霜,沉声质问:“我妈年轻时受过刺激,因此脑子不如正常人。你怎么能利用她?她是我妈,是我最亲的人!你还有没有良知?你把江家人当成什么了?”   孟霜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脸色比之前还要白,她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利用妈,我只是帮她出主意而已。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她以为只要服软,这事儿就能轻轻略过,可惜她低估了沈茹在江家人心中的重要性。   江北仍然寒着脸,不为所动,“今天是除夕,我不想闹得太难堪。咱俩的事等过完除夕再说。”   孟霜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忐忑问道:“我都已经认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见她依然理直气壮,江北更加心寒。   “孟霜,咱们离婚吧。” 第81章 家宴   “什么, 离婚?!”   孟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男人那张冷脸,又让她如梦初醒, “只因为这点小事就离婚?你凭什么跟我离婚?!”   她眼圈通红,看着楚楚可怜, 江北心意已决, 没有妥协。   “这对我来说, 不是小事。你可以看轻我,但不能看轻我的家人。你先走吧,我不想让长辈们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孟霜有些心虚,却不想轻易离开。因为她知道江北这人性格执拗,很会认死理。如果今天不和好,他们的婚姻也就到头了。   于是,终于放下姿态, 说起软和话, “我真的是好心, 是你误会我了。我让妈把孩子们带去江家,小妹也能专心学习,难道这样不好吗?”   见她又提起这件事,江北很是反感,蹙眉直言道:“你教唆妈去要孩子,挑拨双方关系, 这是好心?你把妈当成傻子一样耍, 这也是好心?孟霜, 我没想到你这种人。在我没发火之前, 你最好离开这里。如果让爸知道这件事,你们孟家也会受牵连。”   江枫远是有名的妻管严, 哪怕沈茹疯疯癫癫时,也很听妻子的话,以此能看出他有多爱沈茹。   孟霜不敢赌他的气量,终于选择让步,“我可以走,但是我绝不离婚。咱们都冷静一下,做事别那么冲动。”   江北紧抿唇,径直离开,没再给她解释的机会。   另一边。   苏鸢贴好对联,沈茹走过来问:“你在找我吗?是有什么事?”   苏鸢愣了一下,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找你呀,谁告诉你的?”   沈茹也是一脸懵,“你二哥说的,所以我就来了。”   “那可能是他听错了,我没事,咱们进屋吧。”   苏鸢没多想,带着她和孩子们回到屋内,刚好看见江老爷子和傅墨白在下象棋。   见这里没有江北和孟霜,感觉有点奇怪。   “爷爷,我二哥二嫂呢?”   老爷子连头都没抬,回答道:“没看见。”   他话音刚落,江北从外面走进来,脸色比刚刚缓和一点。   沈茹瞧向他身后,茫然问道:“孟霜呢?怎么只有你?”   江北深深吸气再呼气,说出事先编好的谎言,“她单位有点事,让她赶紧回去一趟,可能今晚要值夜班。”   大家听到这话,除了沈茹以外,皆是微微一怔,心中生出几种猜想。   沈茹则是一脸心疼,对江北吐槽道:“这是啥单位啊?连春节还上班,一会儿你给她送点饺子吧,千万不能饿着。”   江北心里酸酸胀胀,点头答应。   江老爷子若有所思,放下棋子把他叫去书房。   苏鸢和傅墨白对视一眼,以为这对夫妻又闹别扭了,没再深思。   傍晚,江东和江南也都下班回来,与傅墨白一起做团圆饭。   苏鸢带着孩子们玩游戏,见江北偶尔龇牙咧嘴,便小心翼翼地问:“爷爷打你了?”   江北抿了抿唇,后背火辣辣得疼,“不是,是咱爸打的。”   “……”   苏鸢十分同情他,更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好意思问。   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江北沉默一瞬,低声道:“年后,我和她会离婚。至于因为什么,你就不要问了。”   他实在说不出口。   听到“离婚”二字,苏鸢眼底闪过惊诧,明明早上两个人是一起来的,怎么突然要离婚呢?   她压下好奇心,忍不住问:“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有,已经决定好了。”   能下此决心,对于江北来说,如同割肉,毕竟过往感情不是假的,想要彻底割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大年初三这一天。   江家宴请一众亲朋好友在饭店相聚,苏鸢以主人的身份负责招待。   明眼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意识到她在江家的重要地位。但也有那种不长眼的人仍想挑衅,江西就是其中一个。   她随父亲走进饭店,见苏鸢在招待客人,不禁撇嘴,“爸,你说大爷爷是不是老糊涂了?我那三个堂哥都很优秀,凭什么让她主持大局?”   父亲江枫林急忙瞪她一眼,小声道:“别胡说八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吗?那笨劲儿跟你妈一样!”   江西听了很不服气,“我才不笨呢!之前您还和我一样想法,现在怎么变了?”   见其就是一根朽木,江枫林很后悔今天带她来这里,就怕她惹出什么麻烦。   “你老实吃饭,多余的话少说,如果你敢惹事,咱俩就断绝父女关系。”   他们旁支还要看江枫远的脸色过日子,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江西被那句“断绝父女关系”给伤到了,不禁鼻尖儿发酸,心中对苏鸢更加不满。   可在众亲友面前,她只能忍耐。   待所有宾客落座后,江枫远把苏鸢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言语间充满骄傲。   在众人面前,苏鸢表现得落落大方,让人心生好感。   沈茹的娘家人看着她,全都感慨万千,庆幸沈茹在有生之年能把女儿找回来。   吃饭期间,江枫远领着苏鸢和傅墨白挨桌转了一圈,有人认出傅墨白,惊讶于傅江两家竟有这样的缘分。   苏鸢一直保持微笑,感觉脸都快笑僵了,幸好只是五桌客人,不需要寒暄太久。   江西恨得牙痒痒,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能膈应她的方法……   这次聚会在苏鸢大方得体的主持下,圆满结束了。   几天之后,几乎所有京圈人士都知道,江家新找回来的女儿备受宠爱,江老爷子十分看重,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此时,苏鸢正等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时不时地望向站内,脸上还挂着微笑。   五分钟后,随着人群涌出站口,她伸长脖子看得更加仔细了。   没过一会儿,姜松带着姜原和李树从里面走出来,大包小裹的样子显得风尘仆仆。   苏鸢上前迎接,笑容愈发灿烂,“欢迎你们来到京市!走吧,咱们先去吃饭。”   姜原小跑过去想开双臂,神情很是激动,“老师,我想死你了!”   苏鸢回抱住她,道出自己的思念,“我也很想你们,你们真的很厉害!全都考上了心仪的学校。”   姜松是特意送他们来京市的,下午还要坐火车去南方上学。   因此,苏鸢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饭馆,点的都是他们爱吃的菜。   奔波一路,几人都饿了,姜原小口小口吃着,十分淑女。   苏鸢见状,惊讶挑眉,“你这是怎么了?牙疼吗?”   “……”姜原动作一顿,满头黑线。   姜松和李树被逗得噗嗤一笑,这使得姜原更不好意思了。   “老师,我现在是大学生,要细嚼慢咽不能太粗鲁,这跟牙没关系!”   苏鸢也跟着轻笑,说了声“抱歉”。李树坐在她身旁,默默为她夹菜。   他们边吃边聊,话题多数围绕在白云村和镇中学。   提起这个,姜原一脸自豪,“咱班那些同学可羡慕我了,如今,我是他们的学习动力,就连高中老师都拿我的高考成绩来激励他们。”   姜松听后忍不住拆台,“也不知道是谁,在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前,哭了好几次鼻子。你的抗压能力太差,那些孩子可千万别学你。”   姜原瞪他一眼,红着脸为自己找补,“我那不是担心吗?万一考不上大学,就要晚一年才能见到老师。一想到这种假设我就想哭。”   听到这些表白的话,苏鸢很感动,为她夹了一块大大的红烧肉。   “在开学前,你和小树住在我那里吧,顺便帮我带带孩子。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或你师丈提。”   姜原和李树点头应下,都很好奇那俩孩子,现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吃完饭,苏鸢他们先是把姜松送上火车,然后坐公交车回到四合院。   因为迟迟看不见妈妈,两个奶娃娃最终失去耐心,眼泪围着眼圈转,破坏力惊人。   沈茹和保姆婶子每人照顾一个,都无力招架。直到江枫远回来,他们才重新变成乖宝宝。   这副看人下菜碟的面孔,沈茹是第一次见,没生气反而感到新奇,她问丈夫,“你是不是偷偷打过他们?不然,他们怎么都怕你?”   莫名被冤枉,江枫远矢口否认,“我这么慈爱,怎么可能?估计是他俩闹累了,刚好我从外面回来。不信你问问他们,是姥爷害怕还是爸爸害怕?”   傅墨白一直是严父形象,宵宵皱起小胖脸,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凶,怕爸爸。”   元元也跟着点头。   就在这时,苏鸢他们回来了。两个孩子听到动静,快速朝门外跑去。   就像雏鸟看见妈妈,兴奋不已。   苏鸢蹲下身抱住他们,等稀罕够了才松手。   接下来,她把姜原和李树介绍给父母认识,并提到李树的才华。   “爸,小树也会画国画,不如哪天你们切磋一下?”   江枫远是个国画迷,听她这么说,立马坐不住了。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比如何?”   面对他,李树紧张到手心冒汗。脸上却不显,淡定如常。   “我听您的,想怎么比都成。”   不一会儿,双方来到书房,苏鸢作为评委,秉承着公正公开的原则,拿出笔墨纸砚分给两人。   李树很少画水墨画,但他是个绘画天才,一点就通。江枫远专注于自己的画上,笔力磅礴,一幅《轻舟已过万重山》跃然纸上。   与之相比,李树还没画完,苏鸢知道他的实力,并没有催促,而是鼓励,“咱们比的是质量,不是速度。你慢慢画,不着急。”   李树冲他点点头,再次把注意力投到画中。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一幅《荷塘月色》画好了。   多种色彩的搭配,错落有致的布局,都让人眼前一亮。江枫远看了如获至宝,扬声夸赞,“这孩子画得真好!如果能继续深造,将来必成大器!”   身为他的老师,苏鸢听到这些赞美,与汝荣焉。打算明天买俩画框,把这两幅水墨画裱进画框中。 第82章 报道第一天   第二天, 她带着姜原和李树去百货大楼,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例如肥皂和洗头膏,是他们平时舍不得买的。   李树接受的同时, 悄悄给苏鸢买了一瓶雪花膏,是她常用的牌子。   百货大楼里人来人往, 看着这繁华景象, 姜原眼前一亮, 小声问:“老师,咱镇上好多人开始做小买卖了,你们京市有人做吗?”   如今已是1978年,即将改革开放。苏鸢也感觉到了大街小巷要比从前热闹许多,于是回道:“京市也有,还挺多的。”   通过“勤工俭学”的锻炼,姜原和李树已具备一定的经商头脑。姜原眼珠一转, 怼了怼旁边的李树, “不如咱俩找个地方卖东西怎么样?这是首都, 肯定能赚钱。”   李树听了很心动,虽然上大学有国家补助,但母亲和妹妹还在村里,需要不少生活费。如果他能把生活费赚出来,在这边上学也能安心不少。   不过,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看向苏鸢, 想听一听老师的意见。   因为了解今后几十年的社会变化, 苏鸢提议道:“你们初来乍到, 对京市还不够熟悉,目前要以学习为主。不如先适应环境, 等下学期或明年再想挣钱的事,怎么样?”   俩孩子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暂时打消了赚钱的念头。   回到四合院,李树从挎包里掏出那瓶新买的雪花膏,恭敬地递给苏鸢,“老师,这个送给您,是我和我妈的一点心意。”   雪花膏的价格不便宜,苏鸢看向它很心疼钱,“我现在那瓶还没用完呢,你快退回去,别浪费钱。”   为了让她收下,李树早把收据撕毁,弄得苏鸢特别无奈,“你下次不要再买东西,如果不听话,以后不让你来我家玩了。”   说着,她收下雪花膏,打算以其它方式把这钱还回去。   李树挠了挠头发,腼腆一笑,答应道:“好,我听您的。”   接下来的日子,苏鸢带着他们走遍京市的大街小巷,还提前去他们所在的大学参观一圈。   有些校舍早已破旧,正在修葺中,一切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直到开学那天,苏鸢才把他们送进各自校园,然后再前往京大。   她申请的是走读,并没有行李。   傅墨白开车载着她,目视前方。一路上交待许多,像极了操心儿女的老父亲。   苏鸢实在受不了,忍不住轻笑,“你说的话,我都懂。放心吧,我今年都20多岁了,又不是小孩子。”   可男人只是用余光瞥她一眼,依旧千叮万嘱。   “晚上我来接你,你在学校门口等我,咱们不见不散。”   听他来接,苏鸢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一点要求。   “你能不能骑自行车过来?不要开车,我想低调一点儿。”   傅墨白答应她的要求,并约好接她的地点。   分别后,苏鸢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学校,先是去迎新站报道,再前往教室。   因为是十年来第一批大学生,人与人之间年龄差比较大,像苏鸢这种结婚生子的人有很多。   她走进教室,立刻引来众人的注目,苏鸢礼貌颔首,下意识环顾四周。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令她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在书中,女主好像也读京大中文系。   与此同时,苏小雪看到她,并没有任何惊讶。因为在前世,苏鸢就是京大毕业,还在大学里混得如鱼得水。   掩去眼底的嫉恨,苏小雪主动打招呼,“鸢鸢,好久不见!真没想到咱们会成为同学。”   苏鸢淡然面对,说了句“是挺巧的。”   有人见状,好奇地问:“你们认识啊?以前是同学?”   苏小雪本想装熟,却听苏鸢撇清道:“不是同学,点头之交。”   一听是“点头之交”,那人瞬间没了继续问的兴趣。苏鸢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没再理会苏小雪。   见其这么冷淡,苏小雪嗤笑一声,不想就这么算了。   中午,在食堂。   苏鸢打好饭,找个位置刚坐下,苏小雪端着饭盒过来了,然后坐到她对面,笑吟吟地说:“如今咱们是同学,应该搞好关系才对。你能不能别那么小气,总记着以前那些事,脸上该长皱纹了。”   面对她的示好,苏鸢抬眸,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厚脸皮的人,只觉得有点好笑。   “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这一点你很清楚。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为了给苏家求情?还是我身上有你能利用的东西?不如把话说得直接些。”   隐秘的心思被戳穿,苏小雪笑得很不自然,“你在说什么呐?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些,关系别弄得那么僵,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完,她立刻端着饭盒站起身,脸上写满委屈。   苏鸢自顾自地继续吃饭,没被她的小伎俩所迷惑。   在书中,苏小雪上大学期间,轻而易举结识了许多对她有帮助的大佬。苏鸢只想远离原剧情,绝不掺和剧情走向。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落座在她对面,和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刚才那人是谁?你新认识的同学?”   苏鸢闻声抬起头,刚好对上郑伦那双笑眼。她勾起唇角,解释道:“不算是新认识,关系比较复杂。”   郑伦惊讶挑眉,很好奇那人的身份?苏鸢不想再提她,转移话题,“今天是第一天上学,你还适应吗?”   见她不愿意多谈,郑伦不再追问。   “还好,大家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交流起来很舒服。”   关于这一点,苏鸢很认同,“是啊,今天上午我和他们聊了许多高考期间发生的趣事,都挺有意思的。”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郑伦悄悄红了耳尖儿,犹豫片刻,最终鼓起勇气问:“你放学后怎么回去?咱们顺路,可以一起走。”   他们两家只隔一条马路,苏鸢没多想,如实说道:“不用了,我爱人会来接我,如果你想找一起回家的同伴,我们系有两个人倒是和你顺路。”   郑伦扯了扯嘴角,失落的同时拒绝道:“那算了,我跟他们不熟,一起走反而尴尬。”   苏鸢也没勉强他,这件事很自然地轻轻略过……   到了晚上放学时间。   她走出校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寻到傅墨白的存在,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十分显眼。   她忽然意识到,哪怕不开车,只要是他来接,都低调不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鸢加快速度走到他面前,小声说:“咱们快走吧,我都饿了。”   傅墨白不疑有他,迅速跨上自行车,转头指向后座,“走,我先带你吃点东西,然后再回家。”   苏鸢扶着他的腰,坐上自行车,直到渐行渐远才说话,“我又不饿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男人一怔,没搞懂她这是怎么了?   苏鸢见他没出声,试着商量道:“以后能不能换个地方接我?校门口人太多了,找你特别费劲。”   “……”傅墨白很不理解,“我穿着一身绿军装,还不够显眼?”   苏鸢摇了摇头,“人多的情况下,花花绿绿都有,哪能分辨仔细,不如你去街对面的琴行等我吧,那里没什么人。”   傅墨白无奈答应,心想:自己这一米九身高,真没那么显眼?   等他们回到家,保姆婶子已经把饭做好了。   江家三兄弟又来蹭吃蹭喝,对王大婶的厨艺赞不绝口。   吃晚饭的时候,江北趁长辈们心情不错,一脸严肃地宣布道:“我和孟霜已经扯了离婚证,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夫妻。”   此话一出,大家皆是一愣。   沈茹不知道内情,心急不已:“你俩因为啥离婚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商量呀?”   江北悄悄看向父亲,希望对方能替自己解围,可江枫远全当没看见,仍在吃饭,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江北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跟她在很多方面不和,实在过不下去了。”   听到这种解释,沈茹仍然难以接受,就连吃饭都不觉得香了,她撂下碗筷,一脸愁色地走回房间。   江枫远见状,瞪了江北一眼,小声训斥道:“你就不能等吃完饭再说?现在可好,你妈因为你的事,连饭都不吃了。”   说着,他拿起沈茹的碗筷进屋哄人,留下江北无措苦笑。   江东和江南也不清楚内情,皆是一脸关心地问:“你们到底因为啥离婚啊?过年的时候是不是就有矛盾了?”   苏鸢支棱起耳朵,也想知道原因。傅墨白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江北不愿意说出真相,匆匆吃完饭便赶紧溜了。   江南一头雾水,问向苏鸢:“你知不知道因为什么?”   苏鸢猛摇头,“我问过,他没说。”   这一夜,因为江北失败的婚姻,江家人都没睡好觉。   苏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愣是睡不着。   傅墨白从身后抱住她,低声问:“还再想二哥的事?”   “也不全是,还有苏小雪,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关于苏小雪,她已经跟傅墨白说过了。男人揽着她的腰,更贴近一些,语气很轻,“既来之则安之,因为她而烦恼不值得。乖,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他炙热的身子,熏得苏鸢脸泛红晕,就算现在想睡也睡不着。   她不自觉地动了动,引得对方闷/哼一声,哑着声音问:“看来你是真的不想睡觉,不如运动一下?”   没等苏鸢有所反应,他的唇已经落下来,弄得她耳边很痒,酥酥麻麻的。   她下意识转过头,与他接吻。 第83章 大卖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 苏鸢微/喘。   男人目光专注,每一下都直至最深。   风雨过后,苏鸢的无力地阖上眼睛只想睡觉。傅墨白轻吻她的额头, 然后像往常那样去端热水洗漱。   第二天。   苏鸢很晚起床,等她彻底清醒了, 才想起来上学。   匆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早餐已经摆上桌。   沈茹见她如此慌张, 笑着安慰道:“你慢点不用急,一会儿墨白开车送你上学。”   苏鸢走向洗脸盆,边洗脸边问:“他人呢?干嘛去了?”   “陪你爷和你爸锻炼身体还没回来。不得不说,这孩子可真孝顺,比你哥强多了。”   见他还有力气健身,苏鸢很佩服他的好体力。   等她吃完早饭,那三人也都回来了。傅墨白眉眼含笑, 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鸢把自己的挎包递给他, 小声说道:“今天破例再坐一次汽车, 明天不许开车了。”   男人点头应下,用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问:“腰还疼吗?我先帮你揉一下?”   见他一本正经地耍流氓,苏鸢瞬间红了脸,悄悄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快走吧,上学该迟到了。”   傅墨白是真心想要按摩, 没掺杂半分杂念。他无奈轻笑, 打开车门, 没敢耽误时间。   不一会儿, 两人驱车来到琴行门前,苏鸢坚持在这里下车, 没让男人送至校门口。   她本以为这样已经很低调了,可依然引来众多关注。   有同学昨天亲眼看见她被人接走,凑过来问:“接你的男人是你对象吗?长得真精神。”   苏鸢从没想过隐瞒已婚身份,大方承认道:“对,他是我爱人。”   “你结婚了?!”   她穿衣打扮非常时髦,以至于大家都以为她是单身。   苏鸢趁此机会公开道:“我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孩子今年三岁。”   众人一听,惊讶不已。那些对她一见钟情的男生不得不歇了心思。   见其出尽风头,苏小雪撇撇嘴,嫉妒的同时不停安慰自己:就算现在风光又怎样?她嫁个短命鬼,虽然那人到现在还没死,但早晚都得死,没啥可得意的。到时候她成了寡妇,就给她安个克夫的命,看谁还敢喜欢她?   这时,身旁的女同学出声打断了这份幻想,“小雪,你想什么呢?表情太狰狞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苏小雪回过神,勉强扯笑,“没想什么,我哪儿狰狞了?别乱用形容词,会显得很没文化。”   女同学被怼得一愣,小脾气瞬间爆发,立刻反驳道:“我怎么乱用了,你的表情本来就很狰狞,难道要用面目可憎才显得有文化?真是丑人多作怪。”   “……”苏小雪快被气死了,很想翻脸,但她不清楚对方背景,只能先忍一忍。   见她别开头不再吱声,女同学小声嘀咕道:“真没想到某些人这么难相处,以后还是离远点儿算了。”   苏小雪:“……”   另一边,苏鸢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书本准备认真听课。   其他人也不再闲聊,内心深处充满对知识的渴望。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每一天都过得丰富多彩。   转眼已到五月,在这期间,苏鸢曾出版的那本学习笔记,在用过人的反馈下忽然卖爆了!   出版社又加印一批,并想提出邀请。因为这事儿,星期天,周母特意来到她家,想与她谈一谈。   苏鸢把人请到书房,为其倒上茶水问:“阿姨,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周母先对她好一番夸赞,然后步入正题,“鸢鸢,你看你写的那本笔记卖得多好,有没有兴趣再出一本新的?至于价格,肯定让你满意。”   苏鸢轻眨一下睫毛,从没想过在辅导书这条路上越走越宽。   像她这种凡人,哪会嫌钱多。于是,装装样子犹豫三秒便答应了。   双方谈好价格后,苏鸢想起自己写的那本长篇小说,试探性地问:“阿姨,我想自掏腰包出版一本小说,您能帮我看看吗?”   这年月,小说出版少之又少,出版社一般不愿意承担赔钱风险。周母诧异挑眉,其实很不看好,但依然答应道:“好,你拿来我看一下,如果有出版价值,我帮你规划怎么出书。”   苏鸢连声感谢,拿出前二十章的手稿,请其过目。   她写的故事,有一小部分感情戏,主旋律是刑侦题材。第一章 ,男女主就遇到一件难破的大案件,节奏紧凑,引人入胜。   周母越看笑容越深,忍不住夸道:“你这孩子真有才华,不仅辅导书写得好,就连小说也如此出色。行,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你不用再操心了。”   “谢谢阿姨!”苏鸢起身鞠躬,整个人开心极了。   等把人送走后,她迫不及待想分享这个好消息。   听说她要自掏腰包出书,傅墨白表示支持,他算了一下两人存款,出书的钱应该够。   沈茹不懂怎样出版,拿出多年攒下来的钱,毫不犹豫地交给苏鸢,“我只有这么多,如果不够,我再去管你哥他们借。”   苏鸢看着眼前的存折,忙把它往回推,“妈,我有钱。之前出版的那本辅导书让我挣了很多钱,所以我才敢自费出书。您快拿回去吧,我不能用您的钱。”   沈茹不太相信,执意把它塞进苏鸢手里,“我怕弄丢了,存折先放你这儿,如果出书钱不够,你就用这里面的。”   最后,苏鸢无奈收下它,等江枫远回来,便把它还给对方。   江枫远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并没有接过存折,而是说:“这是你妈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当初你和墨白结婚,我们没能给你置办嫁妆,就当这是嫁妆钱,别有负担。”   听他这么说,苏鸢有些犹豫该不该收,江枫远继续道:“没给你置办嫁妆,也是你妈一块心病,你就当是成全她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苏鸢不收也得收下。当她打开存折,查看金额时,只觉得特别烫手。   里面总共有3000元。谁家置办嫁妆会用这么多钱啊?   *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上学,苏鸢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新的辅导书上。   她每天放学后都会在自己的书房里呆很久,大书桌旁边还摆放着两个小书桌,是专门给宝宝们用的。   如今他们已经三岁半了,能看懂一些画册,也认识不少汉字。   苏鸢做了很多字卡,让他们继续学习新的字。   每晚,她工作,他们学习,互不打扰,气氛十分和谐。   就连江老爷子见了,都觉得稀奇,毕竟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让他们坐下来认真学习,其实很难办到。   傅墨白还找来木匠做了两个书柜,一个给大人用,另一个给孩子用,使得整间书房很有阅读氛围。   为了鼓励他们学习,江家三兄弟买了不少书,没用一个星期,孩子们的书柜就被填满了。   苏鸢看着那些高年级才能看懂的读物,很是无奈,“你们不要再买了,省点钱留着娶媳妇吧。”   身为家里的“老光棍”,江东不以为然,“咱叔还没娶呢,我哪敢先娶媳妇,等他结婚后才会轮到我。”   其他两兄弟也跟着点头附和。   可惜,这个借口没过多久便失效了。   随着天气逐渐变热。   江枫岭终于从东北回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叶洁。   看到许久不见的亲人,苏鸢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叶洁的手不愿松开,“干妈,我都想死你了!”   叶洁也红了眼圈,很想她,也很想孩子们。   宵宵和元元还认得她,全都围过来咧嘴笑。叶洁给他们每人一个大红包,又抱起他们亲了好几口。   沈茹在一旁看着,眼里充满好奇,她对叶洁的存在,只有无尽的感激,可因为嘴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苏鸢见状,拉起她的手,为两人介绍彼此的身份。   叶洁嘴皮子溜,主动向她示好,“我一直在猜,能生出鸢鸢这么漂亮的孩子,她妈该长什么样?今天一看,果然是个大美人,鸢鸢的漂亮劲儿都随您了。”   沈茹被夸到脸红,对其好感倍增,“您也很好看,谢谢您一直以来,对鸢鸢的照顾。”   寒暄过后,大家走进堂屋,江老爷子对叶洁也很有好感,与她聊了许多。   叶洁性格直爽,语言简洁幽默,时而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   趁所有人都在,江枫岭忽然出声打断他们的聊天,“爸,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老爷子收敛笑意看向他,淡淡地问:“什么事?说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江枫岭屏住呼吸,郑重说道:“我和叶洁同志现在是对象关系,希望大家能祝福我们。”   “……”   此话一出,像颗重型火乍/弹,令所有人震惊不已。   苏鸢看了看小叔,又瞅瞅干妈,一脸的不可置信。想当年,这两人相处疏离,曾让她担心过,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一起。   叶洁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打算事后再跟她解释。   江老爷子思想开明,没因对方是苏建国的前妻,而反对他们交往。   老爷子没意见,江家其他人就更没意见了。   事后,苏鸢找到叶洁,想了解一下内幕。   他们来到卧室,对面而坐。   叶洁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慢慢讲述她和江枫岭的缘分。   两人是同龄,都离异。会有更近一步交集,是因为苏鸢让江枫岭给她送东西。   那天刚好遇见暴雪天气,交通停摆。江枫岭被堵在县城走不了,叶洁很自责,便留他住在家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生出感情。怕她的名声有损,江枫岭主动提出交往,叶洁刚开始没同意,后来又发生一件事,她才答应。 第84章 传闻   苏鸢正听得入迷, 见她突然停顿,好奇地问:“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叶洁犹豫片刻,最终说出口, “不知道苏建国抽哪门子疯,来县里找我两回, 说是要复婚,第一回 被我骂跑了,第二回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非赖在我那儿不走了,幸亏有江枫岭替我解围,才没传出闲话。我觉得江枫岭这人挺爷们,便答应了和他交往。”   “……”苏鸢听完一时无语,消化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那人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爱离不离呗, 反正我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叶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对苏建国膈应不已。   苏鸢见状没再追问, 送上真心祝福,“干妈,您能成为我小婶,真好~我祝你们永远幸福!您和我叔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关于结婚这事,叶洁的想法依然潇洒,“我和他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相处几年再说吧。”   “我叔也是这么想的?”   “对呀, 我俩早就商量好了, 不然我也不会跟他回来见家长。”   就在这时, 卧室外传来江枫岭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鸢鸢,你干妈在屋里吗?”   “在,您进来吧!”   苏鸢与叶洁对视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枫岭走进卧室,脸上带着一丝羞赧,“小洁,我想带你去我的住处参观一下,现在有空吗?”   叶洁不自在地揪了揪耳垂,最后跟他走了。   他们并肩而行,看起来非常般配。苏鸢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由衷希望两人能有朝一日修成正果。   *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一有空,苏鸢都会陪着叶洁和沈茹到处逛逛。随着渐渐熟悉,两位妈妈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多,相处得格外融洽。   有时候,傅墨白还会开车带他们去津市转一圈,吃当地美食,看看大海。   这天周末,因为京大即将举办联欢会,苏鸢作为主持人,没能陪他们继续游玩,而是来到学校排练节目。   另一位男主持人恰巧是郑伦,他今天穿了一身中山装,还佩戴着金丝眼镜,显得温文尔雅,超凡脱俗。   这是他和苏鸢第一次排练,心中隐隐有所期待。   苏鸢走进礼堂,笑着与大家打招呼,好巧不巧,苏小雪也在众人之中,她要表演的是一段舞蹈。   这次排练是各练各的,郑伦走向苏鸢,约她去无人的角落对台词。   顾忌到男女之别,苏鸢委婉拒绝,“咱们去观众席练吧,如果导演有事,还能及时找到咱们。”   郑伦没有任何意见,随她走向观众席,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周末你不在家,孩子们怎么办?”   苏鸢走在前面回答道:“有我爸妈,还有我爱人在,他们不会无聊的。”   见她总提起傅墨白,郑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你的亲生父母也跟你们一起住吗?你丈夫没意见?”   像这种家长里短从他口中问出来,苏鸢只觉得怪,又很好笑,“班长,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现在聊天很接地气啊?”   郑伦不禁轻咳一声,怕她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急忙解释道:“下乡久了,接地气很正常,我喜欢那种平淡的生活。”   苏鸢也下过乡,很清楚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十分认同道:“有些地方民风淳朴,确实令人怀念,我有时候还会梦到曾经下乡的地方,几乎都是美梦。”   他们一来一回,聊得热闹。   苏小雪站在舞台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嫉妒得不行。   在前世,郑伦就是苏鸢的一只舔狗,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两人竟会变成校友,他仍是一只舔狗。   嫉妒的心,让她想把舔狗抢过来,占为己有。   由于她的目光太过炽烈,苏鸢和郑伦都感觉到了。   郑伦疑惑蹙眉,忍不住打听道:“她跟你有仇吗?感觉很不友善。”   苏鸢默了默,简单解释一遍她和苏小雪的缘分。郑伦听后很不理解,“她凭什么敌视你?简直不可理喻。”   其实,苏鸢也是这么想的,很难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排练还在继续,直到中午,大家才有休息时间。平时和苏鸢关系较好的女同学走过来找她一起吃饭,郑伦很自然地退后,不想因为自己惹来闲言碎语。   苏小雪看到他的举动,嗤笑一声,从舞台上走下来,凑近了小声问:“你这么喜欢她,她知道吗?不如换个人喜欢怎么样?”   郑伦闻声转过头,正对上她那双“拉丝”的眼睛。心事被捅破,他心慌一瞬,随即皱眉,心生反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麻烦让开。”   见他是这副态度,苏小雪很不服气,故意不动,吃准了他不敢碰自己。   “我脚疼,要不你扶我一下?”   郑伦的身后是一排排座椅,就在他不知所措时,不远处的苏鸢及时替他解围道:“郑同学,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旁边的女生也跟着附和,“对呀,大家都是校友,你别不好意思。”   郑伦冲他们感激一笑,连忙答应道:“好,我跟你们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小雪不情愿地让开路,心思一转,又跟了上去。   “我也饿了,想跟你们一起吃饭,可以吗?”十峮1巫二二7五二81   她在中文系的人缘一般般,女生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苏鸢,让其拿主意。   苏小雪见状,气得要死,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总比不过对方。   苏鸢则表示无所谓,反正到了食堂各吃各的,倒也没什么。   于是,大家浩浩荡荡来到食堂。   苏鸢点了一碗面条,郑伦紧随其后也点一碗,没敢到处乱走。   瞧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忍不住调侃道:“你总跟着我干嘛?苏小雪又不吃人。”   “她比吃人更可怕,这种人我见多了。”郑伦忆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一会儿,他们端着面条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苏小雪本想和他们坐一桌,可惜没地方了,她只能换到别处坐。   紧挨苏鸢的女生叫谭欢,见苏小雪走远了,她凑到苏鸢耳边小声问:“我听说你是苏小雪父母养大的,有没有这回事?”   苏鸢吃面的动作一滞,抬起头问:“你听谁说的?”   “大家偷偷在传,但是没好意思当面问你。我看你和苏小雪也不是很熟,就觉得那些传闻肯定是假的,所以想求证一下。”   同桌几人也想知道答案,纷纷看向苏鸢,一脸八卦。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苏鸢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为什么最近几天,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怪?   郑伦刚想出声替她解围,苏鸢先他一步开口道:“我的确是她父母养大的。”   众人听后皆是哗然。   “而且,我是她姑偷走的孩子,我亲生父母差点因为这事家破人亡。”   “啥?把你偷走的?!她姑是人贩子?”   苏鸢淡定点头,内心深处十分平静。她能猜到传闻是从哪里来的,既然苏小雪敢拿身世做文章,就别怪她实话实说。   “我前几年才找到亲生父母,其实养父早知道他们在哪儿,一直对我有所隐瞒,只是不想亲生妹妹坐牢而已。”   谭欢听了非常气愤,忍不住吐槽道:“这一家子太坏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苏鸢淡淡一笑,没再多谈。她觉得已经解释清楚了,公道自在人心,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而这番解答,在校园里迅速传播开来,大家看向苏小雪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这成功引起她的注意,打听一圈才知道苏鸢作出了反击。   她被气得够呛,特意找机会把苏鸢拦在无人的角落,红着眼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家事告诉给外人知道?难道你非要逼死我不可吗?”   见她还有脸问,苏鸢特别佩服她有张超厚的脸皮,“是你先把身世传出去的,有人问我,我如实回答有错吗?”   苏小雪本以为苏鸢会顾忌江家的颜面不作回应,所以才敢在外面传些似是而非的家事,没想到对方能坦然道出真相,反而把她坑了。   如今成为众矢之的,她都快急哭了,“那不是我传的,你别诬陷我!你快跟大家说清楚,我也是受害者!”   苏鸢静静地看她装疯卖傻,没打算退让,“苏小雪,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非要我找到传闻的源头,你才承认吗?”   “……”   她被这笃定的语气吓得心慌,不自觉地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别人问起,我才说的。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以后绝不招惹你了。”   听完这漏洞百出的话,苏鸢冷笑一声,只说了一句“让开”。   苏小雪定定地看她好几秒,才挪开身子,“你不帮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苏鸢对上她的视线,毫不畏惧道:“你尽管放马过来,看我会不会怕。”   说着,她越过她离开,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苏小雪气得用力跺脚,心中烦躁不已。   *   经过半个月的排练,联欢会如期举行。每位学生可以带一位家长入校观看。   在江家,这个名额成了抢手货。   江老爷子想去瞧一瞧,但他位高权重,被苏家众人委婉劝退。   江枫远也想看,可他不敢跟沈茹争,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就很为难。三兄弟和他一个想法,哪怕沈茹想去,也都投了反对票。   最后名额落在傅墨白和叶洁身上。   想到过几天,叶洁就要回东北了,傅墨白主动把名额让给她,表现得十分大气。 第85章 演出   叶洁笑呵呵地接受, 很期待苏鸢的登台表演。   沈茹在一旁看着十分失落,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很怕苏鸢为难。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 她终于想到一个办法,第二天偷偷去了京大。   京大杨教授是她的老同学, 沈茹想请对方帮这个忙。   和煦的阳光下, 两人站在学校门前, 杨玄霖很是意外,“小茹,你怎么找这儿来了?咱俩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面对昔日同窗,沈茹微笑着,落落大方道:“是呀,咱们很久没见了。您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走!我请你去茶馆喝茶。”   想到自己有求于人, 沈茹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 我想跟您说点事,说完我就走,绝对不影响您的工作。”   杨玄霖诧异挑眉,从她眼眸中看到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清澈。   他不知道沈茹曾经历过的磨难,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他没多想, 只以为她这么多年养尊处优, 依然本性纯真。   于是, 下意识地轻声问:“你说, 是什么事?”   为了能看演出,沈茹鼓起勇气道:“我女儿在该校读书, 明天的演出,她是主持人,但是观众席名额有限,我想问问您那里有没有多余的入场券?”   一听是这种小事,杨玄霖忍不住轻笑,“我那儿有很多,你等一下,我现在去拿。”   沈茹听了眼前一亮,忙鞠躬感谢。   面对如此大礼,杨玄霖被吓了一跳,“只不过是举手而已,你不用这么客气。”   七分钟后,他拿着入场券回来,把它们交到沈茹手中,“这里一共有两张,记得明天早点过来,我帮你占个好位置。”   沈茹接过入场券,被感动得不行,想邀请他和他的妻子吃饭作为感谢。   但杨玄霖今天还有课,双方约在星期天见面。   从京大回来,沈茹心里美滋滋的,她打算把另一张入场券给傅墨白,绝不给那三个儿子。   心想:谁让他们当初不同意自己去呢!   回到家,她把入场券悄悄放进化妆盒里,谁都没告诉,准备吃晚饭时再宣布这个好消息。   宵宵和元元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仰起头奶声奶气地问:“姥姥,您藏什么呢?我们都看见了。”   沈茹眨了一下眼睛,赶紧装糊涂,“我没藏什么呀,你们饿不饿?家里有特别甜的桃子,想不想吃?”   两个奶娃娃咽了咽口水,被甜桃子勾走了全部注意力,不约而同牵起沈茹的手,说要吃桃子。   见他们不再惦记刚刚的事,沈茹默默松了一口气,然后领着他们去厨房洗桃子吃。   傍晚,苏鸢笑盈盈地回到家,刚进堂屋便当着所有人的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三张入场券,兴冲冲地说道:“我的那些同学,有很多家在外地,用不上这入场券,就通通送给了我,除了两位妈妈,还多出一张券,你们谁想去?”   大家看向她皆是一愣,沈茹尤为傻眼,忙掏出兜里的两张券,着急地问:“咱俩的入场券是一样的吗?这可怎么办?好像弄多了。”   苏鸢低头看过去,仔细辨认后,惊讶出声道:“妈,您哪来的券啊?”   还没等沈茹回答,江枫远已走过来,蹙起眉问她:“你今天出去了?”   平时,沈茹很少独自一人出门,也没想过为什么家人会不放心?她把入场券举到男人面前,十分傲娇道:“对,我今天出去托关系弄回两张券,没想到鸢鸢把问题解决了,我白忙活一场。”   江枫远望向她的手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柔声询问:“你找的谁?我认识吗?”   他俩以前是高中同学,交际圈有所重合,沈茹点点头,兴奋地解释道:“你还记得杨玄霖吗?我是求他得到的券。”   听到这个名字,江枫远不由得心头一梗,脸色比刚刚阴沉许多。   想当年,沈茹也是个大美人,追求她的男生无数,其中就有杨玄霖。   幸好江枫远动作利落,成功抱得美人归,才没让对方得逞。   不过,情敌关系不会因为岁月而磨灭,反而会愈发清晰。   想到白天两人见过面,江枫远忍不住吃醋。   “你怎么知道他在京大?这么多年,你们还有联系?”   沈茹没看出他的反常,如实回答道:“我之前听别人提起过,就记住了。幸亏我记性好,不然也弄不来这两张券。”   江枫远越听醋意越大,当着儿女面前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生闷气。   这时,沈茹还不忘补刀,“我约他星期天吃饭,以示感谢。到那天,你跟我去吗?”   “去!就算下雹子,我也要去。”   其他人把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禁偷笑。苏鸢很好奇那位教授的长相,能让自家父亲生气,对方一定很优秀!   第二天。   苏鸢带着两位母亲,傅墨白和江枫远来到京大的小礼堂。   因为还要彩排,她把三位长辈托付给傅墨白照顾,并叮嘱他们不要乱走。   傅墨白点头应下,目送苏鸢离开后,把大家安置在礼堂的中/央位置。   好巧不巧,坐在他们前面的人,是许久未见的张兰娟。   她身穿蓝色短袖衬衫,黑色长裤,整个人要比从前朴素许多。   双方四目相对,只有沈茹不知道她是谁?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兰娟看向他们,眼圈隐隐发红。她不敢得罪江家人,只能挑最没背景的叶洁,发泄怒意。   “你怎么在这儿?来和苏建国私会的?”   见她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叶洁立马不愿意了,“我有对象,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儿,不然我现在就撕了你。”   张兰娟挺起胸脯,不甘下风道:“我怎么不干净了?苏建国偷偷跑去见你两回,别以为我不知道。”   发现她颠倒是非黑白,叶洁快被气坏了,再次声明:“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别把人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你!”   眼见礼堂内的观众越来越多,张兰娟不得不熄火,很怕影响苏小雪的前途。   叶洁见状嗤笑一声,也把主意力投向台上的苏鸢。   江枫远和傅墨白更懒得理会苏家人,觉得对方不足矣放在心上。   为了这次演出,苏鸢自掏腰包买了一件红色连衣裙,显得她高挑明艳,气质不俗。   郑伦穿着一身中山装,站在她身旁,两人默契十足。   傅墨白坐在观众席,难得专心致志地看文艺节目,为苏鸢的开场致词,热烈鼓掌。   张兰娟把这些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她眼睛不瞎,当然能看到苏鸢的优秀。再与苏小雪比较一番,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今,哪怕打声招呼,她都没有勇气。   随着节目达到高潮,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沈茹这才忽然想到,她和杨玄霖有过约定,对方还在帮她占位置呢!   “怎么办?我把杨教授给忘了。”   注意到她一脸焦急,江枫远吃醋归吃醋,还得温柔安慰,“别急,等演出结束,我陪你去找他,你可以向他赔礼道歉。”   “嗯嗯。”   沈茹没心情再看节目,把这事看得十分严重,好不容易熬到演出结束,她跟傅墨白交代几句,便拉着江枫远的手臂,朝礼堂前面走去。   这场演出,叶洁看得心满意足,对傅墨白夸道:“鸢鸢表现得真好,她有没有想过,毕业之后干点什么?还是去国家分配的单位?”   关于这一点,傅墨白也不知道答案,他和苏鸢从没讨论过。   叶洁让他们抓紧想想,别等到大学毕业才想起规划。   傅墨白虚心听着,高大的形象引来很多人的注视。他今天没穿军装,大家都在打听他是哪个系的学生?   与此同时,苏鸢坐在后台卸妆。   她用手绢轻轻擦掉脸上的胭脂和口红,并与旁人聊天。   “放暑假后,你们打算做些什么?”   与她并排卸妆的女生,回答道:“当然是回老家呀,真羡慕你们京市本地人,不用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走出校门就到家了。”   苏鸢被逗笑,又问起别的话题。   一时之间,有问有答,气氛十分热烈。   傅墨白走到后台外,耐心等待。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引起他的警惕。   他迅速转过身,正对上苏小雪那张笑脸。   “你在等鸢鸢吧?她和郑伦表现得真好!不愧是老同学,肯定比别人有默契。”   傅墨白收回目光,淡定转回身,只当对方在放屁。   看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苏小雪气到跺脚,扬起声音问:“你难道不会吃醋吗?万一某天,她想离开你,怎么办?”   对于这种不依不饶的纠缠,傅墨白忍不住皱眉,再次转过身,看向她,回怼道:“你是有多自卑,才会死盯着别人的生活不放?我劝你离我们远一点儿,不然下次,我会让你体验一把被学校记过的感受。”   “……”   苏小雪被他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吓了一跳,语气比刚才虚了几分,“我又没犯错误,凭什么让学校记过,你这是滥用特权,我可以举报你!”   傅墨白冷笑,正准备怼回去,右手被人握住了,他侧过头,只见苏鸢冲他微微一笑,然后面对苏小雪,冷漠开口:“你到底有完没完?如果你再敢骚扰我的家人,别怪我揭你老底。”   苏小雪愣怔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老底?我做人光明磊落,不怕你造谣。”   见其执迷不悟,苏鸢默了默,忽然倾过身子,低声说:“你最近做的缺德事,就不怕别人知道吗?非要我明说,你才承认?”   苏小雪听后脸色刷白,怔怔地看她,震惊在原地。 第86章 卖西瓜   她最近在偷偷倒腾苏家古董, 那些东西都被苏建国藏了起来,她找了好久才找到藏宝的地方。   如今被苏鸢识破,苏小雪已经心乱如麻。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苏鸢本来是想诈一诈她, 此刻看到她过激的反应,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 故意吓唬道:“你听不懂是吧?我可以报案, 让公安局调查你。”   听到要报案, 苏小雪立马急了,脱口而出道:“这是我们苏家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以后我不招惹你,你也别来招惹我,这样总行吧?”   见其被吓破胆,苏鸢很好奇她对苏家做了什么?但是没兴趣调查。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再看见你对我身边人使坏, 别怪我不留情面。”   苏小雪抿了抿嘴唇, 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屈服。   另一边。   沈茹在人群中找到杨玄霖, 满脸歉意,“不好意思,我把答应您的事给忘了,您在这儿等很久了吧?”   杨玄霖笑看着她,谎说没等太久,随即注意到她身后的江枫远, 笑容渐淡。   “真没想到, 像你这种大忙人也会抽空看演出, 咱们好像有五年没见了。”   面对昔日情敌, 江枫远淡定如常,先是感谢他好心赠券, 随后提起周末吃饭的约定。   “到时候,你和你爱人一定要来,小茹今早还念叨呢。”   杨玄霖轻笑一声,答应:“好,不过我现在没有爱人,那天只能自己出席。”   二十多年前,江枫远和沈茹参加过他的婚礼,此时此刻,听说他没有爱人,都感到很诧异。   尤其是江枫远,不由得蹙眉,“你什么时候离婚的?没听说过。”   杨玄霖神色平静,像是在谈论别人的隐私,“三年前离的,我和她都很低调,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事儿。”   沈茹听后面露同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眼见这人成了光棍,又与妻子重新联系上,江枫远不禁醋意大发,莫名生出一股危机意识,没过多久,便找到借口领沈茹离开了。   回城的路上,一家人坐在吉普车里。   叶洁不停夸赞苏鸢主持得好,苏鸢红着脸,挺不好意思,“谢谢大家支持,今晚我亲自下厨,为大家做好吃的。”   沈茹和叶洁都很开心,唯有江枫远一脸严肃,沉默不语。   苏鸢注意到他的反常,不禁疑惑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家,她到厨房准备食材,沈茹过来帮忙,笑呵呵得提到杨玄霖,夸他为人风趣幽默,是个很好的朋友。   苏鸢听完,终于能理解父亲为什么会生气,估计和这位杨教授脱不了干系。   “妈,杨教授有爱人吗?您和他在上学时关系很好?”   “他三年前离婚了,至于……以前关系怎么样?我记不清了。”   沈茹眼露茫然,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记不清?   她的表情让苏鸢心里酸酸胀胀,有种想抱住她的冲动。   如果不是苏艳宁的胆大妄为,她妈妈也不会变成这样。   这时,江枫远从外面走进来,挽起衬衫袖口,沉声说:“你俩都出去吧,今天这顿饭,我来做。”   “你还会做饭?我怎么不知道?”   沈茹把手里的洗菜盆交给他,眼底充满好奇。   有些记忆片段像被橡皮擦掉一般,找不到一丝痕迹。江枫远定定地看着她,苦楚的心中忽然多了一抹释然。   在妻子有限的回忆中,全是他和孩子们。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竟然吃起外人的醋,实在不应该。   想通这些后,他轻推妻女的肩膀,假装是第一次下厨,勾起嘴角说:“你们快出去吧,别影响我发挥。”   苏鸢看懂他的意思,挽住沈茹的手臂也跟着劝说道:“妈,咱们走吧,我爸第一次下厨,有您在场,他会不好意思的。”   沈茹想了想觉得也对,便随她走出厨房,不过还有一点担忧,“万一他做得难吃怎么办?你干妈还在这里,如果太难吃岂不是很丢人?”   其实苏鸢也不知道江枫远做菜怎么样?为了保险起见,她让傅墨白去厨房帮忙。   到了晚饭时间,桌子上摆着八菜一汤,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   傅墨白为大家摆好碗筷,把全部功劳推到老丈人身上,“这些都是爸做的,我只是打下手而已。”   原本,江老爷子已经拿起筷子,一听这话又把筷子放下来,目光炯炯地问:“这些都是他掌勺,没有一道菜是你做的?”   傅墨白点头回应,给足江枫远的面子。   老爷子见状,默默叹了口气,让大家落座吃饭,自己却迟迟没动筷子。   苏鸢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很快猜到父亲的厨艺一定很差劲,爷爷才会耍这种小心机。   江南首先动筷,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几秒后忍不住夸道:“爸,您做的菜真好吃,没想到您还有这特长。”   其他人看了,也都动筷子,不一会儿好评如潮。   江老爷子半信半疑,夹起一块红烧肉品尝,立马尝出这味道是傅墨白调出来的,绝不可能出自江枫远的手艺,于是放心吃了起来。   苏鸢也尝出那抹熟悉的味道,悄悄问向身旁的男人,“你不是说,这些菜是爸做的吗?怎么吃起来像你做的呢?”   傅墨白很是淡定,回答道:“调味料是我放的,翻炒是爸做的,我们属于分工合作。”   好一个分工合作……   苏鸢惊诧一瞬,顿时无语了。   *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到暑假。   夏天正是农忙的季节,但姜原和李树都没回村,他俩瘦得像根柳条,就算回去干农活也挣不了几个工分,还不如省下路费留在京市,做点小买卖挣些钱。   苏鸢为他们腾出两间空房,并询问他们的打算?   姜原和李树不好意思白吃白住,纷纷表示要在这个暑假努力赚上一笔钱。   第二天,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一车西瓜,摆在胡同口卖西瓜。按理来说,这片胡同住了一二百人,西瓜应该不愁卖,但是他们卖了一天,只卖出四个,连运费都没挣回来。   姜原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很怕明天也是这种收益。   苏鸢带着孩子们刚好来到西瓜摊,看到她苦闷的样子,不解地问:“怎么了?有人找你麻烦?”   姜原闻声抬起头,没精打采道:“不是,没人找麻烦。只不过……我们卖了一整天,只卖掉四个西瓜,这下完蛋了。”   她和李树没多少存款,如果这次赔钱了,根本没有能力再做小生意。   苏鸢明白她的难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咱们先回家吃饭吧,别担心,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就凭咱仨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姜原听了破涕为笑,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去。   两个宝宝也有样学样,主动伸出小手拉住她,学着妈妈的语气,仰头安慰:“姐姐棒,和哥哥多多挣钱,你们都棒!”   听着他们稚嫩话语,姜原被感动到不行,挨个抱起来亲了好几口。   晚上,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苏鸢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吃西瓜,很是纳闷道:“这西瓜很甜啊?怎么会只卖四个?没准明天生意会好。”   姜原和李树在一旁听到她的肯定,感动得都快哭了。姜原猛点头附和,“我也觉得我们选的西瓜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为啥卖不动。”   说完,她一声轻叹,李树也跟叹气。两个宝宝看着他们,立刻放下手里的西瓜,学着叹气。   苏鸢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被逗笑了,“你们干嘛呢?经常叹气,会把好运赶跑的。多笑笑,好运才能找上你。”   说着,她从一旁的石凳子上拿起几张信纸,分给两人,“这是分析报告,你回去想一想,再做一做。哪怕只是卖西瓜,咱们也要认真分析。”   他们接过信纸,一目十行,姜原看完惊讶出声:“老师,您是认真的吗?我们只是小本生意,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吧?”   苏鸢不赞同她的观点,“无论生意大小,都要认真对待,难道你想赔钱做买卖?”   听到“赔钱”二字,姜原忍不住一激灵,乖乖收好那几张信纸,决定就算今晚不睡觉,也要把它们写完。   李树抱着同样的想法,小心翼翼收好信纸,打算今晚挑灯分析。   这一夜,不仅他们没睡好,苏鸢也跟着翻来覆去,仔细想着卖西瓜的方法。   傅墨白见她迟迟不睡,终于忍无可忍,把她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低声问:“你在想什么?不如跟我说说。”   苏鸢全身放松靠在他胸膛前,回复道:“我在想西瓜……大大圆圆的西瓜。”   她怎么都想不通,为啥那么甜的瓜会无人问津?   傅墨白没做过生意,当然不懂生意经。但他曾当过卧底,出过无数次任务,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于是,帮着分析起来,“你看,他们的卖货地点选在咱们这里的胡同口,而这边住的都是厂里工人,你是不是忘了,每年防暑降温他们都发啥?”   苏鸢在他怀里一怔,突然想起工厂每到夏天都会发西瓜,也就是说,这一片居民根本不缺西瓜吃。   她皱起细眉又松开,有种恍然开朗的感觉。   为了感谢男人的帮助,苏鸢抓起他的手,朝他手背亲了一下,语气十分亲昵,“真是谢谢你,等把那些西瓜全卖掉,我请你吃冰棍。”   傅墨白对冰棍不感兴趣,他低头轻吻她的脸颊,再顺势而下,觉得她比冰棍美味极了…… 第87章 一笔巨款   第二天, 姜原和李树把分析报告交给苏鸢,并说出心得:“我们觉得西瓜卖不好,是因为附近有菜市场, 那里瓜多,可选择性比我们多。还有就是, 这里住的居民, 单位福利都特别好, 夏天会发西瓜汽水之类的。总体来说,是我们选的地方不对。”   见他们分析得头头是道,苏鸢欣慰一笑,提议道:“其实,你们可以去百货大楼附近卖,那里人流多,肯定能卖得好。”   想到那一车笨重的西瓜, 李树摸了摸鼻尖儿, 小声说:“可是, 那里好像不让摆摊,不如换个地方卖吧。”   但苏鸢依然觉得百货大楼那边是个卖货的好去处。   “你们可以分析一下,那里人流多,天气又热,卖解渴的东西肯定有销量。如果觉得整个西瓜不好卖,也可以把它切几条卖, 或是切成小方块卖, 只要能卖出去, 一切都可以变通。”   两人听到这番话, 不禁陷入深思,随后露出一副受益匪浅的神情, 感道:“谢谢老师,我们懂了!我俩现在就去卖西瓜!”   苏鸢将他们及时拦住,把家里那辆闲置的自行车借给他们,笑着鼓励道:“加油!祝你们今天好运!”   目送两人离开后,苏鸢回到卧室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   沈茹和保姆婶子领着两个小家伙正要出去玩,刚好与她走了个面对面。   “你这是干嘛去?”   苏鸢对他们展露笑颜,故作神秘道:“等我回来再告诉您,再见!”   说完,她像只小鸟一样,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三十分钟后,苏鸢来到出版社门前,周母兴冲冲地从里面迎出来,见她鬓角沁着汗珠儿,一脸心疼,“这么热的天,咱们快进去吧,屋里比较凉快。”   紧接着,把她领到办公室,周母打开电风扇,又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笑着开口:“恭喜你,新出版的那本辅导书卖得不错,而且反响特别好。你现在就是那些考生心目中的英雄,有没有想过再出一套辅导书?”   苏鸢喝了一口桌子上的白开水,自谦道:“我的能力有限,暂时没那种想法。周姨,您不是说我写的那本小说已经印刷好了吗?能否让我看一下?”   她今天是为这事儿而来,所以比较心急。   周母露出一抹恍然,赶紧起身去拿书,“对对对,光顾着聊辅导书,倒把正事给忘了。”   她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两本厚厚的书籍走回来,放到苏鸢面前夸赞道:“社里那些人都看了你的书,大家觉得非常好看,等它出版后,销量肯定不错!”   苏鸢低头轻抚书籍,新鲜的油墨味充斥在鼻间,顿时,心中生出一股成就感。   就像孕育多年的宝宝,一朝分娩,令人激动不已。   她缓缓翻开书籍,里面印刷清晰,段落规范,她翻阅几页后表示满意。   周母把这两本书送给她,并拿出一笔不菲的稿费,让她一并收下。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会计给你结算,但想着你今天会来找我,就自作主张替她把钱给了。你算一下,对不对?”   这次辅导书的稿费比之前还要多,足足有八千元!苏鸢长这么大,第一次挣这么多钱,不由得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她努力平复好心情,核对稿费明细,最后表示没问题,再把这笔巨款收好。   离开出版社之后,苏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身走向银行,打算把这笔钱存起来。   一路上,她默默想着目前手里的存款,该怎么投资才能钱生钱?   这时,不远处的吆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麻烦让一让!木头箱子重着呢,别碰到你们!”   苏鸢闻声望去,只见几个男人正在搬家具,而家具的女主人站在旁边喜气洋洋,正跟旁人诉说他们单位分了房子,这就要搬走了。   围观群众皆是一脸羡慕,纷纷议论最近的房价涨了又涨,有单位分房真是好。   苏鸢听到这些,再结合书中剧情,忽然有了投资方向。   傍晚回到家,姜原和李树已早她一步回来了。   两人从挎兜里掏出一堆零钱,一脸兴奋道:“老师,我们把西瓜全部卖完了!看,这是今天挣来的钱!”   苏鸢看向那些钱,为他们高兴,“真不错,明天还去卖吗?”   “当然!我俩明早四点去进西瓜,然后回来切,时间刚好好。”   见他们一脸兴奋,没有疲惫,苏鸢支持他们继续卖下去。   等傅墨白下班回来,苏鸢把他拉进卧室,看起来神秘兮兮的。   男人微微挑眉,嘴角噙笑,“怎么,想我了?”   苏鸢把他摁坐在床上,再从挎兜里掏出存折,递给他看,“喏,这是我今天挣到的稿费,你看看吧。”   虽然家里的钱由她来管,但各项明细都有账,也都透明,她认为钱财方面,双方要互相信任。   傅墨白很听话地打开存折,在看到那一串数字时,眼底划过惊讶。   “我媳妇真厉害,比我强多了。”   他的反应成功取悦了她,苏鸢笑吟吟地坐到他身边,提起自己的投资计划。   “我写的那本小说也要出版了,如果能赚到钱,我想多买几间房子租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合上存折,还给她,关于这方面没有任何意见,“你决定就好,如果钱不够,我再张罗。”   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苏鸢美滋滋地转过头,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随着她的动作,一缕淡淡的香气飘来,傅墨白不禁滚动喉结,伸手撑住她的后勺,吻上那两瓣樱唇。   温软的触感裹杂着一丝香甜,彼此渐渐沉迷,无法自拔。   不知不觉间,纽扣松散,苏鸢仰起头,感觉快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瞬间打破一室旖旎。   “妈妈,姥姥说吃饭了!”   听到是宵宵的声音,苏鸢迅速推开男人,慌乱地整理衣服。   “好,我马上过去!你先去吃吧。”   说完,她转过头,瞪了男人一眼,并小声埋怨:“都怪你不好,差点丢脸。”   傅墨白帮她系扣子,无奈轻笑,“是你先勾引我的,对于你,我一向把持不住。”   苏鸢红着脸没敢看他,等系好扣子,就赶紧溜了。   饭桌上,江老爷子提出要搬回去住,江枫远和沈茹仍留在这里,帮忙照顾孩子。   苏鸢舍不得让他走,恳请他再多住一段时间。傅墨白也跟着附和,“爷爷,您留下来吧,家里的饭菜要比大院里好吃。”   对于江老爷子来说,“吃”是个关键问题,人到一定年纪,跟小孩儿似的,嘴馋挑食,不仅爱吃零食,还对美食没有抵抗力。   他抿了抿嘴唇,说道:“食堂里新来一位厨师,老霍他们都说,这位厨师做菜好吃,我不信,所以想去瞧瞧。”   一听这话,众人立刻明白他的心思,苏鸢没好意思再留他,反而很好奇那位厨师做菜有多好吃?   第二天。   傅墨白和苏鸢把老爷子送回大院家中,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爷爷,如果那师傅做菜不好吃,您就回来,到时候我们再来接您。”   江老爷子摆摆手,说自己有司机,不用来回麻烦他们,让两人赶紧去忙自己的事。   苏鸢放下一兜子零食,与傅墨白离开。在回去的路上,她让男人把车开到百货大楼附近,“我记得那边有一片平房,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想卖?”   傅墨白目视前方,听她的话,转动方向盘,朝百货大楼的方向开去。   很快,汽车到达目的地。两人同时下车,苏鸢打算先去看看姜原和李树的生意怎么样?   这边人流多,很容易冲撞。傅墨白牵起她的手护在身侧,帮忙寻找姜原他们的身影。   不一会儿,他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两人,便为苏鸢指明方向。   她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不大的摊位除了西瓜,还有汽水,人来人往,生意特别好。   这下,她算是彻底放心了。   “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男人问。   苏鸢摇了摇头,“咱们别去打扰了,让他们忙吧。”   十分钟后,来到那片平房。   苏鸢一边走一边观察周遭,对这里的房屋状况和周围环境很满意。   看到她的表情,傅墨白低声问:“想在这儿买房子?”   “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卖?”   她这话音刚落,立马有个妇人搭讪道:“姑娘,你想买啥呀?跟我说说呗。”   苏鸢看向眼前的女人,心里生出一丝警惕,“您是这里的住户?”   “对!我在这儿住了十多年,不信你可以打听一下。”   见对方目光坦荡,苏鸢慢慢放下戒心,如实说道:“我想买房子,您知不知道谁家卖房?”   女人听后眼前一亮,凑近问:“你想买啥样的?我知道有几家要卖房。”   苏鸢回答:“最好临街,面积越大越好,价格实在些,不能是危房。”   听完描述,女人双手一拍,兴奋说道:“你这些条件,我家符合,要不你们去我家看看?”   “……”   如今太过顺利,苏鸢反而没底,她不自觉地看向傅墨白,男人冲她点头,依然淡定。   “走,去看看。”   有他在,苏鸢很快找回安全感,跟在女人的身后,向东面的平房走去。   如女人说的那样,这座房子侧门临街,院子特别大,能种许多蔬菜。   三间瓦房保养得很好,一看就不是危房。   有个小男孩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女人喊“妈妈”,通过这一举动可以说明,女人确实住在这里,没骗人。   “你们快进来,咱们进屋再聊。”   苏鸢十分喜欢这座房子,在女人的邀请下走进院子,心里开始核计着她会卖多少钱? 第88章 买房   女人带着他们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 然后搬来两个小板凳让他们坐。   “你们觉得咋样?是不是挺好?虽然我这房子年头有点长,但没有坏损的地方,这能省不少心呢。”   苏鸢赞同地点点头, 问起她为什么要卖房子。   女人扯过一个凳子坐在她旁边,笑呵呵地说道:“我男人单位分房子了, 我们马上就要搬走, 这里空着也是空着, 还不如卖掉呢。”   苏鸢听了微微一怔,心里有些疑惑。按理说,如果他们有房产,单位不可能这么快给他们分房子。   不一会儿,傅墨白替她问出了心思所想,“你爱人在哪个单位工作?福利待遇好像不错。”   女人像是不愿意多说,答非所问道:“你们也看见了, 我家房子不错。你俩到底能出多少钱?如果太少, 那就没必要谈下去了。”   她这么说, 是想拿捏一下。   苏鸢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觉得这事儿还有待商酌,于是站起身,委婉说道:“买房是大事,不如您说个价钱吧,让我们心里有数, 回去好商量一下。”   傅墨白也跟着起身, 保持沉默。   眼见没拿捏住, 这要泡汤, 女人有些急了,“我没有要赶走你们的意思, 主要是我没卖过房子,也不知道现在啥价钱?你们快坐下,咱们慢慢聊。”   苏鸢并没有坐,而是等她出价。   女人见状不得不妥协,张开手指,比划出一个“五”。   “最少五千元,不讲价。要不是房子留着没用,我也不会卖。”   凭良心说,这么大的院子,还在百货大楼附近,五千元的房格算是很低廉了。苏鸢努力压抑想买的冲动,还是想回家从长计议。   “行,知道了,我和他回去商量一下,如果买,会尽快通知您。”   见这价格没能打动她,女人心中烦躁,不禁再次打量他们的穿着,仍觉得对方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妹子,你跟姐说实话,我这房子差哪儿啊?你们为啥不能现在拍板呢?”   “……”苏鸢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着急卖房的人,心里变得更加没底了,总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诈。   好在傅墨白那张冷脸很能吓唬人,他挡在苏鸢身前,对女人解释道:“房子是父母花钱给我们买,就算我们相中,也要和他们商量。抱歉,打扰你这么久。”   在他高大的形象前,女人没敢过于激进,只能不情愿地送他们离开。   小男孩不懂妈妈为啥生气,等人走了问:“妈,他们是谁啊?你咋不高兴了?”   女人迁怒地瞪他一眼,骂骂咧咧道:“财神爷都跑了,我能高兴吗?你姥爷这破房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卖出去!真不想给那姐俩分钱!”   另一边。   苏鸢坐上吉普车,仍没想明白那女人为啥要着急卖房?   “你说……她会不会是敌/特分子?专等咱们自投罗网,再一网打尽。”   傅墨白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洁白的牙齿很整齐,苏鸢却觉得特别碍眼,“你笑什么呀?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只能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如果写本关于敌特的小说,绝对能火。”   苏鸢轻眨一下眼睛,倒觉得这主意不错,默默记下了。   “快说,你到底在笑什么?”   傅墨白努力收敛笑意,回答道:“通过我的观察,刚刚那个女人只是普通百姓,她会急着卖房,可能有其它原因。我的建议是,这房不能买,容易招惹麻烦。”   苏鸢相信他的判断力,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逛了一天,好不容易相中一座房子,怎么就不能买呢?害,想买房太难了!”   “别急,全京城那么多房子,肯定还有能让你满意的,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   听了他的安慰,苏鸢的心情好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她白天继续找房子,晚上陪孩子玩游戏,过得忙碌又惬意。   这天,她接到出版社通知,顶着三十多度高温来到图书馆,终于看见自己写的小说上架了!   由于书名醒目,封面新颖,有好几个年轻人驻足翻阅,这一看就不愿意走了。   不到二十分钟,她的小说前围满了人。   苏鸢看到这一幕,激动不已,很想拍张照片留念,可惜没照相机,这种想法只能作罢。   随后,她特意自掏腰包,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一本。   下午回到家,她给大家发书,唇角一直高高扬起,带着一点小傲娇,“这是我写的第一本小说,送给你们当作纪念。”   沈茹接过书,为有这样的女儿而自豪,“我家鸢鸢真棒!”   其他人也都收下书,与汝荣焉。   “鸢鸢,你准备什么时候写下本小说?哥送你个打字机,那东西打字可快了。”   苏鸢听说过,却觉得手写字更有灵感,连忙拒绝道:“你不要破费,我还是习惯用钢笔写字。”   轮到傅墨白这里,书已经发完了,没有他的份。苏鸢故意逗他,“你就算了,我那里有两本赠送的,可以给你一本。”   见她如此厚此薄彼,男人只是无奈一笑。   晚饭过后,两人回到卧室。   她想找出之前出版社送的那本小说,当打开装书的木箱子时,苏鸢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无数本她的小说,看起来十分壮观。   她怔怔地挪开视线,看向男人问:“这些都是你买的?”   “嗯,喜欢吗?”   傅墨白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嘴角噙笑。   苏鸢十分感动,转头轻吻他的薄唇。   “谢谢你的支持,等我以后成为一代文豪,一定给你写本自传。”   傅墨白回吻她,被逗得轻笑,“我又不是大人物,要自传干嘛?只要你能一直陪着我,我就满足了。”   丝丝暧昧在两人之间萦绕,苏鸢紧紧拥抱他,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   令人意外的是,这本小说只出版一星期,就卖断货了。   这把出版社乐得够呛,苏鸢也挣得盆满钵满。   在开学前夕,她的存款已接近六位数。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在家附近买座四合院,尽快把存款数额降下来。   好巧不巧,郑伦家的邻居要出国,正打算卖掉国内房产——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   四合院侧门临街,整个房屋保存完好。只不过,这里原来是大杂院,如果想要住人,还需简单修葺一下。   看房这天,苏鸢攥着手绢挨屋转了一圈,对其还算满意。   郑伦领着她,犹豫半晌才问:“你怎么会想要买房子?万一哪天……不怕……”   苏鸢被问得一怔,随即想到他的遭遇,心里酸胀,“我相信将来会越来越好,你也可以试着放下戒心,换一种心情面对未来。”   望向她那坚定的眼神,郑伦抿了抿嘴唇,忽然某种思想将要破土而出。   他没再言语,苏鸢见状假装去看院子里的梧桐树,与房主聊起房子的价钱。   因为是熟人,房主又急着出国做生意,于是给出一个很实惠的价格,四万六千元。   这个价格对于很多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苏鸢早有心理准备,表现得十分淡定,“您这房子能正常过户吗?我不想买来之后有什么麻烦。”   房主明白她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我在出国前一定把所有手续办全,绝不给你们找麻烦。”   有他这句话,苏鸢算是放心了。   她把价格讲到四万五,双方签订了买卖合同。   一个星期后,苏鸢顺利拿到房产证,为表感谢,还邀请郑伦来家里吃饭。   怕傅墨白又吃飞醋,在请客的前一晚,她把男人推倒在床上,哄了好久,他才答应不乱吃醋。   请客当天。   郑伦一身西装笔挺,手拎各种高档礼物登门拜访,看起来不像是单纯吃饭,更像是上门提亲。   沈茹把他让进屋,笑呵呵地问:“你和鸢鸢一样大吧?结婚了吗?”   为给江家人留下好印象,郑伦表现得谈吐优雅,彬彬有礼,“我和她同岁,目前未婚。”   最近,沈茹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就想给他也介绍一个,“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我认识可多了,保准有你相中的。”   这套话,苏鸢听了无数遍,忍不住笑出声,“妈,您先把咱家那三个光棍汉解决掉吧,然后再给别人介绍,不然没有说服力。”   沈茹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对郑伦笑了笑,说以后给他介绍。   这时,傅墨白和江枫远从外面回来,看到家里的客人,表情各不相同。   江枫远轻拍他的肩膀,小声道:“看样子,你的对手野心不小,保重。”   傅墨白轻挑眉毛,不想被岳父大人看笑话,沉声回应:“他还不配当我的对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堂屋,郑伦快速起身向江枫远问好。   江枫远颔首示意,让他坐下聊。   郑伦重新坐回原处,冲傅墨白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中只有谦和,没有挑衅,换谁看了都挑不出毛病。   傅墨白瞥他一眼,然后坐到苏鸢旁边,一直表现得很淡定。白衬衫绿军裤,坐姿挺拔,气质出众。   郑伦收回视线,主动搭讪江枫远,“伯父,您平时喜欢做什么?”   江枫远明知他的意图却不动声色,“下棋你会吗?咱们可以来一盘。”   郑伦忍下激动的心情,装起新手,“我只略懂一二,还望您赐教。”   他们下棋,苏鸢无所事事,便拉起傅墨白的手,去厨房帮忙。   男人任由她拉着,眉宇间透着笑意,直到走进厨房才有所收敛。   郑伦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心底隐隐失落。   “砰”的一声,江枫远趁机吃掉他的[车],意有所指道:“不属于你的棋子,就算舍不得也得放手,你说是不是?”   郑伦回过神,对上他的视线,瞬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免心中泛起苦涩。   晚饭时,傅墨白一改平日一丝不苟的样子,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凸起的喉结,和精致的锁骨,白皙的颈间有一抹淡淡的红,像是被蚊子咬的,其实是昨晚被苏鸢吻出来的。 第89章 1980年   随着他吃饭的动作, 那抹红很自然得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像江南这种毫无经验的老光棍,根本不懂那是什么,他刚好坐在傅墨白的左手边, 好奇地问:“你脖子上是咋整的?被蚊子咬了?”   他的嗓门不大不小,刚好被所有人听见,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傅墨白, 眼神里带着探究。   苏鸢一时没反应过来, 也跟着看过去,当看清那抹红晕时,瞬间脸色爆红,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目的达到了,傅墨白抻了抻领口,把吻痕盖住,淡定回答道:“嗯, 昨晚蚊子太凶, 把我咬得够呛。”   苏鸢悄悄瞪他一眼, 不得不怀疑这男人是故意的?   傅墨白无辜地眨眨眼,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轻声哄道:“我太热了,没想到会被他们看见,乖,别生气了。晚上任你处置。”   苏鸢再次瞪向他, 让他“闭嘴”。   在餐桌对面, 郑伦把他们的甜蜜互动全部看在眼里, 心像被蜜蜂蛰了一样, 又胀又痛。   他最终垂下头,承认自己永远不可能取代傅墨白的位置。   *   在开学的前一天, 苏鸢又办了一件大事。她一手牵着一个娃,把他们送进了幼儿园。   幼儿园就在家附近,接送十分方便。   在去之前,苏鸢不仅给孩子们打了“预防针”,也给沈茹打了“预防针”,就怕他们到时候两眼泪汪汪,谁都舍不得谁。   在去幼儿园的路上,元元仰起头,奶声奶气地问:“妈妈,那里有好吃的吗?姥姥怕我们吃不饱。”   苏鸢低下头,眉眼含笑,“当然有好吃的,姥姥还说什么了?”   元元掰着手指说了一大堆,全是沈茹对孩子们的不舍。   苏鸢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安慰,“到了放学时间,妈妈和姥姥会来接你们,然后咱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宵宵和元元齐声说“好”,懵懂的   (看 xiao 说 公 众 号:xttntn)   样子特别可爱。   她亲了亲他们的脸颊,依依不舍地把他们送进校园。   可能是不懂离别的含义,两个宝宝只是朝她瘪瘪嘴,被老师温柔安抚两句后就好了。   见他们没有嚎啕大哭,苏鸢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发现时间过得真快啊……   等她回到家,沈茹立马迎上前询问:“他们有没有哭?那个老师看着好不好?”   苏鸢一一回答,想缓解她的焦虑,“妈,距离放学还有七个小时,放学后您又能看到他们了,白天的时间,您可以种花种菜,不是挺好的吗?”   这是沈茹以前的生活,自从有了两个宝贝外孙(女),她的生活重心渐渐转移,现如今又要恢复如初,真的很不适应。   “要不咱们去逛街吧,只有逛街才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好啊,我刚好想买东西。”   母女俩手挽着手,前往百货大楼。   李树和姜原已经结束卖西瓜的生意,回到学校。这个暑假,两人没少挣钱,还用挣到的钱,给宵宵和元元买了许多玩具。   苏鸢想给他们买些生活用品,等下周有空再送去。   沈茹一心想着两个外孙(女),先在一楼买了许多文具,又上二楼扯了好几匹布,打算给他们做新衣裳。   眼见还要买鞋,苏鸢赶紧阻止,“妈,这么多东西足够了,鞋先不用买,家里还有新鞋没穿呢,再不穿就该小了。”   可沈茹大手大脚惯了,对金钱没什么概念,觉得不差那一两双鞋,大手一挥,又给两个孩子买了新鞋。   苏鸢在旁边看得肉疼,没过多久便找到一个借口,把她拉出了百货大楼。   沈茹还有些意犹未尽,不太想走。   “要不你去忙,我再逛逛?”   苏鸢哪能放心她一个人逛街,立马挽上她的胳膊,劝说道:“走吧,文燕都说想您了,在开学前,您就满足她这个愿望吧。”   沈茹被哄得笑容满面,随她走出百货大楼。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立刻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苏鸢也跟着望过去,只见有三个女人在拉拉扯扯,其中一个正是前段时间,带她看房的女房东。   她下意识走近,想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通过旁人解说,和三个女人的叫骂声。苏鸢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无比庆幸当初没买那座平房,不然现在都是麻烦事。   原来,那房子不是女人的,而是她父母的,她只是借住而已。她父母去世后,按理说,房子应该分给这几个直系子女,就算要卖房,也得全家人同意才行。可这女人太贪心,想把房款占为己有,便悄悄把房子卖了。   对外谎称,房子已经出租。   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捅到其他子女那里,所以有了眼前这一幕。   沈茹对这种家长里短不感兴趣,拽了拽苏鸢的衣袖,很想走。   苏鸢也怕她在外面呆久了会累,没再看热闹,而是越过他们离开。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孩子逐渐适应幼儿园的生活,沈茹也重拾兴趣,天天摆弄那些花花草草。   在大三这一年,姜原和李树用攒下来的存款开了一家小饭馆,李树的母亲负责掌勺,妹妹也随之来到京市上幼儿园。   苏鸢在这饭店里有股份,时常带着同学们来捧场。   姜原和李树放学后会过来帮忙,每天都非常充实。   因为饭馆位于几所名牌大学附□□常生意特别好,苏鸢每次吃饭都直接走进专属包厢。   这天周末,她和傅墨白来这里过二人世界,清静的包厢令人心情愉悦。   苏鸢坐在窗户旁的位置,见外面人来人往,不禁感叹道:“这两年,京市发展得越来越快了,有些新建的地方,我都没去过。吃完饭,咱们去逛逛呗。”   男人点头应下,随后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我今早接到通知,即将升为副团长,今天这顿饭,我请。”   其实在很久之前,就有传出这样的消息,但没落到实处,傅墨白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就一直没说。   苏鸢听了眼前一亮,最关心的是:“薪水也会涨吧?能涨多少?”   “……”   男人瞅瞅她,差点笑出声,“你能不能忍忍,等我下个月发工资再问?具体涨多少,我也不知道。”   苏鸢没想难为他,举起装水的酒杯,笑着说:“恭喜你,希望你以后继续努力!”   傅墨白与她碰杯,承诺自己会的。   接下来,两人吃得很开心,难得过了一个没人打扰的周末。   等他们水足饭饱走下楼,刚好李树送完菜回来,找苏鸢有事。   傅墨白很有眼色地离开饭店,留给他们谈话空间。   在一楼的角落里,苏鸢疑惑问道:“你怎么了?脸红啥?”   李树犹豫半晌,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说:“老师,我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和姜原谈恋爱了。”   “??”   这消息过于震撼,苏鸢瞪圆眼睛,不敢相信,“你和姜原在一起了?”   李树害羞地点点头,很希望能得到老师的祝福。   如他所愿,苏鸢立刻送上祝福,祝他们长长久久,能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两人告别后,苏鸢还没缓过来,握住男人的手臂,久久没松开。   “真没想到,我教的学生都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看来,我真的老了。”   傅墨白要比她年长几岁,听到“老”字直接挑眉,“你还年轻,未来可期,走吧,我带你做点年轻人才做的事。”   他揽过她的肩膀,走向吉普车。外面秋高气爽,很适合溜达。   苏鸢随着他走遍半个京城,最后在一处无人的小院儿,停下车。   “请进,我带你参观一下。”   瞅这里只是个普通房子,苏鸢满是好奇,“你到底想让我参观什么呀?”   傅墨白没有立即回答,牵起她的手走进院子,只见院子中央的葡萄架上结着一串串紫葡萄。   后院门外还有一棵高高的枣树,树上结满了红红的大枣,看得苏鸢馋虫都快出来了。   傅墨白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竹筐,交到她手中,“这里是邱野刚买的房子,他知道你爱吃枣,让咱俩随便摘。”   苏鸢听了有些意外,接过竹筐问:“他和晓红怎么了?为啥突然买房子?”   这两人都是守财奴,不爱投资,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傅墨白如实说道:“是邱野的母亲想投奔他,为避免婆媳矛盾,他买了这座房子,这里距离部队大院挺近的。”   苏鸢没有婆婆,也就没有婆媳矛盾,她打算哪天找杨晓红聊聊,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吧,摘枣去。邱野说咱们不摘,别人也会摘光。”   苏鸢收回思绪,挽着竹篮走向那棵高大的枣树,仰头望去,全是枣子。   这一刻,她感觉无比幸福。   傅墨白撸起衬衫袖口,露出半截手臂,显得格外性感。   他举起竹竿打向枣树枝条,下一秒,红枣像下雨般,“噼里啪啦”掉了许多。   苏鸢没再欣赏男色,忙蹲下身去捡,一颗接着一颗,很快捡了半筐枣。   见她不管什么样的红枣都往框里放,男人提醒道:“有的枣里有虫子,你要看好有没有虫洞再捡。”   苏鸢答应得痛快,没再着急捡,而是把原来的红枣,重新筛选一遍。   他俩的动静挺大,有几个女人围过来,好奇打听道:“这房子是被你们买下的?你们花多少钱买的?”   苏鸢闻声抬起头,很有礼貌地问:“你们是哪位?问这些有事吗?”   为首的中年女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附近的居民,听说老李家把房子卖了,就想打听一下价格,我们的房子也想卖。”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如果价钱合适,我们也卖。” 第90章 聚会   见这么多人想卖房子, 苏鸢很是不解,“你们为什么要卖?这里的房子不好吗?”   为首的女人叫苗英,向她解释道:“房子都挺好的, 不信您可以挨家看看。我们是陶瓷厂的职工,去年工厂搬迁, 新厂离这儿太远了, 我们就想把这里的房子卖掉, 搬到新厂那边住。”   苏鸢露出一抹了然,不禁有些意动。   再过十多年,这里会开发成商业圈,买了就是赚。她手里还有几万存款,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花掉。   傅墨白看出她的心思,主动提出想看看房子。   苗英一听很是激动, 忙在前面带路, 领他们挨家转了一圈, 还作了一番介绍。   苏鸢很认真地听着,在心里默默记下每个房子的优缺点。   最后逛完,她已做到心中有数。   下午回到家,苏鸢把傅墨白拉进卧室,想跟他商量一下买房问题。   在回来的路上,两人早已达成初步共识:房子肯定是买的, 至于买几户, 还没商量好。   苏鸢的意思是, 家里留一点存款, 其余的钱都用来买房。   傅墨白不知未来走向,很好奇她买那么多房子干嘛?   “当然是租出去啊, 我看了,有两家临街,还有两家与他们挨着,如果全部买下来,可以打通院墙,变成一个大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听她的意思是要买四户房子,傅墨白很佩服她的胆量,一般人可没她这么有魄力。   “万一租不出去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苏鸢想说“不可能”,也想告诉他未来京市的房价,但她最终没有说,怕泄露天机惹来什么麻烦。   “你相信我吧,不会赔钱的。”   傅墨白从没想过钱的问题,只怕她租不出去,会着急上火。此刻见她心意已决,便全力支持她的决定。   第二天,他们再次来到平房,和那四户签订了买卖合同。   不久之后,房产证到手,苏鸢没急着打通院墙,而是贴出出租信息,等待租客上门。   这件事,她没敢告诉江家人,很怕看见他们不理解的眼神。毕竟在这个年代,很少有人投资房产。   *   如今是1980年秋天,因各行各业都急需人才,他们这届还没毕业,就已经有各大单位来要人了。   姜原和李树年龄小,还想继续深造,没有接受国家分配。   苏鸢也是一样,打算继续读书,争取成为全家最高学历的拥有者。   文燕和杨晓红已经参加工作,所分配的单位都不错。   除此之外,姜松从南方来到京市,准备在这里扎根。   一群人在京市团聚,苏鸢请他们来饭馆吃饭,杨晓红是最先到的。   她目前在机关单位工作,算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   苏鸢把她安排在自己的左手边,轻声问:“我听说你婆婆来了,最近怎么样?”   杨晓红忍不住道起苦水,“从去年我公公去世后,她便三天两头叫邱野回去,现在搬来京市,还把大哥家的两个儿子也带来了,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邱野的大哥也同意她把孩子带来?”   “同意了,能来京市生活,他们哪能不愿意?”   杨晓红瘪瘪嘴,觉得婆婆是因为自己没生儿子,才这样做的。   苏鸢蹙了一下眉,“那邱野什么想法?他说了吗?”   提起这个,杨晓红的脸色终于缓和一点,“他不同意帮他大哥养儿子,毕竟他大哥还活着,有手有脚,家里条件也不差,他目前正给婆婆做思想工作呢。”   见邱野拎得清,苏鸢悬起的心落了地。   “你俩千万别因为这事儿伤和气,事情总会解决的。”   杨晓红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打算,“反正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也同意替别人养儿子,那就离婚,我可不当那老黄牛,没那高尚的情操。”   她话音刚落,姜松和姜原从外面走进来,姜原笑嘻嘻地问:“晓红姐,你说什么呢?啥高尚情操?”   杨晓红不想提家里的糟心事,把话题转到姜松身上,“我听说你要买房,想买哪里的房子呀?”   姜松被分配到某局,如果想等单位分房,可能要等个五六年才能轮到他。眼见这京市的房价越来越贵,他打算先借钱把房子买了,以后再慢慢把钱还上。   “我想在城边买,市中心的房子买不起。”   同为老乡,杨晓红知道他的难处,说会帮他留意卖房信息。   苏鸢倒是想起一个好地方,她买的四个平房旁边,就有房屋出售,房子挺好,价格还不贵。于是,便跟他说了。   姜松一听,来了兴趣,想明天去看看。   苏鸢答应道:“行,明天我带你去。”   聚会上,大家免不了提到过去,杨晓红犹豫半晌,问向姜松,“你这几年一直单身吗?没在南方处个对象?”   姜松听了微微一怔,随即扯出一抹笑,“没那心思,学习重要。”   “那现在呢?打算处对象不?”   杨晓红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为接下来的话捏把汗。   “暂时还没有,先立业后成家吧。”   听他这么说,杨晓红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和沈晴联系上了,她这么多年没找对象,也是单身。目前人在哈市读书,如果你想要她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你。”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纷纷看向姜松,想知道他的态度。   只见他紧紧抿唇,看不出喜怒。就在大家以为没戏的时候,他终于出声道:“麻烦你把地址和电话给我吧,如果我俩真成了,给你媒人红包。”   杨晓红瞬间喜极而泣,捣蒜般点头,“好,我现在就把地址给你。”   说着拿出随着携带的钢笔和记事本,写下沈晴的联系方式。   苏鸢在旁边看到这一切,也跟着鼻尖儿发酸,衷心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聚会结束后,文燕挽着苏鸢的胳膊回家,路上好奇打听道:“沈晴是谁?她和那个姜松有啥故事啊?”   苏鸢简单叙述一遍过往,感叹缘分的奇妙。   文燕听完,不禁夸赞姜松是个不错的男人,“害,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这么好的男人啊?”   江家最不缺的,就是好男人。苏鸢冲她眨眨眼,调侃道:“你看我那三个哥哥怎么样?你可以随便挑一个,做我嫂子。”   像是想到什么,文燕瞬间脸红,“快收起你的想象力,不然我去你家多尴尬呀?”   瞧她的模样,苏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逼问道:“文燕同志,咱们相识二十多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文燕不自然地笑了笑,纠结半天,才小声说:“我和你二哥偶遇好几回,我感觉他在追我,但我不确定。”   “你说江北?”   “嗯,就是他。”   如果不是真闺蜜,文燕不会说出这种自作多情的话,这只是第六感的直觉,根本做不了准。   苏鸢很想知道具体情节,“你们都在哪儿遇见的?他都做过什么?”   文燕想了想,掰着手指细数。   她每次从外地回来的第二天,总会在家附近偶遇江北,还有就是,江北每次看见她,都会打招呼,眼神很不一样,有一次,还请她喝了汽水。   苏鸢听后,觉得这事不简单,应该是江北那家伙故意的。   “那你对他有感觉吗?抛开咱俩的关系不谈,你想过和他进一步发展吗?”   文燕属于那种越瞅越耐看的类型,她再次脸红,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是向往爱情,希望下段婚姻不是将就。”   苏鸢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故作玩笑道:“我回去试探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文燕只是害羞低头,没出声,算是默认了她的想法。   两人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回到家,江北刚好在堂屋坐着,看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眼底闪过失望。   苏鸢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走过去问:“二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江北挠了挠寸头,回答道:“很久没来,所以过来看看?我听说你今天去参加聚会了?”   “对啊,和文燕他们一起吃顿饭。”苏鸢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故意说道:“晓红还想给文燕介绍对象呢。不知道能不能成?”   江北神情一凛,着急地问:“她同意见面了?”   苏鸢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想她同意还是不同意?”   “……”江北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红着耳根开始装糊涂,“这是什么问题?我听不懂。”   苏鸢见他嘴挺严,无奈摇头,“不说算了,事先声明,过这村没这店,以后想让我帮你追人,没门!”   江北不是傻子,哪能不懂她的意思,犹豫一瞬,最终放下脸皮,亲手捅破这层窗户纸。   “妹,你咋知道我喜欢她的?”   苏鸢故意逗他,“她是谁?文燕吗?”   江北用力点点头,不再有所顾忌。“我喜欢她一年多了,就是不知道她啥想法?”   苏鸢很好奇,他的感情从何而来?毕竟双方认识许久了,怎么会突然喜欢上?   提起这事,江北的耳根更红了,“你还记得去年正月吗?我高烧在家,文燕主动帮忙给我送饭,我当时觉得她特温柔,说话声音也好听,后来多接触几次,不知不觉就喜欢她了。”   “那你咋没追她呢?光喜欢有什么用?”   关于这一点,江北立即反驳,“我追了啊,每次她放假回来,我都去她家附近转悠,只不过怕影响她学习,没敢表白而已。妹,你帮帮我呗,我是真心喜欢她,想和她组建新的家庭。” 第91章 租出去   两人都是二婚, 对感情的态度慎之又慎。   苏鸢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想替闺蜜问清楚,“你也知道, 文燕心地善良,对感情的事很认真。你确定自己是真心的?”   “当然是真心的!”江北举起两根手指, 想要对天发誓。   身为江家人, 他从小就知道身为男人要一诺千金, 当着妹妹的面,他毫不犹豫地作出承诺:“我江北发誓,如果文燕愿意和我结婚,我会一辈子对她好!如违背誓言,必定天打雷劈!”   见他连这种毒誓都敢说出来,苏鸢没再质疑,“你的态度还不错, 我暂且相信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江北是个直脾气, 既然窗户纸已经捅破了, 他想:那就放开胆子追吧,没啥难为情的。   于是,笑呵呵地凑近,说出自己的请求:“妹,你把她约到家里吃顿饭,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的, 你看这样行不?”   苏鸢也想促成他们的好事, 毫不犹豫地答应道:“行, 我明天问问她哪天有空, 然后再告诉你具体时间。”   为感谢她的帮忙,第二天, 江北特意拿来一套1980年的猴票送给她,“这是我的珍藏版,一共有两套送你一套,哥的终身大事就拜托你了。”   苏鸢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早晨七点,又望向那套邮票,并不知道它以后的价值,只觉得每枚邮票上的猴子都很可爱。   “你怎么舍得把它送给我啊?看来你对文燕的感情确实挺认真。”   江北是个集邮迷,假装没听出她的打趣,把那套邮票塞到她手中说:“收着吧,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个大红包,绝不亏待你。”   苏鸢很喜欢那些可爱的猴子,便收下了邮票。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尽心办事。在去姜松那里之前,她先来到文燕家,刚好赶上文家父母不在。   文燕把她带到卧室,心情有点忐忑。   “你问他了?”   “嗯,问了。”   “他……怎么说的?”   苏鸢坐到椅子上,看她脸蛋红扑扑的,十分期待她的反应。   “我二哥说他喜欢你,非你不娶。”   文燕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不太敢相信,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真这么说的。而且他还邀请你到我家吃饭,想跟你表白。”   文燕听了心跳如擂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   苏鸢见状,鼓励道:“如果你也喜欢他,就给彼此一个机会,未来的路还很长,千万别做后悔的事。”   文燕把这些话听进心里,最终鼓起勇气决定前去赴约,双方约在星期天见面,地点是在江家。   从文燕家出来后,苏鸢去见姜松,他暂时租房子住,是在一处大杂院里。   有人看到她这张生面孔,凑过来问:“姑娘,你找谁啊?”   “我找后院住的姜松。”   苏鸢礼貌回答,她知道有些大杂院管理很严格,是不允许外人随便出入的。   对方又仔细瞅瞅她,夸道:“姑娘你长得真漂亮,你跟姜松啥关系?在哪儿上班啊?”   就在苏鸢想要开口的时候,姜松从后院走出来,冲她说道:“我正想去路口迎迎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那咱们走吧。”   苏鸢在临走之前,还不忘跟刚才那人解释清楚他俩的关系。   姜松微微一怔,在去的路上调侃道:“我在那里住不久,你跟那人解释什么呢?怕傅墨白误会?”   苏鸢笑着解释:“才不是呢,我怕你跟沈晴和好之后,旁人会说些闲言碎语,让沈晴误会你的作风问题就不好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男女关系是敏感话题,有时候流言蜚语能害死人,最好扼杀在萌芽状态。   提到沈晴,姜松抿了一下嘴唇,低声说:“我昨晚给她打去电话,我们聊了许久。”   苏鸢眼底闪过八卦的光芒,很想知道他们的进展,“你俩和好了?”   “还没,哪有那么快?”   姜松轻笑,虽然嘴上这么说,却表现得十分自信。   很快,他们来到平房,找到那位想卖房的房东,说明来意。   房东和苏鸢已经很熟了,笑呵呵得带他们看房。   一圈下来,姜松对房子很满意,只是价钱有点贵,他需要借很多钱才能买下来。   苏鸢把他拉到一边,认真问道:“你相中了吗?如果真想买,我可以借你钱,不过你要给我利息。”   其实她不差那点利息钱,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让对方没有那么多顾虑。   姜松原本打算向家里借钱买个位置偏僻的小房,再加上多年积蓄应该够了,可眼下这房子位置不错,面积又大,价格自然不便宜。   如果换作没跟沈晴联系之前,就算他再喜欢也不会买。可现在,他想买下来,给沈晴一个舒心的家。   “鸢鸢,谢谢你。我可能要借许多钱。”最少也得五百元。   苏鸢拿出笔和纸,让他打欠条,“你们和干妈都对我那么好,这点忙不算什么,你想借多少,就直接写。利息按照银行利率算,我也不吃亏。”   姜松不好意思借太多,最后写下一张五百元的欠条,成功签下买卖合同。   房东喜滋滋地收下定金,还偷偷塞给苏鸢二十元钱,感谢她帮自己找买主。   “……”苏鸢攥着钱,一脸懵逼,从没想过还能从中间挣差价。   房东又说:“昨天有人相中你那房子了,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苏鸢想了想,表示没有。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男声,房东闻声向外望,立马笑了,“就是他!想租你房子。”   苏鸢随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穿着一件皮夹克,戴着最近很流行的□□镜,腋窝下还夹一个公文包,看起来流里流气的。   男人刚好与她对视,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不过隔着墨镜,苏鸢看不见。   房东带着她走出堂屋,问向院子里的来人,“小伙子,你咋又来了?”   男人名叫钱德龙,立马笑嘻嘻地回道:“我还想再看看那房子,转了半个京城,还是觉得这里最好。”   房东指着苏鸢,对他说道:“你来得正好,这位就是房主,那四间房都是她的。”   钱德龙诧异挑眉,收起身上的流里流气,向其说明来意。   苏鸢礼貌微笑,领着他再看一圈房子,姜松不放心,也跟在他们身后去了。   昨天看房,看得是大概。今天,钱德龙看得都是细节,他把屋里屋外认真瞧了一遍,满意得露出笑容,并对苏鸢说:“妹子,我想把这四间房都租下来,你能算多少房租?”   四座房子连在一起,面积不容小窥,苏鸢想问清它的用途。   “你租下来打算做什么?”   男人没想隐瞒,如实说道:“我想开一个加工作坊,门口临街还能卖东西,刚好你这房子各方面条件都符合,如果价格合理,我现在就能签合同。”   这些房子的平米面积各不相同,而且有临街的,也有不临街的,苏鸢给出两种价格,都是最低价。   钱德龙听后立即拍板同意,很怕她下一秒后悔。因为他走遍半个京城,只有苏鸢给出的价格最便宜。   双方签订两年租约,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   等把所有手续办完,钱德龙拿掉脸上的□□镜,露出一双眯眯眼,问苏鸢,“妹子,你有对象不?我感觉咱俩挺有缘份。”   第一次遇见这种类型的男人,苏鸢惊讶挑眉,下一秒淡定如初,“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听到这个答案,钱德龙面露失望,不过,很快又恢复成以往的流里流气。   “真可惜,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姜松在旁边听见,不禁皱眉。端起当哥的架势把两人隔开,然后问向苏鸢,“咱们现在走吗?”   苏鸢看了一眼手表,眼见孩子们快放学了,没敢继续耽搁。   “抱歉,我还要去接孩子,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一听她都有孩子了,钱德龙彻底心死。   从平房出来,苏鸢没有直接去幼儿园,而是先来到银行取出五百元钱交给姜松。   “如果不够,我那儿还有一些,别跟我客气。”   姜松紧紧攥住钱,鞠躬感谢,把这份恩情牢牢得记在了心里,就算以后做牛做马来报答,他也愿意。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周末。   文燕穿着一身新衣服,还擦了一点口红,笑盈盈地走出家门,准备迎接她的新生活。   可她刚走出胡同口,便撞上一个人。抬眼一看,竟是江北。   如今,那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文燕再面对他,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你怎么来了?我正要你家呢。”   江北冲她笑得灿烂,直白说道:“本来我想在家等你,然后对你说喜欢。可是我越等越心急,就想早点告诉你,我喜欢你!很想和你处对象。”   说完,他停顿两秒,从车筐里拿出一兜糖炒栗子,塞到她手中,一脸认真道:“文燕,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从今以后,我会努力记住你所有喜欢。”   糖炒栗子是她的最爱,感受到掌心里的温度,文燕不自觉得鼻尖儿发酸,她用力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也会努力的,咱俩争取白头到老。”   江北听了心中一喜,终于控制不住拥抱她,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另一边,苏鸢和傅墨白在厨房忙活,她一边摘菜一边念叨着:“我二哥呢?他今天是男主角,人跑哪去了?”   傅墨白侧过头,瞧向她那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有没有可能,他跑去见女主角了?” 第92章 我的英雄   苏鸢微微一怔, 倒是没往这方面想。   “他去找文燕了?文燕不是要过来吗?连这会儿功夫都等不了?”   见她根本不懂男人的心,傅墨白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 弯下腰,在其耳边低声说:“如果换作是我, 我也等不了。”   苏鸢红着脸送他一记白眼, 然后放下手中的青菜, 全部交给他处理。   “对了,邱野和晓红怎么样了?我这几天没空,都没去找她聊天。”   傅墨白接过她手里的活儿,继续摘菜,沉声回道:“他们没事,孩子已经送走了。”   见这事儿终于顺利解决,苏鸢默默地长舒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 江北和文燕拎着不少礼物走进家门, 沈茹听到动静迎出来, 脸上带着疑问。   “江北,你干嘛去了?你俩在门口遇见的?”   除了苏鸢和傅墨白以外,江家人暂时还不知道内情。   当着母亲的面,江北忽然牵起文燕的手,扬声说道:“妈,, 文燕和我现在是对象关系, 您开心不?”   沈茹惊诧地睁大双眼, 言语激动不已,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这孩子咋不早说呢?”   她这当婆婆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江北嘿嘿一笑, 羞赧道:“这不是刚处吗?我倒是想早点跟您说。”   沈茹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上前拔拉开他的手,换成自己握住文燕的手,笑得慈爱,“闺女,咱们快进屋,从今以后,如果江北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咱们全家人都帮你出气。”   文燕不由得心中一暖,忐忑的情绪也随之渐渐平复下来。   这时,苏鸢他们走进堂屋,看到这一幕,心里已猜到大概。   大家聚在一起,江枫远睇给江北一个赞赏的眼神,同时又对江家另外两兄弟嫌弃得不行。   身为多年老光棍,江东和江南坐在那里没敢吱声,恨不得当一个透明人。   文燕向大家一一问好,如今换成另外一种身份,尽量表现得落落大方。   苏鸢悄悄坐到她身旁,想给予她一些安全感。江北很自然地坐在她左手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   不一会儿,沈茹从厨房端出一盘水果,放到文燕面前让她吃,并招呼苏鸢出来一趟。   两人来到东厢房的卧室,苏鸢不解地问:“妈,您叫我有事?”   沈茹把她拉到梳妆台前,打开自己的首饰盒,小声问道:“快帮我看看,应该送文燕哪件首饰好?这些我都很少戴,多数是当年的嫁妆。”   沈家以前是大户人家,后来把全部家产捐给国家,得到一个好名声。但沈家女儿出嫁,该有的嫁妆一样都不少。   苏鸢看着那盒珠光宝气的首饰,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妈,您选哪样都行,我觉得文燕都会喜欢的。”   “真的吗?”   “真的!”   沈茹从中拿出一条金项链,比在胸前问:“你看这个怎么样?我没戴过,样式也漂亮。”   苏鸢点点头,觉得很不错。   “那行,就是它了。”   紧接着,沈茹又从里面拿出一只金手镯,直接套在她的手腕上,“这镯子我一直想给你,但前两年时机不对,现在刚刚好,你手白,戴出去肯定好看。”   苏鸢低头看向那只金镯子,沉甸甸的,可不敢把它往外戴。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茹把装有项链的盒子交到文燕手中,邀请她明天一起逛街。   处对象第一天就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文燕感动之余很不好意思,连忙答应明天的相邀。   苏鸢因为有课,不能陪着他们去。   第二天,她来到学校,刚走进教室,就被几个同学围住了。   “鸢鸢,苏小雪是因为什么被公安带走的,你快跟我们说说。”   苏鸢被问得很懵,根本听不懂他们的意思。   “苏小雪怎么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   见她不像在撒谎,有同学向她解释道:“今天早上,有好几个公安同志来学校把苏小雪带走了!究竟是因为啥,公安同志和学校都没说,我们以为你能知道呢。”   苏鸢听后蹙起眉,也不清楚其中真相,因为书中没有这段剧情。   在人们的胡乱猜测中,时间一天天过去,苏小雪从未回过学校。   直到某日,苏鸢接到叶洁的电话,才知道苏小雪犯了什么事?   原来,她把苏家的古董和钱财偷走不少,在外面买房加挥霍,钱都花光了。等苏建国发现早已为时已晚,他被气得够呛,当场中风住院了。   苏家三兄弟得知此事后,不顾张兰娟的阻拦,选择报案,所以苏小雪才会被捕。   隔着话筒,苏鸢震惊在原地,万万没想到苏家会出这种事。   “她会坐牢吗?如果把那些东西还回去,苏家人应该不会追究吧?”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是亲兄妹,以张兰娟的性格,绝不会放任不管。   叶洁却不这么认为,“苏家那三兄弟都快恨死苏小雪了,觉得如果不是她,苏家不可能发生这么多事,更不会落魄如此。如今苏建国中风,他们是铁了心要把苏小雪送进去,就算张兰娟求情也没用。而且,现在外面正整顿社会风气,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   苏鸢听完不禁唏嘘,沉默一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干妈,您什么时候来京市啊?我都想您了。”   叶洁看出她的心思,没再聊苏家的事。   “我下个月过去,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枫岭要领证了。”   “?!”苏鸢再次被震惊到,唇角抑制不住得向上扬。   “是我想的那个证吗?您没骗我?”   听到她的反应,叶洁被逗得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才说:“放心吧,是结婚证!我没骗你。”   她和江枫岭已交往许久,两人一直异地相处,感情没有因此转淡,反而越来越浓了。   前几天,江枫岭亲自跑到东北求婚,叶洁没再犹豫,答应了他。   苏鸢为两人能有好的结果而高兴。   1981年的夏天。   江北和文燕、江枫岭和叶洁,在众人的祝福下,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江老爷子坐在主位,笑得乐不拢嘴。   苏鸢作为娘家人,也是婆家人,在婚礼中忙忙碌碌。傅墨白一直陪在左右,替她分担琐事。   姜松和姜原也没闲着,负责招待东北这圈亲戚朋友。沈晴已跟姜松和好如初,今天也来了。   她打扮时髦,性格与下乡时期没什么两样。   等苏鸢忙完,很自然地坐到他们这桌,举起酒杯敬大家。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举杯,所有情意尽在酒中。   喝完酒,姜原冲沈晴眨眨眼,看似玩笑地问:“晴姐,你和我哥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沈晴也已分配工作,留在京市。她双手捂脸,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我还年轻,不着急。先处几年再说吧。”   一听这话,姜松瞬间急了。立马转过头,握住她的手,低声求证道:“真要再处几年?等人家孩子上大学,咱俩的孩子才学会打酱油。”   在众人面前,沈晴瞪他一眼,小声骂了句“呆子”。   苏鸢在旁边看到,忍不住轻笑,忽然觉得时间好像没带走什么,他们这些人依然年轻,也都很好,更有广阔的未来……   婚礼结束后,傅墨白带着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从小长大的军区大院。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绿荫路上,苏鸢抬起头,好奇地问:“咱们来这儿干嘛?去邱野家吗?”   男人淡笑不语,有故弄玄虚的嫌疑。   路上有熟人看到他们,纷纷走过来打招呼,苏鸢微笑回应,对这里的一切倍感亲切。   他们继续向前走,当路过邱野家时,苏鸢再次诧异挑眉,“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如果不说,我就不走了。”   傅墨白转过身子看她,见其准备耍赖,笑着蹲下来,柔声说:“上来吧,我背你。这里比较偏僻,没人看见。”   因为参加婚礼,苏鸢穿了一双高跟凉鞋,她先是环顾四周,然后趴到男人背上,没跟他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想带我去哪里?如果那地方令我不满意,你就死定了!”   男人无惧她的威胁,背着她继续走。   彼此的心跳离得极近,苏鸢能感受到他那强而有力的气息,不禁熏红了脸。   在家属院的后面有一座不太高的山,山涧还有小溪,每到夏天,漫山遍野的鲜花五颜六色,格外漂亮。   他们小时候总来这里玩,傅墨白还会给她编花环戴在身上。   有一次引来蜜蜂被蛰了,从此以后,苏鸢没敢再戴。   此时此刻,闻着周围的花香,她的脑海中尽是一些小时候的回忆,特别有趣。   又走了十多分钟,傅墨白终于停下脚步,把她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严肃说道:“你先等一下不要乱跑,我马上回来。”   苏鸢怔怔地看着他,轻声说“好”。   目送他离开后,她无所事事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目光落在对面的小溪,心里想着溪水里会不会有肥鱼?   忽然,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把她吓得立即起身,等她闻声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苏鸢又仔细瞧了瞧,仍然没发现异常,她放松警惕,收回视线,耐心等待男人回来。   就在这时,水面又传来声响,她再次望向不远处,只见傅墨白像一条人鱼,身手矫健地朝她这边游来。   “……”苏鸢不敢相信地轻眨一下睫毛,被他的举动吓到了。   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在水里游泳?难道是因为天热?   很快,傅墨白游到她眼前,洁白的背心服帖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结实有力的好身材,显得格外性感。   苏鸢定在原地,低头看他,疑惑问道:“你怎么会在水里啊?刚刚把我吓了一跳。”   男人从水中走向岸边,在湿漉漉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型的花环,走向她,半蹲在她面前说:“鸢鸢,我愿做你的英雄,希望你能嫁给我。”   “??!”   苏鸢下意识身子往后挪,觉得他今天很不正常。   “你是不是发烧了?今天好奇怪。”   傅墨白挑眉,沉默半晌问:“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见她真的忘了,男人很是无奈,“你前两天说,很想念小时候和大家满山跑的日子,还有许多心愿没完成,是个遗憾。我现在做的,就是在帮你完成心愿。”   苏鸢听得一愣,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有过什么心愿?   “你能具体说说吗?我真不记得了。”   傅墨白深深看着她,回忆当年,“曾经,你不止一次说过,将来要嫁给一个特别厉害的英雄,他要会游泳能捉鱼,还得会编花环送给你,我这是在还原你的英雄,不过,还差一项捉鱼。”   等他说完,苏鸢的记忆开关像被人打开一样,很多模糊记忆纷纷涌入脑海中,变得愈发清晰。   她忽然“噗嗤”一笑,主动伸出双手攀住他的脖子,拥抱他,并在其耳边温柔说道:“傻瓜,因为你就是那个英雄,我才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