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夏离紫殇 整理 =============== 《独身男女》 作者：轻云淡 文案 注意：番外才是真·结局！因为双结局，特意分开！ 女主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不想恋爱，不想结婚。 独立霸气·程序员·女主X才华横溢·漫画家·男主 本文又名：《单身女主的日常生活》；《女主不想结婚》 阅读须知： ·双洁，1V1。 ·据说看完本文，大家都不想结婚了 ·作者自娱自乐作品，不喜直接点X，不接受指点江山。 —————— “你为何不结婚呢？你如此天生丽质。” “告诉你吧，我连结婚的想法都没有。届时许多优秀男子会找上门，就算如此，我也一定不为所动。” “女人有这种想法真是太奇怪了。” “我觉得我可能永远不会结婚。既然情愫未到，我又何必改变现状呢？我衣食无忧，生活充实，我不相信有哪位主妇能比我现在还过的幸福。” “但当个老姑娘确实可怕。” “如果有一天我愚钝不堪，四处唠叨鸡毛蒜皮的琐事八卦，那我明天就去结婚。但是，不用担心，因为我会成为一位富有的老姑娘。只有贫困潦倒的老姑娘，才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摘自——《艾玛》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主角：许静，卫江┃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24岁春 鞭炮声起，火树银花，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大年初一，正是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只可惜，此刻许静的心情很不美丽。她木着脸，将圆滚滚的饺子送进嘴里，心想，饺子馅满汁甜，好吃极了，怎么就堵不住她大姨那张嘴呢？要是春节不用亲戚聚会就好了，她就不用被大姨拽过来扯对象问题。 旁边，王桦——许静她大姨滔滔不绝地发表见解，“阿静呀，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处对象，都要成老姑娘啦。找到对象没？没有的话，大姨给你介绍几个吧。你放心，都是自家人，大姨绝不能坑了你，个个都是俊小伙！” 呵呵。 许静心中无数草泥马狂奔而去。看在大过年的份上，她微笑着婉拒，“不着急。我才二十四，刚毕业半年，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所以你的好资源还是留着祸害表姐吧，毕竟表姐才是你亲生闺女。 “都二十四岁，年纪可不小了！要知道，我在你这个年纪，你表姐都能满地跑啦。”王桦不以为然。 “义务教育九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我学习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一毕业就找个男人嫁了当家庭主妇的。”许静专心致志吃饺子，大姨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偶尔小声嘀咕几句。 “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傻了。”谁知声音虽小，却被王桦听见了。她顿时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用训话的口吻说，“女孩子读那么多年书，还不是为了拿个好文凭，将来嫁个好老公？你怎么把事情弄颠倒了呢？” “啪嗒——” 许静筷子一抖，饺子没夹稳，直接掉了下去，幸好是掉回碗里。她缓缓看向大姨，心里震惊不已，考取高学历是为了更好地嫁人，怎么她本人不知道？ 她吃了很多年的苦，居然是为了（嫁给）没见过面的男人。这么一想，突然很心疼没有辍学、认真读书的自己。 王桦没注意许静的表情，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女人嘛，不用活的那么辛苦，最重要的是找个好男人照顾自己。有个会赚钱的老公，自己平常在家里洗衣做饭，做些家务，生了孩子以后在家带小孩，这就很好了嘛。” “因缺思厅（iing）。”许静边说边搁下筷子，喝口茶压压惊。大姨新奇的言论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深呼吸，许静冷静了会儿，好奇询问，“嫁人跟高学历有什么关系？难道现在相亲要求女方高学历？”虽然不关心婚姻市场行情，但她知道国内男多女少的现状持续了很久。只听说过男人娶不到老婆，没听说过有女人想嫁嫁不出去。没嫁的，大多是女方不想嫁。怎么还开始要求女方高学历？ “那当然！现在相亲界竞争可激烈了，相貌好、性格佳、家里条件不错的男孩子都是抢手货。不是熟人，根本没办法约了见上一面！”王桦以为许静心动了，赶紧加把劲鼓吹，“一般结了婚都是女方带娃嘛，大学毕业的女孩总归懂得更多，更能科学教养孩子。条件好的人家当然希望未来媳妇学历高一点，最好是个文化人。” 许静心里很不是滋味。听大姨的意思，她读书十六年，似乎就是为了呆在家里教小孩、培养下一代。简直白瞎了她十六年时间！ “哦。”许静简单应了声，低头继续吃饺子。比起跟大姨聊嫁人、结婚、生娃、带小孩等话题，她还是对眼前圆滚滚的胖饺子更感兴趣。 “哦”一声就完了？阿静怎么意识不到情况的严峻呢！王桦感到痛心疾首，语重心长地说，“女人的青春是很短暂的。别看现在你挺年轻漂亮的，好像有很多选择的余地。等再过几年，你就比不过刚出学校的年轻姑娘们了。趁现在条件好，赶紧把对象定下，以后才不会干着急，沦落到只能被动地等别人挑你的地步。” 这是古代皇宫选秀么……年长的渐渐人老珠黄，比不过年轻漂亮的会争宠，所以要趁年轻貌美时赢得君心？大清已经灭亡许久了嬷嬷！许静满肚子卧槽想往外喷，想起大过年的，大姨毕竟是她的长辈，只得硬生生把话往肚子里咽。 她明确表明自己年纪轻，暂时不考虑这方面的事，大姨却非说她已经到了该考虑的年纪。既然没法沟通，那就只能换个说辞了。 许静微笑，不动声色地提起另一件事，“表姐比我大三岁，她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对象，大姨先帮她介绍吧。”肥水麻烦先留给亲女儿，别硬往亲戚田里倒。 许静心想，这下大姨总该闭嘴了。表姐二十七岁的年纪还没结婚，怎么着都该先把资源给表姐，之后再轮到她。然而表姐已经相亲大半年，一直没找到看得上眼的人，估计遇见投缘的还得过段时间。也就是说，托表姐的福，她还能潇洒很久。 想到这，许静的笑容越发真挚，完全发自内心。 谁知，大姨立即笑的跟朵花似的，半是得意，半是炫耀地说，“你表姐呀？她找到男朋友啦，过完年就打算结婚，婚期已经定下了。” 许静笑容凝固在脸上，满心都是“卧槽，挡箭牌没有了”，“好忧伤”，“大姨刚嫁出自家女儿，就不肯放过别人家女儿”在刷屏。 “我只有你妈一个妹妹，知道有哪些不错的人家，当然得留给你。”王桦拍拍许静的手，表情格外慈祥。 谢谢，然而她并不需要。许静抽回手，飞快转动脑筋。她其实特别想冷酷无情地坚定回绝，但一想到毕竟是亲戚，就没办法严肃庄重地表明立场，以免长辈难堪，下不了台。再加上她爸去世的早，仍在走动的亲戚只剩下大姨一家。就算她不在乎，也得考虑她妈的感受。 “表姐是什么时候找到的男朋友？怎么过完年就要嫁了？我都没听说她有对象。”许静不理会大姨说要帮她介绍对象的事，开始询问表姐的近况。 “都谈半年了。”提起这件事，王桦很有些不满，“要我说，她早该结婚了。再不嫁出去，以后生孩子都得是大龄产妇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呐，一点不知道着急。万一以后当了大龄产妇，有你们苦头吃。” 半年前好上的？许静摸摸鼻子，心说，难怪她不晓得。她大学学的编程专业，毕业以后找了个程序员的工作。早上八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周一忙到周六，周末还得加班到下午五点。表姐甜蜜蜜谈恋爱的时候，她正累的瘫在床上装尸体。就算她妈偶尔有提起，她也没心思听进去，补觉都来不及。 只是……许静头略痛，大姨开口结婚，闭口生娃，就不能谈点别的了。能不能有点其他追求？ 然而，大姨似乎觉得能把女儿嫁出去就是她最大的成就。没一会儿，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提议说，“之前有几个男孩子挺不错的，跟你表姐没成，不如你周末抽个空，跟他们见见面？” 许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惊恐地看着她大姨。表姐相看失败后再换表妹上，别人得把她们一家子当成什么人？就那么惦记着要跟人做亲家吗！更可怕的是，万一她要成了，以后每年春节家庭聚会，表姐年年都得看见旧·失败·相亲对象，不得尴尬死？！ 许静默默往嘴里灌了口茶——她需要静静。大学时期从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今天是第一次见识，难免有些不适应。 冷静片刻，她矜持含蓄地表示，“大姨，他们都是表姐相亲过的人，我再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王桦大咧咧手一挥，“这不是跟你表姐没成嘛，那就继续相看下一个呗。都是认识的人，知根知底，万一成了那就是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好的。” 你当是家畜配种吗！这个不成就换个母的，直到成了为止？！ 许静额头青筋暴跳。她觉得“大年初一不该吵架”、“大姨毕竟是长辈，说话语气不能太生硬”什么的已经阻止不了她了。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崩掉后，做出任何行为都不奇怪。 王桦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反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狐疑地看向许静，“阿静，你跟我说实话，一直推脱不肯相亲，是不是其实已经有对象了？”顿了顿，她接着说，“你尽管放心大胆地跟大姨说实话，大姨不是迂腐的人。” 已经有交往对象，却不告诉任何人，莫非是有难言之隐？王桦目光灼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既然大姨都这么说了，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许·暴走状态·静轻笑着抬起头，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打、算、结、婚，我、是、独、身、主、义、者。”她本不想吓到家人，但一想到大姨以后会坚持不懈地劝她相亲，她就觉得，趁早坦白也没什么不好。 王桦懵住。外甥女说的话每个字她都认识，合在一起她却似乎没听懂。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结结巴巴道，“你不、不结婚？哪有、哪有女孩子不结婚的？” “有啊，我周围不少同龄、高学历女性都说不想结婚。”许静轻松道。 还是太年轻！王桦定了定神，苦口婆心劝道，“你现在年纪小，想法不成熟。你说你现在不想结婚，可万一三十岁的时候改变主意，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我不会改变主意。”许静话语轻柔，目光却格外坚定，“再说了，就算我以后后悔，那也是我自己做错了决定，该我负那个责，怨不得别人。” “你真的要想清楚。不结婚，没有男人给你买房子，没有男人赚钱交给你。遇上什么事，都得你一个人扛。”王桦忍不住脱口而出。 “没有男人买给我不要紧，想要什么，我有钱，自己能买。靠自己赚钱买房，房产证上只写我的名字，正好不用跟男方掰扯。”许静老神在在，思路清晰，“别人买的房子，哪是那么好住的？在我看来，远不如自己买房舒服。” 王桦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她以仿若预言家般果断决绝的口吻憋出一句话，“你迟早是要后悔的，以后一定会懊恼今天的决定。” “那大姨就等我改变主意后再给我介绍男友吧。”许静笑道，“不过，应该不会有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须知： 1、本来打算写无cp，后来决定写成言情有cp，番外另有无cp支线。 2、作者君双C党，拒绝吃药 3、不喜欢本文请直接点X，不接受指点江山。 4、独身和单身的区别。单身不结婚，但可以在外面找炮、友；独身无X行为。以上来自百度百科 —————————————— 小剧场——（作者君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了呢，你们稍微感受一下ヾ(≧O≦)〃）： 女主她可能有cp，可能无cp，但她和潜在男主一定是处 当然，我说过，本文确定有cp，精明能干独、立的女主X精明能干温柔型男主 感谢大乔（2），简澜的菠萝派的地雷 第2章 24岁夏 春节过后，王桦再也没有跟许静提相亲的话题。于是，许静很是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如果她妈看她的眼神不那么惊疑，态度不那么欲言又止，就更好了。 这天，许静早早把工作做完，坐到她妈王枫面前，双手环抱，直截了当道，“有什么想讲的话，直接说出来吧。”老是把话憋在心里，人都要憋坏了。 “我没什么要说的，你忙工作要紧。”王枫下意识摆摆手，略有些不自在。 “工作刚忙完。今天周日，比平常空一些。”周一到周六都得在公司加班，唯独周日可以早点回家。许静一动不动，继续说，“你也知道的，我经常加班，很晚回来。平常忙完工作只想赶紧洗澡，然后倒在床上睡觉，完全没有力气应付其他事。今天不说，以后可不一定再有机会。” 王枫沉默好一会儿，有心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女儿呀，你的工作会不会太辛苦了？当心身体。” 许静不以为意，“有机会多赚点钱总归是好的。我计划好了，毕业两年内攒首付买房，十年内还清。趁年轻多打拼，以后才能轻松点。”经常加班多好，公司会给加班费，另外她也就没时间出去花钱。 王枫被自己女儿的远大抱负惊住了，一阵咂舌，“这么拼？”顿了顿，她试图引开话题，“女孩子嘛，有个事少离家近的稳定工作就很好了。奋斗、事业什么的，还是留给男人吧。” “我自己能办到的事，为什么要指望男人？男人必须为女人买房，这事应该没被写进法律里吧？”许静反问。就像长辈不理解她的独立自强事业心一样，她也不明白长辈理所当然认为女人应该依附男人生活的心理。 王枫无言以对。又怕女儿是铁了心地不想嫁，想了想，缓和了下口气道，“你想自己买房，那就买吧。姑娘家出嫁前有个房子在自己名下，也是好事。你要是不喜欢大姨找人跟你相亲，想自己找，告诉妈，妈去跟她说。尽情地玩几年也没事，反正你还年轻，妈不催你。只一点，别说气话，姑娘家哪能不嫁人呢？” 许静挑挑眉，露出了然之色。光看她妈的表情，她就猜到，大姨肯定偷偷把她说不结婚的话告诉了她妈。 随即，许静叹了口气。如果是别人，为了过几年清静生活，说不定就顺着老妈的话说下去，承认是一时气话。可她不一样，她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结婚这件事，从来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面。既然无法回避，那就该趁早说清楚。 “我是真的不打算结婚，我就想一个人舒舒坦坦过日子。”许静认真说。 王枫手一哆嗦，眼皮子直跳。她很了解自己女儿，向来说一不二，并且有什么说什么。既然她这么说了出来，那肯定脑子里就是这个想法。 可是，女儿怎么能一辈子不结婚呢？！ 王枫强作欢笑，试探着问，“是不是过年时候大姨催得太急，你不高兴啦？你别介意，我们那代人大多二十岁出头就结了婚，大家都这样。现在的年轻人贪玩，三十岁结婚不是个事，一点都不晚。” 一边说，王枫心里一边在滴血。她原本希望女儿最好在二十六岁之前完成结婚生娃等大事，可如今眼见女儿压根没有结婚的打算，不得不退让一步，昧着良心说，三十岁结婚也没事，只要女儿肯找婆家就好。 许静摇摇头，温和地说，“我从很久以前起就不打算结婚，只想一个人过。如果不是大姨提起这件事，我可能会过几年告诉你我的决定。现在有人想给我介绍，我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耽误别人，索性把话摊开了说。这样也好，你能有充足的时间来接受我的决定。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接受不了，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会想开。” “女孩子一辈子呆在家当个老姑娘，这怎么行？！”王枫又气又急，却拿女儿没半点办法。 她有心说女儿不嫁人，那就不能再呆在家里，这样说不定能逼得女儿妥协。可再一想，女儿已经钻进钱眼里了，一门心思想着加班赚钱。如果真把人赶走，说不定就干脆住到公司去了！退一步说，就算不住到公司，随便在外面租房住也没问题呀！要知道，她女儿是真有本事，真能赚钱。 王枫想到这一点就头疼。别人家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轮到她，却总是觉得女儿太过能干，太有主意，恨不得女儿平庸些才好。 记得女儿刚进公司实习那会儿，王枫随口问了下女儿的工资，结果差点没惊的摔下椅子——女儿那实习工资，足足是她的两倍有余。要知道，她可是资深人民教师！算得上半个公务员呢！ 王枫心里愁啊！听听她女儿说的什么话，“这样也好，你能有充足的时间来接受我的决定”，“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你会想开”……显然是已经做好决定，不容反驳。她敢保证，别人家女儿就算不想结婚，态度也不会这么强硬。 “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一辈子嫁人呢？哪条法律明文规定，不允许这么做了吗？”许静继续好声好气跟她妈沟通。虽然其实她态度坚决，只是在单方面通知王枫她的决定。 谁会无聊到专门立法规定女人必须嫁人？王枫想了无数个说辞，最后选了个她认为最好的理由，“女儿，要是没人照顾你，我闭眼的那天都没法安心呀！” 许静不说话，安静看着王枫，目光中透出一丝无奈。 王枫被看的发毛，硬着头皮问，“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我本来不想说的，不过既然你提起了，我总得举个例子反驳。”许静望天，“就算嫁了人，老了也可能没人照顾，比如我爸。我念初中的时候，他就出车祸去世了。” “又比如大姨，婚后发现老公出轨。就算她愿意妥协，维持表面上的婚姻又怎样？最后老公跟小三跑了，照样得离婚。她独自带着表姐生活，不也过的挺好？” “就算找了男人，也不晓得能相互陪伴多久，是不是能一起走到最后，倒不如一开始就是一个人。”许静总结道。其实，此刻她心里有些茫然。原以为家里长辈嫁人后因为各种原因没了老公，应该能理解她的想法，现在看来，纯粹是她想多了。 王枫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你要是不嫁人，将来是会被周围人笑话议论、戳脊梁骨的！” 许静摸摸鼻子，心说，这才是她妈不肯同意的最关键原因吧？ “如果只是为了不被人非议跑去结婚，我就太对不起自己了。”许静由衷地说。 见王枫似乎还想说什么，许静不想再争辩，以免控制不住脾气争吵起来，赶紧打断，“我到底有多坚决，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我不会改变主意，所以你努力接受现实吧。” 也许随着年纪变大，女儿会扛不住压力，最终选择妥协？王枫刚升起一丝念头，随即露出颓然之色。怎、么、可、能！女儿那个臭脾气，死倔死倔的。如果不是自己想通，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王枫情不自禁捂住脸，突然想去庙里拜菩萨。她真心祈求佛祖保佑，未来的某一天会发生奇迹。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女儿按着正常人的轨迹生活，一辈子当个平凡、不起眼的普通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 1、作者君有百度过资料，但并不清楚程序员真实日常，如果有BUG请无视 2、时间线是好几年前，并且顺序混乱，和现实不完全一致，请当作架空 3、标题名为女主实岁年龄，本文年龄跨度略大 —————————————————————————————— 小剧场 大姨：结婚，生娃，婆媳，夫妻关系（balabala） 许静（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许静（微笑）：独身主义，一辈子不结婚，无X生活，不生娃，领养，丁克（balabala） 大姨（受到了十万点伤害）：…… 许静（镇定如初，叫嚣）：来呀，互相伤害呀！ ———————————— 感谢大乔的地雷。第一章评论的亲们都送了红包哟~ 如果昨天有遗漏没送的情况，在本章提醒下作者君，么么哒。 第3章 24岁秋（1） 许静在一家游戏公司工作。 这天她刚到公司，同事赵筱萱凑过来搭话，喜滋滋地说，“好消息，据说今天发半年奖！” “半年奖？”许静略有些茫然。她只听说过年终奖，半年奖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就是工作不满一年的弱势了，遇事经验不足。 “年终奖是过年时发的奖金，半年奖跟年终奖差不多性质，一般八月份发。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回事，居然拖到九月底才给。”说到这，赵筱萱轻哼一声，“要不是图程序员工资高，谁高兴没日没夜地在这加班？每次回家的时候，儿子早就睡下了，一周都说不上几句话。” “我也这么想。不是为了高工资，早就辞职不干了。”许静唏嘘不已。掉进钱眼里如她，每月也会有好几天觉得工作太辛苦，想摞担子不干。只不过咬牙苦撑到发工资的那天，看见银、行、卡里的打款金额，又觉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赵筱萱压低声音，抱怨道，“要不怎么说这行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公司规模不小吧？你往旁边看看，十几个程序员里就咱俩是女的。不是公司不招聘女程序员，而是她们吃不了那个苦，实习期没到就急着走人。要不是我老公工作稳定却工资不高，要不是儿子快要上学我想给他买学区房，我才不受这个罪呢！幸好老公人好，知道我工作辛苦，把家务活全包了。如果加班一天回家还得做家务，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完一长串，赵筱萱想想不太对劲，她是来报喜的，怎么埋怨上了？于是，赶紧补充说，“总之，半年奖能跟往年一样发下来真是太好了！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周末带儿子出去痛痛快快玩一顿，顺便给他买几件新衣服。天知道，我都多久没陪儿子玩了。” 说到最后，她还是埋怨上了。 “是挺好的。”许静笑着附和。就好像她并不知道有些女同事婚前肯拼肯加班、结婚后一切以家庭为重、最后无奈辞职一样。能吃苦的女程序员不少，结婚后愿意以工作为重的却不多。也难怪老板气急了，索性让人事直接招聘男程序员，女的都不要。省的招来了女人、培养好人手，一结婚就离职。 不说别人，赵筱萱本身就是个孩奴。只不过比起天天陪在孩子身边，她选择了给孩子优渥的生活条件。想到这，许静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顾家的女人是大多数，像她这样爱财如命、只要工资高，什么困难都能克服、一辈子不想结婚的女人，才是少数。 “你呢？打算怎么花半年奖？”赵筱萱继续闲聊，反正没到上班时间，不会被扣工资。 许静喜滋滋回答，“今晚上买点熟菜回去，其他的全部存起来。” “单身真省钱……”赵筱萱想起自家儿子大大小小的开销，忍不住羡慕道。 “我想买房嘛。早点存够钱付首付，早点还贷付清尾款，那时候就安心了。”许静从不遮掩她打算买房的雄心壮志。 “又会省钱，又会持家，人长得又漂亮，为什么你会跟那帮直男癌一样，是单身狗呢？”赵筱萱百思不得其解。她退后一步，细细打量许静，身材苗条，长发飘飘，肤白貌美，完全是个美人嘛！于是更加觉得许静没有男朋友这件事非常不合理。 “不是找不到，而是暂时不想找。”许静没打算把自己是独身主义者的事说出来，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也对。”赵筱萱自己想通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估计找到男朋友，就得从公司离职了。哪个男人受得了女友天天忙工作，天天加班，一个月只能约会一两次？找到了迟早也得分。还不如安安心心工作几年，多赚点钱。等攒够了钱离开这行业，另找个清闲工作，还可以照顾家庭。” 女人结婚后以家庭为重的主流观点啊！真是完全无法苟同。辛苦学来的技能荒废掉，一辈子困在厨房里，注意力全部放在孩子身上，三五不时跟婆婆斗智斗勇，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跟人掰扯硬怼，这样的人生想想就很没意思。 虽然脑海里是这样的念头，不过许静没有驳斥赵筱萱的观点，而是温和地笑了笑，“恩，我打算辛苦工作十五年，最好赚到足够一辈子花的钱，之后的人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幸好日常生活开销不大，没多少用钱的地方，希望能早日实现财务自由。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因为有不工作的梦想，所以才会死命干活呀！” 赚到足够一辈子花的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财务自由？小姑娘真有追求。 赵筱萱哭丧着脸哀叹，“然而我生了个儿子……”光娶媳妇的钱就是笔大开销。要是生的是女儿就好了，存点钱做嫁妆就行，生活会轻松很多。 “不说了，我得去挣钱养家。”说着，赵筱萱一溜烟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结了婚就有男人赚钱养家？”许静一边摇头一边嗤笑，心道，“真该把大姨拉过来听听。” ** 下班前，半年奖如期到账，足足有三个月工资之多。一串数字看的许静心花怒放，只觉得干劲十足，今晚上整晚不睡忙工作都行。 但写了半小时，她发现自己心情激荡，没办法定下心来。想想工作进度按月算，放纵一天不要紧，她难得准点回家。 回家路上，许静特地买了只片好的烤鸭和辅料，兴冲冲往家走。 王枫很喜欢吃烤鸭，但因为是单亲家庭，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不容易，手头比较拮据，平常舍不得花钱。等到许静大学毕业找到工作，生活宽松时，王枫节俭的习惯已经改不了了。因此，许静时不时会买烤鸭加餐，只说自己爱吃。 王枫每回都嫌女儿大手大脚浪费钱，但吃起烤鸭来，下筷子的速度一点不慢。 刚进家门，许静在玄关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见大姨激昂的说话声回荡在屋内，“……这事你听我的，包准没问题！别的不说，你瞧瞧我家闺女。之前也一口咬定，她宁死不结婚，现在呢？还不是老老实实嫁了人。前两天身体不舒服去医院做检查，发现孩子都怀上了！” 王枫唉声叹气，“要是阿静跟她表姐一样省心就好了。” 许静动作一顿，竖起耳朵听动静。没一会儿她就注意到，屋里的人似乎没发现她进门。 “省什么心呐。儿女是债，上辈子欠了她们的，这辈子什么事都要操心。”顿了顿，王桦放缓语气，“等阿静回来，我直接跟她说相亲的地点和时间，说完就跑。她拒绝不了，不得老老实实去跟人见一面？再说了，只要我态度强硬点，她还能当面拒绝我？我可是她的长辈！要我说，你就是性格太软，太好说话，阿静才不听你的。” 王枫苦笑。大学读什么专业，念哪所大学，都是女儿自己一个人做的决定。她和去世的丈夫都是好说话的人，也不知道女儿怎么就养成了那样的性格。 幸好回来的及时。许静暗自庆幸，走到两人面前，直截了当地说，“别折腾，我不去。” 王桦，“……”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阿静？”王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两人的谈话，女儿听见多少了？ “刚刚。”许静随口道，然后再次强调，“我不相亲。” “不是相亲，就是有个不错的小伙子，你去跟他见一面。大家聊聊天，交个朋友。”王桦讪讪解释道。 这不就是交男女朋友的含蓄说法么？许静没好气道，“工作忙的连睡觉时间都嫌不够，哪有空跟男人见面聊天？” 王桦立即接道，“那就换份工作呗。我早就想说了，你那份工作天天加班，以后也没什么时间陪老公孩子，太拖后腿了，完全是减分项。” 听大姨的口气，似乎一切事情都必须为相亲让路，真是完全谈不下去。许静想，都说三年一代沟，她跟她大姨之间大概是天堑——沟通不了的那种。 遇见过几次类似的情况，她已经不会手足无措了呢。 许静直接放弃说服大姨，只一口咬定，“我不会去的。” 王桦眼珠子一转，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已经通知对方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了，你就去一趟吧。”其实根本没通知。 许静毫不犹豫，“你可以再通知对方取消见面。” 王桦，“……” “去见一面怎么了？有那么为难么？！”王桦恼羞成怒，十分不悦。 许静平静如初，缓缓道，“我不乐意，所以我不做。你不取消的话，到时候对方被我放鸽子，落得一身埋怨，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王桦倒吸一口冷气，怔怔望着许静发呆。她以为自家闺女就够难缠的了，没想到这里有个更狠的。 许静把视线挪到自家老妈身上，颇为无奈，“别弄些有的没的，没意思。我不想结婚，你们还能把我绑了去领结婚证书？” 王桦噎住。下一秒，她果断站起身，苦着脸宣布放弃，“我是没招了，你们聊。”边说边快步往外走。要知道许静没回家前，她信誓旦旦跟妹妹保证说能搞得定外甥女，结果没一会儿就惨遭打脸。此时快步离开，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等屋里只剩下母女两人时，王枫长叹一声，“女儿呐，你不晓得，别人的闲言碎语比刀子还锋利，比毒、药还可怕。” 许静也跟着叹气，“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没办法制止她们不说，但我可以选择不听。我的人生，可不是为了她们过的，做决定为什么要顾忌别人怎么想？与其她们满意、我过得不开心，倒不如她们不满意、在背后指指点点、我过的有滋有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如果有人看完文章，试图争辩 or 说服作者XX观点 作者君（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的脑洞）要飞的更高—— 小剧场2： 王桦（怒）：万一对方被放鸽子，别怪没提醒过我？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许静（冷漠）：如果自带情商天赋，就不会选择当程序员了。我是社交废我骄傲！ ———————— 作者保证，十章之内，会让男主露个脸！（看我真挚的眼神） 今天儿童节，本章评论送红包——其实作者君就是想送红包，随便找个借口o(∩_∩)o 第4章 24岁秋（2）加更 为什么要顾忌别人怎么想？因为不合群、不从众的人会受到排挤，会被视为异类。 王枫面色愁苦，怎么都无法理解，“干嘛一意孤行，去走一条不好走的路？过的简单点，轻松些，不好吗？” “我有尝试想象下自己结婚嫁人过普通人的生活，结论是，完全无法忍受。”许静顿了顿，反问，“如果有人告诉你，可以让你长命百岁，代价是剩下的日子里你永远不会过得开心，你会想要这样的长命百岁吗？” 不等回答，她自顾自接上，认真道，“是我的话，我不要。” 王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结婚让你那么痛苦？”竟然说永远不会开心。 “没错。”许静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王枫不知道说什么。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浆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曾经考虑过等女儿自己想清楚，可等了近三个月，女儿一点没想通的迹象，她忍不下去了，才特地找来亲姐商量对策。谁知王桦在她面前说的天花乱坠，一转身，立即被女儿K.O出局。 “但凡能勉强自己接受平常人的生活轨迹，都不会选择独身这条路。我知道自己选了个麻烦的选项，可是没办法，我没有其他选择。”许静挺不希望火上加油，继续刺激自家老妈脆弱的小心脏。但她更明白，她必须从一开始就阐明自己的立场。 王枫无力地摆摆手，“别说了，先吃饭。” 失魂落魄之下，王枫都没想起问女儿，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回来。此时她只想向鸵鸟学习，把头埋到沙子里，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许静应了声，把买回来的烤鸭搁在餐桌上，拿来碗筷准备开饭。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咀嚼声不时响起。 王枫食不知味，眼睛盯着某个方向直直发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静不着痕迹往旁边瞥了一眼，心里微微叹气，天知道老一辈能不能接受得了新观念。 ** 屋漏偏逢连夜雨。生活过的不顺心，工作上也出了点问题。 起初赵筱萱说半年奖晚发的时候，许静一点不当回事，反正奖金顺利到手就行，晚一个月不要紧。谁知，事情还有后续。 周一刚上班，部门经理喊上所有程序员进入会议室开会。 进入会议室前，许静特意停留在赵筱萱身边，低声询问，“怎么回事？进公司挺久，第一次听说程序员得参加会议。” 在社交废·程序员们看来，有时间开会，不如多写两行代码。庆幸的是，部门经理同样这么认为。因此，当经理一反常态、把人喊到会议室时，许静顿觉不妙，赶紧向赵筱萱打听消息。 赵筱萱跟许静不一样，是个有两年资历的老人。 此时，赵筱萱的脸色不大好，低声回了句，“大概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说了等于没说。许静有些无奈，心知她大概是没办法提前得知会议主题，早作准备的了。就是不知道，赵筱萱是同样不晓得开会主题，还是知道了不方便透露。 程序员们陆续坐定。 经理大步走到最前方，神色肃穆，目光锐利，视线往手下人身上扫了一圈后，沉声道，“大家工作繁忙，我就不浪费时间直说了。大家应该都知道公司的运行方式。设计出单机游戏，把游戏刻录在光盘上，靠出售光盘盈利。” “这几年来，公司一直发展的很顺利。因为我们公司是最早进入游戏行业的元老之一，所以抢占的市场份额较大，客户认知度也高。再加上设计出的每款游戏都经过严格把关，可玩度很高，公司的口碑一向很不错。这种情况下，游戏光盘销售情况良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许静低头研究会议室桌面花纹，默默等转折。 果然，经理稍稍停顿喘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后面就不是什么好话了，“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近半年来，公司经营出现问题。游戏光盘的销售额不但没有丝毫提升，反而持续呈下降趋势。根据分析，这种下降趋势无法阻止，今后很可能会加速下跌。” “怎么会？”有心急的脱口而出，十分不解，“公司游戏评分一向排在行业前列，说明产品质量过硬，为什么光盘销售额一路下降不回头？” 经理眸色黝黑，语速放缓，似乎是为了确保让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听清，“因为科技在发展。拥有电脑的人不断增加，有技术的人也不断变多。经过调查发现，有人将游戏种子免费公布在网络上，客户只需用搜索引擎搜索关键字，就能找到相应的种子。然后把种子下载好安装到电脑里，就能运行游戏，操作特别简单。” “这不是断人财路么？有够缺德的！”有人小声抱怨。 “但客户不这么觉得。既然网上有不要钱的资源随便下载，谁还肯另外花钱买光盘？”经理长叹一声，面露无奈，“现在懂网络的人还不算多，不少顾客不懂得在网上搜索，依然通过买光盘安装游戏，所以销售额暂时能维持在一定水准。不过时间一久，肯定就不行了。” 赵筱萱笑容苦涩，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公司在跟同行的竞争里始终获胜，最后却输给了高科技。”眼见就要被逼得关门大吉。 许静眉头紧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光盘卖不出去，公司就赚不了钱。公司赚不了钱，老板就发不出工资。没有工资，他们这些天天加班、差点没过劳死的家伙们吃什么，喝什么？ 赵筱萱深呼吸数次，终于冷静下来。可思考了没一会儿，她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不由提出疑问，“既然是免费下载，肯定赚不了钱。那干嘛要把种子上传到网络，发布者图什么？” 难道是对手公司干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打击同行？！赵筱萱想到这种可能，隐隐有些不淡定——如果猜测成立，他们反击，上传对手公司游戏种子，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家公司抱着一起死。 赵筱萱暗自嘀咕，生意人只为求财，应该不至于这么缺德。除非……对手公司的老板脑子被驴踢了。 “我们专门追踪过种子发布者的IP地址，是家庭住址，并且不在本市，基本排除了恶意竞争的可能性。”经理眸色黝黑，目光复杂的让人看不明白。 赵筱萱眉头皱的更厉害，口气十分暴躁，“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老板是刨过种子发布者家的祖坟么！”所以公司才会被针对。 经理语气沧桑，满心的卧槽想往外喷，“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经过重重排除，我们发现，发布者可能说的是真话——他是咱们公司游戏的狂热爱好者，太喜欢咱们公司出品的游戏了，因此想把它分享给更多的人。”然而就是一样的一腔热忱，很可能会让公司倒闭。 赵筱萱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旁边，程序员们忍不住小声议论。 “严格算起来，这是犯法的吧？” “没用，咱们国家不管这些。再说，就算肯管，也是公司倒闭之后的事了。” “狂热爱好者，资深脑残粉？呵呵，根本是坑爹猪队友。我宁愿他对公司出品的游戏不屑一顾。” “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粉顶十黑。爱一款游戏，就让设计游戏的程序员们失业没饭吃。很好，这很狂热很深爱。” “除了脑子进水，我想不出来其他词语形容。” 不得不说，程序员们除了写代码是把好手外，黑人、自黑水平也很高。 “就算阻止了这人，之后很大几率会出现类似的其他狂热爱好者。所以，公司必须转型，转变盈利模式！”经理打断众人的探讨，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做出结论，“不仅要转型，还得尽快，越快越好。” 说的简单，新的盈利模式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么！赵筱萱又气又急，恨不得冲到发布者面前表演手撕鬼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先把手头上的游戏设计完成。然后，公司打算建立一个网页游戏平台，这个月每人写两款网页游戏的代码交给我。”经理继续说。 许静特别想说，你在开玩笑？ 也许是大家的眼神太过火辣，经理感受到了炙热的光芒，于是主动补充道，“不是光盘刻录的那种大型单机游戏，休闲娱乐类的小游戏就行。” 许静依然觉得经理在开玩笑。要知道，光是之前的工作，他们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再加工作……除非经理有办法把一天变成四十八小时，他们才有充足的时间完成任务。 经理刻意回避手下的目光，望向远处，“如今是公司最艰难的时刻，希望大家可以陪公司共度难关。不过如果有人想走，公司也不会强迫大家留下。跟我说一声，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好，就可以离开。” 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赵筱萱再次开口，询问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如果留下，工作增加，工资怎么算？” 许静暗暗感叹，不愧是两年的老人，胆子就是大。别人想问不敢问的话题，她张口就来。 经理早有准备，立即回答道，“月工资暂时照旧，不过半年奖和年终奖会缩水。另外，本来完成项目有奖金，现在也会受影响。” 缩水，不是没有。许静稍稍安心。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每个人都低头看桌面，似乎在沉思。 经理心知手下需要时间考虑，于是宣布散会，让他们回去想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支持正版的读者，爱你们。 大家都是小天使们呢，永远的十八岁！少女心！每年都要过儿童节！ —————————— 本文不虐，走向清奇，看到后面你们就知道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篇文= =！反正我家女主不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另外文章幅度应该不会长，大家放心，很快就追完了……事实上我一度担心，它会不会成为史上最短君……我、我尽量努力多写一点吧。然而总觉得对手都是渣，随便就能玩死= = 感谢简澜的菠萝派，21765784的地雷 第5章 24岁秋（3） 许静刚回到位置上，赵筱萱就凑了过来，询问，“你是什么想法？走还是留？” “公司工资高于行业平均水平，多干点活是应该的。”许静话里话外的虚伪，明显到连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赵筱萱撇撇嘴，“按照公司的工作强度，过劳死也是应该的。” 许静无奈，认真做分析，“你看，公司是行业里的佼佼者。如果咱们公司都撑不下去，那么行业里的其他公司肯定也熬不过去。离开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除非转行，以后不再当程序员。再说了，咱们老板出手大方，给的薪水很高。同事人际关系简单，只要一门心思写代码就行。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想走。” “有道理。”赵筱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你也决定留下？”许静问。 赵筱萱语气萧瑟，睨了许静一眼，“我要是离职了，谁帮我养儿子？” “钱多有钱多的过法，钱少有钱少的过法，反正肯定能活下去。”许静望天。 赵筱萱叹了口气，“靠我老公的工资养一家三口，说不定过两天我就得去菜场捡人家扔掉的烂菜叶了。” 许静失笑，某人自黑起来真是无底线。 “你别不信，我是认真的。”赵筱萱目光里带着忧愁，“我跟老公是月光族，家里没一点存款。这要是离职了，很可能就吃不上饭。” 许静不信，“开玩笑吧？前两天不是刚发了半年奖么？相当于三个月工资呢！拿那笔钱撑过就业空白期呗。” 赵筱萱更加忧伤，“半年奖已经变成了Cherry的机械键盘、SONY的耳机、松下的净化器，毛都不剩一根。” “……”许静无言以对。 “早知道有失业危机，我就不大手大脚了。哎，经理怎么不早点开会说清楚呢！”赵筱萱边说边看向许静，“我是肯定走不了了，你有存款有退路，慢慢考虑清楚。今天的会议其实是含蓄地告诉我们，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工作加量不加价。” “什么退路。”许静嗤笑，“我要买房，存款还差好大一截呢，走不了。” “你可以慢慢存，晚几年买呀。”赵筱萱说。 “从去年六月份开始，房价就在缓慢上升。晚几个月，说不定房价总额就得多几万，当然是越早凑够首付越好。”许静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我要与公司共存亡。” 对此，赵筱萱只想说一句话，“妹子，你想赚钱想疯了吧！” **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既然经理不能让一天时间变成四十八小时，程序员们只能自力更生，各显神通。 经理下达指令没几天，赵筱萱打了个响指，往椅背上一靠，得意洋洋道，“搞定！” 许静挑了挑眉，“两个小游戏都写好了？这么快？” “那是，这就是能力！”赵筱萱一点不谦虚。 许静不愿相信。她冥思苦想，想出了个绝佳方案，目前进度才到三分之一。赵筱萱怎么可能已经完成了任务？ “过来，让你开开眼界。”赵筱萱冲许静招手。 许静果断站起身，走过去观摩学习。等她看完代码，顿时好一阵感慨，“这种成品你也敢拿出来，不怕被扫地出门么？” “小——游戏嘛，足够交差了。”赵筱萱刻意拉长了嗓音，神色不以为意，“之前走了三分之一的程序员，再加上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老板暂时不会赶我走。” “可是，这也太过了点吧……”许静不知道该说什么。赵筱萱设计了两款穿衣游戏，一款走OL风，都是办公室正装；一款走古典风，以汉服等中国古典服饰居多。 不得不说，装扮起来，人物还是很萌很美的。但操作太过简单，玩家只需要把衣服、裤子、鞋子拖到人物身上，就能看见装扮起来的效果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筱萱振振有辞，“这是我特意为女孩子设计的网页游戏！试问，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打扮洋娃娃？操作简单更好，太复杂的她们不会。” “如果你说这是为幼儿园女孩子特意设计的游戏，我信。不过，她们估计不会用电脑。”许静默默吐槽，“六条裙子，六件上衣，六条裤子，六双鞋子，六样饰品。所有的加起来，玩家能玩半小时么？” 赵筱萱万分鄙夷地看着许静，自信满满，“你知道这些总共可以有多少种搭配吗！说出来吓死你！” 许静抹了把汗，“算了，我不想知道。”这是道复杂的算术题。 玩笑开够了，赵筱萱老神在在，开始说真话，“安啦，一个游戏平台，火爆的游戏注定只有那么几样。大部分都是冲库存，或者满足极少部分玩家需求。就当是丰富游戏种类呗，只要能按时把代码交给经理就行。” “其实经理心里也有数，估计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上嘴唇和下嘴唇那么一碰，手底下员工就多出不少工作，个个得熬夜玩命赶工，哪个心里没怨气？差不多得了。等把手上的大型游戏做完了，再慢慢搞网页的呗。” “说不定到时可以出个换衣系列，每个风格多设计几套衣服就行。和风、碎花、居家服、英伦、动物、婚纱、晚礼服……哇，忽然觉得未来一年都不用着急游戏题材了！” 赵筱萱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越说越觉得自己有创意。 许静惊呆，很想说一句，“没节操。”但赵筱萱好心传授她正当偷懒的方法，于是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说着说着，赵筱萱突然狐疑地看向许静，“你该不会傻乎乎，真的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认真敲代码，打算设计新游戏吧？” 不等许静回话，赵筱萱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别天真了，谁不是在想办法蒙混过关！看在关系不错的份上再教你一招，找个人搭伙，一人写一款简单小游戏，然后互换代码。细节稍微改改，这不就有俩游戏代码了么！多简单一事。” “这也行？”许静表示怀疑。 “怎么不行？都是系列游戏嘛。”赵筱萱镇定回答。 都是系列？都是套路才对吧！许静万分真挚地道，“感谢前辈指点，我仿佛明白了什么，现在先回去工作了。” “去吧去吧。”赵筱萱矜持地挥手，继续得意地笑，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 回到座位上，许静终于忍不住了，嘴角翘起，觉得很好笑。 不同于赵筱萱的绝招，她想出的办法是编写一个转换程序，把公司从前出品的光盘游戏代码转换成网页游戏代码。虽然转换过程中可能有些错误，但大体上是正确的。她只需要在转换后复查一遍代码，顺便纠错。 编写转换程序，虽然这个月会辛苦点，但好就好在未来一年都不用发愁完不成工作指标。要知道，她手上起码有三十多款游戏代码，转化一下就能派上用场，还不用担心经理嫌她敷衍。更重要的是，那三十多款游戏有深厚的群众基础，相信如果推出网页版，肯定会有老玩家乐意尝试在线玩。 “要不怎么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呢？都是人才呀！”许静不由发出感慨。 ** 自从认为想出了个绝妙主意，却被外甥女当面拒绝后，王桦就不怎么愿意出现在妹妹面前了。因此，王枫不得不跑到王桦家里求助，恳求道，“帮帮我吧。” 王桦转开视线，表情格外沧桑，“有人帮忙也没用，咱们劝不了阿静。”她那外甥女，简直就是大魔王！ “你行的。”王枫连忙说好话，“你一贯主意多，肯定有办法。” 王桦无奈一笑，“其实阿静说的没错。只要她打定主意不听，我们做什么都没用。总不能找几个壮汉把她捆了，压着去领证吧？” 王枫笑容苦涩，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会更加着急。 “除非……”王桦欲言又止。 听见还有下文，王枫精神一振，忙问，“除非什么？” “一哭二闹三上吊。”王桦严肃道，“办法是老了点，不过挺管用的。” 王枫沉默。她是个教师，向来脾气温和，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跟个泼妇一样耍无赖会是什么场景。 “就没别的办法了么？”王枫迟疑着问。 “反正我是想不出来了。”王桦光棍摊手，表示自己没辙，“并且我深刻觉得，万试万灵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对阿静不起作用。但好歹是个主意，还是建议你试试。” 要知道，逼人相亲的招也很好用，却被阿静轻易破解。因此，她不觉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能起效。抱着“万一起效了呢”这样的念头，她才提议。 王枫胸闷气短心很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合作的小祖宗。 “算了。”王桦似乎看开了，主动开解妹妹，“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她去吧。” 王枫反问，“如果是你闺女说一辈子不结婚，你也能看开随她去？” “可我闺女已经结婚了呀，娃都怀上好几个月了，这个假设不成立。”此刻，王桦感到由衷的庆幸，自家闺女结婚晚归晚，毕竟还是结了。但她不方便把情绪显露在脸上，只得苦苦忍耐，紧绷着脸装作严肃，“既然你劝不了阿静，可不就只能被动接受现实了么。” 这话听起来怎么挺耳熟的？蓦然间，王枫想起自家闺女说过类似的话，于是更加心塞。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跑到女儿面前放飞自我，假装无赖撒泼。 “或者，再等两年看看情况？”王枫试探着问。 这其实有点回避难题的意思。搞不定事情，那就不搞了，直接当做没这回事。之后什么时候记起来，什么时候再想办法。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王枫万念俱灰，觉得自己还是继续装鸵鸟、撒手不管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想到什么游戏。比如说，奇迹暖暖的网页版…… 如果还是想象无能，可以百度 4399小游戏 ———————— 我找到过转换程序的取巧案例，但并不知道能否用在这里，就当做它可以啦！ （是的，作者君仗着大部分人都不懂专业知识，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有BUG就是架空，就这么决定了！） 第6章 24岁冬（1） 时光飞逝。 往往许静抬头看一眼日历，就会发现距离上次查看已经过去好久，而她浑然不觉。 最后一款光盘游戏渐渐在收尾，而充分彰显程序员们“聪明才智”的网页小游戏，也已经陆续上线。 老板特地在平台显眼的地方专门留下一处，弄了个排行榜，叫做“最好玩的十款游戏”。其中，许静出品的六款网页游戏占据了排行榜前六，赵筱萱设计的换衣游戏占了七到十名。 许静扫了眼排行榜，心情平静。她后来才听说，赵筱萱告诉她的办法其他程序员同事也知道，并且照做了。在绝大多数人敷衍交差的情况下，她没能脱颖而出才奇怪——其他小游戏的可玩性根本没法跟她的比。 倒是赵筱萱换衣系列成绩出乎意料的好，没想到上线后居然挺受欢迎的。 “我说，你不要命了么？”不知什么时候，赵筱萱站到许静的身边，神色复杂地凝视许静，“每个月上交两款大型游戏代码，难道你一天工作二十小时，连续一个月不休息？听我一句劝，过度疲劳真心有猝死的可能。身体要紧，不用那么拼。” 许静笑了笑。赵筱萱不会知道，对她来说，上交大型游戏代码才意味着工作量小，设计其他小型游戏反而更容易劳累。 “还行，应付的来。”许静含糊道，打算把事情糊弄过去。 赵筱萱有教过她偷懒的办法，她曾想过，要不要投桃报李，把自己的办法教给赵筱萱。但麻烦的是，赵筱萱有个坏毛病——管不住嘴。有些不该说的话，经常聊着聊着，一不留神就说了出去。很难得的情况下，她才会注意到一些事不该说，然后有意识收声。 许静不介意教会赵筱萱，但她介意所有人都学会。因为她手头上的游戏代码其他人手里也有。如果别人学习她的做法，也编写出转换程序，那么她能用的资源就会大大减少。 似乎被许静敷衍的模样刺激到了，赵筱萱眉头紧缩，不悦道，“看在相熟的份上我提醒一句，你这么做挺不合适的，很容易引起公愤。” 许静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人突然变了脸色。本来就是大家各显神通完成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难道她想到个好办法、把事情做的又快又好，就会引起公愤？ 赵筱萱深深地看了许静一眼，语重心长道，“经理说是说要改变公司盈利模式，但目前并不确定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玩命加班工作，值得么？如果你因此生病或有什么事，公司并不会感激你。” “玩命加班工作？”许静重读这几个字，更加茫然。收尾阶段的光盘游戏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转换程序又极大地减轻了编写代码的工作量，因此，她这几天难得准点下班，早早睡觉，连黑眼圈都淡化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了。 赵筱萱一副“你休想骗我”的睿智表情，“其他所有人偷工减料，才能勉强应付得过来手头的工作。唯独你，连续三个月，每月上交两款大型游戏代码。没有玩命加班，你怎么能把代码写出来？触手怪吗？一个人长出八条胳膊那种！” 说着，赵筱萱越发激愤。不等许静回答，她低吼道，“你以为经理会感动？以为老板会欣赏你不吃不喝不睡给他卖命？告诉你，更大的可能是，他们觉得给员工布置的工作量太少了！既然有人能圆满完成他们下达的任务，那么其他人完不成要么是能力不够，要么是工作不上心，花在代码上的时间不够。不要以为我在说笑，他们真的会这么想。” “呵，我们做的累死累活，加班加的就差没吐口血出来，让他们瞧瞧我们有多敬业。现在不但没奖赏，反而被认为不用心，简直比窦娥还冤！” “如果你只有一个月写出两款大型游戏代码也就算了，还能被认为是偶然，是巧合。连续三个月……我已经开始着手存钱，因为我已经预见到，不久的将来老板会把我扫地出门。” “虽然明面上你在排行榜前六，我在排行榜的七到十位，看起来好像差距不大。但是！如果用流量统计软件算一下就会发现，我名下所有游戏加起来都不及排行榜第六名的流量！你稍微拼一点就算了，超出其他人太多，不就意味着只有你能干、其他人是吃干饭的吗！” 说到最后，赵筱萱已经遮掩不住她滔天的怨气。 许静微怔。管不住嘴的后果就是，赵筱萱心里有什么不满，她憋不住，会直接冲当事人发泄出来。也许有人会因此觉得赵筱萱这人不好相处，可她倒觉得，赵筱萱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挺好，起码她不会莫名其妙被人排挤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公司能不能改变现有的盈利模式、能不能顺利存活下来都没准，你们还有心思关注我是不是死命加班、可能造成恶性竞争呐？”许静斜眼瞄赵筱萱，反问道，“最困难的日子撑不过去，公司上下就会一起失业。为了所有人的饭碗着想，你说我是不是该认真点，上进点？” “……”赵筱萱张了张嘴，没说话。她仔细一想，发现许静说的也有道理。 “公司是老板的，命是自己的，我心里有数。”许静懒洋洋道，“你瞧瞧我眼圈，像是昨天只睡了四个小时的样子吗？” 于是，赵筱萱仔仔细细打量许静，发现后者精神焕发，丝毫看不出有黑眼圈，不由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迟疑着说，“难道你是不会冒黑眼圈的体质？” “别闹。”许静无奈地笑了笑，“什么不会冒黑眼圈的体质？赶紧去翻今年年会的合照，就挂在墙上呢。年会那天我赶工作，只睡了五个小时，眼圈就乌青发黑，跟吸、毒high高了似的。” “那你怎么写得出来那么多代码？”赵筱萱万分不解。 对此，许静早就想好理由，耐着性子解释，“初学者时期，为了提高编写代码熟练度，提高自身水平，我有试着编写各种游戏代码做训练。前些日子经理说要设计小游戏，我回去一翻，发现代码资料有备份，正好能派上用场。” “原来是这样。”赵筱萱立即信了这个解释。她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就算是死命加班，也写不出那么多东西来。她有心道歉，又拉不下脸面，只得纠结地站在一旁。 许静却不打算就此避开话题，反而继续倾诉，“我手里小型游戏、大型游戏代码都有，但特意先上交的大型游戏。你想呀，没点好玩的游戏撑场子，平台怎么吸引流量？怎么扩大知名度？难道靠你设计的换衣游戏和他们设计的‘系列’游戏么！平台做不起来，新的盈利模式就更没着落了。” “公司转型成功，老板也、许会炒人鱿鱼；公司转型不成功，所有人肯、定得回家吃自己的。因此我觉得，目前顾不上其他事，渡过眼前的难关最要紧。” 许静越说越委屈，“我认为自己做的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怎么还被其他人嫌弃了？冤不冤呐！”这话不是撒谎，的确是出于这样的考量，她才优先转换大型游戏代码。谁知道还没找到新的盈利模式，先被同事埋怨了。 “冤冤冤！第一名就是你了，没人比得过！”赵筱萱飞快点头附和，特别没节操。 “算了。”许静忽然长叹一声，看上去有些心灰意冷，“我不想惹眼，也不想搞的大家都不开心。下个月起，我跟你们一起敷衍好了。咱们同舟共济，共同进退，做华夏好同事。” 同舟共济，共同进退？然后一起去天桥敲碗讨饭吗！ “别呀。设计新游戏多辛苦，有现成的资源干嘛不用？既然事情凑巧，你手上有写好的代码符合领导要求，当然是直接把代码交上去，趁机多休息休息。”赵筱萱不傻，等想明白许静给力对自己有好处后开始努力劝说，“是其他人误会了，又不是你的错，不用管他们背后怎么说。” “还是算了，我不想被排挤。”许静继续自暴自弃。 “领导满意你最要紧。其他人是什么看法，一点不重要。”赵筱萱安慰了两句，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溜走。 等到只剩下许静一人时，她脸上的迷茫担忧瞬间消失，只剩下无奈。同时，她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心说，万万没想到，当码农还有办公室政治，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程序员难道不是只要低头写代码、不用管人际交往的工作吗！ 回想起刚才的情况，她一阵后怕。起初，赵筱萱看上去是在担心她熬夜熬坏了身体，其实是不满她把工作做的过于出色。要不是后来赵筱萱藏不住话，把不满发泄了出来，她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会直接进入一屋子同事的黑名单。 揉了揉眉头，许静又想到其他人的偷懒方式，不由苦笑。起初以为是她多心，才会觉得其他人用相似的办法是为了罚不责众。现在仔细想想，她的预感没错，就是特意多拉点人搞团伙。老板就算心里不满员工做事敷衍，也不好一次性对太多人下手，最多口头警告。谁知出了她这么个异类，偷懒看起来像是在拼命，格外显得其他人敷衍，也难怪他们暗地里埋怨。 “要不怎么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呢？”许静喃喃自语，心知危机暂时解除。下次众人悄悄聚在一起讨伐她的时候，赵筱萱应该会为她正名。并下定决心，以后上交游戏代码，全部选不起眼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赵筱萱（不爽）：我主动告诉你独门秘笈，你有了办法却不愿意告诉我，伐开心 许静（无奈）：你所谓的独门秘笈，是周围所有程序员同事都知道的“秘密”…… 并且，大路货并不能取名叫做独、门秘籍-_-|| —————————————————— 在公司里，做最出色的那个人并不容易，职场如战场(┬＿┬) 超出平均水平线太多，会被同事埋怨，因为这样会显得其他人无能。 尤其是一些人只想要混日子拿死工资，深切地希望同事都跟他们一样，所有人保持在差不多水准。 —————————————————— 赵筱萱只是同事，不是朋友 第7章 24岁冬（2） 中午用餐时间，许静坐在麦当劳里，偷偷瞄对面某人鼓起来的肚子，十分怀疑，“孕妇怀孕期间能吃麦当劳么？你别是坑我吧？！万一有个什么事，我可承担不起，我妈绝对会大义灭亲。” “食物里面又没藏毒，偶尔吃一顿不要紧。”王宁不当回事，镇定地捧着常温可乐，“怀孕之后整天被婆婆灌汤汤水水和补品，我闻见味都要吐了，还不好拒绝。不趁着见你的时候换换口味，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见许静似乎仍有疑虑，王宁淡淡道，“放心，出了事我负责，我会向小姨解释。”说着，她又拿起汉堡，美滋滋地咬了一大口。 “……”许静有点纠结。王宁是她的表姐，也就是大姨的女儿，跟母姓。她本以为，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在工作日找她出来，会是为了探讨她独身的事。她甚至已经在心里嘀咕老妈不讲究，居然让孕妇当说客，怎么也得等王宁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才托人帮忙呐！可现在看看，她被找出来，似乎只是因为某人想摆脱婆家管辖，换换午餐口味？ “最近过的怎么样？”王宁边吃边问。 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静镇定地回答，“除了公司快要倒闭，差点被同事联合排挤，三五不时被我妈和大姨联手洗脑嫁人结婚，总体来说还不错。” 王宁被逗笑了，“就这样还过的不错呢？” “天要下雨，公司要倒闭，谁也拦不住。万一不幸成真，换家公司继续干呗。铁打的公司，流水的员工，换个地方照样能找到工作。” “同事么，就那样呗。没利益冲突的时候聊天说地，氛围融洽，似乎大家都是好朋友。有了利益冲突，就可以翻脸不认人。只要我清楚地意识到同事无法成为朋友，有了防范心理，以后他们掀不起风浪。” “至于我妈，最近折腾的频率已经显著降低。基本就是平常假装忘记我打算独身的事，偶尔灵光一闪想到个主意，就不抱希望地试一试。等到她发现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实的时候，就会感到绝望。绝望之后，她就会慢慢开始接受现实。人嘛，都是这样，适应力很强的。” 王宁眸色微动，眼中闪过不明情绪，低声附和，“是啊，不管什么环境都会逐渐适应。” 没等许静弄明白，王宁低下头喝了口可乐。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正常，“难怪你中午能溜出来。我还以为，和你见面一定得约在周日晚上，你才有空。” “我能赶过来，并不是因为公司快倒闭，而是因为我效率高，工作做的差不多了。”许静望天，“没倒之前，公司每多发一分钱的工资，员工依然得干价值五分钱的活，资本家嘛。” 王宁认认真真端详许静的脸，发现后者说话时轻松惬意，完全没有一丝勉强，不由轻叹，“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就好像天塌下来，你也会想到应对的办法。” 许静回望王宁，总觉得今天的表姐有点奇怪。 “今天找你来，是因为小姨希望我劝你找个婆家。”王宁忽然道。 许静一头黑线，“我妈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吧……找个孕妇来劝我？万一被我气到了怎么办！” 王宁失笑，“那倒没有，她说不着急。是我突然想见你，所以跑了过来。” “为什么想见我？”许静不解。 王宁神情肃穆，格外认真地问，“真的决定了？不结婚？” 许静叹气，她说过很多遍，然而别人并不相信，总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不、结、婚。”许静第N次强调。接着，她没好气地道，“你结婚的时候我没拦着你，也没给你洗脑婚姻是围墙，有多么多么不好，所以你能不能放过我，找其他人讲述你婚后多么幸福，唆使其他人结婚？” “你以为我是来唆使你的？”王宁笑的不可捉摸。 许静被笑得有点发毛，假装淡定地反问，“要不然呢？我妈专门拜托你，跑来同意我的意见、坚定我独身的信念么？” 不等王宁回答，许静自顾自暴躁地接上话，“我遇见的大多数人是这样，喜欢把身边的人撺掇成同类。自己忍受不了寂寞，喜欢搭伙过日子，就认为全天下的人都该这么活着。” “其实不止是结婚，到处都有这样的事。幸运地拿到了事业单位铁饭碗，于是认为从事业单位离职去创业的都是傻逼。本身推崇养儿防老，就把丁克族视为异类。习惯在公司熬资历、等老板每月发工资，所以觉得自由职业者一定都穷的吃不起饭，交不起社保，将来必定晚景凄凉。” “就好像所有人都必须按照相同的路线成长，要不然就不会有好下场。而他们是为了亲近的人好，才苦心劝一小搓人回归正轨，做个正常人。不这么做就是不正常，活该受歧视。” 说到这，许静扯扯嘴角，满腹的牢骚如洪水般倾泄，“预测未来那么准，怎么不去当神棍呢？不就是不肯接受别人活法跟自己不一样么，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怎么生活是我家的事，碍着他们什么了？日子是我在过，怎么让自己高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就在旁边指手画脚，硬逼着我按照他们的想法做，真是坑人。” 这些话许静已经憋在心里太久。她不想跟亲妈说，因为说了也是白说。老一辈里不少人固执己见，没法沟通。他们按照习惯生活，接受不了新事物，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即使他们认为对的事是陋习，他们也不愿改变。 而她跟表姐关系一向不错，年纪相差不大。如果说家里有人能理解她，那么那个人只会是表姐。 王宁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许静的话。 “明知道他们做的不对，我不能为了迎合他们，把自己也变成那样。”许静用吸管搅拌可乐，声音低沉却果决，“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许静又吸了口可乐，蓦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了不听表姐逼逼叨，结果她冲表姐逼逼叨了一大通。并且，表姐是孕妇，不是负、面情绪回收站。 “……要不，你也来说两句？”许静说。 王宁低低地笑起来，“说什么？话都让你说光了。” 许静摸摸鼻子，挺不好意思，“气愤嘛。一不留神就讲多了。” “不用内疚，我也有很多话想找人说说。再不找个人倾诉下，我怕自己会憋死。”王宁平静道。 “随便说。”许静作聆听状。 在开口之前，王宁又问了一遍，“确定坚持信念，不会改主意、听我妈的话跑去相亲，对吧？” “恩。”许静应了声。同时想，就算逼不得已、必须有所妥协，她也不会去相亲。大姨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有次她听大姨提起过，父母能帮忙付首付，男方有正经工作、能按月还房贷，就算是家庭条件不错的了。这倒不是大姨藏着掖着，或者对外甥女不上心，而是她处的生活圈就这水平，见识不到更高的层次。 许静心说，与其去相亲，倒不如在公司随便找个单身的男同事。月薪五位数，爱好只有买电子产品和写代码。努力点工作，不到十年就能全款买套地段很好的房子。等到夫妻俩各全款买好一套房子，之后的薪水随便花都行，日子差不了。 因此，不管会不会继续独身，她绝对不可能同意去相亲。 “很好，我不希望我的事影响你的决定。另外坐稳了，别被我接下来的话吓到。”王宁提醒。 许静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接着，王宁开始回忆，“你应该知道，刚开始我跟你一样，也不想交男朋友，就想自己一个人生活。但是我妈戏特别多，为了逼我妥协，每隔几天就变着花样地折腾。为了家庭安宁，没办法，我同意去相亲。” “相亲的时候我见过很多人，其实心里没一个喜欢。但是到了后来，也许是脑子里进水；也许是觉得，生活里并不存在影视作品里那种热烈真挚的感情，我该把眼光放低点；也可能是太累，已经厌倦每周跟不同的男人见面，尝试去了解他们；也可能是再也不想跟我妈争吵，总之，最后我决定选一个不讨厌的男人结婚。我想，相互磨合一下，有事大家商量着来，应该能混完后半辈子。” “……”许静很不想打断，但她实在忍不住了。她古怪地看着王宁，“一开始就抱着苦熬的心态去的，这日子还能过吗？！” “可惜那时没找你商量呀。你说的没错，日子是快过不下去了。”王宁神色淡淡的，嘴里却说着劲爆的话。 “结了婚以后，我跟婆婆，没出嫁的小姑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掰扯，烦的不得了。于是，我就催老公买房搬出去住。结婚前我们曾经商量过，当时他答应我答应的好好的，说婚礼一办完，就拿出所有积蓄买房。”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小姑出事了。她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喜欢赶时髦，买买买刷爆了好几张信用卡，最后被银行起诉。老公看不下去，拿出三万块给她还债，就当是小姑欠了我们家钱。可因为这件事，家里的存款少了三万，我看中的房子首付钱就不够了。” “我让老公找人借，他却不愿意，说小姑迟早会还钱。又说再攒几个月，我们自己就能攒够差额，用不着问人借。过了三个月，房子涨价，缺口更大了。这时候，如果他狠狠心，把所有存款拿出来，再问婆婆借一部分，我们还是能买下房子，虽然比最初多花了一些钱。但他不肯，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肯，认定房价会回落，不愿多花这个冤枉钱。” “所以直到现在，我大着肚子，依然得住在大院子里被婆婆折腾。她很信偏方，不相信大医院医嘱，经常弄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让我吃。我拒绝过好几次，每次拒绝完她都会摆脸色给我看，而老公却认为我欺负了婆婆，每天都劝我友善一点。还说那些东西喝下去，反正不会出问题，就当是哄老人家开心。到了后来，我懒得再说什么，直接捏着鼻子把汤汤水水灌下去。说实话，这一胎到底能不能顺利生下来，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王宁手轻轻抚上肚子，露出一丝迷茫，“有时候我在想，把孩子生下来是正确的决定吗？虽说每个孩子都有活下来的权力，可我的孩子有一个不靠谱的父亲，愚昧的奶奶，注定会受苦。再者，我妈那人是什么德性你也知道，靠不住的。孩子月份越大，我心里就越不踏实，纠结着要不要狠狠心，放弃他。” “……”许静哑口无言。信息量太大，容她缓一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王宁（忍住笑意）：找我当说客的时候，小姨原话是，不着急，按照她的估计，过一两年，我依然有机会劝说你。 许静（沉默许久，缓缓点头）：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王宁（望天）：她还说，她最盼望的是我丧失劝说机会…… （依然有机会劝说=女主保持独身；丧失劝说机会=女主改变主意） —————————————— “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熔炉》里的话。 感谢大乔的手榴弹，感谢21765784，重度洁癖的地雷 第8章 24岁冬（3） “等等，你等等。”许静扶额，她有好几个地方没听明白，“你跟婆婆、未出嫁的小姑住在一个院子里是什么意思？” “婆家人住在老四合院里。看上去是住的不同房子，大家分开来生活。但要是有什么事，婆婆和小姑可以直接进到我家里，拦都拦不住。”王宁解释道。 “为什么小姑卡债要还三万？怎么能借的了那么多钱？”许静继续问。 王宁轻笑，“能耐大呗。听说她申请了七八张信用卡，每到还款日就开始拆东墙补西墙。等到债务越滚越多、彻底还不上的时候，再一看账单，已经欠下好几万。” “凭什么小姑的卡债要你老公还？”许静只觉得处处是槽点，哪哪都不对劲。 “神奇吧？我也觉得。”王宁耸耸肩，“更神奇的是，人家都没开口求他。那天小姑突然跑到我们屋里，当着我俩的面掉几滴眼泪，说她快被银行逼债逼疯了。还没提到借钱的事，我老公就主动说，他手上有点存款，可以帮妹妹先垫上。严格说起来，我也不晓得那钱到底算送给小姑，还是算借的，总之一笔糊涂债。” 许静惊呆，“这你都能同意？这是买房做正经事的钱！又不是放着不用的闲钱。帮忙前起码得掂量下，有没有这个能力吧？再说了……你小姑怎么不朝你婆婆哭？”毕竟那才是亲妈。帮着擦屁、股是理所当然的事。 王宁轻笑，意味深长地道，“她妈的钱，是她家的钱；她已婚哥哥的钱，不算她家的钱。懂区别了吧？” 许静无言以对。她只想问，处处都在算计，这帮人累不累？ “我能说什么呢？先不说那三万块钱是没结婚前老公自己攒的，怎么花他说了算，光是我敢提反对，一顶见死不救、不近人情的帽子就会扣下来。”正因为看得明白，王宁才选择不管不问，由着老公给钱。 许静默默说了句，“有兄弟姐妹的男人，你居然也敢嫁。” “结婚前，我倒真想过取消婚礼算了。可惜……”可惜什么，王宁没有明说。 许静皱眉，问，“取消婚礼又是什么情况。” “很简单，礼金谈不拢。”王宁淡淡道，“双方说好，男方给的礼金到时候会全部添进嫁妆里，给小两口买房用。婆婆的意思是，反正就是走个过场，换换手，礼金金额随便给点就行。我不同意。给个八千一万就想把我娶回家，那我成什么人了？！” “但你最终还是结了婚。”许静神情复杂。 “因为我妈说，她已经把我快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所有认识的人。现在说不结，她丢不起那个人。摆姿态谈价格，可以；真打算取消婚礼，绝对不行。” “没办法，我只好打消念头，继续跟他们谈下去。最后，婆家给了两万礼金，说是成双成对，有个好兆头。可笑吧？礼金钱给小姑还债都不够。” “现在想想，连礼金都不愿意多给的人家，能是什么好归宿？当初，我就不该信了我妈那套‘现在取消婚礼太丢脸’的说辞。没有什么比我的幸福更重要，脸面什么都是虚的。” “其实有点警觉性的，早该发现不对劲。我那个妈，可是老公出轨都愿意原谅的女人，就为了粉装太平，假装过的很好。我以前太傻，才会相信她的话。”说话的时候，王宁神情依然淡然，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许静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干脆紧紧闭上嘴，什么都不说，安静地做一个听众。 “遇见的事多了，忍耐力在不断增强，底线在不断降低。我以为自己能挺过来，可后来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王宁轻轻叹了口气。 “我刚毕业那会儿，找了个销售工作。辛苦，但薪水真心高，一个月能存不少钱。可我妈不满意，天天在我耳边唠叨，非逼我去找个钱少、事少、工资低、离家近、符合她审美的工作。为了耳根清净，我乖乖换了工作。新工作的薪水已经够低的了，到手只有两千出头，没想到结婚后发现，老公工资比我还少一百块。” “这也就算了，我不求大富大贵，日子能过的去就行。不能忍的是，家务活默认全归我。下班后，他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还得洗衣做饭大扫除。凭什么呢？他工作辛苦？难道我上班就不辛苦了？他赚的钱可没我多，家务活起码得该平分。” “但，只要我气不过，稍微跟他理论两句，婆婆就会立即从某个角落里冲出来，苦口婆心教育我，女人干家务活天经地义。我不肯干，就是因为我懒。” “然后我开始思考，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结婚呢？难道是为了生活质量下降、有个婆婆折磨自己、再专门找个大爷服侍么？”王宁的眼神里浮现出困惑、迷茫。 “所以我才不想结婚！”小声嘀咕一句，许静忍不住问，“结婚前，你不晓得他工资多少？不可能吧，哪有人不问的？” “因为是相亲认识的，牵线的人是我妈。”王宁叹了口气，说不出的无奈，隐隐还有些绝望，“她说男方工作稳定，有五险一金，我当然就很放心地略过了这个问题。后来发现，不但工作稳定，工资也稳定——稳定的低收入。” 她大姨真是实力坑女儿。许静彻底无语了。 同情表姐的时候，许静情不自禁感到由衷的庆幸。幸好，大姨组织的相亲她从未去过。 “让我绝望的是，事情没有就此结束。”王宁缓缓闭上眼，似乎非常不愿回想起某些破事。 “后来又过了几个月，房价继续缓慢攀升，我们的存款离首付越来越远。买不了看中的好房子，老公的想法不是买个小型，或者买个地段偏远的先住着，而是瞒着我，偷偷贷款买了车。之所以能偷偷买，是因为我俩的钱分开各自保管，他手上的钱足够付车贷首付，还有一点点盈余。” “买完后，他才跟我说这件事。他把话说的很漂亮，什么考虑到我是孕妇，出门上医院做检查不方便，所以才决定买车。说的就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我，那车专门买了给我用的。然而我每天被婆婆折腾，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立刻远离婆婆居住。这一点我早就跟他说过，他却选择性忽视，只听见自己想听见的内容。说到底，其实只是因为他自己喜欢车罢了。” “呵呵，本来两人就工资低，存不下多少钱。现在买了车，每个月保险、油费、车贷等支出，加起来能把人压的喘不过气。工资几乎月月光，买房更是遥遥无期。” “这样还不离？留他过春节么？”许静光是听一听，就觉得好可怕。 “婚我是离定了，但是有点拿不定主意。特地跑来见你一面，想听听你是什么看法。”王宁认真道。 许静的回答特别简单，“过的不好当然得离。” 王宁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怎么离？什么时候离？孩子要不要生下来？如果离婚，把孩子生下来，他注定只能是单亲家庭的出身。” “事情不难处理呀。你老公的存款、车、小姑的欠债、车的贷款全部归他，你的存款依旧归你。本来就划分的清楚，这么分刚好。堕胎就算了，孩子留下，自己抚养呗。你只当是单身主义，找了个人假结婚。没有财务损失，就是去他家住了半年。”许静认真分析，“仔细想想，你不亏。找人借了精子，生了个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顺便完成了结婚离婚等大事，以后不用再被唠叨结婚。如果之后有人催你找下家，你还可以推说忘不了旧情人，然后一个人潇洒地生活。” 王宁有些发懵。前面分析的挺有道理，后面几句话是怎么回事？即便是她，有时候也理解不了许静的某些想法，“什么叫做忘不了旧情人？忘不了为什么还要离婚？” “因为他遇上了飞机事故，不幸地与世长辞。”许静严肃道。 王宁继续懵逼脸。 “理由并不重要，这只是一个说辞，一个拒绝二婚、保持单身的说辞。”许静解释道，“别人总不能问你要旧情人的死亡证明吧！有了这个借口，以后你就能快快乐乐单身到老。” “离婚后会怎么样，到时候再说。现在我只想知道，分割财产的时候怎么办？”王宁生生把话题转了回来，发愁道，“结了婚才知道，想脱身挺麻烦。虽然我不想贪他家什么，但我怀疑，他家会指望从我这捞点东西。我那个婆婆，可不是善茬。”比如说，把车贷赖给她一部分。 许静默默递出一张银、行、卡，“把钱藏的让他们找不到就行。这是我名下的卡，送你。他们再机智，也不可能料到你会把钱藏在这。只要他们证明不了你有其他资产，法官自然会判决现有财产平分。” “如果他们打算把车贷也平分，告诉他们，你不需要用车，把车当二手的卖了，差额夫妻一起补上。这样一来，需要贴的钱不会太多，就当是从前冲动结婚交的智商税了。” “不过在我看来，你老公会自己担下车贷。车贬值很快，当作二手的卖了不划算。如果你坚决不肯出一半的车贷，对比卖车和自己承担车贷，明显后者更合适。再说了，是他瞒着你私自做的买车决定，你并不知情。严格算起来，你本来就不用为这部分贷款负责。” 王宁呆呆接过银、行、卡，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她之前困扰了很久，为什么突然觉得，事情处理起来很容易？ “什么时候离无所谓，反正孩子大几率会判给你。另外，记得让你老公每月交抚养费。”说到这，许静无奈地笑了笑，“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麻烦的，其实是你妈。你要怎么告诉大姨，结婚不到一年，你就打算离婚了？另外生下孩子后，由谁带是个问题，你得工作赚钱。” “所以最初，我其实是想放弃这个孩子。”王宁摸摸肚子，忽然笑了，“不过刚才听了你的话，我决定改变主意，选择留下他。我妈能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当然也能一个人把自己的孩子养到大。” 作者有话要说：　　注：王宁的孩子用他，并不是指确定是男孩，只是代称。 他，1）指男性；2）第三人称：不分男女，如他们可以统称男女，也可以指代未知性别的人。 好几年前的物价，市平均工资2k，税后 第9章 24岁冬（4）男主出没 “大姨怎么办？那才是最难过的一关。”许静提醒道。 “因为从小跟她相依为命，很多事我都会让步，选择听她的，最后被坑的很惨。这回，我绝对不会再退让。我是她生的，命还给她都行，可我的孩子不是。”王宁眼中闪过慈爱的光芒。想到孩子，她感到由衷的喜悦。 “我有把婆家的事跟她说过，她回答我，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很正常。大部分媳妇儿都被婆婆刁难，怎么就我吃不了苦？忍忍就好，习惯就好，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从那时候起，我就彻底死心。反正对她来说，能维持住表面的婚姻就好，我快不快乐不重要，我的孩子快不快乐也不重要。” 许静没吭声。倒不是不想为大姨说话，而是因为她想了想，发现大姨真就是这幅德性，无法反驳。 “最后，别被我的事影响。你想独身就独身，想结婚就找个人结婚。我是遇到了个渣，但不见得全天下男人都是这德性。”王宁告诉许静，“这事我自己也有责任。嫌相亲麻烦，处对象的时候敷衍，找不到对的人就开始将就，最后弄到日子将就不下去的地步。如果当初认认真真选户好人家，也许现在过的不错。” “恩，道理我都懂。”许静轻轻应道。 王宁失笑，呢喃道，“是呀，我担心你干什么？你可比我清醒多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她边说边站起身，“有你陪着聊天真好。把话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我送你。”许静跟着站起身。 “有什么好送的？你还得回去工作呢。”王宁摆摆手。 “你不是有车么？停车场离得很近，也不差这几分钟。”许静坚持。 王宁又笑了，“我是有驾照，不过不是开车过来的。老公知道我今天出门，但早上把车开去上班了，我是打车来的。” 许静一愣，下意识问，“不是说，那辆车是买给你……”话没说完，自动收声。 “说说而已，你就当真了？所以我才说，漂亮话都是用来哄人的呀！”王宁边摇头叹息边往外走，“你坐下，我自己打车回去。别跟孕妇争执，小心惹孕妇生气。” 许静站在原地，徒自叹息。 ** “没想到表姐过的那样不好，这才结婚不到一年呢。”许静轻叹一声，感到悲伤。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她的警告——不坚持住自我，你迟早也会落到同样的下场。 许静心里想着事，浑浑噩噩地走着。等闻到浓浓的咖啡香、发现自己进到咖啡馆里时，她顿时一愣，随即失笑。长期高强度工作，她早就养成了习惯，每天吃完午饭会来买杯咖啡提神。今天喝了太多可乐，喝不下咖啡，谁知不知不觉间依然走到了这里。 许静笑了笑，扭头就想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女声突然响起，“你以为自己是谁呀！我用的着厚脸皮，死赖在你身边？！” 好奇心人人都有，许静忍不住回头朝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个栗色短发女孩，此时涨红了脸，似乎被气的不轻。模样嘛，很是俏丽。许静心说，长得漂亮，难怪有点傲气。人家有本钱嘛！ 视线转到短发女孩对面，许静蓦然一怔。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立即想起“帅裂苍穹”、“国民男神”等词语，并恍惚了五秒钟。幸好她定力好，察觉到自己失态后飞快挪开视线。 冷静下来后，许静不得不公正地说一句，短发女孩的话，很有几分给自己找台阶下的味道——男神这样高的颜值，就算为了多看两眼故意赖在他身边，也很正常嘛。 “我说过，我是独身主义者，不打算结婚，只是想找个名义上的女友。因为你说你也是独身主义，我才答应假装交往。”男神低沉的嗓音响起，“然而你说了谎，事实上并不符合我的要求，请你离开。” 声音虽低，却被许静听见了。她不由愣住，男神跟她一样，也是独身主义者？ 短发女孩脸一阵青一阵红，煞是好看。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变正常！不想结婚这种想法不正常，你知道吗？！” 许静顿时脸一黑，对短发女孩好感骤降。又是一个随便说别人不正常的蛇精病！ “离开这。”男神声音转冷，似乎不愿跟短发女孩多说。 “卫江，我受够你了！”短发女孩再也忍不下去，愤愤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卫江后靠在椅背上，眉间露出些许疲惫。 “介意我坐下聊两句么？”这时，许静走到卫江的身边，出声询问。 “搭讪请找别人。”卫江毫不留情地拒绝。 “可除了你，我不晓得咖啡馆还有谁也打算独身。”许静微笑，主动做自我介绍，“我叫许静，独身主义者。” 又是个自称独身主义、妄想接近他、改变他的女人。卫江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随便坐。”反正他过会儿就走。 “你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许静敏锐地发现了对方的冷漠。 “独身主义者？”卫江冷笑，“真巧，刚走的那个也这么说。” “我跟她不一样。”许静非常肯定，自己跟短发女不是同类人。如果是她，绝不会把所有不同于自己的人视为不正常。 “刚走的那个也说过，她跟其他女人都不一样。”卫江十分心累。 许静托腮，凝视卫江，“那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有兴趣就跟我聊几句，没兴趣直接当我不存在。” 卫江懒得说话，自顾自喝着咖啡。 “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已经跟家里坦诚过，我不会结婚，打算一个人生活到老。家里人想了很多办法，希望我改变主意。到目前为止，她们全都失败了。现在，我依然保持单身，过得很开心。” “虽然我不觉得自己会改主意，但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过来找你搭话，是因为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万一将来有什么事，比如需要找人结婚假装夫妻，又或者想契约结婚、半年后离婚，有个认识的人可以互相帮忙，应该挺不错的。” 说到这，许静顿了顿，补充说，“当然，你要是不感兴趣就算了，我不会纠缠你。” 许静说话的时候，卫江慢慢坐直身子，似乎很感兴趣。不过，他依然有疑虑，开口要求道，“用一句话证明，你只是想找个战友，而不是男朋友。” 于是，许静开始努力思考。然而，她想到了太多话，一句根本说不完。 “母胎单身。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我想我不会为你破例。”许静镇定回答，顺便引、诱道，“真的不考虑下么？万一将来你死在家里没人知道，我还能为你收个尸呢。” 刚才她突然有了个模糊的念头，如果有个不会拖后腿的战友跟她假结婚，很多麻烦就不会找上门。她妈也不用天天唉声叹气，活像女儿得了绝症。卫江能挡得住短发小美女的攻势，能在她的主动搭讪下爱搭不理，足以说明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不会轻易动心。 当然，独身主义并不意味着人品好，具体情况需要之后进一步了解。可是，活的、疑似同类的家伙实在太难得了，许静舍不得错过。就算以后不会合作结婚，先认识一下总没关系，有备无患嘛。 要知道，不想结婚的本就是少数人，这部分人里面绝大多数是单身主义。单身主义者只是因为渴望自由，不想被束缚，所以才不结婚。他们可以经常换情人，每天玩的很high，独身主义者却不会这么做。 因此，在许静看来，优质的独身主义者十分稀有，遇上了绝不能轻易放过。而且，听刚才的对话，卫江似乎正需要个同类假扮女友。他表现的冷淡，只是因为他不相信许静是同类。 说完想说的话，许静耐心等待卫江的回复。 卫江……此刻情绪挺复杂。担心老年没人收、尸，不想恋爱什么的，完完全全是同类才会有的想法。但，第一次有女生当着他的面说不想谈恋爱、不会为他破例，心情颇有些微妙。 “我叫卫江，一个漫画家，很高兴认识你。”想了又想，终于，卫江微笑着伸出了友谊之手。 许静被男神笑靥闪到，再次失神三秒钟。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迟疑着伸出手，“许静，程序员，你好。” “马上我还有事，不能多聊。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说着，卫江报出一串数字。 许静直接用手机按数字拨打电话，等卫江手机上显示来电后，她不等接通就挂断电话，示意，“我的手机号码。” 卫江存好号码，站起身，“我走了，有事常联系。” “恩。”许静微笑着目送卫江离开。 等到只剩下她一人时，许静才露出苦恼之色。目前来看，战友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帅了点，很考验她的意志力。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1（放荡不羁三十年） 作者（严肃）：请形容一下你未来老公有多帅！ 许静（望天）：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男人也可能被侵、犯……长成他那样，走出去是很危险。 作者（严肃）：更准确一点，再生动一点 许静（淡漠）：就算我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也有一个瞬间想去扒他衣服，顺便睡了他。够不够准确，够不够生动？ 作者（望天）：恩……应该够了…… ———————————————— 无·责·任小剧场2（胡说八道无止境） 作者（严肃探讨）：为什么男主会先爱上女主！ 许静（沉思）：大概是因为我说会帮他收尸的表情太酷炫了…… 卫江（一本正经辩解）：白头到老才能帮我收尸呐！是她先示的爱！ ———————————————— 无·责·任小剧场3（恣意奔放瞎扯淡） 作者（严肃）：你不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吗！为什么面对美色会把持不住？ 许静（斜眼）：把持得住，只是因为姿色不够而已……你问问独身的姑娘们，如果胡霍在她们面前，有机会嫖一嫖，她们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是独身主义。 ———————————————— 写起小剧场来，简直思如泉涌…… 第10章 25岁春（1） 许静本以为，未来一段时间里会有很多事情发生，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 找来表姐当说客后，老妈又安份下来，安安静静过日子，一点没搞事。 王宁斩钉截铁地表示，一定要离婚。但自从上次两人分别后，她就彻底没了音信。许静忍不住怀疑，会不会表姐回家一细想，已经决定退缩了。又或者表姐就是嘴上抱怨几句，其实根本没想过离婚的事。 许静有心冲到表姐家里问个明白，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别人爱怎么过是别人的事。就算表姐宁可受折磨，也不愿意离婚，这是表姐的选择，她没权利去多管闲事，于是就熄了心思。 至于互相留了手机号码的卫某人，之后从没给她打过电话。许静想起卫江说的“有事常联系”，就心里打鼓，总觉得对方是故意的，言下之意是“没事不要联系我”。 这么一想，许静也来了脾气。不联系就不联系，没认识同类之前，她一个人也能把事情处理的很好。某人缺战友装女友都不着急，她有什么好着急的。以前日子怎么过，现在就还怎么过呗。 并且……在顶级美色面前，她也不是很有信心能把持得住。想来想去，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 白驹过隙。一转眼，马上又要过年了。 许静不由想起一年前亲戚聚会被大姨逼问男朋友的事，为了争口气她狠狠怼回去，坦诚自己是独身主义。想到这，许静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叹息，那正是一切不幸的开始。这一年里，她妈跟大姨可没少折腾。 “又快要到钱包大出血的日子。”赵筱萱唉声叹气，掰着手指头细数，“小侄女的红包，小侄子的红包，回老家的车费，过年要买的年货……说不定还得参加同学婚礼，贡献份子钱。另外儿子好不容易休个寒假，怎么也得带他出去玩两天，长长见识。不行，不能再算下去，我心痛，肝颤，可能要心脏病复发。” 许静没好气地接道，“少扯淡。到今年你已经是三年资历的老人了，年终奖肯定不少。花销是大，不过到手的钱也有很多。”自从把话说开后，两人的关系再次变得融洽起来——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要不怎么说你年轻呢！不晓得了吧？钱永远都是不够花的。”赵筱萱振振有词。 许静噎住。仔细一想，发现这话倒是没错。只要她们想，钱肯定能花的完。 “不得不说，我们得感谢老板高瞻远瞩，感谢经理领导有方，感谢许静同志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奉献精神。有了你们，才有了公司的成功转型，才有了其他人的美好今天。”赵筱萱笑着打趣，脸上装的一本正经。 “少来，千万别捧杀我，担不起。所有荣誉属于领导，其他都是小人物。”顿了顿，许静补充道，“恩，要是部分奖金可以属于我，我不会介意的。” “果然是要钱不要命。”赵筱萱叹息道，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就欣赏你这样的！” 许静笑笑，不说话。 经过半年的努力，公司名下的游戏平台早已步入正轨。因为是国内最早建立的游戏平台，游戏耐玩，所以游戏平台知名度很高，流量也好。 正当所有人苦思冥想新的盈利点时，生意主动找上了门。有商家看中了游戏平台的流量，主动要求在游戏页面刊登产品广告，答应每年给十几万的广告费。就在大家以为，这个商家人傻钱多容易骗时，又有不少商家慕名而来。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流量好真的能赚钱，还是赚大钱。 后来，众人私底下分析，得出这样的结论——公司能大赚是因为游戏平台建立的早，没有竞争对手，玩家没有选择的余地。再加上平台有几个好玩的游戏撑场子，于是很容易就吸引了流量。而流量高，心思活络的商家看见了商机，自然会主动上门求合作。 接下来，在众多商家里，老板精心挑选出几个合作对象。有的放视频，按照点击量付钱；有的放广告，每年固定支付一笔费用；有的放一条链接，打开游戏的同时会出现网店页面，按月支付广告费。 等到年底，财务一核算，发现转型后赚的钱比卖光盘多多了。这下子，公司所有人兴奋起来。他们不但不用再担心公司倒闭，还可以期待一下丰厚的年终奖大礼。要知道，老板一向是个大方的人！ 也因此，越是临近春节，大家越是激动，纷纷笑得开怀，也有心思打趣开玩笑了。过去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每个人都在暗暗期待。 “讲真，平台流量能这么好，多亏你上交的那几个游戏。你功劳不小。”赵筱萱正色道，“据我分析，今年的年终奖肯定少不了你的。我以我三年的资历保证。” “不，一切都是因为领导看得远，做事果断。公司转型快，才会抢先一步占领市场，才能顺风顺水。”许静谦虚道，末了话锋一转，“如果老板心情不错，愿意犒赏下不辞辛苦、与公司共渡难关的员工，那就太好了。” ** 然而，赵筱萱猜错了。 年终奖到账后，许静瞄了眼手机里银行余额，不自觉皱了皱眉。收到税后一万五，相当于她两个月的工资。但他们公司是十八薪，每月正常支付薪水，半年奖发三个月薪水，年终奖再发三个月薪水呐！ 难道财务打错款了？许静心中不由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就在此时，企鹅群疯狂闪动，群里几个程序员同事正在疯狂刷屏吐槽。因为所有人都身披马甲说话，根本分不清说话的是谁。就算被有心人截图，也没办法证明马甲就是某个员工。因此，大家说话都很随便。 【123木头人：卧槽，公司疯了吧？！年终奖居然只发了一个月薪水！明明今年赚那么多钱！有史以来最多！】 【猜猜我是谁：哭瞎，我还以为是财务给我打款打错了。居然真的只有一个月薪水？！】 【铁臂阿童木：心如死灰。进公司的时候，说好每年十八薪的呢？一句话没说，就这么改了规矩？？】 【猜猜我是谁：公司这么干，不太合适吧？为了转型成功，同事们不眠不休为它干活。现在眼见转型成功，公司即将迈上康庄大道，老板就这么把我们都舍弃了？】 【铁臂阿童木：是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突然觉得好心寒。】 许静惊呆，其他人年终奖都变成了一个月薪水？ 【飞天小女警：根据我的猜测，半年前公司差点倒闭，老板是害怕了。以前大方地把利润分出一部分给员工，是因为他觉得以后还能赚更多。可经过这次劫难，估计老板有点舍不得了。万一以后公司再遇上困难，不幸倒闭，他也能留下点资金好好过日子不是。】 【铁臂阿童木：呵呵。下次公司再遇上困难，肯定得倒闭。就这么对待跟他一起吃苦的员工，以后谁还肯为他卖命？！】 【123木头人：不满又能怎么样？你舍得走吗？就算年终奖变为一薪，年收入还是比行业水平高啊。】 【铁臂阿童木：别天真了。年终奖缩水只是个开始，后面肯定还有招。我就不信，年终奖被动，半年奖会继续保持三薪。如果半年奖也变成一薪，那全年就是十四薪。而原本十八薪，你们算算缩水了多少。哦，我还没考虑取消半年奖和年终奖的情况。】 【123木头人：卧槽！求你闭嘴。万一乌鸦嘴成真，我特么得哭死。】 【猜猜我是谁：不要显摆你数学好，看得明白！！看透不说透，大家还能做朋友。】 【铁臂阿童木：你们都没仔细看工资清单么？加班费都被削减了好吗！给的那点加班费补贴，简直是在打发叫花子，跟以前完全没法比。】 【铁臂阿童木：要么忍，要么滚，在哪工作都是这么回事。行了，我就分析到这，大家自己看着办吧。】 【猜猜我是谁：我们能怎么办？目前公司转型成功，起码能按时发工资。现在离职，找了同行新公司，说不定呆三个月又得找下家！】 之后，企鹅群里一片哀嚎。 许静陷入沉思。如果说其他人工作敷衍，所以年终奖三薪变一薪作为惩罚，可她没犯任何错，还有挺大功劳，年终奖也缩水就很不科学了。又或者，其实她也是一薪，另外的钱是老板赏她的奖金？ 想到这，许静心里发凉。原以为公司好不容易恢复盈利，终于又能过上好日子。如今看来，指望别人都是假的，得给自己准备条后路才行。 ** 从这天起，许静工作之余开始在网上搜资料，自主学习。她无意中发现，虽然网络普及后导致网上各种游戏种子泛滥，但另一方面，网上学习资料也在共享。在网上随便一搜，不少代码比自己的高效，组织比自己的合理，还能实现各种变形。 许静如同海绵一样，如饥似渴地汲取新的知识。 偶尔其他人路过她的电脑旁问起，许静推说有代码不会写，正在查资料。旁人只是随口一问，得到回答就把事情忘在脑后，并不放在心上。 期间，经理曾找过许静，婉转而又间接地关心了下许静连续好多天准点下班的情况。 对此许静早有准备，“公司人多，定不下心，习惯在家里安静地工作，感觉效率更高。” 于是，经理哑口无言。他总不能直接问，那为什么之前一年一直在公司加班没问题吧？ “应该没关系吧？工作都有按时完成，没有影响进度，质量也不存在问题。”许静故意这么说。要是加班费照旧，她倒是愿意留下来给自己找点事做。可现在加班费削减到几乎没有，她当然是早做完工作，早回家睡觉。 经理还能怎么办？只能嘴上说着好话，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亲自把长期占据排行榜榜首的许静送出办公室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不会在公司长呆，未来会成为酷炫的自由职业者。 我觉得你们肯定不会猜到是这种后续，哈哈哈！ 表姐在25岁春是铁定要完成离婚哒，大家放心。 感谢21765784，大乔的地雷 祝高考的亲们一切顺利，不会的题都不考（真诚脸） 第11章 25岁春（2） 下班时间到，许静再次准点走出公司大门，“回家加班”去了。 感受到手下哀怨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经理轻咳一声，认真道，“如果你们回家办公效率高的话，也可以像她一样回去。” 于是，大家纷纷低下头，假装写代码很忙碌。 赵筱萱小声嘀咕道，“回家就玩儿子去了，哪还有心思办公啊！” 很快，办公室又重回平静，只剩下敲键盘的声音。 另一边，许静下班后，难得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给自家老妈发了条短信，告诉老妈自己晚上会出去逛街，不回家吃饭。 接着，她晃荡到一家自助餐厅门前，打算好好吃一顿。 “欢迎光临。”服务员小姑娘十分敬业，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客气地问，“您好，几位？” “一位。”许静随口道。 服务员笑容滞了滞，怀疑自己听错了，迟疑着问，“您好……您是说两位吗？” “一位，我一个人。”许静耐心地重复道。随即，她在柜台付过款，拿着打印好的小票，迈开大步，熟门熟路地朝老位置走过去。 许静是这家店的老客，经常一个人过来吃饭。而她选中的座位非常显眼，把包扔在座位上，不管走到哪，她一回头就能看见。 服务员小姑娘跟在许静身后，懵懵懂懂，似乎还没回过神。 “行了，我自己会弄，你忙去吧。”许静向服务员示意。 服务员小姑娘不放心地离开，脸上满是好奇，一个人要怎么吃自助餐。 许静丝毫不管别人的目光，镇定地开吃。一边吃，她一边想，这家自助餐厅真不错，食物种类挺多，烤羊肉串、烤鱿鱼、北京烤鸭什么的都有，味道好，价钱也实惠。 一个小时后，许静酒足饭饱，淡定地离开餐厅。 服务员小姑娘眼神透着震惊和膜拜，原来一个人真的能顺利吃完自助。 走出自助餐厅，许静一边散步消食，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年终奖一万五，月薪近八千，加起来一共两万三。虽说为了早日买房，大部分钱得继续存起来，可辛苦了一整年，拿点钱出来置办些新衣服总是应该的。唔，额度就设定为两千块好了。两千块以内，想买什么买什么。 于是，许静愉快地开启了买买买之旅。 这条厚款牛仔裤摸起来手感极好，穿上还显瘦，买了！那双雪地靴穿着真舒服，款式还挺潮，要了！啧，这个小包包可真百搭，配什么都好看，必须拿下！什么，一件羽绒服要五百？有点贵，可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呢，打包吧！ 等到结账的时候，许静拎着好几个袋子，爽快地付了款。 “那么辛苦地工作，就是为了让自己在买喜欢的东西时不用顾虑钱呀！”许静叹息道，感觉幸福感爆棚。 等到东西买的差不多了，许静用手机里的计算器算了下总金额，发现一共才花了一千三。她不由开始考虑，剩下的七百怎么花。去做个新发型？买瓶好点的香水？买套平常舍不得买的护肤品套装？要不干脆什么都不买，未来一年，每两周去电影院看一次电影？哎——每个选项都觉得很不错呢。 正当许静沉浸在幸福的烦恼中时，手机响了。 许静接通，自家老妈焦急、惊慌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你表姐出事了！现在正在XX医院，我在陪她，你也赶紧过来。具体地址我马上发给你。” “什么事啊？怎么弄到医院去了？”许静一惊。要知道，表姐可是孕妇！ “电话里面说不清，反正你赶快来。”王枫催促道。说完，就挂了电话。 很快，短信送来地址。许静匆匆忙忙赶去医院。 ** 等许静拎着大包小包找到病房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里面正在上演撕逼大戏…… 表姐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大姨跟一个中年妇女在争执什么，旁边跟了个年轻男人，满脸的无奈。她妈缩在角落里，一句话都插不上。 “怎么回事？”许静打断争吵，出声询问。 “阿静，你来的正好。”大姨跟看见了救星似的，喜出望外，连声说，“你表姐喝了婆婆煲的汤，突然间肚子痛的不行。他们没办法，只能赶紧把人送到医院来。到现在你表姐还在床上躺着，没能醒过来呢。” “什么叫做她喝了我煲的汤后肚子痛？”中年妇女赶紧反驳，“汤的配方是我专门问人求来的，别人喝完好好的，怎么就她喝了出事？” “谁知道你是怎么煲的汤，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王桦气急败坏，忍不住拔高嗓音。 “我能加什么东西？全都是按照配方来的，费了我不少心血呢！”中年妇女急了，“是她自己没用，太娇气，喝点汤都能喝倒下。”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许静直接打断，淡淡道，“病人需要静养，吵架出去说。” 王桦这时候哪舍得离开女儿身边？心知许静的话有道理，只得改为狠狠瞪中年妇女。 费心为媳妇煲汤，结果把人弄进了医院，中年妇女很不高兴，摆摆手，“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们留在这陪她吧。” “妈，我送你回去。”年轻男人立即道。 许静满心不是滋味。自己老婆、孩子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作为丈夫的居然就打算这么离开。中年妇女有力气吵架，有力气折腾媳妇，哪用得着别人送她回家？分明是打算一起回家，不管王宁死活了。 另外，她只是让安静点，别吵架，谁想到表姐名义上的婆婆说走就走。合着中年妇女刚开始留下不是为了陪媳妇、给媳妇道歉，而是为了跟王桦撕逼。 “我姐之前明明当面拒绝过婆婆好几次，直说不想喝她煲的汤，是谁说喝下去不会有事的？”母子俩快要走出病房时，许静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说话淡淡的，“现在出了事就不管不问。我看呐，指不定是算计好的。” 中年妇女气急，听不下去，立即回过身反驳，“你故意诬赖我们。” 年轻男人回头，同样满脸的不悦。 许静嘲讽一笑，“硬逼着别人做不想做的事，谁知道肚子里打着什么鬼主意？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比方说有些人对药物过敏，有些人对花粉过敏，因此为了安全起见，孕妇吃穿用尤其要遵照医嘱。你是上的医学专业，还是家里祖传医术，随随便便就敢让孕妇吃其他东西？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呐！” “喝哟！”中年妇女怒极反笑，“你这是存心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呀！故意讹人的吧？” “不管你说什么，表姐喝下的那碗汤是你煲的，这是事实。”许静的语气阴森可怖，面色阴沉，故意吓唬他们，“最好我表姐没事，要不然……” 许静视线在中年妇女和年轻男人之间来回转，不时发出轻蔑的嗤笑声。 “别以为你能吓得了我。”中年妇女手心开始冒汗，嘴上却不肯服输。她没什么文化，见许静沉着脸，样子很是可怕，轻易就被唬住了。 年轻男人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 “滚出去。”许静直接厉声打断，说话毫不留情。 中年妇女心里发虚，冷哼一声，愤然离开。就好像是她大人有大量，懒得跟小姑娘计较。 人走后，王桦有点不安，“阿静呀，你说话会不会太狠了点？怎么说，他们都是阿宁的婆家人。其实医生说了，阿宁只是吃坏了肚子，挂完水后不会有事，以后注意点就成。”所以，她刚才只是跟人吵了几句。女儿真要有个什么事，她早跟人动手了。 “能把孕妇折腾到送医院的婆家人；做错事拍拍屁、股就回去安心睡觉的婆家人。”许静不客气地道，“明明是那个老女人做错事，不但不认错道歉，还一口一个阿宁不中用。这样的婆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分明都是渣。 王桦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王宁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王桦大喜，瞬间忘了之前要说什么，赶紧坐到床边上，迭声问，“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弄来。” “我饿了，想喝点白米粥，随便配点什么小菜。”王宁声音沙哑，语速缓慢。 “好，我这就去买。”王桦立即小跑出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医院外有一家店卖粥。走路的话，来回半小时路程，跑过去会更快。 王宁转头，恳求道，“小姨，能不能让我跟表妹单独说会儿话？” 王枫犹豫了下，点点头，“你们聊，我去外面坐会儿。”说着就往外走。 等到屋里只剩下两人时，王宁不由感慨，“真奇怪，咱们一家子女人。但是，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为什么不离婚？”许静直奔主题。这是她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总不能是因为留恋渣男吧？ “你傻呀……”王宁笑骂道，“刚见完你，我就吵着要离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我被你教唆了，我妈不得活活撕了你。我总得找合适的机会，最好是他们犯了不能饶恕的大错。”比如现在。 好像有点道理。 许静双手环抱在胸口，问，“那你什么时候离？” 似乎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迫切，太希望表姐离婚，她补充说明道，“你那个婆婆和老公真的都太差劲了，把你弄进医院，一点没觉得内疚。再不离婚，你迟早被他们折腾死。当然，你一心想找死的话我拦不住，不离也行，都随你。” “能不离吗？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只差没指着他们鼻子开骂。其实我早就醒了，不想理他们，故意不睁眼而已。”王宁一边说，一边笑。忽然岔了气，咳嗽起来。 “不愿意离的话，你可以把所有责任推给我。反正不给他们好脸色看的人是我，不是你的错。”许静无所谓道。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要么王宁智商在线，她帮忙怼渣男；要么王宁懦弱糊涂，从此她不管王宁的破事，只当没这门亲戚。 “你为我说话，为我抱不平，我很感动，也很感激。”王宁颇为无奈，“我是身体不舒服，脑子没坏，分得清好坏。别把我当蠢货，一直说反话行么？”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为霸气的独身主义者，一个人吃饭根本不叫事！尴尬？那是什么？能吃吗！ 不习惯是因为见识少！没错，就是这样子！ ———————————————— 小剧场： 王宁：虽然一时脑抽坑了自己，但及时悔改，还是好姑娘 许静（心说）：要么踢开渣男，要么踢开傻妞，毕竟蠢货没办法做朋友。 第12章 25岁春（3） “噢——”许静放下心来。 “坐下，让我说会儿话。有些话也只能说给你听了。跟我妈说，简直是对牛弹琴，她什么都不明白。”王宁似乎觉得不太舒服，换了个睡姿，却无意间瞄到许静手上的购物袋，疑惑，“那些购物袋是怎么回事？”她一眼扫过去，发现表妹拎了好几个袋子。总不能是买的慰问品吧？ 许静这才发现自己傻傻拎着购物袋，进屋后一直没放下。于是赶紧把东西放到墙角，解释道，“今天公司发年终奖，我去购物了。后来接到我妈的电话，没来得及回家，就飞速赶了过来，东西只能随身带着啦。” “单身真好。当初，我为什么要妥协呢？”王宁半是羡慕，半是惆怅。 许静乖乖闭上嘴，安静听王宁诉说心事。 “曾经我也有想过，要不要不管不顾，早点提出离婚。跟婆婆、小姑住在一个院子里，日子并不好过。可认真考虑过后，我决定再忍耐一段时间。不是因为我舍不得老公，而是因为我要顾虑孩子。” “首先，我必须再工作一段时间，让公司再给我交几个月的社保，这样我才能用生育保险和医保报销。其次，如果离婚，以后大概得由我一个人抚养孩子，那么现在的清闲、工资低的工作就很不合适了，我必须重新找工作。”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放心我妈带孩子。最理想的状态是，找到个工资高、老板人好、能让我边带孩子边上班的工作。” “国内有这种工作么？”许静表示怀疑。她真心觉得，表姐找工作的要求比月入过万难多了。 “感谢上苍，我找到了。”王宁露出一丝庆幸，还有些许激动。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以前做销售的事吗？当时有个女孩子跟我同时进公司，关系很好。我妈逼我换工作，于是辞职前，我把手上的客户资源全部送给了她——反正客户资源带不走，索性做了人情。在那之后，我们失去了联系。前不久，居然在路上巧遇了她。然后我才知道，她当销售拼了好几年，攒下足够多的资本，如今已经自己当老板做生意，开了个服装加工厂。” “她很感谢我临走前把手上的资源送给她，说是帮了她不少忙。她信得过我的人品，希望我生完孩子后能去帮她，当工厂采购。她说公司有员工宿舍，需要的话我可以住在那。工资税前三千五，给交三险，以后能提。另外，我还可以带孩子上班，前提是不能影响到工作。” “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我终于相信，老天爷终究是仁慈的，它给了我一条活路。” “挺好的。”许静替表姐感到高兴，“起码现在有了退路。” “你知道么？婆婆端给我的那碗汤，据说喝下去能生男孩。”王宁收敛起笑容，望着天花板，淡淡道。哀大莫过于心死，她已彻底死心。 许静虎躯一震，不敢相信，“如果没记错的话，生物书上写得很清楚，宝宝是男是女，在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决定。XX染色体是女，XY染色体是男。她当那碗汤是修正液，能改掉染色体字母吗？！” “她哪懂什么生物学知识？只不过是无知愚昧，所以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别人说那配方熬汤，喝完能生男孩，她就不辞辛苦找齐了材料，做成汤逼我喝下去。”王宁呢喃。 “我肚子痛被送来医院，难受的不行。他们大概以为我没知觉，不会晓得发生什么事。医生给我做检查的时候，婆婆主动提出做B超，想看看孩子性别。” “老公开车送我过来的路上，婆婆慌到不行，还挺自责。等做完B超，知道肚子里面是个孙女，她就不当回事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很明白。” 许静心说，表姐的婆婆比她以为的更差劲。 “我很庆幸，也很感激，在困难的时候遇见了贵人相助。但我依然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我没有听我妈的话，辞了销售员的工作，一切会是什么样。”王宁语气格外惆怅。 “不是我吹，当时在公司里，我做的比她好很多。刚进公司的时候，她迟迟适应不了工作，是我好心帮忙，她才能拿下第一笔订单。辞职的时候，我送给她的客户大概是她自有的两倍。如果我像她一样，在销售员的岗位上奋斗好几年，如今月入起码上万。” “我告诉自己，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做再多的假设也是白费力气。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没办法不去想。如果我月入上万，工资比婆婆、小姑、老公三个人加起来都多，他们还会是现在的态度么？他们还敢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么？”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许静叹息，“不管结不结婚，收入高，腰杆子就硬，说话做事底气就足。” “很多事，我最近才想明白。”王宁笑容说不出的苦涩。 “我非常感激有贵人出现，在我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但……你大概不会明白，原本不如你的人突然爬到你无法企及的高度，那是种什么滋味。” “我原本可以比她更出色。真的，我办得到。但是在最好的年华、最值得奋斗的年纪里，我顺从了我妈，找了份养老的工作。”说到最后，王宁不自觉流下眼泪。那是悔恨，懊恼，还有遗憾。 “别想太多，好好休养吧。”许静真怕表姐抑郁了，“合不来的人，以后再也别见就是了。你还年轻，有机会重头再来。” 王宁张开嘴，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她妈的说话声。于是，她把话咽回肚子里，抓紧时间问出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据我所知，小姨也曾经劝你换工作，为什么你坚持不换？” 许静特别光棍地回答，“当然是因为穷怕了。” 说着，她看向墙角的购物袋，轻松地道，“今天晚上为了犒劳自己，我总共花了一千多。因为给自己设定的享受额度是两千，我还可以继续潇洒，继续玩乐。这是我做其他工作绝对没有办法拥有的豪气。” “另外，我应该说过，从刚毕业的时候起，我就打算两年内买房，十年内付清贷款。加上今天刚到手的年终奖，付个好点地段的房子首付足够了。不过我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打算多攒点钱再买房。” 最后，许静郑重道，“我所作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话音刚落，王桦推门而入。 “饿了吧？起来喝点粥，还热着呢。”因为小跑着来回，王桦还在喘粗气，却迫不及待地把粥递到女儿手里。 许静退到一旁，静静地看大姨对女儿嘘寒问暖，心情更加复杂。她知道，大姨脸上的关心和急切不是伪装；她看得出来，大姨很在乎表姐；但她更明白，老一辈的许多观念已经过时了。大姨打着为女儿好的旗号，着实把表姐坑惨了。 最让她害怕的是，大姨是真心觉得自己在为女儿筹谋未来。并且因为眼界和思维的局限，大姨甚至从来意识不到，她不是个能干的人。她应该听女儿的，或者跟女儿商量着做事。她只是凭借着老旧的经验，固执地认为自己肯定是对的。女儿年纪轻，没经历过什么事，就应该听自己的。 许静由衷地感到庆幸，她妈虽然也保守，但不固执。或者说……倔不过她。 王桦忙了好一阵，突然记起来妹妹和外甥女还呆在病房里，赶紧说，“今天幸好有你们在。时候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反正我已经退休了，不像你们，明天得上班。” 王枫点点头，“那我们改天再来看阿宁。” ** 出了医院，许静拎着大包小包，打算拦出租车。 王枫下意识阻止，“咱家离得又不远，公交车直达，不用花这个冤枉钱呀。” “大晚上的，谁知道公交车有没有停运。再说了，手上拎这么些个东西，公交车不方便。”见老妈犹豫不决，许静补充道，“放心，打车费用我付。我年薪很高，不差这十几块钱。已经晚了，别再折腾。” 王枫想了想，这才同意。 上了出租车，王枫忽然说，“其实吧，找对象这事不用太着急，咱们可以慢慢相看，直到找着你满意的人为止。”嫁错人家，简直是亲手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许静挑了挑眉，立即意会——今天的事把自家老妈吓到了。 她有心解释，想告诉老妈，其实她不是不肯结婚，而是不相信自己有那样的幸运，能遇见一个足够好的男人。她知道，嫁到好人家，也许会更幸福；但她更清楚，嫁到类似表姐那种婆家，她铁定会生不如死。糟糕的是，在她看来，不幸的几率更大一些。 她现在过的很好。因此，能维持现状到死的那天她已心满意足，没必要冒险。 可话到嘴边，她却看向窗外，淡淡地说，“不用，我不结婚。”既然打算独身到底，就不该给老妈一丝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听说喝汤能生男孩子的时候，作者君也是震惊的，差点以为自己学的是假科学。 没记错的话，现在没有特殊情况，医院一般不给孕妇做B超了。 ———————— 老一辈里不少人节俭惯了，出门宁可走一个小时，也不肯花钱坐出租车。 我还能说什么？无奈.jpg ———————— 无·责·任小剧场1： 作者（严肃）：请解释下对象足够好的定义 许静（掰手指头）：不抽烟、不喝酒、不搞外遇、收入大于等于我、家务活平分、长得顺眼、爸妈不多事、最好会做饭、不碰黄·赌·毒、价值观相近……行了，我知道自己要求太多，找不到这样的人。所以我这不是独身去了吗！ 作者（望天）：其实吧……以这条件去找妹子，还是挺好找的…… 许静（面无表情）：你真的是亲妈么？我不搞百合。 第13章 25岁春（4） 第二天一下班，许静立即赶往医院。她知道大姨是退休人员，不用上班，表姐有人照顾。但是……总觉得有了大姨的陪伴，表姐产后抑郁的可能性更高了……有她陪着说说话，起码表姐心情会好一些。 许静刚进病房，就见大姨铁青着脸往外走，硬梆梆地说了句，“阿静，你陪她一会儿，我去买晚饭。” 许静瞅了眼大姨的背影，回过头问，“大姨知道你要离婚的事了？” “说了。今天上午我老公来了一趟，我直截了当说离婚的时候，我妈在旁边听着，她什么都知道了。”王宁想起上午见面的场景就来气，忍不住发泄怒火，“我向老公提出离婚，他居然一脸懵逼，似乎被我的话吓到。呵呵，老婆孩子躺医院里，老公不理不睬，只想着回家睡大觉，他竟然有脸反问我为什么要离婚！” “后来呢？”许静问。 “开始吵架呗。然后我才知道，在他眼里，我们小两口日子过的好着呢。将来生了宝宝，一家三口过的会更开心。”王宁气到差点失去理智，“我特么在他家受了近一年的罪，谁跟他过的好！要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恨不得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过去踹他两脚。” 说到这，她恨恨地道，“一想到过段时间可以称呼他为前夫，我心里头才痛快多了。” 许静皱眉，“可他不愿意的话，离婚会比较棘手。” “并不棘手。”王宁闭上眼，强压下怒气，勉强冷静下来，“老公见我态度坚决，就把婆婆喊了来。想让婆婆说说好话，劝我改变主意。结果婆婆过来后，半句道歉都没有，冲我一顿数落。说什么我大着肚子闹离婚，别人指不定会怎么议论他们家。让我安份一点，别闹脾气。看在我是孕妇的份上，她愿意原谅我的无理取闹。” “然后我告诉她，不管他们说什么，婚我是离定了。宝宝生下前办好离婚手续，我就不问他家要抚养费；要不然，我不但要抚养费，更会狮子大开口，向他家狠捞一笔。婆婆这才没话说，黑着脸走了。” “不过等人走了我再一想，不肯离婚其实也没事，干脆分居好了。反正我以后不打算再结婚，离不离其实无所谓。但老公不恢复成单身，以后他怎么二婚？怎么给婆婆生孙子？没办法结婚，哪个女人肯没名没分地给他家生孩子？办不成离婚，着急的该是婆家人才对，我根本用不着焦躁。” 许静默默听完，忽然插了句，“我教你一招，很适合对付婆家人。” “恩？”王宁疑惑。 “昨天回去的路上，我专门问过我妈，大姨是怎么认识的你婆家人。本来没抱指望，谁知我妈真知情。据她说，大姨没退休前跟你婆婆是一个工厂的工人。大姨喜欢跟人唠嗑，说些八卦事情，你婆婆跟她挺聊得来的。”许静望天，缓缓叙述背景。 王宁惊恐地瞪大眼睛，呼吸一滞。能跟她妈聊得来，那得是什么人？要是相亲的时候知道，这婚她绝对不结！打死也不！开玩笑，有一个妈就快被折腾掉了半条命，再来一个婆婆…… “这事我一点不晓得。”王宁脸色惨白，喃喃自语，“我妈只跟我说，他们认识，挺熟的。要嫁那会儿还特地安慰我，跟熟人结亲，婆家人不会对我差到哪里去。” 去他的不会差到哪里去！王宁额头青筋直跳，气的浑身发抖。 许静同情地看了表姐一眼。刚得知的时候，她也很意外，“根据我的分析，你婆婆应该跟大姨差不多性格。既然讨论婚事的时候，大姨担心别人说三道四，不肯取消婚礼，那么你婆婆应该也是个怕被人戳脊梁骨的。下次再谈不拢的时候，你就告诉她，你会让大姨在她俩共有的朋友圈里，帮婆家人‘好好宣传’一下。” “比如老公是怎么对妻子不闻不问的。比如小姑是怎么欠下三万块卡债，又是如何厚脸皮跑哥哥家求帮忙填窟窿的。又比如婆婆得知有了个孙女，是如何撒手不管、冷言冷语的。” “正好让其他人也知道知道他家是个什么情况，也省的其他女孩子被坑。” 王宁苦笑，暴躁道，“这主意估计行不通。没见我妈刚才的表情吗？火大着呢。等婆家人走后，她就拼命跟我阐述‘可以借这次机会拿捏婆家人、但绝对不许离婚’的观点。明知婆家是火坑，还不许我离开，非要教导我怎么在火坑里顺利生存下去，这不是有毛病吗！”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下来，但事实上，真遇到事情，她并不能完美控制住脾气。 “……”许静无言以对。这还真像她大姨会干的事。 病房里一片寂静，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忍了一会儿，许静没忍住，问，“你打算怎么办？” “谁喜欢呆火坑谁自己呆去，反正我是不干了。”王宁脸上闪过一丝疲倦，“随我妈折腾去吧。等生完孩子出了医院，我直接住到工厂员工宿舍里，眼不见为净。偶尔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她，其他时间还是别见面了。” “事实上，你只需要在你婆婆面前那么威胁就行，不用大姨真去跟外人讲那些破事。”许静分析道，“只要她害怕、认怂，后面随便你怎么拿捏。” “让他们也尝尝被威胁、被强迫的滋味？”王宁眼睛一亮，随即有些迟疑，“这么干合适么？” 许静不当一回事，轻松回道，“如果是好人，当然不能去坑人家，但你婆家人不是缺德么？对付坏人还讲究什么手段呐？全都是报应。” 王宁想想，觉得表妹的话挺对。她被婆家人折腾了不少日子，干嘛不趁这次机会好好回敬一下？ “放宽心，好好养身体，苦日子就快到头了。”许静安慰表姐，“以后一个人逍遥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不会再有人每天冲你逼逼叨。” “希望吧。”王宁说话声渐渐模糊，眼皮子慢慢搭到一起。 许静心知表姐这是累了、想睡觉了，于是悄悄退出房间。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静每天都去王宁的病房报到。陪她聊会儿天，解解闷，顺便了解下离婚事宜。 先是不愿意离婚，再是同意离婚、但在财产分配上有分歧，最后吵闹凭什么王宁住院，费用要他们承担，凭什么离婚后要给抚养费，王宁强自打起精神跟婆家人周旋。 不得不说的是，许静看人很准。 因为钱的事，婆婆在病房里不断大声嚷嚷。但在王宁祭出“向外人好好宣传”这一大杀器后，婆婆立马没了声音。没多久就咬牙同意承担住院费，并承诺尽快办好离婚手续，以免除抚养费。至于其他“车贷归老公”、“孩子归女方”之类杂七杂八的事，婆婆更是一口答应下来，丝毫不为难。 王宁冷眼旁观。心知做过B超，晓得她肚子里是个丫头后，婆婆就把未出生的宝宝当成烫手山芋，恨不得尽快甩开。 等所有事情处理到好，王宁靠在枕头上只觉得头晕眼花，“怀着孩子，精力真的不比从前。耐着性子跟他们周旋觉得好累。” “本来我挺想趁机坑他们一笔，希望让他们体会一下肉痛的感觉。可事到临头，我却是嫌费精力、太麻烦，只盼着他们早日滚出我的生活，离开我的视线。” “这些天不但得跟婆家那几个渣掰扯，还得腾出精力应付我妈。婆家人走以后，她一直给我洗脑，说离婚对女人名声不好。笑话，我天天在婆家受摧残，抑郁到想去死，那样就很好了吗！帮不上忙就算了，净拖我后腿。” “谁让她是你妈呢。”许静跟着叹气，“之前被她逼相亲、逼结婚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血缘关系无法选择，无法摆脱，只能捏鼻子忍了，自认倒霉。这要是我自己交的朋友，早跟她疏远了。” “所以她一跟我说话，我就装睡觉。”王宁继续诉苦，“她还嫌我不理她，也不看看自己说的什么话，怎么跟她沟通？我要真理她了，两人铁定得吵起来。” “冷静，你就快解脱了。”许静安慰道。 “要不是知道即将解脱，我真不想活了。不努力赚钱，提高生活质量，整天想着搞事、怼人、洗脑，这日子是人过的吗！她真是闲得慌。”说着说着，王宁略显崩溃，“有那个空余时间，干脆出去找个兼职算了。不图她赚多少钱，只盼着多消磨消磨她的精力，别净拉着我训话。她在病房里呆了几天，我都不想要人陪着了，一天三顿吃医院的猪食也没关系。” 许静拍拍表姐的肩膀，继续鼓励，“再忍一忍，就快到头了。”平心而论，她认为表姐已经算坚强的了。但是再坚强的人，经过一次次折磨，也会开始怀疑人生。 “不忍耐还能怎么办？”王宁说话有气无力。 “多睡会儿。”许静提议，“眼睛一睁一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王宁无奈，听话地闭上眼，呢喃道，“真希望再睁开眼，所有糟心事已经结束。” ** 除夕前一天，王宁跟前夫协议离婚，顺利拿到离婚证。 除夕下午，王宁剖腹产，生下一个女孩。 当午夜钟声敲响时，王宁告诉自己，“从今天起，糟心的事已经结束，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熟人一定是可信的——by老一辈人的神奇观念。 绝不留渣男过年（握拳！） 王宁：不用脏了手，婆家人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感谢21765784，大乔的地雷 第14章 25岁春（5） 过年期间，大姨始终呆在医院照看女儿，因此，每年春节必有的亲戚聚会被取消了。正好公司过年放假，许静打着“出去逛逛”的旗号，瞒着自家老妈开始四处看房。 她没有先找房产中介，而是先在网上搜索各个小区情况。如果小区地段合适、周围配套设施不错，才会在小区外逛上一圈。等到心里有数，最后再联系房产中介看房。 这天，许静在炸鸡小区外驻足，细细观察。发现小区地段不错，位于市中心。小区对面有大型超市、大商场和药店，附近就是美食一条街。就是交通不太方便，得走上一刻钟才能走到公交站台。 许静假装是炸鸡小区的住户，打算摸进小区里面瞧瞧，没想到在门口被围栏拦住。 保安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站在门口跟堵墙似的，瓮声瓮气地说，“刷卡才能进入。” 管的还挺严。 “好吧。”许静边说边退，似乎打消了念头。其实心里不死心，想另外找个办法混进去瞧一瞧。 忽然，兜里手机铃声响起。许静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喂？” “上次见面后再也没联系过，终于想来见我一面了么？”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你谁啊？打错电话了吧？”许静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根本不熟悉对面男人的嗓音。 “……我是卫江。”可疑的沉默后，男人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卫江？卫江是谁？许静刚想问，话即将出口的刹那她想起来，然后瞬间丧失语言能力。 “记起来了么？”卫江问。 “……”许静沉默不语。她该怎么告诉对方，交换手机号码后她后悔了，觉得自己面对如此美色很可能会把持不住，动摇独身的信念，于是索性删除了某人的电话号码，所以根本不晓得是卫江打来的电话？ “记得，当然记得，同类嘛。”许静深呼吸，假装镇定地回答，“最近事情多，一时间没想起来。对了，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不是你主动来找我的么？”卫江轻笑一声，反问道。 许静更加莫名其妙，怀疑道，“我说，你不会认错人了吧？我在看房子呢。”哪有什么闲工夫找他。要不是他打来电话，她都快忘记有这号人了。 忽然，许静右肩被人轻拍。她转过身，看见身后的某人，立即怔住。 “没认错吧？”卫江边说边挂电话。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拎了一大包零食，看起来似乎是去采购了。 许静表情呆滞。她看看炸鸡小区，看看卫江，迟疑着问，“你住在这里？” “恩。”卫江应了声。 “遇见你真巧。”许静迅速冷静下来，解释说，“我攒够了首付，打算自己买套房，正在到处相看。这小区瞧着挺不错的。” 偶然？还是人为制造的“巧遇”？ 卫江垂下眼帘，精芒一闪而逝，再抬起头的时候面色如常，“吃过饭了吗？” “没呢。上午跑了两个小区，没时间吃。”许静心里直犯嘀咕，这人该不会是想请她吃饭吧？ “一起吃火锅不？我请。”卫江邀请道。 “不好意思，下午我还有事，改天吧。”许静嘴里说着客套话，转身就想开溜。 结果身后轻飘飘传来一句，“你就不想问问，我住在小区里是什么体验？” 许静停下脚步。小区物业如何、居住的舒不舒适、同小区的人是什么秉性，很多事情光看是看不出来的。如果有小区的住户愿意告诉她，比她在外围看一圈强多了。毕竟房子这东西，买的时候挺简单，买错想转手那就麻烦了。 许静转过身，认真道，“一起吃火锅可以，不过结账的时候AA制。另外，话先说在前面，我已经很久没跟人一起聚餐了。”所以万一冷场什么的，她绝对不负责。 卫江深深地看了眼许静，淡定地回答，“没事，我就是想吃火锅了，希望找个人做伴。那家店好吃是好吃，不过东西都是大份，点太多浪费。” 许静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我懂。”这个世界对单身狗很不友好。许静就不止一次问过店家，为什么不卖小份的饭菜。也因此，许静一个人出去吃饭只能尽量吃自助。 “……走吧。”卫江低着头在前面带路，心湖微微泛起波澜。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找人陪吃饭、却没有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只说了两个字，“我懂。” ** 坐在火锅店里，卫江认真翻看菜单。 许静盯着卫江的手瞧，心里直叹气。人长得帅，手也晶莹剔透、漂亮的很，处处都是人生赢家，这让其他人怎么活？ “吃辣吗？”卫江忽然出声。 “不吃，要清汤的。”许静镇定地挪开视线，镇定地回答，不见一丝慌乱。就好像她根本没有被美色迷惑、看直了眼一样！ “有忌口吗？” “我不挑食，随便点。” 卫江招来服务员，随口报出几个菜名，然后把菜单递给许静，“我点的都是我想吃的菜，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 许静翻看菜单，惊奇地发现两人口味居然挺相近的，她想吃的菜基本都点了。于是，她又要了三串烤鱿鱼，就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其他的吃完再点。” “今天幸好有你在，一个人吃火锅很麻烦。”卫江笑着道谢。 “只能点两三样菜，还吃不完，最坑的是，一个锅底就要38。”许静默默接上。 她果然懂。卫江抿了口茶，心思流转，初衷在动摇。 “从前一个人吃饭，不管去哪都觉得不自在，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许静被勾起了伤心事，略带惆怅地说，“后来一个人吃自助吃习惯了，倒是不在意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街……” 卫江冷不丁冒出一句，“以后我陪你！” “……”许静呆住，下意识问，“啥？” 卫江认真地说，“我想找人陪，就打电话给你；如果你需要人陪，就打电话给我。独身者不需要爱情，但可以找个同伴，相互帮助。” 许静抿紧嘴唇，心想，其实她刚才是想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街，感觉很自在来着……现在把话补充完整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小火锅真是个好东西（微笑） 无责任小剧场1 卫江（疑惑）：你在害怕我？ 许静（望天）：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强了你…… 无责任小剧场2 卫江（烦恼）：独身有一点不好，不少好吃的没法去吃，容易造成浪费 许静（真诚建议）：去吃自助吧。 卫江（叹息）：我曾经犹豫过，要不要为了找个人陪吃饭、不再独身 许静：…… —————————— 通知：下一周日更2k+ 第15章 25岁春（6） “菜来了。”许静瞥见服务员，赶紧转开话题。既没拒绝提议，也没表示赞同。 卫江不自觉皱了皱眉，她回避了他的提议，为什么？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她主动搭讪，说希望大家认识下的吗！如今他鼓起勇气迈出一步，她却退缩了？ 餐桌上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咀嚼声。 许静自认是她打破了最初的和谐气氛，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找话题，“跟我说说小区的事吧。”谈起正经事来，她有说不完的话。但如果是要找话题闲聊，她就死活想不到说什么。也许，她天生不适合撩汉。 卫江顿了顿，正色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许静面露赞赏。她就喜欢人不追根究底、问为什么买房，而是直接切入正题、问想买什么房。 想了想，许静才说，“目前的打算是买个80-100平米的房子，最好在一到三楼。我妈年纪大了，没力气爬上爬下。买个楼层低的，将来这房子可以给她养老。” “我有在小区外转过几圈，发现保安管的很严，看起来治安不错，住起来应该能放心。” “其他的倒没什么。我不打算要孩子，学区房不学区房，无所谓。唔，最好小区里的人生活过的很忙碌，忙到没空聚在一起聊闲话。” 卫江瞬间明白许静的意思，轻笑道，“那你算是找对了，炸鸡小区很合适。” “什么意思？”许静不解。 “从正常人的角度看，炸鸡小区里面住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有高中辍学写网文、年入百万的宅男；有年轻时候经商大赚一笔、现在歇在家里吃存款、就等退休领养老金的夫妇；有结了婚、但不打算生小孩的丁克族；有像我这种不去上班、在家工作、看起来像是不务正业的自由职业者。据我所知，最近似乎新搬进来一个住户，以炒股为生。” 许静若有所思，轻声呢喃道，“但是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里是天堂。” “没错。”卫江点头表示赞同。 接着，他继续道，“比起买个80-100平米的房子，我建议你在小区里买两个40平米的房。如果坚决要求独身，家里大多不能理解，分开住对大家都好。反正住在同一个小区，有什么事也来得及赶回去。” “炸鸡小区有40平米的一居室出售？”许静激动起来，向卫江再次确认。 “有，很多。我现在住的那间就是。”卫江肯定地回答。 “那就这么定了，就买炸鸡小区的一居室。”许静拍板决定。 “小区房子多少钱一平米知道么？”许静继续问。其实心里早就下定决心，就算房价贵一些，冲着小区特殊的人文环境，咬牙硬撑也得把房子买下来。 “市内地段比较好的房子一平米五千，炸鸡小区因为里面住户特殊，均价四千五。”卫江淡定地抿了口茶。 许静失笑，大概小区最吸引她的一点，在别人看来是妥妥的减分项。 “均价四千五，面积四十，总共十八万。加上交的税，物业管理费，装修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二十五万应该能搞得定。”卫江说。 同一时间，许静在心底盘算开来。目前，她手上刚好有十万的存款。如果按照原计划买八十平米的三居室，那么刚好够首付，装修钱得再攒一段时间。这也是她不愿立即买房的原因——买了没钱装修，没法住进去。 可把目标换成四十平米的小户型，那就大大不同了。首付按两成算，只需三万六，剩下的钱用来交税、装修足够了。以她的能力，十五万的房贷两年内可以还清。到时候再攒攒钱，就能贷款买第二套。 许静也有想过，要不要一次性买下两套小户型，省的两年后她有钱了，却没小区房子出售。可再一考虑，她就打消了念头。没办法，她的存款不够。付完两套首付，装修钱就没有了。至于问她妈要钱、问亲戚借钱等手段，她想都没想过。 考虑清楚后，许静心里一阵火热，恨不得立马跑去签合同，把房子订下。不过想也知道，春节期间大家都回家过年去了，房产中介肯定也不开门。 “谢谢你的消息，这顿饭我请。”许静内心雀跃不已。 卫江无语地看着对面的家伙，心里郁闷极了。他邀请别人吃饭，结果最后女人付的账，他得成什么人了？蹭吃蹭喝的小白脸么？“别争了，AA吧。” 谁知，许静仍不死心，强调说，“可是你帮了我大忙……”她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该请客表示感谢。 卫江淡淡地回道，“你陪我吃饭，也是帮了我大忙。” “……那就AA。”许静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嘀咕，她坚持请客，对面的人居然脸黑了。至于么？搞不明白。 愉快（？）地用完午饭后，许静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告别台词。 谁知，卫江忽然间凑到许静面前，露出勾人的笑容，同时轻声道，“这顿饭我吃的很开心，下次见。” 然而她并不想再见到他。虽然他有帮过忙。 许静心跳漏跳半拍。面上表情木然，冷漠回道，“恩，再见。”说完，她转身离开，看上去镇定自若。 卫江留在原地目送许静离去，脸上笑意更浓，低声自语道，“没想到嘛，挺能把持得住。一般人早扑过来了。” “卧槽！我是大白天撞见鬼了吗？你居然不在屋里宅着，还笑得一脸荡漾。”一人惊呼出声。 卫江倏的收敛起笑意，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白云重复了一遍卫江的问题，面色古怪，“又快到出刊的日子了。我是你的责编，当然是来收稿的。”卫江目前在杂志上连载漫画，每个月固定向漫画社供稿。 卫江继续凝视他的责编，不说话，目光里带着探究。 白云被看的浑身发毛，往后连退两步，警铃大作，“干嘛这么看我？”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面色黑如锅底，“该不会连你也想拖稿吧？” 卫江依旧不语。 白云以为自己猜对了，瞬间进入暴走状态，咆哮低吼，“身为被众多粉丝拥护的大大，你居然拖稿？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就是担心春节事太多（玩过头），才特意提前几天来催稿。没想到真被我料中了！” “你交稿一贯准时，不用人盯着。这回连你都没画完，完蛋了！”白云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此时欲哭无泪，很是绝望。 卫江望天。据他所知，有不少画手的人生格言是“没有拖过稿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别嚎了，稿子在家里。”他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恩？有稿子？ 白云喜出望外，跟在卫江屁股后面追问，“全画完了？还是完工了一部分？” “放心，正常画完，质量有保障。”卫江说。 白云这才放下心来，屁颠颠跟着去拿稿。至于卫江笑得一脸荡漾的事，早就被他抛在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许静（冷笑）：不就是洗脑么？好像谁不会一样 王枫（突然觉得好冷+起鸡皮疙瘩） ———————————— 前几天正好有个未婚妹子跟我提起，她买了套30-40平米的一居室，装修全部弄到好，一共花了30万。 作者君内心：再炫耀下去，你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你造么？我就是羡慕嫉妒恨了！ ———————————— 感谢21765784，大乔的地雷 说两句题外话。写文只是兴趣，不想把自己弄的太累。 过去日更3k，结果弄到最后胳膊肘疼、拇指疼= =！想想觉得没必要。 以后继续日更，字数2-3k不定，觉得量少的话攒几天再看哈。 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女汉子，日更大半年后发现自己居然是易碎品……心碎.jpg 第16章 25岁春（7） 春节过后第一天上班，人事当众宣布，程序员收入正式改为十五薪，取消半年奖。 因为早有预料，许静面上并不惊讶。 人事走后，赵筱萱慢悠悠晃到许静身边，语气低沉、情绪低落，“我错了。不是加量不加价，是价格便宜量又足。” 许静笑了笑，安慰道，“最近行业不景气，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人家是公司赚不了钱，所以必须削减开支，撑过困境；我们是公司大赚特赚，跟员工没一毛钱关系，能一样么？”赵筱萱大吐苦水。 “这次是我有史以来过的最凄凉的一个春节。往年年终奖三薪，再加上一月份薪水，一共四薪，想买什么买什么，花钱完全不用考虑。可今年呢？每次掏钱前，我都得犹豫好一会儿，在心里默默计算。最坑的是，好不容易有几天假期，却没钱带儿子出去旅游，想想都觉得心酸。” “往年春节过后，不管怎么花钱，总归还能剩点。今年？呵呵，信用卡卡债还没还清，又欠下了新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天天在公司加班到老晚，就是为了过这种入不敷出的苦逼生活吗！简直怀疑人生。” 许静无奈，有心说这不是收入问题，是花钱习惯问题。照赵筱萱花钱的方式，换成其他工作，她早就得倾家荡产了。但想了想，就没理会赵筱萱的抱怨，反而提起另一件事，“今天早上看见一个帖子，楼主说IT人员靠技术吃饭。前十年是学习的阶段，不必在乎工资高低，不必在乎有无存款，反正水平到了一定层次，第十一年开始薪水会暴涨。” 赵筱萱以为许静在安慰自己，刚想说什么，就听许静接下去说，“然而在第十一年，发帖人被公司辞退。三十几岁的年纪，再找下家可不容易。他发帖诉苦，直说自己被鸡汤坑惨了。” “……”赵筱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一口毒鸡汤来的猝不及防。 许静摊手，“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呀。平常多准备点存款，才能有备无患。” 如果有存款，被辞退后可以试着做点小生意；如果全款买了房，起码不用担心无处可去、月月有还贷压力。年轻的时候薪水随意花销，看上去是恣意潇洒，可一旦出点什么事，没钱就没办法。 赵筱萱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有毒。” 她是典型的月光族，信奉赚多少花多少，活在当下，从不考虑存钱的事。因为她一直认为，只要她有赚钱的能力，钱花出去了，自然能赚得回来。 可被许静那么一说，赵筱萱心里很有点发虚。她现在年纪轻，精力充沛，活力十足，当然有足够的资本说她能赚钱。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况且她跟许静不一样，拖家带口的，哪哪都是开支，就算节省着花，一个月也存不下多少。 越想心越慌。 “我手头有工作没忙完，先走了。”赵筱萱几乎是落荒而逃。 许静耸耸肩，嘀咕道，“我说的是实话嘛。”赚的钱再多，不会打理，照样会陷入窘境。 ** 正月初十。 许静下班到家，发现自家老妈正在屋里踱步，一脸的焦急。 “怎么了？”许静随口问道。 “阿宁不见了！”王枫脸色很不好看。 许静动作一顿，缓缓放下包，询问，“什么叫表姐不见了？她剖腹产后不是住在医院里么？怎么会不见？”她家只有大姨家一门亲戚，两家人走得很近。不管出什么事，彼此间都会伸出援手。 “初六起就不再住院，回家休养去了。”王枫眉头紧皱在一起，心情烦躁，“今早你姨劝阿宁去相亲，两人吵了一架。不过你姨发火，说不去就不认阿宁这个女儿，母女断绝关系，所以后来阿宁还是去了。” “结果相完亲后，阿宁回家收拾行李，带着刚出生的女儿不晓得去了哪里。只发了条短信给你姨，说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你姨收到短信，回家一看才发现阿宁卧室空了。之后拼命打阿宁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快要急疯了！” “……”许静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在表姐刚刚生完孩子不满半个月的情况下，大姨又逼迫表姐去相亲？”这是人干的事吗？这能是亲妈？表姐是充话费送的吧！ “什么逼迫？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王枫嗔道，“就是，就是大家见一面，随便聊聊天嘛。” 许静直截了当地说，“我先跟你说清楚，千万别学大姨那一套。你要是也这么干，我肯定和表姐一样，打包好行李离家出走。” 王枫，“……” 外甥女还没找回来，亲女儿就在跟她说也想离家出走。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回事？ 王枫放缓语气，柔声说，“你知道阿宁现在在哪吗？她带着一个未满月的孩子，呆在外面总不是个事。不如你联系她回来，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你姨其实已经后悔了。好好说，她会听的。” 许静注视自家老妈，告诫道，“这是大姨的家事。在旁边看着就行，你别跟着搀和进去。” “那怎么行？！”王枫刚要说话，就被无情打断。 许静语重心长地说，“表姐再在家里住下去，怕是要产后抑郁了。我把她找回来，万一到时候她想不开，这责任算谁的？” “不至于吧……”王枫不信，为王桦辩护，“不就是见几个陌生人么，阿宁哪能就想不开了？你说的太夸张了。” “大姨先是把表姐推入火坑。等表姐好不容易爬出来后，再次迫不及待把人推进去。”许静嗤笑，心里说不出的窝火，冷冷道，“她就那么的等不及，换谁都得心寒。” 王枫还想说什么，许静饱含深意地道，“表姐活着的时候也许无法选择想过的生活，但她可以选择自己是生是死。就算是父母，也不可能掌控得了儿女所有的事。” 说完，不顾王枫惊诧、慌张的表情，许静回了自己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1765784的地雷 第17章 25岁春（8） 虽然不打算劝表姐回家，但许静还是用手机发了短信。等了一会儿，表姐依然没回，不晓得是没看见呢，还是为了不泄漏行踪、连她都不想联系。 许静苦笑，自言自语，“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哟！摊上这么一妈，惨呐！”想了想，到底是不太放心表姐一人在外，于是又在企鹅号上留言。没问表姐人在哪，只问她过得还好吗。 想起自家老妈在外边，许静就不太愿意出房间，索性打开电脑在屋里学习。等到学累了，她才出屋喝口水。结果一出房间，她就看见大姨坐在自家客厅里哭，旁边自家老妈不时说些什么，似乎在安慰。 许静，“……”她学习的太认真，完全不知道大姨来了。 然后许静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表姐离家出走算家丑，大姨只能找她妈诉苦，绝对不会主动说出去，被别人指指点点。 王桦看见外甥女，飞快冲到许静面前，急声问，“阿宁有消息了吗？她有没有跟你联系？” “没有，一点没消息。”许静诚实地摇头。 王桦急的直跺脚，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王枫见了不忍心，催促道，“你快想想办法呀！你看你大姨都哭成这样了。” 许静冷眼旁观，心说，大姨哭一场就得同情她、帮她？要知道，她表姐都快被逼死了呢！ 王枫自己想不出办法，于是拼命给女儿使眼色，让女儿想个主意。 许静没法子，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万一表姐回来了，你还会喊（bi）她去相亲吗？” 王桦擦了擦眼泪，固执道，“当然得去。女人身边哪能没个男人帮衬呢？更何况她还带着个孩子。没男人在，她是要被欺负的！” 许静一边朝自家老妈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一边在心底叹息，果然，大姨一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表姐结婚后受婆家人欺负，恢复单身后自由自在，明明是单身更快活，大姨却对这些统统视而不见，坚决认定有男人才不会被欺负。只能说，她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回来之后怎么办以后再说，总得先把人找回来呀。”王枫在一旁劝道。 “对，得先把她找回来。”王桦喃喃自语，随即又露出一副苦瓜脸，“可是该上哪去找？阿宁在外面没有熟悉的朋友，她能去哪？” “我倒觉得，还是先冷静下来，把吵架的事情理清楚。”许静冷漠打断，“把人找回来也没用，谈不拢她可以第二次离家出走。” 王桦听了这话，突然就火了，忍不住道，“快三十岁的人了，在那边瞎胡闹，难道还要我依着她不成？！你看看她做的都是什么事？不听我的忠告，二话不说就离了婚。离也就离了吧，再找一个就行。可她呢？喊她去相亲，转个身就跑回家，收拾行李走掉了。去哪儿也不说，这像是三十岁人干的事吗！” 许静摸摸下巴，心说，看来表姐离婚、又不肯相亲，大姨心里其实是有火气的。只不过担心表姐，暂时压住了。现在提起这件事，就不太能控制住脾气了。 “阿宁还是孩子……”王枫在一旁劝道。 许静心想，大概在长辈眼里，表姐是个三十岁的大宝宝，生活无法自理，还得父母替她做决定。 王桦又开始数落王宁。许静低头看地板，只当自己是聋子。 过了好一阵，王桦停下，朝许静看去，“要是有什么消息，麻烦你及时通知我。” 许静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直接说，“不用了吧？大姨不是说，要么表姐乖乖听话去相亲，要么就两人断绝母女关系吗？现在这样刚刚好，大家都满意。” 王桦张了张嘴，震惊到说不出话。她总不能坦白，说这只是种威胁手段，为的是让女儿乖乖听话。跟一哭二闹三上吊差不多意思。 王枫熟悉自家女儿，总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急忙走过来拉人让她闭嘴，却晚了一步。 许静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在我看来，联系上表姐后有几种可能。第一种，大姨假装低头，把人骗回来。表姐回家后发现一切照旧，根本没变化，于是再次跑出去。” “第二种，表姐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决定回家，听大姨的话继续相亲。也就是表姐妥协。” “第三种，表姐呆在外面，真打算跟大姨断绝母女关系。大姨不低头，她绝不回家。” 说着，许静凝视王桦，冷静分析，“第一种情况，如果表姐再跑出去，大概以后不会跟任何人联系，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第二种情况，表姐妥协，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在我看来，表姐宁死都不会选择妥协。那么办法只有一个，大姨你让步。从此以后，你管好自己就行，别再管表姐怎么过日子。” 王桦颤巍巍抬起手，食指指着外甥女，半天发不出声。许静这话说的，就差没指着她鼻子骂了。 王枫头疼地捂住脸，她就知道女儿嘴里没好话！可惜迟了几步，没拦得住。 “要么让步，给表姐自由；要么断绝母女关系，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大姨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整其他的，没用。”许静轻松地道。 王枫一个箭步冲到女儿身边，瞪了许静一眼，低声说，“回屋去！” 许静一动不动，反而笑着说，“我这不是给大姨分析局势么？我看你们似乎不太懂表姐的想法，得有个人把话说明白了。” 王桦神色一动，突然想起了某种可能，警惕道，“这话是阿宁教你说的吧？你是不是早就联系上她了？” 许静微怔，茫然望着大姨，心说这是个什么发展？ 没得到答复，但王桦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先是阿宁一声不吭，带着孩子跑掉。等她着急上火了，阿静就过来劝，说什么要么让步，要么断绝母女关系。这其实也是威胁，跟她威胁女儿去相亲是一个路数。 这样一来，阿宁跑出去随便找个酒店待一天，阿静就能成功劝她以后不再管女儿。如果不是联手做戏，阿静怎么敢这么跟长辈说话？只因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自以为想明白的王桦当即冷哼一声，“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有本事永远别回来了！”说完，她大步迈开往外走。 对峙就是这么回事。谁先忍不住低头，谁就输了。于是，王桦在许静面前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等到屋里只剩下母女俩时，王枫苦着脸，再次瞪女儿一眼，“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姨真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跟养弟弟一样。父母会说，姐姐帮弟弟买房子买车，以后结婚受欺负，娘家有弟弟，可以帮姐姐出头。 始终不明白，一个只懂剥削姐姐的男人，怎么会肯帮姐姐出头。 —————————————— 小剧场 作者君（严肃）：今天我来给大家讲个恐怖故事 作者君（严肃）：大姨存在于现实生活中。 作者君（严肃）：故事完。 第18章 25岁春（9） “生气就生气吧。”许静无所谓道。 她巴不得大姨听了她的话后怒火万丈，毅然断绝跟她妈的关系，从此两家人再不来往。她妈有这么个姐姐，并且两人经常混在一起，她可是十分的不放心。 王枫坚持不懈地瞪女儿。可惜她瞪的眼睛都酸了，后者依然不在乎。 王枫无奈，用商量的口吻道，“你姨是我的亲姐姐，是咱们家唯一的亲戚，你就不能对她客气点么？” “是她做错了事呀，我对事不对人的。”许静说说就来气，“大姨不心疼自己的女儿，我还心疼呢！表姐大我几岁，从小陪我玩，多好一人呀，如今愣是被逼的离家出走。一个人带着女儿也不晓得去了哪里，又不肯跟家里人联系，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说句不好听的，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这事不能全怪你姨……”王枫试图帮姐姐说话。 许静反问，“如果是你，知道我嫁人后过的很不开心，受尽欺负，会不同意我离婚么？” 王枫沉默。心说，自家女儿这么能干，哪能被别人欺负了？不把婆家人欺负哭就不错了。 “如果是你，在我离婚不到半个月的时候，会说不去相亲就断绝母女关系这种话？”许静继续问。 王枫小声嘟囔说，“当然不会。”她才舍不得不要女儿。 许静接着问，“如果我被惹毛，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你会坚持自己的看法，还是向我服个软、希望我赶紧回家？” 王枫望天，无奈道，“你还不清楚你妈我么？你稍微透个口风，说你打算离家出走，我就什么都听你的了……” 所以有些事，她才没办法跟老妈计较呀！因为自家老妈虽然观念陈旧，但真心疼她。即使不懂她的想法，不了解她的思维，也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许静心里直叹气，嘴上说，“幸好你说不会。要不然我马上转身进屋，打包东西走人。”然后老妈就能跑到大姨家，姐妹俩抱着一起哭了。 “！！”王枫一惊，赶紧仔细端详女儿脸色，想看看她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遗憾的是，女儿说话时非常严肃，一点不像是说笑。 王枫干笑两声，嗓子沙哑干涩，“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跑。” 许静不说话。 王枫彻底没了办法，只得老老实实承认，“我承认，你姨的做法是不太好，我听了也觉得不合适，简直像是要把女儿逼成仇人，但你不能在她面前那么说话。因为她毕竟是你的长辈。你在她面前不恭敬，那就是你的错，别人就有借口攻击你。” 许静目光炯炯，轻声问，“你觉得我是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么？” 王枫哑口无言。 “我知道在别人眼里，就算长辈有错，做小辈的也不能当众指出来让长辈难堪。可我不在乎。”许静认真道。 “我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说，我只知道，做事都得凭良心来做。别人认不认可、赞不赞同，跟我没关系，我清楚自己在做对的事就行。” “大姨做错了事，我得提醒她。她要是觉得我说得没道理、彼此讲不通，那以后就不来往了呗。” 许静一直觉得，如果是糟心的亲戚，有不如没有，没有会更开心，所以她不怕得罪人。 但王枫不这么想。 她叹了口气，也说了实话，“你们年轻一辈的想法，看来真跟我们这代人不一样。我们这个年纪的讲究以和为贵，避免争吵，怕得罪别人。就算心里真有什么不满，也是当时先吃点亏，以后再减少往来，绝不会立即露出来让双方难堪。只要大家各让一步，就能和和睦睦的，不是挺好的么？你姨有哪里做得不好，阿宁可以跟她妈慢慢沟通，怎么能一气之下跑出去？孩子未满月，对孩子也不好啊。” “大姨有哪里做得不好？大姨就没哪里做得好吧？”许静默默吐槽，“大姨是能靠说话沟通的人？老妈，你真不了解你姐姐。能行，表姐就不用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 王枫无言以对。 旁边，许静感慨万分，“那些做父母的，有几个能像你一样民主？很少。讲究以和为贵，不代表这么做就是对的。没见新闻上经常写么，做妻子的被丈夫家暴了，外人还在那劝和不劝离。感情挨揍的不是他，风凉话说的简单。” 王枫扶额，试图辩解，“这不是一回事……” “都一样。”许静不理，接着说下去，“你说大家各让一步，就能和睦相处，我却觉得表姐已经退无可退。有些东西，我们拼死也得坚持住，没法让。”比如信念，比如梦想。但这话说出来，许静自己都嫌矫情，于是简单带过。 “算了算了。”王枫胸闷，烦躁地摆摆手，“反正是你姨的家务事，咱们其实算外人，就不插手了，由得她们去吧。不管帮哪个，都得被另一人埋怨。” “好吧。”许静心里嘀咕，听老妈的意思，似乎是说她决定不再帮大姨，同时也让自己别为表姐说话。想想大姨不是能被几句话劝动的人，许静答应下来。 ** 等回到房间，许静才看见企鹅上有收到表姐的信息。 【一世安宁：我没事，现在正呆在朋友工厂的员工宿舍里。】 【一世安宁：我本想去跟对方见一面，委婉地拒绝对方，表明自己没有再婚的意图，结果一到相亲会现场我就傻眼了——跟我相亲的居然是个四十多岁、长相特别沧桑、已经三婚的中年老男人！我连问对方三遍才相信这是现实，要不我都觉得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一世安宁：对方大我十几岁，已经三婚，居然直接摆出一副看不上我的样子，嫌我这不好，那不好，还带了个拖油瓶。卧槽，我还能说什么？也不知道我妈上哪找到这么一极品。】 【一世安宁：就这么一货色，我不相亲，我妈还要断绝关系。呵呵，那就断吧，忍不了了。】 【一世安宁：具体住哪就不告诉你了。省的我妈问起，你夹在中间难做人。】 “四十多岁、长相特别沧桑、已经三婚的中年老男人……”对于大姨，许静是服气的。这么能作的人，周围并不多见。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1 许静（吐槽）：结了婚就不会孤单？就有儿女送终？作死作的好，照样可以孤独终老。（比如大姨） 王枫：……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 无责任小剧场2 王枫：当时吃点亏、心里清楚、不当面起冲突，这叫做高情商。 许静（耿直）：哦，我还是当个情商无能星人好了，我就喜欢当面怼回去。对方尴尬？有脸做得出来搓事，没脸体会下尴尬？ 王枫（恨铁不成钢）：你太容易得罪人了！ 许静（平静）：有技术在身，情商再低他们也会容忍我，甚至主动来恭维我。所以要努力学习，让水平足够高到不需要情商的地步 ———————— 感谢21765784，归绪辞的地雷 第19章 25岁春（10） 想了想，许静打开搜索引擎搜婆媳问题，很快找到好几个热帖。 第一个帖子，楼主是海归。因为爸妈不会英文，不愿意跟她一起移民国外，她只得回到国内找工作，顺便照顾父母。在帖子里，楼主大倒苦水，说自己被男朋友踹了。因为她月入过万，喜欢买轻奢类的衣服、包包、护肤品，男朋友很不高兴。 在帖子的最后，楼主十分抓狂，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暴躁劲，“买东西花的是我自己赚的钱！碍着谁了？！我都没嫌他工资低，才月入五千，他倒嫌我月入过万、伤他自尊心了！我总不能因为顾忌他、迁就他，辞了目前的职务，专门跑去找个月入两千的工作吧？” 第二个帖子，楼主也是个高收入，年薪十五万。在帖子里，她声称自己老公是个普通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下班回家就打游戏。而她呢？回家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带孩子。 因为生的是女孩，婆婆退休了不肯帮忙带孩子。而她爸妈出去做生意，每天很忙。没办法，楼主就想自己出钱请个保姆。结果这话一出，婆婆嫌她浪费钱，老公心里也不舒坦，因为保姆月工资比他还高。 在帖子的最后，楼主咆哮道，“说我浪费钱？浪费到你家的钱了吗！这特么是我自己赚的钱啊！！既然找保姆你觉得心里不舒坦，你倒是带娃呀！” 第三个帖子，楼主是个普通女孩。每月拿着三千冒头的工资，生活挺小资。但是因为跟婆婆生活在一起，各种矛盾不断。虽然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足以把人逼疯。 楼主在帖子里诉苦，“我婆婆是真的穷疯了，做的那些事能把人吓死。买了空调不让开，一年中只有最热的那几天才肯打开，一般不超过十天。药过期，没生病也要把药吃了。有时候为了不让药过期，一次性把药吃光。” “几年前她没当心，在路上摔了一跤，家里人把她送去医院医治。她一听光检查就得花上千块，大哭大嚎要回家。家里人没办法，只能听她的。结果落下了后遗症，膝盖十天半月就得疼一次。她还很自豪，说自己为家里省了几千块，似乎希望我们夸她能干。” “一屋子用旧用烂的东西全都不让扔，也不肯买新的。我爱干净，每天都得洗澡，要不身上难受。为了这事，她唠叨过我无数遍。天呐！要知道，家里的水费电费都是我在付啊！有什么好啰嗦的？一个月水费能有多少钱？从来没能超一百块好么！” 许静用企鹅号把三个帖子的链接发给表姐，然后在最后发了条消息。 【岁月静好：我支持你，挺住。】 ** 正月十五。许静专门请一天假，跑去炸鸡小区售楼处买房。 像卫江说的那样，小区里待出售的房子很多，其中不少是四十平米左右的一居室。 许静跟着售楼小姐看了几处房，最后看上了甲单元的一室居。因为楼盘带电梯，不需要爬楼，她就改了主意，把房子选在了六楼。 “本来担心一楼二楼虫蚁多，看见有电梯，我就放心多了。”许静喃喃道。 售楼小姐笑道，“老小区虫蚁才多，新小区一般不会。其实如果是您住的话，我会建议您买十层以上的屋子。上面视野开阔，空气清新，基本没蚊子。” “万一哪天电梯故障，爬楼就累死了……”许静坚定拒绝。 售楼小姐见客户心里有主意，也不多劝，只微笑不说话。 “屋子的实际面积多少？公摊面积多少？”许静继续问。 售楼小姐回答，“实际面积三十六平米，公摊面积六平米，因为有电梯。” 许静飞快算了下，发现得房率近86%，在小高层房里面算不错的了。 “签合同吧，我就要这间。”许静爽快地道。 “好。”售楼小姐嘴角笑意更浓，取出售房合同。 签名、划卡付账，动作一气呵成。许静心中喜悦难以言喻，她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我再看会儿屋子，你先去忙吧。”许静见售楼小姐似乎想离开，主动说。 售楼小姐想了想，同意，“您离开的时候，把门关上就行。另外过几天，我会通知您办理房产证。”屋子是毛胚房，她不怕丢东西。 “好的，麻烦了。”许静笑着目送售楼小姐离去。回过身，顿时心潮澎湃。房子虽小，五脏俱全，户型也周正，她怎么看怎么欢喜。 “真是巧。”熟悉又陌生的男声蓦然响起，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咦……不会吧？！”许静立即僵住。她缓慢地转过身，很不愿意接受现实，转身后却果真看见一张帅裂苍穹、满含笑意的脸，越发觉得一阵眩晕，失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卫江倚靠在门上，笑容不改，“我住在这。如果你想买的房是现在呆的这间，那么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啊。” “……”许静木着脸想，怎么老是他？这是什么孽缘！ 一想到自己对门住着这样一个大帅哥，许静就觉得新买的房子地理位置很不怎么样，有心想换一间。但是合同已经签了，钱已经付了，无法更改。 再往深里细想，她已经放弃找战友合作计划，觉得就这么单着挺好，卫江看起来却对找个同伴很有点想法。这房其实是买给她妈住的。将来她妈住过来，万一跟邻居一聊，发现对面是个大帅哥，对她女儿很感兴趣…… 许静不寒而栗。几乎是瞬间下定决心，这房她住，重新买一间屋给她妈。 旁边，卫江摸着下巴做沉思状，“你说小区这么大，你怎么就挑中我隔壁那间了呢？” “当然是因为六楼的楼上、楼下都空着。等我还清第一套的房贷，好买下相邻楼层，方便照顾家人。”许静面无表情。 “这么说来是天意。”卫江悠悠长叹。 许静觉得自己拳头痒。更让她懊恼的是，是她主动招惹卫江，揽麻烦上身……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王宁（好奇）：为什么要一连发来三个热帖链接 许静（一脸深沉）：让你看看撑不住的下场，增强你的意志力。 王宁：…… 第20章 25岁夏（1） 不管怎么说, 许静拿到房产证的时候, 内心还是很激动的。因为这意味着，就算老妈某天神经短路学大姨逼婚，她起码有可以去的地方。但同时，她的内心不免产生些许焦虑——房子是买了，可她欠下好些债呢。自从开始装修, 更是花钱如流水。 许静挺想辛勤工作, 争取升职加薪, 早日还清贷款。遗憾的是, 按公司目前的情况看，这条路走不通。她制霸平台最好玩游戏排行榜半年，老板也只是给她多发了一个月薪水，连职位都没给提。把还贷的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抠门货身上，许静想想都觉得不踏实。 有什么赚外快的办法呢……下班后打零工做兼职？玩游戏卖装备？摆地摊？许静努力开动脑筋，好不容易想出几个点子，自己又一一否决掉。 上班是脑力劳动，下班再去做兼职体力劳动, 不出一个月她就得累趴下。再者, 卖苦力那点钱说实话她看不上眼, 性价比太低。 玩游戏卖装备只是听人说过可行，怎么干却是完全没头绪。除非，她专门写个无敌外挂刷怪刷装备……就是不晓得犯不犯法…… 至于摆地摊，她觉得自己干不了这活。当IT技术员就是因为她不想跟人交流，如果真去摆地摊, 能不能赚钱不晓得，生不如死、痛苦万分倒是能肯定。 许静心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想赚点钱怎么就那么难！她可是精英！行业里的佼佼者！ ……等等。 许静暗骂自己傻了。她既然有编程技术在身，当然是该找相关的兼职，去打零工、摆地摊那些算怎么回事？ 想明白后，许静直接在网上搜索。输入关键字后，跳出来的链接很少。许静一一浏览，发现国内根本没有类似的平台。倒是某个IT论坛里面，有IT人员发帖大夸特夸一个外国网站，说这网站是赚外快的好去处。任务不复杂，单人就能完成，信誉挺好，付款不拖拉。 许静顺着帖子里给出的网址摸过去。 打开网址一看，平台上发布了好多任务，什么种类都有。仔细浏览，她发现任务的标价也很不错，性价比挺高。 想了想，许静注册好用户名，从众多任务中选了个难度中等、不赶时间、标价500的活。 许静自言自语，冷静分析道，“领取任务不需要押金，说明不会被骗钱。如果发帖者说谎，又或者其实是平台工作人员发帖钓鱼，写完代码上交平台不会给钱，那就当是锻炼技能、增加熟练度了。反正只会上一次当，这次完工收不到钱，不会再有下次。万一平台是真的，以后就有接私活的渠道了。冒着做白工的风险试一次，值得的。” 盘算半天觉得没问题后，许静接下任务，并打定主意，白天正常上班，晚上抽空搞兼职。 ** 六月中旬，空气闷热到让人喘不过气来。柏油马路上热浪滚滚，活像烤炉似的。 办公室里却是一片凉意。 许静默默披上长袖外套，向赵筱萱吐槽，“这才六月份，居然把空调开到22度。一个个穿着短袖也不嫌冷。” “人冻坏了不要紧，机子可不能太热，要是死机就全完了。”赵筱萱说话表情颇为意味深长。 “扯，继续扯。机子性能高超，再加上年年清灰做护理，哪有那么脆弱？空调不开都没事。”许静撇撇嘴，没好气道。 赵筱萱无奈摊手，光棍地道，“不然怎么办？办公室里汉子们多嘛，个个都是热血青年、兽血沸腾，恨不得脱了上衣光着身体写代码。女的只有咱们俩，当然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屈服现实。” “所以我主动穿上了长袖，没指望他们把温度调高，也不打算开口。”许静淡定道。 “姑娘，我就知道你是条汉子。”赵筱萱冲许静竖大拇指。 许静摇摇头，敬佩地看向赵筱萱，“你才是女汉子。我穿的多才能撑住，你可是跟汉子们一样，只穿短袖。” “屁。”赵筱萱爆了句粗口，终于说实话，“这冷风吹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没办法呀！工作忙，忙到我都忘记公司惯例，六月十六号起开空调，所以没带外套。只能这么硬撑到下班了。” 赵筱萱说着都觉得心里发酸。 许静心说，遇见困难咬牙硬撑，不求助，不低头，不愧是真·女汉子！ 说话间，公司企鹅总群闪烁。两人顾不上聊天，赶紧打开企鹅群查看消息。 消息是人事发的，一大串空话官话后面写了三个人名字，还有升职字样。许静一眼扫过去，很快发现她的名字也在其中。 “恭喜加薪！”赵筱萱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似乎为许静感到高兴。 许静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按照公司往年惯例，不犯大错，所有员工都是每半年升一次职，加五百块钱补贴。然而距离我上次升职加补贴，已经过去了十个月。” “又不是你一人凄惨，大家都这样嘛。”赵筱萱耸耸肩，“老板不再削减工资我就谢天谢地了。加薪什么的，已经不敢去想。你看，一共只有三个人加工资，其中就有你，说明老板很看重你。以后要更加努力，不断奋进，绝不能辜负领导对你的厚望！” “也对，每个月多几百块钱补贴也好。一年十五薪，五百乘以十五就是七千五。”稍微一算，许静就发现其实钱不少。至于赵筱萱揶揄她的话，她只当没听见。 这时，企鹅号再次闪烁。许静抽空看了眼。 “土豪，求抱大腿！”赵筱萱话锋一转，可怜兮兮扒着许静衣角，“咱们办公室就你加薪了，你看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阅读企鹅号消息时，许静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随即很快松开，朝着赵筱萱苦笑，“刚接到人事通知，本次升职加补贴三百块。” 赵筱萱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声音低不可闻，“够狠的啊！”不仅减少员工升职机会，还把升职补贴减了40%。 “大餐是请不了了，今天下午茶我请。”许静十分义气。 “土豪万岁！”赵筱萱欢呼道，似乎很开心。但是，笑容里明显带着几分抹不去的忧愁、烦躁。 许静一眼看穿，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同样在心里叹息，怎么跟老板混的越久，心里越不安。 ** 自从在平台上接任务后，每天晚上回家，许静都会花两到三个小时在任务上。等到第十天，代码写好。她登上平台，将代码发给对方。 24小时不到，对方确认代码无误，同意支付款项。 再然后，许静就看见自己账户里多了500。令她诧异的是，账户里的单位是美元…… 瞬间，许静心跳如雷。她赶紧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而没什么卵用，心跳依然飞快。 许静颤抖着拿出纸笔疯狂做算术。十天做一个任务获得500美元，一个月三十天就是1500美元，往少了算也有9000人民币，一年就是108000。这根本不能叫兼职！收入跟本职比也没差多少！ 再一想，许静发觉不对。加上升职补贴，她月工资刚过八千，十五薪就是12万。兼职看起来只有108000元，可它只需要每天晚上花两到三小时，正经工作可都是朝九晚五，甚至经常加班！什么跟本职比也没差多少，分明是比本职工作强多了！ 许静此时才知什么是资本家，什么叫做给老板打工。合着一天工作八小时，三分之一成果作为工资，三分之二成果归老板所有。 “淡定。”许静告诫自己，努力保持清醒，“还没试过提钱，不能掉以轻心。如果没法提钱，账户里数字再好看也没用。” 稍微冷静了点，许静开始搜索关键词“如何跨境收款”。下一秒，她找到好几套收款方案。 对比过后，许静决定选择最划算最方便的一个——通过PayPal转账。PayPal有快捷人民币提现选项，转账前会扣掉1.2%的手续费，然后按结汇当天的中国银行汇率兑换。 许静按照步骤操作。很快，页面显示“提现成功”，“银行转账可能需要3-6个工作日，具体取决于您的银行”。 许静缓缓吐出一口气，接下来，就看账款能不能顺利到银、行、卡了。 如果能……许静想，她干嘛还要上班呢？自己在平台上找点活干不就行了么？赚的可比上班多多了！还更轻松。 等待时间焦急而又漫长。 操作提现的第四天，许静手机上收到短信，说银、行、卡收到近3400的打款。 平台是真的！真的收到钱了！许静一阵头晕目眩，幸福得想要冒泡泡。 虽然有想过要不要自己找活干，但最终，许静没有真的辞职，而是把平台当成了外快来源，“如果辞职的话，就没有人给交五险一金了，万一生病就麻烦了。另外，本职工作年薪12万，如果外快能赚十万多，一年就能把房贷还清。只要咬牙撑三年，就能买下两套房，还能剩下些存款。到时候没有负担、一身轻松，想干什么都行。” 许静越是计算，越是笑得眉眼弯弯，只觉得钱途一片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朋友曾经送给我无敌外挂，用了之后真的不会死……很神奇的东西 这次是公司企鹅总群；上次议论年终奖是几个同事私建的小群，不一样哒 我知道有个厉害的IT行业自由职业者，专门在境外平台上找活干。每年收入十几万，单位美金。 人跟人之间真的是有差距的……羡慕嫉妒恨。 第21章 25岁夏（2） 王宁从小乖巧懂事, 向来是众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典范, 因此在王宁离家出走后，王桦认定，只要她不松口，女儿晓得拧不过她，就会主动回来。 抱着这样的念头, 王桦淡定地等在家里, 照常过日子。 一个月过去了, 毫无音讯。 两个月过去了, 没有消息。 三个月过去了，音讯全无。 王桦有点坐不住了，她发现自己可能低估了女儿这次离家出走的决心。晚上，她急急忙忙冲到王枫家里找许静，张口就问，“我知道你跟阿宁保持联系。告诉我，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许静正在写代码赚外快，看见大姨突然跑到她家来颇为惊奇, “表姐不是给你发过短信吗？短信里说的很清楚了。你如果打算继续逼她再婚, 就当作没生过女儿好了。你不改变主意, 她就永远不回来。” 王桦心脏怦怦直跳，有惊慌，还有不敢置信。她总以为阿宁和阿静联手在骗她，为的是让她妥协。可如果阿静说的是真话呢？那该怎么办？ 许静不慌不忙，继续说, “表姐是有跟我联系过一次。前不久她在企鹅上问我，你改变主意了没有？可我回答没有后，她就再也没登录过企鹅。就算这会儿大姨你肯让一步，我也没把握能找到表姐，及时把消息告诉她。”这话半真半假。两人的确是只联系过一次，但那是因为许静后来再也没联系表姐，以防知道表姐在哪后，在大姨面前一不小心说漏嘴。 王桦一阵眩晕。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乖女儿说走就走，母女关系说断就断，这么的决绝。 “是你对不对？是你教她这么做的，是不是？！”王桦忽然一把拽住许静，厉声责问。 王桦会这么想是有道理的。王宁做事规规矩矩，长这么大，连叛逆期都没有。与之相反的就是许静，做事随着自己性子来。认定的事，不管谁劝，不管周围的人说什么，她都不带搭理的。 一定是许静在阿宁耳边说了什么，阿宁才会性格大变，执拗地不回家！王桦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因为心里着急，手上用了不少力气，把许静的手腕都抓白了。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看见女儿被人狠拽，王枫急了，赶紧上前，想把王桦拉开，“脚长在阿宁身上，她走谁管得住？关阿静什么事！” 许静一点不着急，也不喊疼，反而被大姨逗乐了。她冷静提醒，“表姐是成年人，而且是快三十岁的成年人！我在她耳朵边嘀咕点什么她就信了，你当她是没有分辨能力的三岁小孩么？用根棒棒糖就能被人哄走？” 王桦张了张嘴，无法反驳，整个人木愣愣地呆在原地。 王枫趁机把王桦的手掰开，护犊子似的把女儿拦到身后，气急败坏地道，“阿宁离家出走，不愿意回家，你一会儿说阿宁有错，脾气太倔，挺大一人却不懂事，一会儿又说这事怪阿静，肯定是她在阿宁耳边唠叨了些什么。呵，感情所有人都做错了事，就你没做错！”她心里有气，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了。 王桦气的直哆嗦，但一口咬定，“她肯定对阿宁说了些什么！要不然，阿宁怎么会离家出走？阿宁哪有这个胆子！” 女儿跑没了，这人还在把错推到外甥女头上！ 王枫怒火中烧，真心话脱口而出，“阿宁还在坐月子，你就逼着她去相亲，不去就断绝母女关系。她不愿意相亲，就真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了。两个选项不是你让她选的吗？现在阿宁做出了选择，这下你该开心了吧？” 王桦很少见到妹妹发火，顿时傻住了。妹妹说的几句话更是像刀子一样，直插她心窝。王桦哆嗦着，差点喘不上气。 许静在心里默默道，母上大人威武霸气！同时心里好一阵感慨，老妈平常脾气好的很，吃点亏也笑呵呵的，不当一回事，但老妈有个毛病，她见不得自己女儿受丁点委屈。一旦女儿被人欺负，老妈就会怒火万丈，失去理智，跟人互怼起来。 老妈还经常在家里唠叨，说女儿有时候说话太直白、性格火辣，脾气上来了谁的面子都不卖，也不知道像谁。她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还能像谁？当然是像自家老妈失去理智的时候咯！ 话说出口后，王枫才发现自己说了些什么。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一脸闯了祸的尴尬表情。对面是亲姐姐，就算互怼，也不能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呐。更何况，她说的话似乎是直接用刀子把亲姐伤口划的更深了…… 许静面上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表姐住院的时候，她有主动找我聊过天。她说结婚后过的很不开心，婆家人才是一家人，个个都在欺负她。她找你诉苦，你却只会叫她一味地忍耐。她想离婚让自己解脱，你也不肯站到她的立场挺她。说着说着，她就当我的面哭了。” “后来，她又问我，母胎单身到现在开不开心；不听长辈劝阻，干了TI行业工作开不开心。她提问我没法不回答啊，我也不喜欢说假话，当然是告诉她，快活极了，逍遥极了，好的不能再好。或许是她听了我的话，心动了吧？” “结婚、离婚对表姐的影响之大，可能超出你的想象。她亲口告诉我，说回想过去的时光，她觉得很后悔，不该听你的。如果她自己做决定，按照希望的生活方式过日子，她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自从听说表姐离家出走，我就估摸着她是彻底想开了。吃苦也好，轻松也罢，她就想按自己的意愿活几年。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在我看来，你不低头，表姐是不会回来的。” “这话你怎么不早说！”王桦大急，越听心尖越颤，慌得不行。 许静瞄了大姨一眼，“女孩子间的私密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告诉你？要不是你冲到我家来，把我当成诱拐走表姐的犯人，这话我也不想说出来。” 顿了顿，许静反问，“我告诉你，你就愿意退一步、让表姐回来了么？那我现在把话告诉你了，你什么想法？” 王桦表情阴晴不定，久久没吭声。好半天，她才铁青着脸说，“自己的亲妈说丢下就丢下，我没有这样的女儿。”然后，气冲冲地离开。 “要求表姐把你当亲妈孝顺，你也没见的把表姐当亲女儿了呀。啧啧啧，双重标准。”许静在旁边感叹。 “人都走了，你少说两句。”王枫非常无奈。 “人都走了，反正听不见。”许静笑嘻嘻回道。 王枫面现愁容，叹了口气，“阿宁不晓得跑去哪了，你姨又固执，这叫什么事呀。母女俩相依为命二十多年，怎么就闹到要分开生活的地步？” “大姨那脾气可够呛的。前面能顺顺利利一直生活，还不是表姐让着她。现在表姐不肯让，当然就针尖对麦芒了。”许静耸耸肩，随即神色变得肃穆，语重心长道，“你看看大姨，结了婚相当于没结，老公跟人跑了，只留给她一个女儿。” “周围的人说什么一定要结婚，一定得生孩子，可以养儿防老，根本都是骗人的！大姨就是活生生的反例。管得太宽，脾气固执不听劝，谁能跟她一起生活下去？老公、女儿，这不都全跑光了吗！” “前车之鉴啊。大姨就是太爱作。周围聚了再多人，也得被她作没了。”最后一句话，许静没当着老妈的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想想——众叛亲离，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王枫，“……” 她又想瞪女儿了。但想想很可能她瞪的眼酸，女儿也满不在乎，就熄了这个念头，“越说越过分了啊！想说的话回屋，说给你自己听去。” 许静心说，自言自语有什么意思？这话就是专门说给老妈听的！为什么不结婚，为什么不想生娃，因为结了、生了也不见得就有人陪到老呀！ “算了，我回屋继续工作了。”许静其实并不喜欢跟人掰扯，她的兴趣爱好只有赚钱。 “等等。”王枫叫住了女儿。 许静回过头，面露无辜。让她回屋的是老妈，喊她等等的也是老妈，怎么就那么善变呢？ 王枫迟疑了下，到底是问出了口，“刚才你说阿宁跟你聊天，讲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还是逗你姨玩，故意说些气话？” “实话，大实话。”许静认真道，“我说过好几次了，表姐快被大姨逼疯，不搬出去不行。我说了你又不信，以为我诓你。” “阿宁一向乖巧没主见，谁知道这次下了这么大决心？”王枫又是一声长叹，心情复杂，“好好的母女俩，眼看就快成仇人了。” “那也是大姨作的。”许静淡定接道，同时不忘告诫老妈，“你要引以为鉴呐！” 王枫心情更加复杂，她居然被女儿借机说教了。 “要我说，表姐就是太好说话、太没脾气了。所以大姨觉得，只要她坚持住，表姐迟早会听她的。”许静冷笑，“大姨就继续固执吧，随她去。等到表姐彻底失去联系、就算大姨后悔懊恼人也不回来的时候，我看她上哪哭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于26岁后经常在线。 恩……我能说写女主单身生活写的根本停不下来么……远目 第22章 25岁秋（1） 随着兼职收入的不断提高, 许静渐渐开始看不上本职工作——破事多、人际关系麻烦、工作时间长、提个工资千难万难, 完全不像兼职似的按劳分配，做多少活拿多少钱。不满越积越多，到了后来，本职工作在许静眼里，就剩下发放工资准时和给交五险一金这俩优点了…… 就在许静蠢蠢欲动、觉得兼职比本职靠谱多了的时候, 一盆冷水浇下来——她花了二十天写出一个大型代码, 对方公司收到后, 却迟迟不确定付款。 这要是辞了职做自由职业者, 可就相当于大半个月白忙活了！许静心急如焚，一连发了三条私信给对方公司，询问什么时候打款，结果没人理。于是，她又联系平台客服，希望平台客服跟对方沟通。 因为是国外网站，沟通还得用英文。 许静质疑后，客服回复了一长串英文, 大意是, “若公司无专人处理, 任务结束30天后，系统会自动给您打款。” 许静，“……”她做的任务时限特别长，距离截止日期还有近二十天。任务结束30天后打款，那不还有50天么？对方打算拖款拖两个月？！ 许静继续提问。 客服回复, “是的，请您耐心等待。” 她还能说什么？许静彻底无语了。 想了想，她接着问客服，“这也太坑了，你们就没有应对措施吗？” 客服回复，“请您放心，本平台信誉优良，绝不赖账，款项一定会打到您的账户里，请您耐心等待。” “……有其他办法么？”许静不屈不挠。虽说她知道肯定能收到，不过还是想尽快把钱弄到手。 “建议您下次接取任务前查看对方信誉记录。每次交易完成，交易双方可相互评价。了解对方的信誉记录，有助于规避开款项拖欠等问题。” 信誉记录？还有这玩意儿呢？ 许静摸摸鼻子，想起来之前生意完成时，的确看见过雇主给她写了评价。因为评价内容都是好话，她一度觉得挺奇怪，为什么交易完成后，交易双方要互相夸对方，还以为是国外的风俗习惯…… 许静回复，“我明白了，谢谢。”然后关闭对话窗口，点开现任雇主信誉记录。 只粗粗扫一眼，她就看见记录里有好几条评价，要么说打款慢难沟通，要么说交了代码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人。 “吃一堑，长一智，新手真容易被坑。”许静叹息。在此之前她接了好几次任务，基本交完代码就能收到钱，最拖拉的一家也不过是72小时打款，头一次遇上等系统自动打款的公司。这么一看，在公司上班、按时领工资还是挺不错的。 ** 凉风徐徐，赶走了盛夏的炎热气息，迎来了干爽清凉的秋天。 这天下班，许静抽空去了趟炸鸡小区。等到了新家，许静并不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往里伸脖子。 “干嘛呢？怎么回家跟做贼似的？”清脆的女声在许静身后响起。 许静随口回道，“梦洁，你把屋子装修得太漂亮了，我都看呆了。实在不忍心走进去踩脏地砖。” 章梦洁轻哼一声，嗔道，“少来。哪有人像你这样，新房装修全权委托给设计公司，自己当甩手掌柜的？你就不怕我把房子装修的一塌糊涂、东西全用次品、价格往高里报吗！” “哪能呀？你可是咱们学校设计专业的高材生！”许静一本正经，“不管怎么说，咱俩可是睡过同一张床的交情，你坑谁也不能坑我呀。” 章梦洁瞬间脸颊泛红，恼羞成怒道，“我不说了么？那次半夜起来上厕所，脑子不太清楚，才会睡在你旁边！谁让你是我下铺！” 许静笑嘻嘻道，“其他宿舍都是同伴同专业一起住，咱们宿舍就是不同专业的人混搭。你睡迷糊了没摸到我对面，就睡我旁边了，这就是缘分呐。” 章梦洁没好气道，“缘分？我看是孽缘吧？要不怎么被你喊来，全权负责你家装修。” “我不懂这些，找其他人怕被坑。”许静无奈摊手，“妹子，我赚点钱不容易，又是装修方面的外行。要是被人坑了，随随便便就几千块打水漂，不得心疼死了。所以，只能找你帮忙了。” 章梦洁忍不住扶额，苦着脸道，“我算看明白了，我就是当年一时脑抽，睡错地方，如今来这还债。” “别这么说嘛，老同学见面，多开心一事。更何况咱们还是上下铺、同睡一张床的宿友。”许静哥俩好地揽过章梦洁的肩膀，热情万分，“今晚我请你吃饭，大餐！” 章梦洁拍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好气地说，“吃什么饭？老娘忙装修忙监督，忙到男朋友还在等我临幸呢！哪有空跟你吃饭？进屋瞧瞧，看喜不喜欢。妈蛋，要不是跟你当过四年宿友，鬼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装修？我说，你是不是都算计好了、故意坑我的？” 许静知道章梦洁是个大气的姑娘，只是在嘴上数落两句，也就不理会她的唠叨，装聋作哑地进屋了。 只一眼，许静就觉得满意极了。墙壁全部粉刷成白色，地砖图案花纹简单，整个屋子看起来简洁清爽。 这时，章梦洁的声音响起，“知道你不喜欢花里胡哨的风格，装修全走的简洁风。屋子里的基础设施全部是我盯着做的，绝对没问题。但家具不归我管，你自己搞定。妈蛋，给你装修房子，比公司弄精品样板房还累，时时刻刻都得盯好了。” “谢啦，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许静笑着向章梦洁致谢。 章梦洁一边搓胳膊，一边嘟囔道，“说什么谢谢，多矫情。” 许静突然打了个响指——她想到个好主意，“那就不口头感谢了。你不是有了男朋友吗？等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包个大红包给你。与其钱给装修公司挣，不如省下来包红包送你，这样屋子装修质量还有保证。对了，话说你是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啊？我怎么一点不知情？” 章梦洁当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嫌弃道，“除了知道赚钱，你还知道什么？” 许静摸摸鼻子，无言以对。 “我男朋友你也认识，学校篮球校队的人。宿舍里有个爱作爱折腾爱搞事的妹子你没忘吧？我男友以前跟她处过，最后受不了她作，跟她分了手。前不久跟我巧遇上，两人看对眼就试着处处呗。我说，我这么讲你还有印象么？”章梦洁问。 “……”许静一阵无言，半天后报出一名字，然后问，“该不会是这货吧？！！” 章梦洁惊讶地挑了挑眉，“你居然记得我男朋友名字？这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能记得他那张脸就不错了，毕竟以前只见面两三次。” 许静扶额，有点崩溃，“梦洁，跟我说实话，你们处到哪一步了？” “交往刚半年。”章梦洁皱了皱眉，“你该不会想跟我说，你也喜欢他吧？所以你才对他印象深刻。” “并不。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渣的很有特点。”许静面无表情。 “什么意思？”章梦洁眉头皱的更紧，“他怎么渣了？渣谁了？” “事先申明，我只是道听途说，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不了解这个人，也不是在故意挑拨你们感情，只是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防止你被骗。之后怎么决定，你看着办，我不负责。”许静严肃表态。 “我都明白，你说吧。”章梦洁认真起来。 于是，许静开始叙述，“咱们宿舍那妹子挺作，特喜欢学电视剧里男女主角，分手后复合，复合后闹分手，N次循环。这事大家基本都清楚。” 章梦洁点点头，“没错，我也知道。男友跟我说，两人就是因为这个才彻底分手。” “他当然那么说。”许静望着天花板，“坊间传言，是妹子主动提的分手，不是男的主动。” “怎么可能？”章梦洁不相信，“咱宿舍妹子什么德性你也清楚，当舍友就够能折腾的了，当女友有几个男人受得了她？遇上个没提分手的，她怎么会主动放弃？” 许静坚定看着天花板，绝不挪动视线，“因为你男友跟那姑娘出去开、房，隔天把ML过程告诉了同宿舍男生，具体细节都讲的绘声绘色。不管是什么样的姑娘，也受不了这样的男朋友啊！咱宿舍那个知道后差点没被气疯，直接冲到男生面前跟他撕逼。” “卧槽！卧槽！”章梦洁惊得只知道骂脏话。想了想，她问，“你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宿舍妹子告诉你的吧？怎么我一点不知情？” “说来也巧。两人撕逼的时候就站在我前方不远处。因为宿舍妹子在咆哮，我好奇，就多看了两眼。”结果听完前因后果，她悔的肠子都青了。感觉再也无法相信天底下男人！ “妈呀。”章梦洁一阵后怕，浑身寒毛直竖。 许静终于直视章梦洁，摊手表示，“也可能是两人吵架，或者两人有误会？反正当时听说男的把细节告诉其他人，我就再也没办法旁听下去，直接转身离开。” 章梦洁表情阴晴不定，半天才说，“我认识他宿舍一哥们，先找人探探口风再说。如果这事是真的……”她恶狠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娘非得踹死他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君：恐怖故事2，渣男也存在于现实中。 ML=make love 第23章 25岁秋（2） 三天后, 许静下了班特意跑去新房。刚装修好的房子内充斥着有毒气体, 必须勤通风，因此许静每天早晨上班前会把新房窗户打开，晚上下班回家前来这把窗户关上。 刚刚管好窗户，章梦洁沉着脸走进来，“大红包不用给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 许静一听就明白了, “真是他的错？” “他做的搓事何止那些？”章梦洁翻了个白眼, 说话的时候又惊又怒, “我找的那人以为我所有事都知情，该说的、不该说的，噼里啪啦全说了，我在旁边听的寒毛直竖。” 许静同情地拍拍章梦洁的肩膀，“我懂，我也曾经旁听过。”简直不愿回想。 “看上去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这么渣！”章梦洁很有些气急败坏，“幸好只交往了半年, 两人还在交往初级阶段, 要不然真不晓得他要去外面瞎说什么。妈蛋, 他不要脸，我还要脸活下去呢！” “算啦，没被坑就好。”许静安慰道。 “要不是恰巧跟你提起，要不是你有撞见过他们撕逼，我不就完蛋了吗？！”章梦洁说话声音有点发颤, “我现在光是回想下，都觉得一阵后怕。”万一没人提醒她，她就那么跟渣男步入结婚礼堂，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惨状？完全不敢想象。 “世界这么大，谁没遇过渣？”许静颇为感慨。 章梦洁深吸一口气，看向许静，神色格外认真，“不管怎么说，我欠你一份人情。等着结婚的时候收大红包吧！” “不用。”章梦洁还以为许静是在客气，刚想说什么，就听许静接着说，“我不打算结婚。” 章梦洁，“……”如果这句话是为了拒绝红包专门找的借口的话，未免太过犀利。 “一个人多好，工资高，随便花，干嘛想不开结婚？没听人家说么，婚姻是坟墓！我不想英年早逝。”许静振振有词。 “也对，一个人挺好。”沉默了会儿，章梦洁苦笑道，“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有点疑神疑鬼的。想甜蜜蜜地谈恋爱，想找个不差的男生结婚，结果遇上个坑货，这不是逼人保持单身么？” “也不是所有男生都跟你前男友一样坑的。”许静说。 “但不能保证我遇上的那个不坑。”章梦洁木着脸，“毕竟我已经倒霉过一次了，说不准就会倒霉第二次。” “不能吧……渣成你前男友那样的，毕竟是极少数。”许静小声嘀咕。 “呵呵。极少数都被我碰见，我是有多倒霉？”章梦洁略抓狂，“我特么还觉得他人不错，挺可靠的。现在想想，当时简直是眼睛被糊住了！这让我以后怎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以后还怎么挑对象？” 许静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章梦洁都能往不好的方面联想，索性不再安慰，只说，“我知道你受了刺激，过段时间应该会平静下来。” 章梦洁两眼无神，面露绝望，“我觉得我一大好女青年，可能会因此患上厌男症……” “镇定点，姑娘。过个三个月、半年，心理创伤会慢慢愈合的。”许静说。 “希望吧……”章梦洁失魂落魄地走了。 许静锁好门，打算回家。走之前瞥见对面大门紧闭，忽然笑了。原以为做了邻居，卫江会隔三差五过来搭讪，但她来新房好几趟，从没看见卫江开门出来过。 “情况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峻嘛，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许静一边感慨，一边脚步轻快地离开。 ** 游戏公司老板还是很讲信用的！说取消半年奖，就是取消半年奖，连高温补贴都不带发的。 “老板啊老板，真够狠的。”赵筱萱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把计算器按的“哒哒”响。 许静用文件夹拍了拍赵筱萱，示意她“慎言”。谁知道会不会有同事趁机打小报告？ 赵筱萱却满不在乎，“让他们说去。最好老板辞退我，还能拿笔辞退金呢。” “这么愤世嫉俗？”许静扬了扬眉，抽空抬头瞄了眼赵筱萱。 “穷啊！快穷死了！”赵筱萱又在“哒哒”按计算器，“儿子开学要交学费，刚刚花出去一大笔钱。过两天得给他报兴趣班，暂时计划报两门，一门英语，一门音乐，又得出钱。” “从家里到学校没有直达车，中途需要转，太麻烦，最好家里买辆车，每天接送儿子。儿子现在在幼儿园，再过两年就得上小学，总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吧？最好买个学区房。” “你听听，哪哪都得花钱，到处是开销。现在公司不让卖身加班，我恨不得去卖肾筹钱。” 许静纳闷，“你好歹是三年资历的老员工，一点存款都没有？” “没，真没有，全花光了。”赵筱萱双手挠头，略苦闷，“你也知道的，我手上存不住钱。月月光，年年清，一点没剩。” “缺钱还希望老板辞退你？”许静不太明白赵筱萱的逻辑，“没了工作，手头不是更紧么？有份工作，起码公司按月发工资。” 赵筱萱不甚在意，“被辞退后换一家呗，最好换一家少加班或者不加班的公司。我有时候在想，我每天这么忙，到底是图什么呢？没有时间陪儿子，没钱买房买车，连点存款都没有！忙忙忙，到底在忙什么啊！” “……那是因为你把工资拿去买衣服、旅游、买电子产品了好么！”许静默默吐槽。同时心想，这分明不是工作的锅。比如她，一向节俭，大部分钱都省了下来，攒得多了可不就能买房了么！ 赵筱萱有点尴尬，辩解道，“手上一有钱，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花出去才觉得安心。手上没钱，心才能定下来。” 许静沉默。想想两人处的不错，大部分时间挺合得来，许静提议，“有没有想过下班时间接点私活，赚点外快？”如果赵筱萱同意的话，她愿意把兼职平台共享。 谁知，赵筱萱一脸惊恐，像看疯子一样看向许静，“疯了吧？！正常上班八小时，晚上加班到八、九点，代码还没写够呢？晚上回家再写代码，我得吐出来了。你当个个都是你呢？要钱不要命。” “当我没说。”许静心说，差点忘了，同事们每天还在为编写平台小游戏而抓耳挠腮，不像她一样轻松。并且部门经理曾委婉表达过对众人消极怠工的不满，现如今，众人大都不敢取巧偷懒，生怕丢了饭碗。 “管不住手的人适合还贷。银行的钱不还会出大事，逼着节约用钱。”许静分析道。 “得了吧，我信用卡里还欠着钱呢，也没见节约了。”赵筱萱没好气道。 “找公公婆婆付房子首付啊，然后你每月还贷。工资打到银、行、卡里先还房贷，剩下的钱再花光用光。这样的话，起码十几年后你能拥有一套房子。钱放在你手上，十几年后啥都不会剩下。”现在花钱买电子产品和衣服，东西几年后就会寿终正寝。 “办法不错。”赵筱萱托腮，一脸的麻木，“然而公公婆婆都是工人阶级，工资超级低，得拿出一辈子积蓄才能付的起房子首付。这钱我哪好意思问他们要过来？” 许静无语，“你慢慢跟计算器玩吧，我不说话了。”不管她想出什么办法，赵筱萱都能找出理由拒绝，心累。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就是嘴上抱怨两句，根本不是认真想改变处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疏雨梧桐的地雷，感谢21765784，大乔的手榴弹 昨天作者君在有话说里讲了个恐怖故事。后来，她在评论区收获了N个更恐怖的故事…… 晚上有只痴、汉属性的蚊子跟我相亲相爱。一开灯它就跑没了，关上灯就在耳边嗡嗡嗡，拼命凑过来。 心力交瘁 第24章 25岁冬（1） 秋去冬来, 寒风凛冽。 许静望着小区里树木光秃秃的枝干发呆, 心里十分感慨，又过去了一年。自从她大学毕业开始工作，时间就像流水一般逝去。偶尔翻翻日历，总是会感到惊奇，怎么一眨眼又过去好多天了。 她正想往家里走, 忽然听见附近一堆大妈在聊天。其中一人高声道, “王枫是老师又怎么样？女儿工资高又怎么样？她闺女还不是一把年纪了, 嫁不出去？！要不是看在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份上, 我才不要她家闺女给我做媳妇呢！嘿，她倒好，以为自己闺女是什么千金大小姐，金贵的不得了，还给拒了。我倒要看看，她女儿以后能找个什么婆家！” 旁边一人搭话，“听说王枫家闺女从来没往家里领过男朋友，该不会暗地里得了什么病吧？” 另一人立即接上, “要我说, 不结亲也好。你看看王家姐妹, 生的都是女儿不说，一个老公还跟人跑了，一个老公又遇上了意外。啧啧啧，我看呐，她家是惹上了什么脏东西罗！男人进了她家都活不长。” 最初高谈阔论的大妈顿时觉得遇上了知音, 手一拍，摇头叹息道，“谁说不是呢？跟她家结亲我心里挺不踏实的，没想到王枫还要拿乔！真当我儿子娶不到老婆不成！要知道，我儿子在发电厂工作，那可是国企！铁饭碗！想做我媳妇的人多着呢。” “王枫一个人带大女儿也不容易。就算老师待遇不错，可现在养个孩子开销太大。一个女人要想撑起一个家，太累了。”又有人感慨道。 许静听了一会儿，怒火直冲脑门。家里没男人碍着她们了？不想结婚跟她们有关系？不乐意找男朋友就是身体有隐疾？一个比一个能瞎扯！那个说要结亲的大妈，她压根就不认识好么！ “别人嘴里吐出的话到底多可怕，现在瞧见了吧？”背后传来熟悉的嗓音。许静回头一看，是自家老妈，此时正露出一脸的无奈和惆怅。 许静心气不顺，“她们编排我无所谓，我见不得她们说你坏话。爸不幸遇上意外离世，大姨夫出轨，怎么还是家里女人的错了？” 王枫眼神里透着疲倦，“说闲话哪管前因后果？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又不用负责。” “说要跟咱家结亲的那女人姓赵，几个月前来咱家，说什么儿子瞧上你了，想试着处一处。我知道你暂时不想结婚，直接就给拒了，也没跟你提起。至于说咱家没男人，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我都习惯了。” “女儿啊，我就是吃过别人说闲话的苦，被别人指指点点过，才不希望你以后跟我一样，被人背地里议论呀！不止是住的地方，还有你呆的公司。现在年纪轻不觉得，等你三十几岁、四十几岁都没结婚的时候，你怎么跟同事说？” 许静叹了口气，“妈，不想被别人议论不一定得听她们话跑去结婚，我有其他应对办法。” 王枫愣在一旁。 许静大步走向大妈堆，冷着一张脸道，“说话客气点，别有的没的直接挂在嘴上。” 背后说人长短被当事人逮个正着，当时就有两三人露出尴尬的表情，脚底抹油开溜。 赵大妈却不。她双手叉腰，拔高嗓音道，“什么有的没的？我诬赖你了吗？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说实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许静也不辩驳，冷笑着扫视一群人，“怎么说我也是年薪十二万的金领，能力强，人脉广，你们得罪得起我么？” 年薪十二万！ 这话一出，立即把在场的大妈们震住了。她们互相看了眼，发现大伙眼里都有些畏惧、退缩。心里再一想，也对呀，年薪十二万呐！这要是真的，平均一下，那就是月入一万！ 大妈们差不多都是退休年纪，儿女大多成家，每户家里起码有四个劳动力。可家里所有劳动力收入加起来也不过刚破万，刚刚抵得上许静一人。更别提有几户还破不了万呢。 这么一算，高下立见。 当时就有人赔笑脸道，“那啥，你别生气呀。我们也是担心你，在这随便唠唠嗑。” 其他人赶紧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们没恶意的。” “你要是不喜欢听，以后我们就不说了。” “工作一天辛苦了吧？赶紧回家歇着吧，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 其他人服软，赵大妈却不服气，大声嚷嚷道，“你个小丫头看着挺能耐啊，还敢威胁我？” “你儿子在发电厂工作对吧？刚才我都听见了。”许静仗着自己腿长，居高临下俯视赵大妈，轻蔑地笑了笑，“虽然国企没法把人赶走，不过给他穿点小鞋倒是容易。” 许静说的轻松，似乎这只是一件事，轻易就能做到。 赵大妈心里唬了一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儿子是怎么进的发电厂，那是找人托关系，才能送进去的。而且儿子不是发电厂正式员工，而是个没地位的临时工！如果对方真有认识的人在厂里说得上话，儿子就得卷铺盖回家了——国企的正式工无法辞退，临时工却能被赶回家。 她该不会闯祸、得罪人了吧？！赵大妈越想心里越没底。 偏偏这时候，许静在嘴里念叨着。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大妈们听的清清楚楚，“看来得把李总约出来见一面了。啧，就为了这么件小破事请他出来一趟，估计得落埋怨了。不就是国企上班么？这也值得得瑟？” 李总？难道是经理级别？赵大妈眉头直跳，转头就走，步伐迈的飞快，就差没跑起来。 许静环视剩下的人，冷冷提醒，“这回就算了。如果下次再被我听见……”她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直接高傲冷艳地离开。 王枫在旁边看傻了眼。 “回家说。”路过王枫身边的时候，许静小声道。 王枫呆呆地跟在女儿身后。一到家，她迫不及待问，“你认识发电厂的高层？”说话时，她脸上满是惊讶。万万没想到，女儿如此能干。 许静望着天花板，嘟囔道，“市里好几家发电厂，鬼知道她儿子在哪一家？” 王枫傻住，“那李总是？” “李姓是中国最常见的三大姓氏之一。”许静意味深长道，“说不定她儿子的某个领导就正好姓李呢？” “……”王枫摇摇头，“你胆子太大了。当着那么多人面说谎，就不怕被拆穿么？” “不用担心，我想的很清楚才会说出口。”许静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冷静分析道。 “当年咱家孤儿寡母，生活拮据，没选择的余地，所以随便买个老小区就住下了。小区环境很不怎么样，同小区的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在她们眼里，年薪高、有能力、人脉广、有关系都能划等号。我说自己年薪十二万，她们估计就以为我是个大能人、无所不能了。” “赵大妈儿子在国企嘛，那种地方派系争斗很严重的。只要不是站在最顶层的领导阶级，一不注意就会遭人算计。仍住在咱们小区，说明她儿子只是个小人物，买不起新房。赵大妈嘴又碎，要是儿子有遗传到，很容易就得罪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算计了，她还以为是我在背后撺掇。” “退一步，万一她真记不住教训，依然在小区里胡说八道，到处抹黑咱家，我不介意打听她儿子名字和工作地点，做点手脚。这帮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货。态度稍微强硬点，她们就怕了，再也不敢不负责地瞎扯淡。” 许静料得不差。一个星期后，赵大妈儿子工作中出了点小差错，结果被领导训斥了一个多小时。这本是件平常小事，可赵大妈心虚，越琢磨越觉得事情跟许静有点关系。于是特地拎了礼物上门，又是赔笑脸，又是说好话，催着王枫收下，不收就是还在记仇。王枫哭笑不得，又不能拆穿女儿谎言，只得收下。赵大妈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王枫张大嘴巴，感觉三观受到了剧烈冲击。 许静双手插、进口袋，镇定道，“没钱没本事的姑娘才会遭人嫌弃，有能耐有本事的，谁敢说三道四？这帮人文化不高，小聪明还是有的，知道有本事的人不能得罪。” 沉默许久，王枫叹了口气，“我晓得你主意大，有能耐。我只求你一件事，自己选个中意的人家嫁了。如果之后真的过不下去，那以后我再也不管你的事，想怎么样都随你。但我希望你能试一试。” 许静跟着叹气。好好一未婚姑娘，非得弄成二手货……难道离过婚的名声会比老姑娘好听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起恢复中午十二点更新。 —————————— “你为何不结婚呢？你如此天生丽质。” “告诉你吧，我连结婚的想法都没有。届时许多优秀男子会找上门，就算如此，我也一定不为所动。” “女人有这种想法真是太奇怪了。” “我觉得我可能永远不会结婚。既然情愫未到，我又何必改变现状呢？我衣食无忧，生活充实，我不相信有哪位主妇能比我现在还过的幸福。” “但当个老姑娘确实可怕。” “如果有一天我愚钝不堪，四处唠叨鸡毛蒜皮的琐事八卦，那我明天就去结婚。但是，不用担心，因为我会成为一位富有的老姑娘。只有贫困潦倒的老姑娘，才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摘自——《艾玛》 特别喜欢这段对话 第25章 25岁冬（2）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四周安静极了。 王枫小心翼翼地问, “行么？” 许静扶额，觉得有些头疼。好几年前开始，她就决定要独身到老。因此，当学生那会儿她拼命学习，再苦再累也咬牙忍住, 为的是将来赚很多钱。顺便以此向老妈证明, 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结果呢？大学四年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毕业没多久、她还没来得及奋斗, 却开始被家人催着找对象结婚。 有好几次，许静都想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家老妈，别催了。先给她个三五年时间、看到时候她能混出个什么样再做决定好么？可直到这一刻，许静才意识到，给不给时间、给不给机会并不重要，因为不管她混成什么样，在老妈眼里，女人不结婚总归是错的。 许静忍不住想, 这不是逼着她找同伙假结婚么？ 是的, 找同伙假结婚。选个中意的人家嫁了什么的, 许静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 见女儿仍一声不吭，王枫不由焦急起来，“行还是不行，你倒是说句话呀。” 想了很久，许静缓缓开口, “结婚以后，如果过不下去，随便我离婚？” 王枫点点头，郑重许诺，“你爱干嘛干嘛，我不会再管。” “你保证，结了婚不会催我尽快生娃？”许静继续问。 王枫无奈地笑了笑，“你是那种我说什么、你就会按着做的乖女儿么？” 当然不是。不过如果身边有人天天盯着催，会觉得很烦。许静不说话，静静等老妈表态。 “如果你喜欢上对方，不用我催，你自己主动会生。如果你不喜欢，直接就离婚了，哪还用考虑生不生娃这种问题？”显然，王枫很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脾气。 听起来没问题。许静思考片刻，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来，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王枫木住，忍不住怀疑人生，“你这是做什么？” “表姐曾经向我诉苦，大姨答应过她的事转个身就不认账。也不知道是故意装傻，还是年纪大，真不记得了。”许静面无表情，“你跟大姨是姐妹，亲姐妹，我十分担心自己被糊弄了。” 万一将来老妈反悔，她有证据在手，离家出走也能走的理直气壮。 “那也不至于要录音吧？？”王枫略抓狂。 “不喜欢录音？写保证书签字画押也行呐！”说着，许静麻利地到抽屉里翻笔和纸去了。 王枫，“……” 许静一边找纸笔，一边说，“反正你会遵守承诺，按个指印，录个音，完全不用担心嘛。” “从没听说，当妈的得给女儿写保证书。”王枫表情呆滞。 “这得看什么事了。你要问我借个两三万，我直接转账给你。不用写借条，不还都行。但是结婚不行，这事太重要了，得慎重。没个证明在手里，我不放心。” 王枫心很塞。更无奈的是，女儿话说的直白，她连拒绝都没有立场。因为一旦她拒绝，女儿就有理由怀疑她说的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在故意诳人。 “你都愿意听我一次劝，尝试下结婚，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王枫接过纸笔，自暴自弃道，“不就是保证书么？我写。” 许静在旁边看着，心里暗叹。老妈是注定无法如愿的了。能入她的眼、能让她觉得中意的男人，大概只有同是独身主义者的小伙伴了。 虽然一想到要结婚嫁人，她就心生排斥，觉得生不如死，但……如果她结婚后离婚能让老妈觉得心里舒服点，那就按着做吧。花点钱、费点精力、变成二手货也无所谓，老妈开心就好。毕竟，这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可以不在乎世界上所有人的看法，但她不能不顾及自己的亲妈。在能力范围内，她愿意尽量满足老妈的要求。能力范围以外，她只想做自己。 王枫在旁边奋笔疾书，完全不知道女儿一心在想怎么忽悠自己。 等笔迹干了，她爽快地签字画押，然后把保证书递给许静，“我承诺的已经做到，接下来看你的了。” 许静接过保证书，小心地折叠放好，然后郑重道，“最晚明年，我会把自己嫁出去。” 听到这句话，王枫满意地笑了。 把保证书放好，许静依然觉得不太放心，赶紧回屋把东西藏起来。 只剩王枫一人时，她喃喃道，“我希望你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我认为我替你做出的是正确的决定。就试这一回吧，不行我就死心了……你过的好最重要，一定要幸福啊！” ** 屋里，许静藏好保证书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忙兼职，而是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一边写，她嘴里一边念叨，“装修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六万。啧，幸好我喜欢简装，省下一笔费用。原先有十万的存款，付掉近四万的首付，再加上装修的钱，存款正好用光。” “房子总共十九万，除去四万的首付，共贷款十五万。因为办的是十年贷款，等额本息还贷，利息钱总共四万，一共要还贷十九万。平摊下来，每月还贷1600不到一点。” “兼职平台拖欠的货款都已经到账，并且提现到银、行、卡。等会儿，让我算下……唔，兼职收入是三万，本职工作除去开销存下六万块，合计九万，还缺十万。” 许静放下笔，单手支起脑袋望着纸上的数字，心情郁闷，“这差的不是钱，是时间呐。” 今年春节那会儿她买的房，顺便把存款用了个干净。如今是冬天，才刚过去半年时间，她就又有了九万的存款。按照这样的节奏，明年她就能把房子贷款全部还清。再两三年，她能付清两套房。 可再能干又能怎么样呢？她没有时间。即便她大学毕业后从不懈怠、一直奋进，却仍经常会有时间不够用的感觉。 按照估算，她26岁夏天能还清第一套房子，29岁春节能还清第二套房子。跟常人比，这个进度已经非常快了。但是，许静心里清楚，老妈等不及想看她结婚了。 “真是，催结婚跟催命一样。我又不用男人跟我一起还房贷，急个什么劲。”答应是答应下来了，但许静心情依然烦躁。 “原本打算再赚两年钱，跟老妈一起搬离老小区，远离那帮没文化的家伙。现在好了，计划全被打乱了。” “整天跟我说不结婚就会被人背后议论，那是因为其他人所处的层次太低好么！不管是我大学同学，还是工作的同事，哪个不是一门心思想着赚钱？谁有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也就一帮退休大妈闲着没事做，又赚不了钱，才会把大部分心思放在说闲话上。” “新房倒是装修好了，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搬进去，偏偏对门住着的是卫江。万一老妈跟卫江撞见，再聊个几句……” 她想想就头大，绝望地瘫倒在床上，心里极其愤慨，“一帮退休大妈，去菜场买菜为了几毛钱、一块钱都能跟人掰扯半小时，老妈干嘛要理她们说什么啊！” 许静内心很暴躁，但毕竟口头答应过老妈会结婚，于是隔天周末早晨，她赶到了炸鸡小区。然而到达后她发现一个问题，这才刚九点，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万一卫江睡懒觉怎么办？她求人帮忙，总不能把人吵醒。 “哎呀，傻掉了。忘记提前通知他一声，约好见面时间。”许静发现自己智商明显下降，居然没跟人约好就直接冲上门了。没办法，她只能给卫江发去一条短信，表明希望见一面的意图。 “幸好他打电话的时候有保存号码，要不就只能去敲他家大门了。”许静感到由衷的庆幸，随即又面露无奈。听说卫江是独身主义者的时候，她主动跑去搭讪；自认面对卫江的帅脸会把持不住，于是决定疏远他；现在需要小伙伴联手假结婚，她又跑上门。此时此刻，许静的内心其实是有点尴尬，还有点小愧疚的。 “管他的，我又不是来逼婚！他肯答应那就是双赢，不答应就换其他办法呗。”许静给自己打气。 “找我什么事？”短信发出没一会儿，卫江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只是，声音不是从门里发出，而是从楼梯口传来的。 “有点事想跟你商量。”许静没好意思直奔主题，而是把话题扯开，“你刚出门了？好早啊。” “昨天刚交完稿，所以出去散散步，顺便买点日用品，再屯点粮。”卫江左手拎着大塑料袋，右手掏钥匙开门，“进来说话吧。”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个漫画家。现在时间还早，不睡个懒觉什么的吗？”许静假装在闲聊。 “自由职业看着轻松没人管，可是如果掌控不了自己的话，作息会一团乱。我当漫画家很久，已经习惯早睡早起、按时交稿。”卫江放下塑料袋，到厨房倒了杯白开水端出来，“给。” 许静坐在沙发上，神情略拘谨。 卫江喝了口水，淡淡道，“我有收到短信，不过没来得及回就看见你站在门外。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静面色肃然。说好“有事常联系”，现在就是到该联系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简澜的菠萝派，大乔，疏雨梧桐，鱼，Alina_潘，丸子团团，胀气的柚子的地雷。 感谢大家浇灌的营养液 本文女主最大的金手指是，在十几亿人口中有幸遇到对的人。 “既然情愫未到，我又何必改变现状呢？”——希望起码在小说里，有个情愫到的姑娘。 番外里会有 无cp支线。 其实……我觉得评论区比正文还要精彩，反正作者君已经惊呆。 再提醒下哦，恢复中午十二点正常更新，刷不出来就是JJ抽了。有事会在文案上说的 ———————— 通知，并不真的假结婚，只愿嫁给爱情 第26章 25岁冬（3） “最近还好吧？”许静开始带节奏。 许静问的简单, 于是卫江回答的也简单, “还不错。” 然后，屋内就安静下来。 许静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一直忘了问，初次见面的时候看你打算找人装女友, 后来怎么样了？” 卫江扬了扬眉, 脑海里升起一个模糊的念头, 面上仍然很淡定, “跟人交往，结果被欺骗了感情呗。唔，我估计自己起码需要一年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咳。”许静喝水的时候呛到，古怪地看向卫江。一般人说交往的时候被欺骗了感情，都是说付出真心却被人践踏，或者是倒霉遇上渣。卫江想找个名义上的女友，只是为了能有挡箭牌，估计手都没跟人牵过, 居然好意思在这里说什么“被欺骗了感情”。 只怕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起码需要一年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所以这一年里不管家里人怎么劝他相亲、找女友, 他都有借口推脱。啧啧啧，这样的战友真让人放心！为了继续独身下去，什么借口都编得出来。 果然，卫江轻笑，接下去说, “我算了下，被人踹一次，需要一年的恢复时间。我今年二十八岁，被人踹个五六十次，这辈子就不用结婚了。唔，万一被踹的次数多了，我的内心变得脆弱，情绪变得敏感起来，那就必须得用两年时间恢复才行。这么一算，一共只需要被踹三十次。” 许静被逗乐了，神情放松下来。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想法不错，很有创意。” “是吧？我也觉得。”卫江一点不带谦虚的。 “互相帮忙吧？”许静收敛起笑容，认真表明来意，“你跟我结婚。未来六十年，踹你的任务我包了，保证随叫随到。” 卫江丝毫没有露出惊奇之色，似乎早有预料，“怎么突然想到要结婚？” 既然要找同伙，当然得说清楚缘由。 许静组织了下语言，才说，“我妈思想依然停留在上个世纪，接受不了我独身的观点。但是她亲口对我说，如果我嫁了人，却不喜欢婚后生活，她同意从此以后不再约束我。虽然我不觉得结婚后再离有意义，但如果结一次婚能换以后耳根子清净，能变得自由自在，这笔买卖划得来。另外，我妈观念陈旧，似乎觉得嫁人后离婚比一辈子不出嫁当老姑娘说起来好听，更能让人接受。所以为了亲人考虑，我也得找人结次婚。” 卫江静静地看着许静，忽然用很肯定的口吻说，“你很在乎你的母亲。” “是的。”许静承认了。 “我是单亲家庭，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去世了。我妈一个女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想孝顺她，所以就算早就打定主意会独身一辈子，也想尽可能地让她高兴。不能妥协的话没办法，能妥协的地方，我想让着她。”其实不止是让着她，还想由着她，宠着她，就像宠一个小孩子那样。 “我试图找出一个两全其美、让两个人都能高兴的办法。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还是想试一试。就算最后还是失败了，起码我有努力过。” “你说想结婚，其实不太准确。事实上，你是想找个人假结婚。不久之后随便找个借口离了，然后继续过愉快的独身生活，没错吧？”卫江分析道。 “没错，就是这样！”见卫江很快领会的自己意图，许静很欣慰。 “我不在乎虚名，所以闪婚闪离对我来说并不会造成困扰，我只是想给我妈一个交待。” “目前来说，我比较中意跟你合作，所以先找上你。不过你觉得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出钱找其他人帮忙，领个结婚证，一起回家见见长辈，过几年再去领离婚证。出个几万块钱，应该也有人肯做。” “为什么先找我？”卫江追问，眼眸深邃。 “当然是因为你也是独身主义者。”许静回答地斩钉截铁，“万一雇佣了别人，看我长得漂亮，见色起意怎么办？结了婚，赖上我不肯离怎么办？你愿意的话最好不过。”国内一般不会把婚内强、奸当成强、奸罪处理，找人假结婚其实很不安全。 “你长得是挺漂亮，说不定我也会见色起意。”卫江一本正经地道。 许静瞄了眼卫江，心说，见色起意后，指不定是谁吃亏呢。为什么要找卫江？当然是因为万一发生点意外，对象是卫江的话，她不会觉得自己吃亏呀！ 卫江沉默了会儿，自言自语道，“找个同伙假结婚是不错，结完应该不用再被人踹三四十次。以后家人问起来，可以说结过婚后对婚姻更加失望，决心一个人生活到老。” “这是答应了？”许静想让卫江给个准话。 “恩。”卫江轻轻应了声。 许静欣喜不已。在她的计划里，卫江答应合作是最佳选择。即使她能花钱雇佣其他人，可毕竟会使帮她的人婚姻状态变成离过婚。虽然她知道，这是交易，是对方心甘情愿答应下来的，但她依然不喜欢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别人。并且，假结婚的人选真心不好找，一个弄不好，很可能有人财两失的危险。 卫江却不一样。他是独身主义者，婚姻状态变成离过婚不但不会影响到他什么，反而从此以后更有充足的理由保持独身。至于人财两失什么的，她觉得比起自己，卫江更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既然确定联手，那么有些细节得事先说清楚。”卫江提醒道。 “你说你说。”许静深呼吸，努力压抑住亢奋的心情，尽量保持冷静。 “第一点，因为是假结婚，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两人的财产各归各。”卫江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各自赚钱各自花。”许静点点头，顺便补充说，“按我的意思，咱们再签个婚前财产协议，一式两份，更保险一点。” 听见许静主动说要签婚前财产协议，卫江有些惊讶，半天后才说，“可以。第二点，婚后你打算住哪？” 想了想，许静说，“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婚后估计会上门来看我。我希望做戏做全套，两人住在一起，就当是合租。” “炸鸡小区甲单元都是一居室，但是乙单元有两居室和三居室房子出售。我的意思是，咱俩一起出资，在炸鸡小区买套八十平米左右的两居室。不管是首付，还是还贷，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费用，全部AA。结婚后，我打算把对面那套房给我妈住。在炸鸡小区再买套房子，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她。” “等到离婚的时候，我们可以把一起买的房子卖掉，钱平分。反正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房价始终在上涨，到时候卖掉应该不会亏本。如果那时候房价下跌，你也可以把你的那部分房子产权按照原价卖给我，不过我可能得分期付，利息按照银、行存款利率计算。” “这么搞，你觉得行么？”许静征求小伙伴意见。反正已经打算跟卫江假结婚，卫江肯定会跟老妈见面，她就想着索性让老妈搬到炸鸡小区来住，也好远离老小区里一帮长舌妇。 要不是手上钱不够，许静真想自己单独出钱买第二套房，然后邀请卫江作为住户住进来。 她还真是丁点便宜都不打算占。卫江眸子越发黝黑，淡然道，“可以。不过买套八十平米的小三居吧。反正分开住，卧室不用太大。另外，我需要一个房间做工作室。” “没问题。”许静答应的干脆。 “继续。”卫江依靠在沙发上，目光紧盯许静不放，“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你打算装多久，然后离婚？” “一年半年都行啊！”许静很洒脱，“就算结婚三天你想闪离，我都觉得没问题啊！”踹人和被踹，都是一样的离婚嘛。 卫江沉默不语。她真是……洒脱到他没办法产生任何怀疑。“什么时候结婚？婚礼怎么弄？” “只要在明年之前，什么时候我都无所谓。婚礼就不用了吧，我就打算领个证。”许静顿了顿，又改了口，“要不明年五月也行。你看，最近带你回家见我妈，然后谈恋爱花去半年时间，五月份刚好结婚。这样看起来比较像真的。” 只领证、不办婚礼？无所谓的好彻底。 卫江刚想说什么，就见许静一拍手，说，“只领证、不办婚礼，你那边会不方便吧？如果你需要办婚礼才能交代的过去，我可以配合。” “不会。我也觉得结婚是自己的事，不用张扬，也没必要告诉所有人。”卫江垂下眼帘，“什么时候去见双方家长？” “起码得过一个礼拜。”许静心说，老妈昨天喊她嫁人，今天她就把中意的人带回家，那也太假了。 “我每个月都要向漫画社供稿。一般一号到二十号都在忙，每个月的下旬才有空余时间。”卫江主动介绍自己的作息。 “我做IT的，目前上班是正常的朝九晚五，周日休息，不排斥以后有加班的可能。要是有加班，就得八、九点离开公司。”许静掰着指头数，“唔，现在已经是22号，如果过几天不去我家的话，就得下个月的下旬才能有空。30号方便走一趟么？”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要周一去？”卫江疑惑，“周末不是更方便么？” 许静望天，“选在工作日晚上，下班后吃顿饭你就能走。选在周末，我妈就有大把的时间问东问西。” 卫江打了个寒颤，连忙说，“我看周一不错，就它吧。” “那就这么定了。如果你的家人想跟我见面，欢迎通知我。”眼见事情协商的差不多了，许静松了口气，“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暂时没有，有情况随时联系。”卫江一边说，一边心里在想，以后两人是结过婚的交情，总能约着一起出去吃大餐了吧？ “那我走咯？”许静边说边站起身。 卫江想了想，最后终于在许静离开之前出声，“虽然觉得没必要，不过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只是想要一个挡箭牌，确保以后能安安静静生活。就算结了婚，我也不会跟人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咱们只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们想法是一样的。”许静笑得开怀，“结婚后离婚能获得长久的自由，那么我愿意试着结一次婚。如果事后我妈反悔，离婚后我依然得不到自由，那么只能选择离开亲人、独自生活。我所做的一切，全部是为了继续独身，长久独身，永永远远独身下去。即便面上看起来有点像在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重点）坚、定（重点）的独身主义者！就算结婚，日常画风也和平常人不一样！ 踹人：情侣里女孩主动说分手，就叫做女孩把男孩踹了。 第27章 25岁冬（4） 30号早上, 许静出发去上班前特意告知老妈, “晚上做点好菜，我要领人回来。” 惊喜来的太突然，王枫一阵眩晕，又怕自己会错意，赶紧问, “领人回来？什么人？男的女的？” “男的, 28岁, 可以作为结婚对象的那种。”许静说。 王枫猛地站起来, 激动到手足无措，“哎呀，这才几天，你就能把人领回来了，真能干！他爱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他做。” “糖醋排骨，清蒸鱼，清炒虾仁, 煮个鸽子汤, 再弄些素菜好了。随便买现成的, 还是你自己做。”许静心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摆上了餐桌，卫江再挑食也总能找到一样喜欢的吧？ 想了想, 她又嘱咐道，“最晚六点，我会带他回来。你想亲手做菜的话，尽早准备啊。” 王枫斩钉截铁地回道，“我来做。反正我明年二月份我都要正式退休了，现在基本是半退休状态，今天下午三点后就没课了，肯定来得及。” “哦，好。”许静开始穿鞋，收拾背包。 王枫喜滋滋道，“你看，只要你想做的话，还是能做到的！这不很快就找到一个对象了么？” 许静神色平静，说话声音淡淡的，“中意我的人一直有很多，只是我一个都不喜欢罢了。” “今天晚上要带回来的这个你也不喜欢？”满脸的笑容僵在王枫脸上。 “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吧，反正带回来的是个男的就行。”许静边说边往外走，神情依旧淡漠。 这说的是什么话！王枫有心想反驳，却见人已走远。 ** 五点五十刚过，许静就站在小区门口，准备迎接卫江。等了没一会儿，她就看见个大长腿走过来。 许静扶额，“你在搞什么？”卫江的那张脸本来就帅的让人睁不开眼，好像多看几眼，双目就会被亮瞎，今天出门他居然还特意打扮了！ 奇怪的是，身上穿着白色羽绒服，下面穿着黑色长裤，再加上脖子围着的白色围巾，分明应该显得很臃肿才对，卫江看上去却显得干练精瘦。 卫江走到许静身边，振振有词，“见家长当然得隆重一点、郑重一点，这样才像是真的嘛。对了，我还带礼物了。来之前在网上查过，说第一次上门不能空着手。”一边说，他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盒子，约莫有巴掌大。 许静失笑，专门打扮了一番，又记得买礼物，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走吧，我妈应该等在家里了。” 说着，卫江把礼物放回口袋，许静指路，两人并肩而行。 刚进小区没多久，许静就看见不远处有人对他俩指指点点，隐隐约约还有交谈声传来。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伙子？长得可真俊！简直像明星！” “从来没见过呀，他不是小区住户吧？” “小伙子旁边那个，不是王枫她闺女么？！难道是她男朋友？” “不可能吧？王枫家不是阴盛阳衰，一屋子女人么？以前从来没见她闺女往家里带过人。” “说不定今天就是第一次呢？” “我看呐，两人只是同事，要么是客户。王枫家女儿那怪脾气，哪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小伙子做男朋友呀？” 许静眉头跳了跳，略感抱歉，凑到卫江身边低声说，“不好意思，把你给连累了。”要不是她，卫江也许不用像珍稀动物一样被人围观。 “习惯了。”卫江很镇定，“反正不管走到哪，总有人盯着我看。” 许静忍不住想，某人是在朝她炫耀他受欢迎么？ 忽然，卫江主动牵起许静的手。许静震惊，手下意识往后缩。 “其他人在看着。”卫江轻声提醒。 许静无奈，停止了挣扎，僵硬地被卫江牵着。她看得出来，卫江是在给她撑场子，这使她无法出言指责。 只要往四周稍稍扫一眼，就能看见大妈们诧异地捂住嘴，眼里有惊讶，有羡慕。但，许静仍心有不甘，口气很不好地问，“你不是说，不会跟人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么？” 卫江回望许静，冷静回答，“今天出门戴了十指手套，没戴的话我绝对不会碰你手。” “……”许静心塞。嫌弃你就不要牵呀！ “算了算了，走快一点跟我回家。”许静自暴自弃，拉上卫江走的飞快。 **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许静终于想起来询问，“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菜么？” “都行，我不挑食。”卫江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现在才想起来问？你问的可真早。” “那当然是因为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许静自信满满，“除非你不吃正常人类的食物，要不总能找到能吃的菜。” “地方挺老的啊，都没电梯。”卫江一边爬楼梯，一边闲聊。 “老小区嘛，都这样。”许静不以为意。 “你家在几楼？” “四楼，不算高，一会儿就到。爬楼梯就当锻炼身体吧。” “四？”卫江扬了扬眉，“据我所知，一般人买房都会避讳四、十三这样的数字。” “是啊，有经济条件、有选择余地的会主动避开这些楼层，所以四楼的房价才更便宜。”许静是经济实用派。 卫江失笑，这理由很强大。 “刚才牵你的时候，为什么往后缩？”卫江继续问。 “我也是独身主义者大哥，不喜欢跟人接触的那种。”许静没好气道。 “有时候被大妈们说多了，的确会想狠狠打脸回去。可有时候冷静下来想想，她们夸我，我不会因此得到一分钱；她们贬低我，我不会因此遭受任何损失。那些只会以嫁不嫁人评判女人价值的家伙一点都不值得在意，有空就搭理下，没空就直接无视算了。” “如果我的人生会被她们的言论左右，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我欣赏你的想法。”卫江赞叹。 他慢慢欣赏去吧。许静奋力爬楼，很快，家门近在眼前。 许静掏钥匙开门前，卫江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提问，“需要我表现出什么样？谦谦君子？憨厚老实？冷漠高傲？贴心暖男？” “只要不透露是合作，怎么自在怎么来。”许静干脆道。 ** 门刚刚打开，王枫就热情地迎了出来，显然等了许久，“欢迎欢迎。” 许静给两人做介绍。 她一指王枫，“我妈，王枫。” 再一指卫江，“他叫卫江。” 王枫越看卫江越高兴，不住地夸赞，“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阿姨好。”卫江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礼盒，“第一次过来，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个，希望您别嫌弃。” “哎呀，跟着阿静过来吃顿饭就行了，干嘛还送礼物？太客气了。”王枫笑成一朵花，顺手把礼盒揣进兜里。按照当地的风俗，礼物得私下才能打开，当着面打开看很不礼貌。 “应该的。”卫江谦虚道。 “来来来，快坐下。饭菜已经做好了，我去厨房端出来。”王枫半拖半拉地把卫江按在椅子上，然后麻溜地跑去厨房。 许静在旁边吐槽，“我觉得她刚刚说的话是真心的。只要能有个男的上门、肯娶她女儿，送不送礼无所谓。” 卫江敏锐地察觉到，“心情不好？” 许静很心塞，“自从我说要独身以来，头一次看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你不就是希望她开心么？”卫江不解。 “话是这么说，可……”许静欲言又止，随即扯开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刚才你送的什么礼物，多少钱？改天折现还你。” 卫江惊讶。他头一次听见送礼后，收礼的打算折现还回来。某人界限划的真清楚。 “我从不欠人家的。”许静还想说什么，看见厨房门打开，赶紧收声。 “阿静，快过来帮忙端菜。”王枫招呼道，手里端了盆清蒸鲈鱼。 卫江想起身帮忙，王枫连声说，“你坐着，我们俩端就可以了。” 许静按了按卫江的肩膀，“不用麻烦你。”说着，她径自走去厨房。 糖醋排骨，清蒸鱼，清炒虾仁，鸽子汤，红烧大排，五香海带，纯香豆腐，香脆藕片，八个菜摆了满满一桌。 许静，“……”本来让做的菜就多，老妈还自作主张给加菜了。 卫江，“……”这么多菜，三个人怎么吃得完？不过品种是多，再挑食也能找到喜欢的。 “吃呀，千万别跟阿姨客气。”王枫一边说，一边热情地往卫江碗里夹菜。 一顿饭许静吃的食不知味。 王枫一会儿拼命给卫江夹菜，堆得碗里冒尖，一会儿跟人口普查似的问东问西。 “小江呐，你是本地人吗？” “恩，本地的。” “跟我家阿静是怎么认识的呀？” “在咖啡馆无意间遇上的，彼此觉得挺合眼缘。” “现在有工作吗？” “有，正在央企工作。” 这话一出，许静惊诧地看向卫江。 卫江察觉到，冲她眨了眨眼睛。 许静扶额，你就仗着我妈不可能真跑去央企找人，随口胡说八道吧！ “央企好呀！大企业，安稳！”王枫浑然不知被骗，越发欢喜起来。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许静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打断交谈，“妈，他明天还要工作，得走了。” “恩恩，你工作要紧，咱们改天再聊。”王枫总算肯收声。 “那我先走了，阿姨再见。”卫江有礼貌地道别。 许静告诉老妈，“我去送他。” 卫江失笑，“不用送了吧？”他是男的，不是个小姑娘。 “小区大，怕你找不到出口。我就送你到门口。”许静坚持。 “好吧。”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 王枫越看两人越觉得登对，情不自禁道，“还说无论是谁都无所谓？这不是处的挺好的么！对象不但长得帅，又有个好工作，人看起来也温和懂事，多好一人呀。” 王枫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餐桌，开心极了。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整个晚上，女儿都没有笑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刘赟的地雷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许静（冷漠）：然而我不欢喜 通知，决定不让女主假结婚了。本来大纲已经列好，但是写不下去。改成女主继续独身日常，等爱上之后再结婚。 第28章 25岁冬（5） 把人送走后, 许静回到家, 发现自家老妈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 许静微怔，刚才吃饭的时候老妈不是聊得很开心么？这才过去几分钟，怎么就变了脸色？ 见女儿回家，王枫冷着脸，沉声问, “你老实告诉我, 你喜不喜欢那个小江？” “不喜欢啊。”许静答的干脆, 她压根就没想隐瞒这个事实。 “不喜欢你跟他交往干什么？” “这不是你让我找个人结婚的么？” “我是让你找个喜欢的、看得上眼的！”王枫气急, 忍不住拔高嗓音。 许静耸耸肩，“可我谁都看不上呀！所以从来没想到结婚。今天来家里这个，起码颜值高，瞧着顺眼一点。” 王枫一阵胸闷，“现在是交往阶段，你不喜欢还有机会反悔。如果你俩已经结婚了呢？婚姻啊！多重要一件事，你怎么跟过家家似的在玩？不喜欢他，这婚是结了干嘛的？” “为了让你满意呗。”许静答的飞快, “你让我一定得结一次婚, 所以我找个人出来, 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而结婚。” 王枫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有心想反驳，又觉得女儿的话听起来居然诡异的很有道理。 旁边，许静越发不解，“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我早就说过，按照我的意愿, 那是宁死不想结婚的。可是你说不管怎么样，都希望我试一回，我才抱着坐牢一样的心情跑去找人结婚呀。” 王枫努力平息怒气，勉强冷静下来，继续问，“所以一晚上你都不愿意笑一下？” “不高兴还要我笑出来，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许静小声抱怨道。 “你……”王枫觉得自己血压在不断升高。 “你到底在气什么？”许静十分纳闷，“为了让你高兴，我一直在克制自己，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你一点不感动就算了，居然恨不得骂我一顿。” “我希望你高兴！我是你妈，亲妈！你一脸活受罪、不情愿的表情，我看了能高兴吗？！”王枫怒吼。 “你希望我高兴还逼我结婚？这思路太奇怪了。”许静越发不理解，“让我做不愿意做的事，不可能会觉得高兴啊。又不是受虐狂。” “……”这话怎么又绕回来了？？王枫略抓狂。 许静却是看出了什么，轻叹一声，“妈，你清醒一点。要么就霸道强硬，不顾我的心情逼我结婚，要么就看开点，怎么过日子随我高兴。你又要让我妥协，违背心意跑去结婚，又希望我生活开心，高兴到笑容满面，我办不到呀。” 王枫望着女儿愣愣出神。难道真的是她错了么？ “你冷静下，好好想想吧。”许静径自走回自己房间。 ** 第二天早晨，许静刚起床，就见老妈仍坐在昨晚的椅子上，样子看起来很憔悴。 “一晚没睡？”许静一边问，一边心里想，不至于吧，多大点事？老妈刚得知她想独身那会儿，也没焦虑成这样。 “眯了会儿。心里有事，睡不着。”说着，王枫把礼盒递出，疲倦地说，“东西还给人家吧。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再插手。” 许静赶紧揉揉眼睛，揉揉耳朵。她怀疑自己要么听错了，要么是没睡醒，“你是认真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哪能事事由我操心？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王枫把礼盒塞进许静手里，“东西去还掉，再好好地跟人家道个歉。” 许静立即眉开眼笑，满口答应下来，“好的好的，没问题。” “……”王枫心很塞。一说不用结婚，女儿居然真就笑到合不拢嘴。她到底是有多讨厌男人？ 许静打开礼盒，发现里面是枚金戒指。戒面镂空雕刻着六字大明咒，可保平安，可转运。 王枫叹了口气，“小江那孩子可惜了，送的礼物又贵重又贴心，应该对你挺上心的。既然你不喜欢他，赶紧把戒指还给人家吧。” 许静拿出金戒指仔细打量，“六字大明咒？你不是挺喜欢这种东西的么？留着呗。不管是戴在手上，还是找根绳挂在脖子上当项链，都挺不错的。” “胡闹。”王枫轻斥，“你又不跟他结婚，怎么能留着别人送的东西？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会喜欢金饰啊！”许静耸耸肩，“我直接问他多少钱，把钱还给他不就行了？” “这样倒也行。可是……”王枫迟疑了下，有些担忧，“这金戒指好像是纯金的，估计得上千块。花这么多钱买个金戒指，不能吃不能穿的，会不会太浪费了？” 许静嬉皮笑脸凑近，劝说道，“放心，不用你出钱，这是你女儿送你的礼物。吃了一辈子苦，受了一辈子累，现在终于快退休了，也该享享清福了。不就是个戒指么？你要喜欢，我再给你买点都行。反正你女儿工资高，买得起。” “胡闹。”说是这样说，王枫嘴角的笑意却遮掩不住。她拿回礼盒，把金戒指套在手指上来回看，怎么看怎么满意。一时间，连沉闷的心情都冲淡了不少。 就在这时，许静忽然说，“我在炸鸡小区贷款买了个一居室房子，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就搬过去住吧。”既然老妈同意她不结婚，又已经跟卫江见过面，那么搬到新房住最好。这样的话，老妈就不会再被闲言闲语包围。 王枫一惊，下意识问，“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今年春节那会儿买的，已经装修好，通风好，直接搬进去就可以了。”许静笑眯眯道，“之前不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王枫惊喜万分，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那是个一居室，应该住不下两个人。我搬过去住了，你怎么办？” “晚上去你那边蹭饭，然后回到这里睡觉。再这么熬个两三年就行，到时候我会在炸鸡小区再买套一居室，咱俩就能挨得近了。”许静早就计划好。 “妈都一把年纪了，住什么新房子啊！你先去住呗。”王枫想把新房让给女儿住，她留下住老小区的破房子。 许静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不怕别人说闲话，所以我留下；你上班的地方离炸鸡小区近，所以你过去。就这么决定了，晚上吃完饭我带你去新房瞧瞧。” ** 新房虽小，五脏俱全。王枫在新屋里逛了一圈，瞧着什么都稀罕，嘴里不住称赞。 “这些家具都是新的吧？真漂亮。” “有卧室、有客厅、有厨房、有卫生间，全都齐全了嘛。” “一个人住大小刚刚好，也不用担心打扫起来麻烦。” “喜欢么？”许静面带微笑，心里却有些发酸。她家老小区那套是二手房，本来就破旧，买下后又住了好多年。老妈已经快退休的年纪，却从没住过新房子，更没享过什么清福。 “当然喜欢。房子漂漂亮亮的，看着都高兴。”王枫这摸摸，那摸摸，不敢相信是真的。她女儿靠自己买房了！还把房子装修好了！并且房间收拾的又干净又清爽。 “那明天就搬进来呗。正好元旦，新年的第一天。”许静说。 王枫连连点头，整个人晕乎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到把老妈送回家后，许静再次跑到炸鸡小区，然后义无反顾地敲响邻居家大门。 卫江打开门，第一句话就是，“来还钱的？” “不止，还有其他事。”许静抱着必死的决心，慨然道。 卫江退开半步，“进来吧。” 许静进入，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卫江左手拿着水杯，右手拿着张纸走过来，“买礼物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有可能不愿意接受，所以特地把发、票单留着。喏，给你。” 许静接过发、票单看了眼，发现抬头是市里有名的金店，戒指价格998，“报个帐号，我把钱打给你。” 卫江顺从地报出一串数字。等收到到账提醒后，他问，“钱还完了，还有其他什么事？说吧。” 这就有点尴尬了。 许静一本正经，厚着脸皮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见面后，我妈不再逼我嫁人了。也就是说，咱俩不用假结婚了！听完有没有很开心呢？” 卫江挑了挑眉，没说话，只静静望着许静。 “对不起。”许静垮下脸，低下头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她并不知道老妈会如此轻易地妥协，总以为得离一次婚才能自由。结果筹划来筹划去，一切都计划好了，老妈却松了口，看上去就好像她在耍卫江玩…… “女人都像你一样善变么？”卫江好奇发问。 许静开启罪人模式，头埋的更低，小声辩解了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为什么肯让步？”卫江问。 许静偷偷瞄了眼卫江，发现他面色平静，似乎并不生气。 也可能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许静略忐忑，轻咳一声，然后说，“就算我有想过找人假结婚，其实心里还是很排斥的。我又不太会伪装，脸上笑不出来，我妈一看我表情就明白了。她舍不得我难过。” 卫江沉默不语，表情捉摸不透。 许静硬着头皮继续说，“你是没瞧见她之前逼婚的样，我以为她一定会坚持到底，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不过不管怎么说，是我的失误。”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好半天，卫江终于开口。 许静努力地想了想，试探着说，“请你吃大餐当赔罪？” “……”卫江面无表情，“我是说独身，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许静摸摸鼻子，接着变得严肃起来，“我已经不需要找人假结婚了，但是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如果你需要找人扮女友、被人踹，我愿意帮忙，保证随叫随到。虽然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忙，可我依然很感谢你之前愿意帮我。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 “别记在心里，一月下旬陪我吃饭。”卫江开口道。 “行呀。地点你选，时间你挑，付账我来。”许静明白卫江是大度地把事情揭过了，这才松了口气，并越发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评论想起的小剧场： 某天，作者君看电视剧。 结婚前合八字，男主说如果算出来结果不好，就多跑几趟，直到算出来好的结果为止。 当时看电视觉得挺甜的，放到现实里想一想，细思恐极= =！ ———— 解释一下，绝大多数算出来八字不合、八字相克，只有一个算出来合适，这能信？ 还不如不算呢 第29章 25岁冬（6） 自从搬到炸鸡小区, 王枫发现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稀奇古怪的言论都能听见。 刚搬进炸鸡小区不久，因为她习惯晚饭后在小区里散步，于是很快就结识了小区里面的住户。结果认识的三个女人里面，一个不婚主义——年轻时候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赚够钱后就收手不干, 靠着积蓄悠哉悠哉过日子。一个自由职业者——每天宅在家里写点文字赚钱糊口。还有一个更好, 竟然是丁克族——明明结了婚、有老公, 却不想生孩子, 整天在小区里遛狗。看样子，倒像是把狗当儿子养了。 王枫觉得自己不是换了个小区住，而是换到其他世界去住了。 想了想，王枫小心谨慎、斟酌用词，试着询问认识的三个女人，为什么决定过跟普通人不一样的生活。她认为，如果能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说不定就能离女儿更近一点。 结果不婚主义者说, “我自己有钱, 想在家宅着就在家宅着, 想出门旅游就出门旅游，想到处吃喝玩乐就到处吃喝玩乐，干嘛找个人管着我？有了个老公，我还得在家做家务、洗菜烧饭、忙前忙后伺候他。放着快活日子不过，跑去给人当佣人, 这不是有毛病么？我现在是没工作，可那是因为我辛苦在前面了呀！已经赚够别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省着点花足够养老，当然不用再辛苦。” 自由职业者说，“大部分人上班还不是为了赚钱糊口？既然我有本事，靠自己就能赚到钱，干嘛要上班？再说，我也不是从来没上过班。以前当上班族的时候每天、朝九晚五，早高峰、晚高峰能把人挤成馅饼。坐在公交车里，一股汗臭味，早就受够了。现在我只是不去上班，又不是不工作，只是工作地点在自己家。” 丁克族说，“现在竞争多激烈啊！孩子一生出来，就得用进口奶粉喂着。等到大一点，就得参加兴趣班，最好又会外语，又会音乐。到了小学，为了不让他输在起跑线上，还得弄个学区房，进好一点的小学。小升初，万一孩子成绩不太好，得择校吧？择校就得出一大笔赞助费。初升高，要是成绩跟不上，又得择校，又是一笔择校费。这还没完，高三一年都得苦逼苦学习，其他什么事都不能干，因为要参加高考。这也就算了，高三好不容易毕业，进入大学，总算能轻松四年，但是毕业后又要折腾。生了男孩得买房娶媳妇，不止男孩子劳累，一家人都得跟着受苦。生了女孩得嫁人，把自家疼爱的小公主嫁到别人家、给别人家当牛做马，这是何必呢？所以说，把孩子生出来就是在坑他们，索性不要生。”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表示，普通人没像她们一样生活，不是不想过，而是因为能力不足。 听起来都诡异的很有道理啊……王枫默默擦了把汗，陷入沉思，到底是世界变化的太快，还是从前她的见识太狭隘？为什么这样的言论她从来没听过？ 忽然间，王枫就想起女儿经常在家里说老小区的邻居层次太低，一帮人仿佛活在旧社、会，有些甚至是活在封建王朝，观念老旧到根本无法沟通。 她本来挺不以为然的，可现在……果然是她老到跟不上时代么？王枫心情低落。 ** 另一边，许静被老妈允许独身，连续几天她都处于兴奋状态，恨不得哼只歌庆祝一下。 “要不是我很清楚自从上次公司出现危机，老板就变得抠门了，我铁定以为你即将升职加薪了。”赵筱萱默默吐槽。 许静笑，“遇上喜事了，比升职加薪更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赵筱萱不信，“对你来说，能有什么事比赚钱重要？你不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么？” 许静笑笑，不说话。她没打算告诉公司的人她想独身的事，因为她不喜欢被人当珍稀动物看着。 “眼看又要到春节了，不晓得今年年终奖会是什么鬼样。”见许静不接话，赵筱萱索性换了个话题。 许静皱了皱眉，“年初的时候不是说好取消半年奖，年终奖依旧三薪的么？人事亲口说的。” 赵筱萱翻了个白眼，“去年的时候人事还说半年奖三薪、年终奖三薪呢！老板临时决定年终奖变一薪，有专门通知过你么？规定想改就改，还不就是老板一句话的事。” “你别吓我。”许静心说，她几次三番想在上班时间做兼职赚外快，后来想想，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这才坚决遵守职业道德。如果老板做出的承诺说变就变，那么她会觉得遵守职业道德的自己很傻、逼。 “不开玩笑。”赵筱萱的神情格外认真，“难道你没发现么？公司游戏平台的流量始终在缓慢下降。虽然公司起步早，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但平台成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网络上不断冒出新的游戏平台、新的竞争者争夺流量。哪个平台的游戏好玩，玩家就去哪个平台，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 许静若有所悟，“新的游戏平台不但分流，还会吸引走希望打广告的合作商。” “不错。”赵筱萱点点头。 “如果合作商觉得公司平台要价太高、性价比太低，他们就会离开，另找其他平台合作。就算不离开，有了其他选择，合作商在价格上也就有了主动权——他们已经不是非在咱们平台登广告不可了。” “所以虽然今年财务还没公布今年利润，但据我估计，不会比去年高。然而去年那么赚钱，老板都舍不得分一部分给员工，今年有什么好指望的？想想就觉得没盼头。” “那你不赶紧换家公司工作？”这话许静说的颇为几分挤兑的意味。对于赵筱萱公司这不好、那不好、但就是不辞职的行为，她其实很无语。 “现在辞职？我疯啦？”赵筱萱震惊地看着许静，“马上就拿年终奖了呀！现在走肯定拿不到。不管会不会克扣，留下来起码肯定有年终奖拿。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好么！要知道，我都赤字好几个月了，就等着年终奖还债呢。” 赤字好几个月，等年终奖还债……许静冲赵筱萱一竖大拇指，“你厉害。” “再说了，”赵筱萱刻意压低声线，神秘兮兮地说，“我还等着老板辞退我，拿补偿金呢！” “他要不辞退你呢？”许静很好奇。 赵筱萱大义凛然道，“那就不走，坚决不走。” 换工作难道不是因为公司不行，所以想换平台么？轮到这家伙，居然变成不给钱不挪窝……许静心里也是服气的。 小年当天，年终奖到账。许静瞥了眼账户余额，立即松了口气。事实证明，老板还是要点脸的。三个月薪水正常到账，没有被克扣。 “看见打款金额无误，我的内心居然感受到了惊喜。堕落了，太堕落了。”赵筱萱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操作手机。不一会儿，她宣布，“年终奖已经花完一多半。” 对于赵筱萱花钱的效率，许静很是惊奇，“你这是把钱捐掉了么？就算把钱换成硬币扔水里，动作也没你迅速啊。” “屁，全是卡债。”赵筱萱想想都觉得心酸，“债务拖了近一年，总算能还清。” “还清之后就开始借新的一轮了。”许静吐槽。 赵筱萱也无奈，“不然怎么办呢？钱不够花啊！” 许静意识到什么，立即开始神游天外。 果然，赵筱萱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苦，说她多么辛苦多么缺钱。许静在旁边假装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点个头，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心里则在想，知道不够花还不琢磨办法？一直维持现状，就能改善处境了吗！更无奈的是，她还不能跟赵筱萱多说，因为赵筱萱总能找出做不到的理由。 时间一长，许静就明白了，赵筱萱只是需要个听她说话的人罢了。也因此，许静不再多嘴提意见，只安静地听着。 赵筱萱一诉起苦来就刹不住车，正说到“如今的房价节节攀升，越来越高，根本攒不满首付。儿子又快到念小学的年纪，很需要弄个学区房让儿子上好一点的小学”时，许静笑眯眯插了句嘴，“对了，我已经买房啦。” 赵筱萱惊呆，下意识问，“你开玩笑的吧？你才工作几年，就攒够买房钱了？” “想什么呢，当然是贷款买房。先付个首付，然后按月还房贷。因为买的是个小户型，价格还行，能承受的来。”接着，许静一本正经道，“不管怎么样，能够加入房奴大军，我感到万分荣幸。” 赵筱萱暗暗咋舌。她最近起了为儿子买学区房的念头，于是到处询问楼盘房价，自然知道房价有多凶残。再加上她对许静的了解，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凡事靠自己。这么一个人，她不认为许静会问家里要钱，房子多半是许静自己掏钱买的。 甭管房子是大是小，能贷款买下房子，那就是本事。 “你牛，我服了。”赵筱萱好生感慨，“工作两年半就攒钱买房子，男的都没你狠。” “不对自己狠一点不行啊！房价都涨多久了？涨的我心里直发慌。”许静叹气，“没听房地产中介口号都改了么？年初不买房，一年又白忙。再不赶紧买一套，我真怕一年到头，存款增长幅度赶不上房价上涨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凡的玛的玛的玛的玛，糜芜的地雷 第30章 25岁冬（7） 除夕中午, 许静收到了卫江的约饭短信。看完短信内容, 她当即快步走出公司。等她紧赶慢赶到达约定地点时，卫江正淡定地坐在椅子上，服务员在旁边上菜。 许静找到卫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是工作日, 午餐时间一个半小时, 时间差不多我就得走。” “知道。”卫江颔首, “所以我先点了菜。有什么想吃的, 你再继续点。” 许静扫了眼桌上的烤串，嘴角抽了抽，“撸串？”还能不能有点追求了？ 卫江微笑，拿起一串烤鱿鱼开吃，“这家店东西味道不错，尝尝。” “我说过今天我请，不用客气。”许静总觉得卫江是不好意思去高大上的地方剥削她。 “没打算客气。”卫江坦白道。 “好吧。”许静不再纠结。有人想帮她省钱，她没道理不同意。 于是, 许静挽起袖子, 左手抓起羊肉串, 右手拿了烤面筋，左一口，右一口，吃的欢快极了，丝毫不顾形象, “唔，味道是挺不错的嘛，真会找地方。” 卫江动作一顿，微微愣住，“你还记得在你面前坐了个大帅哥么？” 许静看了卫江一眼，满不在乎道，“你还记得我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卫江反驳。 “你也说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现在已经看习惯你的脸了。”许静喊来服务员，又点了十串羊肉，五串烤面筋，五串烤鸡翅，五串烤鱿鱼，其他鸡脆骨、烤馒头、鸡爪、烤豆腐、烤黄鱼零零散散一堆，还要了瓶饮料。 卫江乐了，索性撩起袖子，学着许静的样左右开弓。 许静一口气撸完八串，豪迈地灌下一大口饮料，然后才说，“不是说好一月下旬吃饭的么？今天才16号。”还没到法定放风日呢。 “等到下旬我有空的时候，店家都回家过年去了。”卫江解释说，“反正就一顿饭的功夫，拖延不了工作进程。” “又快到春节，又要到逼婚催相亲的季节。”许静语气略惆怅。但是很快，她高兴起来，“幸好今年不用担心这些事了，因为已经把问题彻底解决。” “笑得收敛一点。你是解决了，别人可没搞定呢。”卫江冷漠提醒。 许静估摸着那个别人就是指的卫江自己。于是，她安慰小伙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说一声。” “今年……应该用不着……”卫江一阵恍惚，神色复杂，似乎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 许静瞥了眼，心说，一看某人就是饱受摧残的表情。但既然卫江说不用帮忙，她就不再多想，开始专心地撸串。 酒足饭饱后，许静一扫桌面，察觉到桌上堆满竹签。 许静，“……”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吃撑了。 卫江为自己正名，“能吃的不止我一个。” “能吃怎么了？反正我养的活自己。”许静招来服务员结账。 一算下来，两人吃了小三百，不比去饭店点菜花的少。 卫江耸耸肩，“我说过，我没打算客气。” “你是要让我夸你言行一致么？”许静斜眼瞄。 “或者你可以要求我回请你一顿。地点你选，时间你挑，付账我来的那种。”卫江一本正经地说。 许静面色古怪，“你请一顿，我再请一顿，然后你再请一顿，最后咱俩就变成长期饭友了是么？” 卫江轻咳一声，“如果事情是这样发展的话，我也不反对。” “然而我从不关心哪里有好吃的，选不了地点。”许静面无表情，一边说一边收拾背包，准备走人。走之前，她回头对卫江说，“所以你要是发现有什么好吃的可以介绍给我，选好地点，选好时间，再通知我见面，结账时候AA。” 卫江愣住，呆呆望着许静远去。好半天才回过神，笑出声，“这算是答应了？真是……”他发现自己难以找到形容词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 吃完饭，卫江没有多逛，直接回家赶稿。如果进程延缓的话，他打算晚上加个班。 结果刚站到自家门前，就听见对面传来开门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惊呼，“小江？！” 这就尴尬了。卫江不想回头，但不回头、开门冲到家里会显得他很心虚。无奈，他缓缓回过身，木着脸打招呼，“阿姨好。” 王枫惊讶地合不拢嘴，“真是你呀？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卫江一指家门，心里暗骂猪队友。老妈搬到对面，也不提前通知他一声。 所以她女儿不仅买了个新房没跟她说，还把新房邻居领回家当男朋友介绍给她了么？王枫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木在原地。某人还真是随便带回来一男的啊！ 见此情景，卫江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两句，“第一次在咖啡馆遇见小静，后来又发现她买下了我对门的房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该不会小江不知道自己被女儿利用，一心以为两人真好上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王枫心中不免升起内疚之情，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和卫江正视，闷声道，“我女儿她……恩……暂时不想结婚，想先打拼几年。” 卫江茫然，为什么突然说到许静想先打拼几年？他迟疑着回答，“挺好的，三十岁以下的人就该有点冲劲。” 没生气？王枫不着痕迹瞥了卫江一眼，发现对方并不震怒，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女儿已经把话说开了。于是，她变得轻松起来，闲聊般问，“这个点怎么回来了？”说着，她掏出手机看时间，略微不解，“不是上班时间么？” “……”卫江面无表情，心说，早知道你会搬到对面，我也不会说自己在央企上班啊！没冲到公司逮人，倒是在家门口把他抓住了。 卫江挺想说今天休息，不用上班。可再一想，谁知道这人会在对面住多久？下次上班时间再被逮住怎么办？天天不用上班吗！ 所以，卫江机智地换了个借口，“党派斗争太多了，心累，年后打算换个工作。” 王枫惊讶，话脱口而出，“央企的工作都不想干？”要知道，多少人求爹爹告奶奶、挤破头地想往里面冲呢！ “无所谓吧？只要有能力在，在哪儿都能赚到钱。再加上年终奖已经到账，现在走时机刚刚好。”卫江笑了笑，飞快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迫不及待地说，“今天有点急事要做，改天再跟您聊哈。” 王枫愣在原地，半天后摇头叹息，“看来我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完全不懂如今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 晚上，许静跑到新房蹭饭。她正大口大口吃得欢，忽然听见老妈说，“跟你商量个事，我想把老小区的房子卖掉，在炸鸡小区再买个一居室。我问过了，咱家楼上楼下正好都有空房。” 许静动作一顿，惊讶地看着老妈，“你不是一直跟我说，老小区的房子迟早要拆迁，一定要等到拆迁队来么？” “我是挺想等拆迁队来的。然而你高三那年就有传闻说要拆，可到今天还没见人来联系！你算算，你都工作几年了？”王枫无奈地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想法，“把房子卖了，在炸鸡小区买一套新的，咱们母女俩住一块，省的你吃完晚饭还得走回家。” 当然，这只是表明原因。更重要的是，住了大半个月，王枫越发觉得炸鸡小区的邻居友善，从来不议论她没丈夫的事。反而一副“日子都是别人在过，随便别人怎么生活，当事人开心就好”的样子。 不得不说，最近王枫过了几天舒心日子。搬家以后，没有人指责她克夫，没有人担忧她没老公、以后独居在家肯定会出事，更没人关心她是不是有孩子、孩子有没有结婚。王枫这才知道，居住环境有多重要。 许静满不在乎，“那是你花钱买的房子，所以你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 王枫说，“我反复考虑过，在楼下买一套一居室，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等到房子装修好，通好风，我就搬过去。这套房子是你的，还是给你住。这样的话，前前后后大概需要半年时间。” “都行。”许静还是同样的口吻。 王枫哭笑不得，“别说都行呀！跟我说说你的意见嘛，你怎么想的？”不管是有意无意，王枫的确慢慢开始信赖女儿，凡事都想询问女儿的意见。 许静放下筷子，认真道，“我觉得卖掉老房子，买套新的一居室很好。老小区的房子虽然又老又旧，但是面积有六十平米。换房的话，资金缺口不会太大。其实我一直想买两套一居室，你住一套，我住一套。如果你自己买了，那么我会轻松很多。还完第一套房贷后再无压力，不用再咬牙攒钱买房。工资存下一部分，其他可以随便花，生活质量会提高很多。” “这样的话，你干嘛早不跟我说换新房？”王枫纳闷。 许静望天，“我不喜欢被、干、涉，被做决定，也不想干涉你做任何决定。只要我努力存钱，买下两套一居室，你爱住哪住哪，每天换着住都行。” “过完春节我就联系中介卖房、买房！”王枫微微动容，下定决心，“我手上还有一笔钱呢。本来是想等你嫁人的时候，给你做嫁妆用的。” “那钱别留着了，用来装修吧。”许静没心没肺道。 王枫睨了女儿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明白，没抱任何不切实际的指望。” “好，很好，非常好。”许静啪啪啪鼓掌，也不知道是因为明白王枫心态在变，还是纯粹因为嫁妆钱花完心里开心。 王枫无奈，谈完买房后提起另一件事，“阿宁还是没跟你联系吗？” “没有。”许静坚定摇头。自从上次聊过后，表姐再也没找过她。她怕自己知道太多说漏嘴，也不想主动问。 “作孽哦！除夕夜家家团圆，就你姨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家里没人陪。也不晓得过年的时候，阿宁会不会回来看她妈。”王枫唏嘘不已。 “别瞎操心了。说不定不听话的女儿滚的远远的，大姨心里开心着呢！”许静故意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年前的人，没几个料到如今房价会这么高。谁知道国家越调控，房价越高呢？ 要是知道，肯定无数人砸锅卖铁、不惜一切代价买房！可惜他们不知道，所以过去买房不是很迫切。 第31章 26岁春（1） 第二天春节, 一大早, 大姨就跑到家里。 许静有守岁的习惯，昨晚上没有回老小区的房子，直接在新房里跟老妈挤挤睡下了。早晨一睁开眼，发现大姨就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吓了一跳。 王桦见到外甥女醒来, 立即抛出一串问题, “阿宁跟你联系了吗？有没有说今年春节回来？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孩子怎么样了？” 许静扒了扒头发, 茫然地说, “不知道啊，她没跟我联系。” 王桦小声嘀咕，很是不满，“连春节都不回来，那孩子还真记仇了啊……” 许静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就你那些行为，不记仇才有鬼。 王桦倍感失落，沉默地走到厨房, 似乎是去帮忙烧菜。 这时, 手机铃声响了。许静瞄了眼来电显示——王宁, 于是轻手轻脚离开房间，走到楼梯口才接通手机，“喂，什么事啊？你妈在我家呢！” 电话另一头传来王宁的轻笑声，“春节了, 我想着怎么也得聚一聚，可是发现你们不在家，敲门没人理。都在哪呢？” 许静一拍脑袋，“忘了跟你说，我家买新房了，在炸鸡小区甲单元六楼。”大姨被她妈通知过，所以才能准确摸过来。表姐不知情，估计去了老房子，那当然是一个人都不在了。 “买房啦？恭喜恭喜。”王宁轻快的说话声里藏着一丝苦涩。 许静估摸着表姐是想起了旧事。要是表姐没遇到渣男，现在肯定早就买房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得住在员工宿舍里。 许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说着话，“你马上打算过来？可是你妈也在这里，不怕起冲突吗？” “大过年的，又是在别人家里，她应该不会大吼大叫发脾气吧？”王宁笑道。 “难说。”许静望天。大姨的心思她从来猜不透，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奇人。 王宁很淡定，“她要发脾气，我就跑呗。” “好主意。”许静赞叹。 “我妈现在是什么情况？还在生气吗？”王宁一边走，一边咨询。 “唔，你没出现前，怒气为0。看起来有点寂寞，有点可怜。你出现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说不定瞬间怒气满值，可以使出撕逼大招。”许静冷静分析。 “哈哈，你真了解我妈。”王宁笑声从话筒里传过来。 “怎么说也曾经被她逼着相亲过，能不了解她是什么德性吗？”许静想翻白眼。要知道，她也是受害者！ “我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就到。” “我很怀疑你决策的正确性。明知道你妈在这里，居然还敢过来？”许静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问，“你不会把孩子也带出来了吧？” “孩子没带，托朋友看半天，就我一个人来。”王宁耸耸肩，“她要是发脾气了更好。到明年春节为止，我都有理由躲在外面了。” “你真苦逼。”许静十分同情。 “摊上这么一个妈，我能怎么办呢？”王宁其实内心也很绝望。 “需要我跟她们说一声你过来的消息吗？还是你直接出现在她们面前，给她们一个惊喜？”许静问。 “说一声吧，就说半小时以后我会过来。”王宁想了想，作出决定，“留点时间给我妈考虑下，看她愿不愿意让步。” “好吧。”许静严肃道，“不过我不觉得她会妥协，做好战斗的心理准备。” 王宁笑，“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打算搬回去住，最多一个月回去看她一次。三十岁的人了，还跟老妈住一起，像什么话？自从离家出走后，我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像以前，被她管的喘不过气。”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许静欣慰地笑道。 “前半辈子犯傻把自己坑得不轻，再犯蠢，那就没的医了。” ** 通话结束，许静回到屋里，把表姐打算过来的消息告诉屋里两人。 哐当一声，王桦当即把盘子摔碎了。 “哎哟，岁岁平安，岁岁平安。”王枫嘴里止不住念叨。同时撩起袖子开始收拾碎片。 许静看了看，发现大姨手抖的厉害。 然而下一秒，王桦气势汹汹道，“哼，她还敢回来？”似乎打算等见到人以后，好好教训一顿。 许静心说，是啊，有这么一个妈，表姐居然还敢回来。胆子太大了。 王枫问，“阿宁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许静回答，“半个小时内。” “你不是说，跟她没联系的吗？”王桦皱着眉头，十分不悦。 许静理直气壮地回道，“是啊，她刚刚才通知我，说要过来。我联系她，她不接我电话。她联系我，我总不能主动挂断电话吧？” 王桦狐疑地打量外甥女，总觉得两个小辈之间有点什么。 王枫在一边打圆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嘛。大过年的，本来就该一家团圆。” 说着，她瞪了一眼女儿，“怎么说都是过年。大家和和气气的，不要吵架。” 许静望天不理。她总不能为了所谓的和气，向错误的一方低头。 “……”王枫没办法，只能转向另一边，告诫自己姐姐，“阿宁难得回来一趟，有话好好说。再把人气走，后悔的还不是你？” “知道，我心里清楚。”王桦烦躁地摆摆手，盯着一个方向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枫轻叹一声，自顾自做饭去了。 门被敲响，许静一个箭步跑去开门，心想，由她把门，万一待会儿又吵起来，起码能把表姐放出去。 门打开。 王宁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笑着一一打招呼，“小姨新年好，阿静新年好，老妈新年好，我来看你们了。”就像没事人一样。 王桦气不打一出来。她总觉得，一个单独的离异女人离开家之后会过得很凄惨，尤其是她还带着不满月的孩子。谁知道再见面，女儿唇红齿白，面色红润，精神焕发，一看就知道过得不错。她惦记女儿，惦记到有时候觉都睡不好。可女儿呢？离开她之后，似乎过的很开心嘛。 王桦清清嗓子，端着架子，沉声说，“终于肯回来了，是认识到自己错误了吧？” “……”王枫捂住脸，不忍再看下去。 许静“噗哧”一声笑出声，十分好奇。大姨说她心里清楚，到底清楚什么了？ 王宁无奈地笑了笑，“大过年的，我想一家人总该聚一聚，所以才赶回来。你这么说话，我可没办法继续聊下去。” 干的漂亮。许静心底里暗暗称赞，觉得表姐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她，可不会这么呛声回去。 “不想跟我说话，那你回来做什么？”王桦口气略冲。 王宁无奈道，“我不说了吗？为了跟大家聚一聚，不是专门回来见你的。” “你！”王桦怒火直往上冒。她觉得女儿是故意这么说话，为的是惹她生气。却不知道，女儿说的都是真心话。 王枫怕两人越闹越僵，特意插话道，“好久没见，快坐下来说话。”一边说，一边去拉王桦衣袖，示意亲姐有话好好说。 王桦勉为其难地收起怒气，清清嗓子，说，“你要想回来住的话，必须先认识到自己错在哪。” “我说了，没想回家住，就是过来看一眼。”王宁更加无奈。 许静暗地里笑到肚子疼。大姨明明很惦记女儿，又要摆架子，希望女儿主动认错，她好有台阶下。可她也不想想，错的人是她，表姐怎么会道歉？再加上表姐离家以后似乎变了性格，什么都实话实说，也不藏着掖着、委屈自己了。结果大实话一出，立马把大姨气得够呛。 许静很想笑出声，可是顾虑到大姨心情，只能强行憋住。然而，她憋得很辛苦，实在是觉得可笑。 “没打算回家住，那你还过来干嘛？”王桦恼羞成怒，忍不住拔高嗓音，质问道。 王宁再次重复，“我说好几遍了，就是过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这话触及到了王桦的敏感神经，她忍不住吼道，“你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之后再也没有音讯，哪管过我死活？现在问什么过得好不好？你要真有心，就搬回家来好好照顾我。” “然后你是有人照顾了，我就生不如死了。”王宁自言自语道。 王桦头晕目眩，觉得自己血压急剧升高。 王宁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算了，看来我不受欢迎，就不厚着脸皮留下来了。明年春节，我再来看你们。” “别走啊！再坐一会儿。”王枫又要搀扶着亲姐，又要朝着外甥女喊话，忙得不得了。 王宁摇摇头，“你专心照顾她吧，不用管我。”说完，毫不留恋地往外走。 王桦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开，有心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越是气，越是急，就越是说不出话。 “孩子好不容易愿意回次家，你跟她斗什么气？现在好了，没说几句话又把人气跑了。也不晓得阿宁去了哪里，这一年过得好不好。”王枫不住埋怨。 许静摇头叹息，大姨你就继续作吧。作到没人愿意理，你就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宁：颁给你“中华好表妹”荣誉称号 许静：= =！ 第32章 26岁春（2） 王宁离开不久, 王桦渐渐安静下来。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跟她说话也不搭理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又坐了没一会儿，王桦站起身，“我刚想起有点事，先走了。” 许静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惊呆, “我妈烧了一桌的菜, 一点不吃, 就这么走啦？” 王桦摆摆手，什么都没说。离开的时候，身影略萧瑟。 王枫把菜搬到桌子上，叹了口气，“你姨早早地来咱们家过年，说不定只是想见阿宁一面。” 许静一边夹菜，一边抱怨，“不见面的时候想得厉害, 一见面就开始吵架, 也不知道大姨在想什么。面子、观念、家长的架子, 真的比亲女儿陪在身边还要重要么？” “随她去吧，别人也劝不了。”王枫倒是看开了，不再一心想着帮忙。主要是她觉得，亲姐这个样，别人做什么都没用。 “这一桌菜怎么办？”王枫看着桌面发愁, “早知道只有咱们俩，就不烧这么多了。厨房里还在煮饺子呢。” “没事，我帮你吃。”许静很给老妈面子，大口大口地吃菜。 “只有咱们俩，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王枫想了想，拍拍女儿的肩膀，下令道，“上隔壁问问，看小江愿不愿意过来吃顿饭。” “咳咳。”许静吃饭的时候呛到，惊讶地看着老妈。 王枫无奈，“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随便拉了个人假装男朋友，还把人叫到家里吃饭，亏你干的出来。前两天的时候，我出门遇见小江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长得帅嘛。”许静认真道，“所以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顺眼的一个。” “行了，别啰嗦了，去问问看。”王枫把女儿打发走。 许静乖乖听话，跑到对面敲门。敲了好几下后，门开了。 “什么事？”卫江揉了揉眼睛，声音低沉。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有些许褶皱，一看就是刚睡醒。 许静疑惑，“你不是说自己作息很正常、不睡懒觉的吗？” “春节啊妹子。”卫江扒了扒头发，越发慵懒，“一年到头没睡过懒觉，就今天睡一次怎么了？” “我发现有个地方做家常菜特别好吃。”许静面上装的一本正经，“你来不来？还是说，今天已经有其他安排？” “春节居然有店不休息？不管什么店，不是都会放假三天吗？”卫江很惊奇。 许静避开不回答，只催促，“一句话，来不来？” “去，有吃的当然去。我没什么要紧事，你等我一会儿。”卫江关上门，回去洗簌去了。 片刻后，卫江把自己拾掇的人模人样，终于走出家门。他一边锁门，一边扬了扬眉，“真难得。你不是说不太清楚哪里有好吃的么？” 许静轻咳一声，“因为有地理优势。” 卫江不太明白。他还在等许静带路，就见许静打开她家大门，然后做出请他进去的姿势。 卫江，“……”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许静振振有词，“我妈做的家常菜你不是吃过吗？说好吃难道是我骗你的吗？” 这一点卫江真没办法否认，不得不承认，“味道是很好。” “对嘛。要不是我妈觉得当老师收入稳定，家里又没什么积蓄，凭她的手艺去开个小饭馆绰绰有余。”许静笑着说，“大过年的，人多也热闹点嘛。反正你就一个人闷在家里，不如过来一起吃饭。” 卫江不说话，一阵恍惚。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跟人一起过春节了。 许静却误会了他的沉默。她不太放心地问，“你应该知道，我独身意志有多坚定的吧？不会因为吃顿饭就误会什么，对吧？” 卫江回过神，笑了笑，“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 许静这才放下心来，“我估计我妈是想趁机赔罪。她一直认为是我利用了你，对你感到很抱歉。” “小事。”卫江浑然不在意。 两人一起进了门，王枫正端出一大碗饺子，看见两人打了个招呼，“快过来吃饺子，刚煮好。” 许静应了声，飞快地跑到桌边坐下，捻起一只饺子就往嘴里塞。 “啪，啪。”王枫用筷子在女儿双手分别敲了一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拿筷子！” “呜呜呜。”许静很不满，平常不都这么吃的吗？ 王枫隐讳地瞥了眼卫江，再次重复她的要求，“拿筷子。”客人在，随随便便捻着吃，像什么样子？！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许静嫌弃地看向卫江。 卫江，“……” 他轻咳一声，在许静旁边坐下，跟着捻起一只饺子，夸奖道，“真好吃。” 许静哀怨的眼神瞬间转化成赞许，干得好！大家都是一样的吃法，这下老妈总没话说了。 果然，王枫很无奈，自暴自弃地说，“你们先吃，我去厨房拿醋。” 王枫刚进厨房，许静立即叫起来，“快吃快吃，赶紧把饺子往肚子里塞。” 卫江莫名其妙，但许静嚷的他心发慌，速度不自觉跟着快起来。一边吃，他一边问，“怎么了？” 许静含糊着说，“我妈很迷信，说是初一只能吃六个或者八个饺子，这样新的一年才会有好运气。趁她这会儿人不在，咱们赶紧吃。”等东西吃到肚子里，老妈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好神奇。”卫江表示，感觉遇上了从旧社、会穿越回来的人。 “神奇吧？”许静一边吃饺子一边咬字清晰，“更神奇的是，我家到现在还在搞贴春联，倒贴福字之类的活动。要不是我妈不会毛笔字，没这项才能，她还想亲自写春联。我记得初中以前有不少人喜欢这样的活动，但是后来渐渐的，大家都不这么干了。老妈还保留着老习惯呢。” 两人风卷残云地吃着。等王枫拿了醋回来一看，顿时傻眼，大半饺子没了影。 许静在旁边装模作样地念叨，“哎哟，吃的时候忘记数数了。糟糕了，不晓得两人各吃了几个，这下怎么办呢？” 卫江扶额，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某人一假装就会被看穿，实在是她装的很敷衍。又或者是，她压根没这方面天赋？ 事已至此，王枫还能怎么办？只能假装不知道，让两人随意吃，爱吃多少吃多少。 许静笑得很贼，吃得欢快。卫江在旁边看着，心情莫名变得好起来。 ** 春节一过，小区售楼处开始上班，王枫赶紧去联系买房、卖房事项。 一问才知道，房价又涨了。原本六楼的房价比五楼还要稍微高一些，结果到了今年，五楼的房价已经涨到5100元每平米。 王枫曾经问过女儿，知道女儿是去年春节买的房，每平米4500，这下可心疼坏了，“这才过了一年啊，房价就从4500涨到5100了？抢钱呐？” 售楼处小姐的微笑温柔又得体，“近几年全国各地房价一直在不断上涨，各地楼盘都是这样子的。建议您尽快选购，防止房价进一步攀升。” 王枫无奈，人家是根本不愁房子卖不出去，只好咬咬牙，付了定金。 幸运的是，房价攀升，二手房价格也在上升。因此老小区房子的价格比预想中要好。仔细一算，发现出售旧房的钱正好可以购买新房。 再一问，房价上涨，各地开始出现炒房客。这些炒房客中有的炒新楼盘，低买高卖；有的则愿意入手老小区房子，然后把房子出租，静静等待拆迁队的到来。于是，当王枫有意愿出售手中房子时，没几天就有人上门联系，表示愿意购买。 不过，王枫有些发愁，问女儿，“老房子卖了，你住哪呢？” 许静不以为意，“手里有钱，还用担心没地方住吗？” “……”王枫没辙。这话说的太有道理，她没法反驳。 “这半年我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住着，等买了新房赶紧装修，尽快搬进去。对了，说到这个，你喜欢我屋里的装修风格吗？”许静问。 “挺好的，又简洁又干净又大方。”王枫十分满意。 “新房装修的时候，我找的大学同学帮忙。不但价格便宜，做工质量也好。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她介绍给你。” “好呀。”王枫一口答应，她正嫌自己找人装修麻烦呢。不清楚对方底细，很容易被坑。做工质量好就算了，多花点钱也值得，怕就怕质量不行，价格还高得离谱。 本来事情已经商定好，就等开工了。谁知王枫说漏嘴，被王桦知道了装修的事。王桦当即拍胸脯保证，她认识装修公司的人，妹妹找她认识的那家肯定靠谱。 王枫慌忙拒绝，“已经有人选了，阿静大学同学也在装修公司工作。” 王桦撇撇嘴，不屑一顾，“小年轻懂个什么？被人骗了也糊里糊涂的。” 之后，不管王枫说什么，王桦都在为她认识的那家装修公司说好话。 晚上，王枫把事情告诉女儿，然后苦着脸说，“怪我，不该跟她提这件事。” 许静一脸懵逼，“你都说已经找好装修公司了，大姨还追着让你选她知道的那家啊？” “大概是熟人，彼此之间了解底细，所以你姨才大力推荐。”王枫猜测。 许静很无语，“要不是知道大姨一贯什么德性，我真以为她收了人家红包呢。”所以才这么卖力推荐，简直是强迫中奖。 “现在怎么办？”王枫发愁，后悔自己多嘴。 许静陷入沉思，努力想办法。 过了一会儿，王枫迟疑着说，“要不这回就算了？反正也是你姨认识的熟人，她又这么积极，就让她去联系呗。本来她最近就因为阿宁的事心情不好，正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有个事让她忙前忙后，起码不会心情抑郁。” 许静冷笑，“大姨认识的人你也敢信？还记得表姐是怎么离的婚吗？不就是被大姨的熟人坑了吗？要我说，大姨认识的人专门杀熟。” “不会吧？”王枫将信将疑。 许静摊了摊手，“随便你，反正到时候是你住进去。让我同学负责的话，我们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装修好后去验收。而且已经装修过一次，不管是价格还是质量都有保证。” “让我好好想想。”王枫缓缓道。 作者有话要说：　　说我短什么的，我早就习惯了啊……就想安静地当条咸鱼o(∩_∩)o 第33章 26岁春（3） 许静也不知道自家老妈是怎么想的, 反正两天后老妈宣布, 找大姨认识的那家装修公司。她麻木地想，这一点不像是老妈自己思考后做出的决定，倒像是老妈被大姨唠叨烦了，无奈妥协。 王桦找来装修公司的人见面洽谈那天，许静特意请假参与, 并严肃表态, “我们最近装修过, 知道行情。丑话说在前面, 如果开价太高，或者工程质量不行，我会上你们公司，直到把事情掰扯清楚。” 王桦当即手心冒汗。她知道，外甥女真能干出来这事。 装修公司来的是个姓程的设计师，男性，戴了副眼镜，模样很斯文。这时认真点头, 保证说, “您放心。既然大家都是认识的, 价钱上我会尽量帮你们算的优惠些。正好最近我们公司有活动，购买套餐送灯具和淋浴用品。反正你们装修新房，这些东西肯定要买，办套餐更省事。” 听说有东西送，王桦立即高兴起来, 连声说，“我就知道小程你靠得住！”随即，她转向王枫，得意地说，“我给你介绍的人怎么样？不错吧？” 王枫笑道，“是不错。” 许静怀疑，“不会套餐价格已经加了赠送物品的价格吧？有价位表吗？拿出来我看看。” “这个……”程设计师手足无措地看向王桦，似乎不知道怎么接话。 王桦十分不悦，她觉得外甥女是不给她面子，存心让她丢人。 于是她摆摆手，不耐烦道，“你上班赚钱去吧。这里有我跟你妈两人看着呢，不用你操心。” 许静心说两个人有什么用？一个相信所谓的熟人却不相信亲人，一个耳根子软，拒绝不了别人的无理请求。万一真有什么事，两人只会傻乎乎被人骗。 “阿静，你该不会是信不过我们吧？”王桦反问。 许静真想说是。 结果王枫拉了拉她衣袖，冲她使了个眼色，同时劝道，“上班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许静心知自己讨人嫌，只能无奈离开。刚走出不远，她就听见身后热烈讨论起来，气氛热络。 “现在笑的开心，以后可别哭。”许静自言自语道。 ** 三天后，许静得知水电改造第一阶段即将做好。于是，她特意喊上章梦洁到五楼验收。 “你想装修房子，怎么不喊我啊？”章梦洁一边提出疑惑，一边到处察看，“话说，大半年前不是刚装修过一套吗？怎么又要装修？你到底找的什么工作？赚了多少钱？” “不是我，是我妈买的房。”许静心情说不出的苦闷，“别提了，我本想找你帮忙，但我妈拗不过我姨的意思，不知道找了个什么装修公司负责。我看着设计师就不像个好人，虚伪，道貌岸然，假正经！” 倒不是许静懂看相，而是因为设计师是大姨带来的，所以她潜意识里很抵触。 看了没一会儿，章梦洁忍不住感慨，“幸好你机智，喊我过来看一看。这工程做的也太垃圾了，路上随便拉个人来干都比他强。” 她就知道！许静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丝疲惫，“说说，怎么个垃圾法。” “电线线路复杂，所以在装修之前就必须设计好。水电改造看上去很简单，其实是个很重要的工作。我刚刚看了下，你家这情况明显工人在偷懒。”章梦洁啧啧称奇，“我们公司工人特别严肃，干起活来简直让人怀疑他们全部患有完美癌，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偷懒做出来是什么样呢。” 一想到反面教材是自己家，许静就开心不起来，黑着脸四处逛。 “水电改造重要，重要在什么地方？”章梦洁随便举了个例子，“你进卧室的时候开灯，睡觉的时候想把灯关上，又不想再从床上爬起来，所以一般会在床头边弄个一样的开关，这样躺在床上就能关灯。如果没做好，那么你进卧室的时候开灯，想关灯的时候得回到门口。同样，用床头的按钮开灯，想关灯只能按床头的按钮。” 许静似乎明白了什么，面无表情问，“也就是说，本来两个开关是连通的，做得不好就没这效果了。” “对，不过我只是随便举例，并不是说你家的线路是这样子。”章梦洁撇了撇嘴，笑得轻蔑，“就目前来看，可以肯定的是，工人干活没用心。线路没藏好，很容易老化。到时候出点问题超难修补，因为线是埋在最下面的。” 许静忍不住磨牙，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还有呢？” 章梦洁四下张望，皱了皱眉，“路线设计的很敷衍，我来做能做的更好。” 顿了顿，她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总觉得，工人像是在赶工。一般来说，工人干活分按天算钱和按工程量算钱两种计价方式，这家估计是按工程量算的钱。所以工人干活图快，不在乎细节，不愿做的精细。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多接几个活，多赚点钱。” 她就知道大姨靠不住！许静打电话，把自家老妈、大姨、那个什么程设计师全喊了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章梦洁把话重复了一遍。光看她万分嫌弃的表情，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工程质量有多差劲。 程设计师铁青着脸，喝问道，“你到底懂不懂装修上的事？不懂别瞎说。” 章梦洁笑了，“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你说我懂不懂？行了，收起你那一套，鬼话只能骗骗外行人。用糊弄外行人的说辞来糊弄我？省省吧。” “诽谤，这是恶意诽谤。”程设计师铁换了个说辞，只差没呼天抢地地喊冤了。 章梦洁不屑，“那行，再找个懂行的来评评理呗，看到底是你对还是我对。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胆子。”章梦洁很想劝他，少年，谎话当面被揭穿是件很打脸的事，不要作死了。 “房子交给你装修之前我应该有说过，工程质量不行，我会找你麻烦。”许静双手环抱，目光炯炯，紧盯设计师不放。 王枫叹了口气，果然她姐找的是个不靠谱的家伙么？ 王桦一脸懵逼，不敢相信熟人会坑她。 程设计师直冒汗，久久说不出话来。 “行了吧，别在这丢人了。你不觉得可耻，我作为同行还觉得羞愧呢。”章梦洁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随意，“赶紧把钱吐出来，然后麻溜地滚蛋，这里我接管了。” 程设计师灵光一闪，大声叫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想换人做这个工程，所以故意鸡蛋里面挑骨头，存心想找茬。我告诉你们，工程已经开始，钱是不会退的。” 许静用看智障的表情看着这个设计师，十分怀疑，这货跟大姨混久了，以为人人都是傻逼，都很好骗。“趁现在我还肯好说话的时候，乖乖把钱退回来，工程我会找人全部重做。” “不退。”程设计师坚定拒绝。 “你傻么？等我把事情闹大，闹到你们公司领导都知道，你说他会不会为了保全公司声誉，说你是临时工？”许静冷笑。 “到时候你会被辞退，我的钱会退回来，你们公司领导说不定还得给我道歉。什么样的猪脑子，才会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我直接联系媒体维权，向社、会公开贵公司丑行，开不开心？高不高兴？领导会不会觉得你做得很好，给你升职加薪？” “都跟你说过了，坑谁别坑我，怎么就不听呢？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从来不吃亏。要么把钱退回来，要么扒你一层皮。” 许静每多说一句，程设计师就抖一下。到了最后，他咬咬牙，松了口，“按照公司规定，真的没法给你们退全款，最多只能退一半。” “公司退一半，剩余部分你可以自己出资。”许静冷冷道，“或者你打算换个公司，重新从最底层开始做起？” “不可能！只能退一半的钱！水电改造加上设计费，一共收了一万块，可以退给你们五千。”程设计师表明立场。 许静略头疼。对方一口咬死最多退一半，她还真拿他没办法。别看她能用舆论威胁对方，真闹大了，公司一句“已经辞退临时工”就能把事情解决。并且，肯退一半的钱，在一般人眼里，已经算是表示诚意了。 想到这，许静颇为恼怒地瞪了自家老妈一眼。都说别听大姨的话，现在开心了吧？短短几天，五千块就打了水漂。这可是老妈一个月工资呢！早听她的，什么事都没了。 王枫也无奈，亲姐在她耳边唠叨个不停，她能怎么办？要不认栽？反正钱也要回来一部分了，就当花钱买教训吧。 就在这时，王桦突然说，“不用找媒体，我知道他们公司在哪里，我去。反正我已经退休了，每天闲在家里没什么事做。我每天都去他们公司报道，进来一个人我就跟人唠唠嗑，详细说说我是怎么被装修公司员工骗了钱的。” “！！”程设计师惊呆。 许静瞪大眼睛，大姨这招似乎是传说中的撒泼耍无赖绝技。更重要的是，大姨走进公司，对方不能随便赶大姨离开。因为大姨已经五十多岁，随便被人碰一下，就地倒下也不是不可能。 章梦洁适时插话，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出了这样的纰漏，连累公司名誉受损，不但得离职，本月的薪水也拿不到手吧？赔钱私了吧，起码薪水还能剩下一部分，设计师每月工资可不止五千。” 程设计师嘴里发苦，万万没想到，这回踢到铁板上，碰到一群难说话的家伙。更倒霉的是，公司为了防止员工年后离职，年终奖一向四月份发放。他现在走人，这个月薪水拿不到就算了，年终奖也没办法拿到，这可就亏大了。 “你们狠，我认栽，以后再也别找我。”程设计师通过银、行转账退还货款，然后愤愤离开。 章梦洁冲着他的背影直骂，“坑熟人就算了，还坑老年人。亏你有脸做得出来，真不是个东西！人家跟你爸妈差不多岁数，居然好意思下手，缺不缺德啊！” 第34章 26岁春（4） “钱要回来就算了。”王枫在一旁打圆场, “小伙子也不容易, 这次得赔好多钱呢，挺惨的。” “活该。”王桦恶狠狠道，显然因为被骗很生气。 章梦洁问，“你们跟他签合同了吗？” “没。”王枫摇摇头，“都是认识的人, 就没签合同, 因为感觉信得过。” 许静一阵无力, 觉得自家老妈总有一天要被认识的人坑死。 章梦洁嘀咕了一句, “我就知道。” 然后，她耸耸肩，解释说，“我估计这可能是对方暗地里接的私活，他所在的公司大概并不知情。设计图是他自己画的，随便在外面找个工人来干几天活，装修结束他就能赚一大笔钱。现在把钱退回来，顶多亏损工人三天劳务费, 加上材料费, 最多不会超过一千块。” 一边说, 她一边在心里感慨，傻子太多，骗子明显不够用。 许静不去看老妈和大姨的脸色，直接说，“装修的事交给我同学, 没问题吧？”虽然是疑问句，但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王桦还能说什么？只能老实闭上嘴，不发表意见。 王枫连连点头，“好好好，拜托你了。” “不客气。”章梦洁微笑。 晚上，许静打算请章梦洁吃饭。结果话刚说出口，就见章梦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帮你处理装修的事，你要请我吃饭。那你提醒我远离渣男，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来报恩？”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反对。”许静笑。 “滚吧。”章梦洁笑骂道，“我还想拐个大帅哥回家，供在家里每天看着。” “加油，你可以的。”许静鼓励道。 ** 3月初，王枫正式退休，开始愉快的养老生活。 一歇下来，她就询问女儿，“我专门教英语，有八级证书。要不要我退休以后去外面找个兼职，再工作两年，帮你还房贷？” 许静把头摇得飞快，“兼职、还房贷这些事是你该做的吗？你都是老年人了，赶紧享享清福吧。联系认识的小姐妹，每天打打牌，搓搓麻将，隔三差五再一起出去旅个游，那才叫退休生活。” 王枫听了很心动，不过有些犹豫，“你一个人还房贷多辛苦啊？真的不用我帮你吗？” “不用。”许静十分肯定地回答，“如果你觉得在家没事情做，闷的发慌，可以找个地方教两年英语，但绝对不会是为了钱。你是教师，养老金应该很高，也可以去报兴趣班。太极、瑜伽、小提琴、外语，能学的东西多了去了。” 王枫想想女儿描述的场景，心里满含期待。但是，她仍迟疑不定，“你还背着房贷，我就一个人出去吃喝玩乐，多不好。两个人一起还贷，你也能轻松一点。” 许静心知自家老妈是奉献惯了的性格，一点不知道为自己考虑，不由劝道，“我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事自己会处理好。本来大学毕业以后就该独立自主，自己养活自己，你放心地玩去吧。你都50岁的人了，这辈子也该为自己活一次吧？做点喜欢做的事，看点从没看过的风景，尝点从没吃过的好东西。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不要管别人怎么想，多问问自己想干什么。” “为自己活一次……”王枫陷入沉思。 ** 3月下旬，许静完成本月任务后惊讶地发现，可供转换的游戏代码用光了。她掰着指头仔细一数，原来距离写出转换程序，已经过去一年半。 “过去这么久了吗？完全没感觉嘛。”许静扒了下头发，觉得时光像水一样飞快流逝。 旁边，赵筱萱跟她搭话，“我好无语啊。从下个月开始，我也变成房奴了。” 许静愣住，下意识问，“怎么回事？” 赵筱萱略抓狂，“还不是那个该死的房价？！跟火箭升空似的越涨越高。于是家里老人坐不住了，主动把存款拿出来，说要给孙子买学区房。” 许静很囧，“之前房价没这么高的时候劝你买，你说没有存款，老人的存款得留着以防万一。现在房价越涨越高，你倒是有钱买房子了。” “谁说不是呢。”赵筱萱唉声叹气。 “我也觉得这个逻辑很神奇。但是没办法，不知道家里老人听谁胡说八道，一口咬定房价会越来越高，逼着我去贷款买。你以为我想买房子啊？每个月工资发到手，银、行就要从我卡里扣掉一部分还房贷，想想都心疼死了。” “老人也真是的，家里人说话不听，非听信外人的话，而且脾气特别固执倔强。我说不愿意贷款买房，他们还要生气。后来我老公说干脆就听他们的，买套房子吧，反正儿子上学也需要。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我这个每月负责还贷款的人毫无决定权，简直苦逼死了。” “最郁闷的是，我刚刚看的新闻上说，国家决定近期宏观调控房价。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干嘛非得现在买？不能过几年再说吗？” 许静有些无语，“过几年？到时候你儿子都几岁了？” 赵筱萱振振有词，“我仔细想过，觉得学区房买了没什么用，那都是中介骗人买房的把戏。有了学区房，上了好学校，我儿子将来就能考上清华北大吗？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去什么学校没那么大影响。他要是有心学习，去普通学校照样能学得好。他要是扶不起的草包，上贵族学校也没用。” “不管怎么说，起码有房子了嘛。”许静安慰道。 赵筱萱继续絮絮叨叨，“买了房有什么用？房子能吃吗？能穿吗？再说了，想买房早点不买，非等到房价上涨好久、存款只能付首付才买，这不是有毛病么？！这些道理多明白啊？我跟老人好好分析，没一个搭理我的，非说谁谁谁告诉他们，房价还会涨，得赶紧买。我一想起来就觉得糟心。” “买都买了，你还能怎么办？”许静摊手。 “我心里明白，就是觉得不舒服，跟你唠叨两句。”赵筱萱说了实话。 许静很清楚赵筱萱想听什么，于是她笑着安慰，“不用急。反正你老公跟你一起还房贷，两个人很快就能还完。” 许静不说还好，提起这件事赵筱萱就一肚子火，“别提他了！干着他三千块钱月薪的工作死活不肯换。我就不明白了，他的工作到底有哪里好？干嘛舍不得换？” “难道他不知道我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很辛苦吗？以前就算了，不用还房贷，两个人工资加在一起勉强够花。现在既然已经买了房，身上背负着贷款，儿子念书又需要不少钱，他怎么还能干着那份轻松的工作，下班后冷静地坐在家里看电视？” “我再怎么能干，毕竟是个女的。由我一个人来撑起这个家，真心觉得累。他怎么就不能帮上一点忙呢？” “恩……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所有人都想着奋斗？有些人天生喜欢安静的生活，不愿意竞争，知足常乐，得过且过。虽然可能没办法大富大贵，但就算住在租的房子里，他们也很开心。”许静发表自己的看法。 赵筱萱冷笑，“那就住在租的房子里好了，干嘛贷款买房呢？公公婆婆付了首付，由我负责每月还房贷，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这话也有道理。许静想了想，问，“你老公是不是不肯帮忙还贷？” “他倒是想。”赵筱萱无力，“可他就那点死工资，能帮上什么忙？让他换工作，他又不肯，说其他工作太辛苦。卧槽，难道我赚钱就不辛苦了吗！有时候真的觉得挺后悔的，一个人多好！嫁了人以后，生活质量被拉低了多少？当初干嘛想不开要嫁呢？” “结了婚可以离，不是说一辈子绑在他身上了。”许静提醒。 “离婚就算了吧，我舍不得儿子，也就嘴上数落两句。” 许静猛然回想起来，面前这人虽说喜欢抱怨，却从不采取行动。许静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又犯傻了。对方明显说着玩的，她又当了真，热心出主意。 “对了，你还贷比我早，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告诉我？”赵筱萱虚心求教。 许静想了想，回答，“勤俭节约，多多储蓄，早日还完。” ……她怎么觉得毫无帮助？ 于是，赵筱萱换了个问法，“你每个月怎么还贷？” 许静说，“我买的一居室，每个月只需还贷1600。目前银、行、卡里存了一万块，够还六个月房贷，剩下的十万块钱存款放在股票账户里打新。” “等等，你等等。”赵筱萱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你有十一万块钱存款，干嘛不多付点首付？这样也好减少还贷利息啊！手上留一万存款，不就够了么？” 许静奇怪地看着她，“这当然是因为付完房子的首付和装修，我把存款全部花光了。现在手头的十一万，是之后存下的。” “……”赵筱萱无语，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你是想告诉我，买下房子后，你不仅每个月按时还贷，还存下了十万多？” “是这样没错。”许静点头。 赵筱萱心如死灰，绝望地问，“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每天除了吃饭，没有其他花销。” “怎么会呢？”许静站起身，展示身上的衣服，“没见我穿的衣服、背的小挎包都是新买的么？我生活过的很滋润啊！” “然而这并不妨碍我存钱。”许静又加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打新：就是用资金参与新股申购，如果中签的话，就买到了即将上市的股票。 这里指老的按资金量打新方式，不是现在买股票算市值的新规则 后一章会解释打新。 感谢21765784的地雷 骗子本小利大，风险在于可能进监狱 —————————————— 作者：现在被逼着买房，以后你会感恩戴德的。 赵筱萱：…… 第35章 26岁春（5）加更 赵筱萱觉得自己血槽已空, 严肃道, “我认为，你那种非人类的存钱方式，正常人都学不来。” 许静耸耸肩，不甚在意，“或许吧。” “你刚刚说十万块拿去干嘛了？为什么不提前还款, 减少利息呢？”赵筱萱努力平复心情, 勉强冷静下来后问。 “那钱专门用来打新股。”不出意外, 赵筱萱果然露出茫然之色。于是, 许静解释说，“就是用资金参与新股申购，如果中签的话，就买到了即将上市的股票。按照惯例，股票刚上市会拉很多涨停板。” “什么叫涨停板？”赵筱萱持续发懵，不明白对面人嘴里怎么净是蹦出些自己听不懂的名词。 “交易所规定，股票每天最多上涨10%，最多下跌10%。一天上涨10%, 就叫当天股票涨停板。”许静先用专业术语解释了一遍, 再用大白话解释一遍, “也就是说，如果打新中到新股，买股票的钱会以每天10%的速率增长。” “卧槽！”赵筱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还不赚死了？！” “是很赚啊，所以打新的人很多, 每只股票中奖率大概千分之二吧。” 赵筱萱越听越好奇，特地搬了凳子到许静身边，“详细跟我说说，我没怎么听明白。” 许静组织了下语言，慢慢地说，“交易所不定期会安排一些公司上市，上市前，上市公司股票会向公众发售，我用钱去申购上市公司股票。如果申购的人少，那么按理来说，每个申购的人都能买到股票。但事实上是，每次申购买新股的人太多，所以交易所决定安排抽奖。” “按照资金金额大小，申购者会获得数量不等的号码牌。等所有人申购结束，上市公司摇奖，随机选取出一部分号码牌。号码一致的人，就叫做中了新股。” “之后交易所会安排新股上市。从上市开始，新股一般会连续涨停，然后坐等着数钱就行了。” 想到每天10%的涨幅，赵筱萱一阵口干舌燥。她急切地问，“一般会有多少个涨停板呢？” “不好说啊，每只股票涨幅都不一样。一般十几个涨停板没问题吧。”许静挠了挠头。 十个涨停板，那就是2.6倍！赵筱萱心里越发火热。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她发现一个问题，“涨停板之后呢？该怎么办？” “涨停板完了就把手里的股票卖光啊。”许静回答的特别光棍。 “万一卖掉后，股票又上涨了呢？” “那也只能随它去了。我又不会炒股，鬼知道它会上涨还是下跌。”许静认真道，“我就是赚个中新股的安稳钱。” 再一想，赵筱萱又觉得不放心，“你怎么知道新股上市后一定是涨停板呢？为什么不能下跌？” 谁知，许静却说，“股市特别惨淡的时候，的确有出现过新股跌破发行价的情况。就是新股上市后没有涨，直接下跌。” “那怎么办？不是亏钱了吗！”赵筱萱急声问。 许静托腮道，“这种情况很少见的，历史上也没几次。95%以上几率是数涨停板。” “要真遇上跌破发行价呢？该怎么办？”赵筱萱追根究底。 “那就亏点钱直接卖出，过一段时间再打新。”许静说。 赵筱萱倍感失望，“搞什么嘛，原来不是包赚不赔的啊！” 许静笑，“世界上哪有稳赚不赔的美事？就算把钱存在银行里，还有银行破产的风险呢。打新相对来说，已经算是无风险高收益的了。破发可能性很低，基本可以无视。” “你赚了多少？方便说么？”赵筱萱好奇追问。 “十万资金打新，之前中过一次签，赚了两万块。” “为什么十万的资金，只赚两万块？”赵筱萱不解，“不是说有十几个涨停板么？” 许静不晓得怎么说，“十万是打新资金。中了新股之后，买股票的钱大概只有一两万，不一样的。” “那也不错了。”赵筱萱咂舌，“行啊你，一声不吭发大财，有财路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一万块钱一个号码牌，你有存款打新么？”许静笑得无奈，“再说了，几率这东西不好说的。中奖率千分之二，不是说有五百个号码牌就肯定中一次奖，多的是倒霉蛋四五千次都中不了一签。” “可是，中一次奖就两万块到手了呀！”赵筱萱颇为心动，“两万块钱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两个月工资呢！” 忽然，赵筱萱想到了什么，把计算器按的“啪嗒啪嗒”响，“你一个月还贷1600，一年19200。卧槽！中一次奖，你这一年就不用愁还贷的事了。难怪你不肯提前还贷呢。” 许静笑的得意，“本来就是嘛。银行贷款利息是4%，我拿钱打新平均年化收益率在15%，当然是拿钱打新划算。” “你怎么知道打新平均年化收益率是15%？”赵筱萱慢慢回过味来。 许静望天，“你当我懂这玩意儿呢？全是网上看了学来的好么？有专业人员统计过数据，说打新无风险高收益，平均年化收益率15%左右。运气好可能收益率100%，运气不好可能收益率为0。” “靠！”赵筱萱赶紧把凳子搬回原位，开始在网上搜索相关资料。 “老板不肯轻易加薪，上班时间又不能做兼职赚外快，不上网多学点赚钱本事怎么行？”许静低声感慨。 随即，她郁闷地挠挠头，心知游戏代码用完，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又要开始苦逼苦地设计游戏。 ** 自从老房子出售后，许静就在公司附近随便找了个单人公寓住下。公寓房租一个月一付，起租三个月。最重要的是，单人公寓离公司很近，上下班方便。 虽然兼职的时候也在写代码，不过重新上手写网页游戏代码，许静还是稍稍有些不适应。转换游戏代码只是单纯的体力活动，编写游戏却是脑力活动。得先设计好游戏内容，然后才能开始编写。那就很需要创造力和想象力了。 写了没多久，许静就烦躁地想要扔键盘。比起晚上兼职，本职工作真是又累又费脑子，收入还不高，性价比超级低。 冷静下来想一想，其实本职工作干不了多久了。不仅是因为兼职的近一年里认识了不少人品靠谱、给钱爽快的大公司，彼此之间交易多了，很有默契，更是因为游戏行业更新换代太快。 当公司老板还沉浸在率先抢占网页游戏市场份额的胜利中时，同行已经开始把目光转向大型网络游戏和手机游戏了。 网页游戏再好玩，那也是一个人的游戏。没有竞争对手，没有朋友，游戏很容易让人觉得腻味。相比之下，网游人多，可玩性更高。而随着手机的不断普及，人人出门都习惯随身携带手机。可以预见，未来手机游戏会成为新的巨大盈利点。 偏偏公司老板沉浸在过去的胜利中，一点没想开发新业务。这也是大多数IT公司的一个通病——一旦在行业发展中落后，等待他们的，只会是被淘汰。 一般来说，普通IT公司只有两三年的寿命。而IT 从业人员为了不被淘汰，需要不断地学习新技术。也因此行业人员经常自嘲，干他们这行的35岁就得退休。这不仅是因为行业工资水平高，有些顶尖人员能够在35岁的时候赚到足够多的钱，更是因为行业需要从业人员保持旺盛的学习能力，像海绵一样汲取新知识，而这正是35岁以上人群薄弱的地方。 据许静估计，如果公司再不转型，最多一年时间，公司就得倒闭散伙。到时候她就能直接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还能拿到赵筱萱期待已久的辞退金。 “得再咬牙撑一年时间。”许静喃喃自语。 兼职任务做得好，能积累口碑，能积攒相熟的客户；本职工作正常完成，有人给交五险一金，顺便再存点钱；如果在这一年里，她能熟练掌握手游代码和网游代码的编写，那就更好了。 许静考虑的很清楚。如果她做了自由职业者，那么必定不会再返回职场。因此，所做的准备越充分越好。她思绪万千，想了方方面面，但其实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理清思绪，并坚定了再干一年的信念。 正当许静深吸一口气，打算继续工作、耐心敲代码的时候，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卫江发的短信，“有事需要帮忙，有空跟我联系下。” 虽然公司每月下达的任务繁重，不过只要员工能按时上交代码，其他事管的倒不太严。于是，许静直接回拨过去一个电话，张口就问，“什么事？” “四月一号有空吗？”话筒对面传来卫江疲倦的声音。 许静笑，“你找我帮忙的话，没空也得变有空啊！大不了请假呗。” “我希望你能假装女友，跟我回家一趟。”卫江略有些歉意。 “看来我报恩的时候到了。”许静浑然不当回事，说起话来轻松极了。 似乎是被许静的镇定感染，卫江轻笑出声，“恩，说的没错。” 想了想，许静有点不太放心，“你应该没那么时髦，学人过愚人节吧？” “……我是认真的，没在说笑。”卫江无力。 “那就没问题了。”许静干脆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一更证明，本月我有加更过！ 第36章 26岁春（6） 四月一日晴, 万里无云。 早上九点, 许静准时敲开卫江家大门，精神抖擞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卫江一脸沉重的表情，勉强笑了笑，“不用刻意, 自然点就好。” “要扮女友也得给我个大致方向吧？温柔贤惠？泼辣火爆？安静内向？” 卫江想了想, “性格脾气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 展现出你紧紧巴住我不放的气势！” 许静虎躯一震，怪异地看着卫江，“你是要让我扮成你的疯狂迷恋者吗？” “你想扮的话，我不反对。”卫江一本正经道。 许静捉摸不透，这人到底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仔细想想，她才回过味来。大概是家里长辈逼得急，所以想装出已经有女友、并且很恩爱的样子。 “简单，包在我身上。”许静比了个OK的手势。 卫江低垂下眼眸, 微微叹息, 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接下来, 大概会是一场苦战。 “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我。”卫江边说边往地下停车场走。 许静惊讶，这个死宅居然是有车一族，太让人意外了。 一路无话。 “做好准备，马上快到了。”到达目的地之前, 卫江特意提醒了一声。 许静连忙说，“附近有没有小超市？我去买点礼物，第一次不好空手上门。” 迎着卫江微囧的表情，许静镇定地补充，“我是交际废。只有我一人，完全不知道该买什么，需要你给点建议。” “不用。”卫江扯了扯嘴角，轻飘飘说了句，“什么都不用买，给钱最合适。” 许静纳闷，难道不该是女方送礼，长辈给红包么？头一次听说女方得给人送红包做礼物。他是认真的吗？还是在开玩笑？许静开始怀疑人生。 眼见卫江把车停好，下了车，许静赶紧跟上。然后她悲哀地发现，这货是认真的！明明超市就在小区入口旁，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进了小区。 摸摸钱包，里面全是零钱，连张红色老人头都没有……反正她不是这货真女友。许静暗自庆幸。 “我说，你自己买了新房住，家里人却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进入小区后，许静四下张望，忍不住皱眉。他们所在的小区虽比不上她家卖出的老房子破旧，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刚发现，你话挺多的。”卫江忽然说。 “……”许静面无表情，心想，我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还不是你一点情况都不肯主动介绍！ 卫江看了许静一眼，认真说，“放心，你随便干什么。就算你跟他们直接吵起来，相互撕逼都没事，也能起到效果。” 许静恍惚了下，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上门假装女友，还是上门来寻仇的。难道是需要一个挡箭牌负责吸引仇恨？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卫江走到前面带路，许静赶紧跟上。 爬楼梯拐弯处，她无意中发现卫江面沉如水。再联想起某人过年都不回家的事，许静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某人怕是跟家里关系很不怎么样。 卫江在六楼停下，敲响大门。 很快，有人开门，并热情地打招呼，“小江回来了呀？等你好久了，快进来。” 冲着这股热乎劲，许静情不自禁认为自己猜错了。 “姑姑，我把女朋友也带过来了。”卫江短短一句话，立即使开门的中年妇女卫雪梅变了脸色。 姑姑？不该是妈妈么？许静脸色古怪起来。 卫雪梅勉强笑了笑，“进来说话。”态度明显冷淡不少。 进屋前，卫江回头小声问，“怎么样，能不能行？顶不顶得住？” 许静望天，傲然道，“你顶不住，我都不会有事。”要知道，她可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有个爱作的大姨，她早已身经百战！ “那行，进去吧。”卫江率先一步走到屋里。 卫雪梅一边倒茶一边说话，“你姑父和表弟出去买熟菜了，待会儿就回来。” “不用麻烦，我坐一会儿就走。”卫江淡淡道，丝毫不见热络。 “别呀。上次给你提起的姑娘，你表弟电脑里有她照片，你可以看看嘛。”卫雪梅连忙道。 许静无语。正牌女友坐在旁边，居然当面说什么上次提起姑娘的照片，这大妈也是很可以，快赶上她姨了。 “我有女朋友了。”卫江重读“有女朋友”四个字。 “姑姑好。”许静出声喊人，笑得很甜。为的是证明自己是个大活人，不能被无视的那种。 谁知，卫雪梅理都不理她，反而很是不满地抱怨，“这女人到底有哪里好？有我外甥女能干吗？也就长得漂亮点。可漂亮能当饭吃吗！” “……”许静面无表情。所以眼前这大妈的意思，是想把她外甥女推销给卫江？这婚能结么？法律允许吗？？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卫江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静静把话重复了一遍。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呀！”卫雪梅十分生气，“我是你亲姑姑，还能坑了你不成？” 许静腹诽，难说，她就被亲大姨坑过无数次。 旁边，卫雪梅继续说着话，表情很是愤慨，“哥哥嫂子去世的早，只留下你一根独苗。平常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清楚。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哪样比你表弟差？一大帮亲戚相互推诿、不肯管你的时候，是谁伸出援手，把你接到家里来的？做人不能没良心呐！” “我知道。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卫江第三次陈述道，态度坚决。 许静脑海里闪过四个字，挟恩图报！很明显，卫江家里以前出过事故，大妈收留了卫江，现在企图用这份恩情逼卫江按照她说的做。 “有了女朋友可以分手。”卫雪梅脱口而出。 许·女朋友·静表示，她很不爽。鉴于她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并且上门前某人说过，撕逼也完全没问题，所以许静放心大胆地做出决定——不爽也得大家一起。 只见许静轻笑一声，话里话外暗含不屑，“原来是亲姑姑啊。管这么宽，我还以为是亲妈呢。” 卫雪梅没来得及生气，就听许静继续说，“现在这个时代，就算是亲妈，也管不了孩子婚嫁。生孩子、养孩子的人都管不了，更别提只养了几年的。” 卫雪梅怒气更甚，反问道，“养了几年就不算情分了吗？！” “怎么会？”卫江淡漠道，“我心里还是很尊重您的，毕竟我大二那年的确有受您照顾。” “这才对嘛。”听侄子这么说，卫雪梅转怒为喜。 许静噎住。她还以为姑姑是照顾了十几年，所以有底气指挥卫江婚嫁，搞半天就照顾了一年。问题是，大学是需要住宿的吧？这么说起来，最多也就寒暑假过来住几天。 另外，上大学的成、年人不用多看顾，也就饭桌上多添双筷子、给个房间睡觉的事。许静想不明白，这大妈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女朋友对我是什么态度？真没规矩！我不喜欢她，你赶紧跟她分手。”卫雪梅一边对卫江下令，一边趾高气昂、得意洋洋地瞥了许静一眼。 许静扯了扯嘴角，“我不是跟你结婚，不用你喜欢。了不起以后结完婚，再也不跟你来往就是了，省的两看两相厌。” 听见说再也不来往，卫雪梅顿时急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还想不想进江家大门了？” “你又不是我未来婆婆，我用的着怕你？”许静觉得很好笑，“我倒是想好好跟你说话，可进门以来，你要么唆使我男朋友跟我分手，要么就无视我，贬低我。是泥还有三分土性呢，你当我没脾气，任你拿捏啊？” “小江！”卫雪梅忍不住拔高嗓音，“你就在旁边干看着你女朋友没大没小、对我不尊重吗？” 卫江尚来不及说话，许静就笑了，“别折腾了。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为我去死，不会站在你的那边的。” “咳咳。”卫江喝水的时候被呛到。他古怪地看着许静，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为她去死？某人怎么能无比自然地把话说出口呢？ 卫雪梅看着两个小年轻当着她的面“眉目传情”，心里直发慌，小心翼翼问，“小江，你该不会真听她的吧？” 许静抢先一步回答，“行了。我们家女主外，男主内，这种小事我来做决定就可以了。”担心卫江不方便开口回绝，她主动背黑锅。 卫江失笑，某人真是越说越来劲了。但不可否认，他心里暖暖的。就好像……被人千方百计护着。 “好哇，没想到我养出一个白眼狼！卫江，做事要凭良心呐！我是怎么对你的？对你简直比对亲儿子还要好，你就这么回报我？”卫雪梅又气又急，粗肥的食指恨不得点到卫江脸上。 “看来你儿子一定不是亲生的，所以连被逼婚的都不如。”许静开启呛话模式。 卫雪梅说不过许静，朝着卫江怒吼，“你是故意把人带回来气我的吧？” “没有。”卫江诚实地摇头。在今天之前，他并不知道许静跟人刚正面的能力是核武器级别。 但是，这话卫雪梅怎么肯信？越看越觉得侄子已经跟未来老婆站到同一战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雪梅说的外甥女，是指她老公妹妹的女儿，跟卫江没有血缘关系。 第37章 26岁春（7） 许静慢条斯理地说, “大家都是亲戚, 好好说话，以后还是可以来往的。如果你非要端着长辈的架子，让我们小辈完全按照你说的做，那还是赶紧断了联系吧。”眼见卫江没有出言阻止，她就当作已经被默许撕逼, 于是越说越high。 “那怎么行？他可是我亲侄子！”卫雪梅断然拒绝。 “管东管西的, 别说亲侄子, 就算亲儿子也扛不住啊。”许静吐槽。 卫雪梅眼巴巴看着侄子, 小心翼翼地问，“小江呐，你该不会真听她的话吧？” 卫江感觉到许静的视线也挪到他身上，于是轻咳一声，镇定道，“怎么会呢？” 许静皱眉，卫雪梅欣喜，却听卫江接着说, “不过姑姑的做法是不太妥当。我已经是成、年人, 凡事都能自己做主, 就不麻烦您给我介绍对象了。” 卫雪梅笑容僵在脸上，这话的潜在意思，其实也是在嫌她多管闲事。 卫雪梅有心把这两个不懂尊敬长辈的家伙数落一顿，但又怕两人拔腿就走，真的从此不再联系, 顿时陷入两难。 想了想，她松了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随你吧。” 卫江扬了扬眉，很是惊诧。今天从一开始，谈话节奏就跟以往不一样。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姑姑会让步。 “那就多谢姑姑了。”卫江迟疑着说。幸福来的太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我想把外甥女介绍给你，还不是觉得她人很好，配你合适么？”卫雪梅露出慈祥之色。 许静面色有异，很想问问卫江，他姑姑是不是学川剧的？怎么这么会变脸？ “既然已经把事说清楚，那我们就先走了。” 卫江起身想离开，却被卫雪梅一把拦住，“别呀，你表弟和你姑父马上就快回来了，再坐一会儿呗。你和表弟好久没见面了吧？待会儿见个面，两人好好聊聊。” “我们马上还有事。”许静插了句嘴。 卫雪梅很不想搭理侄子带回来的女人，实在是因为没在对方手里讨到过好。但现在要是不搭理，说不定两人就直接走了，只能硬梆梆回道，“有事？什么事？” 许静很想翻白眼。别人说有事，难道不是想离开的借口吗？居然追问具体内容。于是，她回答的也敷衍，“逛街，约会，看电影。” “……”卫雪梅黑了脸，心说，就这破事？ 许静只当看不见，笑道，“你忙吧，不用留我们吃饭。” 卫雪梅死死拉住卫江，不让人离开，“小江，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卫江垂下眼帘，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说吧。”其实心里早有预感。 卫雪梅瞥了眼许静，总觉得这人在场很不放心，会坏了她的事，于是要求，“让你女朋友出去等着，一会儿就好。” “不用在外面等啊，我又不是外人。”许静笑语盈盈，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开玩笑，她不把人看好，某人不得任人拿捏？傻子才听话在门外等。 “我早就决定，大大小小事情都听未来老婆的。有什么事你得跟她商量，跟我说没用。”卫江眼神里透着股宠溺，假装无奈道。 卫雪梅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嘴上极力劝道，“太不像话了！女人当家，别人会说你怕老婆的。” “不是怕老婆，是爱老婆。”卫江认真纠正。 许静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笑道，“姑姑有什么事尽管说，别跟我客气。” 卫雪梅彻底没辙，只能当着两人的面开始提要求，“你表弟今年大学毕业，我想给他准备一份毕业礼物。我看你的汽车也不怎么开，不如送给他吧。” 许静面无表情，十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种要求，怎么说的出口的？！ 卫江却是早已习惯。沉思片刻，说，“表弟刚刚毕业，学校只是三本，目前还没有工作。就算我肯把车送给他，我怕他也养不起。” “你可以帮他养嘛。”卫雪梅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许静木在旁边，三观炸裂，暂时回不了神。 “可我也需要用车。虽然不常用，但得有一辆放在家里，以防万一。”卫江耐心地讲道理。 “那你买一辆新的送给你表弟好了。”卫雪梅更加高兴，“他可是你唯一的表弟！对他好点不是应该的吗？你大学那会儿，还经常跟他玩呢。你不记得了吗？” 卫江、青筋直跳，沉声说，“如果你是说表弟觉得我是个拖油瓶，不但赖在你们家吃白饭，还占了他房间地板，应该滚远一点的话，那些事我的确都记得。” “你这孩子，怎么还记仇了？”卫雪梅讪讪笑道，“那会儿你表弟不是还小么？” “是还小，所以说的都是真心话。”卫江扯了扯嘴角，笑得嘲讽。 卫雪梅还想说什么，却见卫江慢慢地说，“姑姑，我把你当亲人看，也很感激你曾经帮过我，不过别拿我冤大头，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 卫雪梅讷讷说不出话。 卫江继续说着话，似乎忍耐太久，已经克制不住，“大学四年里，表弟每年都要换个水果手机，我给他买了。他说笔记本配置太低，内存不够，影响学习，我也送了他一个水果笔记本。我自认做的已经够多。” 卫江轻笑起来，话里却透着股寒意，“他是你儿子，可不是我儿子。” “要我说，你根本就是铁公鸡，舍不得花钱！”卫雪梅听不得儿子被人数落，顿时火了，“你当我不知道呐？你出了好几部漫画，一部改编成电影，已经在拍摄，一部即将改编成电视剧，版权费加起来起码七位数！一辆车能有多少钱？就算是好点的新车，也就十来万。花你这么点钱，你至于肉痛么！” 许静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卫江在亲戚眼里就是个财神爷，难怪他姑姑想把外甥女介绍给他，难怪她一过来就被针对。感情在别人眼里，她是争抢财神爷财产的竞争对手。 “他辛苦赚的钱，凭什么要给你儿子花？”许静想笑。 “我帮过他！他不报恩就是忘恩负义！”卫雪梅怒吼。 果然是道德绑架。 许静冷静看着卫雪梅，“你想要多少钱？” “恩？”卫雪梅没听明白。 “你的那份恩情一共值多少钱，报个总数吧。”许静直截了当要求。 卫江一惊，突然恍然大悟。三五不时被剥削下，看着每次都是笔小数目，但其实加起来是很多钱。不如一次性买断，从此别再拿恩情说事。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像他一样念旧情，不忍拒绝姑姑的要求，只会越发纵容她，养大她的胃口。 卫雪梅犹豫不决。隔段时间问侄子要一次钱，虽然说不会多，但好就好在细水长流。如今侄子女友看起来不愿意，希望了断这个恩情，她该报价多少呢？报价低，她会觉得不乐意，可报价高了，说不定对方就不愿理睬，直接走人。 “价钱合理，就按照你说的给。要价太高，我看着随便给点就算。”许静凉凉地道。她真正想了断的，不是卫雪梅的恩情，是卫江心里的内疚和歉意。 “大家都是亲戚，说什么钱不钱的呀？”卫雪梅笑着，企图把话题带过。说到底，她仍然希望时不时在卫江身上捞一笔，不想绝了后路。 “大家都是亲戚，帮点小忙很正常，根本不用给钱送礼来还情对吧？”许静似笑非笑。 卫雪梅彻底僵住。 许静伸了个懒腰，由衷地建议，“我觉得你还是报个数字比较好。再耍小聪明，你一分钱都捞不着。” “二十万。”考虑了很久，卫雪梅终于下定决心，爆出一个数字。 许静嗤笑，朝卫江挥挥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给她转账六万。” “怎么才六万？”卫雪梅急了，蹭的一下站起身，“他能有今天多亏谁？赚了七位数，居然只肯给六万块，你们太小气了！” “能有今天多亏谁？多亏他自己努力上进，脑子够好使。”许静冷冷道。 “你家这房子，就算包场住一年，房租不会超过两万五。就算他顿顿在你家里吃，餐餐大鱼大肉，一天伙食费100，一年也就三万五。” “六万块，再加上之前送的水果机，水果笔记本，加起来起码八、九万。八、九万是什么概念？正常供一个大学生从大一念到大四，再加上生活费，省着点花也就这么多钱。我已经很够意思了。” “我劝你见好就收。要不然的话……”许静眼神变得更冷。 卫雪梅心怦怦直跳。她心里清楚，如果对面两人说走就走的话，她是真的一点没办法。看侄子女友那样，绝对是个精明狠心的，也许真的说走就走。老实收下钱，起码不会什么都没有。 可想想实在不甘心，于是，她用商量的口吻，哀求道，“再给一点儿吧。目前家里条件不好，真的很需要钱。” 许静无动于衷，“别跟我提感情，伤钱。” 卫江，“……”他好说话，讲义气，姑姑就拿捏他、耍无赖。现在许静摆出一副“就这么多钱、爱要不要”的大爷样，姑姑反而低声下气说话。这不是欺软怕硬，活生生的贱骨头么？！ 卫雪梅见侄子女友一副冷心冷面的表情，于是转头求侄子，拼命诉苦，“你姑父已经被公司辞退，平常闲在家里没工作，只能偶尔给人打打零工。他距离退休还有好久，家里收入一直紧巴巴的。” “你表弟是三本大学，又是冷门专业，肯定很不好找工作。我们家这个情况，他将来也难娶媳妇。只要你松松手，指缝里稍微漏一点，就足够解决我们一家人的烦恼了。” “姑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还年轻，将来肯定能赚大钱。帮帮我吧，我一个人撑起这个家真的很累。” “你也是个人才。”许静忍不住感慨道。遇到好说话的人就无赖撒泼，遇见难说话的就诉苦打感情牌，见人下菜碟做得很溜。 作者有话要说：　　见人下菜碟：针对同一件事,根据不同人有不同的处理态度。 比如精品店的店员看到衣着华贵的就殷勤点,看到衣着一般的不搭理。 春还有点内容，但不足3k字，所以今晚上加更写完 第38章 26岁春（8）加更 至于卫雪梅说的话, 许静一个字都不信。只是为了解决生活困境, 需要买水果机、水果笔记本？这人是当别人都没脑子么？汽车更是奢侈品，跟摆脱生活贫困没一毛钱关系。 “是是是。你看这钱……”卫雪梅眼巴巴地等在旁边。她哪管对方说什么？肯给钱就行。 许静没说话，把目光移到卫江身上。虽然她看起来挺耀武扬威的，但其实就是个砍价的。最终怎么办，还是由卫江说了算。 沉默许久, 卫江勾起嘴角, “我看？依我看, 一分钱都不用给。我送的礼足以还清当年欠下的债。”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一直在等, 等姑姑进一步作妖，直到触及他的底线。然后他就可以下定决心，潇洒地跟姑姑断绝关系。 卫雪梅仿若被雷劈了，彻底呆愣住。那个难缠的女人还说多少会给点，她的乖侄子居然说一分钱都不给？！ “我们两清了。以后各过各的，别再联系我。”说完，卫江转头通知许静，“我们走。”因为心事已了, 走出去时, 他的脚步格外轻快。 “我是你姑姑, 你不能不管我！！”卫雪梅急了，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声音异常凄厉。 卫江不管不顾，径直朝外走，只当没听见。 许静很想赶紧跟上。但想了想, 她还是回了头，笑道，“收留人一年，前前后后赚了两三万，买卖做得不错嘛。但你要是不那么急切地想捞钱，依照阿江的脾气，主动送给你的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她很清楚，跟爱钱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告诉他们要不是耍小聪明，原本可以赚的更多，才会让他们觉得难受。 话一出口，许静就看见卫雪梅脸一阵青一阵红，心下十分满意。 “走啦。”她最后打了声招呼，跟上卫江的步伐。 ** 两人并肩无话。 直到坐进车里，卫江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轻松很多，“这样很好，终于能摆脱掉吸血虫了。” 许静不以为意，“就她这点伎俩，也就能坑坑厚道的人。遇上个不厚道的人，你看看谁会理她。” “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所以一些不过份的要求也就答应了。”卫江笑的苦涩，“谁知道我跟人讲义气，把人当亲戚，人把我傻子糊弄。” 许静眨了眨眼，得意地笑，“所以我故意让她报价，由着她狮子大开口，好让你彻底地看清她。”她早就猜到，只要沾上钱，对方就会忍不住露出贪婪的一面。 卫江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甚至厉害的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亲戚里有个爱作的，怼人实力早就被磨练出来了。你真该见见我的大姨。如果说我大姨是BOSS，你姑姑就是个普通怪，精英怪都算不上。”做惯了游戏，许静顺手就用小怪给人分等级，“话又说回来了，这么个麻烦的家伙，你怎么敢睡在她家里、吃她家里的饭？” 提起这件事，卫江颇为懊恼，“爸妈在的时候，我跟姑姑没怎么见过，不是很熟。爸妈出车祸时，正好是大一升大二的暑假。那时候我已经成、年，不想麻烦任何人，于是打算把家里的房子变现。” “反正家里没有劳动力，房子得按月还贷，我一个大学生不可能还的起。而且把房子卖掉后，我才能有足够的钱生活、交学费念书，直到大学毕业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所以，我没有其他选择。” “可是出手房子需要时间，急着卖房容易被压价。再加上卖房钱是我今后三四年的生活保障，没办法让步，又碰巧暑假期间，学校不准学生呆在宿舍内，所以我就想找个地方待一段时间，慢慢卖房。” “然后我就想起来，我有个姑姑。在我的想法里，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亲戚，何况我最多只会在她家呆两个月，也不会太麻烦她家。谁知道人家就以为，我想赖着他们家不放。” 原来还不是住了一整年，就俩月…… 许静同情地点点头，“我懂。你稍稍请她帮忙，她就觉得你是个大、麻烦。等到你毕业后混出头，她又觉得她做的那点小事对你来说是莫大的帮助。” “是这样没错。”卫江颔首，很是无奈。 “最倒霉的是，不管多少，我的确受了她恩惠，这是没法否认的事实。可我要是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性格，当年宁可去睡天桥和公园板凳，也不会想去麻烦她。然而错误已经犯下，我愣是把自己逼到两难的处境。” “最初那会儿，她的要求并不过分。我想着好歹她以前的确有帮过我，所以没办法拒绝。谁知道她贪心不足，要求越来越多，到现在连我婚姻都想干涉。” 许静吐槽，“她不是想干涉你的婚姻，是舍不得你的身家财产吧？你要是个穷光蛋，我保证她绝对不会搭理你。” “怪我太会赚钱咯？”卫江开玩笑道。 “虽然后来有卖惨的嫌疑，但可以看得出来，她家境的确不怎么样。住的房子老旧，穿的衣服应该也是地摊货。好不容易有个认识的人是百万富翁，能不拽紧一点么？”许静分析道。 卫江郁闷，“原来真是我自找的，怪我太能干。” “没有的事，跟你没关系。”许静很是不屑地说，“就算爱钱，也得自己赚呐。勒索、剥削侄子算什么本事？她就是个渣，不但欺软怕硬，还专坑厚道的人。世界上的好人就是被她这样的渣一点点逼没的。” “所以面对她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她算是我唯一的亲人，有时候不想太狠心，但她的所作所为却让我忍不住心生厌恶。我早就告诉自己，如果某天忍不下去，那就不忍了，大家一拍两散。”卫江轻叹一声。 “要我说，你就是太厚道了。换成是我，老早跟她翻脸了。”许静很是看不惯卫雪梅的行为。 “脾气好、人厚道，难道也是错吗？”卫江笑容越发苦涩，“不管怎么样，幸好事情已经解决。从今以后，大家就是陌路人，见面都不用打招呼的那种。” 顿了顿，他忍不住感慨道，“因为姑姑的关系，我一度很厌恶女生。跟人出去吃饭，一般不是由男的付账么？我受不了，情不自禁就会想起姑姑。那种虫子粘在身上吸你血的感觉，真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你才选择独身？”许静好奇地问。 “恩。”卫江轻轻应了声，自嘲地笑了笑，“出去吃饭必须AA，不肯花钱为女友买东西，这种男人不会有女生受得了吧？于是我干脆也不去找女朋友了。反正母胎单身到现在，一个人过的也挺好。” “不会啊。”许静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AA不是很正常么？想要什么，我自己会掏钱买。别人替我花钱，我还觉得不自在呢。万一将来性格不合想分手呢？花了人家的钱，怎么好意思提分手？” 卫江静静地看着许静，眼神深邃，“所以，你跟她们不一样。”很不一样。 许静被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移开视线，转开话题，“接下来要做什么？各回各家吗？” “怎么说你也帮我解决了个大、麻烦，中午饭我请。”卫江主动说。 “不用了吧。请女生吃饭，你不是会觉得厌恶么？”许静很替卫江考虑，“还是各自回家吃饭吧。” “我是说男女交往的时候，完全由男方付账会觉得接受不了。你帮了我大忙，请客吃饭还情是应该的。”卫江笑道。 “好吧。”既然卫江坚持，许静也就随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其他内容是夏天的，所以本章就作为加更了 第39章 26岁夏 又到交稿日, 白云拿着稿子一页一页翻看, 忍不住感慨，“所有人里面，还是你最靠谱！每次交稿都很准时，完全不用人盯着。另外那几个就不行了，就算我睡在他们家沙发上、等着他们画, 也有人不买账。要么摆出一副要稿没有, 要命一条的样子, 要么打算半夜开溜, 把我甩掉。” 卫江没吭声，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翻完手上的画稿，白云满意地笑了，“目前这部漫画快要到最终话了吧？大大下回想画什么主题？有想法了吗？如果没把握的话，可以跟我探讨下哦。” 卫江终于舍得把眼神施舍给白云，说出的话却是，“你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说话别哦来哦去。”有点吓人。 “这叫亲切感, 知道么？”白云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为什么我睡遍漫画家沙发, 从没被他们赶出家门过？就是因为他们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吹，继续吹。”白云说的话，卫江一个字都不信，“他们没有自控能力，觉得旁边有人看着, 工作效率更高，才会容忍你留下。” “那也是我的功劳嘛。”白云厚脸皮道。 卫江懒得理他。 “下部漫画主题想好了吗？”谈起正事，白云表情严肃不少，态度认真起来。 “有了点模糊的想法，不过还没决定……”卫江摸摸下巴，眼神里鲜见地露出迟疑。 “大大第一部画的是国王游戏，第二部画的生存游戏，第三部画的赌博，每一部的题材都不一样。但是不能否认，每一部都很好看，又惊险又刺激。”白云眼神中充满鼓励，笑着说，“大大就放心大胆地画吧。不管你画什么，只要好看，读者们都会继续追下去的。” 白云对卫江非常放心，因为按照过去的经验来看，只要是卫江的作品，不管哪部，销量都很好。甚至不少读者来信说，每月按时买杂志，就是为了看卫江的连载。 “下一部我其实打算画少女漫，专门甜腻腻谈恋爱的那种。”卫江镇定地看向白云，宣布道。 白云表情凝固，非常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猛地拔高嗓音，不敢置信地问，“大大，你刚才说，你打算去画少女漫？” “是的。”卫江颔首，“你没听错。” 白云一个踉跄，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他很想回到三分钟前，掐死说“大大就放心大胆地画吧”的自己。 这货画少年漫画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想要改变了呢？白云十分抓狂，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你还记得我是少年漫画编辑吗？你还记得我们杂志只做少年漫画吗？”白云哀怨地抛出两个问题后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认真考虑过后，他说，“大大以前都是画惊悚刺激类的漫画，已经有了根基。说实话，我并不建议你跨度这么大。” “少女漫的受众以年轻女性为主，少男漫的受众以年轻男性为主，两者交叠重合区域很少。如果你执意改变，就得跟新人一样从底层开始重来。如果大大想尝试些新题材新内容，完全可以在局部掺杂私货，但大体格局不建议改。” “更重要的是，如果大大执意要画少女漫，那么估计只能找其他漫画杂志社合作了。跟其他漫画杂志社是初次合作，稿酬发放不一定准时。另外大大画惊恐类很有名，可画少女漫只能算新人，收入肯定比现在低很多。” 卫江很淡定，“不管我画什么，只要剧情好看，总会有读者。只要读者多，收入总能提上去。” 被自己的原话堵住，白云更加心塞，硬着头皮继续劝道，“可你仍需要重新积累读者群。为什么轻松的路不走，非要去走一条难走的路？你的作品已经影视化，继续保持这个势头，将来赚的钱只会更多。而中途拐去画少女漫，将来回来说不定已经过气了。读者可不会在原地等你。”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想画。”卫江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 白云没辙了，想画这个理由实在太强大，他总不能强迫画手按照他说的做。 “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目前这情况，我不得不提醒你几件事。”白云望着天花板，沉重地道，“你的画工很不怎么样。少男漫就算了，反正大家更看重情节，人物不好看也能忍受。去少女漫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那边很看脸。你的男主脸向来是用几个不规则图形拼接起来的，去了少女漫，剧情再好看再吸引人估计也红不了。并且，你真的懂少女漫是什么吗？你可是母胎单身、每回交稿都会画死好多人的大大！” 这样一人居然想去画恋爱漫……白云严重怀疑，对面那人已疯。 “所以我在犹豫。如果不是因为画风是个大问题，我大概就不会迟疑。”卫江叹息一声。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大大吗？ 白云很绝望。可想想还是不甘心，走之前他最后一次劝道，“这件事对大大的漫画生涯很重要，希望大大认真考虑下，不用冲动。” “恩，我明白的，我再认真考虑一段时间。”其实卫江也没想好，仍在考虑中。 ** 几天后，卫江约上许静一起吃晚饭。 一落座，许静就忍不住抱怨，“我说，你觉不觉得咱们吃饭的频率有点高？我不心疼钱，但是我很心疼体重。”前两天称体重，发现自己胖了三斤，许静内心是崩溃的。 “有么？”卫江反问。 许静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刚开始的时候，一个月吃一次。自从我假扮你女友，变成一个月两顿。这个月刚月中，今天已经是本月第三回。” “除了你，我不认识其他可以陪我吃饭的人。”卫江摊手，状似很无奈，“之前我答应你假结婚的时候，不是说好随叫随到的吗？” “你是想把我养成胖子么！”许静怒。就算独身，可看见镜子里美美的自己，她还是挺开心的，完全没有自暴自弃的打算。 “行了行了，今天找你出来是有其他事情。以后一个月最多两顿，可以了吧？”卫江不开心。多少人想跟他约饭，他都不带搭理的。如今他主动约人，却被嫌弃了！ 许静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说话间，服务员上菜。嫩黄色的鸡蛋羹，大扇的羊排，浇上酱汁后闻起来香甜扑鼻的烤鳗鱼，浇了甜辣酱的鱿鱼炒年糕，已经切成细条的牛小排，还有一盘烤好的五花肉。每一样菜似乎都在对她说，“我很好吃，快来吃我。” “哇，看起来很不错诶。”许静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有事想找你商量，所以这顿我请。随便吃，不够再点。”卫江大方地说。 “难道是你姑姑又找上门了吗？不会吧，这才过去多久？”许静嘴里说着话，手上筷子却不停。一会儿夹块鳗鱼，一会儿夹个炒年糕，一会儿再夹块五花肉沾点甜辣酱送进嘴里。不管是哪样菜，她都觉得好好吃，好幸福。 卫江发觉自己有点奇怪。往常他约许静吃饭，是因为自己想吃某样菜。可最近一段时间约饭，他心里想的却是哪里哪里东西很好吃，许静说不定会喜欢。现在光是看着许静高兴的样子，他居然也跟着开心起来。 “说话呀。”许静见卫江在发呆，既不吃东西，也不说正经事，感到有些奇怪。 卫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不是姑姑，是工作上有点事，想找人商量下。我看你处理事情挺有一套的，所以想问问你。” “问吧。” 卫江斟酌了下用词，才说，“一直以来，我画的都是少年漫画，也做出了一点成绩。如果安于现状，继续保持以前的步调，收入不会差到哪里去。但这段时间，我突然想试试看画少女漫。麻烦的是，少女漫我没有任何基础，从来没画过，扑街的可能性比较高。” “在漫画圈，改大题材相当于改行了吧？”许静皱了皱眉。 “差不多是这样。”卫江点头，“所以得慎重，得考虑方方面面。” “怎么突然想到改题材？”许静随口一问。 卫江僵住，视线情不自禁黏在许静身上。 许静被看的莫名其妙，刚想发问，却见卫江已经挪开视线，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想画。” “那就画呗。”许静回答的干脆极了。 “万一失败怎么办？” “那就再回过头干老本行。”许静耸耸肩，“既然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可以从新手中脱颖而出，现在又积累了几本经验，没道理不能再来一次吧？” 卫江失笑，“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还犹豫什么？”许静不解。 “只是觉得已经有了基础，明明可以更简单地生活，为什么要为难自己，跑去挑战高难度？”卫江叹息道，“大概是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害怕失去，很舍不得。如果是以前一无所有的新人时期，反而更容易下决断。” “要不试试看双管齐下？”许静建议道，“一边画熟悉的风格，一边尝试新的事物，两边都不耽误。”就像她一样，既有本职工作旱涝保收，又有兼职赚外快。 卫江苦笑，“两边一起，会画串吧？风格差异太大了。” “如果是我，我会选画少女漫。”许静分析道，“不就是失败一次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你之前的漫画已经影视化，银行账户里面有钱，再加上你已经买好房子，不用担心输不起。” 见卫江仍然犹豫不决，许静忍不住建议，“如果必定要舍弃一样，那就舍弃对自己来说不那么重要的选项吧。” “我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卫江若有所思，“先画个短篇少女漫试试水，看看能不能行得通。万一不幸扑街，漫画篇幅小意味着花费的时间少，对我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 “……”许静木在原地。心想，你那么聪明，那么机智，为什么还要把我拉来商量、请我吃饭？明明一个人就能搞定嘛。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大大，我就会想起大大泡泡卷…… 每次写到美食，我就会想起小当家出品、会发光的料理…… 画风巨丑但是很好看，说的是《赌博默示录》 第40章 26岁秋（1） 自从退休后, 王枫总觉得自己闲的快发霉了。说也奇怪, 上班的时候每天都很忙，心里盼着有一天能歇下来好好休息。可真歇下来没事做了，她又觉得忙忙碌碌挺好，起码不会闷。 再三询问过女儿，确定不需要她出去兼职赚钱后, 王枫忍不住想, 要不真像女儿说的那样, 去找几个小姐妹一起玩？ 说来也巧, 有个关系不错的老师姓钱，跟王枫前后脚退休。王枫刚说她没事做，想找对方聚聚，钱老师立即说，“赶紧来呀，我们这正好三缺一呢！” 三缺一？王枫略忐忑，“可我不会玩牌，也不会麻将。”从前她一个人扛起一个家, 根本没有多余时间休闲娱乐。 “不会没事, 我可以教你。”钱老师非常热情。 于是, 王枫就去了。结果这一玩，她就彻底陷进去了。每天早上先吃早饭，八点多赶到钱老师家里，一边跟三个小姐妹玩牌，一边相互唠唠嗑。中午一起吃个饭, 下午玩到四点，大家各自回家烧饭做菜。 以前王枫觉得赌博会让人沉迷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可自从她学会打牌打麻将后，她的心里只剩下庆幸——还好她和小姐妹只是娱乐打发时间，不赌钱，要不她真没信心把持的住。 这天，王枫准时赶到钱老师家打麻将，却见麻将桌上坐了个她不认识的人。 “你们好。”王枫笑着打招呼。 “来啦？快坐下，就等你了。”钱老师一边说话，一边开始洗牌。 王枫边打牌，边跟人闲聊，“今天怎么没见到阿梅？”阿梅刚退休，经常在钱老师家打麻将，跟几人是牌友。 “嗨，别提了。阿梅女儿刚生了娃，婆家人说没空带。没办法，只能由阿梅这个已经退休的带了。”钱老师无奈，“估计阿梅以后不会常来了，家里人个个都说有事，没空带小孩，全都指望她呢。小孩上幼儿园前，阿梅是脱不了身了。” 一人撇撇嘴，说了真话，“什么没空带？骗鬼吧。不就是婆家人嫌生下来是个女娃娃，不肯花心思么？要是生的是个男娃娃，你看他们会不会抢着照顾。” 王枫定睛一瞧，发现说这话的是经常玩在一起的阿香。于是，她好奇发问，“你好像知道点内、幕？” 阿香一翻白眼，打出一张牌，“她家的破事谁不知道？剖腹产前，婆婆说生下孩子后，会专门请个保姆回来照顾孕妇和小孩。孩子生下来后，这话再也不提了，就跟从来没说过似的。做的那么明显，深怕别人看不出来她重男轻女。要是阿梅不肯回去带外孙女，女娃娃就彻底没人管了。” “造孽哟。”新来的牌友感叹道。 钱老师笑着给王枫介绍，“这位是阿雯，不但喜欢打牌打麻将，还喜欢到处旅游，四处走走。你以后要是想找个人搭伴旅游，可以找她。” 旅游啊……王枫一把年纪，也没去过几块地方。听见这话，不禁有些意动。可一想到旅游需要的高昂费用，她就很舍不得——之前的存钱全拿去装修新房了，手上没剩几个钱。 一提到旅游，阿雯顿时来了兴致，兴奋地说，“去到海南没？我前阵子刚去。哎哟，那里的风景不要太漂亮哦。其他什么黄山，九寨沟，西湖，我也统统去过。刚开始旅游的时候，挺舍不得花钱的，可现在想想，我都一把年纪了，再不花，难道要把钱带进棺材里么？目前国内基本上已经逛遍了，下一步我打算国外游。” 钱老师半是羡慕，半是开玩笑道，“你以为我们一个个都跟你似的，家里拆迁三回，既有钱又有闲？我们这帮人忙着呢，生了儿子的得帮儿子还房贷，生了女儿的得帮女儿带小孩，一个个退了休照样停不下来。难得抽空玩一玩麻将已经很幸福了，哪有钱到处逛到处看？” 阿香在一旁搭腔，“就是啊。我家那个讨债鬼快到娶老婆的年纪了，不帮他准备个新房，哪有女孩愿意嫁给他？退休后我找了个活，帮人做打扫，一个礼拜工作三天。除此之外，我还得每天给家里人洗衣烧饭烧菜。剩下的时间里，我才能跳一跳广场舞，找人搓搓麻将，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说是说退休了，我感觉也没比上班轻松多少。” “说到底还是钱不够多。”阿雯很有感触，“手上没钱，不管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得了，你个有钱人就别来刺激我们这帮穷鬼啦。”钱老师开玩笑道。 阿雯不以为意，“看你这话说的。家里没拆迁前，我不也是个穷鬼么？穷了四五十年，也就近几年手头宽裕了点。” “那也是宽裕了啊！我们这帮人还在穷着呢。”阿香抱怨道。 阿雯见自己被围攻，赶紧跟王枫搭话，“你叫阿枫是吧？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旅游啊？” “我倒是想，可目前手上没钱呐。”王枫两手一摊，做无奈状。 钱老师大笑，“有钱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无产阶级，很符合我国基本国情嘛。” 这人还真是教政治的，已经退休在家还忘不了老本行。王枫心想。 “我说，你俩是合伙骗我呢吧？”阿雯露出狐疑之色，“阿香就不说了，就是个普通职工。干二三十年，退休也就那么点钱，更别说她还有个儿子需要帮忙还房贷。你俩可是老师！怎么也在这叫穷？” “老公死的早，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最近还买了房子，刚刚装修。你说，我能有钱跟你去旅游么？”王枫坦白道。在炸鸡小区住了半年，她已经看淡自己没老公这件事了，于是此刻满不在乎提起。 “你呢？”阿雯转头问钱老师。 “我跟我老公倒都是老师，工资待遇很不错，可架不住我公公婆婆都是农村人呀！他们那代人不交社保，老了就靠子女养老。我跟老公每个月都得给公公婆婆两千块，哪还有余钱？”钱老师直叹气，“现在公公婆婆年纪大了，最怕他们生病。一进医院，几百块钱挡不住。要是问题严重一点，上千上万块都可能。偏偏他们没医保，没法报销，真是愁死个人。” “想找个人陪我旅游，怎么就这么难。”阿雯往后背椅一靠，很是丧气。 “你要是出钱请我去，我可以陪你呀。”阿香笑眯眯地说，“随便去个近点的地方，一千块钱就没了，花钱如流水。要是自己出钱，我可舍不得。还不如找几家饭馆，美美地吃一顿。” 阿雯哭笑不得，“旅游跟吃好吃的不是一回事。其他城市跟咱们这真的很不一样，得去当地亲眼看看，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去不起。”阿香直接回绝。 “等再过几年，没负担了再说吧。”钱老师这么回答。 王枫想了想，说，“再过半年，等我手上有点钱，我倒是可以跟你约了一块出去玩。反正我女儿已经工作，不用我照顾，家里也没老人。” 阿雯大喜，“就这么说定了。” **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王枫把事一说，忍不住感慨道，“你看看，有钱跟没钱，日子过得就是不一样。有人在担心下个月房贷怎么还，有人却在考虑钱太多怎么花。” “本来就是啊，所以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赚钱，因为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网上有人说，不想输在起跑线，殊不知人家的孩子根本就生在终点线。我多赚点钱，比不上生在终点线的那帮人，起码能超过芸芸众生。”许静说。 “我知道你能干。”王枫无奈，女儿就不能谦虚点么？这样显得她很没见识一样。 “牌友喊你一起去旅游，干嘛不去？你都退休了，有的就是时间。”许静问。 “新房刚装修，我哪有钱？”王枫开始算账给女儿听，“我三月份开始退休，虽然每个月有存下点钱，不过到现在为止，也就存了近五千。不管怎么说，账户里得有点存款，救命钱不能花。等存到一万多，我就安心了，到时候就能放心地跟着她去旅游。” “国内外两三千一般能搞定，国外游的话大概得上万。如果你只是想在国内游的话，我有钱啊，我可以赞助你。”许静主动说。 王枫愣住，好半天才说，“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你是我妈，我赚了钱给你花，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许静反问。 “可是你正在还贷，正是缺钱的时候！不用打肿脸充胖子，硬给我塞钱。过两年压力没这么大了，我再到处走走也没事。”王枫忍不住说。 “每月还贷，再赞助你三千块旅游费，我照样能存下不少钱。我没提前把房贷还完，只是因为我不想，不是因为我没钱。”许静老神在在，一点不着急，“你想去爬长城就去爬长城，想去大理看看就去大理看看。世界很大，出去长长见识挺好。趁现在还年轻，赶紧多去几个地方。等过几年老胳膊老腿，再想往外面跑，你哪还有精力和体力？” 王枫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许静也不多说，直接麻利地给老妈转账三千块，“钱已经转给你了。什么时候出去旅游告诉我一声，我会自己找地方吃饭。” 这是什么毛病？居然一言不语就转钱给她！王枫彻底无语了。 第41章 26岁秋（2） 最终, 王枫还是没能旅游成。倒不是她舍不得花钱, 而是因为在找旅游团的时候，亲姐王桦突然摔下楼梯，被送进医院。 医生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王枫有听没有懂…… 最后，医生下结论, “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 起码得住院一星期。腿上已经给她打了石膏。如果身上出汗出的多, 建议给她擦擦身体, 暂时不要洗澡。” 王枫赶紧点头。等医生走后，她就想把病房里的空调开起来。 “别开。现在是秋天，干嘛开空调？纯粹浪费电！”王桦舍不得花钱。 “不开空调容易出汗。”王枫争辩。 “不就出点汗么？小事。我说不用开就不用开。”王桦坚持。 王枫无奈，只得放下空调遥控器，坐下陪亲姐聊天，“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摔下楼梯了？” “年纪大，身子骨不行了。走在楼梯上, 突然腿一软, 整个人就跌下去了, 幸好旁边有人看见。”王桦连连摆手，一脸晦气，“难怪年纪大的人都不喜欢住在高层，是挺危险。” “要我说，不如把老房子卖了, 换个小一点的新房。新房住着就是比老的舒服。以前我还不觉得，现在搬进炸鸡小区的房子，才真正感觉到。”王枫说。 王桦白眼一翻，“你当我是你，教师退休，拿的退休金不少？我那点钱吃吃喝喝就用的差不多了。”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这事王枫就来气，“你还说？当年你学习成绩可不比我差，我劝过你跟我一起做教师，你却一门心思地想捧个铁饭碗。结果呢？后来去了家国企工厂，再后来工厂倒闭了。铁饭碗砸了，到处打零工，日子一直不太好过。” “你这辈子心心念念要铁饭碗，结果把自己坑得不轻。轮到阿宁找工作的时候，你居然还让她找稳定工作。孩子之前干销售不是干的很好吗？工资高，她自己也喜欢，你非让她听你的转行，说不稳定。” “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稳定啊，能多赚点钱就是最稳定、最有安全感的事了！” “行了，我要休息，你回去吧。”王桦用被子把头一闷，不耐烦道。 王枫无语，“我要走了，谁照顾你？” “不用人照顾，我自己能行。每天早上给我送点饭来就好。” 固执！死倔犟！王枫一边心里暗骂，一边往外走。走着走着，她还是忍不住了，走回到床边道，“你不爱听我也得说。自从春节后，你看阿宁有回来吗？你再固执下去，女儿可真就没了。” “没就没。那种不孝女儿，我才不稀罕呢。”王桦嘴硬道。 “你什么事都要管，什么事都要阿宁听你的，她受得了才怪！又不是机器人，你下个命令，她做个动作。那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维能力！”王枫低吼道。 王桦眉头皱成川字，奇怪地看向亲妹，“你怎么了？这话不像是你平常会说的。” “怎么了？开窍了呗。”王枫自嘲地笑了笑。 “搬家半年，我感觉自己整个人比过去轻松太多。以前我也觉得女儿又不懂事，又不听话，我年纪大，生活经验足，她该听我的。但最近我才知道，阿静看事可比我明白多了，做的决定也大多是正确的。认为年纪大做出的决定就是对的，那才是糊涂蛋干的事呢。” “我耳根子软，性子也软，有时候强硬不起来，不得不做些违心的事。但阿静从不这样，她有自己的主见，也从不理会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说实话，有时候我挺羡慕她的，因为我就办不到。” “别看阿静她们年纪是小，但接触到的东西比咱们多多了，眼界也不一样。亲姐妹才好心提醒你，这话以后我都不会再说。你要是执迷不悟，那就随便你吧。”说完，她转头就走。 王桦艰难地翻了个身，忿忿道，“我才没有那种没良心的女儿。” ** 得知大姨住院，许静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表姐。她在企鹅上打完字没一会儿，表姐就回复，“知道了。” 表姐该不会想亲自去照顾大姨吧？许静有点担心，就见表姐接着回复，“我会请个护工照顾我妈一星期，自己就不过去了。” 许静心下一松，并立即察觉到，表姐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一个星期转瞬即逝。 大姨出院那天，估摸着自家老妈一个人搞不定，许静特意请假去接。到了医院门口，出租车等在外面，许静就见大姨面色苍白、红着眼圈、被她妈搀扶出来。 等把大姨扶进车里，许静拉拉自家老妈衣袖，低声问，“怎么回事？”难道医院住的太舒服，舍不得回家了？ 王枫轻叹一声，同样低声道，“住院一星期，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来看她，反倒是被她认定是没良心的女儿花钱给她请了个护工照顾她。说到底，她就是分不清亲疏！对她好的人她不珍惜，不把她当回事的人，她还以为跟人家交情好的不得了呢。现在看清楚了，大概受了点刺激，心里难受。” 许静微囧，“她一直很糊涂。该不会在她心里，还觉得自己很能干吧？” 王枫望天，含糊着说，“各人看法不一样嘛……” 许静彻底无语了。 ** 炸鸡小区五楼的房子一通好风，王枫就赶紧搬了进去，把六楼的房子让给女儿。 因为乔迁是件大喜事，再加上搬进六楼的时候没庆祝，于是这回搬家的时候，王枫特意提前邀请亲姐到新家来，打算做一大桌好菜，一起热闹热闹。 王桦沉默很久后说，“让阿静把阿宁和孩子也喊来吧，我想见见外孙女。” 王枫有点为难，“这可不能保证，阿静不一定联系得到。” “不管最终会不会来，麻烦阿静帮我带个话。”王桦神色恹恹的。 “那行。”王枫一口答应下来。主要是亲姐自从大病一场后，情绪一直很低落，她瞧着觉得挺可怜。 许静得知后，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大姨太久没见表姐，是不是又想训表姐一顿啊？” “应该不会吧……”王枫心里也没底，“我之前有劝过她，让她看开点。” 许静无语。她很想说，老妈，你自己还没能完全看开呢，居然去劝别人…… “反正也就是带句话的事，就帮她这一回吧。不过就这一次，要是阿宁肯来，见了面她俩又闹得不愉快，以后不管你姨说什么，咱们都不理她了。”说完，王枫眼巴巴看着女儿，征求意见，“你看行不行？” “主意不错。”许静颔首。她怕老妈心软，着重强调，“我不开玩笑，就这一次啊。要是再出幺蛾子，之后就算大姨在我面前哭到晕过去，我也会当成没看见的。” 在许静心里，大姨再可怜，也可怜不过表姐去。摊上那么个妈，表姐哭都哭不出来。 “就这一次。”王枫斩钉截铁地回道。 于是，许静在企鹅上转告表姐。 “既然她想见囡囡，那我就带着孩子回去一趟。不过我只去你家，并且你得在场。万一有点什么事，你在能帮我。”表姐很快回复。 “那地点就定在炸鸡小区六楼吧，就是你春节来的地方。”许静拍板决定。 “恩，到时候见。” 乔迁宴当天早上，王枫一直在亲姐耳边唠叨，“阿宁答应会过来。待会儿你见了她，一定要控制住自己脾气。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她发火。这是最后一回帮你搭桥牵线，万一闹僵，估计你以后只能春节才能见女儿了。” 王桦默默听着，一句话不说。 王枫十分怀疑自己的话白说了，人家根本没听进去。 “我来啦。”随着说话声响起，王宁走了进来，身边带了辆推车。 王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 王宁逗弄躺在推车里的漂亮宝宝，教育她，“宝宝快喊人。出来之前，妈妈是怎么教你的？” “外婆，婆婆，阿、阿姨。”宝宝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细声细气地把每个称呼喊一遍。 “真聪明。”王宁吧唧一口亲在女儿脸蛋上。 王桦一阵恍惚。她突然想起阿宁小时候，也是这么粉粉嫩嫩的一团。阿宁每次看见她，都会笑得格外开心。如果她不是那么强势，如果她有好好跟女儿交流，一家人是不是就能继续住在一起？ “哎哟，小宝宝真聪明。”王枫一边夸，一边对王宁说，“我去端菜。” 这时，许静从厨房走出来，径直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礼盒递给王宁，“喏，送你家宝宝的。” 王宁一怔，打开礼盒，发现里面是块生肖玉。再一看，玉质通透，显然品质不错，价钱不会低。她皱了皱眉，不想收，“太破费了。” “我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边手头紧，宝宝肯定不会有太多这样的饰品。不过没关系，谁让她有个会赚钱的小姨呢！”许静大咧咧拉过宝宝的手，逗她玩，“送你礼物啦，开不开心？” 宝宝似乎听懂了，咧着嘴冲许静大笑。 王桦一惊，得知会见到女儿和外孙女太高兴，她完全忘了准备礼物这回事，顿时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王宁显然没对她妈抱有指望，能不挨骂就谢天谢地了。为此，她特意打预防针，“说话声音不要太高，会吓哭宝宝。”所以说，绝对不能拔高嗓音吵架！ 王桦僵在一边，既不说话，也没动作。 许静望天，某人又想见女儿，见了面又一句话都不说，真是…… “先坐下来吧。”许静怕一直站着尴尬，赶紧张罗其他人坐下。 王宁心里叹气，她妈该不会指望她先低头吧？那根本不可能啊。 “听说你之前进了医院，现在好点了吗？”王宁闲聊般提起。 “已经没事了。”王桦硬梆梆说。 许静松了口气，她真怕大姨气急败坏地叫嚣，“等我出院才问，早干嘛去了？”如果大姨真这么干，那她一定二话不说，暗示表姐赶紧走人。 然后，屋里安静下来，再无人说话。 处在母女俩中间，许静尴尬癌快犯了，又不能离开。 很久之后，王桦才缓缓开口，“我最近刚好听见你前夫家的一些事。据说，他们过的很不好。” 王宁动作一顿，来了兴致，“哦？详细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人名有错，大家记得提醒我哦。 三个姓王的写在一章里容易出错。 感谢长歌行（2），21765784的地雷 第42章 26岁秋（3） 自从女儿住医院, 王桦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女儿笑了, 愣了愣之后才说，“自从你老公，恩……我是说前夫帮小姑子还清卡债后，她一点没长教训，又开始买买买。但是她找的工作月薪不高, 家里又不是有钱人, 所以很快就又还不上卡债了。她想找你前夫帮忙, 结果一问才知道, 你前夫每月两千块钱工资，早就收不抵支，也弄了个信用卡在周转。” “两千块钱工资，光是养车就得花出去近一千，他还得每月还贷。另外，因为已经离婚，他开始接触别的女孩子，打算二婚。可跟女孩子见面得吃饭吧？得请人看电影吧？这些大多他买单。再说, 开了辆不错的车, 他总不能继续穿地摊货坐在车里, 穿衣档次也得跟着升。” “就这么左一笔支出，右一笔开销，花钱如流水。先是存款糟蹋光了，接着每月工资不够花，只能申请信用卡借钱周转。这孩子刚工作那几年挺省的, 知道省吃俭用多存钱，谁知道买了车以后人就变了。现在大手大脚惯了，哪还回得去以前艰苦朴素的生活？” “小姑子眼见她哥帮不上忙，又不敢告诉她妈，怕被骂，于是咬咬牙到处办信用卡。借了这家的钱填补那家的窟窿，来回借。到最后，她办了近十张信用卡，十张全部欠了钱，再也还不起了。银行通知她，再还不起钱，会被法院起诉。眼见瞒不住了，她没办法，只好跟她妈说实话。” “她妈知道后血压狂升，差点没晕过去。偏偏这时候，她哥也说了实话。为了按时还车贷，他办了五张信用卡，也欠下一屁股债。多办点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这招还是他妹妹教他的，结果两人都玩不转。” “小姑子欠了十多万，前夫信用卡欠了三四万，车贷还有六万，她家哪有这么多钱？铁定还不上。”说到最后，王桦唏嘘不已。 “……”许静面无表情，心说大姨居然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替别人惋惜。当初她不让离婚劝和，要不是表姐态度坚决，现在不得被这一家子拖累死？！大姨已经假装把这事忘了吗！ 王宁倒不生气，她早知道自己老妈是个什么德性。沉思片刻，她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简直像是开了天眼全程围观。 “你婆婆知道这件事后，彻底没了主意。于是，她找几个玩得好的小姐妹问怎么办。找人出主意，可不得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么？”王桦解释说，“我也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当时你婆婆一边叙述情况一边哭，样子特别凄惨。” 许静扶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帮人倒好，把自家丑事也拿出来说。找人出主意，可以，但她不会编个借口么？比如说“欠了二十万不得不还，该怎么办”之类。用的着把事情原原本本拿出来说？她当她家有事，需要昭告天下，让其他人都知道？ 王宁笑得畅快，“知道婆家人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我早就猜到，他们迟早会把自己作死。” “谁说不是呢！欠了这么多钱，还是欠的银行，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卖房。”王桦不住地摇头，“你婆婆打算把住的老四合院卖了，得来的钱把债还清，然后租房住。四合院虽然面积挺大，但毕竟太老太破，他们正愁寻不到买家呢。” 在老一辈眼里，不断置业说明日子越过越好。逼着家里老人卖房的，那都是败家子、不孝子。 “他们打算卖四合院？”王宁一愣。 “不卖不行啊，儿子女儿都等着钱救命呢。欠了银行的钱，不还清就得打官司吃牢饭。”王桦摊手。 王宁轻笑，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他买了车会把自己玩死。以为自己有辆车就能随意泡妹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情况。人家有钱，所以买辆车代步方便；他兜里没钱，贷款欠债也要学人家买车。真以为跟人一样有车，就一样是有钱人了吗？啧啧啧，天真。” “他家欠了二十多万，光每年利息钱就不少。房子又被卖掉，得出去租房住……”王桦犹豫了下，艰难地说出口，声音干涩，“你离婚是对的，我不该拦你。” 咦？许静挑了挑眉，古板如大姨，居然会说离婚是对的？难道她不该认为，死了都不能离婚么！大病一场后，真转性了？ 王宁神色淡淡的，“当然是对的。过得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最清楚。当时的情况，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他们摆脱掉。你不让我离婚，大不了去死么，一样能把人甩开。” 王宁说的轻描淡写，王桦心里却忍不住发怵。她听得出来，女儿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当时没能离婚，女儿真的会想不开！试着想象了下没了女儿后的情景，王桦浑身颤抖，根本接受不了。 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她就会永远失去女儿。明白过来的王桦连忙点头，“好好好，以后你爱干嘛干嘛，妈不逼你了。” 从没想过自家老妈会醒悟的王宁，“……” 她忍不住转头看许静，用眼神询问，“你对我妈做了什么？这人还清醒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许静无辜地眨了眨眼，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见女儿不出声，王桦只当女儿不肯原谅自己，顿时慌了。起初她以为两人是普通吵架，只是两人都杠上了，所以没人肯低头。如今得知女儿曾经认真考虑过去死，自己俨然是差点逼死女儿的后妈，别说女儿不搭理她，就是搬到其他城市、从此以后在她面前消失、再也不联系都是可能的！ 女儿走了，外孙女肯定也跟着走，一家人就剩她一个留在家里数墙砖吗！ 王桦越想越害怕，情不自禁拉起女儿的手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住吧，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 王宁从来没见过她妈放下身段、苦苦求人的样子，眉间闪过一丝不忍。但她视线落在推车上时，立即变得铁石心肠，猛地甩开她妈的手——要是她妈出尔反尔怎么办？坑她不要紧，坑到她女儿绝对不行！ 王桦说尽好话仍被推开，顿时懵住。 王宁简简单单吐出几个字，“我不信。” 这句话简直是神补刀，王桦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面无血色。 许静用眼神问，“这回大姨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真下定决心断绝关系，不给机会了？” 王宁叹气，斜了眼推车方向，意思是，“如果只有我一人，我当然可以冒险试一次，毕竟是亲妈，扯不断的血缘关系在这里。可我有女儿，万一出什么幺蛾子，我女儿怎么办？” 舍弃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亲妈，她心里怎么会好受？但是没办法，再跟她妈住一起，她会想死。 许静想了想，问大姨，“你说你以后不会再管表姐做什么？” “对对对。”王桦忽然发现，她没办法，不代表她外甥女没办法呀！于是，她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点头，万分期待地看着外甥女。 “可你平常做的事很不怎么样。表姐坐月子期间，你就能逼她去相亲，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会悔改？”许静直截了当地问。 王桦石化。她开始怀疑外甥女是在借机找茬，而不是真心想帮她。 幸好许静接下去说，“好听话谁都会说，根本不算数。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关键得看你怎么做！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表明诚意。” 王桦似乎懂了什么，急急地说，“我、我退休了，可以帮忙带孩子！这样阿宁就能放心地去工作、赚钱！” 王宁虎躯一震，当时就想抱着孩子逃离。她心说，让她妈帮她带孩子，孩子得长歪成什么样？太可怕了好么！ “不需要你带孩子，换个。”许静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王桦冥思苦想，终于想出来例子，“我以后再也不会逼阿宁相亲！我可以用退休金给孩子买奶粉，买尿不湿。我还可以出去找份兼职继续干，赚的钱全给阿宁。”一边说，她一边眼巴巴看着女儿，希望女儿明白她的诚意。 王宁撇过脸，不希望自己心软。 王桦十分失望。忽然，她灵机一动，想出个主意，“阿宁不是希望买房吗？你买呗，我来给你还贷！” 王宁面有异色。要知道，她没结婚的时候就一直想买套房子自己住，但她妈十分不以为然，总觉得买房是男方的事，女方根本不用操心。现在老妈主动让她买房，看起来是改变了不少。 于是，她看向许静，用眼神询问，“给我妈灌的迷汤药还有吗？我打算每天给她灌。为了保持清醒，药不能停。” 许静望天，谁知道你妈在想什么。 王宁无奈，清了清嗓子说，“买房就不用了。宝宝开销大，手头挺拮据的，暂时没钱。我也不打算再跟你住在一起。不管是你迁就我，还是我迁就你，总归有人住的不舒服，倒不如分开住，各过各的。” 王桦失落。过的再不舒服，也总比没了女儿好。 结果下一秒，王宁说，“如果你不再固执的话，我会经常带着孩子回家看你。” 王桦怔怔看着女儿，突然猛地站起。抛下一句“我去给你烧爱吃的菜”，然后一溜烟跑进厨房。 王宁眼神复杂，轻叹一声，“她强势了一辈子，如今跟我说话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其实挺不忍心的。” 许静摊手，“那怎么办呢？你妈就是这个脾气。你不压着她，她就会想压着你了。为了你和宝宝以后日子能好过点，还是你压着她吧。”起码表姐不会逼大姨做她不乐意做的事。 “你说的真准。”王宁苦笑。她妈脑子里似乎没有平等共处、互不干扰的概念，谁强势就听谁的。 “真不买房？”说起正经事，许静立即严肃起来。 “我倒是想买，可惜房价涨的速度比我存钱快多了。如今带着宝宝，更是连买房的想法都没有了。”王宁惆怅。 “怪我。如果当初没建议你生下孩子，你就不会活得这么累。”许静有点内疚。提建议的时候她疏忽了，忘记表姐不像她那么会赚钱。 “没有的事。”王宁摇摇头，慈爱地看着宝宝，“如果不是有孩子支撑着我，我大概早就不想活下去了，只会一心求死。”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一个新闻，说母亲太强势，要求女儿事事做到最好。女儿不是那块料，反对几次无效，受不了最后跳楼了。 母亲悔不当初，说早知道女儿会死，当初一定不会那么干。然而那有屁用，人都跳楼死掉了…… 第43章 26岁秋（4） 许静为表姐感到不值, “结婚前如果大姨肯帮忙付首付, 你早就能买一套婚前房。结婚后如果前夫靠谱点，你们可以一起还房贷。结果呢？净是遇上了些拖后腿的家伙，只能眼睁睁看着房价越来越高，手里的钱距离首付越来越远。起步的时候落后几年，之后大概得用十几年时间才能追上差距, 太坑了！” 忽然, 王宁神秘一笑, “本来是这样没错。” “本来？”许静重读这两个字, 面露不解。 “刚才我妈不是说了么，婆家非常缺钱，急着卖房筹钱，要不两人就得吃官司了。如果这时候，我愿意接手呢？” 许静正想说你疯了，就听王宁慢悠悠补充道，“当然，是以房价的九折接手。” 许静秒懂, “趁火打劫啊？你会被骂的哦。”据她所知, 爱说闲话的三姑六婆说人长短前不会进行科学研究, 更不愿了解王宁曾经被婆家欺负的事实。她们只知道，王宁趁婆家有难时恶意低价收购人家房产，行为非常可恶。 王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骂就骂呗，我不在乎。当初我大着肚子坚决离婚, 还被人指指点点呢，她们懂个屁！婆家不乐意把房卖给我也行啊，我又没逼着他们强买强卖。不过短时间里，除了我，谁还肯接手他家的四合院？又老又旧，面积又那么大，还有不少虫蚁。人家有钱，早买新建的小区去了。电梯房，都不用爬楼梯。” “长舌妇哪管这些？她们只管自己说的开心。”犹豫了下，许静问，“别意气用事。为了斗气，买下四合院不值得。别看房子挺破挺旧，地理位置不怎么样，可架不住它面积大。你想买下来的话，压力可不小。” “我之前收到风，一年之内，四合院所在的街道会拆迁。”见许静替自己着急，王宁心里一暖，终于说了实话。 “消息准不准啊！我家老房子可是十几年前就说要拆迁的，结果到今天，它还好好地在那占着地皮呢。”许静十分怀疑。 王宁一头黑线，“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我是怕你被骗，从此以后背上不小的包袱。”许静语重心长道。 “我已经考虑清楚。房子买下来，拆迁的话最好，什么都不用再想。如果拆迁是谣传，以市价的九折成交，我可以慢慢找其他人接手，以比市价略低的价格卖出，从中赚一笔差价。”王宁冷静分析，“如果价格谈不拢，卖不出去，那我就在房子之间砌墙，把房子分成若干份，然后把房子租出去。价格便宜一点，还怕没人租么？四合院有好几间房，说不定租金就够还贷的了。不管后续如何发展，我都亏不了。” “难道你就没考虑到这个可能么——婆家也许不肯卖给你。”许静默默提醒。 王宁笑道，“怎么可能？刚才分析过，短时间里另有人接盘的可能性不高，只有我愿意出钱。卖给我，他们亏点钱，但起码不用进监狱。不卖给我，他们能把房子留在手里，但是前夫和小姑子得一起去吃牢饭。这得什么脑子，才会选择不卖？” 说着，她话锋一转，“不卖给我也好，那我就能目送俩人进监狱。在金钱和送俩人进监狱之间，其实我挺犹豫的。要不是考虑到宝宝，想给她创造更好的物质条件，我更想看前夫吃牢饭。在国内，吃过牢饭身上相当于被贴上了标签，从此以后都不会顺利。” “我觉得买房子比较好。”许静发表看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就算这次得救，我不觉得他们会改过。这次能卖房，下次再欠一屁股债可就没东西能卖了。还不出钱，照样会进监狱。既然这样，干嘛不趁这次机会赚一笔？别忘了，离婚那会儿你没精力，可是轻易放过他们了呢。” “所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这次有机会，怎么也得狠狠剥削他们一顿。”王宁微微一笑，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许静十分欣慰。表姐变化不小，以后旁人很难欺负得了她。 说话间，王桦端菜上桌，殷勤地把精心烹饪的菜肴往自己女儿面前摆，没看外甥女一眼。 王宁扶额，很有些无奈，抱歉地看向许静。 大姨没骂人，她就谢天谢地了好么？许静丝毫不介意，反而热情地往表姐碗里夹菜，“吃吧吃吧。” 一顿饭吃下来倒也气氛融洽。 饭后，王宁向众人打了声招呼，打算离开，“宝宝习惯午睡，我先带她回去，改天再来看你们。” “要不，晚饭也在这吃？”王桦试着跟女儿商量。 “不用了。”王宁婉言拒绝，推着推车离开。 王桦留在屋内，暗自失落不已。 ** 许静觉得，不到万不得已，婆家人不会愿意妥协。表姐想买下四合院，估计得费一番心思。谁知四天后，企鹅上收到表姐消息。 【一世安宁：搞定啦，四合院买下了。】 【岁月静好：婆家人没为难你么？怎么会答应？】 【一世安宁：你一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隔着屏幕，许静都能感受到表姐的欢喜与兴奋，于是回道，“说说。” 【一世安宁：我第一天去，报市场价九折。婆家人当我是故意去看他们热闹的，理都不理我。第二天去报市场价八五折，我婆婆差点没去厨房拎刀。第三天去报市场价八折，婆婆倒是松了口，说我要是按照第一天九折出价，她就卖了。】 【岁月静好：厉害啊！不跟她谈价，出价一次比一次低，给她一种越晚卖越不值钱的感觉。她当然会开始害怕，认为过几天卖出价格更低。只要这时候你大发慈悲，稍稍放点水，在八折上稍微加一点，她应该就会卖了。】 许静一边打字，一边交口称赞。 【一世安宁：聪明！】 【一世安宁：不过事情比预料中还要顺利。】 【一世安宁：婆婆在犹豫，舍不得折价卖房，小姑子却先一步爆发了。她当面指责她妈爱财如命，不要女儿儿子。说什么会帮忙卖房还债，其实心里根本舍不得房子。先是推脱四合院没人要，根本卖不出去。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愿意接手，她妈又推三堵四，不愿意答应，分明是想送一双儿女进监狱。】 【一世安宁：婆婆气的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晕过去。至于我么，就在旁边静静看着母女俩撕逼互怼。恶人自有恶人磨，老话果然不假。】 许静觉得自己仿佛在看论坛热帖，婆家人做出来的事完全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 【岁月静好：所以说，养而不教被坑最惨的只会是父母。婚嫁都是一时的，嫁错了还能离，父母可跑不了。】 【一世安宁：哪里是养而不教？依我看，是教的太好了！小姑子把婆婆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现在没嫁人，可不把婆婆坑了么？】 许静莞尔一笑，发现表姐说的也对。 【岁月静好：后来呢？】 【一世安宁：后来？后来小姑子叫嚣着，婆婆不肯卖也没用，上了法院后她会提起这套房子，让法院把四合院拍卖掉。婆婆有一儿一女，两个继承人都欠了债，法院同意拍卖四合院的可能性很高。】 【一世安宁：但是拍卖跟自己卖可不是一回事。法院只求有人接手，能把固定资产变现，可不在乎划算不划算。别说八折，两折三折他们都敢成交。如果卖房钱和欠债款之间还有差额，之后欠款人得继续还债。】 【一世安宁：原本为了成交，我打算让一步，稍微多付点。听了这话，我都想直接去拍卖网守着了。但婆婆哭着求我把房子买下来，说八折就八折，反正是自己人，便宜我总比便宜外人好。当然，我没走不是因为看见她哭心软，是因为她拖着我胳膊不让走……】 “噗哧。”许静一边看表姐描述当时的场景，一边笑出声。她可以想象的到，对方不肯放表姐离开、又一脸“我大度，才肯答应八折成交”的虚伪表情。 【一世安宁：我不想节外生枝，错失机会，就答应下来。不过最终价格就是八折，寸步不肯让。有人肯接手，婆家人就欢天喜地了，今天拉着我赶紧去把手续办了。】 【岁月静好：你哪有钱买下来？四合院面积虽大，但是又老又旧，银行方面不好贷款吧？】 【一世安宁：没问银行借，是老板出的钱。四合院200平米，每平米2500块，八折就是40万。40万对工薪族来说是笔大钱，对做生意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一世安宁：老板之前跟我说，前几任采购手脚不干净，经常跟材料供应商联手作假，故意抬高原材料成本，好中饱私囊。算起来，采购一个月能多入账五千到一万不等。可自从我去工厂帮忙后，我从没坑过老板的钱，一年就帮她省了近十万。】 【一世安宁：我本来是想找老板借点钱，结果她一听我要买房，直接说只要我肯签合同，保证在工厂再干五年以上，她愿意帮我出这笔钱。万一我中途离职，就得把四十万陆续还她，就像问银行借钱，每月还款那样。】 【岁月静好：中华好老板啊！】 【一世安宁：工厂生意不断做大，去年是帮她省十万，再过两年，可能一年就是帮忙省二十万了。这笔买卖老板不亏。】 【一世安宁：知道归知道，我却不能不领情。哎，我仔细想了想，除了把采购干到退休，一直帮她把好关，好像也没什么能回报她的了。】 【岁月静好：难怪老板能把生意做大，人是真厉害。】 【一世安宁：老板这么好，有没有心动啊？你愿意来的话，我可以帮忙引荐哦。】 【岁月静好：……你想干嘛？】 【一世安宁：老板人太好，粉身碎骨无以回报，只能帮她多介绍点人才了。你人品信得过，能力不错，万一愿意过来帮忙呢？】 【岁月静好：能力只是不错？？】 【一世安宁：……】 【一世安宁：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夸你？】 【岁月静好：能力过人，或者能力超群才符合事实嘛。】 【一世安宁：念在你帮过我不少的份上，我就不吐槽你了。】 接着，两人又胡扯了好一会儿，王宁才下线。 “如今没人拖她后腿，生活很快就步入正轨了。”许静欣慰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星期五的地雷 第44章 26岁秋（5）加更 白云抖了抖手中的画稿, “这是最终话的稿子了吧？” “没错。”卫江颔首。 “大大考虑好了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云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不画少男漫了, 我想休息一两个月。” 果然还是想画少女漫么？白云无奈，透了点口风，“最近漫画社高层开会，最终决定，创办少女漫杂志。” 卫江扬了扬眉, 刚想说什么, 就见白云斩钉截铁地说, “不是因为你, 而是老板觉得，少女漫更赚钱。所以从下个月起，最晚下下个月，本社一个月会出两本漫画杂志，一本少女向，一本少男向。” “就算不是因为我，我也可以趁机投稿嘛。”卫江笑眯眯道。 “欢迎来稿。”白云面无表情，随后立即补充, “但采纳与否, 一切以画稿质量为准, 不考虑其他。”比如人情关系。 “少女漫杂志刚创办，不会有太多知情人，竞争应该不激烈。”卫江自言自语道。 白云脸一黑，“就算竞争不激烈，你那种几何图形随意拼凑的脸, 也是没可能被采纳的好么！少女漫，那可是看脸吃饭的地方。颜值高、剧情一般，有人会看来打发时间；颜值低、剧情一级棒，人家可能翻都不会翻。” “不是几何图形随意拼凑的脸。”卫江摇摇头。虽然他执意画少女漫，不过也没指望自己原先的画风能过关。 他走到抽屉旁，取出里面的画稿，“我先画了一部分，你瞧瞧？” 白云忍不住磨牙，少男漫的稿酬多高？不赶紧多画几页，净想着少女漫少女漫，简直是不务正业的典范！ 忿忿接过画稿，白云开始翻看。刚看第一页，他就惊讶地叫出声，“四格漫画？” “恩。”卫江一本正经道，“考虑了很久，我觉得四格漫画最合适。如果销量不好，或者剧情不能迎合市场，方便及时收手。”显然，他很有自知之明。 白云面色稍霁。他矜持地表示，“想法不错。”说着，继续翻看。 越是翻看，白云脸色越是古怪。虽然画风依然粗糙，但比起几何图形拼凑的风格已经好了太多，起码能看。 某人该不会是找人代笔了吧？他情不自禁怀疑道。 “你画的？”白云扬了扬画稿，目光里透露出不信任。 “恩，最近有专门练习怎么画Q版人物。” 白云无语，心说少女漫才是大大亲生的，少男漫都是后妈养的。早几年如果大大肯练练画风，成绩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犹豫了下，卫江问，“以你的眼光，你觉得漫画怎么样？能迎合市场么？”虽说投稿不成功，他可以把稿子扔在抽屉深处，自己画着玩，不过如果作品能被更多人喜爱，当然会更好。 怎么样？他一个大男人，差点看入迷了！翻到末尾，第一个念头是，“怎么没了？”然后才记起来，这是大大的试水之作。 白云木着脸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想画少男漫，就能画成大大；半路改画少女漫，试水之作依然让人着迷。就好像没有事能难得了他似的，画什么都是轻轻松松。 “放心大胆地说出你的看法，我不会生气。”见编辑一直不吭声，卫江鼓励道。 “剧情还可以，就是画风得练。”白云勉为其难开了口。事实上，他心里在想，如果画风能跟上，漫画有大火的潜质。但是，这话万万不能告诉某人，以防某人偷懒，不再练习。 “果然么。”卫江倒是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稿子你有用吗？” “怎么？” “我打算拿回去让主编瞧瞧。万一真像你说的那样，刚开刊画稿不足，说不定能拿它填补空白。”白云昧着良心说假话。他心知，以画稿的剧情，不管怎么样都是能登刊的。 “拿去吧，反正本来就是想先投稿给你们社的。”卫江挥挥手，浑然不在意，“万一不予采纳，记得把稿子送回来，我再去其他家试试。” 你绝对没机会送去其他家。白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向卫江打了声招呼，然后离开。 ** 卫江到超市采购了一堆东西，打算未来一段时间，宅在家里闷头苦练画技。结果拎着大包小包走到小区口，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那。 卫江眼神闪了闪，随后淡定地继续往前走，只当没看见。 那人转过身，正好看见卫江，赶紧快步走上前把人拦住，陪着笑脸道，“小江，是姑姑啊！我来看你啦。” “不用。我应该说过，以后各过各的，别再联系我。”卫江冷着脸提醒。 “小江，姑姑是真没办法了，只能找你帮忙。”眼见对方根本不搭理，卫雪梅转而低声下气哀求道，“你行行好，帮姑姑这回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找你。” 什么过来看他，果然又是为了钱么！卫江退后一步，撇过头，一点不想看见所谓的姑姑。 卫雪梅只当侄子同意了，噼里啪啦地说起来，“你表弟被人算计了！前天他工作上遇到点问题，心情不好，晚上去鸡腿街道XX酒吧喝酒。结果，有个女的主动跟他搭讪。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他就喝多了。” “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和那女的光着身子，一起躺在宾馆的床上。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喝酒喝断片，一点没印象。他还在迷糊的时候，几个男的突然冲到房间里。其中一个非常生气，冲过来就揍了他一拳。旁边女的醒过来，开始大哭，说被欺负了。” 卫雪梅越说越着急，“那帮人不肯放你表弟离开，说要么赔钱，要么拉着你表弟去警局，告他强、奸罪。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就那么点存款。对方开口就要十万块，我们实在拿不出来呀！” 卫江面有异色。几乎是刚听完，他就有了个模糊的念头，仙人跳！女的先把人灌醉，再一起上宾馆。之后衣服一脱，第二天早上安排人抓、奸在场，表弟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甚至，可能两人根本没发生过什么，就是没穿衣服躺一起而已。 但，是不是仙人跳，两人晚上到底做了什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卫江冷漠地说了句，“哦。”然后，抬腿就想走。 卫雪梅紧拽住侄子胳膊，急的快要掉眼泪，“只有你能帮我了！” 卫江冷眼旁观，心里更来气。遇上玩仙人跳的，对方说什么，姑姑听什么；遇上他这个好说话的侄子，姑姑就强势的不得了，要求越来越过分。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帮！ “有困难，去找警察叔叔帮忙。”卫江强硬地掰开姑姑的手。 “我可是你姑姑！”卫雪梅大喊道。 “错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陌生人。就算无意间遇到，我也不希望你朝我打招呼。”卫江拍拍衣袖，像是衣袖上沾染了脏东西，“你拦下我，就相当于拦下不认识的人，希望寻求帮助。” “而我的答案是，”刻意的停顿后，卫江露出真心微笑，一字一顿地说，“关我屁事。” “不会的，小江你不会这么对我。”卫雪梅被侄子绝情的眼神吓到，不断自我安慰。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急忙问，“是不是担心你媳妇不乐意？不用你出面，我去跟她说，我去求她。只要你们肯借钱，让我跪下都行。” 长辈已经跪下，所以做小辈的不得不把钱拿出来？卫江很想翻白眼，又是老一套亲情逼迫，“你可以去天桥跪，看有没有人愿意借你十万。” 天桥跪？卫雪梅一愣，回味过来后顿时一怒，“你当我是要饭的？” 卫江冷漠依旧，“你还不如要饭的。起码人家要钱是摆在明面上，你是拐弯抹角，既要钱，又要面子。”也就是既当又立。 不等卫雪梅说什么，卫江冷笑道，“行了，收起你的那一套。先不说姑父那边有亲戚可以借钱，真要是没人肯借，为了救儿子，你不能卖房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房子比儿子重要？” “我……”卫雪梅想说话，却被无情打断。 “表弟刚毕业没多久，心情不好，怎么跑去酒吧喝酒？他是三岁的小孩子，不知道酒吧乱？明知道一个人在酒吧喝酒不安全，居然被个女的灌醉，喝到断片，他可真有本事。被人勒索也好，总该涨涨教训，以后懂事点了。” “你分明是见死不救！”卫雪梅眼睛里布满血丝，厉声道。 卫江反问，“他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出钱？” “你根本就是记仇。恨表弟以前嫌你碍事，所以想送他进监狱，以此报复他！” “瞧你说的。”卫江笑的越发畅快，“如果表弟进监狱，那一定是因为姑姑你不肯卖房救人。亲妈都能看着他去死，我一外人袖手旁观，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错了。”再一想，卫江改口，“十万块，甚至不用卖房。拿房产证做个抵押贷款，就能向银行借到这么多钱。以后按月还款，一家三口一起努力，三五年就能还清。” “如果我肯卖房救人，你是不是又要说，反正有我救你表弟，用不着你一外人帮忙？”卫雪梅心里阵阵发寒。她发现，侄子不肯帮，居然还能在道德上站住脚。 “聪明。”卫江赞叹道，“姑姑的聪明才智如果用在救人上，早就想出办法了。” 卫雪梅沉默不语。她敏锐地发现，侄子是认真的。 “一直以来，你似乎误会了。我不是对付不了你，而是看在血缘关系上，处处忍让，不想做的太绝。”卫江轻叹一声。 “但是你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对于陌生人，我当然不会不好意思拒绝无理要求。”如果说从前姑姑在卫江心里是亲人分栏，那么现在已经挪到陌生人分栏，甚至是仇人分栏。 “表弟是成、年人。他做事不动脑子，闯了祸，要么他自己买单，要么你作为亲妈帮他买单。” “别再跟着我。如果再拦着我不让走，我会喊保安。如果保安不管用，我会报警。” 卫江清楚，姑姑此刻是绝对不想跟警察扯上关系的。果然，他迈开大步离开。这一次，姑姑没有阻拦。 作者有话要说：　　漫画指的《崛与宫村》。原作者画的四格漫画，剧情很好看，但是画风……难以言喻。 后来另找人出了个颜值高的版本，画成正常漫画，立马火了。 既当又立：既要当□□又要立牌坊 —————— 今天跟人互怼了，写成小剧场大概是这样子的： 读者甲口气很冲，用指责的语气写了条评论，我生气了。 作者：文案写明，不喜欢看直接点x离开。钱退你 读者甲：作者接受不了反面评，只想听好听的！ 作者：反面评有，我都无视了。像你主楼说话那么冲的没有，所以我来撕逼。 读者甲：哼，我说话冲，那是因为作者回复的火药味浓！ 作者（内心os）：主楼！主楼说话冲！特么那时候老子还没回复你呢！ 读者甲：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作者。 作者（内心os）：老子只有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要讲。 作者（怒，故意说反话）：我就是蛮不讲理、耍任性怎么了？！还得我把脸凑过去，让你打脸吗？ 读者乙：不知道作者在现实里受了什么刺激，要跑来晋江怼读者，良心简直喂了狗。 作者（无语，内心os）：……理解能力真是棒棒哒，一看阅读理解就是得的0分。 然后，读者甲开始骂人，并人身攻击。 —————— 因为人身攻击，评论已删除。 现实里的奇葩不比小说里面少，其他作者可能会忍，我不会。 追我文的老读者都知道，我每次都会在文案上写清楚，写文只是自娱自乐，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但是写文的一年里，键盘侠没少遇。就好像我是为她一个人写、必须得写她喜欢看的内容一样。 公司里领导冲我嚷嚷，都被我当面吼过，更别提网络上的键盘侠了。 以后不再看评回评，只安心写文，抱抱大家 第45章 26岁秋（6） 闭关苦练画技七天, 直到他再次拿起纸笔, 身体立即产生生理性厌恶时，卫江决定休息一天。 想了想，他特地去了趟表弟被人灌醉的XX酒吧。他没想替表弟找回场子，就想弄清楚怎么回事。 坐到吧台边上点了杯酒，卫江到处张望, 却没找到有资格仙人跳的漂亮女人。于是, 他跟调酒师搭话, “兄弟, 不是说吧里有个女人会主动跟人搭讪么？怎么不见人？” 调酒师是个年轻小伙，长得很精神。听见这话，立即暧昧地挤挤眼，“想把妹？” 迎着昏暗的灯光，调酒师一打量卫江，立马发现不对，“大哥，你在逗我？你长得这么帅, 需要到酒吧里泡妹？多的是正经妹子主动找上门吧？！” “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是很多, 但有心计的, 可就不多了。”卫江意有所指。 调酒师立即领悟，同情地看向卫江，“中招了？” “不是我，是认识的朋友。”卫江继续环顾四周，依然没找到人, 只得回过头。 “朋友即我”系列。 调酒师以为卫江是不想丢脸，于是一脸了然，知趣地转开话题，“别找了，这段时间人不在。” “怎么，收手了？” “哪能啊！那伙人是惯犯。不过他们只在酒吧里喝酒，之后不知道把人带去哪，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调酒师耸耸肩，神秘一笑，“听说他们最近宰了个肥羊，狠赚一笔，于是拿钱潇洒去了。” 接着，他分析道，“据我估计，大概一两个月看不见人。等他们把钱花光，才会回来。钱到手的容易，花的也爽快。” “为了坑钱，那女生居然舍得献身。”卫江一边说一边摇头。至于调酒师所说的那个肥羊，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表弟了。 调酒师笑容越发古怪，轻哼一声，“献什么身？只是脱光了睡在一张床上，人家可没吃什么亏。” 卫江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调酒师笑笑不说话。 卫江很上道，主动说，“想喝点什么？我请。”一般来说，调酒师按照顾客点单金额拿提成。他请喝酒，意思就是给人送销售额。给完好处，对方自然会多说一些。 调酒师也不过分，点了瓶中低档的酒。接下来，他彻底打开了话夹子，“女的长得挺漂亮，人家男友哪舍得她真被人占便宜？” “女的说点好话劝酒，把一早选中的肥羊灌醉，然后其他人会帮忙把肥羊运到宾馆里。要是人酒量好，喝不醉，那也没关系，可以偷偷下点安眠药。不管怎么搞，选中的对象一定会睡成死猪，啥都不知道。” “到了宾馆，女的掐自己几下，再掐身边的家伙几下，看着就很逼真了。然后两人肩并肩躺一起，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等到了早晨，男友带一帮兄弟上门抓、奸。之后为了不去警局，还不是人家说什么，肥羊照着做什么。” 卫江好奇，“听起来，这伙人计算挺周密的，应该得手过几次？你就不怕他们影响酒吧生意？”一边问，他心里一边想，原来还是有组织、有经验的团伙，难怪表弟栽了。 “外行了不是？”调酒师嘿嘿一笑，“想引人上钩，也得有资本呐！那女的是真漂亮，被她吸引住、不明真相的顾客也有些。人家本来只偶尔来一趟，为了看美女，就得多来几次。再说了，那伙人得手一次就会消停一段时间，赶走的顾客并不多。” 卫江无语，“难道没有人避开过？” “本就是动了色心，才会回应对方搭讪。真要是把持得住的，根本不会一起喝酒。”调酒师不以为然，“脱了衣服睡一起，又被灌得人事不知，还能记得什么？另外抓、奸的时候，女人会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脑袋。” 说完调酒师才记起来，对面的人虽然不肯承认，但似乎也是个受害者，他说回应漂亮女人搭讪就是动了色心，显然也把对方包含进去了。 调酒师偷偷瞄了眼卫江，发现后者脸上波澜不惊，一点不动怒，心下稍安。 说的有道理啊！卫江正这么想，就听调酒师接着说，“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有一回，他们真遇上个人不买账。早上被一群人抓、奸在床后，那人不肯吃闷亏，叫嚣着一定要去警察局说清楚，替自己讨个公道。” “女的哪敢啊？去医院一检查就露陷了。她试图协商私了，连报价都比别人低，可那人就是不愿意被勒索，甚至自己主动打110报警。一伙人没办法，只能放过他。” “你当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就是因为那人幸存后跑来酒吧冲我大吹特吹，直说幸好他硬气，一伙人才不敢继续招惹。要知道我们这是轮班制，我一共就看见那女的6、7次。” “那人还来酒吧么？”卫江饶有兴趣。 “之后再也没来过啦。估计事后回想起来，觉得一阵后怕吧。”调酒师不住摇头，“万一人家气不过，打算真刀真枪，再坑他第二回呢？” 也就是说，如果姑姑真听他的话报警，就不会有金钱损失了？卫江低低地笑起来，呢喃道，“自作孽，不可活。” “谢了。”最后，他招呼了一声，满意地离去。 这时调酒师才发现，桌上的酒杯还是满着的，卫江一口没喝。 ** 近日，赵筱萱培养出了一个新的爱好——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必定是把计算器按的啪嗒响。 半个月后，许静终于忍不住询问，“你在算什么？用的着每天算一遍？” “不用每天算。但每算一遍，都能使我感到幸福，所以我决定让自己多幸福几次。”赵筱萱乐呵呵地说。 “……”许静扶额，“多按两下计算器，钱包里的钱会多出来么？” 赵筱萱认真点头，“钱真的有多出来！” 她把计算器拿到许静面前，算给许静看，“五千七买下的房子，现在市价升到六千三了！每平米涨价六百块，总面积八十多平米，就是总共赚了五万块。五万块啊！我上班好几年，都没存下这么多钱！” 许静一头黑线地推开计算器，“那是你住的房子，又不卖，价格涨的再高也没用。” “那不管，我就是心里头高兴。”赵筱萱喜滋滋的。 “不是说家里老人昏了头，只听信外人的话，太顽固了吗？” “错了，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赵筱萱严肃纠正，完全变了口风。 许静懒得跟这没节操的计较。 旁边，赵筱萱却不罢休，兴致勃勃地说，“我发现你说的没错诶。工资一到账就被扣掉房贷，完全感觉不到钱变少了。我用剩下的钱生活，刚好也是月光，跟以前没区别。” 许静默默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多少花多少。 “对了。”赵筱萱仔细打量许静，露出一丝好奇，“我看你最近满面红光，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静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误认为谈恋爱。她摇摇头，“没有的事。” “那怎么看你每天很开心？整个人也圆润了。”赵筱萱狐疑。 “交友不慎，近期经常被拉出去吃饭。”许静十分无奈。她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体重了，然而体重依然在缓慢地增长。为此，她都在考虑，要不要晚上停止做兼职，改成出去跑步锻炼。 赵筱萱撇撇嘴，“怎么没人喊我吃饭？” “你是属于主动约人的那类吧？”许静吐槽。 赵筱萱转念一想，“也是。” 瞥见许静一副淡漠、丝毫没被她的兴奋感染，赵筱萱忍不住道，“你也是房奴，也赚了不少钱，高兴点姑娘。” 许静无奈，房子是自住的，价格再高也不会变现。她懒得向赵筱萱解释，只说，“感觉自己快失业了，高兴不起来。” “什么意思？”赵筱萱一愣。 许静无辜回望，“别说你没感觉的到，游戏平台流量下滑的厉害。相对应的，合作商肯出的广告费会跟着减少。再看看领导层，一点没有要进入网游、手游·行业的意思，完全咸鱼瘫。” “怎么会没感觉？”赵筱萱感慨道，“我等它破产等了好久。” “你现在可是有房贷、没存款的人。公司破产，你怎么还贷？”许静提醒。 “拿了辞退金，在家休息两个月，顺便陪陪儿子，然后把老公踢出来养家糊口。”赵筱萱笑道，“我没了工作，他总不好意思继续做低月薪的轻松工作。” 万一他真好意思呢？这话许静只敢心理想想，没说出口。 “反正你肯定不会着急。只要中一两只新股，一年不用愁还贷。”赵筱萱斜视许静。 “我有退路。”许静含糊地说。 不仅是因为她已经攒够房贷剩下的欠款，更是因为兼职逐步上轨道——她已经从一无所知的新人成长为熟门熟路的老手。有三家信誉好、口碑佳、合作过几次的公司联系她，表示愿意长期合作。它们甚至愿意事先交付三成预付金，代码交付无误后，再支付剩下的七成。 也就是说，她随时随地都能辞职不干，把兼职当成主业。她不害怕公司倒闭，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 许静笑道，“不管公司怎么样，明年春节后，我肯定会离职。”倒闭更好，能拿到辞退金。 赵筱萱挑了挑眉，惊讶，“我还以为即使所有人都离开，你也会选择留下，誓要与公司共存亡。” “如果是以前的我，很可能会。”许静想了想，发现如果是没兼职前的她，的确会像赵筱萱说的那样做。 “现在有什么不同？”赵筱萱疑惑。 “想法变了。”许静不知道如何解释，只简单地描述了下，“现在的话，比起过程我更看重结果。干多少活，拿多少钱。我觉得朝九晚五的生活桎梏了我，干的多，拿的少。如果靠自己，活的更轻松，赚的钱还多。”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家公司不是老板赚大头？赚的钱都分给了你，老板赚什么？”赵筱萱觉得许静在开玩笑。 许静认真回答，“所以从公司离职后，我不打算再为别人打工。” 赵筱萱呆住。 作者有话要说：　　知乎小段子： 大妈A：你女儿得有29了吧，怎么还没找个对象啊，你也不催催。 大妈B：她不结婚 大妈A（惊讶）：不结婚，那她老了可怎么办啊？ 大妈B：她老了我就死了，我管那么多干嘛 —————— 别人家麻麻系列。 第46章 26岁冬（1） “经过开会讨论, 社里决定刊登你的少女漫。”白云庄严宣布道。 “啪——”卫江随手扔给编辑一叠纸, “四格漫画作废，用新的画稿。” “卧槽，主编都同意了，你说作废就作废。你当漫画社是你家开的吗！”白云一边吐槽，一边敏捷地接住纸, 打开来看。 这一看, 他立马愣住了, “你哪儿找来的枪手？靠不靠谱？”画稿上, 男主女主又Q又萌，可爱极了，完全符合少女漫颜值高的标准。 “我画的。”卫江懒洋洋道，“事实证明，我想做的话，多加练习还是能做到的。” 白云额头青筋直跳，想做的话能做到？早干嘛去了！这货可是画了近五年的几何图形！影视化的漫画丑死了也没见他多练习，如今怎么就转性子了？ 白云十分纳闷。他盯着卫江看, 忽然问, “最近恋爱了？” “没有的事。”卫江镇定地转开视线。当然, 他也没说谎，的确没恋爱。只是……忍不住心动。 “骗鬼呢！”白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外面快入冬了，寒风凛冽，然而大大的内心深处俨然是春天。狗粮大把大把的撒, 不齁不要钱。” 粗粗翻看了下，男女主居然每番都在秀恩爱！ “少女漫嘛，不甜不恩爱叫什么少女漫。”卫江一副为事业献身的决绝表情。 白云表示，大大说的漂亮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以前画风不漂亮你嫌弃，现在我苦练后人物画的美型，你又觉得有问题。”卫江皱了皱眉。 哪里是他太纠结？分明是大大一反常态，行为很奇怪！ 白云心里疯狂吐槽，脸上无奈地笑了笑，“行了，既然是你画的，那我拿回去给主编审核。再不久新刊即将发售，到时候就改不了了。” “放心，我没力气再改。”卫江心说，练习太多次，他都快画吐了。 “女主人前漂亮霸气，人后居家贤惠。男主小时候被同学欺凌，长久以来一直很孤单，被女主救赎后敞开心扉，走出阴霾，开始甜蜜的恋爱日常。”白云啧啧感叹，“题材选得真不错。” 说着，他转向卫江，目光里充满鼓舞，“放心，一定能红的！杂志快出刊了，我还有事，先走啦。” 屋里只剩下一人时，卫江轻声呢喃道，“红不红无所谓，只是想画罢了。” ** 每月两次聚餐，许静早已养成习惯，以至于卫江忙到忘记吃饭约定的时候，她提前一天主动发短信询问，“明天去哪儿吃？” 收到短信的卫江内心愤懑，去哪儿都没用，你就顾着吃，看都不看我一眼！ 说到这件事，卫江就不明白了。他的颜应该很好用才对，怎么跟许静出去吃过几次饭，许静终于开始对美食感兴趣了呢？这走向不对啊！要知道最初见面的时候，许静分明曾看他看傻了眼。 难道他的颜值降低了？卫江虎躯一震，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甚至很想照一照镜子。摇了摇头，把不靠谱的猜测甩出脑袋，他决定，这次见面要认真策划！ 经过仔细考虑，卫江把吃饭地点定在一家著名的情侣餐厅，气氛一级棒。见面前，他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确保自己处在颜值巅峰。他还特意提前一小时出发，到金店买了条纯金手链揣进兜里。确保万事俱备后，才淡定地走进餐厅。 结果进去的时候，许静已经等在里面了。抬头看见卫江，她十分惊诧，“穿西装干嘛？吃饭前开会去了？” 卫江一头黑线。他明明是特地打扮来见她，跟开会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无法明说，只能硬梆梆地说了句，“有事。” “我第一次来这吃饭，发现点餐表上好多情侣餐，好划算啊！我们就点份情侣餐吧？”许静非常自然地提议道。 卫江轻咳一声，定了定神，故意说，“这家店是有名的情侣餐厅，所以以情侣套餐为主。我没问题，你不介意就好。” 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想多了。 “不会介意啊。我明白的，你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嘛，绝对不会想歪。”许静爽快地回答，顺便喊来服务员下单。 点情侣餐心里会有异样的感觉？卫江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对面这货完全是怎么划算怎么来，一点没觉得一男一女点情侣餐是什么难接受的事。 另外……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什么的……卫江突然觉得略尴尬。不过很快，他就恢复镇定。对象是她，帅气、独立、漂亮、能干，很少有男人会不动心。 卫江表示关怀，“周围不少人说话，要不要换个位置？”此时，餐厅里坐着好几桌情侣，每桌都是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嬉闹说笑。 “是有点吵。不过没办法，人家在热恋嘛，粘粘糊糊难免的。”许静略无奈，“别换了，餐厅里到处都是情侣，换哪都一样。” 卫江苦笑。灯光昏暗、气氛暧昧、情侣们笑闹相拥，一切的一切都挡不住许静煞风景的决心。 “你独身的念头真坚决。”他忍不住感叹。 许静很骄傲，“那是。所以你就放心地跟我一起吃饭吧，绝对安全！” 这下，卫江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旁边，许静继续说着话，“环境是吵了点，不过没关系，东西好吃最重要。”其他的可以忍受。 许静一脸的嫌弃样，卫江无言以对。要知道，这家情侣餐厅是出了名的环境好，情侣在这里很放松。因为周围人都在秀恩爱，所以就算自己跟着秀恩爱，也不会显得扎眼。 想了想，卫江假装若无其事地提起，“前几天有人送了我金手链，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种东西。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了去吧。”一边说，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礼盒。 “什么人会给男人送金手链？”许静十分不解。 “我独身的事没跟多少人提起过，对方大概是觉得我女友或者我妈会喜欢吧。”卫江耸耸肩。 礼盒放在桌上，许静却一点没想拿，“不用给我，我不戴手链、项链。再说了，我要是喜欢什么，自己会花钱买。” “我留着也没用，你就拿去呗。你要是不戴，可以转送给伯母。”卫江坚持。 “你不想要？”许静询问。 “恩。”卫江回答地十分果断。 许静话锋一转，轻松之极地说，“把手链卖掉算了。” “卖掉？”卫江面无表情地重复，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操作。 “是啊，卖掉。有发、票么？”许静继续问。 “没有。”事实上，此刻发、票正躺在他的口袋里，但他坚决不承认。 “那就有点麻烦了。”许静摸摸下巴。 “是啊，卖掉太麻烦了，还是你拿着玩吧。”卫江企图把礼盒硬塞到许静手里。 “没事，没发、票也能卖，就是价格上吃点亏。”许静不肯收，反而安慰道，“一般来说，金饰的价格是金价乘以克数，再加上手工费。有发·票的话，有些金店允许顾客按照当天金价计算价格，把东西退回去。没有发·票的话，手工费退不回来，但起码能按照金价把金饰卖掉。” “反正你用不上金手链，与其留它在抽屉里吃灰，倒不如把它变现。”许静分析一大堆后，作出结论。 卫江心塞，你怎么那么能干呢？送你东西，直接收下不就完了吗！ 身为一个总被撩的大帅哥，卫江从不知道撩人不成是什么体验。直到今天，他感悟了下人生…… “你母胎单身到现在，从没人追过你么？”卫江实在很好奇。就算他并不打算接受别人，总被撩过，也能察觉到别人对自己有意思。对面这人怎么跟块木头似的？ “当然有啊。”许静理所当然地回道。 “男的光有颜值不够，得事业有成才算优质，女的不是。只要长得漂亮，就算是花瓶，也会被人追捧。可就算有优秀男人找上门，我也不会动摇。我衣食无忧，生活充实，结了婚的家庭主妇怎么可能比我现在过的更幸福？” “另外成家以后，不管做什么决定，都得跟家人商量着来，因为每个成员的决定都关乎着整个家庭的未来。万一遇见个观念不合的怎么办？我没法说服他，他不理解我，不管做出什么决定，总会有人不开心。相反，如果是单身一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跟人交代。” 提起这个话题，许静颇有些刹不住车，说着说着就开始跑偏，“老实说，明年春节我打算做自由职业者。如果是家庭主妇在家里做自由职业者，那就完蛋了。在其他人眼里，这等同于没有正常工作，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做。所以主妇得不停干家务，得洗菜烧饭、给老公准备饭菜，生了孩子的得一肩扛起带小孩的责任。等到把琐事全部做完，哪还有空余时间工作？早就累趴下了。” “并且就算主妇在家里忙到吐血，家人也不会念她半点好，只会觉得她没工作，赚不到钱，很没用。而忙的那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完全是分内之事。万一亲人有个什么事需要人跑腿，全部会找‘闲在家里没事做’的自由职业者。” “为什么？因为她空啊，因为她不用上班啊，因为她没事做啊！这上哪说理去？其他人根本不理解自由职业者很需要私人空间，他们得把时间花在工作上。万一家里老人有点小毛病住院就更惨了，其他人都忙着上班，所以看护的工作默认由自由职业者全权接手。自由职业者，再自由，这也是份工作啊！” “我不想摊上这样的麻烦。不嫁人，就不会有更多亲戚跑到我面前指手划脚，说些不上台面的言论。”最后，许静总结道，“如果妥协，就相当于我想不开、打算去跳火坑。” 卫江沉默不语。许静说的那些话他从没想过，因为他是个男人。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大环境对女性要求更严苛，所以女性独身的意愿更加强烈。 这时，正好服务员上菜。 “不聊了，吃吧。”卫江把沉闷的话题一带而过。 结果直到吃完饭，他依然没能把金手链送出去。甚至，许静压根没打开过礼盒，不晓得手链长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卫江（心塞）：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白，就被360度丑拒。 金星在节目里说，儿子曾被同学讽刺：你的妈妈是个男的。 一般的孩子都会特别自卑，但是八岁的儿子回怼：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金星：本来是男人，后来变性成女人，跟德国人结婚，领养了三个孩子。小时候就跟孩子坦白，你们麻麻曾经是个男人。 超级厉害的人。 —————— 以前换工作期间曾经在家休息过一段时间，麻麻看不惯我闲着，一定要给我找活干，让我忙碌起来。 我还能说什么？ 第47章 26岁冬（2） 自从王宁同意常回家后, 王枫觉得亲姐不会老了没人理, 总算了了桩心事，开始找人结伴旅游。 许静每个月都会往自家老妈账户里打款三千块，于是王枫每个月都要往外跑。偶尔外出旅游一周，那么三千块做开销刚好，一个月去一次；偶尔去隔壁城市弄个两天一夜游, 那么一个月就能玩两三趟。 其余时间, 王枫要么约了小姐妹打牌, 要么约了搓麻将, 日子快活的不得了。有时她甚至觉得奇怪，感觉前不久刚领了退休金，怎么过两天又要领？实在是心情愉快的时候，时光逝去，丝毫不觉。 眼见王枫退休生活过的逍遥自在，许静十分欣慰——自从老妈沉迷打牌旅游搓麻将后，再也没唠叨过她。 有时，许静暗自腹诽, 老妈以前就是没有个人生活, 把全部重心放在她身上, 才喜欢管东管西。如今老妈生活充实，一会儿有人邀她结伴旅游，一会儿有人说“我们这三缺一，你赶紧过来”，每天忙得很, 哪还有心思关注女儿每天在干什么？能在打款那天记得她还有个女儿就很不错了！ 王枫到处疯玩很开心，许静没人管乐得轻松，唯一觉得日子不如意的大概只有王桦了。 这天，王桦坐在家里心事重重，盯着某个方向愣愣出神。不管怎么想，她都琢磨不明白。明明自己女儿乖巧懂事，外甥女桀骜不驯，应该自家的日子更好过才对，怎么现实却是反的？ 她拿着微博的退休金，哪儿都不能去，平常买点好吃的改善下伙食都要考虑很久。亲妹却三五不时跑到其他城市疯玩，就好像她家钱花不尽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阿静声称她要独身，一辈子不嫁人，日子难过的不该是她们家吗？阿宁老老实实、循规蹈矩，跟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不该生活幸福才对吗！ 王桦脑子里一团乱麻，心底深处隐隐有个念头在闪烁——大部分人认同的事，不一定就是对的。 晃了晃脑袋，王桦不愿再想下去，想做点其他事换换心情。可她能做什么呢？王桦茫然四顾。 阿宁说以后会多回来看看她。这话倒是真的，只不过是从一年聚一次变成一个月聚一次。 阿静的想法奇怪出格，她根本理解不了。每次说几句话，就开始觉得现在年轻人想法怎么这么离奇？ 她跟亲妹倒是有话聊，可亲妹太难约了。每次问有没有空，都说已经跟其他人约好了走不开。还说要是爽约，其他人就三缺一玩不了了。王桦只能作罢。 到最后，她只剩下一个选项——去跟小区里退休的大妈们聊天侃八卦。老实说，王桦心里是抗拒的。自从得知女儿婆家卖房还款的事后，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再跟大妈们混在一起。 可是……除了退休大妈们，谁还肯理她呢？ 王桦想，就算不说话，坐在人群堆里听她们聊也好啊。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太寂寞了。 谁知，她刚在小区凉亭里坐了没多久，她的老熟人、女儿的前婆婆，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一过来，开口就是指责，“姓王的，你丧良心啊！明知道我家情况艰难，居然唆使你女儿来哄我，让我以市价的八折把四合院卖给她！骗熟人的钱，你们好意思。” 王桦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事她听女儿提起过，可分明是对方求着女儿把房子买下，深怕四合院被法院拍卖。于是，她眉头皱成川字，厉声道，“姓魏的，把话说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随便把屎盆子往我家头上扣。” 魏大妈气急败坏，“装，你继续装。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不晓得我家那四合院要拆迁，所以才装好心买下？之前我就纳了闷，一个主动要求离婚的女人，怎么肯在前夫出事的时候帮忙，原来是在这等着呢！你们早就知道四合院要拆迁，故意在我家遇到困难的时候趁火打劫！” 魏大妈气得不行。虽然四合院已经卖了，虽然她家已经在其它地方租了房子住，但她仍然舍不得旧屋，时不时就溜达过去瞧两眼。谁知今天过去的时候，居然在四合院围墙上看见一个大大的“拆”字，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她想找王宁讨回公道，可又不知道王宁在哪，于是就找上了王桦。 说实话，知道点内情的人都明白，即使魏家房子不卖，也早就被法院拍卖用来还款了，根本等不到四合院拆迁的那天。要不然的话，魏大妈只能一个人住在房子里，然后去监狱里告诉儿女四合院要拆迁的好消息。 但是，世界上很多不明真相又自以为很有同情心的人。魏大妈指责的话一出，小区大妈们看王桦的眼神立即变了。 王桦是什么人？那可是装修被坑，打算去装修公司倒地撒泼耍无赖的狠人！ 她当即破口大骂，“你当拆迁办是我家开的？政府决定什么时候拆迁，我怎么知道！要我说，你就是天生贫贱，没有享福的命。不但儿女不成器，就连快拆迁的房子都守不住！” “你放屁！”魏大妈怒不可遏。 王桦呸了一口，然后恨恨地说，“要我说，这全都是报应！我看你儿子不错，人老实，才把女儿嫁到你们家。谁知结婚以后，我女儿受尽婆家人欺负！幸好她聪明，知道早点逃出火坑，要不然整个家都得被你那败家儿子掏空！” “胡说八道！”魏大妈气疯了，信口乱说道，“哪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会主动离婚？要我说，你女儿肚子里根本不是我儿子的种！所以快临盆前，她逼着我儿子跟她离婚，好赶紧找下家。” 顿时，王桦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把理智全炸没了。 因为把女儿嫁给了魏家，才有了后面一系列事情。她不肯承认，女儿的不幸全怪自己做错决定，于是下意识把大部分错推到魏家头上——她相信魏家婚后会好好待她女儿，才决定结亲。是魏家辜负了她的信任，苛待她女儿，事情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阿宁才会对她有怨言。 在这样的前提下，魏大妈不检讨自身错误，居然怀疑阿宁出轨，勾搭别的男人，王桦顿时怒了。 只见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女儿啊！是妈害了你呀！都怪妈不会看人，把你嫁给了一家子畜生，你才会受尽了苦。大着肚子快临盆了，喝下婆婆亲手熬的汤，居然立即腹痛被送医院，差点一尸两命！” “魏家人全都没良心啊！这边你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那边他们就牵着手一起回家睡大觉，把你和孩子一起留在医院病床上。这是根本不打算管你死活啊！” “你昏迷中被送到医院，婆婆不是急着问医生你得了什么病，而是让医生什么都别管，先给你做B超看看孩子是男是女。我苦命的女儿哟，妈对不起你！魏家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呀！知道你怀了个女娃，立即就不想管你母女俩了。” “你伤透了心，不想将来女儿生出来被婆家人作践，坚决想离婚。可你前婆婆呢？她不但虐待你，还要毁你声誉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丧良心的婆婆！” “离婚后，她一次都没有上门看过你，看过她孙女。现如今知道房子拆迁了，立即找上门要钱，说咱们坑她钱。天地良心哟！她一家子满身是心眼，咱们哪里斗得过她们哟！” “女儿啊，你说婆家一家子都不是好人，咱绝对不能帮忙。是妈不对，妈不该心软，不忍看魏家一双儿女欠银行钱还不出，最后被送进监狱，答应把他家的四合院买下来。魏家他一家都是白眼狼呀！咱好心帮忙，他倒是讹上咱们了！” 王桦说话跟唱戏似的，声音抑扬顿挫，听起来很有节奏感。话里话外不但把魏家人骂个遍，还把魏家的恶行说的清清楚楚。 魏大妈几次张嘴想打断，王桦根本不带搭理的，自顾自哭得欢，完全不理会魏大妈说什么。严格来说，这不算对骂，完全是王桦单方面在哭诉。 不知何时，四周聚了一圈人看着。听见王桦哭的稀里哗啦的，当即就有年轻刚嫁人的小媳妇儿、吃过婆婆亏的大妈跟着抹眼泪。 “造孽哦。遇上这样的婆家，太惨了。” “天呐，好狠毒的婆婆，居然用一碗汤水把自己媳妇送进医院，然后把孕妇孩子扔在医院。这是故意想害死人吧？要是我老公、我婆婆这样干，我铁定二话不说回娘家。” “别说买下房子是巧合，就算是故意的，我也觉不出错来！婆家就该做出补偿！” “哎，现在的人哟，一看见娃娃不是带把的就变了态度。女娃娃怎么了？我家孙女不知道多贴心，比几个只知道闯祸的混小子好多了！” 围观群众渐渐改了口风，开始用鄙夷、厌恶的眼神看向魏大妈。 魏大妈慌了手脚，连连向其他人解释，“别听她胡扯，她说的都是骗人的！我没欺负她女儿。” 但是王桦诉说，是拿一件件真实例子在说。魏大妈为自己辩解，却是用一些假大空的话，例子一个都举不出来。围观群众又不傻，立即清楚谁在说谎。一个个看向魏大妈，眼神跟刀子一样锋利。 魏大妈觉得，要是眼神能杀人，她估计早就死几百次了。可一时半会，她又想不出具体例子反驳王桦。而且越是急，她越是脑袋里一片空白，想不出招来。 最后，魏大妈一跺脚，愤恨道，“你别得意，这事没完。你以为买下四合院就能安安心心等拆迁、数钱了？告诉你，我家户口还在那呢！走着瞧！”说完，一溜烟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桦跟王枫住的不是一个小区。 王桦：讲道理我不会，撒泼耍无赖我熟啊！ 许静：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微笑） 第48章 26岁冬（3） 第一回合, 王桦胜。 不过赢归赢, 魏大妈走之前抛下的几句话却颇有杀伤力。王桦听了，内心很是不安。谢绝了周围好些人打电话报警、送她就医的提议，王桦擦干眼泪，拍拍屁股，麻利地站了起来。 想了想, 王桦决定找外甥女帮忙。 别看平常她在许静那碰了一鼻子灰, 可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许静。她经常吃瘪, 不就表明许静比她厉害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王桦跑到炸鸡小区六楼敲门。结果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应门。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外甥女不是退休人员，此时应该正在公司上班。 摸出手机翻通讯录，王桦发现自己没有外甥女电话号码。打亲妹的电话，说是正在通话中。停留在亲女儿的电话上犹豫了会儿, 最终还是没敢拨出去——如果亲女儿依然拒接她电话, 她会非常伤心。没有把握, 她不想尝试。 “我什么都没有，就空闲时间最多。”王桦自嘲地笑了笑，坐到楼梯台阶上干等。 直到夜幕降临，许静才悠哉地回家。瞥见楼梯口坐了个大活人，她不经意多看了一眼, 结果就发现不对劲了。 “大姨？你怎么坐在这？”许静十分惊讶。 眼见终于等到了正主，王桦敲敲发麻的腿，顺势站起来，讷讷道，“有点事想请教你。” “那你也别在这干等呀。我妈住在五楼，她回来的比我早，你可以去她那等。” 王桦摇摇头，“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说是正在通话中。”之后懒得再拨。 许静无言以对。自从退休后，老妈可比她忙多了。 这时，“咕噜”一声响起。王桦尴尬地摸摸自己肚子。 许静眼里露出一丝了然，自然地发出邀请，“大姨还没吃饭呢吧？我妈做了一桌菜，跟我一块去吃点？” 王桦犹豫了下，点点头，“好，正好我有事想问问你。” 鉴于大姨有搞风搞雨的爱好，许静默默在心里说，如果大姨是问如何让表姐搬回家住，她一定回答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许静带着王桦去了五楼。 饭桌上，王桦吃着饭，顺便把遇见赵大妈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许静听的一头黑线。坐在地上哭嚎，这事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得彻底把脸面豁出去，才能办得到。幸好老妈没学会这技能…… 这么一想，许静顿时觉得，虽然曾经被催相亲，独身理念不被理解，但她还是很幸福的！老妈劝她都是讲道理，从没耍过无赖。 旁边，王桦说完事情经过后开始发愁，“我倒不怕姓赵的找我麻烦，反正她最多只敢冲我嘀咕两句，不会动手。可就怕她有什么后招，在拆迁的时候捣鬼。” “她原话是怎么说的？”许静询问。 王桦努力回忆后才说，“除了撂狠话，她还提到了户口。拆迁跟户口有什么关系？” 许静笑了，“因为以前老小区房子整天说要拆迁，我专门了解过这方面政策。拆迁分两种，一种是城市拆迁，一种是农村拆迁。” 王桦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深怕错过一个字。 “城市拆迁，就是看房产证上写的谁名字，按照每平米多少钱补偿，这种属于拿钱。也可以面积换面积，就是测量拆迁房的面积，乘以每平米房价，然后除以政府建造的拆迁安置房每平米房价，换算成面积，属于拿房。” “农村拆迁，土地不值钱，每平米只有几百块。除非家里有上百上千亩田地，那才能赚大钱。但是这种情况下，农村户口很值钱。拆迁算人头，户口本上每个人都能拿到40平米的拆迁面积。如果是独身子女、孤寡老人，还有政策补贴，能拿双倍面积。” “需要注意的是，城市拆迁拿房拿到的是普通商品房，可以正常买卖。农村拆迁拿到的房子属于农村集体户口所有，也就是所谓的小产权房，办不了房产证。” 王桦想想觉得不对劲，“魏家房子不在农村啊！那她跟我扯什么户口不户口的？” “头一次拆迁的人经常会搞不明白政策，她一根本没拆过迁的，当然也不太可能会弄明白。估计是把城市拆迁和农村拆迁搞混了，以为城市拆迁，自己在拆迁地有个户口，也能跟着占好处。”许静轻笑起来。 “你家也没拆过迁呐！”王桦质疑。 “可我有专门了解过。我认识的人里有家里拆过迁的，不管是城市拆迁还是农村拆迁都有。所以我能向你保证，我说的是实情。”许静认真道。 王桦一呆。所以搞半天是姓魏的弄不清楚状况吓唬她，其实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那她户口还在原地，有什么用呢？”王桦下意识问。 “什么用都没。”许静摊手，“说是说户口得及时更新，但其实管得不严。如果有些人懒，嫌麻烦，嫁了人不改户口都行，更别说只是换个地方住。” “那就好，那就好。”王桦终于放下心来。 许静歪了歪头，“姓魏的认识你家在哪吗？” “认得……”王桦迟疑了下，回道，“以前关系不错的时候，带到家里玩过。” “下次见面记得跟表姐商量下。我建议你们把老房子卖了，换地方住，省的再被骚扰。”许静提议道，“只要以后不联系，魏家人想撒泼也找不到人。” “恩，等我跟阿宁商量商量。”王桦应了一声。 迟疑了下，她期期艾艾地问，“要不，我也卖了房子，在炸鸡小区买套一居室？” 许静，“……” 不等外甥女说话，她急忙解释说，“你看，老房子卖了差不多能换套新的一居室，就像你家那样。拆迁后还了贷款，再加上手头的钱，足够首付，阿宁也能贷款买套一居室住着。我没指望能跟她住到一起，但是住在上下楼或者同一层，不行么？” “这你得跟表姐商量。”许静硬梆梆地回道。她没法不硬梆梆，实在是心里没底。总觉得大姨搬过来，最后一片人间净土就被污染了似的…… “我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不过，我希望你帮我说和说和。”王桦讪笑道。 许静摇摇头，“我从不干涉别人做决定，最多只建议。做错了决定，以后吃苦头的只会是当事人。既然后果只有一个人承担，那么决定也该当事人自己做才对。”尤其是遇上重大事件。 王桦摸摸鼻子，不再说话。她觉得外甥女是在拐弯抹角指责自己。 考虑片刻后，许静继续说，“这事我会通知表姐。具体怎么办，到时候你们母女俩商量。” 王桦连连点头，心下暗喜，这个月可以见女儿第二次了！ 许静心说，就算大姨搬家，她也一定要劝表姐搬去其他小区，省的老妈被带坏、小区邻居被荼毒！ ** 许静打开企鹅，正想跟表姐说魏家的事，没想到表姐率先发来消息。 【一世安宁：四合院买的时候是八折价，一共40万，拆迁会在市价的基础上补贴5%，那就是52.5万。再加上其他的零散政策奖励，最终到手估计有55万。就算没有老板送的那40万，我也有钱贷款买房了。】 【一世安宁：卧槽！苦逼了三十年，离婚后终于转运了！不但遇上个好老板，削了渣男家一笔，老妈石头脑子也慢慢开窍了。所谓幸福，大概就是我现在这样了。】 【岁月静好：恭喜。】 接着，许静把魏家人找碴、大姨打算换房的事告诉表姐。 【一世安宁：……我妈想跟我住楼上楼下？？】 【岁月静好：看在我曾经帮过你的份上，千万别在炸鸡小区买房。】 【一世安宁：刚说完幸福，突闻噩耗。】 【一世安宁：阿静，我害怕QAQ。】 【岁月静好：其实也没什么。万一住到一起，大姨跑你家跑的勤，你可以不应门，假装不在家。（真诚脸）】 【一世安宁：……你狠。】 【岁月静好：那怎么办呢？我也想愉快地生活呀！】 【一世安宁：让我好好想想。】 最终，王宁还是决定不跟老妈住的太近。毕竟老妈前科累累，她不晓得老妈什么时候会失控。 她让老妈把房子买在A小区，而她拆迁拿到钱后，打算在B小区买房。A跟B之间走路得花15分钟时间，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对此，王桦很有些怨言，“我都说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固执强势。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跟我住在一起？” 王宁简单回了句，“你强势了三十年，现在一句话就想让我相信你已经改过，凭什么？” “凭什么”三个字重重敲打在王桦心上。她抿紧嘴唇，不再多话。 拆迁过程非常顺利。 虽然有不少居民不肯走，想跟拆迁队谈判死磕，企图多要点钱，但王宁不是。她不贪，并没有漫天要价。 拆迁队十分希望街道里能有人配合工作，率先搬出去，好起到带头作用。有个好说话、要求不高的，当然优先办理。正式拆迁第三天，他们就把王宁的手续办好了。甚至额外给了王宁两万块钱，说这是第一个拆迁才有的奖励。 最终，王宁一共到手58万。 作者有话要说：　　各地政策略有不同，请勿细究。 我见过三天搞完拆迁的用户，很爽快。 第49章 26岁冬（4） 58万！ 得知拆迁款具体数额的时候, 王桦整个人都呆住了。苍天在上, 她一把年纪，却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哎哟，58万，买完房子还能剩下不少钱吧？”王桦喜滋滋的，开始盘算起来, 想着应该怎么花。是不是跟亲妹搭个伴, 一起出去旅游什么的。 谁知, 王宁漫不经心说道, “没，全花完了。” 王桦石化。 王宁掰着手指头算给老妈听，“我在B小区买了两套一居室。一套装修好我自己住，买房钱、装修、家电、物业、税费，全部加起来总共34万。一套买下后毛坯房出租，不用装修买家电，其他费用照算，花了26万。” “将来宝宝长大了, 这套一居室不管是装修好自住, 还是结了婚拿房子做陪嫁, 每月出租收租金，都很好嘛。” “自己住的房子，房价下跌或走平都不怕，可万一将来房价继续涨怎么办？以前经济条件差就算了，想为宝宝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既然现在有余钱, 那就给宝宝顺便准备一套罗。” “两套房子弄到好，一共60万。我不止把拆迁款全贴进去，还自掏腰包了一部分呢。幸好差额不多，要不也挺头疼。不过以后就好了，毛坯房直接出租，每个月租金500总是有的，也能补贴下家用。” 王宁噼里啪啦说完一大堆，王桦才回过神。她颤巍巍用手指着女儿，不可思议地问，“这么大的事，你没跟我商量就决定了？” “我干嘛要跟你商量？”王宁反问，“四合院是我单独买的，拆迁款也是我一个人的，我当然能做得了主。这钱怎么花，我说了算。” 王桦呆住。 王宁继续说，“没问题呀。买完四合院我有告知过你一声，现在花完拆迁款，我也通知了你我的决定，不是一样的吗？” 王桦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觉得心里别扭的很。 “说到底，你还是想做主，代替我决定，尤其是遇上大事的时候。”王宁轻叹一声，“别想了，我不会同意的。” “可是，你起码得跟我商量下啊。”王桦叫道。 王宁一字一句地说，“自己拿不定主意，才需要找人商量。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用征求别人的意见。”退一步说，即使她感到迷茫，也不会找王桦商量，表妹分明更可靠。 王桦急了，“我可是你妈！亲妈！你做重要决定的时候，当然得先问过我。” “如果你依然是这样想法的话，以后咱们还是少见面吧。”这一刻，王宁由衷地感到庆幸，她没有失去理智，答应跟亲妈住在同一个小区，“以前你没问过我是什么想法，就代替我做决定，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现在轮到我做决定，凭什么我就得先问过你？” 王宁深深地看了王桦一眼，神色很是疲倦，“要知道，我可比你好多了。起码，我是在给自己做决定，结果是好是坏都自己受着。你呢？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接受你的想法。决定你做，不良后果我承担。” 王桦愣住。这一刻，彼此的角色颠倒过来，她才知道没被尊重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而她……以前做的更过分。 “我已经被你坑的够惨的了。不明说，不代表我把过去的事忘记了。”王宁扯扯嘴角，笑的嘲讽，走之前最后说道，“别再秀智商，因为你做出的决定真不怎么样。如果真想帮忙，就闭上嘴，别发表看法。” 母女俩挺高兴地聚在一起，最后却不欢而散。 王桦留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 话分两头，自从魏大妈被王桦撒泼吓跑后，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都说拆迁致富，多少人等了一辈子都等不到一次拆迁机会，她怎么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的机遇被人抢走呢？尤其是半年前他们还住在那呢，至今户口都没迁！ 于是，自此以后，魏大妈开始经常往街道办事处跑，想找拆迁办的人说道说道。 街道办公人员还以为她是拆迁户，但也经不住一遍遍地被问“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在哪，来了没有”，最后终于忍不住劝她，“大妈，你回家安心等着。拆迁这个事吧，它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拆完的。人家还没过来，我也没收到正式通知说开始拆迁，你急也没有用。” 魏大妈讪讪笑了下，知道自己讨人厌，只得悻悻地走了。结果下一次再到街道办事处来的时候，一打听，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已经工作了近十天。 她立马小跑找到工作人员，张口就问，“小伙子，我家户口在这，能不能享受拆迁待遇？”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小伙，被问的愣住了，“大妈，我们是城市拆迁，不管您户口不户口呀。您有房产证就能拆。” “可我房子卖出去了，怎么办？”魏大妈顿时急了，“卖了才不到半年时间。” 小伙子好一阵无语，你都没房子了，拆迁还有你什么事？ “大妈，你把房子卖掉，那当然就是接手的人拆迁啦。”小伙子耐心解释道。 “我的房子是被人骗了去的！”魏大妈叫道，“我要是早知道拆迁，绝对不会卖房。” 这不废话么？谁能早知道？早知道的话，谁都不会卖呀。 小伙子额头青筋暴跳，觉得老太太在这胡搅蛮缠，根本说不通。他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大妈，我们是拆迁办，房子在谁手上，我们就跟谁商量拆迁的事。您要是觉得房子被人骗走了，那您得去派出所报案，他们会帮您的。” 说是这么说，小伙子心里也犯嘀咕。房子产权有七十年，要是拆迁地历代住户都像大妈一样，企图过来分一杯羹，那他们有再多钱也拆不起啊！拆迁就是碰运气，拆迁的时候谁住在房子里，那么就是谁发财。曾经住过？对不起，他们不认。 “被骗了呀，我是被骗了呀！天杀的丧良心呐，居然骗我一个老太太！也不怕被雷劈！”魏大妈听说自己户口在拆迁地没用，立即感到绝望，突然就哭了出来。 小伙子顿时不忍心了。大妈挺大年纪了，说不定真被骗了呢？想想自己现在没什么事，他主动说，“派出所就在附近，要不我扶您过去？” 魏大妈连连点头，“对，我们去派出所报案，把房子要回来。” 到了派出所，里面只有一个中年警察在。魏大妈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立马扑过去，大声嚎叫道，“警察同志，有人把我房子骗走了！” 中年警察一惊，骗房子？说明金额起码二十万以上，这可是个大案子！莫非有骗子故意欺诈老年人？！ 他当即倒了杯水过来，好生安慰，“大妈你坐，有话慢慢说，对方是怎么骗你的？”然后，拿来纸笔，开始做记录。 “她知道我家房子快要拆迁，故意趁我家遇到麻烦的时候，唆使我把房子卖给她。”魏大妈紧紧拉住中年警察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哀求道，“你要替我做主啊。” 中年警察，“……” 他清了清嗓子，艰难地问，“她是不是恶意以低价收购？” “对！没错！她见我家急用钱，只肯以房价的八折接手！”魏大妈斩钉截铁道。 扶魏大妈过来的小伙子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八折接手，叫什么恶意以低价收购？ “你家急用钱？必须卖房子变现？”中年警察问。 “是的。”魏大妈不敢撒谎。并且她深刻觉得，她只要按照实话说，王宁本身就是有罪的。 “为什么她说八折，你就以八折卖给她？为什么不能找其他人原价卖出？”中年警察追问。 魏大妈声音细如蚊蚋，有点不好意思，“房子太破，短时间里找不到其他人，就她一个肯接手……”但很快，她的声音又恢复正常，“也可能是她把其他想买房的人拦下了。” 中年警察眉心跳动，勉强按捺住继续问，“你家急用钱，是她算计的吗？” “这倒没有。”魏大妈诚实地摇头，“我女儿、儿子把银行的什么卡刷爆了，欠了一屁股债，说是还不上就得进监狱吃牢饭。” 但下一秒，她话锋一转，说话声铿锵有力，“她一定是知道房子即将拆迁，故意趁我们有困难的时候让我把房子卖给她，好趁机大赚一笔！” 中年警察已经隐隐有预感，但还是接着问下去，“卖房的时候，对方有逼迫你签字吗？” “没有。” “这么说，你是自愿在卖房合同上签字的喽？为什么不愿意卖，你却主动签字了呢？” “我得卖房筹钱，给儿子女儿还债呀！不卖不行。”魏大妈理直气壮地说道。 中年警察把笔一扔，开始瞪跟魏大妈同来的小伙子。那眼神表明的意思很简单，“大妈年纪大，老年痴呆很正常。你跟着发什么疯？这特么是欺诈案件吗！” 小伙子忍不住喊冤叫屈，“我是隔壁拆迁办的。她跟我说房子被人骗了，我才扶着她过来的。”哪知道是这么个欺骗法。 中年警察揉了揉眉心，严肃地说，“大妈，我知道你心疼钱。只差了那么几个月，就没赶上拆迁，的确非常可惜。但你也不能诬赖人家是诈骗呀！你还记得家里人电话吗？我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回去。” “什么意思？”魏大妈愣住，下意识问，“你们不管？” “不是不管，是没法管。人家根本就没犯法，不存在欺诈行为。”中年警察耐着性子解释。 “她明明骗了我房子，怎么不是欺诈呢？！”魏大妈越发着急，忍不住拔高嗓音。 中年警察木着脸想，或者他该先问问市里各大精神病医院，有没有病患走丢。你说房子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你怎么不说全市都是你家的呢！ 接下来三个小时，中年警察十分受罪。不管他说什么，魏大妈都不听不信，一口咬定房子被人骗了，要他去抓骗子，为她讨回公道。中年警察万般无奈，最后只能出言威胁，说大妈再不离开，要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人关押一天。魏大妈这才肯收声，灰溜溜地走了。 人离开后，中年警察累的快要瘫下来。回头一看，跟老太太一起来的小伙子早就跑得没人影了。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呀……”中年警察嘟囔道。 第50章 26岁冬（5） 所谓职业素养, 就是心情阴郁的时候, 照样在少女漫里丧心病狂地发糖。但是，偶尔也会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 比如卫江此刻，感到心气不顺，于是顺势搁下笔，深呼吸冷静片刻——他越看笔下男主越觉得不顺眼, 甚至很想把男主画毁容了。凭什么他撩妹不顺利, 没法经常接近目标, 笔下的男主却天天幸福地被女主撩？男主长得还没他好看呢！ “这个月稿子呢？”白云提醒道。 “在餐桌上, 自己拿。”卫江头都没回，沉思着要不要画几张男主毁容稿自我娱乐下。 白云往餐桌上扫了一眼，果然发现厚厚的画稿，顿时纳了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画少男漫的时候，你正好每月画一番。既然这个月少女漫已经画完，你怎么还在埋头苦画？这不像你的作风。” “之前不是先画了四格漫画么？趁脑海里还有点子在, 能画的先画出来。存点存稿, 以后卡思路的时候能派上用场。”卫江回答。 白云打从心底不相信,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厚此薄彼。 旁边，卫江继续道，“再说了，少男漫搞计谋, 要花心思设计，少女漫就甜甜甜，好画多了。” 卧槽，这货该不会想在少女漫长期发展吧？醒醒啊，少男漫能影视化，可赚钱了！！ 白云真想走过去晃醒他家大大，最后到底是没敢，轻咳一声扯开话题，“不问问我新刊销量怎么样？” “我至今没收到漫画不再采纳画稿的通知，反而收到消息，说下个月开始漫画社给我提报酬。不用再问了吧？”卫江憋着一口气，把最后几笔画完，心里顿时一轻松，伸了个懒腰。 你这么聪明，大家没办法继续聊天了好么！白云面无表情，心中暗自腹诽。 白云自顾自说着话，“少女漫已经发刊第三期，发刊量每期都在增长。另外我有收到读者来信，全都是夸你的。”事实上，用好评如潮来形容也不过分。 “不得不说，你的选题很好。首先画的是校园刊，算热题材。然后女主在学校霸气威武，颇为女王范，在家里主动挑起照顾家人的重担，有种反差萌。男主在学校沉默寡言，很不起眼，在校外看起来是不良，打扮夸张，同样反差巨大。” “话说，你是怎么想到男女主人设的？” 白云狐疑地上下打量卫江，“难道你喜欢女主这一型的女生？” 卫江终于舍得回头，赏白云一个白眼，“按照你这逻辑，我在少男漫画死人不手软，是因为我本身内心深处很想出去杀人？” 白云，“……” “那是为什么？”白云不死心，追问道。 “当然是觉得这么画，这么设定，漫画才好看。”卫江理所当然地回答，“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为了让作品变得好看罢了。” 白云十分动容。在他眼里，漫画家分为两种，一种是迎合市场，大众喜欢什么，他们就画什么；一种是兴趣创造，漫画家自己喜欢什么，就画什么。 最理想的情况是，漫画家喜欢的东西刚好迎合市场，这样赚的钱多，又能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动力十足。 次理想的情况是，漫画家是个大牛，再冷门的东西在他手里都能火，画什么红什么。不过这种人太少了。 最糟糕的情况是，漫画家不喜欢热题材，违心去画。结果钱赚到手软，但画到一半却画不下去了，最终只能烂尾。又或者是固执地画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回头却埋怨市场不懂欣赏，他精心画出的作品居然红不了。 相比之下，卫江无疑是非常敬业的。 “你之前说过，只是很想画。我还以为你打算彻底放飞自己，不再考虑市场因素，就画自己喜欢的。”白云心里暗自庆幸。手底下的漫画家画出的作品受欢迎，对他很有好处。 “只是突然想画甜腻画风的少女漫而已，不是说非要画哪种风格。”卫江淡淡道，“非主流作品受众少，性价比太低，赌博性质太大。万一到处投稿没人收，相当于白费功夫。倒不如在闲暇时间里偶尔自我娱乐，画完直接扔到抽屉里，留着自己看。”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白云十分欣慰。他之前一直在担心大大赚够了钱，逐渐变成感性派，专门画些只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有才华就该造福大众嘛，光搞些不赚钱的冷门有屁用！ 白云非常清楚，自己是完全的利益至上。因为漫画社盈利才会继续给编辑发工资，工资每月按时到账，他才有资本交女友、谈恋爱、买房结婚。兴趣？爱好？那是满足生存需求以后才能考虑的事。 想到这，白云轻叹一声。刚毕业那会儿，他是真心热爱漫画才想从事这一行。但是入行后，他后悔了。如今工作多年，对爱好的热情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他心里明白，爱好不该跟钱扯上关系，只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算了，我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你按时交稿，保持住画稿质量就行了。”白云意兴阑珊地挥挥手，慢慢地往外走，看起来情绪低落。 卫江一阵茫然，他不知白云心中思绪万千，还以为编辑是被自己刺激到了。可想来想去，他也没想出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摇摇头，索性不再费心思，拿起笔继续工作。 ** 许静翻看短信，发现距离发薪日已过去七天，公司财务依然没打款。问他，只说快了快了。却不肯说具体日期，像是在敷衍。办公室人心惶惶，躁动不安，但许静早有预感，因此事情发生的时候，她非常平静。 赵筱萱拿起日历察看，嘴里啧啧感叹，“上个月迟了七天发薪，上上个月迟了三天，你说这回可能迟多少天？十天？十五天？” “谁知道呢？”许静笑。自从赵筱萱想被辞退后，说话越发没了顾忌。 “终于快等到拿辞退金的时候了。都眼巴巴盼了半年多了，我容易么我？”赵筱萱唏嘘不已。 许静轻轻地说了句，“恭喜。”心里在想，老板要是知道公司还没关门，手底下就有员工满心期盼离开，估计会想吐血。 沉默了好一会儿，赵筱萱又缓缓开口，“毕业没多久，我就来了这家公司。想到不久后要离开，居然有点小舍不得。没转型前，老板其实人不错，对手下很好。” 许静强自忍住，没呛声。说公司不好、想离开的是她，说老板人不错的也是她，这女人怎么这么变幻无常的呢？想想赵筱萱一贯的作风，许静扶额，一句话都不想说，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赵筱萱问，“离开公司之后，同事间就切断联系了，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知道。”许静诚实地回答。 一方面大家只是办公室一起聊天的小伙伴，称不上朋友，甚至赵筱萱曾经坑过她，从此以后再无联系，很大可能会渐渐淡忘彼此，但另一方面，像赵筱萱这么反复的人不多见，着实令人觉得印象深刻。所以结论是，许静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记得。 赵筱萱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说些好听话么？” “我又不想泡你，说什么好听话？难道说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吗！”许静吐槽。 “算了算了。”赵筱萱摆摆手，换了个话题，“你最近打新怎么样？还好吗？”虽然她没钱打新，但是多听几遍许静赚大钱的消息，她心里也觉得高兴。 许静摇摇头，“股市情况不好，所以暂时不再发新股，不晓得什么时候重启。不过还好，之前又中了一只新股，赚了近两万。我已经很满足了。” 赵筱萱一愣，下意识问，“以后不能打新股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开始，你怎么办？” “不能打就不能打呗，以前不会打的时候，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许静耸耸肩，“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打算提前把银行贷款还掉。还完之后，手上还剩下点钱。我在犹豫，之后到底是买套一居室出租，还是买套商铺收租金。” “买一居室出租？买商铺收租金？”赵筱萱惊讶到合不拢嘴。 “恩。每月收租金还贷，我自己再出一部分，等三五年还完后，房子就是我的了。住宅是七十年产权，商铺是四十年，还完贷款后剩下的时间继续出租，想想总比把钱存在银行里划算。”许静分析道。 “……”赵筱萱哑口无言。忽然之间，她意识到自己跟许静的距离到底有多大。在她满足于公司按时发工资，每个月都有不少钱供她消遣娱乐时，许静一步一个脚印，按照自己的人生规划在前行。要知道，许静可比她晚进公司两年呢！但现在，许静却已经把她甩在身后老远。 更重要的是，赵筱萱很清楚，许静走到今天完全靠自己，并没有依赖家里关系。虽然从没问过，但她看得出来，许静刚进公司那会儿有多节俭。天天中午带饭，却难得有荤菜，一看就是家境条件不太好。 然而，如今仅仅过去三年时间，许静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奋起，而她恍然未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属于固执地写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冷门就冷门 喜欢霸气独立的女主，但是翻了很多书都没见到，于是只能自己产粮= =！ 自从有微博后，散笔、娱乐作品能当福利放在微博上，但以前不是。太冷门的作品，一般杂志社不会肯收，所以就算漫画家画了也很难面世 第51章 27岁春（1） 公司散伙比想象中更快一些。 春节前半个月, 老板吩咐财务开始算遣散费, 并告知其他员工，春节后不用再来上班。在一片哀号声中，许静显得格外淡定，甚至有几分解脱——终于能回家做自由职业了。 上班最后一天，下午收到打款, 晚上公司所有人一起吃顿散伙饭, 许静心里明白, 从此以后, 大家就得各奔前程了。 酒席结束的时候，赵筱萱因为喝了点酒，慢悠悠走在人群后面。看见许静的时候她招了招手，嘟囔了一句，“终于等到拆伙了，心里居然有点小舍不得。” “我只怀念有人帮交五险一金。”许静从不碰酒，遇到别人劝酒也会严词拒绝。即便是吃散伙饭，也没人想找不自在, 因此大部分人喝的稀里糊涂的时候, 只有她滴酒未沾。 “你的性格是不适合在职场玩。公司里人很多, 但像你这样的真没几个。既不站队，又不结党，居然能平平安安干到公司散伙，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要知道，不加入任何一边并不代表中立, 而是意味着你不在任何阵营里。不在阵营里就不算友军，被坑被算计都是应该的。换做其他人，早就穿小鞋穿到想哭了。”赵筱萱大概是喝多了，嘴里说着些从未聊起的话题，眼神迷离，“之前你说以后不打算再打工？这样也好，挺适合你的。” “未来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多谢关心。”许静微笑。 从很久以前起，她就厌恶人群，厌恶交际。就算她有信心躲过别人的算计，她也不喜欢那种氛围。可是没办法，她需要老板发工资来生活；她的技术并不算拔尖，需要时间锻炼、提高；她也需要时间寻找赚钱的其他门路。所以她逼着自己去上班，尽管内心很排斥很不乐意。 而如今，她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她了，各方面条件都已成熟。 “走啦。”赵筱萱胡乱摆摆手，摇摇晃晃地离开。转身后，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有些话，只有喝醉酒后才能说。 “撑了三年半，换来从此以后自由自在生活，值得的。”许静轻笑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 许静总觉得，这一年开头十分顺利，就好像时来运转了一样。 先是公司如期解散，不仅给了遣散费，还给了正常工资和年终奖，一点没拖欠。 之后刚辞职回到家，将来会长久合作的三家公司就有两家发来任务。她粗粗扫了一眼，发现难度不高，报酬丰厚。 就连持续三年纷争不断的春节聚会都进行的很顺利，吃饭的时候几人聊聊天，吃完了各自活动，一点没吵架。 许静记起去年大姨跟表姐吵架，最后不欢而散；前年表姐被逼婚、闹离家出走；大前年大姨催她相亲，她坦言自己是独身主义者，两人差点吵起来，再看看今年和和睦睦的情景，反而有点不适应。 等反应过来，她不禁笑出声，自言自语道，“吵吵闹闹的日子过惯了，最希望过的平静日子却不习惯了，真是……” 发了一会儿呆后，她开始写代码。许静很清楚，离开公司后，老板不再为员工的偷懒时间买单，浪费的每分钟都是自己的。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在此时显得格外有道理。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公司倒闭后，许静没告诉其他人自己转做自由职业的事，包括自家老妈。并且在家工作时，她继续沿用上班时的习惯生活——每天早晨去楼下蹭饭，中午自己弄点吃的，晚上继续蹭饭。因此，王枫丝毫没发现女儿已经没了工作。 这天上午，卫江正在作图，突然听见敲门声响起。他下意识扫了眼日历，发现不是交稿日，再看一眼，发现是周四，于是放心地低头继续画画——除了编辑白云和饭友许静，没有人会上门找他。今天不是交稿日，所以白云不会来。今天是工作日，所以许静也不会上门。应该是有人在敲对面的门。 谁知，敲门声不断响起。 卫江思路完全被打乱，只能暴躁地搁下笔，“哪个缺心眼的，不晓得对面住的人今天要上班么？工作时间敲门，怎么可能有人应？人不在家，也不晓得打个电话问问。”一边说，他一边站起身，打算开门告诉敲门的人，对面房主不在家。 结果门一打开，他就呆住了——许静正站在外面，一脸的慌乱，被敲的是他家的门。 卫江没来得及说话，许静就小声抱怨道，“怎么才开门？”然后奋力往屋里挤。 这是玩的哪一出？ 卫江面露无奈，只得侧身让人进屋，然后把门带上。他倒了杯水，往沙发上一靠，询问许静，“工作日，不用上班的么？” “公司关门大吉，我已经成为自由职业者。”许静恢复镇定。 “敲我家门干嘛？” “恩，这就有点难以启齿了。”然而下一秒，许静就厚着脸皮，直接说出口，“我饿了，有吃的么？方便面就行。” “……”卫江面无表情，心想，还真是饭友。某人只有想吃东西的时候，才会想起他，“没记错的话，超市就在小区不远处。成为自由职业者后，你已经穷的连泡面都吃不起了吗？” 许静苦着脸说，“有钱是有钱，问题是，我妈不知道我在家工作，还以为我继续在公司上班。如果我去超市买东西，说不定路上会撞见她，到时候不好解释。” “你妈不是每天都会出去玩么？”卫江不解。他曾经听许静提起过这件事，知道阿姨的退休生活是多么的丰富。 “然而上班期间，我从未关心过她几点出门，几点回家。反正走的比我晚，回家比我早。现在专门跑去问，未免太刻意。”许静也很绝望，“并且自从她小姐妹越来越多后，有时一天会赶两场。上午去一个地方，中午回家吃顿饭，下午再去另一个地方，行程十分捉摸不透。”而她头头呆在家里办公，得小心避开老妈，以至于她的行为看起来颇为鬼祟，如同做贼。 “所以刚才敲门没人应，你不肯打电话，是因为她的房间就在楼下。万一她在家，你怕被听见说话声？”卫江有点明白了。 “对的。”许静连连点头，“本来买了一堆吃的备在家里，结果吃完了，昨晚忘记出门采购，所以先过来问你借桶方便面。等到晚上我去逛超市，采购完毕一定还你。” 堂堂漫画作品影视化的大大，一桶方便面要她还？卫江十分怀疑，这事泄露出去，他的粉丝会想脱粉。 “想吃什么口味？”卫江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翻存货。 许静欢喜起来，“什么口味都行，我不挑。随便来一桶，我快饿死了。”要不是饿的难受，她其实想硬撑到晚上的。然而这会儿才十点四十，距离晚上太遥远…… “买了在家吃，干嘛拿桶装的？”卫江嘀咕了一句，没一会儿就找到一包经典红烧牛肉面，“既然你不挑，我就拿红烧牛肉口味的了。” “行啊，借我一个碗。”说完，许静想起来，自己家就住隔壁，于是立即改口，“不用麻烦，我拿回家吃就行。” “等会儿。”卫江面无表情把人拉住，“只借碗？你不需要先把面烧开么？” 许静眨了眨眼睛，“方便面不都是拿滚水泡开的么？没有桶，就拿碗泡呗。”为什么要先把面烧开？ “当然不。在家吃当然是用锅把面烧开，然后加鸡蛋，加肉，加所有喜欢的配料。”卫江一本正经地纠正。 许静石化。她一脸“你在逗我”的懵逼表情，“我要是会烧，我干嘛还吃方便面？！”又不是喜欢自虐。 “……”卫江也很震惊，“你一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居然不会烧饭？”将来老了一个人，怎么解决吃饭问题？ “只要会赚钱，出去让别人烧给我吃不就行了么？”许静理直气壮道，“外面到处都有熟食卖啊。” 这话太有道理，卫江无言以对，干脆自暴自弃道，“行了，你坐下吧，我来烧。” 许静，“……”她来只是想借包方便面填饱肚子，某人竟然一言不合就跑去煮面了！ “烧快点，我饿。”许静站在厨房门外，眼巴巴看着一锅拉面，不禁催促道。 “一会儿就好。”卫江熟练地烧水、下面，然后喊了一嗓子，“要加什么配料？” “吃不死人的都行。”食物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许静嗅了嗅，越发觉得肚子里空空荡荡。 “那就是没意见了。”卫江自动忽略许静的不满，先从零食堆里翻出一根火腿肠，切片放入锅内。又从冰箱里拿出火锅用的牛肉卷和羊肉卷，放进锅里一起煮。等到面烧好后，他把配料加面全部倒在碗里，然后翻出真空包装的卤蛋，去包装后加到碗里。 围观全过程的许静，“……” “我一直以为，方便面是最平民化的食物。今天才知道，吃个方便面原来也能吃出阶级差异。”许静忍不住感慨道。卫江煮的方便面，简直就是方便面里的贵族！那配料，比方便面本身贵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卫江(严肃):不许走，我下面给你吃 许静:…… 写完才想起这是个黄色笑话。假装不知道吧…… —————————— 有人说，自由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不想干什么时，有足够的底气拒绝。 昨天50章，给坚持追文的亲们送了红包，抱抱大家 第52章 27岁春（2） “烧好了, 放凉一会儿就能吃。”卫江把碗端到餐桌上。想想旁边有个人美美地吃着, 他估计也没心思工作，索性把吃饭时间提前，“你先吃着，我去给自己烧一碗。” 等到面稍凉、终于能入口时，许静迫不及待暴风吸入, 然后又喝了一大口汤, 顿时觉得幸福感爆棚。她蓦然发现, 给面加配料是有道理的。跟没加比起来, 味道就是不一样，煮出来的汤也更鲜。 卫江烧好第二碗面端着走过来，发现许静的身前只剩下空碗，里面连汤都不剩。 沉默了会儿，他默默把碗递过去，“想吃还有，我再去烧一包。” “不用，我够了。”许静把碗推到卫江面前, 忍不住夸赞, “你煮面的手艺真好！” 这么好吃, 想不想以后每天吃到？卫江差点脱口而出，但是话到嘴边蓦然一惊，他发现自己有怪叔叔诱·拐小孩的倾向，于是赶紧低下头吃面。 许静十分好奇，“既然手艺很棒, 为什么还要买方便面呢？直接买挂面不是更好？” “方便面比挂面好吃。再加上偶尔卡思路的时候累到只想葛优躺，不想多事，会直接拿方便面里的调料包煮面。”卫江解释道。 “每天一个人吃饭，你会寂寞么？”许静忽然这样问道。 卫江眼里透着了然，反问道，“我说寂寞，你是不是打算每天过来陪我吃饭？” 许静拍拍胸脯，义不容辞地说，“我们是饭友嘛，应该的。” 卫江不想说话。能把蹭饭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某人也是很厉害的了。 他用筷子搅拌了两下，心情很不怎么样，心想，某人怎么就对面感兴趣，不对煮面的人感兴趣呢？拴住了人，还怕以后没面吃吗！ “你现在呆在家里忙什么？”卫江状似在闲聊。他担心有人吃完饭就跑，所以故意扯东扯西。 “还是编写代码。国外的IT行业更发达，所以我特地在国外的兼职平台上找了三家靠谱的公司。合作一年了，来往挺愉快的，工作量不大，给的钱多，性价比很高。他们告诉我需求，我负责编写合要求的代码收钱。” 卫江暗忖，听起来跟他找了家杂志社供稿差不多。 “以后不打算再找工作了？”卫江好奇。 “不啦，本来就不想跟一堆人聚在一起相互坑。如今房子都买好了，干嘛还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许静撇撇嘴，下结论，“没必要。” 提起这件事，许静忽然想起来，“一直忘了问，你是怎么决心脱离大众轨迹、当个漫画家的？” “大学期间试着投过稿，结果运气好被采用了 。之后每个月工资三千往上，稿酬不断提升。作品结束后，还有做成动漫、影视化等各种或许收入，没道理再去苦逼苦当个小职员、整天听人训话吧？” 运气好，画稿被采用？许静没把这话当真，画稿质量不行，运气不会好起来。说到底，还是有天赋，轻易上手、飞快开窍的天赋。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时钟指向一点，许静才告辞回家。 她出门前，卫江大发慈悲地表示，“如果以后家里又没存粮了，你可以过来跟我一起吃面。” 许静一愣，心说，那要是她不再囤粮，不就会天天跑来蹭午饭了么？ 许静到底没那么无耻，真跑到对门天天蹭饭。一个礼拜，她最多也就过去蹭两顿。而且不愿白吃白喝，一度打算给钱付饭费，结果话刚说出口，她就被卫江黑着脸拎到门外，然后门啪的被关上。心知卫江不肯收钱，她才只好作罢。 有时候，她也会在心里犯嘀咕，某人不是说最讨厌被女人占便宜么？说什么想到为女人买单就心里烦躁排斥，为什么她主动要求付钱，某人反而不乐意了？ 经过认真分析，许静很快找到了合理解释——两人不是情侣，而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一同抵制结婚的同袍战友！交情自然不一样。这么一想，她倒释然了。 ** 成为自由职业者没多久，许静特意通知老妈，休息日有变动。然后，她就开始精彩的自由生活。 周三到周末，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半是工作时间，一般她有充足的时间完成项目。偶尔遇上麻烦，导致进度较慢，她会在晚上专门抽出时间赶工，确保项目能如期完成。 周一和周二则是休息日。在这两天里，她完全没有敲代码的念头，而是尽情地娱乐。有时一整天追剧，有时参观本市的著名景点，有时去逛大商场，顺便吃顿大餐。不得不说的是，在绝大多数人忙着上班的时候出门，街上非常空旷，一点不拥挤。在早上看电影，有时甚至会有包场的感觉——偌大一个电影院，只坐了一两个人。去餐厅用餐，因为顾客少，喊服务员更方便， 对此，许静忍不住感慨，“就该周一、周二逛街呀！换成周六周日，就是出来人挤人的。”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她去银行办事的时候。许静走进银行没多久，感动的快要哭出来。她去排队取号，前面居然只有两个用户！以前正常工作日请假出来，哪次取号前面不是排了十几二十号人？从没这么顺利过！ 于是，成为自由职业者越久，许静越是不想再回到职场。尝过自由的滋味后，她再也无法忍受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工薪族生活。 ** 这天周六，许静照例去对门蹭饭。是的，因为主人家热情好客，她蹭饭已经蹭成了习惯，甚至把周三和周六列为法定蹭饭日。 卫江面上装作很嫌弃，“我发现自从你当了自由职业者，就开始变口味。尤其是最近，像是吃泡面吃上瘾了。”其实内心深处十分窃喜。 要知道，约饭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一个月只有两次机会。而除了约饭，许静基本不会想起他。有什么困难，更是靠她自己就能解决。但现在她一周上门蹭饭两次，一个月蹭饭八次，再加上约饭的两次，一共就是十次！跟之前一比，简直是飞跃！ “你煮面的手艺好嘛。”许静笑道，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卫江扯开话题，心里开心不已。 许静很给面子，大口大口吸食。 “对了，我知道一家寿司店很不错，明天有空么？”卫江漫不经心抛出邀请，就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明天？许静摇摇头，“明天不行，有事。” 卫江很心塞，他发现他似乎高看自己了。满心以为提起吃饭的事许静就会跟他走，搞半天用食物引诱居然并不是百分百成功……他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呢？ 幸好许静接着说，“已经约好要和同学聚会，人走不开，要不另外约时间吧？听说寿司店里的肉要生吃，一直没试过，味道好么？” 卫江面色稍霁，放缓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同学会难得一次，错过太可惜，吃饭可以改天。寿司店里有熟食，吃不惯刺身你可以点其他的。简单点说，寿司就是拿紫菜包饭，里面再加点杂七杂八的配料。” 许静略囧，“那干嘛要出去吃？自己在家做也行吧？”听起来很简单。 卫江斜眼看她，“自己做的，跟外面专业师傅做的，味道能一样么？” 许静想了想，“也是。”这差一点，那差一点，到最后加起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既然有经济条件，当然是要尝一尝正宗的寿司了。 “我看她们的安排，说是周日先约了吃午饭，边吃边聊，结束大概在两点。接着一起去唱歌，晚上再吃顿饭。”许静越盘算，越觉得明天行程已满。同时十分庆幸，幸好她是自由职业，直接把周日的工作挪到周一就好，不用苦逼苦向领导请假。 “全班同学聚会？”卫江假装若无其事。其实他想问的是，有男同学参加么…… 许静摇了摇头，“几个女孩子，都是高中同学。当年学的理科，因此班里女生不多。前几天有人提出说想聚聚，正好大家都有空，就决定聚一聚。” 卫江表情更加温和，理解地点点头，“老同学嘛，聚一聚挺好的。寿司店一直在那里，不用赶这几天。” 事情就此决定。两人还约好，下周二中午一起吃寿司。 谁知周日中午，卫江刚烧好方便面正打算吃饭，许静一个电话打过来，“聚会结束了，还想去吃寿司么？” 卫江敏锐地察觉到许静说话声不对，于是马上回，“去。”随后，他把烧好的面搁在餐桌上，直接走出房门。 等他到达寿司店的时候，许静已经等在里面。 “我不懂这些东西，你看着点。”许静把点餐任务交给卫江。 卫江也不客气，选了几样小卷和手握寿司。心里想着，东西份量少，许静才能多尝几种口味么。如果有些许静不喜欢吃……那就进他的肚子呗，反正不会浪费。 点完餐后，寿司店师傅开始制作。卫江在一旁安静坐着，也不多话。 反倒是许静有些惊诧，“不想问我为什么聚会快速结束？” “想说的话，你会主动告诉我。”卫江这样说道。 也对。许静叹了口气，“听她们聊天，我呆不下去了，赶紧编了个借口逃出来。只有我一个人提前离开，她们还在聚会。” 望着卫江不解的目光，许静继续解释，“几个人待了一会儿，她们要么在秀孩子，举例证明自己孩子非常聪慧，将来一定能成才；要么秀男友、老公，说对象多么多么了不起，要么事业有成，要么长相帅气，最不济的也会对女友温柔体贴。” 卫江更加不明白，“大部分同学聚会不都是这样子么？相互炫耀，相互攀比，很正常啊。” “我不讨厌炫耀攀比，我讨厌的是她们在炫耀别人。”见卫江不明白，许静只得进一步说明，“高中以后，大家想法差不多，挺聊得来。她们曾说过，讨厌把老公、孩子当作一切的女生。可今天，她们已经彻底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一味地聊着孩子早慧、丈夫能力出色，却提都不提她们自己。所有人言行表现出来的是，男友做出成就，孩子学习优异，那就是她们最大的成功。” “我希望有人说，她靠自己拿了什么奖，某项工作被公司认为经典案例，她升上了什么职位，从此变得有钱有权，又或者是做了什么投资，财产已经翻倍。但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提到，全特么在聊对象和孩子。” “虽然知道这是别人的生活方式，我无权干涉，但心里依然忍不住想，难道在她们心里，女人的价值完全由他人所获得的成就来决定的么？她们的生活里难道只有对象和孩子，完全没有自我？想到这些，我就完全没办法继续旁听下去。哪怕我心里很清楚，她们可能只是在随口闲聊。” “我走的时候，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估计她们也觉得奇怪吧。”许静苦笑，眼中浮现一阵后怕，那是担心自己有一天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却恍然未觉的恐慌。 卫江安慰道，“算了，三观不合，以后别再联系就是了。” 许静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许静：要是我不再囤粮，不就会天天跑来蹭午饭了么？ 卫江：要的就是这效果 —————— 昨天12点准时更新，然而目录上有，JJ到晚上9点仍未显示更新 作者：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jpg 后续:作者灵机一动，改了个错字，显示就正常了……我！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53章 27岁夏（1） 盛夏, 屋外骄阳似火, 柏油马路热的能煮鸡蛋。许静宅在家里吹着冷空调，啃着雪糕，敲敲键盘，小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因为已入夏的关系，卫江一早就改了主食, 每天中午不再烧面, 开始熬粥。 黑鱼粥由鱼汤熬制, 黑鱼切片放在粥里烧煮, 再加了榨菜。最后的成品米粒浓稠，飘香四溢。 南瓜粥味道甘甜，清热去火，配上小区旁卖的小笼包刚刚好。 吃完正餐，还有一碗银耳汤可以喝。 许静吃过两顿后，就有些走不动道，恋恋不舍地问，“除了南瓜粥和黑鱼粥, 你还打算烧什么？”总觉得每周七天, 每天菜式会不一样。 卫江老神在在, “你每天过来尝尝不就知道了么？” 许静一头黑线，天天过来蹭吃蹭喝，她成什么人了？依她的脾气，白吃白喝完，心里会很不踏实。要不是卫江执意不肯收钱, 大家关系不错，她知道卫江有钱、不在乎那么点小数额，她真不敢再往卫江家里跑。 而此刻，理智和胃展开拉锯战，许静有些犹豫不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逼你上刀山下火海呢！”卫江轻哼一声，很是不满，“我是给你喂.毒么！表情这么勉强。” “你还不如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呢。我不喜欢占人便宜，帮你做点什么，吃饭才能吃的踏实。你什么都不肯要，我都不好意思再上门。”许静叹气。 我只接受肉.偿，把你自己赔给我做女友。卫江木着脸在心里说。 不过想也知道，这话说出来，眼前的人一定会飞快地跑掉。于是，他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这样吧，平常让你免费蹭饭，出去约饭你付钱。” 许静这才舒展开表示，“说定了。” 卫江内心深处感到一阵悲凉，分的这么清，哪有进一步的可能？分明连普通的好朋友都不如！ 接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工作怎么样了？换成自由职业后，还适应么？”这就是一起吃饭的另一个好处了，能正大光明地询问饭友的近况。 “开心死了！前几天下暴雨，水就跟从天上倒下来似的，打伞也没什么用。然、而！我不用上班，不用出门，不用挨雨淋，嘿嘿！”许静得意地笑，“不必挤公交，不必担心同事排挤算计，生活太幸福了，真希望这辈子都能呆在家里。” “遇上麻烦的话，欢迎过来咨询我。怎么说，我也是干自由职业好几年的前辈了。”卫江主动说。 “没问题。”许静答应下来。 卫江暗地里撇撇嘴，什么没问题！这话他说过几次了，这人什么时候来过？也就是嘴上答应下来，纯粹是在敷衍他。 突然，许静笑的很贼，“每周我能换时间过来么？” “什么意思？”卫江斜眼瞄她，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许静掰着手指头数，“第一周，周一周二过来，第二周，周三周四过来，以此类推。只要三周半，我就能吃遍你烧的粥！”说话时，她颇为意气风发，认定自己想出了个好主意。 卫江面无表情，“所以我不仅得负责管饭，还得记录你什么时候过来？你当这是你后.宫，你有兴致就能过来？”人不肯多过来几趟，好吃的还想吃个遍，哪有这种美事！ 不等许静回答，卫江接着说，“你来了，我得烧两人份的粥。万一记错了时间，粥烧多了，谁吃？大夏天，粥不能过夜，浪费粮食多罪恶。” 许静刚想说，万一记错了，多余的那份送我家，我吃。然后她就见卫江一脸“你敢说，我就敢天天烧两人份，给你送粥”的淡定表情。 “……”许静不得不承认，“是我没考虑清楚。”让卫江天天烧两人份，给她送粥，那和上门蹭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就每周固定时间来，吃这两种粥得了。”卫江劝道。 “我再想想。”事关美食，许静不肯轻易放弃。直到回到自己房间，她仍在思考。 然而，想了许久，她都找不到办法。 每天都跑去蹭饭，无疑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是许静舍弃不了自尊心，总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死皮赖脸。 每周选不同的两天品尝粥，其实是很好的方法。但很可惜，厨师不肯，嫌记日子太麻烦，许静只好放弃。 事到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不就是几顿粥么？以前经常泡平民方便面，也没觉得怎么样啊！”许静自言自语劝自己，神情格外悲壮，“大不了不吃呗。我并没有好奇其他粥是什么样！” 许静打定主意。谁知几天后，卫江每天晚上来敲她家大门。 “怎么？”为了忘记吃不到美食的忧伤，许静格外勤奋地工作着。以至于打开门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 “粥有剩，就拿来送你了。”卫江把装满粥的塑料盒塞到许静手里。 许静眨了眨眼睛，“因为你做的是两人份？” “错，因为我最近减肥，在控制饮食。”然后，卫江忍不住强调，“我只打算减肥一周！”所以以后再想吃，必须敲他家的门，再也没有送货□□了！ 说完，他愤愤地回屋。对于某个不肯为了美食放下身段、显然吃货素质十分不合格的家伙，他抱有极大的不满。 许静手捧满满一大盒粥，嘴角偷偷翘起。 ** 在家工作的事，许静一直瞒的很好，直到某天她喝着粥，吃着小笼包，家里没醋，她直接跑去老妈家里借醋，事情才败露。 王枫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手指颤巍巍指向女儿，“你怎么在家里？今天不是工作日么？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么？你要借什么醋！” 许静也很无奈。她下午茶吃的太欢，忘记这个时间段她“还在上班”的设定，光顾着到老妈家里借醋了。 如果只是编理由哄老妈，许静能想出很多听起来有道理的借口，比如，“今天休假，我忘了告诉你”；比如，“工作的时候肚子疼，于是请了半天病假，回家才发现是没吃饱”；比如，“公司越来越差劲，我打算换工作，刚请假去其他公司面试回来”。 但许静不爱撒谎。见被老妈发现了，她耸耸肩，光棍地表示，“我以后打算在家里做事。正好公司倒闭，就回来了。”她实在不想再躲躲藏藏，跟做贼似的，连去超市都不太方便。 “你没工作多久了？没工作，那就没人给你发薪水，你还每个月给我打钱，让我继续旅游到处玩？”王枫又气又急，“你当妈是什么人？你没了工作，难道我会逼你给我打钱吗？你住的那套房子，房贷都没还清呢！” “房贷还清了，我已经去银行办好手续，提前还贷完毕。”许静认真道。 “那也不能没工作呀！你以后吃什么喝什么？”联想到女儿之前说改休息日的事，王枫一阵眩晕，“老实告诉我，你没工作多久了？” “不是没工作，是在家办公。”许静忍不住出言纠正，然后才说，“大概半年吧。春节之后，就没出去了。” “！！”王枫脸上有着震惊、抓狂和不敢相信。 “我就知道你会大惊小怪，所以才不想告诉你。”许静走到厨房，开始翻瓶瓶罐罐，“借我点醋，我还得回去吃小笼包。”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王枫都要急死了。 “在家办公怎么了，不晓得比在公司多少倍呢！一个人清净多了。”许静撇撇嘴，冷静分析，“上班那会儿，我多忙你也看见了，周一到周六每天都要加班，周日也要工作，一个月拿八千。如今我一周工作五天，不用加班，休息日完全用来放松休息，一个月大概能拿一万八，这有可比性么？肯定选在家办公啊。” “上班的话，公司会给你交五险一金。”王枫不禁提醒道。 “我可以自己交。”许静开始计算，“在公司，所有补贴奖金加起来，一共十二万。在家办公，一个月一万八，一年粗算下就是二十万。险一个人交社保，大概一万一年。差额八万，够我自己交八年了。” “那怎么一样？”王枫反驳道，“上班是公司帮你交社保，不用你掏钱。” “你以为公司是开善堂的？它能‘免费’帮我交社保？说到底，社保的钱也会计入人力资源成本，也是我的劳动成果。退一步，就算工资、奖金、社保全部加一起，也是在家办公更划算。”许静吐槽道。 王枫心生无力之感，问，“已经决定了？” “恩。赚的多，工作轻松，前景远大，我没道理不选在家办公。你要是不同意，我只能学表姐，另外找个地方呆着了。”许静无奈摊手。 王枫心惊肉跳，顿时没了脾气，“好的不学，就知道学人离家出走。” “我没理由去选一个性价比低的选项。”许静认真道。开玩笑，在家办公几个月，她再也舍不得离开，“要不，你就当不知道算了。跟以前一样继续出去玩，反正每个月我会照常给你打钱。” 王枫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力摆摆手，“你一贯是个有主意的，自己拿决定吧，将来别后悔就行。” 许静轻笑起来，坚定地道，“当然不会后悔。” 第54章 27岁夏（2） 把事情说开后，许静就当没这回事, 依然保持以往的生活步调。然而熟人间, 乌七八糟的传言总是传的飞快。 自家老妈刚得知她在家办公没几天, 许静就在企鹅上收到表姐消息。 【一世安宁：妹, 我妈从小姨那听说了你没工作的事。她说她有点关系, 可以托人帮你找个工作。】 【一世安宁：我有帮你打探过，据说是仓库的活。供应商开车把货运到仓库后，需要人手验收货品数量, 检查质量。入职后, 不但得核计好, 还得帮忙把货从车上搬下来, 放进仓库里。一周工作六天, 单休，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 中午一小时吃饭时间。月薪两千出头，三个月试用期, 转正后给交三险。】 许静, “……”槽多无口。 【岁月静好：你告诉她，别出现在我面前, 更别谆谆教导, 就让我堕·落吧。她要是敢站到我面前, 我是要当面骂人的。】 【岁月静好：我现在月薪一万八，双休，朝九晚五, 干的脑力工作，每天小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快活。她倒好，居然要给我介绍个单休、月薪两千的体力劳动工作。日子过得太舒服，想找骂么？】 【岁月静好：我擦，她还要靠关系进去？这破工作，倒贴钱给我我也不想去啊！最痛恨的就是审计类的工作了，数量数错，或者质量有问题，那是要扣工资的。这家倒好，不仅要核查，还要帮忙搬货，我疯了才会答应入职！】 【一世安宁：哈哈哈。】 【一世安宁：我就欣赏你这么爽快，说话直来直去不拐弯。】 【一世安宁：我跟你说，我妈提起这事的时候，竟然是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似乎对你个性很不满意，怕介绍你过去干不长，不好跟人交代。但是看在你帮过我家忙的份上，她才勉强自己找人托关系。】 【岁月静好：呵呵。】 【岁月静好：我特么个性不知道有多好。换成其他人，早就跟大姨断绝往来了好么！看在我妈的份上，我都忍她做我亲戚多少年了？！净把熟人往坑里搀。】 【一世安宁：我知道她坑不了你。不过正好知道这事，提前告知你一声。】 【岁月静好：麻烦你劝劝她，别上我家来讨骂。真的，她敢苦口婆心教育我，我就敢开嘲讽呛回去。】 【岁月静好：话说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妈去大姨面前多嘴了吗！】 【一世安宁：行了，你妈比我妈强多了。小姨就是心情郁闷，过来找我妈唠唠嗑，解解闷。结果我妈听完责任感爆棚，觉得要尽她当大姨的义务，给外甥女介绍份正当工作。】 【岁月静好：疯了吧？这种“好”工作还是留给她亲女儿吧。】 【岁月静好：话说，大姨这么能干，这次我拒绝了，下回她是不是打算找工地上的关系、介绍我去板砖呐？】 【一世安宁：卧槽！你不肯干，也别把工作留给我啊！大家都是受害者，友爱一点好么？】 【岁月静好：那是你亲妈，又不是我亲妈。】 【岁月静好：麻烦你看好她。最好关在家里，别随便放出来祸害人。】 【岁月静好：跟她做亲戚，从没得过什么好，反而被坑了一次又一次。我也不指望她能帮上忙，离我远一点行么？】 【一世安宁：我也很绝望啊！她出的主意不怎么样，倒是热心肠，到处给人“帮忙”。殊不知在别人眼里，根本是在添乱、帮倒忙。】 【岁月静好：我不管，谁的妈谁负责搞定。我之前还帮过你呢，不带这么坑人的！】 【一世安宁：……我尽量。】 ** 之后一周风平浪静，许静暗暗松了口气，心知大姨应该是被劝住了。 月薪两千、体力劳动的活也算正当工作，比在家月赚一万八强。面对这种想法，她还能说什么？理都不想理。 蹭饭的时候，许静把这事当笑话说给卫江听，末了感慨，“我估摸着，大姨还觉得我年纪轻轻，没有工作很可怜呢。” “所以我不爱社交。不管是决定独身，还是决定当自由职业者，都属于小众，经常被歧视的那种。”卫江耸耸肩。 “什么时候思想开放的一代才能成为社会主流？如果身边都是大姨这样的人，我可能会绝望到不想活下去。”许静止不住摇头。 “所以一些人喜欢移民，想去国外定居。并不是因为国外月亮比较圆，而是因为他们觉得国外思想开放，不愿再留在国内被人指指点点。你很坚强，可以不在意别人的言论。老实说，我蛮佩服你的。”卫江不相信许静会绝望到不想活下去，把其他人怼到心情抑郁、不想活下去倒是有可能。 “奇葩太多，天天围在身边说些奇葩言论，怼起来太累。”许静终于坦白。 卫江面色古怪，“所以你的意思是，奇葩言论太多太烦，才感到很绝望？” “对呀。”许静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我明白每个人喜欢的生活状态不一样，所以不会去插手别人过什么样的生活。然而越是傻逼，越会觉得本身的生活状态实在是太完美了！所有跟他不一样的生活状态，都是虚度人生、生活苦逼、浪费生命。” “并且这样的人，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我过得很好、你不认可就是在羡慕、就是在嫉妒，一点听不进去。” “最恶心的是，他使劲地干涉别人的生活，明明不关他的事也要指手画脚。别人反驳了呢，就一副‘我过得很好，所以我是对的’样子。要么就说‘你无权干涉我的生活’，玩双标。” 许静嘴里说着，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厌恶。 卫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这么愤世嫉俗？你是不是遭遇过什么？” 许静叹了口气，“没遭遇过什么，就是成长过程里遇见了很多这样的人。因为看得太明白，有段时间一度很厌世。后来情况好转了些，不过依然讨厌人多的地方。我就想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生活。我一点不觉得孤单寂寞，反而感到轻松。” 卫江，“……”他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看上这么一姑娘做女友？听起来，攻略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日子总比以前好过。你不是已经在家做自由职业者了么？说明正在向理想状态前进。”卫江干巴巴地安慰道。 “恩，是比以前好不少。”许静若有所思，“目前差不多就是我理想中最舒服的状态了。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足，的确有，不过就只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差在哪？”卫江好奇。想了想，他猜测道，“认为钱不够，没有到安心的地步？” “不是。”许静摇头。 “揭露谜底吧，我懒得猜。”卫江宣布放弃。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许静笑道。 卫江无奈，“因为是你，我觉得不会猜的中，所以不想猜。如果换成其他人，我一定猜缺男朋友。不是我吹，准确率起码在八成以上。” 许静望天，“凭你那张脸，就算猜错了，姑娘们也得昧着良心承认你猜对啊！”万一成情侣了呢？ 然而，这张脸却勾引不了他真正想勾搭的人。卫江在心底叹息。 ** 卫江以为，许静说“过段时间就知道了”是在敷衍，但是后来他才知道，许静是认真的。 半个月后，他终于知道许静说的不足是什么了。因为这回许静来蹭饭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过来，而是拖家带口地走进门。 “这是什么玩意儿？”卫江面无表情地询问。 “金毛，智商在犬类里名列前茅，是有名的伴侣犬。”许静怀里抱着小金毛，耐心解释道，“家养金毛生下的女宝宝，才三个月大，我刚抱回来没多久。我研究过饲养技巧，说满半年前不能带到外面去，不过抱着到邻居家串个门应该没问题。” “你的人生规划里面，就缺了它？”卫江的表情难以言喻。在他看来，许静的做法就好像是在说，与其找男人谈恋爱，倒不如养只狗开心…… “对呀！”许静认真点头，“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能在家里办公、并且养活自己，养只猫或者狗，再有点存款，这样的生活简直完美！我一直在朝梦想努力。” 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什么，连忙问，“你是不是怕狗啊？你要是不喜欢，我先把狗抱回家再过来。我刚养，忘记你可能觉得不自在。我就是想把它带来让你看一眼。” “没事，你抱着玩吧。”卫江心如死灰。他不讨厌狗，但他讨厌狗占据许静的时间，吸引许静的注意力，更讨厌狗趴在许静怀里，“呜呜”叫着，似乎在撒娇。 此刻，卫江的心中格外悲凉。 他知道自己不会撩妹，于是专门上门搜索过如何追女孩子。期间看见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所以他想，如果一直呆在许静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在一起，那么是不是总有一天，许静会发现他的心意？又或者以后年纪大了，许静改变想法，觉得有点寂寞想找个伴，会不会把他当作第一人选？ 然而现实是，许静找了只金毛当新欢…… 卫江略抓狂，最长寿的狗能活二十年呢！难道他要跟狗争风吃醋二十年吗！想想就很绝望。 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大概只有“金毛是母的”这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规公司是交五险一金，也有一般的公司给交三险，跟自己交一样，分别是养老、医疗、失业。 第55章 27岁冬（1） 自从把小金毛带回家后, 某人每天越发开心，整天笑的合不拢嘴, 卫江每次看见都很心塞。 “大大, 这两张画纸是什么，怎么夹在画稿里？”白云嘴角一抽一抽的，把两张纸片取出。 刚翻阅画稿，他一眼就看见几何图形的男主, 顿时吓得一哆嗦。再往下翻, 居然女主也变成了几何图形脸！！抓狂地继续往下翻，幸好之后画风就正常了, 依然萌萌哒。 “自我娱乐作品, 不小心夹在画稿里了。”卫江淡定地接过两张纸。 白云哀怨地瞧着他家大大, 这种东西万一印出来，粉丝分分钟转黑好吗？！为什么大大就不能认真严肃点？身为大大的编辑, 他快神经衰弱了！ 卫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画几张男女主毁容稿舒解下心情, 于是随意地摆摆手, 不在意道, “反正我不会拖稿, 你有充足的时间再检查一遍, 不是什么大事。” “……”白云抱着画稿愤愤往外走，以后大大的作品不认真检查三遍，他是不会让过的！ ** 中午，许静照例带着家属过来蹭饭。 卫江在厨房忙活烧方便面的时候，许静站在厨房外眨了眨眼睛, “今天吃面？” “恩。”卫江应了声，心情很不好。他心说，某人真是胆肥，竟敢当着他的面找新欢。没直接把一人一狗赶出门，他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粥好吃，面也好吃，你做的东西都好吃。”许静笑嘻嘻地夸赞。 卫江怒，那么好吃，也没见你爱上我么？！ 旁边，许静浑然不觉卫江满心的愤懑，开始闲聊，“之前金毛还小，不懂事，我怕吓到我妈，一直没敢带回家。前几天她终于满七个月，挺懂事的了，我就带着她回家，结果我妈当场就惊呆了。” 卫江想，能不惊呆么？阿姨没盼到女婿上门，倒有只大金毛被女儿牵着上门拜访。这要承受能力差一点，说不定就直接晕倒了。 “我告诉她，这是我闺女，也就是她外孙女。”许静摸摸鼻子，无辜道，“我妈听完后，差点气到不想要女儿……” “咳。”卫江呛到。咳了一阵，他才回过头问，“你真跟阿姨这么说？” “对呀。”许静点点头，顺便摸摸金毛狗头，“这是未来的家庭成员嘛，得相互认识下呀。不过老妈好像不太喜欢狗，那就我自己养着呗。幸好分开住，也不影响。” 金毛顺势蹭了蹭饲主的掌心，乖巧的不得了。 卫江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索性回头继续烧面。 两碗面烧好摆上桌，卫江正打算开吃，结果金毛一溜烟跑到卫江身边，一边“呜呜”撒娇地叫着，一边站直了去扒卫江大腿。 “……”卫江表情很复杂，“这狗属流氓的么？为什么扒着我不放？”要知道，她正经饲主可在旁边呢。 许静大口吃面，回答说，“上次家里狗粮吃完了，忘了采购，幸好有你帮忙做了自制狗粮喂她。吃过一次，估计惦记上了吧？” 卫江心情更加复杂，喜欢的姑娘跑来蹭饭就算了，争宠的狗也想蹭他家的饭？两人可是情敌来着！虽然物种不一样，性别也不一样，但依然是情敌！ 最叫人生气的是……他竟然争不过金毛-_-|| 这么一想，卫江越发觉得心酸。 金毛很会察言观色。见卫江心情不好，还会拿爪子有节奏地拍他膝盖，似乎在安慰他。但是眼睛……直愣愣盯着餐桌，不肯挪开。 安慰个屁！就是因为有你心情才不好的！ 卫江黑着脸，抛下句，“等着。”然后进了厨房。热好米饭，再在饭里拌上切好的胡萝卜丁、牛肉丁、包菜叶碎片，没加调料，直接用碗盛了端出来。 金毛端庄地蹲坐着，似乎耐心地等待投喂。然而一会儿没见，她的嘴里，忽然多出个塑料面盆…… 卫江，“……”这货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碗么？！食物装满面盆，够十条狗吃饱了吧？？ 许静吃饭吃的香，等她发现自家闺女干了什么好事时，闺女已经把卫江镇住了。她只得尴尬地把狗拉到身边，“怪我，第一次养狗，不太会教。这傻妞就知道吃，其他什么都不懂。奇怪，平常喂的自然粮，也从没饿着过她啊……大概是你做的东西太好吃了，她忍不住。” 卫江脸色稍霁，“狗都是小孩子脾气。她大概不晓得吃完一面盆，自己会撑死。” “所以才是个傻妞么。”许静揉了揉金毛的大脑袋。 “她叫傻妞？名字挺合适的。”卫江一本正经道。 许静一呆，下意识说，“不是……”家里只有她跟狗，所以至今没给狗起名字。反正她叫一声，狗就知道是在喊它。至于说狗是傻妞，纯属是为了化解尴尬在自嘲，并不是说狗叫这名字。 许静忍不住想，早知道刚才说自家狗是吃货了。总不会有人把吃货当做狗名吧？ 没等她解释清楚，旁边的金毛就一阵摇头晃脑，“汪汪汪”了好几声，看上去欢喜极了。 “你看，金毛也喜欢这名字。”卫江扬了扬眉。 许静，“……”狗欢喜，难道不是因为他用饭碗盛了自制狗粮放下去了么？！ 卫江感慨道，“叫傻妞多好？听起来就很可爱。”说着，他向金毛打招呼，“傻妞，饭好吃么？” 金毛立即冲他“汪汪汪”，似乎明白是在喊自己，于是开心地回答。 许静，“……”闺女哟，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了吃顿饭，你把自己给卖了？再说，她并没有同意，名字怎么就被定下了？以后出去遛狗，万一金毛跑开了，难道要她满大街喊“傻妞，快回来”？ 稍微一想，许静就不寒而栗。那画面太美，她根本接受不来！她飞快打定主意，以后出门一定要牵好牵引绳，绝不能走散。 突然，许静微怔——她怎么真以为金毛叫傻妞了？于是赶紧摇头，把不靠谱的念头甩出脑海，心里想着，回家后要给金毛重起个名字，慢慢教。但无意间瞥见傻妞使劲摇尾巴的傻样后，许静心里又十分没底，自家闺女大概已经默认自己名字叫傻妞了…… 旁边，卫江给情敌取名“傻妞”，心情甚好，回到餐桌上愉快地道，“吃面吧。” 许静心情有些复杂，“上次忘了问，你怎么连狗粮都会做？” “打算独身，一直想买只狗回来作伴，所以专门学过自制狗粮怎么做。网上有不少教程，做起来很简单。” 许静刚想说，“原来你也喜欢狗，也想养狗啊”，就听卫江接着说，“不过后来不想买了。”边说，卫江边瞄了傻妞一眼，颇为意味深长。 “……”许静十分纳闷，你不喜欢狗，看我家闺女干嘛？又不是她咬过你，害你不喜欢狗了！ 卫江回过神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看傻妞太久，于是轻咳一声，自然地说，“那个饭碗就送给傻妞吧。反正你过来蹭饭，不会留她一个人在家，碗给她专用好了。” “那真是太谢谢了。”许静干笑两声，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刚才只是碰巧，卫江不想再养狗，又正好在看碗，并不是因为傻妞不想养狗。 “最近怎么样？”卫江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 “老样子，挺好的。冬天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都不用往外跑。等过几天温度十度以下，就打算开空调了。”许静立即笑起来，显然很高兴。 “在家工作赚的可比上班多多了。这个月初我刚算过，今年已经赚了十六万，全年破二十万没问题。这才只是第一年。” “因为我在接工作的平台口碑很不错，不但老客户经常找我写代码，还有其他公司慕名主动找过来。可惜我不想太忙，只打算维持现有的工作量。所以原先的老客户依然原价，新顾客则提高了20%的报价。” “提高报价，吓跑一部分人，减少工作量，顺便赚的更多，明智的决定。有能力的话的确不该跑量，容易把自己累出病。”卫江认同道。 “我就是这么考虑的。至于老顾客，起步的时候多亏有他们提携、照顾生意，所以暂时还是原价。等到春节过后、单干满一年，再把价格提到一样，算是特别优惠吧。” 卫江叹气，“你真会赚钱。”能干的让他有点头疼。 “那当然。”许静骄傲道，“我很清楚，既然决意独身到底，将来凡事只能靠自己。在这样的前提下，当然得抛开侥幸心理，努力赚钱。如果心存幻想、还在指望别人，万一真的老年穷困，不就被人看笑话了么？” “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跟我一样是独身主义，有些话只能说给你听。如果说给别人听，她们不但不会懂，还想反过来来教育我，企图说服我改变主意。”说到这，许静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无奈大部分人不懂，欣慰她有卫江这个朋友。两人相处起来氛围融洽，也不会在意彼此性别，觉得别扭。 卫江，“……”然而他已叛出独身阵营，不再是战友。 不过，他面上装的很镇定，“我当然懂。独身的时候，我也曾经考虑过类似的问题很多次。” “虽然开销花了不少，不过这一年来还是存下不少钱，我打算贷款买个八十平米的学区房。这几年得还贷，大概会过的稍微苦一些。不过没关系，年轻嘛，折腾得起。”许静思虑周密，认真分析。 “万一今后房价继续上涨，过几年把学区房转手就能大赚一笔。万一房价保持平稳，或者下跌也不怕，那就把房子租出去。房子产权有七十年呢，有房子在，再交齐养老保险，等到退休起码能喝上粥，不至于饿死。” “可惜以前胆子小，不敢一次性贷款买下两套房。其实按工资、花销来说，别说两套，三套、四套一居室我都还得起每月房贷，就是首付需要半年时间攒一攒。只是我不喜欢背负太重的包袱，总觉得压力大，喘不过气。现在可好，我去问过炸鸡小区的房价，一居室如今已经升到每平米八千！跟从前四千五的价格比，几乎翻倍！错过发财的机会，真是太可惜了。” 许静叹息着。不过她心里清楚，依照她求稳的性格，就算再来一次，贷款买多套房的事依然不会发生。 卫江略抓狂，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在为她的独身大计做规划？某人的脑子里，就不能想点风花雪月的事吗！ 第56章 27岁冬（2） 下一秒, 卫江就听旁边传来悠然叹息声，“我的人生已经很完美啦！未来的日子里再养四只金毛, 每只陪我十五年, 然后我就能幸福地老死了。” “……”卫江木着脸问，“你是认真的吗？” 许静郑重点头，“没开玩笑。能这样活到老，死的那天, 我会笑着闭上眼。” 这货怎么就那么洒脱, 那么想得开？！卫江内心很暴躁。 “怎么了？”许静惊讶，她发现卫江似乎不太高兴。 “已经下定决心了？绝对不会改？”卫江表情肃穆。 许静有些莫名, “如果没记错的话, 咱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的决心。” “如果……想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呢？”卫江眸色黝黑, 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许静，认真问, “你愿意重新考虑吗？” 晴天霹雳！ 许静惊愣住。好半天才干笑两声, 打了个哈哈, “别开玩笑了。你不是跟我一样, 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吗？”坚定啊大哥！你造“坚定”是什么意思吗？字典里面有写啊！！ “认识你之前, 的确是。”卫江一声叹息, 不想再隐瞒他对许静的好感。并且他深刻觉得，如果他不把话挑明，许静这辈子估计都发现不了。虽然觉得成功的机会不大，他还是想试一试。 “怎么可能呢？”许静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把独身主义者掰成异性恋了？她哪有这么大的魅力？ “为什么不可能？我喜欢上你, 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吗？”卫江反问道，“你长得漂亮，又独立自主，有自己的主见，男人很难不爱上你吧？” 许静沉默不语。喜欢她的人有，想追求她的人也有，但她从未想过卫江会是其中的一员。 “我相信你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许静勉强冷静下来，沉声道，“可我应该跟你说过，就算有优秀的男人找上门，我也不为所动。即便那个人是你，答案也一样。” “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卫江神情格外的认真。 许静很想翻白眼，继续拒绝，“长得再帅再有钱，我也不稀罕。” “我知道你看不上那些俗物。我不是说脸，也不是在说家境，而是在说性格脾气。”卫江摇摇头，“如果是我，不会要求你跟其他女人一样做菟丝花。你依然可以像现在一样，爱怎么活怎么活。” “你也知道的，我只有姑姑一个亲戚，而且现在也不来往了。如果将来结婚，生活里只有咱们俩，不会有七八姑八大姨，更不会有闲言碎语。” “因为是你，所以我试着想象了下两人一起生活的场景。然后我发现，我并不讨厌。工作日的时候，我们白天各忙各的工作，中午一起吃顿饭，下午继续工作。晚上高兴的话就一起出去散散步，觉得累就在家里追剧休息。休息日的时候，我们结伴出去，吃饭、看电影、旅游，做什么都能一起。经济上可以相互独立，就像假结婚时约定的那样。” 许静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如果我妈没有允许我独身，能和你住在一起假结婚一定会很开心。但现实是，我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的独身生活，感觉非常好。我不想改变现状。” 顿了顿，许静闭上眼沉思，再睁开时狠下心来，“以后见面也许会觉得别扭，我们还是别再约饭了，我也不会再过来蹭饭。”从此以后……就当陌路人。 他就知道会这样。卫江胸闷不已。 现在的许静就像是考试考了100分的孩子，虽然做出附加题可以加上20分，但偏偏这附加题做错了会倒扣分。而许静，目前已经达到心目中最理想的状态，所以不愿意冒险尝试。能够保持现状，对她来说就已经很好了。 许静转身想走，卫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话里隐隐有恳求的意味，“试一次好吗？如果尝试后，你还是不喜欢一起生活，随时随地可以抛下我离开。” “被人抛下会很难受。就算我母胎单身，从未谈过恋爱，这一点我也知道。倒是你，现在还清醒么？”许静提醒道。她觉得卫江此刻脑中已经一团浆糊，所以才会提出只对她完全有利的方案。 卫江无奈一笑，“没办法，谁叫我不甘心呢？我想试一次。”他比想象中更喜欢许静，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有她…… “你大概已经不记得，最初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了。”许静心里很是感慨。想当初，是谁三番五次告诫她，千万别动心。如今呢？啧啧啧。 “那种小事不重要，我早就忘记了。”卫江厚着脸皮道。其实，他记得很清楚。 许静扒扒头发，一时间思绪万千，心里烦躁的很。 “你觉得怎么样？给我句准话啊。”卫江催促道。 倒是傻妞一头埋在饭碗里吃得香，完全不想抬头。 卫江瞥见傻妞，立即补充，“我还能帮你喂狗、遛狗。如果哪天你出门旅游，在外边住宿，我赶稿走不开，傻妞可以寄放在我家。”紧要关头，他也不管情敌不情敌的了，努力为自己增加亮点。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动心，这样做值得吗？”许静不解。 “反正你那么坚定，相信自己不会被我动摇，试一试又有什么关系呢？”卫江反问。 “我不想占你便宜，更不想因为我让你伤心难过。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被你拒绝，伤心难过是一定的了。”卫江摊手，无奈地道，“反正事情都已经这个样子了，选一种让我高兴点的生活方式吧。我保证，以后依然是像现在这样相处，只是接触会多一些。” 许静仰天无语。为什么这人总想被她占便宜呢？她并不想要啊！ 卫江假装若无其事地提起，“之前我还同意帮你假结婚呢。” “那是互惠互利，相互帮助。”许静略有些底气不足。 “你上我家蹭了大半年的饭。” “我有想付钱，是你不肯收！”这回，许静是真为自己叫屈。 “我费尽心思，找了好多好吃的餐厅带你去品尝。” “分明是你一个人吃饭没人陪，把我喊去做个伴！” “我不但要给你烧饭烧菜，还要给你家的狗准备伙食，我容易么我！” “……”许静摸摸鼻子，无法反驳。她把卫江当自己人，所以做事随意了些。现在卫江把这事拿出来说，真计较起来，的确是她有所亏欠。 这时，卫江却话锋一转，“要是你是我女友就不一样了。傻妞是你闺女，我们在一起后，她也就是我闺女，宠她就是应该的了。” 许静哭笑不得，她算是明白卫江的意思了，“所以不管以后会不会踹了你，我都该给你一次尝试交往的机会，对吗？” “是这样没错。”卫江严肃道。 这人真是上赶着找虐。许静忍不住扶额。 见许静始终不松口，卫江换了一招，开始引诱，“交往后，你可以每天到我家来蹭饭。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看菜谱学。不是我自夸，我觉得自己挺有做菜天赋的。” “如果是男女朋友，我允许你亲我，摸摸抱抱蹭蹭也可以。” 许静一头的黑线，谢谢，然而她不想摸摸抱抱蹭蹭。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一定立即出现在你的面前。”最后，卫江庄重做出承诺。自由职业者，就是这么任性！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什么？ 许静斜了眼卫江，霸气十足地道，“交往后等着被踹吧！” 卫江笑的好像偷了腥的猫，“乐意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决定如此结局 番外有两个，一个无cp结局，一个在一起结局 不管怎么选择，女主都会过的很好。 ———————————— 最后一次·无责任·小剧场： 作者（一本正经）：本文叫独身男女，答应在一起就可以结局啦，没毛病！（大雾） 作者（严肃）：开文初期说好本文字数20万左右，18万就能四舍五入算20万啦！算术没问题！ 作者（望天）：对于作者的短小，大家都已经习惯。恩，我就不多说啥了…… ———————————— 接下来是新文时间。《独身》全部写完后打算休息一段时间，7月31号开文。 新文名字叫做《影后进化史》，文案如下： 认识文静前，路阳不管演什么，最后都会变成惊悚片+团灭结局。 跟文静搭戏后，路阳凶残、撒狗粮两不误。 文静本意是帮过气影帝-路阳走出困境，没想到自己玩票玩成影后。 路阳：无论多少次忘记你，第N+1次，我仍会忍不住爱上你。 文静：最初只是想还恩情，后来想把影帝拐回家…… 【注1：未来黑科技，演员被输入剧本人物记忆，完全忘记现实。】 【注2：男主很凶残，女主更凶残】 【注3：本文设定灵感来源于男频文《大影帝》，剧本自创】 第57章 番外-无p结局 28岁夏初。 许静穿了条碧绿色齐膝长裙, 上身搭了个碎花小披肩，脚上配的是白色坡底鞋。打扮好后, 她认真照了照镜子, 确保自己美美的后准备出门。 走之前，她专门安抚傻妞，“午饭放在饭碗里啦，一个人呆在家里要乖哦, 晚上我就回来。” 傻妞摇了摇尾巴, 安静地看着主人离开。 上午十一点，许静在约好的西餐厅里见到卫江,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 “今天我可以踹你了么？” “不可以。”卫江认真地翻看菜单, 随口答了句，然后问, “今天吃牛排, 你要几分熟？” “八分。”许静略无奈, “交往都半年了, 你还没死心呢？” “你讨厌我么？”卫江问。 “不讨厌。”许静诚实地摇头。所谓的约会, 她一直是当作朋友聚会来着。跟卫江相处, 她觉得很轻松，并不厌恶。 “那我干嘛要死心？万一哪天你就动心了呢？”卫江很淡定。 第一次被许静问“今天我可以踹你了么”时，他的确慌张了下。不过后来他就发现，每次约会许静都会问这个问题，好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但其实跟见面说“你好”没区别。所以渐渐的，他选择直接无视。 “知道我有多坚决，你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许静问。 “你晓得我对你死缠烂打，不肯罢休，怎么不心软收下我？”卫江反问。瞥了眼对面，他笑起来，“跟我见面，居然穿的这么漂亮，像是精心打扮过。” “那是因为要穿了给自己看。看见自己漂漂亮亮的，我心情会变好。”许静叹了口气，“你很好，真的很好，只是你谈恋爱找错了人。干嘛非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如果你把目光放在其他女孩身上，多的是人愿意跟你甜蜜蜜地谈恋爱。” “跟其他女孩交往，我心里头反感，还不如当独身主义者呢。我就看上你了，要么一个人生活，要么跟你一起生活，没有其他选项。”卫江轻描淡写地说着，像是在开玩笑。许静却知道，他有多认真。 “除了牛排，还想吃什么？”卫江继续问。 “随便点，反正咱们口味差不多。”许静回答。 于是卫江真就随便点了几样，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然后才说，“每次见面你都问能不能踹，累不累？” 许静答非所问，“我的朋友不多，你是其中的一个。我不想看你浪费时间。”她看卫江的眼神，很像是在看误入歧途的孩子。 “不算浪费时间。跟你见面，我比任何时候都高兴。”卫江笑道。 许静叹气，两个固执的家伙碰到一起，简直是一场灾难！因为谁都不肯服输，顽固地坚持到底。也不知道这场拉锯战什么时候能到头。 她甚至忍不住问，“未来的六十年，咱们俩就这么过么？每次出来，你都像是跟女友出来约会一样，而我则是出来跟朋友聚会。然后就这样维持现状，咱们俩分别独身到老，陪伴彼此到死的那天？” “听起来挺不错的。”卫江拍手表示赞许，“没有第三者插足，不会婚变，只有对方陪伴在彼此身边，不是挺好的吗？如果能这样到老，你实现了独身的目标，而我始终陪在心上人身边，大家都很满意嘛。” 顿了顿，他问，“话说死了的话，我能要求两人骨灰葬在一起么？要不墓地埋在一起，死后做邻居也行啊！” 许静扶额，自从死皮赖脸求交往后，某人真是破罐子破摔，一点都不在乎形象了。活着当六七十年邻居还不够？死了都不肯放过她！ 然而，许静是真拿卫江没办法。他从不提过份的要求，反而会带着她到处吃到处玩。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也总会第一时间告诉她。除了不肯放弃对她的企图，卫江算的上是优质男闺蜜了。 沉默了一会儿，卫江没忍住，终于问出口，“你就不能抱着玩乐的心态，随意地交往么？”为什么始终抱着很强的戒备心理，防贼似的防着他？ “玩乐的心态？随意地交往？”许静重读这几个字，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卫江一本正经地说，“比如随随便便跟我回家，晚上在我家过夜。喜欢就跟我腻在一起，不喜欢了就把我甩开，一句话不说直接消失不见。喜欢什么东西，看中后把我拖了去，让我付账。” “……”许静情不自禁想，这货是希望被她渣么？她不得不严肃表态，“虽然我是独身主义者，可我对待感情是很认真的！绝不随便！” 卫江叹了口气，神情郁闷，“有一个大帅哥站在你面前随你渣，错过这样好的占便宜机会，晚上不会睡不着觉么？” “……完全不会。”许静木着脸强调，“我三观很正，从不419，也不渣男人。” “我不介意被你渣啊。”卫江表明心迹。 “可我介意。”许静心塞，并觉得拳头有点痒。 “顽固不化！”卫江嘟囔了一句。 “缺心眼！”许静反驳。 两人吵吵闹闹大半天，忽然相视一笑。 卫江认真道，“我并不觉得委屈，也没有很伤心，反而不管做什么，都想跟你呆在一块儿。别再问能不能踹掉我，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厌倦了，告诉我，我会主动离开。” 许静则越发无奈，“就是不觉得你讨厌，又无法满足你想谈恋爱的愿望，才想让你来结束这段交往关系。” 卫江轻笑，“就这么相伴到老，也没什么不好的。” 许静默然。其实……她也这么觉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独身还是跟卫江结婚，许静都会让自己过的很好。 到底选择哪个，只在她一念之间。 这文太现实了，写到最后，心情有点压抑。下篇开个轻松的 还有一个有cp番外 第58章 番外-有p结局 “有老鼠啊——”蓦然, 厨房里响起惨绝人寰的叫声。 傻妞原本趴在窝里休息，听见主人的声音, 立即直起身, “汪汪汪”了好一阵，样子略凶。 然而，老鼠跑的飞快，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许静拿了扫帚冲过来, 四处张望，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于是问金毛, “老鼠呢？”手指略颤抖。 傻妞茫然回望, 似乎很无措。 许静明知家养的猫都不一定能抓到老鼠，还是对自家金毛排不上用场表示嫌弃, “养你这么大, 连只老鼠都抓不到, 怎么指望你保护我？” 傻妞重新趴下, 一脸的无辜。 “算了算了。”许静心说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紧握扫帚, 开始到处寻觅老鼠的踪迹，誓要斩草除根！ 找了小半个小时，她终于在柜子底下发现老鼠！她刚用挥舞大砍刀的气势挥舞扫帚，老鼠一溜烟又跑没了。 许静，“……”此刻, 她的内心很绝望。 这时，闹钟铃声响了。 傻妞听到后立即从窝里跑出来，乖巧地坐在门口——蹭饭的时间到了。 许静一拍脑门，忽然记起来，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啊！这时候不去把人喊来，还要男朋友做什么？！ 于是她飞快地跑到隔壁，拼命拍打卫江家的门，同时忍不住大喊，“救命——” 卫江略囧。要不是听出许静的声音，他差点以为是丧尸攻过来了。 打开门，他问，“怎么了？” “家里有老鼠！好大的一只！”许静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拔高嗓音。 卫江十分纳闷，“炸鸡小区是新小区啊，怎么会有老鼠进你家？” “我哪知道！！”许静一想到有只老鼠在自己家里，就觉得冷静不下来。她拽着卫江就往家里走，“帮我抓老鼠。” 卫江木着脸，“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这技能？” 许静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反问，“你不是男的么？” “男的就得会抓老鼠？谁规定的？”卫江问。 “……”许静松开手，开始沉思一个问题。男朋友连抓老鼠都不会，还留着他干嘛？ 幸好卫江及时把话补充完，“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去超市买个抓老鼠的强力胶砧板就能解决问题，不用亲自抓老鼠。” “强力胶能有用？”许静面带希冀。 “当然，不过不是即时的。砧板买回来后，你把东西放在家里，然后和傻妞到我屋里待一会儿。等抓到老鼠后，你俩再回家。”卫江吩咐道。 许静拼命点头。 卫江看许静呆在原地发抖，也不知道做什么，不由叹了口气，“算了，你现在就把家里的门锁上，和傻妞一起去我家呆着吧。我马上回来。”他一边走去超市，一边苦笑，某人只有抓老鼠的时候才会想起他，混的未免太凄惨了。 ** 没一会儿，卫江就回来了。先是把两块砧板放到许静家显眼的地方，然后才回了自己家。 刚进屋，许静眼巴巴地看过来，“老鼠抓到了么？” 卫江摇摇头，“没那么快。没人的时候它才会出来，跑到砧板上才会被黏住。” 许静失望地低下头。 “怕老鼠你还想独身？”卫江十分鄙夷。 许静看了傻妞一眼，忿忿不平道，“我养错宠物了！要是养的是猫，说不定就能抓到老鼠了！” 傻妞端坐着，一脸无辜样，就像是没听见主人在抱怨。 “话说要是电灯坏了，电线短路，下水道堵塞，你怎么办？撩起袖子自己上？”卫江语重心长地说，“没个男人在家，有点事总归不方便。” 许静睨了卫江一眼，“电灯坏了，电线短路，下水道堵塞，我能砸钱喊师傅赶紧过来修。家里有老鼠，我往哪砸钱？谁理我？” “这种时候就得男朋友出场了！”卫江笑的得意，“知道有我在是多么必要的一件事了么？” 许静真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她不是万能的，有些事靠自己真干不了。 许静在卫江家里呆了一下午，回家后果然发现，砧板上黏了只拳头大的老鼠。正当她翻抽屉找手套的时候，卫江走过去，淡定地把砧板扔进垃圾袋里，然后说了句，“我拿去扔掉。” 许静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发现，卫江非常可靠。 ** 作为母胎单身俱乐部的一员，许静从不知道有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体验，直到她遇见卫江。然后她发现，她搞不定的事，卫江会帮她搞定；她自己就能搞定的事，卫江也会主动凑过来帮忙。 “不用麻烦你，我一个人能行。”每次许静都试图拒绝卫江的好意，独自解决问题。 卫江却笑着说，“我帮自己女友是应该的，怎么叫麻烦呢？”然后抢先一步把事情做好。 到了后来，许静总觉得自己被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傻瓜…… “你是在鄙视我么？”终于有一回，许静忍不住问出口。 卫江惊讶，“为什么这么问？” “明明我能办到的事你也要插手，难道不是说明你不放心我么？”许静略有些不满。她从小到大都很厉害，不需要靠别人。如今事事有人帮忙，反而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卫江摇摇头，解释说，“我知道你有能力办到，可还是想提前帮你把事情做好。但凡我能做到的，都想帮你做好。” 许静愣住。不知为何，耳朵有些发烫。 卫江摸摸许静的头，“你再厉害，在我眼里也是属于需要被照顾的人。” 许静拍掉他的手，抬起下巴，傲然道，“用不着！” “那下回再有老鼠……”卫江话刚说了一半，许静倏的回头，怒视卫江。 卫江摸摸鼻子，补充说，“还是我抓。” 这还差不多，许静满意地笑了。 卫江心里好笑，明明特别怕还死撑，非说用不着他。 而许静，生平第一次觉得，跟人一起生活是件很不错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想到要自己抓老鼠抓虫子，就在犹豫要不要坚持独身= = 为了安全感（抓老鼠）而找男朋友 本书由 夏离紫殇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