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还不回心转意》 作者:顾慕白   文案:   过气女歌手沈念柯被交往六年的男友戴了绿帽分手,当红男星孙树瑾觊觎已久,趁虚而入,极尽温柔、勾引之能事   肩膀给她靠,三十个小时没合眼也要飞过来给她惊喜,动不动就露腹肌,每回都亲得人腿软、喘不过气,随时随地释放荷尔蒙   好不容易把人哄到手,他撕掉面具、臭脾气日渐暴露,大男人的尊严令他从不肯轻易妥协   沈念柯无法忍受、提了分手,他一口答应、毫不挽留   “随便你,分就分。”   -   后来两人作为CP一块上了一档明星恋爱真人秀节目,镜头前她言笑晏晏,一收工立马翻脸不认人   “你谁啊,离我远点行吗?”   分手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心转意?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娱乐圈 业界精英 甜文   主角:沈念柯,孙树瑾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过气女歌手沈念柯,多年来只有一首歌为人熟知,却有一段从高中毕业开始维持了六年的人人歆羡的感情,男方跟她曾是高中同学,在自己家族企业上班,可就在两个小时前,有媒体曝光说:沈念柯跟男方已经分手,且男方已有新欢。   沈念柯的工作室忙坏了。因为就连沈念柯本人也是通过媒体曝光才知道对方有了新欢。   勤姐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盯了一会,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敲门,手还未落下,门从里面打开了。   “勤姐,”沈念柯肿着双眼站在门后,递过去几张纸,勤姐接过来、正低头辨认上面潦草字迹的时候,又听沈念柯道,“我写了首歌,孙树瑾不是一直说我写的爱情太甜、不适合他的嗓音吗?这首应该没问题了,我们去见他。”   “……现在?”   “对,”沈念柯说:“车钥匙在哪?我开车。”   勤姐将茶几上的钥匙丢过去,从门后摘了外套在穿,再一抬头,哪里还有沈念柯的影子。她思索几秒,赶紧给孙树瑾打电话。   孙树瑾刚刚跟开车的老林说刚刚飞驰而过的车有点眼熟,电话就响了,“勤姐?”   “是我。是这样的,念柯写了首歌,说要带过去给你听听,她跟你联系了吗?”   “没有,出什么事了?”   勤姐将事情一说,“你说她会不会是去找陈敬算账去了啊?她在房间里哭了两个小时,肯定是想不开去找他了,你说这怎么办……喂?”   孙树瑾将电话挂了,对着前头说:“老林,跟上前面那辆保姆车。”   穿梭大街小巷尾随了半个钟头,沈念柯的车终于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孙树瑾看到她气势汹汹地下了车,他手推了推车门又改变了主意。他盯着她进了小区,等她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开门下车。   沈念柯下了电梯直奔一个方向,正巧撞见打算出门的陈敬。   陈敬见到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重新开门躲了进去。沈念柯站在门外,用里面人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陈敬你还算男人么?给我戴绿帽子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你怕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会打死你?”   “你这时候过来干什么?不怕记者拍照乱写?”陈敬在里面说。   沈念柯被气笑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被‘新闻’分手的事我还要跟你算账呢。”   “念柯,你听我说……”   “想道歉?希望我能原谅你?”   “我没这么说吧,”陈敬顿了顿,“我们在一起最后这半年,我一直在刻意疏远你,你感觉不到吗?我早就想跟你分手了,只是顾忌到你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写不出歌,否则我跟茶茶也不会偷偷在一起了。还有你别怪她,她一直以为我们分手了只是你那边还没来得及对大家公开——”   沈念柯听完这番话难受极了,不是心痛,而是替自己这些年耽搁的青春年华不值,她怎么没早点看清楚陈敬这个人他根本不是人。她余光扫到对面人家门口的一袋垃圾,蹲下来提在手上,压了压胸口郁气,轻轻敲了两下门。   里面的人一静。   “开门,”沈念柯说:“我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我记起来我还有东西落在你家,我过来拿的。”   陈敬很警惕,“什么东西?”   “你刚收的快递,是我买来送你的饼干,我现在不想送了,喂你不如喂狗。”   空气里安静了十几秒,陈敬把门打开了。沈念柯上前一步,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趁他没反应过来,又把手里的垃圾袋撕开,往他身上倒去。   包装袋、果皮还有不知是何物的液体洒了出来,洒在了陈敬的深色大衣上。   “你疯了?!”陈敬被眼前的东西和味道刺激,红着眼高声质问。   “把嘴闭上,”沈念柯摸着被震得发麻的掌心,“你心爱的那个什么茶,我找到她对质的时候,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么?她说我跟你都是大哥大姐了,她要准备考研很忙、没时间跟我讨论更多,说她不是主动三的,说你伤害了她感情,让她成为一个第三者。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出三天她就会跟你和好,这种野鸡我见多了,三了别人搞得自己跟受害者一样,装什么圣母白莲花?你们好好地在一起吧,千万别出去恶心别人。”   沈念柯下楼的时候没有坐电梯,等她一层层踩着楼梯下楼,忍了很久的眼泪才掉落下来。她赶紧戴上口罩,迅速来到保姆车旁。   拉开车门上车以后,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念柯扣安全带的手一僵,慢慢看向后视镜。   后座坐着一个人,一个跟她一样戴着口罩的人。   出门太急,沈念柯没有戴隐形。看轮廓是个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感情波动太大,沈念柯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在垃圾堆里洗澡了?”   这声音一出,沈念柯认出来了。是孙树瑾。不过,“你怎么上来的?”   “你没锁车门,我就上来了。你还没回答我,你身上这味道怎么回事?”   沈念柯低头闻了闻,确实有股臭味,大概是刚刚那些不明液体也溅到了自己身上。实在不愿意跟他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回头问:“我看到你家老林了,你是想坐我车回去?”   孙树瑾见她不愿多说也就当作没见到她刚刚的眼泪,叠起腿说:“我听勤姐说,你给我写了首歌?”   “对,刚刚我还没想好歌名,现在倒是有几个不错的选择。”   “洗耳恭听。”   “《前任的一万种死法》、《第三者不配为人》、《渣男野鸡天长地久》……”   “你认真的?”   “认真的。”   “那我觉得第一个不错。”   沈念柯愣了一会,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明明是陈敬劈腿在先,为什么我更想把那个女孩子徒手撕了?难道这就是同性相斥?”   孙树瑾没有说话。   沈念柯没再说那个女孩子,“陈敬这个人,对我好的时候真的很好,我们之间拥有过那么长时间的快乐的日子,所以最近半年他忽然态度冷淡我也在忍耐,因为我们父母互相见过面、几乎可以说已经在谈婚论嫁,我觉得我没有时间跟精力再去认识更好的人,所以他出差不接我电话我忍了,我说写不出歌他打岔说吃了什么午饭我也忍了,他因为我说错一句话莫名其妙发一通脾气我还在忍……他救过我的命,我没立场因为这些就跟他吵架。”   “他救过你?”孙树瑾皱了下眉头。   “高二的时候吧,有天下大雨,我没有带伞,眼镜上面全是雨水,什么都看不清。我着急过马路,一辆车冲到我面前了我也没有发现,是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把我推到路边,他自己却被车撞了一下、受了伤。不过我当时没有认出是他,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孙树瑾轻轻笑了下,“是他救的你,他这么跟你说的?”   沈念柯摇头,“我认出了他的手表,他救我那天,虽然我看不清,但我知道是那块表,因为我哥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行了,”孙树瑾打断她,“你跟我到底有没有正事要谈?如果没有,我还有事先走,你自己好好祭奠逝去的伟大爱情吧。”   沈念柯一脸莫名其妙地眯眼看他,“是你自己上了我的车,不是我要你上来的。”   “所以我现在下车。”孙树瑾丢下一句话,推门下车、几步就走到了树边车旁,他往这边又看了一眼,坐进了车里。   “沈小姐没事吧?”老林忍不住问。   “她没事。”   老林笑了笑,“树瑾啊,我怎么觉得她没事,倒是你有事呢?”   “我也没事。”孙树瑾说完闭上了眼,拒绝交谈。   老林识趣地发动车子。   过了很久,孙树瑾喊了声:“老林。”   “哎。”   “念柯说,她高二的时候,陈敬救过她。”   “噢,怪不得他们之前感情那样好。”   孙树瑾揉了揉额角。可是,事实不是那样的。那天救她的,不是陈敬。 第二章   如沈念柯所料,三天都没过,陈敬跟那个什么茶重归于好、甚至比之前更加如胶似漆。在“沈念柯交往六年男友劈腿”的热度还没退去的时候,大义凛然地说着“陈敬伤害我感情,你们自己解决我退出”的女人主动跟陈敬换了一对情侣头像,微博昵称也改成了Ccc茶,而陈敬微博名字叫Ccc陈。   心疼沈念柯的粉丝看不下去,纷纷跑到那个女人微博下面对她进行无脑地、覆盖祖宗十八代的人身攻击。但这个女人明显不是省油的灯,她发了一条微博。   ——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自己交往这么久的男友劈腿,着急骂我有什么用?有空不如想想自己哪里不够优秀。   这下不仅是沈念柯粉丝,就连路人也实在难以忍受,有人专门整理了一个“绿茶婊语录”放到微博,里面就有她那句“多想想自己哪里不够优秀”。微博骂声太多,她设置了评论权限,粉丝发泄无门,于是这条微博就成了她们骂人的战场。   沈念柯吃午饭的时候正好刷到这条微博,被她粉丝的战斗力吓了一跳。   ——我就是柠檬精:之前只是在电视剧小说里看到婊、子,今天总算见到活的了,你爸妈有没有教过你什么是礼义廉耻?@Ccc茶   ——女娲补天石:我柯真是倒霉遇到陈渣男,结果就是劈腿了这种货,长了一张整容脸,不知道陈渣男是不是瞎了,这种人给我柯提鞋都不配。   ——小迷糊不迷糊:看到某茶的微博,我以为某茶被下了降头说出这种话,后来查了查沈念柯资料,真正的含着金汤勺出生,这么好的家世、这么美的一张脸,陈渣脑子瓦特了?   ……   还有很多评论,别人替她骂爽了,沈念柯也开心。直到她翻到一条微博,是追随她几年的老粉发的。   爱柯如命:念柯以《天生好命》出道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她在唱歌、创作方面的才华,为什么这些年她没有好作品?是真的没写歌么?其实不是,她给其他歌手写了近百首歌,署名都为“Karen”,为什么不写自己名字?之前我听说她跟陈敬父母见过面,有人猜测是陈家不允许她再唱歌、甚至希望她能远离娱乐圈。她服服帖帖地跟着陈敬那么多年,结果换来了什么呢?   沈念柯心里膨胀起来的那颗气球,在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呲呲地泄了气,眼泪猝不及防涌了出来。   “爱柯如命”说的没错,虽然陈敬没有对她的职业置喙,可陈敬父母的确这样要求过她。一开始她也不同意,可不知他们从谁那里听说了陈敬救过她的事情,救命之恩大于天,沈念柯不得不屈服。   自从沈念柯那天自己开车出去打了陈敬,勤姐便格外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沈念柯眼泪一掉,勤姐便着急地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怎么了?”勤姐低头看到她手机上的内容,急忙从她手里把手机抽了出来、丢到一边。勤姐轻轻抱了抱沈念柯,轻声说:“别哭别哭了,搞得我也想掉眼泪。现在认清陈敬为人不是挺好的,不比你们以后结了婚再离婚要强?还有,现在他从你生活里滚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唱歌、写歌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告诉全世界有个人叫沈念柯,她唱歌作曲都一级棒,不认识她是你们的损失。”   沈念柯被勤姐逗乐了,她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说:“你把那首歌给孙树瑾了没?”   “还没来得及。”   “那我们抽空去吧,这次是真的。”   孙树瑾有个怪癖,只要不是亲手交到他手上的歌,一律不接,所以尽管沈念柯不太想见他,却不得不去。有的人天生一副好嗓音,不必刻意就饱含深情,就像孙树瑾。能让孙树瑾唱她写的歌,是一种执念。   孙树瑾一个月后有演唱会,沈念柯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才等到跟孙树瑾见面的机会。   沈念柯见到他的时候,他刚刚从演唱会现场回酒店,脸上的浓妆都没来得及卸。沈念柯望着他这张不同往常的脸,倒是放松了许多。   “我刚刚试了试弹唱,旋律有点撕扯。”孙树瑾说,“一个多月过去了,你分手后的心情还是没有变?”   “跟我分手的事情没关系。”   “改。”   “好,你说怎么改。”   孙树瑾手执铅笔在纸上划了几下,又用一旁的钢琴试了试,“这样好些,你觉得呢?”   “到底是谁作曲啊?”沈念柯忍不住说。   在一边喝茶聊天的勤姐和孙树瑾经纪人马哥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两人一起默默地转移到窗台边,一边不忘继续关注房间里另外两个人。   马哥忍不住问勤姐,“念柯跟树瑾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听说两个人十多年前就认识了,可能是同学。”   马哥:“那我们树瑾好像老了点啊。”   “这倒也是,难道只是认识而已?可是也不至于关系这么……非同一般,说朋友谈不上,可又比陌生人要亲近一些。”   马哥摇摇头,“不知道了,我真猜不到。我想问吧……哎,我还真不敢多问,他脾气你也知道。”   勤姐:“你们树瑾脾气是怪吓人的。”   “是吧,我有时候也怕他。”   两个人同时喝了一口茶,然后就听到沈念柯对着孙树瑾说:“我爱你。”   ……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还好素养高。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看过去。   突然表白?孙树瑾也愣了,盯着沈念柯一时半会没说话。   沈念柯接着道,“刚刚那句你能听出来什么感情?”   孙树瑾摇摇头。   “对啊,就是没有感情。”沈念柯说:“所以你要相信我对曲子能够表达怎么样一种感情的判断。你说撕扯、挣扎,我承认有,但是小甜饼你又不喜欢,你的嗓音太不普通所以也唱不出平淡,所以这首歌刚好适合你。”   孙树瑾压了压唇角,“你说服我了。”   这么容易?沈念柯自己倒有些不相信了,她看了眼不远处的两位经纪人,又将视线转到孙树瑾身上,“真的不用改了?”   马哥悄悄对勤姐说:“应该是真的,树瑾被人夸就会很开心。”   勤姐摸不着头脑,“哪句啊?”   与此同时,孙树瑾给出了他的答案,“不用改了。过一阵子我正打算发EP,还差几首歌。寸心老师也给我写了首歌,等演唱会的事情彻底忙完,我出EP把这两首都收录进去。过几天我在C市有演唱会,不介意我提前唱吧?”   沈念柯不自觉地摸了摸掌心,竟然有轻微的汗意,她忙不迭点头,“你想什么时候唱就什么时候唱。”   孙树瑾笑了下,“寸心老师写的歌,你不想听听看?”   “想。”她当然想,她是寸心的粉丝,那可是她进入这个行业的初心啊。   孙树瑾找来谱子,一边弹钢琴一边清唱:“那天,我路过你家门前,看见久违的你的笑脸……”   沈念柯站在钢琴旁,脚尖打着拍子。   马哥和勤姐远远地看着,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又迅速摇了摇头。   不行。他们还都很年轻。万一恋爱了要公开,会影响流量的。 第三章   孙树瑾接了她写的歌,大概算得上这一个月以来沈念柯遇到的唯一的好事。一向对家人报喜不报忧的她忍不住给沈妈妈打了个电话。   沈妈妈听说这一消息后也替沈念柯开心,她转身看见出来倒水的沈珏,对女儿说:“树瑾也好久没过来吃饭了,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他跟你哥也很久没见面了。”   听到这,沈念柯嘿嘿嘿笑了起来,“怎么了,我哥想他了啊?”她故意叹了口气,“哎,毕竟人家两个是在娘胎里就被指了娃娃亲的关系,可惜啊,生下来都是带把儿的,真是天意弄人啊……”   沈妈妈想起什么,好笑地说:“是啊,当时我们两家人都很遗憾,就想了个馊主意。”   两方家长一拍脑袋,做不了亲家,那易子而教总可行吧。两个男孩在刚断奶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对方家里养,想想这做父母的是多狠的心。后来发现孩子哭得太厉害,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送回去了。一直到孙树瑾和沈珏念初中,才真正完成了两家人一直以来的夙愿。   那时候,两个孩子年纪也不算小了,在对方家里都很收敛,所以根本没有叛逆期。回到原位之后,沈家看着自家儿子,总是念叨孙树瑾的好,孙家父母也是一样,这直接导致了血气方刚的两个男孩在那以后见面一言不合就要撸起袖子打架,别人拉都拉不住。   两个人如今也都是二十七岁的成熟男人了,看彼此也顺眼多了。   “他们俩打架我到现在都印象深刻,”沈念柯道,“那些画面简直是我的童年阴影,你说长得那么好看的两个人,打起架来怎么那么可怕呢?”   “哈哈,”沈妈妈笑了两声,“你是不知道啊,其实在你出生那天,我们跟孙家商量过,大的不行,小的做他们儿媳也成。你孙叔叔就直接领着从幼儿园放学的儿子过来了,结果树瑾见了你,直接就哭了。”   沈念柯笑容渐渐消失,“为什么?”   “刚出生的小孩子呀,五官都没长开、挤在一块,可太丑了,”沈妈妈没听出沈念柯语气不对,如实说:“他边哭边说‘爸爸,你为什么让我长大以后娶她呀,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呀’,把我们都乐坏了。”   那么小就是颜狗!他怎么回事啊!   沈念柯整理了一下情绪,打岔说:“我哥在吧?”   “他在家的,刚刚上楼去了。”   “这周末吧,我问问孙树瑾有没有时间,跟我哥说,让他准备迎接飞到嘴边又溜走的老婆!”顺便好好算算账,就是不知道孙树瑾还记不记得啊……   “这周末?”孙树瑾接到沈念柯电话以后仔细想了一下周末有没有重要安排,最后发现还真没有,“我有时间。我早些过去,可以帮阿姨做菜。”他其实对跟沈珏见面有一点抗拒,打架倒是不会,但是沈珏是他爸妈口中的“别人家孩子”,还被他父母养过四年,他心里难免别扭。   周六。   孙树瑾果然到得特别早,沈珏还在楼上呼呼大睡。这直接引起了沈妈妈的强烈不满,她转过头对沈念柯说:“去把你哥喊起来,多大人了还想一觉睡到大中午?”   沈念柯视线在老妈跟孙树瑾身上转了几圈,乖乖上楼了。   沈珏被喊醒的时候非常不耐烦,但是对着沈念柯还是露出一张笑脸,就是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他过来挺早啊。”   “我提醒过你了呀,他自己也说会很早。”   沈珏看了看表,“早也不是这么个早法,他还是人吗?”   嘴上抱怨着,沈珏还是起了床。沈念柯完成任务,嘴里叼着从沈珏房间顺来的芒果干下楼了。   “沈珏起床了?”孙树瑾对着她,笑得一脸和颜悦色。   “在穿衣服了,很快就下楼。”   没过十分钟,沈珏穿戴整齐,迈着慢镜头一般的步伐下来了。   “早啊大忙人,周六都不睡个懒觉,这么拼的吗?”沈珏打了个呵欠,过来坐到沈念柯旁边。   “知道你不喜欢早起,阿姨一个人准备几个人的饭太辛苦,我正好没什么事,就过来了。”孙树瑾依旧笑着,笑容十分官方得体。   沈念柯坐在两人中间,感觉头顶一阵阵冷风吹过,她微微仰起头,却没见他们两个有什么眼神交流。但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令她有些坐立难安。她指了指厨房,“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有。”   沈念柯起身的时候,没想到孙树瑾也跟了过去。她伸向锅盖的手就被孙树瑾轻轻拦了下来,耳边是他温柔的一句:“烫手,我来吧。”   孙树瑾讲话跟唱歌是两个声音,他讲话没有唱歌深沉、多了些温度。可沈念柯又想到沈妈妈讲的那番话。醒一醒,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嫌你丑,还被吓哭了!   孙树瑾被忽然瞪过来的视线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好退后一步说:“行,你喜欢那就你来。”   沈念柯觉得孙树瑾脾气大,也是因为见惯了他跟沈珏打架,其实对着她的时候,孙树瑾从没发过脾气,最多冷嘲热讽几句,相比其他同辈的人,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她本来就容易心软,孙树瑾一让步,沈念柯就开始了自我反省,她跟一个四岁小孩计较什么呢?   粥做好了,孙树瑾熟门熟路地拿了四个碗出来,一一盛好,沈念柯帮忙端上饭桌。沈珏走过去看了看,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也真是积极,搞得我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错觉。”   沈妈妈跟上来赶紧说:“都是一家人,树瑾又不是外人。”   “是啊,”说起这个,沈念柯就忍不住笑,“何止不是外人,还差点成内人,是不是哥?”   孙树瑾眯了下眼睛,没说话。   沈珏啧了一声,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说:“四位老人家不是一直就想亲上加亲吗,干脆你当我们家女婿得了。你看我们家念柯,跟你有共同语言,长得又不差,怎么算你都不亏啊。”   一提这茬,沈念柯面不改色地从沈珏脚上踩了过去。   沈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撞上孙树瑾的目光,他心里一咯噔。这不对劲啊,要搁平时,孙树瑾装得再好眼神也露出马脚了,但这会看着好像十分愉悦?怎么回事?这小子忽然开窍,看上念柯了?   没等沈珏缕出个思路,孙树瑾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听说沈叔叔跟几个朋友去了西北?这次是为的什么?”   “噢,他上次去认识了几个朋友,汽车没油时的‘救命之交’,早就约好了这周见面。反正在老沈心里啊,外面认识的朋友永远比我重要。”   沈念柯伸手在沈妈妈后背抚了抚,被沈妈妈一筷子敲在手腕上,“你刚抓了油条,手上都是油。”   沈念柯委屈,“我用筷子夹的,根本没用手碰。”   这语气……孙树瑾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或许是见面还不够频繁的原因,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沈念柯撒娇。因为沈珏的关系,他自动把他们兄妹归为一类人,情商稍低、话都直白、偶尔阴阳怪气,简称直男(女)。   其实他自己也不遑多让,只是他不想承认。   他不想跟沈珏有任何相同点,因为会被父母拿来比较,所以当年他发现自己有一块跟沈珏一模一样的手表,他就没再戴了,尽管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块表。   他走神了一分钟,再回神的时候发现三个人都在盯着自己。   “你笑什么?”沈念柯问。   孙树瑾想了想说:“跟你们一块吃饭,很有意思。”   他语气表情都很真诚,所以没人怀疑。   吃完饭,沈珏下巴抬了抬,指指楼上,“solo?”   沈珏房间有一台游戏机,沈念柯下意识就想跑,因为这时候,他们总爱请她当裁判,两个幼稚的大人在密闭空间里打游戏是很可怕的事情,沈念柯一点都不想被牵连。再说了,游戏机自己就能定胜负的东西,干嘛要扯上她?   但这次她料错了,两个人直接上楼进了房间,仿佛她不存在一样。   孙树瑾前脚刚进房门,沈珏就把门锁了。   两个人沉默着僵持了两分钟,孙树瑾看他没有开游戏机的架势,便开口说:“跟我有话要说?”   “我觉得念柯怎么样?”沈珏也不拐弯抹角了。   “她挺好的,怎么?”孙树瑾笑了下。   “我告诉你啊,”沈珏指了指他,“念柯虽然谈过一次恋爱,但是人很单纯,我了解你是什么人,你要不是真心的,就少招惹她。”   “我要是不呢?”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现在名气这么大,粉丝又多,总会有几个不太正常的,我不想她被你的粉丝攻击,”沈珏皱了下眉头,“她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在陈敬身上栽的这个跟头已经算是唯一的挫折,我不想让她再栽一次。”   孙树瑾在床边坐了下来,仰头看着沈珏,气势却丝毫不减,他淡淡问:“你怎么就知道她会在我身上栽跟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但是人会踏进两条相似的河流,你自己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你别看念柯平时性子好像不错,但她倔着呢,而且爱生闷气,你们俩要是真在一起了,就是一颗哑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了。”   孙树瑾笑出声来,“你想多了沈珏,我只是忽然觉得念柯真的很有创作天赋,未来免不了会跟她有很多合作,彼此搞好关系,以后交流会更顺畅。”   沈珏狐疑地看着他,“你真这么想?”   “真的,”孙树瑾道,“而且她刚刚跟前男友分手,我再着急也不会挑这个时间下手吧?”   沈珏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后来他发现,孙树瑾这小子说话,就他妈是放屁! 第四章   这顿饭后,沈念柯跟孙树瑾有一周没有联系,接到孙树瑾电话时,沈念柯正在看房子。她相中了一套公寓,阳台很大,位置不偏却背靠群山,开窗就能嗅到大自然而不是汽车尾气。   “你现在有时间吗?”孙树瑾在电话里问。   “有什么事吗,我现在不在市中心。”   “寸心老师在我这里,我说引荐一位朋友给他认识,你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吧,他下午一点钟的飞机,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过来,再晚你就见不着人了。”   “真的吗!那我马上过去,”沈念柯对身旁的人说:“就要这套,签合同吧。”   电话还没挂,孙树瑾迟疑了下,问:“你买了房子?”   “是换了房子,之前那套不喜欢了。”   “因为陈敬?”   沈念柯不满,“你太直接了吧?”   孙树瑾笑了笑,“当我没说,挂了。”   签完合同,沈念柯去楼下开车。一路上她都在想陈敬。事情过去一个半月了,她的心情没有丝毫好转,每当她忙完踏进家门,就会想起跟陈敬之间的一点一滴。   跟他的每一次亲吻,陈敬抱着她在客厅看电影、分享彼此小时候的往事、幻想未来的婚房和孩子,一起做饭,陈敬不在时她跟他打电话的声音,这一切都在夜晚降临时深深折磨着她。她记起从前的日子、从前的自己,觉得藏在那些美好表象下陈敬的欺骗恶心透顶,陈敬在他们分手不久前甚至还想勾引她上床。   她忍受不了了。那个房子,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呆。   她想把房子烧了。她想陈敬为什么不是死了?她六年的青春,就浪费在这样一个人渣身上。她还有几个六年?她恨陈敬。唯有把陈敬想成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开车路过之前的小区,沈念柯别过了头。   到孙树瑾那里只用了四十分钟,沈念柯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气色不好,她在车里补了个妆才上楼。   距离孙树瑾家门口越来越近,即将见到自己男神的忐忑,一点点取代了这一路的哀怨不甘。深吸一口气,沈念柯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马哥,他一见到沈念柯,嘴巴都要咧到耳根,“沈小姐来了。”   “马哥好。”沈念柯探头往里面看去,沙发上坐着两个人,背对着她的那个应该就是寸心老师了,她不小心对上孙树瑾的目光,孙树瑾朝她勾了勾手指。   这种唤宠物的方式令她非常不满,但是为了男神,她忍了。   沈念柯往里走了几步,原本背对着她的寸心忽然转过了头。寸心长了一张令人记不太住也看不太清的脸,又极少接受媒体采访,所以哪怕你在网上看过他的照片,一闭眼就能立马忘记他的长相。   “寸心老师。”沈念柯喊得要多甜有多甜,主动伸出手去。寸心站起身,跟她轻轻握了握,等沈念柯坐在对面的沙发,寸心才说:“我没想到树瑾让我见的朋友竟然是你。”   “您认识我?”寸心不老,但沈念柯这声“您”,他受的住。   “我听过你的歌。”寸心笑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沈念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心翼翼问:“那您觉得怎么样?”   沈念柯这么一问,孙树瑾心都跟着提了提,因为寸心这个人,说话比钢筋还直,他真怕寸心说不出什么好话。   被屋里三个人以热切的眼神盯着,寸心掂量了一下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   话已经说得挺明显了,沈念柯虽然有点受到打击,但想到寸心平时发博的话语风格,现在这样的评价已经很给她面子。她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会努力的。跟您的歌一块出现在这次孙老师要发的EP里,我感觉太荣幸了,有生之年竟然能跟我的偶像出现在一张EP里,之前我想都不敢想。”   孙树瑾听了只有一个想法——谁的EP?孙老师?   没人顾得上他没问出口的问题,寸心搁下茶杯,“你太谦虚了,你新写的歌我听了,相比你的成名曲进步很大。只是这首歌树瑾的嗓音更适合,你以后怎么打算?你声音也不错,以后不唱歌只写歌可惜了。”   “我想再沉淀几年,调整一下状态。”   ……接下来就是一波堪称模板的商业互吹。   孙树瑾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小瞧沈念柯了,这会马屁拍得挺不错嘛。他也对寸心刮目相看,或许是乐坛太复杂,令他不得已也学会了这些本事。他们不需要他就能聊得来,他也省心。他正好没事,于是舒服地靠着沙发,眼睛瞄向沈念柯。   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久,她鼻尖那点红还是没有散去,不像是冻的,难道是过来的路上哭过?为什么哭?因为陈敬吗?初恋真的就那么难忘?陈敬家世没她好、眼光人品又那么差,沈念柯惦记他哪一点?   真的想不通。   “树瑾?”   “嗯?”孙树瑾回神,看向出声的寸心。   “时间差不多了,改天我们再一起吃饭。今天跟沈小姐聊得很开心。”寸心跟他们几个道别,又很坚决地拒绝了孙树瑾他们要送他到楼下的举动。三个人还是站在窗边,看到寸心在楼下冲他们挥手才散开。   “你从哪里赶过来的?”孙树瑾一边去接水一边问。   “我吗?顺华路那边。”沈念柯从包里拿出化妆镜,往鼻尖扑了点粉。   “怎么忽然要换房子?之前的房子地段多好,交通也方便。以后结婚了,那就是现成的学区房。”孙树瑾递给她一杯水。   她原来住的地方附近的确有一家幼儿园,还有一所小学,沈念柯接过水轻声道谢,“我才二十出头,结婚不着急。原来房子位置好是好,就是在低层,又是阴面,采光不好。而且另外的原因你也猜对了,是因为陈敬,你可能不懂啊,我是真的不想再跟跟他有关系的任何东西有接触。”   “逃避有什么意义么?”   “不是逃避有什么意义,是我现在能选择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逃避,我又不像你,母胎solo。”沈念柯冲他摇了摇手指。   马哥一听这话就笑出了声,被孙树瑾瞪了一眼之后赶紧说:“我下楼看看快递到了没有,怎么回事,物流显示已经到了,都这个点了还没打电话呢?”   孙树瑾一直目送马哥出门,视线又落回沈念柯身上,“我是没谈过恋爱,但我也不觉得你跟陈敬那样的人谈了个恋爱就比我能耐在哪里,你眼光是真的有点差。听说跟你在一块的几年,他没有工作?”   “你消息可真灵通,”沈念柯啧了声,接着道,“他在家打游戏打了几年,因为家里条件不错,他父母也没有催促他去找工作。他是个游戏小主播,名号我就不说了,在家打游戏也能挣几个钱的。所以我那时就想,只要他开心就好,更何况那时候我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家,他能陪着我我当然开心。”   “我就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我爸妈说如果我一辈子都没什么好作品,也没有什么稳定的工作,他们的钱足够养我了。陈敬他爸妈也是一样。我们两个在一起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啃老族啊,”沈念柯笑了笑,“到现在,我有点想明白了,人跟人还是不一样的,我虽然之前想着偷懒,不是什么积极向上好爱豆,但是做人的底线还在。你说的对,我眼光确实差,不然怎么会跟陈敬在一块那么多年。”   孙树瑾想,沈念柯跟她说的还是有很大差别。这几年沈念柯可没有偷懒,她是真的热爱这一行,才会写了那么多首歌,哪怕有段时间处处碰壁也一直坚持,自诩不靠爸妈活着的陈敬与她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能从沈念柯的话里听出她对那段感情的抵触,一个多月真的不够忘掉吗?他不知道应该要等到什么时候。   或许该告诉她多年前的真相?还是不了,游戏不能开场开大,得等到合适的时机,否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终所有心思都化作一句:“希望你能早些走出来。”   “我才不想呢,”沈念柯靠过来说:“物尽其用。我因为这段失败的感情,写歌特别顺畅,如有神助。”   孙树瑾身子也正好往前,两人的鼻尖险些碰到一起。沈念柯没意识到距离有些近,孙树瑾撤开身子,听她说完以后问她鼻尖怎么了,是不是哭过。   “过敏吧,”沈念柯揉了揉鼻子,紧接着又摸了摸肚子,她手掌定在一处,皱着眉头抬头问:“这是哪?”   “不是胃,胃在另一边。怎么了,疼?”孙树瑾扶起她,让她靠在沙发上。   “很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孙树瑾让她喝了口热水,“刚刚是不是从小区门口跑过来的?”   沈念柯点头。   孙树瑾松了口气,“你站起来走走。”   于是沈念柯开始在他房间里乱转,孙树瑾坐在沙发上指挥,他手指画了个圈,“再来一圈。”   沈念柯听话地继续走,当她走到孙树瑾正前面,脚步忽然停住了,她转过头盯着他。   孙树瑾笑了,“放屁了?”   “……嗯。”   “不疼了吧?”   沈念柯已经没勇气再看他了,门口正好传来响声,大概是马哥回来了。她快步走去门口,又急匆匆回来取在沙发上的包,看了正坐在沙发上笑的孙树瑾一眼,借着马哥开门的功夫赶紧出去了。   她身后传来马哥的“怎么走了啊”和孙树瑾极没诚意的“不吃了饭再走啊”,她没回答,脚步更快了。   马哥关上门,摸摸后脑勺,“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没什么。”   马哥指了指他,“你觉不觉得你……”   “觉得什么?”   马哥想了想还是没说,应该不会吧,两个人认识十多年,要有什么早就有了,还轮得到那个陈敬?转而又想也不好说啊,自己家艺人这么多年单身真的不是他洁身自好,是真的很少有人敢凑上来。少有的凑上来的几个,都忍受不了他的臭脾气走了。   “我觉得你真的该准备谈恋爱了,你最近唱歌感情都淡了好多。”马哥说。   “我最近接的也不是什么大情圣的歌,”孙树瑾去拿了把剪刀过来拆快递,“你之前不是还说反对我在三十岁之前恋爱。”   “我现在也是啊,我是说‘准备’,是要你好好收收脾气的意思,没让你现在就谈。”   “哦,”孙树瑾抱走属于自己的夹心糖,剩下的踢给他,“我觉得呢,我还是找一个跟我脾气对得上来的姑娘谈恋爱,不需要什么磨合期。”   “你少做梦了啊,”马哥看出他心情好,说话胆子就大了些,“人家爸妈养闺女,专门照着你需要的养?还是这姑娘就照着你喜好来长大的?没有两个人一上来就是特别合适,需要彼此各退一步,感情才能长久。”   孙树瑾吃了颗糖,说:“我是不会退的,我不知道什么叫退。两只狗遇到了,要想以后能玩到一起,一定要彼此撕咬、分出胜负,地位一定,这样以后就能和平了。”   马哥冷笑了一声,“我等着有个姑娘能收拾你。”   孙树瑾张了张胳膊,无所谓道,“我欢迎。” 第五章   沈念柯写的那首歌当然不叫《前任的一万种死法》,而是叫《余生》。孙树瑾的EP发行之后,《余生》跟寸心写的《喜出望外》一跃成为热门歌曲TOP2。在这之前孙树瑾就给她听过录好的《余生》,所以沈念柯第一反应就是去欣赏寸心的新歌。   寸心果然是寸心,他最擅长用幽默的歌词跟旋律写苦情歌,听完歌慢慢消化够你哭几个钟头。沈念柯望尘莫及,不过她也没灰心,自己只是还没到男神的境界,总有一天她的歌也能这样。   《喜出望外》是主打歌,拍了一支MV,沈念柯在微博随手一搜,满屏都是MV链接跟孙树瑾粉丝的“土拔鼠尖叫”,她随意点开一个。MV讲述了一对相爱男女临近婚期,却因为不断的争吵最终闹至分手的故事。MV拍得跟弹幕说的一样,还真是温馨致郁的一首歌。   沈念柯看完以后,半天没缓过劲。她之前爱写小甜饼,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的感情顺风顺水,还因为她很容易陷入这种虚构的剧情里,被深深地影响着情绪。   也怪孙树瑾这个MV男主角演技太好,他跟女主角吵架的语气跟真的一样,以至于看第二遍的时候沈念柯才注意到女主角是谁。   好像是个刚刚出名的女演员,叫文筝。之前沈念柯对她没什么印象,现在看了MV,她不得不承认文筝红了不是没道理的。   “哇,你看看这个眼泪,说掉就掉,哭也哭得这么美……”沈念柯手指在文筝脸上划过,路过的勤姐看了一眼说:“念柯,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你在家里憋坏了吧?都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沈念柯将手里的抱枕砸到了勤姐身上,“去你的。”   勤姐也坐过去看,看了会提议看看网上对《余生》的评价。沈念柯慢吞吞地搜出孙树瑾工作室的微博,她点开置顶微博的评论,慢慢往下拉——   评论基本是“啊啊啊啊总算等到我男人的新歌(破音)”、“MV里我哥是什么神仙颜值啊”、“神仙本仙下凡唱歌啦”这种画风,偶尔有几个正儿八经的评价也是大型“炫夫”现场。   “哎。”沈念柯叹了口气。   她找了很久,总算找到一条关于《余生》的评论。   -“你来或不来,可期不可卜,能过好余生就满足。”后面跟了三个红心。   这是《余生》里面的一句歌词,沈念柯的心也跟着三个红心红彤彤、扑嗵嗵了。想她当初写《天生好命》,真的是玩玩的心态,没想到能火,但这次她是真心写的歌,歌词能被人喜欢,她简直像中了奖一样开心。   她把这条评论指给勤姐看,勤姐欣慰一笑,跟哄小孩似的拍了拍沈念柯的肩,“我们念柯真厉害。”   很厉害的沈念柯在接下来几天被五六个歌手邀歌。其中一个歌手跟她同年出道,叫程卉,因为沈念柯这几年在唱歌方面“没有努力”,所以被她甩在身后一大截。   勤姐看了就不太开心,“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来炫耀自己现在在乐坛地位比你高、比你大牌啊。”   “干嘛要这么想,人家来送钱你都不开心啊勤姐?”沈念柯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没有努力是事实,而且是她主动选择的,别人也许只是单纯的邀歌而已,并没什么弦外之音。不过程卉之前的曲风确实不是沈念柯写歌的风格,但没准人家就是想改变呢?   沈念柯都接了,不过什么时候写就看她开心了。因为她刚刚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要重新开始唱歌。这种被曾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甩在身后的滋味并不好受。   勤姐当然百分百支持,瞬间就帮她接了几个商演。商演成功结束之后,勤姐开始考虑让她上综艺节目。   “早了点吧?”勤姐帮她联系的节目最近特别火,每期邀请一位歌手,跟三十位幸运粉丝合唱歌曲,通过一轮轮筛选,最终那个人将获得跟那位歌手现场合唱并出合唱单曲的机会。但是沈念柯这些年来也只有一首歌啊。   勤姐听了她的担忧表示没关系,“你之前为那么多人写了歌,可以拿来唱,我去帮你找原唱那边谈。还有给孙树瑾写的那首可以作为最终大奖。”   “不好吧,他那么火,感觉我唱了像在蹭热度。”   “也是。那我明白了,我只联系那些没把歌唱火的人。”   看来勤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沈念柯撑着额头无奈地点头,“行吧,那我去试试。”   她没想到孙树瑾在听说她要上节目以后主动说请她唱《余生》。“顺便帮我宣传新歌了。”他是这么说的。但是沈念柯想到他那么多的亲妈女友粉,肯定会对此不满。她还记得之前也是有个女歌手在一场晚会上唱了孙树瑾的歌,征得他这边同意的,却还是被他的粉丝微博追着骂了一个月。   “下次吧,下次我有机会再唱。”沈念柯光是想想就很头疼。   孙树瑾立马就问:“怎么了?你是不想在节目里跟我扯上关系?”   “也不能那么说,”沈念柯绕着额前的长发,“娱乐圈有多少女明星想跟你扯上点什么关系,但是呢,她们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粉丝多、力量大,而我人微言轻,我怕到时候撕不过你的粉丝啊。”   “……人微言轻是这么用的么?”孙树瑾好笑。   “我语文不及格,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沈念柯开了句玩笑,很快恢复正经,“等我成了什么歌坛天后,我再唱,好不好?”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诀别吧。”   “滚啊。”沈念柯笑着斥了一句。   “我现在有点无聊,你要不要过来陪我吃个饭?”孙树瑾却忽然道。   沈念柯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去的,正在迟疑的时候,孙树瑾又说:“被拒绝了,心情很难受,这个你得负责到底。从来都是别人来问我能不能唱,我主动要你唱、却偏偏不唱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那我过去只看你吃啊,我晚饭吃过了。”叹了口气,沈念柯只能答应了。   她过去的时候,孙树瑾已经在房间阳台等她了。深秋凉风吹着,他面前的牛排估计早就冷了,沈念柯坐下来以后指了指他盘中冷掉的牛排,“你要继续吃啊?”   “不吃了,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孙树瑾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播放《余生》的伴奏。   沈念柯不明所以地抬眼看去。   “我最近想接一首男女合唱的情歌,先试试。”他解释完,很自然地唱了第一句,然后指了指沈念柯。   沈念柯立马会意,按原曲的key接唱第二句。孙树瑾却忽然将伴奏暂停,“不行,你唱男声的key不自然,我调一下。”接着沈念柯就看到他对着手机一顿操作,再放出来的伴奏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沈念柯有些好奇地探头过去,“怎么做的呀?”   孙树瑾勾了勾手指,沈念柯顾不上反感他的唤宠动作,自己哼哧哼哧搬着椅子坐到了他身边去。   风吹过,她的长发被轻轻吹起,发丝扫到了孙树瑾的脸。他嗅了嗅,闻到一阵很淡的香味。唇角抬了抬,孙树瑾一面操作软件,一边看向沈念柯近在咫尺的脸。   他四岁看到“未婚妻”吓哭的光荣事迹,早就听老爸说起过。女大十八变一点都没错。沈念柯真的很好看,明眸皓齿,是标准的东方美人,她笑的时候会露出小虎牙,又添了点俏皮可爱。   要是当初双方父母能稍微聪明一点,安排他们两个认识彼此再晚一些,那就没陈敬什么事了。   “这是什么软件啊?”沈念柯盯着他手指的动作。   “朋友做的,没有名字,可以自己对伴奏升key,很智能。”他的视线总算落回手机屏幕上。   他调完伴奏,存好以后重新播放,这次他按了录音。   沈念柯口型问:“录音做什么?”   “当然是自己留着听。”孙树瑾笑回。   孙树瑾的声音比以往录歌的时候少了些深沉,更为随意轻松,沈念柯本来就是以轻快的歌出道的,所以照着他的风格唱下去也不难,等一首歌录完,沈念柯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特别近,近到微微一动就会碰到对方的脸。   以往跟陈敬距离这么近,下一步就该接吻了。但是跟孙树瑾……   沈念柯小心地转过头看他,恰好对上了望过来的一双深沉黑眸,她心里咯噔一下,赶快别开脸。她并不傻,孙树瑾对她的态度,相较之前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但有一点很明显,孙树瑾这阵子给她打电话的次数,要比这么多年他们打电话的次数都多。好像两个人忽然就比之前若有似无的朋友关系更亲密了。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沈念柯竟然有点想不起来。   假装看了眼时间,沈念柯说:“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孙树瑾立马站了起来。   “太麻烦了,你出门还要全副武装,我自己打个车很快的。”她看了他一眼,视线都没敢对上。   “我也可以就这么下楼。”   这一句他说得很认真,沈念柯忍不住望了过去,这次她的目光总算落在了他那张被无数女人肖想的脸上。微微垂眸,沈念柯没接他的话:“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马哥送我。”   孙树瑾抿了抿唇,还是妥协了,“好,就这一次。下次……”   下次什么,他没说下去,沈念柯也没等他的下文,她抓了抓包,跟他告别。孙树瑾送她到门口,在她转身走向电梯的时候说完了刚刚的话。   “下次我去找你。” 第六章   因为之前谈过一次持续六年的恋爱,孙树瑾的每一个动作、每句话、每个眼神传递的讯息她都明白,所以这晚她失眠了。翻来覆去到凌晨四点,好不容易睡着,却做了个梦。   梦里孙树瑾来找她,深情款款地对她说:“我来了。”沈念柯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将她从床上拦腰抱了起来。   身体的悬空感令她一瞬间惊醒。   她床边还果真坐了个人,沈念柯歪头看去,对上勤姐疑惑的眼睛,“干嘛这种眼神看我?”   沈念柯坐起来安静喝水,还没回神呢,勤姐又道,“我想给你招个助理。”   这次沈念柯有反应了,“为什么这么突然?”   “因为我想谈恋爱!”勤姐压低嗓子喊了一句,之后清了清嗓子,“开玩笑的,我是预感到你之后会越来越忙,我怕自己照顾不好你。你看看孙树瑾,人家有两三个助理,你以后也是这种待遇。”   听到孙树瑾的名字,沈念柯被水呛了一下。   “出息。”勤姐以为她畅想到未来火了以后心情太激动。   定了定神,沈念柯说:“你安排吧,找个话别太多,手脚麻利点儿的。”勤姐表示OK,风风火火地去客厅打电话。   沈念柯要上的节目距离录制还有一个月,勤姐已经帮她把五首歌选好了,这样的工作能力配她这个不争气的艺人也真是可惜。所以为了对得起勤姐的付出,她得好好练歌。   吃早饭的功夫,沈念柯刷了会微博,没什么大新闻。吃完刚刚抹了下嘴,门铃响了。   不是吧?   沈念柯在座位上没动,勤姐已经去开门了。她远远地探出头去看向门口,心里祈祷千万别被她猜对啊。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来的人并不是孙树瑾。沈念柯微微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别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门口勤姐忽然喊她:“念柯,你叫的外卖?”   沈念柯摇摇头,“不是啊,不是你叫的吗?”   “谢谢啊。”勤姐转过头去先收了进来,合上门后扒着袋子看了看,“张记粥铺,地址确实写的这里,你哥帮你叫的?”   “我问问。”沈念柯刚找到沈珏的号码,屏幕一黑,有电话进来了。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孙树瑾”三个字,沈念柯看了看勤姐手里的外卖,脑袋里“叮”地一声。   清了清嗓子,她接起电话,“喂。”   “外卖收到了?”   沈念柯看了眼一脸八卦欲的勤姐,小声道,“刚刚拿到。”   孙树瑾笑了笑,嗓音沾上了清晨的温润,“本来我想一早过去的,今天拍广告的时间忽然提前,我就找沈珏问了问你喜欢吃什么。”   “噢”,沈念柯应了一声,“他竟然肯告诉你啊?”   孙树瑾微一挑眉,他们兄妹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但是他也不傻,知道沈珏平时爱睡懒觉,故意早早地打他电话,那边估计睡懵了,连电话谁打来的都没搞清楚,也就顾不上替他妹妹防着他。   “他没完全睡醒,否则不会理会我的问题。”孙树瑾如实道。   沈念柯听完笑出声来,“你很擅长耍小聪明啊。”   勤姐按捺不住好奇,把外卖搁桌上以后凑了上去,轻声问:“谁啊?”   沈念柯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脸控制不住越来越红,勤姐坐到她对面,对她脸色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勤姐一拍大腿,完了,她家恋人这是恋爱了呀。   沈念柯被她吓了一跳,还没听清孙树瑾那边说了句什么就匆忙说拜拜,将电话挂了。她把勤姐面前那袋外卖捞了过来,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是孙树瑾,他说这家粥铺不错,推荐我尝一尝。”   勤姐站起来绕着她转了好几圈,定住脚步忽然说:“不对劲啊不对劲,以前你们虽然也算得上熟人吧,但是电话也没见打过几个,突然给你叫外卖这样的事更是从来没发生过,你老实跟我说,你们是不是偷偷发展了什么奸情?要不就是孙树瑾在追你?”   ……勤姐你可能真相了。沈念柯撑着下巴看着她,“我也不知道啊,他并没有明说,只是最近确实来往频繁。大概也许可能,他有那个意思吧。”   勤姐“嘶”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我对这个事情吧,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呢,我希望你趁年轻多多参加活动,拿几个有分量的奖,多一票靠谱的铁粉,另一方面,我也希望你能收获美满爱情,毕竟前面那段已经很不美满了。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沈念柯咬了下筷子,“我还没来得及想,太突然了,我以前都不知道孙树瑾对我……”再加上老妈告诉她的事情,她更加想象不到当初那个被她吓哭的小男孩有一天会看上她。   “唉,”勤姐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你也没必要一下子想得太长远,骑驴找马也未尝不可,反正你还年轻,也不急着找个人定下来。”   “是吧。”但是孙树瑾是驴吗?他何止不是,他简直是……沈念柯也想不出来他是什么。   “我提醒你一句,孙树瑾这个人向来雷厉风行,在对方还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总能步步紧逼,让对方不得不就范。你小心点了。”勤姐拍了怕她的肩就出门了。   她怎么小心?她现在几乎已经把往后的事想完了。虽然被动,但似乎感觉还不错?当初是她追的陈敬,她也想体会被别人追是什么感觉。而且,对方是孙树瑾啊,是如今的国民老公啊,怎么想都不是她吃亏。   想通之后,沈念柯爪子果断伸向面前的肉饼跟养胃粥。   下午,勤姐把三个备选助理带了过来。沈念柯没有出面,只悄悄观察,最终她决定要左边那个戴眼镜的小姑娘。   小姑娘姓陈,性格很开朗。沈念柯选好以后,勤姐就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了,留下她跟小陈呆在一起。   小陈指了指客厅沙发,“沈老师,您有事叫我。”   沈念柯被这个称呼喊得一愣,她转而想到那天她也是这么喊孙树瑾的,就有些想笑,她朝小陈摆了摆手,“你去吧,以后喊我念柯就好。”   “好的念柯老师。”   沈念柯叹了口气,没再纠正,转身去旁边的房间练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陈在外面的原因,她有一些心不在焉,练了几遍之后就拿起了手机。   手机信号灯在闪,她解锁才发现是孙树瑾发来的微信消息。   -是不是我太唐突了?   她赶紧回:没有的,早上因为勤姐在,所以我才挂了电话。   -好吃吗?   好吃,就是吃了两顿的量,有点撑。她回。   -方便打电话吗?   嗯。她回了一个字,又想会不会态度太冷淡了,于是又加一句方便,然而没等她打完“方”字,孙树瑾的电话就过来了。   “我猜猜看,你会不会没吃午饭?”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念柯听到他这样的声音次数太少,愣了好久才小声说:“是的,你怎么知道的?”虽然这个房间隔音很好,但她还是不太敢说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些什么。   “……身边有人?”孙树瑾何其敏锐。   “没有,”沈念柯轻咳一声,“勤姐刚刚给我招了一个助理,就在外面呢,是个女孩子。”   说完以后沈念柯有些懊恼,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详细,连性别都要报备,她听到孙树瑾在那边笑了起来,过了会他说:“可是怎么办,我还有十分钟就要到你家门口了。”   “啊?”沈念柯立马站了起来,“那我出去吧。”   他却说:“今天不方便,那就只好改天了。”   “对不起,”沈念柯很不好意思,“你特意跑过来,我还让你回去。”   “你道歉做什么?”今天他说话似乎格外温柔,“我应该先跟你打声招呼的。”   “你是应该先打声招呼。”沈念柯道,这样让她完全没有准备。   孙树瑾在那边笑了,还越来越大声。   沈念柯也跟着笑了,“你忽然笑什么啊?”   “没什么。”他恢复正经,慢慢说道,“今天我去拍广告,遇到了几个朋友。互相聊起彼此近况,有人问我有没有‘something new’,我说有。”   沈念柯一阵紧张,“然后呢?”   “我跟朋友们说,我在追一个女孩子,她太好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微微叹了口气,紧接着说:“毕竟是我的朋友,他们当然就说‘你也很好啊’,我说我知道自己很好,但是她特别特别好,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我甚至觉得我配不上她。”   “你别这么说,”沈念柯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她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轻声说:“你很好啊,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全国各地开演唱会,她们也一直追随。”   “她们喜欢我,那你呢?”他问得很轻,压在沈念柯心上却是千斤之重,她忽然想起勤姐上午出门前拍着她肩膀说的话,要她小心一点。   孙树瑾这个人真是太太太太太危险了,她根本招架不住。 第七章   “我也喜欢……”沈念柯顿了顿,“你的歌啊。”她也不是什么傻白甜,那一阵晕头转向过去,自然接得上话。   那头孙树瑾显然也是一时兴起,并没有非要她承认什么的迫切念头,听了她的回答也差不多就明白了。还不到火候。当然还不到了,这才追了多久,他自己也没想这么快就能有什么结果。   孙树瑾笑着正要回话,沈念柯那边传来敲门声。她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对着手机说:“小陈好像找我有事情,我有时间再打给你。”   “好。”   沈念柯轻轻呼出一口气,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的姑娘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她因为好奇往里面瞧了一眼,然后说:“勤姐叮嘱我提醒你休息,别累着嗓子,我切了点水果,你练歌无聊了就吃点儿。”   “谢谢,”沈念柯低头盯着果盘,一片片橙子马得整整齐齐,中间缀了几颗草莓,比勤姐有少女心多了,她接过来放好,又来到门边对小陈说:“你要是不嫌吵,可以进来。”   “真的吗?”小陈目光闪闪。   沈念柯笑笑,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小陈找了个角落坐得规规矩矩,她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助理,虽然沈念柯不是那些流量明星,但能近距离接触她的生活,小陈还是感到一阵阵紧张跟激动。   沈念柯其实是想让小陈当个“监督员”,这样她自己就不会因为想到孙树瑾就随随便便走神偷懒。年纪轻轻耽于男色,不可取不可取。   除了《余生》,另外四首已经唱过太多次,她翻出《余生》的歌词跟谱子,边弹边唱。   前奏一起,小陈瞬间坐直了身体。哇哇哇,这不是孙树瑾的新歌吗?她努力按捺住激动,在沈念柯出声那一刻却忽然失控发出一声很轻的惊叹。小陈对沈念柯的印象还停留在跳着舞唱《天生好命》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她心中的震撼不比看到自己喜欢的小品演员去参加歌手大赛带来的震撼少。   沈念柯没有听到小陈发出的声音,她专心唱着每一句。她写了这么多歌,只有这一首能在第一句就能将她完全带入歌曲的情绪里。这是她那天在跟陈敬的劈腿对象聊完以后用一个半小时写出来的,由最初的难以置信到愤怒,又到对陈敬的恨,却在写到最后的时候忽然有些看开,才有了点题的那句“你来或不来,可期不可卜,能过好余生就满足”。   跟沈珏说的一样,她活到现在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却被陈敬所伤。六年不是六个月,她跟陈敬之间的感情始于十八岁,不是二十八岁,因此对她的打击更大,短时间内她都需要抱着自己舔舐伤口。   当沈念柯发现自己又因为陷入回忆流眼泪的时候,小陈已经来到她身边。   “你还好吧?”沈念柯被劈腿的事情,只要上网的人都知道了,小陈此时此刻很心疼她,也在心里唾弃着渣男跟第三者。   沈念柯接过小陈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开始叉水果吃,还邀请小陈一块,小陈一开始拒绝,沈念柯说自己一个人吃太孤单了,小陈才坐下来跟她一起吃。   “念柯,”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沈念柯脆弱的一面,心里莫名觉得与她拉近了距离,小陈喊她不再那么生疏,“我跟我朋友都觉得陈敬配不上你,所以你不要为了这个人伤心,他不值得。”(阿九连载)   “你小屁孩懂什么,你有二十了吗?”沈念柯好笑。   “刚刚二十,”小陈嘿嘿笑了笑,“不过你也不大啊,就比我大三岁而已。话说回来,我们当时都很希望你能在微博表个态,对他们两个人的行为做出谴责,但是你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说,话全让工作室讲了,还没讲出什么重点。”   沈念柯冲她眨眨眼睛,“我不发,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逃避?”   小陈诚实点头,“有点。”   “道理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一天不在公众场合诉苦或斥责,他们就永远对不起我,我就是要他们的这份对不起。他们一定很想看到我的反应,不管我是什么反应,在那之后他们都有理由心安理得地在一起,但是现在呢,他们会担心我哪天会忽然说什么话,他们欠我的,我要让他们永远都欠着,这事永远都过不去。”沈念柯说。   “那你不会不甘心吗?如果是我,肯定得给陈敬几巴掌才解气。”小陈怒气冲冲。   沈念柯悄声说:“我打了,第一天就跑过去把他打了。”   小陈竖起拇指,“你以后就是我的偶像。”   “我必须得是,我付你钱的小姑娘。”沈念柯将果盘递给她,“你接着吃,我要继续练歌了。”   “你俩相处得不错呀。”等勤姐回来后就看到待在一起的沈念柯跟小陈,格外和谐。这会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两个人都没吃饭,而且竟然没感觉到饥饿。   “勤姐,你把有关我重要的事,家人、朋友、重要的同学啊,都给小陈好好介绍一下,我怕万一哪天她见到本尊会被吓到。”沈念柯想起来孙树瑾那通电话,对勤姐说。   勤姐多明白的人啊,她一听就知道沈念柯是什么意思,招了招手把小陈喊出去了。小陈十分兴奋地跟了上去,大概以为会听到什么巨大秘密。   “带了什么吃的回来啊?”沈念柯在她身后喊。   “排骨米饭,”勤姐回过头说:“还有份毛血旺,我跟小陈吃的,你别动啊。”   “过分了吧,给看不给吃。”沈念柯走到餐桌前拆开袋子,坐了下来,排骨米饭的香味已经很勾人,旁边毛血旺的味道也一直传来,她忍不住抬头又喊了句:“吃一口也不行吗?”   “不行。”勤姐语气很坚决。   沈念柯吃了几口排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好几下,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刚刚在房间里信号不太好,这会连上wifi,进来好几条短信跟微信。短信都是广告,微信是沈珏发来的。   沈珏:孙树瑾今天跟你联系了吗?   看她没回复,他又发来一条:不要接他的电话,手机会中病毒。   沈念柯看了忍不住笑起来,她哥真是个神经病。   他后面还跟着一条:你能不能答应我离他远点,哥求你了。   沈念柯擦擦手,先回了一个乖巧的笑脸:刚刚在练歌,这回才看见你消息。你为什么对他意见这么大啊?   沈珏估计就一直盯着手机,他的消息很快过来了:你听过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故事么?   沈念柯回:他不是也没做什么呀,你别老把人往坏了想。   沈珏:未焚徙薪你不懂么?我不管他现在做了什么,我提醒你一句,他跟你不合适,而且他一定会伤害到你。   沈念柯不知道沈珏为什么语气如此笃定,她明白他是为了她好,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话反驳,沈念柯最终只回复了个“好”字。   放下手机,沈念柯往客厅瞧了眼,勤姐还在跟小陈交代事情,小陈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张大嘴表示惊奇。   “勤姐。”   她一出声,沙发上的两个人一起看了过来。沈念柯没再说话,勤姐知道这是有话要单独对她说,于是跟小陈解释一句,走了过来。   “什么事儿?”   “孙树瑾的事,不用告诉她了,以后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勤姐满脸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勤姐跟沈珏对孙树瑾的印象差不多,想了想,沈念柯问:“你今天跟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你说让我小心一点他,你对他的判断是怎么来的?我哥刚刚也跟我说,最好离他远一点。”   “我以为怎么了呢,”勤姐松了口气,“你真想知道啊?”   “嗯。”   “他身边的人,还有跟他熟悉的人,都觉得他脾气很大、人不太好相处。你这段日子感觉到了吗?”勤姐看着她。   沈念柯摇摇头。   “这说明什么?他在伪装。不管他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假象都维持不了太久,当你一旦陷入跟他的感情里,他的缺点也会变成优点,你会习以为常,到时候需要忍气吞声的就是你。如果某天你无法忍受了怎么办?你会反抗,你没变,但是他会感觉你变得不再那么听话,会逐渐厌弃你。所以,在一切变得不可控制之前,你哥才想要拉你一把。”   沈念柯听完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自己心中有数。”   人对于没有经历的事情,别人的告诫再多,也总是抱有好奇心。高考结束填志愿时,父母让你报师范大学、图个工作稳定,你听话了吗?你没有。没有试过后悔,人就不懂得什么样的选择叫正确。   爱情的果子太美,你不亲自尝一尝,就不会知道它是酸是甜,是否和表面一样完美无缺。   不管选择对或错,爱情的滋味甜美还是酸涩,人生是自己的,爱情也是自己的。所以哪怕日后要承担苦果,那也只跟自己有关。 第八章   十月底,沈念柯在练歌的空当买了《雷》的首映票,她不是冲着演员或剧情去的,而是冲着寸心写的电影同名主题曲。首映那天,勤姐有事不能陪她,于是由小陈开车载她去了电影院。   《雷》不是什么大制作电影,来观影的学生不是很多,大部分是上班族,有的形单影只,有的恋人作陪。等影厅灯光全熄,沈念柯才跟小陈进去,慢慢找到自己的座位。   沈念柯刚坐下,她左手边的椅子扶手上有人放了一杯饮料,右边位置小陈已经放了,而且小陈右边也有人放了饮料,于是她在黑暗里向左手边的人看去,企图通过沟通让他换个位置放。   这一看,沈念柯就愣住了。座位上的男人专注地盯着大屏幕,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刀劈斧削似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不是吧,孙树瑾也来看这场?   电影已经开场了,孙树瑾似乎全神贯注,并没有发现身边坐着的人是她。沈念柯在座位上小幅度转了回去,慢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手里抱着一杯热咖啡。   电影一开始的剧情就紧张刺激,黑暗中,小陈抓住了沈念柯的手腕,把沈念柯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咖啡差点洒了。   “你冷静一下。”沈念柯轻声对小陈说了一句,有些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她忽然听到左侧的一声笑,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却发现孙树瑾视线并没在她身上。她又去看大屏幕,结果也没发现什么笑点,这可是一部悬疑电影啊。   电影里女主角跟随男朋友的小团体去了郊外野炊,这晚却忽然下起大雨。雷声很大,背景音乐昭示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沈念柯屏住呼吸盯住屏幕,所有人的帐篷里都熄了灯,镜头晃到男女主角的帐篷里面,两人正在说悄悄话。忽然,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女主角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眼睛慢慢睁大了,盯着男主角身后。   “怎么了?”男主角一边出声询问一边回过了头。   一张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屏幕中间,没有任何五官。   “啊啊啊——”沈念柯周围传来女孩子的叫声,她那声叫便被卡在了喉咙里。小陈这次没有再抓沈念柯的手,而是直接抱住了她的一只胳膊。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小陈那杯饮料被打翻了,沈念柯腿上被烫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小陈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沈念柯身上摸了几把,“有没有烫到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听小陈语气,沈念柯感觉她快哭出来了,不知道是愧疚还是被电影吓的,“现在太黑了,一会开了灯再收拾。”   她安抚好小陈,一低头看到男人递过来一张纸巾。   “擦擦吧。”   沈念柯身子一僵,完了,孙树瑾肯定是认出她了,现在是接还是不接,接了是相认还是继续装不认识呢?她正迟疑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一句:“还是我帮你擦?”   这语气……肯定是早就认出来她没跑了。沈念柯接过纸巾,“谢谢。”   “不客气。”   沈念柯擦完裤子上面的奶茶,由于旁边人的存在感太强大,她的心思已经无法集中在剧情上,而是在想一会电影散场,她该怎么对他解释最近这一周忽然不接他电话,也很少回复他消息的事。   但她的担心有些多余,电影结束前十分钟,孙树瑾就离开了座位。沈念柯知道他大概是走了,因为他那杯饮料也跟着不见了。   是单纯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提前离开吗?还是因为不想跟她寒暄?   她一直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愧疚跟失落里看完了电影最后十分钟,在影厅亮灯之前,她将卫衣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她们坐在最后一排,也不担心有人会回头看,一直等所有人走光了,她跟小陈才擦了擦地上的奶茶走出影厅。   渐渐回神之后,她就发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对劲,看东西很模糊,她心里一惊,大概是刚刚混乱太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形眼镜掉了出来。只戴一只、眼睛很不舒服,她干脆把隐形摘了下来。反正小陈在身边,她不用担心自己人畜不分会带来什么不便。   小陈直奔洗手间,她一个人在外面等,斜靠着墙,低头看手机。   手腕上忽然一紧,紧接着一股力道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了旁边的楼梯间。或许是因为视力导致她反应迟钝,一直到面前的人拉下了口罩她都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心惊肉跳。   “是我。”   “……你不是走了吗?”沈念柯盯着面前的人,为了看得更清楚而微微皱起眉头。   孙树瑾笑了下,“你这副表情……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没有,”沈念柯揉了揉眼睛,“我隐形眼镜掉了,看不清人。”   “嗯。”   沈念柯微微垂眸等着他的质问,可他却一直没再开口。她忽然记起来去洗手间的小陈,指了指身后,“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小陈很快就会出来了。”   “她已经出来了。”孙树瑾在沈念柯身后那道门的玻璃上敲了敲,小陈看了过来,她认出沈念柯,于是推开门也进了楼梯间。   当小陈看到跟沈念柯在一起的人是孙树瑾,她惊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愣愣地对着孙树瑾鞠了一躬,然后就呆在沈念柯身边没说话了。   那天沈念柯还是没拦住勤姐,在她开口之前,勤姐就已经把她知道的有关孙树瑾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说给了小陈听,所以面对眼前的情形,沈念柯慢慢也就淡定了。   但是此时此刻三个人谁都没说话也是挺尴尬的,沈念柯清了下嗓子,抬头问:“今天自己一个人出门的啊?”   “老林在楼下等。”他说。说完他看了眼小陈,小陈一个激灵,在他深邃的眼神中竟然顿悟了什么,拍了拍沈念柯肩膀,小声说:“我去楼下喝杯东西等你。”   小陈灵活地开门挤了出去。   “你最近忙吗?”沈念柯受不了沉默,只好没话找话。   “还可以,有时间回别人消息。”他没什么情绪地说了一句。   沈念柯知道他意有所指,却假装不懂,甚至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我练歌的房间信号很差,常常收不到消息,所以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是沈珏跟你说什么了吗?”他却一眼就看穿。   沈念柯摇摇头,她肯定不会出卖自己哥哥。   这时,孙树瑾往前走了一步,沈念柯一愣,立马忍不住后退,直到后背贴上了墙。楼梯间的灯忽然灭了,她马上跺了几下脚,也不知道是她力气不够大还是灯坏了,毫无反应。   孙树瑾也只是站着不帮忙,沈念柯手指戳了他一下,“开灯呀。”   他无动于衷,而且又往前一步。沈念柯嗅到危险的气息,连忙伸手按住他两只胳膊,阻止他再往前。   他果然停住不再动了,轻声问:“为什么要躲着我呢?念柯。”   “我没有。”沈念柯没什么底气地反驳。   “你很讨厌我么?”   沈念柯摇头。   “那为什么要拒绝我的示好?你跟陈敬已经过去了,我跟你男未婚、女未嫁,你为什么要有心理压力?”他说,“感情这回事,无生不出有,有便掩藏不住,开心就好了,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你说呢?”   他与她身体的距离越来越近,沈念柯慌张之下抓住了什么东西,硬硬地有些硌手,她摸了几下才感觉出来是块手表。   孙树瑾已经适应了四周的黑暗,所以当他低下头,他看见沈念柯的手正紧紧抓着他戴手表的那只手腕。   “啪”地一声,楼梯间的灯亮了。   沈念柯眯眼适应了会,望向孙树瑾按在墙上没有收回来的那只手臂,他掌心下面是……开关?!所以刚刚是他关的灯?   她看向孙树瑾的脸,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结果看到自己紧握着他手腕的手。她连忙松开,眼睛却不经意看向他手腕上那块表。似乎有些眼熟。   “眼熟吗?”孙树瑾几秒后无缝对接了她的心理活动。   “嗯。”   孙树瑾举起手腕给她看,沈念柯看了一会,忽然记起来了。“我哥把他的手表送你了吗?”她说。   孙树瑾:“……”   沈念柯看不太清孙树瑾的脸,但是莫名觉得他好像被她搞得有点无语。也是,她哥那么烦孙树瑾,怎么会把自己手表送他呢?她抬手指了指,“跟我哥那块挺像的。”   “是同一款手表。”孙树瑾说。   “那你们两个眼光还挺接近的。”沈念柯尴尬地笑了笑。   “你就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吗?”孙树瑾被气笑了。   “啊?”   “算了,”孙树瑾叹了口气,仿佛认命一般又重复了一次,“算了。”   然后他就打开门走了。   什么算了?他在说什么啊?沈念柯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她下了楼,没看到孙树瑾的保姆车,应该是已经开走了。小陈见她出来便下了车,递过去一杯饮料,这次是温的。   沈念柯接过来便坐进了车里,戴上一副黑框眼镜。小陈在前面开车,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沈念柯注意到好几次了,当小陈再一次看过来时,沈念柯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   “孙树瑾!”小陈语气很激动,“在追你!”   沈念柯叹了口气望向窗外,“以前的确是有,现在跟以后就不好说了,应该不会了吧。”   “你拒绝他了?”遇到红灯,小陈稳稳停车,从后视镜里盯着沈念柯。   “我没有明说,但是态度表明一切。”不在孙树瑾身边,沈念柯说话都变得硬气起来。   “那就是发卡了,”小陈下了结论,忽然笑起来,“真是想不到,男神也会被人拒绝,还是被我照顾的艺人拒绝的。”   “我没拒绝……”沈念柯挣扎着解释了一下。   “我懂的,告诉他他很好,但是你们不合适,这比直接拒绝更惨。”小陈的语气听起来很兴奋。   虽然过程不是这样,但仔细想来好像也差不多?沈念柯思索着,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渣?她赶紧晃晃脑袋,不是的,她真没想伤害孙树瑾。   小陈估计是看完电影受了刺激,她那股兴奋劲儿一直没过去。沈念柯喝着饮料的时候,忽然就听小陈在前面喊:“念柯,你看前面那辆像不像孙树瑾的车啊?”   什么?   沈念柯赶紧往前面看去,车牌号被自己家车挡住了,但是看车的模样好像还真的是,她来不及深究小陈怎么会认识孙树瑾的车,因为孙树瑾忽然打开了车门。   她眼眸铮铮地看着孙树瑾下车以后,冲着她的车走了过来。几秒以后,他已经站在沈念柯的车旁。沈念柯慢慢降下车窗,朝他摇了摇手掌,“我没要跟踪你啊,同路也太巧了。”   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孙树瑾忽然弯下腰,在距离她脸十公分的地方说:“下车。”   沈念柯这才往四周看了看。咦,这不是她高中学校门口吗? 第九章   这会天暗下来了,他们在的又是不起眼的侧门,放眼望去就他们四个活人。沈念柯下车以后,孙树瑾拉下口罩、勒在下巴上面。小陈把车停在一边,待在车里没出来,老林也是,只不过他车子调了个头,停在马路中间。   “你说你高二的时候差点车祸,是陈敬救了你是吗?”孙树瑾看了眼老林停车的位置,回过头来道。   沈念柯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事,她环顾四周,虽然不是这个门,但是的确是在学校附近。她点了点头。   “既然陈敬不敢跟你说实话,那么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他对着老林比了个手势,老林忽然打开了前灯,沈念柯忍不住抬臂挡了挡光线。她完全搞不明白孙树瑾是想怎么样,她只听出来一件事,那就是陈敬对她说了谎。   孙树瑾这时靠近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摘掉了她的眼镜。与此同时,老林发动车子、快速冲了过来。   电石火花之间,沈念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忆就回忆,干嘛真的找辆车来撞她啊?她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明知道老林不可能真的撞到她,她还是紧张到迈不动脚步。   忽然,一股力道将她用力推向了路边,她酿跄了几下,勉强站稳了。老林车技过硬,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车子这时已经稳稳停下。这一切发生地极快,沈念柯看向站在马路中央的孙树瑾,车头距离他只有十公分。此时此刻,他在看着她,又好像没有看她。   沈念柯走过去,忽然用力推了他一把。   孙树瑾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趔趄了一下、按着胸口看着她。   “你是不是疯了啊?有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你说一句‘当初救你的不是陈敬,是我’,很难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如果车子出了什么问题、老林没能刹住车呢?你想要我怎么办?”   孙树瑾上前抓住她胳膊,盯着她发红的眼睛,“你在乎我?”   沈念柯语塞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喊:“神经病啊,就是一只猫一只狗被撞死了我也难过,更何况你还是个人。你真的是个神经病!”   “好了好了,我只是……”孙树瑾大脑空白了几秒,接着道,“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告诉你真相。你为了当初的‘救命之恩’,在陈敬面前忍气吞声了那么久,最后还被他那样伤害,难道你以为,我跟你直说就很好?”   沈念柯抽了抽鼻子。   “哭了?”   “哭什么哭啊,是太冷了好吗?天这么冷,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拉我看这种心惊肉跳的画面,你怎么能……”沈念柯思索半天、挤出一句,“这么过分呢?”   沈念柯之前的话,与其说是发脾气,不如说受到的刺激太大,是情绪的发泄,现在她理智回笼,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是我不好。”孙树瑾拉起她胳膊,将她慢慢牵到了车边。沈念柯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没想到孙树瑾也跟着上了车。小陈从后视镜里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几秒,果断下车去了孙树瑾的保姆车里。   “眼镜。”沈念柯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孙树瑾笑着看了一眼,给她戴上了。   一戴上眼镜沈念柯就说:“那要是我今天戴了隐形呢?你刚刚得要抠下来吗?”   “那不会的,也是今天时机合适,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之前你怎么不说啊?我跟陈敬在一起的时候。”   “我那天也是刚刚知道你把我当成了陈敬。”说着,孙树瑾语气稍显失落,他又问,“关于那天的事,你正面问过他吗?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沈念柯点点头,“毕业聚餐我看到他的手表,就问他了,他没有否认。在那之后我就没问过了,这件事就算在我们吵架的时候也都闭口不谈,我以为他是不想拿这件事压着我,没想到救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嗯。”孙树瑾应了一声。   “那你那天受的伤怎么样了?”沈念柯忽然紧张地看着他,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吧?   “这都七年了,有伤也早就恢复了,况且当时伤得不重。”   沈念柯想起什么,“你别以为我那时候知恩不图报啊,我那会跌坐在地上,等反应过来肇事车辆都开走了。”   “嗯,那之后我也走了,因为知道你没事。”   “我找过你的,特别是听别人说你因为救我受了伤,我想看看你伤得怎么样,跟你说声谢谢。可是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唯一跟你接触过的我还是个高度近视。我唯一能认出的就是这块手表,还是靠触觉。”沈念柯的视线从他手腕上收回,慢慢落在他脸上,“你当初,为什么要奋不顾身救我?”   孙树瑾笑了下,“那时候我并没有多想,看到你有危险,下意识地就去做了,你别有心理负担。”   “你说得轻松啊,”沈念柯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别的,遇到危险,人下意识的反应都是躲避,你非但没有躲,还替我去挡……”   “那你说我是为什么呢,念柯?”他轻轻说,话里一直带着笑意。   这句话轻飘飘地就落在了沈念柯心上,像羽毛一样挠啊挠,她故意不看他,“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肚子饿不饿?”他忽然换了话题。   沈念柯感受了一下,点点头。最近伙食太好,她肚子上长了肉,上节目之前她想瘦下来、否则会被她粉丝批评,所以本来想晚上不吃饭的,但这会经过这么一番惊吓,消化了这么大的一件往事,肚子忽然就饿得不行。   相比小陈,孙树瑾还是更信任老林的技术,于是拉着沈念柯一起坐进了自己的保姆车里。他今天拉了她好多次了,都是拉她的手腕,这个季节衣服那么厚,这是不算太亲密逾矩的动作,因此沈念柯也不能说什么。   老林往后面看了眼,笑着说:“沈小姐刚刚没吓到吧?”   “没吓死。”沈念柯说。   老林笑了几声,“我开车快三十年了,主动撞人还是第一次,你们年轻人真是花样多啊。”   “那也是你们家孙树瑾花样多,其他人哪能想出这种招儿啊。”刚刚跟孙树瑾聊完,这会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老林尴尬地笑了两声,偷偷看了眼孙树瑾。   孙树瑾对着窗外笑了笑,似是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聊什么。过了几秒他转过头来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去我家吃吧,我亲自做,给你压压惊。”   孙树瑾的厨艺,就算他们沈家人全员上阵也比不过,他从沈家回到孙家以后,每年大年初四都会到沈家拜年,菜都是他做的。一年就那么一次,所以当沈念柯听到孙树瑾说他要做菜给她吃,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都可以,我最近减肥,你做清淡些呀。”她马上由斗志昂扬的黑公鸡变成了缩在窝里的小鹌鹑。   孙树瑾唇角抬了抬,“好,听你的。”   此时此刻,沈念柯已经把沈珏勤姐的所有叮嘱都抛掷脑后,孙树瑾就算脾气再差,那也是救过她命的人,她这会使性子还得小心掂量着呢,再怎么不满他刚刚的行为,也不能真闹到不能收场,所以她也就嘴上逞能,随机应变、见好就收。   很快就到了孙树瑾家门口,小陈一路开车跟过来,见他们要上楼就有点迟疑。她在车里看着外面情况,没下定决心要走还是留,沈念柯忽然朝她招了招手。   她下了车跑到沈念柯面前。   “一块上楼吃饭吧。”沈念柯说。   小陈赶紧看了眼孙树瑾,“这不好吧?太打扰你们了。”   “打扰什么呀。”沈念柯挽着她就往前走。   孙树瑾叹了口气,慢慢跟上去。   孙树瑾住的地方比沈念柯新换的房子要大,而且是复式楼房。小陈忐忑地换上拖鞋,进门以后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一面偷偷瞄着房间里的东西。   “坐吧。”孙树瑾说了一句。   “要喝点什么?”这句是对着沈念柯说的。   “我们自己来,你去厨房做饭吧。”   “好。”   沈念柯去倒了两杯热水,跟小陈一块坐在沙发上等。   过了会,小陈凑过去轻声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只有他一个人在忙。”   沈念柯也忽然良心发现,她搁下杯子,去了厨房。里面孙树瑾在切菜,盯着他的背影,沈念柯心里一寸寸软了下来,她甚至有些自恋地想,是不是她念高中的时候,孙树瑾就已经喜欢她了啊?否则怎么会甘愿冒着自己会受伤的危险去救她?   “需要帮忙吗?”她柔声问。   孙树瑾回头看了她一眼,故意逗她说:“你看你是能杀鱼还是切排骨?”   “……我都不会,没有简单点的吗?”   “有。”   沈念柯立刻问:“什么?”   “在我身后看着我。”他说。   上楼之前,他忍了又忍才把早就“昭然若揭”的心思努力藏住,就怕把她吓跑了不肯上来。但她既然都来了,也就不需要再顾忌。他就是想要她知道他的心意,让她因为他的直白心跳加速、慌张失措。   沈念柯果然没令他失望,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小声说:“我真的是想来帮忙的。”   “切点水果吧。”孙树瑾说。   “好。”   没过多久,沈念柯切了个果盘出来,学着小陈的样子认真摆了摆。她端着果盘想拿出去跟小陈一块吃,路过孙树瑾身边的时候问了句:“你要不要?”   “啊,”孙树瑾张开嘴,“你喂我。” 第十章   沈念柯光速看了眼在沙发上一脸天然呆的小陈,又回过了头。她叉了一块猕猴桃送到孙树瑾嘴边,孙树瑾微微弯下腰,快碰到的时候沈念柯却忽然缩了下手。   孙树瑾挑了挑眉头。   “我喂你吃可以,”沈念柯说:“我要吃辣椒炒鸡蛋。”   孙树瑾摇摇手指,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沈念柯扯了扯他袖子,低声打着商量,“辣椒可以少一点,我好久没吃了,就吃这一次,我保证就吃几口,绝不多吃。”   “真的?”   沈念柯一个劲儿点头。   “好,一会做。”孙树瑾扬了扬下巴,继续,“啊。”   沈念柯“嗖”一下把猕猴桃喂进他嘴巴里,抱着盘子小跑着去找小陈。小陈看到她手里的水果都呆了,感情她在里头待那么久是在切水果。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过了不久,忽然听到门铃响。小陈立马站了起来,“念柯你坐着,我去开门。”   小陈打开门以后,看着外面一脸着急的男人,她下意识弯了弯腰,“你好。”   “你是?”   “噢,我是念柯的助理,请问您找谁?”   “沈小姐在里面吧?”男人想了想,对小陈道,“我姓马,你跟孙树瑾打声招呼,就说我有东西要交给他,让他出来一下。”   “好。”小陈愣愣地点了点头,跑去厨房。   “姓马?”孙树瑾听完小陈的话若有所思,他解下围裙、擦了擦手。路过客厅的时候,他打开了电视机,调到电影频道,还把音量调得很大,然后才走向了门口。   孙树瑾出来以后带上了门,看向手里拿着牛皮纸袋的马哥。“出什么事了?”他问。   “你刚刚是不是去二中了?”马哥将袋子递给他。   孙树瑾皱紧了眉头,“被拍到了?”   “大庭广众,不被拍到都难,你以为一条街上看似没人就真的没有人吗?有很多你看不见的苍蝇!”马哥神情严肃,“你是个当红男明星,不是几年前默默无闻的歌手,背后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你的,这次你幸运,拍照的人就是想要钱,要是钱都打发不了,我看你怎么办。”   孙树瑾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中的照片,他的脸拍得很清楚,全部的照片里沈念柯至多是一张侧脸,这很明显就是针对他来的。   “给了多少?”   马哥摆摆手,“这你就别管了,下次注意。我看你真是舒服日子过够了,就想找点事。”   孙树瑾将袋子拍到他胳膊上,“这个你带走,我不能带回家。”   “怕她看见?”   “嗯。”   “沈小姐过一阵上了节目,再出这种事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脸了,你为了她也注意些吧,别再在大马路上演电影,听到没有?”马哥戴上帽子准备走。   “以后不用了。”孙树瑾顿了顿,说,“你等一会。”他开门进去,没过多久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出来,“帮忙扔一下,谢谢。”   “……真的欠你的。”马哥超级无语。   沈念柯往门口看了好几眼,等孙树瑾开门回来,她吃着水果问:“是谁啊?”肯定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人,不想让她听到的话,否则也不会故意把电视机声音调那么大,但她还是好奇。   孙树瑾脚步顿了顿说:“是马哥,告诉我下周的安排。”   “噢。”看来他不愿意说。   孙树瑾又在厨房忙活了很久,晚饭终于做好了。沈念柯别的都不太感兴趣,她远远地闻到了辣椒炒蛋的味道,那道菜上了桌以后她便一直盯着。   孙树瑾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盛米饭。沈念柯也跟着进去,他盛好她就帮忙端出来。小陈眼镜滴溜溜在两人身上转,虽然她听勤姐说了两个人最近关系不错,但没想到他们能跟小两口一样、如此默契。   “你辛苦啦。”沈念柯还算有良心,坐下以后就给孙树瑾添菜,他碗里很快堆成一座小山。孙树瑾赶紧拿筷子制止了一下,“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沈念柯又转向小陈,“来尝尝孙大厨的手艺,他绝对是歌手里面做饭最好吃的。”   小陈这会还是有点放不开,她小心夹了块鱼。尝完以后她竖起大拇指,“比饭店做得还香呢。”   小陈夸了孙树瑾,沈念柯也跟着长脸,毕竟孙树瑾在他们沈家生活过四年,也算是半个沈家人,她与有荣焉。她骄傲完,迫不及待地将筷子伸向那碟辣椒炒蛋。   沈念柯刚吃一口就被辣椒呛了一下,小陈连忙递水,沈念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余光看到孙树瑾将那盘菜收了起来。她有些不情愿,但是看到孙树瑾此时的表情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去吃鱼跟排骨。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钟头才结束。小陈已经快撑不住了,她是个话痨,但在孙树瑾面前她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收敛,所以她忍得很难受。   “念柯。”她在桌下偷偷碰了碰沈念柯的脚。   “嗯?”沈念柯很快看了过来。   “你们吃完有事情聊吗?有的话我就先走,你要走的时候我再过来接你。”小陈说。   沈念柯看了眼孙树瑾,刚要说话,孙树瑾道,“不用,我一会让人送她回去。”   “好。”小陈麻利地站了起来,沈念柯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穿上外套走到了门口。   “小陈!”   “很快不是要上节目了吗?你不想知道第一次上节目,要注意些什么?”孙树瑾慢悠悠道。   “你教我啊?”沈念柯很意外。她对孙树瑾教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八岁那年。那时候孙树瑾刚到沈家,沈念柯还摸不清他的脾气,写作业遇到不会的题目就去他的房间找他。   那时候的沈念柯有点婴儿肥,很乖地喊他哥哥。   一开始孙树瑾教她的态度还算好,后来遇到一道题目,两个人意见产生了分歧,孙树瑾就急了,他脾气一上来语气就不太好,根本不管他面对的是小他四岁的小姑娘。   自那以后,沈念柯再没找他问过题。   比数学老师还凶,谁愿意问他啊。   孙树瑾大概是猜到她在想什么,长腿舒展、靠着椅背说:“今天我心情好,保证不会发脾气。你有什么想问的?”   沈念柯还真的有,她本来想问勤姐的,但是问他也不是不可以。她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一条一条开始念。   “第一,节目组选中的“粉丝”比我还有名气怎么办?第二,前四轮观众投票出来的人选我不中意怎么办?第三,我接不上主持人的梗怎么办?第四,最后一轮我亲自选,是选‘会唱的’还是我的真粉丝?”   孙树瑾在桌上画了个一,“一条条来吧。你这几年积累的真爱粉不比我少,但是节目的宣传有没有到位,她们有没有报名参加,这点很重要。”   “报名的在我微博留言了,真的是我的粉丝,几年前我就记住了。”沈念柯道。   孙树瑾点点头,“既然如此,节目组肯定会把真粉丝喊来。第一轮的三十个人里你的粉丝不会少于十个。但是第二轮却很可能把她们都淘汰,如果真是这样你也没有办法。”   沈念柯点点头。   “其实作为你的粉丝,她们能够有跟你同台演唱的机会就已经很满足,你不需要有太大心理负担。”孙树瑾又写了个二,“肯定会有你没看中却‘被观众投票’出来的人,那是节目组安排,你插手不了。第二轮十五个人里至少会有三个网红、歌手,否则节目撑不起来。而且她们很可能会一直待到第四轮结束,你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接不上主持人的梗,”孙树瑾笑了笑,“微笑就好了。而且你接不上不是你不好,是说明主持人主持功力有问题。作为主持人的责任,就是让嘉宾开口,站在台上一直说的,那是婚礼主持。”   沈念柯笑了笑,松了很大一口气。   他接着说:“最后的人选,我建议你选择‘真’唱得好的人,别管她是想增加曝光率的网红还是你的亲粉丝。”   沈念柯呼出一口气,“好。”   孙树瑾笑了笑,“现在就开始紧张?”   “很早就开始紧张了,我从来没上过综艺节目。”沈念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不用紧张,节目组会安排好的,你只负责把歌唱好,忘记歌词也没关系,有提词器。这对你来说不难吧?”他收起腿,陡然靠近了些。   “是不难。”沈念柯叹了口气。   “之前你不是同意把《余生》作为最终曲目?后来又变了?”他话锋一转。   沈念柯摇摇头,“我本来也没同意啊,后来决定唱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别的拿得出手的歌。最终曲目是《天生好命》,以一首‘欢乐颂’结尾,这才是party。《余生》还是太伤感了。”   “那你到时候加油?”孙树瑾握起拳头。   沈念柯握拳跟他碰了碰,收回手的时候却被他的掌心包住,不过仅是几秒,孙树瑾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收回手去、有些不自然地按了按额头,“很晚了,我让老林送你。”   沈念柯愣怔了几秒,回了个好。   在这之后,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彩排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节目参考《我想和你唱》,韩版很好看的,就是好久没出新的了 第十一章   彩排当天,沈念柯的保姆车里多了第四个人——正儿八经的司机小黄。去到电视台大楼以后沈念柯才明白勤姐为何要摆个排场。参加彩排的除了她、主持人、三十位脱颖而出的所谓粉丝,还有点评团的四位嘉宾,分别是另一档综艺主持姚亮、知名男演员绯闻女友苏莱、搞笑艺人程之之和一位沈念柯压根叫不上名字、四处打酱油的男艺人。   在电视台门口,沈念柯的车跟姚亮的车碰上了,他降下车窗打了个招呼,沈念柯看到了同坐在后座的女助理。苏莱就更不用说了,她今天穿得很抢风头,身边跟着两个助理,程之之倒是随性的人,身边也跟着助理,只有那位酱油男是只身一人。   他们四位过来主要是跟沈念柯熟悉一下,再认识认识那三十位粉丝。走完过场就回去了,沈念柯要做的却很多。要对台本、要熟悉舞台、要排练……   她抽空看了眼在不远处的三十位粉丝,有人跟她视线对上,兴奋地冲她招手,还对着她远远地拍了几张照片,这是亲粉丝无疑了,沈念柯也对他们笑笑。她仔细看了几圈,就发现一个男网红,好像是直播火起来的,唱功还算可以,是不是她粉丝她不清楚。   工作人员帮她装好耳麦,沈念柯握着麦克风站上了舞台。节目一开始是她与粉丝合唱《天生好命》的VCR,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完整的看到这段视频,里面的脸庞与现场的三十张脸孔一一对上,节目组很用心,挑出来的人真的有演唱实力。VCR播完,沈念柯眼眶微微湿润。听这么多人演唱自己写的歌,震撼又奇妙。   本来按照安排,下面该主持人介绍请来的三十位粉丝上台,沈念柯忽然转过身,对着台下的工作人员鞠了一躬。现场随之一静,一旁的粉丝们开始疯狂拍照,沈念柯直起身,又对着他们的方向躬了躬身。   转过身的时候,沈念柯看到里面最热情的一位女孩子抹了抹眼角。   第一首歌是《你知我心》。   音乐声起,沈念柯慢慢闭上眼,缓缓唱出第一句。这首歌的原唱是内地男歌手祁真,所以在场的人是第一次在舞台上听到女声版本,这会都是一脸惊艳。沈念柯的粉丝就更惊喜,原来她们家歌手也能唱好抒情歌。   底下工作人员指挥粉丝们上台合唱,三十个人结对上来,将沈念柯拥在中间。当那个女孩子上台,沈念柯眼神给了她格外的关注,女孩子有些紧张,沈念柯小声对她说:“放轻松。”   每个人上台的时间不过十几秒,由于是抒情歌曲,节目组没有搞那么多花头,第一次彩排,三十个人没有一人出错,秩序井然、发挥稳定。沈念柯在台上欣慰地点点头。   如果是正式节目,这时候到了观众投票环节,但彩排时所有人必须演唱接下来的一切曲目。   后面的彩排也很顺利,是想象不到的顺利。   结束之后,沈念柯故意在化妆间等了一下,果然没过多久,那个女孩子拉着另外的五六个人一块过来找她签名。沈念柯接过他们自制的海报,抬头问:“需要to签吗?”   一伙人拼命点头。   “我叫璐璐”、“大强”、“魏宏”、“衫子”……   沈念柯一一签了名,一边问着他们是学生还是已经工作。签完后,一群人推了推大强,沈念柯抬起头,“怎么了?”   大强说:“念柯,你明天正式录节目能穿长裙吗?”他被人从身后搡了一下,伸手拍掉腰上不知是谁的手,“这个节目我之前来做过观众,录影棚不保暖,你穿厚点。”   沈念柯笑笑说好。   几个人推推挤挤出去了,走出十几米了,沈念柯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不是说好了短裙吗?”   “没听我说吗,短裙冷啊。”   “好看啊,忍忍就过去了。”   ……   真可爱。沈念柯完全不紧张了。   第二天录制现场来了许多沈念柯的粉丝,没想到她这个只唱了一首歌的歌手还有粉丝后援会,这是小陈过来说的,说是后援会负责发放现场应援的横幅、荧光棒。   这种感觉真好。   现场录制比彩排效果更好,沈念柯都能听到自己声音出来以后、观众的屏息声。那几个活宝上台的时候明显是一心二用,一边唱歌一边对她从头到脚打量。毕竟不一定能撑到下一轮呢,这种近距离看自己偶像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如大强所愿,她今天穿了一条素色长裙,还是抹胸装,长裙是收腰设计,好身材一览无遗。她仗着年轻、满脸胶原蛋白,也没让化妆师化浓妆,这一身半是清纯素净,半是妩媚。   第一轮结束,到了观众投票的环节,沈念柯也开始替他们紧张。结果出来之前,主持人问沈念柯觉得会是哪些人进入第二轮。沈念柯有些为难,便将问题抛给了点评团。   姚亮说:“草帽舞那个挺新鲜,黄T小哥唱得不错。”他竖了竖拇指。   黄T小哥就是这里面唯一的网红,沈念柯一听心中也有数了。主持人又问苏莱,苏莱道,“黄T小哥唱得不错,但是技巧用得太多了,有点用力过猛,我觉得角落那两个穿白衣服的小孩唱得不错,感情很足。”   沈念柯心里表示赞同但没有多说,她看向程之之。程之之大方接过话筒,“说句不相关的话啊,其实我一直是原唱祁真的粉丝,但是今天过完以后,我要爬墙了。在这之前我听说沈念柯要唱还为她捏了一把汗,因为大家平时接受的也是男声版本,今天一听,大饱耳福,果然是曲作者,感情、节奏的把握都能打一百分。”   “我也是祁真的粉丝,”沈念柯谦虚道,“他能接我写的歌我很感谢他,并且他把这首歌演绎出了生命,还是要谢谢原唱祁先生。”   程之之点头,带头鼓掌。   “程老师不来几句吗?”沈念柯含笑望着他。   “真的唱啊?”程之之嘴上虽然这么说,已经当仁不让地站了起来,“我不上去了,就在这里唱吧。”他清了清嗓子,现场音响师配合地开始伴奏。   他只唱了副歌部分,中规中矩,但对于非职业歌手来说,这种水平已经非常难得。沈念柯投桃报李,在台上带头鼓掌。   “谢谢谢谢。”程之之双手合十,夸张地鞠了一躬坐下了。   “你还没说看好谁。”沈念柯笑着提醒。   程之之重新接过话筒,“程序员,我觉得程序员大哥真的不错,虽然人秃了但是歌没秃。”   此时程序员大哥笑着摸了摸脑壳。   主持人扬扬下巴,问酱油男:“你呢老黑?”   “我喜欢双胞胎姐妹花,”老黑道,“小美人鱼也不错。”   主持人故意翻了个白眼说:“你就说你喜欢好看的呗。”   观众都笑了起来。   “好了,观众的现场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主持人一秒恢复正经、开始念台本,“我们一起来看看到底是谁,成功进入第二轮呢?”   沈念柯跟主持人一块转身望着大屏幕,三十位粉丝的名字上面有数字在跳动,几秒之后,画面定格。点评团提到的那几位毫无意外地进了第二轮,令沈念柯惊喜的是,璐璐和大强也进了。   第二轮十五进五,演唱曲目是《我们相爱了以后》,原唱是甜歌天后岑樱。这首歌在岑樱唱过的歌里并没有激起太大水花,算是稀松平常的一首。沈念柯以甜歌出道,这会演唱起来驾轻就熟。   这轮过后剩下黄T小哥、大强、草帽舞、程序员和小美人鱼。沈念柯远远地给大强眼神鼓励,大强手在口袋摸索半天,掏出来比了个心。   第三轮演唱曲目《见我应如是》,是沈念柯戏曲唱腔的尝试。这五位除了小美人鱼都是男士,沈念柯有些担心他们会发挥不好。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这四位可谓全能,戏腔唱得比女声还要婉转明媚,惹来台下一阵阵尖叫和掌声。   这轮下来,大强和小美人鱼遗憾告别舞台。   这时候进行中场休息,沈念柯去后台补妆。小陈跟在她屁股后头一直夸她唱得好。   “我没唱几句呀。”   “那也唱得好,”小陈完全成了沈念柯粉丝,“念柯念柯,我跟程之之一样,从今天起也爬墙做你的粉丝。”   沈念柯笑了,“那你之前是谁粉丝呀?”   “孙树瑾啊。”小陈说。   沈念柯脚步停了下,“我说你在他面前怎么就那么安静,原来是粉丝噢。”   “其实也不算啦,我粉的人太多了,他只是其中之一……”小陈开始给她挨个说自己喜欢的明星。   沈念柯之前是让勤姐给她找个不那么话痨的,但没想到她亲自挑了个最话痨的,不过挺有意思,耳边吵吵闹闹一点都不寂寞。   化妆师在给沈念柯补妆,沈念柯便低头玩起手机。她看到孙树瑾不久前发来的消息,问她录制是否顺利。沈念柯没有给他微信设置备注,所以也不怕不认识的化妆师看,她低头发消息给他。   -还有两首歌,录制挺顺利的,没我想得那么难。下一轮要演唱《余生》了。   在再次上台前,沈念柯没等到孙树瑾的回复,他那边大概也在忙。   她换了条裙子上台,深红色的曳地长裙。这一天,沈念柯一个人便演绎了红、白玫瑰。   当《余生》的伴奏响起,她的情绪瞬间被带进曲子里,舞台上的光线也渐渐变暗,营造出黑夜的孤独感。   唱完自己的部分,沈念柯认真地听他们三个的演唱。黄T小哥一场下来发挥稳定、实力不容小觑,草帽舞有个性、嗓音特别、唱法独特,程序员声音朴实、感情充沛厚实,沈念柯心里快速计较着该如何选择。   很快一首歌便唱完了,沈念柯还没回过神。   这时主持人忽然神神秘秘地上台,对着台下观众说:“在念柯说出她的选择之前,有位朋友他好像有话要说,我们来看VCR。”   这个环节不在台本上,沈念柯疑惑地看了眼主持人,没有收到回应,于是只能望向身后的大屏幕。   几秒过后,孙树瑾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第十二章   沈念柯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肯定特别傻,有这么多镜头在拍她,她赶紧调整了一下表情,微微笑着望向屏幕上那张脸。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孙树瑾。”   话音一落,演播厅里激起一阵尖叫声,这比沈念柯刚刚出场时声音大多了。沈念柯看了眼身后因为男神露面而激动到忘乎所以的女孩子们,心里摇了摇头继续听他说话。   “刚刚念柯跟三位的演唱精彩吧,没错,念柯是《余生》的作曲人,这也是我第一次跟她合作。这首歌讲述的是一个人面对感情从期盼到沉溺、从无望再到释怀的过程,情感跨度很大,但是她将每一种感情都把握得刚刚好,这也是我接了这首歌的原因。”孙树瑾戴了顶深色的鸭舌帽,脸距离镜头有些近,也就是颜值能打才敢挑战这个距离。   沈念柯听得很感动,底下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边说边往沈念柯身上瞄。毕竟娱乐圈流传着一句话——钢铁直男孙树瑾,平时真没见他夸奖过什么人,不是没有人让他开尊口夸人,上次拍完MV,有记者采访他,问他对MV女主角文筝有什么看法,他说文筝挺好的,记者继续问:“具体好在哪里呢?”   “她……”他想了半天说:“她性别很好,如果她是位男士,应该没有现在这么火。”   记者听呆了。   粉丝笑疯了。   所以当看到孙树瑾真心实意地夸奖人,说话还如此流利的时候,大家一致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奸情的味道。而且他喊的是“念柯”,好亲切啊。   沈念柯都准备好一会VCR结束以后的说辞了,却听到孙树瑾忽然说:“《余生》这首歌真的很不错,所以请大家多多支持我的EP,期待我的新专辑。”   他冲镜头晃了晃手掌,视频戛然而止。   沈念柯愣了,她想起之前孙树瑾说要她演唱这首歌,那时候的理由就是请她帮他宣传,没想到他那不是托辞,是认真的。   行吧,这下台下的观众也不八卦了,全跟着主持一起笑出了声。敢情他那些夸奖的话是针对这个作品,夸沈念柯是捎带的。   主持人笑完忍不住说:“他前面说了那么多,我本来以为他会说‘请大家多多支持念柯的作品’,这一个大转弯,男神的想法我们真是猜不透啊。”   “钢铁直男!”台下妹子们笑着大喊。   事情发展到这步,沈念柯忽然松了一口气,多谢可爱的钢铁直男孙树瑾,刚刚看到他的脸,沈念柯尽管强自镇定,一颗心却几乎要跳出胸膛,她生怕他忽然对着镜头表白。   还好没有。   “念柯对此有什么话说?”主持人话锋一转。   “那就请大家……”沈念柯顿了顿,“支持每一个原创音乐人,支持每一个认真唱歌的歌手,有你们陪伴鼓励,我们才能写出、唱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说得好。”   出声的是程之之,他这一场下来一直很捧场,沈念柯作为一个综艺菜鸟打心底里感谢他,她转过头朝他微微躬了下身。   “言归正传,”因为孙树瑾的出现,主题有点偏离,主持人强行将话题扯回,“台上的三位已经很长时间处在高度紧张状态,我们请念柯大声说出她心中那个人选。”   沈念柯笔直地看过去,手往前伸去,她说:“我选择程序员。”   程序员大哥满脸意外,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黄T小哥,他原本以为沈念柯会选择黄T,毕竟他名气在,还能拉一拉收视率。他指了指自己,“我?”   沈念柯笑着点了点头。   台下观众有欢呼的也有遗憾的,这位程序员大哥从外貌上看并不如另外两位小鲜肉养眼,但是实力确实过得去。   主持人这时打趣了一句,“我们的程序员大哥头顶好像更亮了。”   程序员大哥笑着点点头。   “请程序员大哥去后台准备,黄T小哥留步。”主持人朝黄T伸出手。黄T虽然被淘汰了,脸上并看不出遗憾或者不开心,他有些奇怪地看着主持人,慢慢走了过来,按照台下工作人员的指示站到了主持人和沈念柯之间。   “这位我想,在场的观众并不陌生,他是平台直播歌手,有几百万听众,虽然演唱的都是别人的歌曲,但是能把别人的每首歌都唱好的人,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几个。”主持人说。   沈念柯点点头表示赞同,对黄T说:“跟观众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黄T小哥罗梓呈。”他向台下弯了弯腰。   主持人后退一步转向沈念柯,“念柯对平台直播有概念吗?”   沈念柯摇摇头,“不是很了解。”   “我们的罗梓呈在平台有接近一千万听众,前几天在排行榜上一直是第一名。”   “那好厉害。”   “谢谢。”罗梓呈转过头对沈念柯笑了一下。   “今天你来上节目,你的听众粉丝知道吗?”沈念柯做起了临时主持。   罗梓呈说:“她们知道我来录节目,所以也来到了现场。”他对着台下一笑,角落里几个女孩子叫了起来,“罗梓呈罗梓呈!”   “今天能在台上为他们唱这么多歌,我已经很知足了,希望我能陪你们走更久。”罗梓呈对着粉丝方向鞠了一躬。   他下台以后,沈念柯去了舞台旁边喝水,五分钟以后,节目继续录制。   只剩一首《天生好命》,但是此时此刻的心情,跟几年前写歌时完全不一样,她苦心经营的感情失败了,连带着之前很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也一起摧毁。现在算不算好命?离开了陈敬、又能继续完成自己的梦想,可以算是吧。   程序员大哥再上来时换了行头,是一身黑色西装,除了他是光头,跟沈念柯站在一起倒是有些和谐。现场的演奏团队对原曲进行了改编,使之更适合男女合唱。   程序员大哥的声音质朴粗犷,沈念柯嗓音柔美清甜,合在一起却莫名有种沙与水共舞的糅合感。毕竟是最终曲目了,没有竞演压力,程序员大哥越唱越轻松,甚至灵活现场改编,沈念柯为他的自信感到惊叹。   台下慢慢有观众跟着唱起来。   “为什么会与你相遇,因为天生好命啊。为什么能同你相爱,我是天生好命啊。最美的年华与你共度,所以我不悔此生。”   身边是饱含深情的程序员大哥,眼前是泪光闪闪、集体大合唱的粉丝,沈念柯在心里默默地想,过了今天,就让这首歌为她那段六年的感情彻底画上句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她都不想再跟陈敬有牵扯,也不想因为他畏惧下一段感情的来临。   演唱完毕,主持人拿上来一份协议,沈念柯和程序员大哥双双签字。这代表沈念柯承诺要为二人写一首歌并在一月内发单曲。   节目录制算是很成功,沈念柯回后台路上想起刚刚在台上的意外事件,从小陈手里接过自己手机给孙树瑾打电话,才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仿佛早有预料。   “节目录完了?”孙树瑾抢先开口。   “刚结束,”沈念柯言简意赅,“你什么时候录的VCR啊,也没跟我说。”   “是不是被吓到了?”孙树瑾语带笑意。   “是啊,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念柯还是第一次觉得孙树瑾那张脸还能有惊悚片效果,不过这话她不敢说。   孙树瑾笑了几声,“念柯,你该不会以为,我出现是为了给你什么感人肺腑的告白吧?”   “没有,我没往那方面想,”沈念柯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那是在录节目,你肯定心中有数,不能那么不讲道理、不同我商量就公之于众,让人下不来台。”   “其实我真的说了,被剪掉了,所以你看最后的收尾,很突兀对不对?”孙树瑾说。   “真的吗?”   “假的。”   沈念柯没说话,孙树瑾问:“如果我真的说了什么,你在台上打算怎么办?”   沈念柯看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小陈,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只是在台上祈祷你讲话正常一点、收敛一些。”   “所以你真的想过我要跟你表白?”孙树瑾笑意越发大了。   “……我挂了。”沈念柯小声说。   “等下,有正事。”   沈念柯的手停在挂断键上,“什么?”   孙树瑾故意沉默几秒后道:“你今天很漂亮。”   “……”沈念柯一面无语一面心脏怦怦跳,“我真挂了。”   这次他没再阻拦,沈念柯挂掉电话,慢慢呼出一口气,转头对上小陈欲言又止的脸,“讲一堆废话,没一句正事。”   小陈暗暗吐槽,那你脸红什么呀?   这边马哥听完孙树瑾讲电话,夸张地笑了几声,“你还有两副面孔呢,刚刚看节目说什么来着?”马哥模仿着他的语气:“‘她有必要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笑得这么高兴吗’、‘这其实是个相亲节目吧,粉丝怎么这么多男的’、‘选妃现场?直接选小美人鱼啊,就她一个女孩子’、‘观众是看脸选人的吧’、‘这还有必要选吗,就剩程序员,其他两个唱的什么’、‘她怎么一副看鬼片的表情,我有那么可怕吗’……”   孙树瑾自己也听愣了,“我刚刚那样了?”   马哥拍了拍他肩膀,“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毕竟沈小姐是第一次上节目,等以后她多上几次,你习惯就好了。男人嘛,肩上是得担负什么的。”   “担负什么?”   “担负你的女人对别的男人笑,你还要表现出大度和胸襟,因为她在你面前不仅是笑。”马哥说。   想了想,孙树瑾点点头,“嗯。”   “沈小姐快结束了吧,等她一起?”马哥提议。   “老林开车。”他冲前头说了一句,“不等了,这会外面的媒体太多,还有不少她的粉丝等她出来致谢,我出现会有麻烦。” 第十三章   节目在录制结束后两周播出,沈念柯正好没事,就叫了勤姐、小陈一起过来陪她看首播。为使观看更愉悦,她从冰箱抱出来许多零食,三个人开始吃第一包薯片。   吃了一会,勤姐忽然抹抹嘴巴,对沈念柯说:“念柯,你从现在开始,是不是应该注意身材管理啊?”   沈念柯赶紧咽下嘴里的薯片,将手里那包自觉上交给小陈,捞起一包山楂条开封。   节目开始了,重看一次开场VCR,沈念柯依旧备受感动,她吃着山楂条对身边两个人说:“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我需要你们真诚的建议。”   勤姐说:“我们跟你关系还是亲了点,其实一会网上更新之后看弹幕更直观,不过人多嘴杂,我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有些人嘴挺脏的,因为隔着网络、没有署名,估计是发泄现实不满呢。”   “几点更新啊?”沈念柯很好奇。   小陈抢答:“23点整,自从念柯说要参加这个节目,我每期都在追。”   沈念柯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盯着电视屏幕。耳边传来勤姐的声音,“你镜头感不错,知道左边侧脸更好看,一直侧脸对着前方。”   沈念柯点点头,这还是她粉丝告诉她的,夸她左脸更美。   勤姐边看边说:“看一遍录播我发现黄T野心很大啊,你看他表情,但最后却表现得那么随意,这人不简单,怪不得那么多小姑娘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小陈说:“他脸还可以,颜值至上嘛。”   看了十几分钟,勤姐道,“现场观众眼光还不错,这个投票一看就公平公正。明眼人一下子就能分得出高低上下,投出来这几个确实比另外的人强。”   沈念柯跟小陈一起点头,点到一半,小陈忽然扯了扯沈念柯的胳膊,“那是谁的手啊?”   第二轮演唱的时候,舞台上飘下许多五颜六色的彩带,有一条绿色的粘在了沈念柯头发上,估计颜色寓意不太好,有只手帮她快速摘掉了。   “吓人。”沈念柯盯着屏幕,“也不能倒回去看看是谁。”   “这谁的手?”在家拉着马哥一块看节目的孙树瑾问出了同样的疑问。马哥看得还挺认真,“黄T的吧,虽然没拍到人,你看下一镜头就是他在唱歌,肯定是刚上台看到了,顺手。”   孙树瑾没再说话。   这边沈念柯看完节目也已经快十点钟了,勤姐打着呵欠从地毯上站了起来,“我先回了,网络的你明天看,不准熬夜,听到没有?”   沈念柯连连点头。   勤姐走后,沈念柯迅速跟小陈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到了夜里十一点半,两个人窝在沈念柯的卧室,肩挤着肩坐在电脑前看《Be your man》。节目已经更新了半个钟头,所以累积了足够的弹幕。   沈念柯始终握着鼠标,一下下点着、跳着看弹幕。   -我柯终于回归上节目了呜呜呜。   -这是谁啊,好像有点眼生,不过小姐姐好漂亮。   -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放鸡蛋的锁骨吗?   沈念柯低头看了看,摸了下全是硬邦邦的骨头。   -哇原来是这首歌的原唱,这歌很老了吧。   《天生好命》才五年啊,哪里算老歌。沈念柯想。   -比出道唱这歌少了少女感,看来失恋催人老啊。   二十三也不老啊。   -罗梓呈!我家男人竟然去了!呜呜呜微博没说啊。   -前面的,是直播的时候说的。   沈念柯往后点了一下。   -好有教养啊,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路转粉。   -当然不是了,我柯出身名门世家,大家闺秀好不啦。   -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   噗。   -为什么这期这么多帅哥啊,是不是有黑幕,什么来头?   ……嗯,她真的没有。   -红光满面啊,陈渣男后悔死了吧?   -分得好。   -总有一种之前被人拦着出来抛头露面的感觉。   你们真相了。   沈念柯点到《我们相爱了以后》,看了几眼弹幕。   -还是原唱好听,或许是先入为主吧。   -前面的是岑樱粉丝吧?   -厉害了,说句原唱好听就被打成粉丝。   -为什么总有曲作者等歌火了才跑出来唱啊?蹭热度?   -这首歌火???   沈念柯赶紧往后点了一下,跳到《见我应如是》。   -惊艳!!!   -前方高能预警!   -有种君王选妃的感觉啊哈哈哈。   -没错,估计小美人鱼要淘汰。   又点到《余生》。   -妈呀!余生,我老公的歌!!!   -卧槽!!!还没听过哥哥唱现场呢,倒是要听到别人唱的了。   -我先闭耳朵,支持原唱!   -8012年了,还有人不知道念柯是余生词曲作者吗?   -原唱高人一等?   沈念柯一开口,弹幕画风变了——   -???蜜汁好听怎么回事?   -女声版不错啊,沈的声音清亮但是感情都唱出来了。   -真情实感能唱不出来吗?   -又想起我家宝贝被渣男戴绿帽,心疼她。   -这是什么新瓜?   -旧瓜滥瓜吧,村通网?   沈念柯不想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瓜,直接点到孙树瑾出来那个点。弹幕瞬间占领了整个屏幕。   -啊啊啊啊我哥好久没放自拍,竟然在这里看到呜呜呜。   -这是什么直男角度啊哈哈哈哈。   -老公怎么都帅!   -你们别说话!挡住我跟我老公视频了!   -这么一看,真的很像跟人视频唉,等一个大手子单独截这一段视频出来。   -这个低音炮啊啊啊啊我死了。   ……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啊,夸人夸到宣传自己专辑还行。   -这个手也是没谁了,修长的手指prprpr。   -本来心里柠檬一样酸唧唧,看到后面黑人问号??我哥这么直找不到女朋友怎么办?   -找不到,我愿意跟他结婚呀。   -姐妹醒醒。   -大家都起开,我尿黄,我来把她滋醒。   沈念柯静静地看完了,心里五味陈杂,如果说以后她真的跟孙树瑾在一起了,压力很大呀。   到了最终曲目,沈念柯继续专注盯弹幕。   -都走了吗?只剩我们真爱粉了吧?   -走了走了。   -还有我,路转粉的。   -我单方面宣布沈念柯是我老婆了。   -前面滚啊!   -突然泪目,大合唱好感人。   -这么快乐的一首歌我为什么这么想哭啊?   -入坑曲,五年了。希望念柯早早出专辑,多跟我们互动,微博都落灰了!   -开头见。   -开头见。   ……   “感觉怎么样?”小陈在一旁问。   “我很久没更博了吗?”沈念柯有点记不清了。   “上次是三个月前,”小陈拿出手机点开沈念柯的微博给她看,“你也跟其他艺人学学,多发自拍,没事发条日常博也成。”   “行。”沈念柯看着小陈,“现在的热搜什么样?”   小陈估计沈念柯是不敢自己看,于是她翻了翻微博,念道,“1.南方冷还是北方冷。2.今天你穿秋裤了吗。3.孙树瑾钢铁直男。4.沈念柯复出。5.《余生》原唱。6.沈念柯《Be your man》。7.《余生》词曲作者。8.不要轻易尝试狗啃刘海。9.你找对象要求声控吗。10.冬天情侣睡姿。”   沈念柯反应老半天,“什么?孙树瑾热搜第三?他就在节目里出现了两分钟!”   “嘿嘿,我们不是也还可以吗,前十占了三个呢。”小陈又看了一眼,确认是三个。   沈念柯点了点她额头,笑了,“你还真容易满足。”其实她也很满足了,只是孙树瑾只是说了几句话就上了热搜,太夸张了吧。这年头果然还是帅比男艺人更吃香。   她知道自己热搜的后面有自己团队的努力,于是在微信群里发了一句:“大家今天辛苦了。”   勤姐的电话马上过来了,沈念柯心里一惊,糟糕,熬夜被抓包了。   电话一接通,勤姐的狮子吼传了过来,“不是说不许熬夜吗?你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回事啊?小陈在哪,把电话给她。”   沈念柯怎么能卖队友,她看了眼小陈说:“小陈睡了,我就是起来上厕所顺便看了眼手机。”   小陈双手合十靠在唇边看着她,呜呜呜念柯人真好啊。   “真的吗?那你赶紧休息吧,晚上好几个人联系我了,要找你邀歌,我答应了两个,你目前还是得快些出自己的专辑才行,”勤姐说,“养精蓄锐,我们明天见了面再详谈。”   “好,我今晚要不要发条微博?”沈念柯问了句。   “行啊,你在热搜上,发条感谢粉丝的话呗,编辑好了发我看看,我看过了你再发。”勤姐说。   “好,勤姐你辛苦,爱你。”沈念柯对着手机mua了一下。   “你少来了,挂了。”话虽这么说,勤姐嗓音里的笑意却很明显。   哄好勤姐,沈念柯跟小陈同时松了一口气。   “快去睡吧。”沈念柯拍了拍小陈肩膀。   “晚安,我的柯。”   沈念柯冲她啵了一下,“晚安。”   小陈出去以后,沈念柯开始思索要发什么微博,过了会她将写好的内容发给勤姐,勤姐秒回一个ok的表情,“很好,发吧。”   沈念柯V:满满都是感恩,谢谢在我沉寂四年多却不离不弃的粉丝们,我一直在写歌,谢谢那些温暖的原唱将我的词曲带去了更美的远方。我以后会继续写,新专辑也会尽早与大家见面。   我爱你们,晚安。   没过多久,有红色数字提醒。沈念柯点开,看到十分显眼的一条:孙树瑾对你的微博发表了态度/拇指。   秒赞?   沈念柯笑笑,发了条微信过去:没睡呀?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新来的小宝贝呀,本章留评送红包 第十四章   孙树瑾回过来:是的。   沈念柯看到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于是没急着回复,过了会,手机震了一下,沈念柯一看,他说:对不起啊,蹭你热度上了热搜。   这人真是……   沈念柯笑着回复他:没关系,改天我蹭回来。她把手机搁到一边,面前电脑还没关,她点进#孙树瑾钢铁直男#这个热搜,有个大V整理了孙树瑾采访合辑,关于对文筝看法那段就在开头,沈念柯看着看着就乐了。   手机又震一声,沈念柯一时没管,继续看视频。   第二个是孙树瑾跟柳歆合作完男女对唱情歌之后一起接受采访,记者问他跟柳歆合作感觉怎么样。   孙树瑾说:挺愉快的。   记者:那在这么多合作过的女歌手中,你最欣赏的是哪位?   这问题也是老套,就为走个过场,记者的意图很明确,您老人家就说身边的柳歆完了呗,结果孙树瑾认真思索了半晌,说了另一个女歌手的名字。   柳歆便笑着开了句玩笑,“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我就在你旁边。”   手机连震两声,沈念柯连忙去看手机。   Ss:你合约快到期了吧?   Ss:睡了?   Ss:晚安。   沈念柯赶紧敲字:没睡,刚刚在看视频。   Ss:什么视频?   沈念柯:你的采访视频。   Ss:……   沈念柯能感受到他无言的情绪,忍不住就想逗他一下:知道我为什么回复消息这么慢吗?因为看你的采访视频比跟你聊天有意思多了。   Ss:皮?   沈念柯仿佛能看到孙树瑾又无奈又好笑的样子,他一定是揉着额角敲了这个字过来。她猛然想起正事,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合约要到期了啊?   Ss:猜的。打算续约还是找新东家?   沈念柯诚实回:还没跟勤姐商量。   Ss:那你的想法呢?   沈念柯:知遇之恩,不能这么快忘本,能续约就续约吧。   Ss:那如果景美想签你呢,也不心动?   景美是孙树瑾在的公司,近年来签了许多像孙树瑾这样唱功好形象佳的歌手,孙树瑾是其中最出彩的一个,但其他人这几年成绩也不错。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沈念柯现在的公司相比景美是小拇指跟大拳头,但是这么大的事她一个人做不了决定。   沈念柯坐在椅子上面紧紧抱着膝盖,姿势冲淡了她的少许不安,她回他消息:你作为前辈,有什么建议吗?   Ss: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会有更好的选择。景美是个好公司,对旗下艺人一视同仁,这对刚刚起步的艺人大有帮助,可不是长久之选,等你有了一定知名度,一切都得靠自己了,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跟他推心置腹地聊天、谈论自己的未来,这种忽然的亲近感非常奇妙,沈念柯的心慢慢变得柔软起来,才想起自己对他过问得太少了。   那你呢?打算离开吗?沈念柯问。   孙树瑾那边没有显示正在输入,消息却很久没过来,沈念柯有些心不在焉地继续点开刚刚的视频看,过了大约有十分钟,他的消息才过来。   -景美对我来说就像家一样,外面的世界再精彩,总是要回家的。就像你所说,那是知遇之恩,我正在尽我所能回报公司,也许哪天当我觉得时间到了,我会自立门户,但不会去别家。   他此时此刻的郑重令她久久想不出话来回应,总觉得说什么都像是敷衍了他的认真跟坦诚。她盯着手机看了很久,最后回道:无愧于心就好啦。很晚了,早点休息,晚安。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在她掌心震了一下。   好梦。他回。   沈念柯没有立刻去睡,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街景跟夜空。北风凛冽、吹了一整天,此刻黑夜沉得有丝干净,仰头可以看到弯月跟星星。对着月亮,她在想,她跟陈敬在一起的那几年,孙树瑾每天对着夜色在想什么?当他知道她认错了救命恩人,又是怎样的心情?他身边一直没有女人,是不是……为了她呢?   从心底很深处涌出丝丝甜意,已经快凌晨两点钟,她却没有丝毫睡意。迟疑了下,她赤脚踩在地板上,悄悄去取红酒跟酒杯。   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沈念柯盯着手中晃动的深红色液体,忽然有个想法,她也立马就去做了。   当她盘腿坐在床边地毯上、面对手中白纸的时候,她心里先笑了一下。说好要早睡,竟然冲动到半夜写歌,似乎有几年没有这样的经历了。   她喝掉半杯红酒,在纸上写下第一个跃入脑海的名字——《承蒙厚爱》。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身上被子盖得紧紧的。歌词呢?她掀开被子找了找,被她睡觉时踢到了床下面。当时借着酒劲写的歌词,现在来看有些肉麻,沈念柯受不了地搓搓胳膊,将写满歌词的纸塞进了抽屉。   她趿着拖鞋出去,昨晚脏乱的客厅已经被小陈收拾过了,她喊了声小陈,小陈从厨房里出来了,“你起来啦?我做了早饭,很快就好了。”   沈念柯点点头、坐在了沙发上,昨晚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几杯,这会太阳穴突突地疼,她闭上眼睛,手指按着痛处一圈圈打转。   “昨晚没睡好?”小陈倒了杯温水过来给她。   “有一点,一会勤姐过来,你别跟她说啊。”   昨晚小陈也有份参与,她比了个封口的手势,“保证不说,其实勤姐也是为你好。”   “她就是太操心了。”   沈念柯刚刚吃完早饭,太操心的勤姐就过来了。她带了一堆文件过来,里面有即将到期的合同、几个唱片公司的资料还有一堆经纪人的名片。昨晚跟孙树瑾探讨了大事,这会看到这些一点都没意外,沈念柯坐到勤姐身边,一页页地翻着。   勤姐喝了口小陈倒的水,对沈念柯说:“合同要到期了,这几个唱片公司听到风声就往邮箱里寄了资料,你看看喜欢哪个,我个人觉得深川不错,不过还是看你意思。”   沈念柯正好盯着深川的资料,她想了想问勤姐,“我没记错的话,柳歆是这个公司的艺人?”   “没错,怎么了?你不太喜欢她?”   她只是昨天看了孙树瑾采访,才去搜了下柳歆的资料。沈念柯赶紧摇头,“没有的事。那我们公司呢,续约不好吗?”   勤姐拍了拍她肩膀,“公司知道自己能给你的有限,也不想给你带上枷锁、限制你发展,多为自己未来的道路想想,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这几年没有唱歌、没有参加任何活动,公司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明明应该上进、却一直在养老,公司对我太好了,我实在找不到理由不续约。”沈念柯说。   勤姐叹了口气,“你就是想得有点多,谁不想未来是光明大道啊,再说了,公司不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对每个人都是一样,因为什么?因为老板志不在此,他最近想开个游戏公司,搞什么电竞。”   沈念柯小声说:“可我听说最近国内环境不好啊,他怎么想的啊?”   “人家跟我们不一样,钱多烫手,非要开个公司、搞个投资,把钱败光了就开心了,”勤姐说着瞅了她一眼,“不,谁跟你‘我们’,也就是我是个穷鬼。”   沈念柯叹口气,“那就深川?”   “行嘞!”勤姐痛快地一拍她肩膀,又给沈念柯看那几张名片,“有几个经纪人联系我,说他们的艺人想跟你认识一下。”   沈念柯眨眨眼。   勤姐也眨眨眼。   小陈听到以后“wow”了一声,“男的吗?炒CP吗?”   勤姐啧了一声,纠正她,“话不能这么说知道吗,就是认识下做个朋友,你现实生活也有朋友,在娱乐圈怎么就不能有了,不光能有,还有可能结婚呢。”   沈念柯:“什么?!”   “我是说节目里结婚,最近有个节目挺火的——”   勤姐说到一半,沈念柯已经猜到她要讲什么话,赶紧打断她,“我不参加,我这人容易分不清节目效果还是现实,真动心了怎么办?”   勤姐很惊讶,“你这么好撩吗?”   “……”   “行吧,”勤姐很快就妥协了,“节目可以不上,这几个人你还是可以认识下的,又不是要你去相亲,这里头有男也有女。你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所以也没人家关系那么好的同学、师兄弟姐妹,发条微博都没人可以艾特,多孤单可怜啊。”   沈念柯觉得头又开始疼了,“勤姐,你干嘛要讲这么扎心窝的话呀?我想要的是一步步培养的感情,别管是友情还是爱情,比如我们一块唱了首情歌、一起拍了支广告,通过正常渠道认识,觉得彼此不错,再决定是否做朋友,这样不是更好吗?而且,我也没觉得没人艾特就特别孤单啊,我可以艾特我们工作室,未来签了深川,还有可能艾特同公司的艺人。再说了,我在娱乐圈有朋友的啊。”   “谁啊?”勤姐问。   沈念柯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要讲他的名字竟然如此害羞,她清了清嗓子,觉得还不够又喝了口水,轻声说:“孙树瑾呀。”   小陈比她还害羞,听到这个名字抓着沈念柯胳膊“嗯嗯嗯”地哼唧了几声,仿佛已经成了他们的cp粉头。   “对啊,”勤姐忽然一拍大腿,“你还有孙树瑾,我听说新一季的《可爱的他》,导演组有意要邀请他参加,要不你也一起。”   沈念柯没听过,发出疑问:“恋爱节目吗?”   勤姐说:“差不多。”   小陈在旁边欲言又止,沈念柯迟疑了下,“这不好吧,好像借工作之名偷偷谈恋爱一样。”   “不好什么呀,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勤姐说。   沈念柯赶紧压了压唇角,“我有吗?”   叹了口气,勤姐说:“我早就知道劝你也没用,傻人有傻福,希望你不要再栽跟头了。”   勤姐说完,去冰箱把零食都带走了。   勤姐一走,小陈忙不迭递上手机。   “干嘛?”   小陈扬扬下巴,“勤姐她骗你呢,《可爱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谈恋爱节目,你来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抢了小陈的位置 第十五章   沈念柯半信半疑地接过小陈的手机,小陈给她看的是《可爱的他》的百度资料。   -《可爱的他》是由XX卫视倾力打造的一档明星观察节目,由周齐担任节目主持人。节目以明星异性圈中好友隔空对话为模式,男明星踏上旅程,女性好友则留守棚内,远程观察旅途中的朋友,以此增进对其全方位的了解。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沈念柯盯着小陈。   “是很搞笑啦,”小陈顿了顿说:“但是真的不是恋爱节目,上一季的嘉宾有祁真,孙树瑾要上节目的话,估计就是代替他的位置。这个节目通常有四位男嘉宾,演员、歌手、运动员还有业界大佬,他们一般都有个共同点,你猜是什么?”   沈念柯说:“猜不到。”   “都是单身呀,多容易猜啊。所以节目组就想让他们的异性好友来观察,帮忙出谋划策,他们往什么方向改变才能更有女人缘。”小陈道。   沈念柯点点头,大概有些明白了,她转而又想到孙树瑾的采访合辑,他长得好看,因此粉丝说他是钢铁直男,要换了别人这样说话,估计就会被贴上低情商的标签,平时看他跟沈珏互怼惯了,还真怕他上节目也不知道收敛,看节目的人不可能全部都是他的粉丝,肯定会惹来黑粉,还真是为他担心呀。   几天之后有人爆出消息,孙树瑾真的要参加《可爱的他》,这可把他的粉丝高兴坏了,她们家偶像工作的时候还能顺便旅行,她们还能看到他人,能不高兴吗?   沈念柯这边签了深川,勤姐随口向公司一提,公司立马跟节目组联系,没用多久,沈念柯就以孙树瑾异性好友的身份被邀请参加节目,节目组在微博公布消息的时候,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虽然在定下来之前就跟孙树瑾商量过。   消息公布以后,有人扒出两个人已经认识十多年的事情,女友粉蠢蠢欲动,磨刀霍霍地准备查清沈念柯的底细,结果又被忽然火起来的旧视频浇灭了斗志。孙树瑾在《Be your man》露面那次说的话,怎么也不像跟沈念柯有什么惹人想入非非的关系。   节目录制前一周,孙树瑾做了满桌好菜,把沈念柯请到了家里来。沈念柯过来的时候,平时如同隐身的孙树瑾的女助理还没离开,两个人遂打了个照面,沈念柯这才发现小姑娘长得很水灵,人也极有礼貌。   助理走后,沈念柯随口问了一句,“天这么黑,她自己回家吗?”   “你说林媛?”孙树瑾指了指身后,“我在后面那栋楼给她安排了住处,走路五分钟就到了,一路都有路灯,不用为她担心。”   “噢。”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念柯听到他说“给她安排了住处”那句,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吃了会菜,沈念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林媛多大呀?”   孙树瑾想了一会说:“二十三、四岁?我记得跟你差不多大。”   “那她长得挺显小的,”沈念柯说,“一眼看去,感觉像高中生。”   “你也……”孙树瑾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   沈念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啊?”   他低头看了看一桌的菜,把她面前的酸菜鱼跟番茄牛腩换走,“吃点别的菜中和一下嘴巴味道,甜的咸的辣的都行。”   沈念柯反应了半天恼羞成怒,“我一点都没有酸唧唧,你不要自我感觉太好。不就是年轻漂亮嘛,谁不是啊,等再过个几年我人老珠黄,那才需要嫉妒小姑娘,现在的我风华正茂、无忧无惧。”   孙树瑾往她盘子里夹了只虾,笑了半天说,“你还真是夸自己一点不嘴软啊,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他静静地凝望她片刻,道,“你就算真的老了,那也是漂亮的老太婆,跟别人不一样。”   这个别人也包括林媛吗?沈念柯心里忽然冒出这句话,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这是在干什么呀?为什么今天要跟林媛这个名字杠上了?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就你会说。”   晚饭吃完,她跟孙树瑾一起在厨房收拾,想起来一直想说但是还没找到合适时机说的话。   “下周我们不是要参加节目吗?”   “嗯。”孙树瑾侧头看了她一眼。   “你跟另外三位嘉宾讲话注意点啊,”沈念柯尽量放软语气,免得他听了心里不舒服,“平时讲话就算了,上节目不一样的,人家也有自己的粉丝,万一你说了什么被他们的粉丝逮到了黑点,会骂得很难听,你平时不管怎么说话都有那么多人宠着,觉得你直接坦荡很可爱,可别人的粉丝不一定会那样想啊。”   “嗯。”孙树瑾认真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看他没生气,沈念柯继续说:“就比如其他嘉宾哪里做得不够好,未必要在节目里直接指出来,面对镜头,处理问题的方式可以不那么尖锐,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友好提醒,不要让人觉得你态度差。”   孙树瑾笑了笑,“你这颗小脑袋瓜装了这么多事情啊?”   “嗯?”沈念柯没明白。   “意思就是,我比你多活了四年,或许你可以不那么为我操心,我会自己看着办?”   “你是不是嫌我多话呀?”沈念柯看着他。   “不会,这些话从来没人跟我说过,大概是怕得罪我,你是第一个这么讲出来的人。”孙树瑾接过她手里的几只碟子,在水龙头下冲洗。   “其实,”沈念柯说,“我也怕得罪你,就这么几句话,我酝酿很久了。”   孙树瑾轻轻笑了下,“你又不是他们,不用怕得罪我,我会生他们气,但不会跟你生气。”   沈念柯也笑了起来,过了会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之前是哪样的?”   “脾气挺差的,”沈念柯回忆起来,“我一直觉得你特别记仇、讲话也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别人说你一句、你会顶回来十句,擅长冷嘲热讽、指桑骂槐。”   “唔。”孙树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沈念柯一不小心就说多了,赶紧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定他真没生气才悄悄松了口气。“但是,瑕不掩瑜,”沈念柯依旧怕他心里记仇,于是试图补救,“而且,我刚刚的行为跟你之前也是半斤八两,所以你别太放在心上。”   孙树瑾认真思索了会,对她说:“可是,你的话我都能不放心上,还能把谁的话放心上?”   “也是噢。”沈念柯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一整晚都在回避他说的这种话,就怕两个人的关系在上节目前更进一步。沈念柯上节目的经验太少了,她不是表演系毕业,担心自己演技不够、到时管理不好表情,要是被人看出来她那点心思就跟昭告天下也没差了。可是,根本控制不住啊,他对她这么温柔,有什么心思就直白对她讲,告诉她在他心里面她独一无二的位置,她还能怎么办呢,无法再继续装傻下去了。   看她一脸复杂的表情,孙树瑾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看穿却没说破,他指了指客厅,“你去坐一会,等下老林过来,他送你回去。”   沈念柯听话地去了客厅坐,没过多久他从厨房出来,老林也打来电话,说他开车到楼下了。沈念柯去门口拿外套换鞋,没想到孙树瑾紧跟其后,也开始穿外套。   “你要出门吗?”   “送送你。”   “不用啦,就在门口,坐个电梯而已,又不会走丢。”   孙树瑾看了她一眼,“我下楼买包烟,顺便。”   到了楼下沈念柯才明白过来他刚刚的话根本就是借口,因为他跟她一块上了车。   “你明天有签售会,不需要早点休息吗?”沈念柯出声提醒他。   他说:“白天睡过了,这会不困。你新专辑的歌写好了吗?”   “写倒是写了,还没去录音棚,勤姐说不着急,可以等节目播出看看反响以后再出专辑,蹭一波节目的流量。”   孙树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应该蹭你的热度趁机邀首歌?”   “你少来了,”沈念柯笑了笑,“你哪里需要蹭别人热度啊?”   他摊开胳膊,一只虚虚垫在沈念柯脑后,说:“你的还是要蹭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故意将“外人”两个字咬得格外重,沈念柯赶紧看了眼开车的老林。老林专注地开着车,似乎并没有留意他们谈话的内容。她转过脸来正要说什么,孙树瑾电话响了。   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是个本地座机号码,孙树瑾接了起来,看了眼手边沈念柯的肩膀,慢慢搭了上去,“……现在在外面,一时半会回不去,明天吧……着急用吗?”他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半以后我才能回家,你到时过来吧。”说完他就将电话挂了。   “是谁呀?”孙树瑾没有备注姓名,看到号码就接起来了,接起来也没问是谁,就说明这是个常常打来的号码,沈念柯一心想知道那么晚还要去他家的人是谁,都没顾得上肩上那只手。   “是林媛,”孙树瑾说,“她今天走的时候忘记带手机。”   孙树瑾家是指纹锁,只录了他一个人的指纹,他经纪人和助理要去他家必须是他本人在家的时间,因此沈念柯可以理解。   孙树瑾看她微微耷着眉毛点头的模样,手忍不住收了收、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沈念柯猛地反应过来,挣了几下无果,抬头就对上他淌着笑意的双眼。   他忽然把她按到怀里,在沈念柯惊愣地说不出话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说:“小醋包。”   过了几秒,沈念柯在他的体温和清冽的男人气息中回神,推了推他说:“谁吃醋了啊?你不要乱讲好不好?”   “不承认就算了。”耳边传来他格外愉悦的笑声,他末了满足地叹了口气,“总算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当晚深夜十二点,孙树瑾发了一条微博:[月亮],配图是一小袋黑乎乎的东西   经粉丝辨认,是饭店送的醋包,于是纷纷留言:哥哥注意身体,这么晚还要工作就不要点外卖啦~   知道真相的沈念柯默默脸红,微信给他发消息过去:你也晚安。 第十六章   直到上楼跟小陈打了声招呼进自己房间,沈念柯才从刚刚飘在云端的状态里脱离,她将自己甩到床上,拿被子盖住了脸。耳边一直是孙树瑾的声音。   在她下车前,孙树瑾还说了一番话。他说:“明天签售会结束,我可能要忙几天,节目组会跟我确认一些细节,会派摄制组过去我那里拍一些东西、作为先导片,所以我们录节目那天见了。上了节目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包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然最好。也别管其他人看了节目会怎么议论,因为他们的一切猜测,都可以用节目效果来解释,不需要你去承担,知道了吗?”   她抬头凝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猜中了她的担心,听他这么说,沈念柯心里轻松了许多,她叮嘱他早早收拾好行李,孙树瑾张嘴要说林媛会帮他收拾好,想了想还是只点头答应下来。   录制节目前一天,沈念柯飞去了A市,同行的还有柳歆。柳歆也被邀请参加节目,她跟男嘉宾池轶是大学同学,池轶唱而优则演,是现在大热的电视剧男主角。   飞机上两人相谈甚欢,柳歆性格很好,沈念柯跟她在一起丝毫不用担心冷场,柳歆还很体贴,为自己要饮料、薄毛毯的时候也会帮沈念柯要一份。勤姐坐在斜后方暗中观察,她总觉得沈念柯那次忽然问柳歆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看了一个钟头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最后跟小陈凑着头睡了过去。   四位女嘉宾被安排进了同一家酒店,导演晚上请大家一块吃饭、增进一下了解,去饭店的路上,沈念柯被柳歆一路挽着胳膊讲悄悄话,显然已经成了好伙伴。   另外两位女嘉宾是邓菊和林冉冉。邓菊是退役运动员,嫁了一位富豪老公,孩子四岁,今年开始踏足娱乐圈,是运动员江盛的好朋友。林冉冉是她们四个之中资历最老的艺人,十几年前她的戏就很受欢迎,现在做了制片人,更是跟好朋友任肃一起搞投资,成了大集团的女老板。   四个人之前没什么交集,沈念柯又是个慢热的性子,所以一开始有些插不上话。好在沈念柯沉寂那几年一直会出席自己家里集团的各种酒会、宴会,慢归慢但是知道路子。推杯换盏一番之后,四个女人慢慢地熟悉起来,开始互相打听近况。一来二去,四舍五入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吃完饭往外走的时候,林冉冉拉了拉沈念柯。   “冉冉姐。”沈念柯喊她。   “念柯,你父亲最近在国内吗?我听说沈老前一阵子去国外跟人谈合作,谈得怎么样?”林冉冉说完大概觉得自己有些直接,又赶紧说:“我就是好奇,因为我们集团挺想跟你们合作的,但是一直没找到适宜的机会。你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沈念柯笑着摇摇头,“集团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父亲不在国内时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哥了,业务上的事情,我父亲从不跟我讲,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哥。”   “不如我自己问吧。”   沈念柯于是翻出沈珏的联系方式给林冉冉。   “谢了。”林冉冉说。   “别客气。”   柳歆热情,邓菊实在,表面上最难搞定的大佬林冉冉关系也跟她更进一步,原本还在为明天录节目的事担忧紧张的沈念柯,慢慢也放松下来了。   四人在各自房间门口告别,沈念柯进屋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听到门铃响。勤姐跟小陈在看电视,小陈站起来去开了门。   外面的人是柳歆。   她拿来水果跟她们分享,没说几句就走了,并没有过分打扰别人的私人空间。她走后,沈念柯忍不住说:“柳歆怪不得火,这样高情商的女性,性格又好,唱功一流,怎么会缺人喜欢?”   听她谈论柳歆,勤姐总算逮着机会了,“你跟她是不是真有什么过节?”   沈念柯冤枉,“啊?我刚是在夸她啊,没有过节,之前都没接触过哪里来的过节。”   “可你上次……”   看起来勤姐琢磨很久了,要是不把真相告诉她,她会一直乱猜,沈念柯于是说:“我那天看了孙树瑾的采访视频,里面有一段是跟柳歆的,我无聊就去搜了她的资料。”   小陈在旁边忽然激动地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沈念柯跟勤姐一块盯着她问。   “这叫护食。自己的东西,别人不能动。凡是跟孙树瑾有过交集的女人,你心底都把她们列入了一个名单,不查清底细不会放心。念柯,看来你真的对孙树瑾动心了呀。”小陈嘻嘻笑,嗑糖嗑得很开心。   要是放在之前,沈念柯还能理直气壮地反驳,但想到上次见到林媛自己的一系列反应,她想张口都嫌心虚。那天吃的醋,直到今天一想起来心里还泛酸呢。   勤姐看她表情就了解个八、九不离十,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家艺人要谈恋爱,她拦也拦不了,顺其自然吧,没准现在的唯粉将来会义无反顾地扛起他俩的大旗呢?而且念柯吸引的好像也不是不理智的粉丝。   第二天,沈念柯早早地起床去了电视台大楼。三位女嘉宾还没到,在化妆室化妆的沈念柯倒是先跟主持人周齐打了个照面。周齐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保养得很好,丝毫看不出是七岁孩子的父亲。   “齐哥。”沈念柯笑着打了招呼。   “一会录影有压力吗?”周齐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说没有是不可能的,”沈念柯说,“不过昨天跟冉冉姐、柳歆、邓菊见了面,人都不错,感觉今天的录制会很愉快。”   “嗯,”周齐点点头,“一会说话不用太顾忌,我们五个人往沙发上一坐,如果不说点有意思的话,观众会看得无聊,所以不要怕表达,综艺要的就是夸张,但也要张弛有度,就跟你们唱歌是一个道理,表达感情讲究细腻但是不做作。”   “受教了,”沈念柯笑了笑,“待会要齐哥多多照顾了。”   “照顾谈不上,但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陷入尴尬。”周齐保证。   当真正坐在演播厅的沙发上,沈念柯心还是稍稍一提,这会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综艺表现,还为了一会即将看到的孙树瑾。虽然他答应得好好的,虽然她清楚地知道孙树瑾已经录完了节目,这会说不定在家舒服地待着,但沈念柯还是悄悄为他捏把汗。   节目开始,周齐游刃有余地讲完开场词,轮到四位嘉宾做自我介绍。林冉冉在节目上跟私底下不太一样,属于人狠话不多的大姐大,柳歆讲话就有点俏皮,轮到沈念柯,她方才紧缩着的一颗心反而松了开来,她对着镜头大方打招呼,“《可爱的他》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观察员沈念柯,是当红偶像兼具实力派歌手、你们的男神孙树瑾的朋友。”   讲完她自己都要愣一下,这样的夸奖居然就这么轻松地说出口了?她在微微愣神的时候,邓菊已经介绍完自己,面前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四位男嘉宾的画面。   一开头,任肃、池轶、孙树瑾、江盛坐在车中的画面剪到了一起,再逐个放大。四人见面前,在车中各自回答了一个节目组问的问题——对另外三位嘉宾是怎样的印象。   任肃说:“这几年已经没有拍戏,参加的也都是经济论坛,跟他们三位不是太熟,不过每天看媒体报导,有所耳闻。池轶很有才华,孙树瑾天生的好嗓子,江盛我看过他比赛,是给国家赢得荣誉的人,值得尊重。”   池轶想了想,说:“任肃大哥我看他的戏长大的,这些年一直专心致志搞风投,是很多男人的榜样。孙树瑾我跟他参加过同一场晚会、亲耳听到过他唱歌,现场真的很棒,大家有时间一定要去听他的演唱会。江盛嘛,全国人民都认识,我们的荣光,希望他退役以后好好养身体。”   镜头切到孙树瑾,沈念柯一阵紧张,她很明显感觉到有摄像机在向她凑近。担心之余,她赶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孙树瑾没怎么思索便对着镜头说:“十八年前我看了一部电视剧,叫《悠悠我心》,主演就是任肃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部电视剧里翩翩公子的形象依旧印在我们这代人的脑海里,是多年不变的经典。池轶影视歌三栖,我很佩服他能兼顾这么多领域并且能都做得很出色。江盛拿冠军那场比赛我买了票去现场,夺冠那刻真的发自内心为他骄傲。”   “天哪,”柳歆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想不到孙树瑾这么会说话。”   沈念柯盯着屏幕,她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这时视频停了下来,周齐问沈念柯,“看念柯刚刚的表情,好像非常意外?是不是节目里孙树瑾跟平常不一样?”   都被捕捉到了表情,沈念柯也就不伪装了,她点了下头,“但也不能说跟平时不一样,只是他这种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对事物比较严格,极少这么直白地夸人。”   周冉冉笑着点点头,“看来是认真做过功课了。”   视频继续播放,这会江盛的画面出来了,他说:“任肃大哥是我以后努力的目标,退役以后我也在想我可以做什么?大部分人选择做教练,我是想有些不一样的生活。池轶是位好演员,我妈妈特别喜欢看他的电视剧,总跟我说这小伙子长得帅气。我跟孙树瑾一块吃过几顿饭,我妹妹是他的粉丝,一开始我觉得他就是靠脸吃饭的偶像,后来被邀请去听了他的一场演唱会,那真的是……我那时候就忽然明白我妹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了。”   听到江盛夸孙树瑾,沈念柯不自觉笑着点点头。不过她之前一点不知道孙树瑾居然跟江盛还有交情。   画面一转,四位男嘉宾的车都到了别墅门口,他们马上就要碰面。沈念柯忽然想,昨天孙树瑾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剧情”,搞得她现在这么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波剧情啵~   上的节目会写的比较详细些,你们就当是看综艺吧,如有雷同那应该就是我看过相似综艺环节   欢迎收看综艺《可爱的他》,下期(?)见   顺便除了RM,还有什么好看的综艺推荐……?   对了周齐是徐医生跟秦清的那个婚礼主持哈哈 第十七章   四位男人见了面,并没有想象中尴尬,孙树瑾就更自在了,毕竟这中间有一位跟他交情匪浅。当孙树瑾跟江盛碰了碰肩膀问好时,旁边的池轶惊叹,“你们俩认识啊?”   孙树瑾说:“那天我一个人去饭馆吃饭,脸包得很严实,店里没单独位子了,我就找了张人少点的桌子坐下了,吃完饭一抬头,觉得眼熟,江盛认出我,后面就一起去别的地方喝了杯酒。”   “我妹妹房间都是他的海报,有一张就是戴着口罩的机场照,只看眼睛就认出来了,何况长得这么帅气是吧?”江盛笑了笑。   孙树瑾拿手盖住鼻子和嘴巴,镜头跟过来,他说:“这样也能看出帅气吗?”   摄像头上下动了动。   “可爱。”沈念柯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柳歆听到了,对另外的人说:“她说可爱呢。”   另外三双八卦的眼睛瞬间望了过来,沈念柯清了清嗓子,“我说摄像师。”   进了别墅,四人在各自的房间收拾,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并没有互相帮忙,弄好一切后,已经接近晚饭时间。   任肃坐在客厅沙发上喝了杯果汁,池轶从房间出来,看到桌上的饮料,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有点饿了。”任肃说。   池轶坐在旁边小沙发,跟着就摸了摸肚子,“肚子都瘪了。任肃哥你会做饭吗?”   任肃斩钉截铁地摇头,“不会,从没学过。”   这时孙树瑾从房间里出来了,周齐便问沈念柯:“他会做饭吗?”   沈念柯正要点头,画面里任肃也问了孙树瑾会不会做饭,只见孙树瑾淡定地摇了摇头,“不会做。”   “他骗你们的,”谎言很快被江盛揭穿,“朋友圈常常能看到他晒自己做的菜。”   林冉冉她们几个都很惊讶,会做饭为什么要撒谎啊?孙树瑾这时一点不尴尬地笑了笑,“我妈跟我说,千万别跟人说自己会做饭,尤其是不能跟女朋友说,不然以后结了婚就全是我做饭。”   池轶瞬间就乐了,“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想得有点远啊。”   任肃也跟着开了句玩笑,“恐怕是连这个八都还没影呢。”   孙树瑾只是笑。过了会他道,“今天大家风尘仆仆地过来,第一顿饭凑合吃点吧。”他拿出手机说:“叫个外卖,火锅怎么样?”镜头凑上来,他接着道,“我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的时候就用这个APP订外卖。”   周齐忍笑说:“这个广告……”   “很硬啊。”沈念柯顺口接了一句。   外卖一时半会还没到,四个人围坐在客厅里聊天。女人分享零食跟八卦就能很快成为朋友,男人要慢热一些,聊了一圈工作的事,大概是都觉得没什么意思,聊完忽然就有几秒沉默。   邓菊出声说:“他们几个好尴尬现在,可以聊点别的啊。”   “聊聊房子啊,球赛啊,女人啊,”柳歆笑道,“大概是都有偶像包袱呢,不敢随便说话。”   林冉冉在旁边说了句:“他们在一起不会聊女人的。”   她们几个里面,林冉冉算是过来人,此时沈念柯她们都以一种看人生导师的眼神看着她。等她们回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谁挑起话茬,开始聊游戏。   任肃一直静静听他们说,目光特别慈祥。林冉冉吐槽道,“好像当爸的看着自己三个儿子。”   池轶发觉任肃很久没说话了,转过头问他:“任肃哥不打游戏吧?”   “自己不打,但我会看比赛、看直播,”任肃说:“偶尔看我侄子打游戏,挺羡慕的,觉得游戏很有意思,可是我年纪在这里了,手速跟不上,怕做猪队友。”   孙树瑾挑了挑眉头,“来一把?”   池轶跟江盛跃跃欲试,只有任肃还在迟疑。摄像头外忽然有人说:“二楼有游戏室,五台电脑,好多你们爱玩的游戏都下好了。”   “走。”任肃站了起来,节目组都这么说了,去玩一把未尝不可。   节目组挑了一位工作人员跟他们一起组排,演播厅的五个人都是黑人问号,这是怎么剧情走向?而且火锅外卖怎么还没来?   沈念柯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她邀请孙树瑾跟她双排,她很少跟认识的人一块打游戏,除了陈敬。当她发现孙树瑾演唱会期间打游戏的时候,就跟发现神仙会拉屎的感觉一样不可思议,她没忍住,就甩了一个邀请过去。   然后她就被孙树瑾冷嘲热讽了一整场。   “你在打蛇皮?丝血了还在外面浪?你跟对面是一伙的吗,着急送温暖?”沈念柯回忆里的声音跟现实慢慢重合,孙树瑾已经开始了。   “这不是没死吗?”江盛不服输。   “要不是我过来把他弹走,你被打死了还欠他半管血。”   江盛也没生气,默默地跟在孙树瑾的人物身后。   这边他们刚刚处理好“矛盾”,池轶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任大哥你别一直跟着我呀!”   “他们在打你,我想帮忙。”任肃冷静道。   “你一个远程职业没必要冲脸打人的,那是红名,不是你队友,靠近他们你会死知不知道啊?”池轶说,“他要大招了!你快走快走!哎……草,你怎么不躲技能啊?”   沈念柯看到这里就觉得,好像孙树瑾那样的还好?打游戏喷人看来是男人的通病。其实她打游戏也有忍不住想骂人的时候,但是一般都消化在有力的回击里,当然了,这样的回击不是她的操作,是队友牛逼,她很菜。   这时有工作人员上楼来说外卖到了,搁在了楼下客厅。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摆手,“一会再说,先别讲话。”   完了孙树瑾继续“别演我啊老哥”、“你真的跟对面认识吧,连送两个人头”、“外面的太阳不会晒死你,你能从对面嘴里出来了吗”、“这他妈什么神仙队友,对面要笑得从床上掉下去了吧”、“我说的不是普通话吗,我说的是交解控不是不要动”、“控人啊,你的键盘比我们少个键吗”……   又打了一会,对面开始点名道姓地图喷人了:“傻逼,又菜又傻逼。”说的是江盛跟任肃,凑场子的工作人员操作还过得去,一直深藏功与名。   孙树瑾跟池轶同时卧槽了一声,他们的队友只能他们骂,轮得到他说话吗?两个人都没交流,直接上去对着这个骂人的人一顿干。   结果对面骂得更狠了,骂一句五个字、四个星星。   孙树瑾直接点了举报。   最后结算出来,惨不忍睹。孙树瑾拿手挡了挡屏幕,“行了吃饭去吧。”   男人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结仇的,所以这顿饭依旧吃得很愉快,吃顿火锅,刚刚的一切不愉快就都咽进了肚子,兴致一来,四个人还喝起了酒。真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气氛比刚刚见面的时候舒服多了。   如果孙树瑾不开口问那一句:“一会还打吗?”   “任肃大哥的眼神,”沈念柯看乐了,“我是谁?我在哪?他在跟谁讲话?我能装作没听见吗?”   “活这么大,估计第一次被人骂这么狠,还没法回嘴。”好友吃瘪,林冉冉抱着胳膊看戏。   江盛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池轶倒是答应得很干脆,后来看另外两位反应不大才拍了拍沙发,“怎么回事?我们两个好心带你们飞还不乐意?”   任肃张了张嘴,挤出几个字,“你们也没带动啊。”   孙树瑾跟池轶互相看了一眼,忽然笑了出来,“是是,怪我们不能一打三。”   节目组这时提醒,“明天早上的早饭自己准备,要早起,各位可以早点休息。”   “刚吃完啊,”江盛摸摸肚子,“有没有什么室内运动可以做一下?”   另外三个默默思考,池轶想着想着忽然笑了起来,孙树瑾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懂了,清了清嗓子说:“太激烈了,还是别了。”   江盛跟任肃也几乎秒懂,最后变成四个人一块迷之微笑。   周齐这会看了看四位女嘉宾,她们都是一头雾水。后期是个耿直的后期,在旁边配了个小兔子红着脸捂眼睛的动图。   噢~沈念柯有点懂了。   天哪,这是在录节目啊,这就是男人吗?   说起这个,四个人又有话聊了。孙树瑾跟池轶毕竟也是有偶像包袱的人,孙树瑾遮了遮镜头说,“这段我们聊就聊了,剪了别播。”   池轶:“要不给我们的脸都打上马赛克。”   “那更不能播吧?以为在拍什么呢。”孙树瑾笑了。   说起马赛克,江盛问了个问题:“你说为什么欧美的都无、码,日韩的就满屏马赛克?”   任肃想了想说:“亚洲人比较含蓄。”   “裤子都脱了,含蓄还有什么意义?”池轶杯里的酒喝完了,自己又倒了一杯。   孙树瑾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看起来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半推半就的比睁大眼睛全程去找镜头的更……”   他还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池轶接了句:“更刺激,满足男人征服欲。”   “再说下去这节目要玩儿完。”孙树瑾赶快捡起了节操,停下更深入的讨论。   沈念柯听得脸都热了,妈呀,他是什么臭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第十八章   理解他们刚来不适应环境,节目组已经买好了菜。因为孙树瑾承认了自己会做饭,隔天他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第一个起床自觉到厨房做饭。   “又是偶像,又会做饭,他的粉丝还不爱死他啊?”林冉冉说,“会做饭的男人太容易刷好感度了。”   “他还困着呢。”沈念柯看到他睡眼惺忪的样子有些心疼。镜头凑上去,孙树瑾半开玩笑地摆了摆手,“刚醒,脸肿了,请拍我帅气的背影。”   没过多久,他做好了番茄鸡蛋面,还做了几个青菜。闻到饭香的男人们也陆陆续续起床、从卧室走了出来。   “饭做好了?”任肃年纪最大,觉也最少,虽比孙树瑾起得晚,但是一出来一身运动装、精神抖擞。   “做好了,正准备喊你们呢。”孙树瑾说。   “你们先吃吧,我出去跑步,给我留碗面就行。”任肃路过厨房,往里瞅了一眼,紧接着伸了下拇指,“大厨出手就是不一样,看看这颜色,跟开了滤镜一样。”   沈念柯笑笑,“大哥还知道滤镜,还挺时髦。”   林冉冉丝毫不给好友面子,“不知道跟谁学的,之前网上流行的段子他一个都没听过,要不是我知道他家有wifi,还以为他平时不上网。”   柳歆反应快极了,“你连过他家wifi啊?”   “啊,”林冉冉应了一声,“中年人不喜欢出去聚会,想喝酒了就把人请到家里去一块做顿饭。”她说完又加了一句,“他不会做饭,我也不会,都是让其他朋友做。”   那边任肃出门了,池轶赶紧凑了过来,说了一番好话之后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菜。孙树瑾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就是做给你们吃的,你想说什么?”   “我们不等任大哥吗?不等他先吃不好吧?”   “你的表情可丝毫看不出来你想等他啊,”孙树瑾笑了笑,“一会凉了不好吃了,我们先吃吧。等他回来再给他单独热一热。”   江盛走了过来,跟池轶一块把面跟菜端上桌。摘下了围裙的孙大厨迅速褪去了刚刚的温和,沉默地坐在了江盛对面、池轶旁边。   池轶尝了一口面,由衷发出一声代表好吃的、长长的“嗯”,“是怎么做到让番茄如此入味的?味蕾瞬间清醒,我得吃好几碗。”   “好几碗不行,我做的最多一人两碗的量,多了没有,”孙树瑾说,“番茄你切小一点,水开了先煮番茄、再放面,很简单。”   池轶直点头。   这时江盛对着孙树瑾跟面前的饭桌拍了张照片,他笑着解释,“我妹妹要求的,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拍几张居家近照。”“我现在就一直有个担心,你说我妹妹只顾着追星,也不谈恋爱,真怕她以后嫁不出去。”他又说。   孙树瑾说:“不会的,姑娘人好的话,到时候肯定能嫁个好人家。”   “承你吉言,以汤代酒,敬你一杯。”江盛笑着端起面碗。   孙树瑾愣了愣也端了起来,低头看了眼,他这碗没有汤,又换成手边那杯白水,池轶也赶紧凑热闹,“我也来,干杯!”   孙树瑾跟着他们干了一杯白水。   面也吃完、菜也吃光,池轶还没吃尽兴,拿着碗又去了厨房。过了会两手空空地回来了。江盛问他,“不是说去盛碗汤吗?”   “不太多了,”池轶说,“任大哥还没吃呢,下不去手。”   孙树瑾笑了笑,“你们饭量可以,我真没想到。”   任肃回来以后自己把面热了热,痛快地几分钟吃完了。节目组这时递上任务卡,孙树瑾接过、转手给了任肃。任肃喝了口水念道,“请乘车前往市动物园,完成指定任务方可获得通关道具,五个关卡都通关以后可解锁终极奖励。”   “什么奖励?”池轶问。   任肃:“万元奖金?”   镜头外有人笑了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走走走。”除了孙树瑾以外,另外三人已经准备穿衣服出门。   发觉他没动,江盛问了句:“怎么了?”   “有时间限制吗?”孙树瑾谨慎地问工作人员,“完成不了会怎么样?有惩罚吗?”   “有,四人当中必须有一位自己想办法回家。出门只能携带我们发放的手机、身上不可以带现金。”   “这个得在任务卡里说明啊。”孙树瑾说完往房间走,去换衣服。   工作人员在他身后弱弱解释了一句,“任务卡写不下了。”   收拾好后,四人乘一辆车前往目的地。在车上,节目组准备了小游戏。简单的“你比我猜”被大家一致否决,术业有专攻,玩起来完全靠运气,抽到谁擅长的领域结果就基本定了。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换个游戏。   节目组于是说,“那就‘我耳朵瞎’?”   游戏规则就是,两人结成一组,两人都要戴上耳机,耳机中会播放吵闹的音乐干扰你,一人看完题板对另一个人形容题板上的内容,对方看嘴型猜对即为成功。   任肃听完摇了摇头,节目组马上问,“任肃老师不想玩这个游戏吗?”   “不是,让他们先玩,我第二组吧。”   于是孙树瑾跟池轶结成一组,池轶看题板,孙树瑾来猜。两个人都戴上耳机,里面播的是对方的热门歌曲,音量很大,两个人脑袋都嗡得一声。   第一道题是:歌手。   池轶指了指自己,再戳了戳孙树瑾,然后大声喊:“职业!”   孙树瑾:“一夜?”   池轶:“职业!工作!”   孙树瑾:“一夜共我?到底几个字?!”   池轶:“你说什么?你讲那么快干嘛?语、速、放、慢!”   孙树瑾大喊:“我说到、底、几、个、字?不要每次不、一、样!”   “什么?!”池轶也不管了,一手指孙树瑾,喊“我”,再指自己,喊“们”,一字一字,“共、同、点!”   孙树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车中跟演播厅跨越时空,一致地响起大笑。   池轶被气笑了,还只能点点头,继续喊,“还、有、呢?!”   孙树瑾“男人”、“艺人”、“红”、“演唱会”猜了一个遍,就是绕开正确答案。池轶不干了,他转过头来对节目组说,“我们换一下行不行?我受不了了。”   节目组答应得没任何迟疑,后座坐着的任肃和江盛兴致勃勃,昨晚池轶跟孙树瑾牛得狠,他们挨骂、大气不敢出,现在看到这俩人互相伤害,两个人越看心情越美妙。   孙树瑾看了眼题板——《余生》。他抬眼看向工作人员,抱怨道,“怎么给我这么难的题?”清了下嗓子,孙树瑾对着池轶喊:“我!”   池轶准确无误地复述:“我!”   “同、义、词!”孙树瑾喊。   “动次!”池轶不确定地喊,“打次?!”   孙树瑾:“打你!”   池轶竟然完全看懂了,摇摇头,“不行!”   孙树瑾继续:“我!同义词!”   池轶明白是同义词了,抢答:“老子!”   “……”孙树瑾转过头看了工作人员一眼,忍着没打小报告,再转过头去,“一、个、字!”   “哦,朕!”   “不是!”   “寡人!”   “一个字!”   “吾!”   “再猜!”   “余!”   “对了!”孙树瑾大喊,“第、二、个、字!”他对着自己比了个开枪的手势,人马上倒下,接着又坐了起来。   “诈尸!”   “不是!”   “回光返照!”   “一个字!”   “活!”   “接近了!”   “生!”   孙树瑾激动起来,“连起来呢!”   “余生!”   “回答正确。”工作人员说了一句,两个人耳机里的音乐也瞬间消失,游戏结束,肾上腺素分泌也逐渐回归正常,两个人友好地拥抱了一下。   任肃在后面笑着说了句,“节目组这是对两位歌手的嗓子做什么?”孙树瑾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音乐这么难听。”池轶说同感,两人碰了碰拳头。   任肃跟江盛就友好多了,等他们也成功,车子恰好到市动物园。   四人一下车,被门口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十分钟后才在保安的努力下杀出一条路。进动物园以后,众人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节目组开始宣布规则。四人需要分为两组,最终输的一组要有一人接受惩罚。第一轮是要在动物园中找到一名十岁以下儿童,让他顺利念出卡片上的绕口令。   “走吧。”池轶拍了拍孙树瑾的肩膀。   动物园里小孩多的是,他们一个个上去问,结果都是十岁以上。“小学生不逛动物园吗?不需要写作文吗?”问了四个孩子都是初中生以后,孙树瑾发出了疑问。   “可能这个时间还没从床上爬起来。”池轶道。孙树瑾点了点头,池轶又说,“万一一会遇到小朋友家长不让孩子参加游戏怎么办?”   沈念柯听到这里小声“啊”了一句,周齐立马问,“怎么了念柯?”   “孙树瑾这人挺迷信的,出门、做什么事之前要是有人说了不吉利的话,就会生气。”   果然,孙树瑾看了池轶一眼,没有接话,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过了会,他们把视线定在一个个子娇小的小女孩身上,她妈妈在旁边拉着她的手,正对着一只孔雀打招呼。   “您好。”孙树瑾上前打招呼。   年轻妈妈转过了头,看到孙树瑾跟池轶,脸上迅速浮上绯红,她紧紧盯着孙树瑾,“你们在录节目吗?”   “对,是这样的女士,我们在做一个游戏,需要一位十岁以下儿童帮忙念出卡片上的绕口令,您看您女儿方不方便……?”孙树瑾说。   “方便,”年轻妈妈羞涩地说,“但是我有个要求,你们答应了,我才让女儿帮你们。”   孙树瑾跟池轶对视一眼,池轶果断点头,“好,您说,做什么都行。”   年轻妈妈指了指脚下这条小路,“我要树瑾背着我在这条小路上来回走一趟。”   池轶幸灾乐祸地笑了,“您意思就是……点名要他是吧?我替他也不行?”   年轻妈妈摇头,指了指孙树瑾,“我是他的歌迷。”   孙树瑾看了看她,这种天气别人都是长裤薄外套,这位妈妈短袖短裤、露大腿。听说她是自己歌迷,孙树瑾长长地“嗯”了半天,最后说,“你穿得有点清凉啊?”   沈念柯默默揪着手指盯着看。   “大概是我有预感今天会遇到你吧。”年轻妈妈道。   孙树瑾这时指了指自己外套,“你觉得我这件衣服怎么样?”   年轻妈妈由衷说:“好看,你穿很帅气。”   “我送给你吧。”他说着脱下外套,往前一步靠近年轻妈妈,外套从她身后穿过,两只袖子在她肚子上打了个死结,摄像机对着她身后拍了一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条长裙。   孙树瑾蹲了下来,侧过脸对年轻妈妈说:“上来。” 第十九章   池轶看热闹似的牵起小姑娘的手, 年轻妈妈下一秒就毫不客气地爬上了孙树瑾的背。   嗯……有点重。孙树瑾偷偷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直起了身。就当是给自己歌迷的福利了,他一面安慰自己, 一面背着她慢慢地往前走。年轻妈妈紧紧贴在他背上, 走出一段路, 她在孙树瑾耳旁道, “能给我唱首歌吗?”   孙树瑾好脾气地侧了侧头,“你想听什么?”   “《余生》。”   孙树瑾便轻轻哼唱起来,也就是他年轻、肺活量大,不然这歌的调早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他背着她一个来回, 正好唱完半首歌, 年轻妈妈心满意足地从他背上下来, 领着女儿去看题板。   他们抽到的绕口令还算简单, 小姑娘念了五六遍就过了。这一轮通关, 工作人员递上一把写着铜钥匙[1]的纸钥匙,孙树瑾出力最多,钥匙便暂由他保管。下一轮任务发放,池轶开心地接过任务卡。   -任务1:找到一位路人对戏,路人准确说出台词即为通过;任务2:找到一对情侣/夫妻, 让男朋友/丈夫在女朋友/妻子不知情的情况下, 对她说三句话:你又变胖了;你今天、衣服不好看;刚刚过去的那位美女腿比你细多了。以上任务通过任意一个即完成第二关。   “哇,”池轶拍拍孙树瑾的肩,“这真的是要我们来旅游散心的节目吗?安排的任务都要人命啊。”   孙树瑾笑笑,“那就先试第一个吧, 你的专长。”   池轶却说:“还有个办法,我们可以同时进行,哪个先完成就算哪个。”   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一对情侣,会来动物园约会的情侣也是不多见。女孩子叫小美,男孩子叫小城,池轶拉着小美去对戏,孙树瑾则跟小城交待一会要说的三句话,小城听完脸色就变了,“……我们刚被人介绍认识的,这是第一次约会,说这些是不是就不用见第二面了?”   “第一次约会,你把人带动物园来?”孙树瑾很诧异。   “那应该去哪?”小城虚心求教。   孙树瑾还没说话,演播厅里几个人讨论起来。柳歆说:“男女学生第一次约会一般会去这种地方,这一对看起来已经工作了吧?”   “但是来这儿也有道理,公共场所,不会太尴尬,”林冉冉点头,“但是第一次约会,女人还是不太喜欢这种味道太大的地方。其实可以去游乐场啊,累了就去一家装潢romantic一些的地方吃饭,女人是希望能得到珍视的,从对方挑选的约会地点就能体现这份心意。”   周齐来了兴趣,“那四位女士第一次约会在什么地方,能跟观众分享一下吗?”他笑着看向左手边的人,“冉冉姐先说?”   林冉冉第一次约会在二十多年前,她回忆了很久才记起来具体细节,说起陈年旧事略感遗憾。柳歆第一次约会是在做艺人之前,跟高中的同桌在学校小卖部门口一起吃雪糕,被教导主任看见差点要叫家长。轮到沈念柯了,演播厅里很明显地一静,大家都知道她前面那段感情结束得很不美好,这时候要她开口是不是戳人痛处?但是节目台本走到了这里,大家便都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来听。   沈念柯倒是很平静,表情坦荡无需遮掩,“那时候是高中毕业的暑假,第一次约会去了游乐场,他有点恐高,第一个项目下来他就抱着栏杆吐了,所以后面我自己去玩了跳楼机、峡谷漂流,项目挺有意思的。”   邓菊第一次约会是跟她的富豪老公,那天她老公来看她比赛,赛后说要认识认识,就在赛场的餐厅一块吃了饭。   林冉冉听后说,“看来浪漫没什么用途,要能结婚才行。”   大家都笑起来。   视频继续播放,孙树瑾回答小城的问题,“可以在女孩子家附近挑个咖啡馆、电影院,这附近有居民区吗?”小城摇了摇头。孙树瑾说,“中午选个漂亮的地方吃饭,早点把人送回家。”   小城连声答应,“那我可以不做游戏吗?”孙树瑾看了池轶那边一眼,只好点头了。   池轶这边的表演并不顺利,女孩子有些紧张,一句话磕磕绊绊讲好多次,总是错一个字。“别紧张,”池轶很有耐心地冲她笑笑,“讲台词其实不难……”池老师开课了,女孩子听得很认真,孙树瑾一拉小城,“我们去旁边喝杯饮料。”   两个人去了旁边找了层台阶坐,正在风口,饶是在祖国南端,不穿外套也有点凉,孙树瑾搓了搓胳膊。沈念柯这才想起来他那通电话里奇怪的鼻音,大概就是这时候冻感冒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池轶那边总算完事了。本轮获得“锡钥匙”。孙树瑾握着口袋中两把钥匙问一边的工作人员,“任大哥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们在进行第三关。”有人小声答。   “那我们抓紧。”孙树瑾接过任务卡,边走边看,这轮是要找在动物园附近的小公园晒太阳的老年人完成踢毽子10次,或者他们任何一人背上老年人踢毽子1次。   出去的路上,池轶开始问孙树瑾,“你觉得哪个容易?”   “不知道外面老年人年纪多大,万一……”他说到一半,视线停在前方某处,那里坐着几位戴着口罩、眼神麻木、略显病态的老人,他脚步顿了顿,转过头对着刚刚递给他任务卡的小哥说,“我觉得你扮老人,我背你踢毽子比较快。”   小哥笑了笑,也没说话。   孙树瑾跟池轶两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没敢上前,如果不是周围除了动物园什么建筑都没有,他们都要以为这是在医院门口。   “我觉得啊,”池轶道,“你们设计游戏之前,可以自己先试试。年过古稀的老人,我们动了还得了?”   孙树瑾忽然指了指左前方,“那边有位大妈,看起来身子硬朗一些。”池轶看了过去,大妈正在一下下地用后背撞着树,脸色看上去不错,就是身材臃肿了些,但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   两个人凑了上去。   大妈认识池轶,看到摄像头没不好意思,反而有些兴奋,“找我有事啊?”   “是这样的阿姨……”池轶正要解释一会要做的游戏,被大妈打断了,“不用那么客气,叫姐就行。”   池轶艰难地喊了声“姐”,把后面的话说完了,然后问道,“姐,您会踢毽子吗?”   “我会。”大妈回答得十分肯定,接过毽子就踢了十个,孙树瑾跟池轶看呆了,反应过来问工作人员,“过了吧?”   没想到工作人员却说,“我们还没喊开始,刚刚的不算。”   大妈这时扶了下腰,为难地说:“再踢可不行了,怕腰椎间盘突出。”   池轶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他凑近摄像头,开始对着工作人员撒娇,“我们也想挑战,可是她身体不允许,想背上她踢毽子吧,又怕掌握不好平衡把人摔了,这次就不能通融一下,算过吗?”   摄像师往后退了一步,他虽然是个男的,遇到一个大帅比这么撒娇也有点受不了。摄像机身后的女工作人员趁机要福利,喊孙树瑾也来撒个娇就算过。   孙树瑾:“……”钢筋一般的直男实力拒绝,他摇着头退后了一步。   池轶赶快去拉他,“快,随便撒个娇。”   “怎么撒?”   “就照我刚刚做的。”池轶说。   孙树瑾迟疑了一下,忽然迅速靠近镜头,长长的睫毛差一点就要戳上去,他对着空气轻轻“mua”了一下,“通融一下吧。”   “啊啊啊啊……”后面的女工作人员全疯了。   沈念柯笑着捂住了嘴巴,天哪,他这是跟谁学的呀?刚刚池轶的示范明明不是这样的。柳歆也拍了下手,叹道,“深藏不露啊。”   “钥匙、任务卡。”孙树瑾对着工作人员伸出手,一把“铁钥匙”跟一张任务卡交到他手上。   他依旧是急切地去看下一轮游戏规则,他看完无奈地盯着递任务卡的小哥,“这怎么给你们想到的呢?像话吗?”池轶凑近一看,“噗”地笑出声来。   “是什么?”演播厅的人也开始好奇起来。   池轶这时把任务卡对准了摄像机,沈念柯她们便看到上面写道:   -请前往中心广场与另外一组汇合,四人要穿上女装完成指定舞蹈动作并接受101名市民投票,获得票数多的组可直接获得银钥匙,另一组则需要晚一个小时出发前往最终比赛场所。   “带蕾丝的那种吗?”柳歆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这么兴奋呢?”沈念柯跟邓菊默默跟着点头,林冉冉笑着叹了口气,“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   孙树瑾跟池轶坐车过去的时候,任肃跟江盛已经到了,两个人在广场长椅上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两组人视线对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尴尬的苦笑。   “要不我们四个一块想办法回去得了,接下来的任务放弃。”任肃提议。他活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没想到今天的节目让他长见识了。   “不能都放弃,要有个胜负。”工作人员说。   四个人沉默地待了一会,池轶站起来说,“穿就穿吧,要跳什么舞啊?”工作人员指了指背后那座大楼,四个人抬眼望过去,只见大楼巨大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当红女团的舞曲。   “认真的?”孙树瑾盯着看了几眼,发出了灵魂拷问。   工作人员厚着脸皮点头。孙树瑾跟池轶对视一眼,低声问,“你能学会吗?”池轶有些不确定地答,“没准可以?”孙树瑾是出了名的舞蹈功力差,他只是一个唱情歌的安静的美男子,演唱会从没跳过舞,他想着等池轶学会了,再手把手教他。   池轶开始认真地学,那组的两位也就坐不住了。后来就变成三个人别扭地做着婀娜的动作,孙树瑾在后面安静吃话梅。半个钟头之后,池轶学得差不多了,就过去把孙树瑾一把拉了起来。   “这样?”孙树瑾学了几个动作,侧过头问池轶。池轶脸上憋着笑,“你跳得可真好看啊。”   演播厅里的人接着看热闹,四人学得差不多了以后,就去旁边商场的试衣间换女装。没过多久,江盛第一个出来了,他边走边捋着假发笑,对自己这副样子忍俊不禁;池轶紧跟其后,倘若忽略他过于爷们的走路姿势,他穿着紧身长裙还真有成熟少妇的模样。又过了会任肃跟孙树瑾一块走了出来,任肃穿的是OL装,孙树瑾则穿了高中女生校服,下身是超短裙、黑色丝袜。   “好像母女俩,”沈念柯忍不住说,“这不会是他们自己挑的女装吧?”难道孙树瑾竟然喜欢这种的吗……?她不由有些担心。   周齐很快就说不是,“节目组没那么好心。”过了会,周齐的话得到证实,他们抽签决定穿哪套的细节播了出来。   在他们换女装的过程中,节目组已经叫来了101位市民,此时镜头扫过广场上人群,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兴奋地对着镜头用力招手,还有的跟同伴笑嘻嘻地议论商场门口四位男士的装扮。   既来之,则安之,四位在“百”众瞩目之下走了过来。孙树瑾跟任肃代表两组抽了签,摄像机瞬间捕捉到孙树瑾忽然变僵硬的表情,他抽到了“先”,得跟池轶先进行表演。   他扫了眼四周围观群众,再低头看看自己这身着装,其实他的偶像包袱一直很重,刚刚在试衣间还不觉得怎么样,但这会近距离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羞耻的程度无异于当街裸奔,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但是任务还是得做。   广场上开始播放BGM,孙树瑾瞅了眼同样一脸苦大仇深的池轶,跟着他慢慢跳起了舞,一边跳他就一边想,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背着那位大妈踢一百次毽子。他转而想到这段肯定要被沈念柯看到,忽然就有点想笑,他没忍住,竟真的笑了出来,池轶看看他,也跟着开始笑。   沈念柯早就拿手遮住了眼睛,只通过指缝盯着前面,看到他们竟然笑得出来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怎么感觉他们两个还挺享受呢?”   柳歆看到池轶笑的蠢样也乐得不行,“或许这是什么隐藏的兴趣爱好,被节目发掘出来了,没准从此就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孙树瑾跟池轶跳完了,对着观众鞠了一躬。这节目上一次真是丢掉半条命,孙树瑾不担心这轮谁胜谁负,倒是开始思索最终环节会是什么魔鬼设置。任肃跟江盛扭扭捏捏跳完后,林冉冉说:“只有一词能形容。”   其余三人一块接了一句,“金刚芭比。”   两组都完成表演,观众开始排队投票,四个人坐在花坛边,灵魂出窍似的盯着这边的情况。投票结果出来以后,节目组要公布结果,四个人没什么胜负欲地站了起来,并不是很关心的模样,丢人都丢完了,还怕最后输了自己想办法回别墅?   小哥忍笑公布结果,孙树瑾这组获得投票数比另一组多,获得“银钥匙”以及立即前往最终比赛场所的权利。   “在哪?”孙树瑾跟池轶一块问了句。   “穹顶山。”派发任务的小哥回答。   “不是吧?”孙树瑾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玻璃栈桥?任务卡不提前给我们吗?”   “到了给。”   两个人坐车去穹顶山路上一直在讨论到底节目组要安排什么游戏环节,前面的已经足够折腾,最后一轮岂不是要上天?   结果到了穹顶山之后,任务卡一发,还真的是要走栈桥,不过不是简单的走过去完事,边走要边回答问题。不怕玻璃栈桥下水流湍急,就怕栈桥自带碎裂特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他们两个站上去以后还是被吓得不轻。   慢慢地,两个人努力克服恐惧走到了中间,回过头来一看,拿着题卡的小哥站在原地没跟过来。   “不敢过来吗?”孙树瑾喊了一句。   小哥摇摇头,喊道,“要在这里答题,答对前进一步、答错后退半步,通过栈桥算任务成功。”   孙树瑾跟池轶对视一眼,顾不上脚底下的特效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来假装要揍他,池轶从小哥身后锁住他脖子,孙树瑾道,“这个你要提前说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要从这里开始任务?这不会是临时改的规则吧?”   小哥笑了几声,摇摇头,说了句不是。   孙树瑾跟池轶不闹了,赶快站好了,小哥提问第一道题,“刚刚去的动物园里一共有多少种动物?两个人不允许商量,十秒之后一同喊出答案。”   “???”   以上是两个人共同的心声。   孙树瑾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前几轮游戏没有必须选在动物园的理由,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们呢。“这问题有点过分吧?”他都快笑不出来了。   池轶叹了口气,“如果都是这种问题,我们俩今天就住这了你信不信?”   十秒到了,小哥说时间到,“请退半步。”   两个人退了半步。   第二个问题——觉得“跟女朋友吵架,不管谁对谁错,男人都该先低头道歉”是对的吗?   两个人都没对视,两秒以后异口同声:“不对。”一起往前跨了一大步。   演播厅的女人们感叹一声,“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还单身啊。”   “这就是我们节目要升华的内容了。既然都聊到了这里,”周齐笑了笑说,“四位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林冉冉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副早就有话要说的表情,“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女人要的不是讲道理,是你的态度。大家都是成年人,对是非对错有明确的判断,但是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想法会不一样,女人啊,心思比较细腻一些,假如你有不同意见,你可以委婉点提出来,不要为一些跟你们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争论得面红耳赤,伤感情。如果已经争论了,都生气了,不要让你女朋友一个人去冷静,因为女人冷静下来的结果就是更心疼自己,她很有可能因为这个跟你产生嫌隙,更有甚者会闹到分手。女人脸皮薄,这时候就需要男人来给个台阶下。”   柳歆接了一句,“如果两个人之间还有爱,一旦男方认错,和好的几率有百分之八十。”   “我补充一点吧,”沈念柯道,“隔夜饭不能吃,也不要有隔夜矛盾。有的男人跟女朋友吵了架,估计了一下一时半会也哄不好,而时间也不早了,就选择自己先去睡觉,说明天再谈,因为他觉得说不定女朋友一觉醒来就把矛盾忘了。其实不是这样的,就这一晚上,你女朋友能把你们的分手的场景演练一百遍。”   邓菊想起来跟老公每次吵架的场景,感同身受,借机抱怨了一下,“我老公跟我吵架,事后从来不会反省自己错在哪,你生气,他要是有事要忙,就能把你晾半天,他以为等他从公司回到家你自己把一切消化好了,其实你是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候你要是继续跟他吵架,他就会说‘我在外面工作了一天很累,你在家就做做家务,我回家你还要挑三拣四不给好脸色’,我真的是很气的。”   外界都传邓菊跟她老公很恩爱,原来真相竟是这样。沈念柯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所以女人别管自己的男人有多会赚钱,一定要有工作。”四个女人对着镜头前的观众说出这样的叮嘱。   讨论过去,那边游戏继续。第三个问题——女朋友跟其他异性走得太近你不高兴,是会直接讲还是偷偷生闷气?   “直接讲。”两人的答案依旧很一致。跨出一大步。   第四个问题——觉得女朋友打游戏太菜应该说吗?   两个人一致地顿了顿,“……应该。”不过池轶还是残存了一点求生欲,跨出一步后对着镜头道,“但这也从侧面说明我水平还不够,带不动妹。”孙树瑾则只是笑了笑。   第五个问题——女朋友说“没事你忙吧”代表什么,她生气了还是让你忙工作?   二人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忙工作。”   ……   第四十个问题——如果想女朋友了,却因在外地见不到人,会让她拍张照片给你吗?   “不会。”两个人迈出一步,终于走到了栈道另一头。小哥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于是问了句为什么,孙树瑾说:“直接视频,不是更方便?”   “那要是对方说没化妆不想接视频呢?”   孙树瑾:“素颜连男朋友都不能看吗?”池轶点了下头,不过没再多说什么,而小哥也没再发问。两人拿到真正的金钥匙,直接坐上车回去了。   任肃那组被通知要选出一人自己想办法回别墅,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江盛主动要求自己接受这期的惩罚。惩罚会在下期播出,周齐从已经结束播放的屏幕上收回视线,“从刚刚这个环节,暴露出的问题很多啊。”   “他们两个太像了,”林冉冉忍不住感叹,“不过不对比不知道,池轶还是好一些。在进行这个环节之前,我对树瑾印象不错,会做饭,背异性要隔着外套、不趁机占人便宜,参与也很积极认真,但是到了这个环节我得说他几句了,如果一直照这个想法活下去,我不知道是该心疼他还是他未来女朋友。”   沈念柯悄悄掀了掀眼皮。   柳歆接话道,“未必那么悲观,但是目前真的不看好他的感情路,如果他能改变,会好很多。”   沈念柯正要说话,邓菊按了按沈念柯的手,想让她压轴发言。邓菊说:“刚刚那些问题太有代表性了,他们两个的回答代表了绝大多数男性的想法,但是有的人能做到妥协、忍让,虽然自己心里有个原则,比如谁做错了谁先认错,但是在实际相处过程中,他会明白其实退一步没什么大不了的,退一步能让他女朋友、他老婆更爱他。”   其实该说的她们都说了,沈念柯清了清嗓子抬眼认真道,“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他各方面都很优秀,所以我之前就说他‘瑕不掩瑜’,但是他有些观念确实会像木刺一样,不会伤人,但是会让人很难受。两个人如果想好好在一起,需要彼此都有所让步,去拔掉自己身上这些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定要是对等的,如果地位一直不对等,每一次的忍耐会慢慢累积,总有一天会爆发,到时候怨恨盖过爱,两个人就只有分手这一种结果。”   “希望两位在看到节目以后能认真思考一下,以后应该如何往好的方向去改变。”周齐总结了一句,说下期见。   录制结束,沈念柯前脚刚踏进酒店房间,孙树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才刚刚在节目上面直言不讳,这会就有些心虚,她还是有些怕他的。   “录完了吗?”沈念柯一接起电话,孙树瑾就问了一句。   “已经到酒店了。”   “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沈念柯有点无奈,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到。”   “嗯,”他应一声,又问,“怎么样?”   沈念柯不自觉间已经笑弯了眼睛,她假装不懂,“什么?”   “节目里……”他顿了顿道,“我算听话吗?”   其实算吧,她叮嘱他要跟另外三位嘉宾搞好关系,他除了打游戏那会不太友好,其余时候都很有亲和力,但是最后那个环节又扣分太多。但是他一直是这样活的,一时半会也改不掉,还是得以鼓励为主。   “你做得很好啊,她们都在夸你,又绅士又居家。”沈念柯接过小陈递过来的温水,抿了口。   “她们?”孙树瑾笑了下,“那你呢?”   沈念柯想了想,故意卖关子,“你到时候自己去看节目,我不要给你剧透。”   “好。”   两个人都沉默了会儿,孙树瑾忽然道,“视频吗?”   沈念柯就想起刚刚节目里他的回答,她故意说:“不行,没有化妆。”   孙树瑾笑了,“那就下次。”   诶?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沈念柯眨眨眼睛,“你那些问题的答案,都是发自真心的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孙树瑾问。   “当然是真话。”   “是真心的,”孙树瑾慢慢地说,“那是我的想法,但不代表我会那么做,你不喜欢的,我不会强迫。就像你跟陈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心里再不痛快,不是也没跑到你面前多说什么吗?”   听他说起这个,沈念柯一下子就心软了,太多的的感慨最终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是我自己没早些告诉你,才让你去遭失恋的罪,”孙树瑾说,“我之前跟沈珏讨论过陈敬,沈珏说陈敬适合你、脾气好、能包容体谅你,不会跟你吵架,没想到我们都看走了眼。”   想起陈年旧事,鼻子一瞬间有点犯酸,沈念柯拦住他,“别说他啦,分了就当是死了,更何况他给我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好在他女朋友没再作什么妖,要不我得恶心到什么时候。”   孙树瑾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话题,及时止住了,转而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去录音棚准备新专辑。   “勤姐都为我安排好了,回去就去录歌,等第一期节目播了以后再考虑发行专辑。”   “不提前给我听一下?”他问。   “生活需要仪式感,现在听了以后就没悬念了。”   “行”孙树瑾笑了笑,“主打歌MV找谁拍?”   “是两位年轻演员,还没出道,你应该不认识,”她说,“他们那天过来公司的时候,我真的愣了一下,就真的是我想象中男女主角的模样。”沈念柯跟他说起那首歌要表达的故事,孙树瑾一直安静听着,她讲完以后,后知后觉地问,“我是不是话有点多?”   “不多,我打电话过来也不是只为了听你呼吸的。”他道。   沈念柯愣了愣笑了,对喂她水果的小陈摆了摆手。后来挂掉电话,小陈问她为什么不吃,沈念柯说:“嘴巴里太甜了,怕长蛀牙。”   隔天刚下飞机,勤姐盯着手机上微博热搜发愁。沈念柯昨晚才刚刚说陈敬那个女朋友没再作妖,今天她就制造了一个惊喜。凌晨三点的时候,这个女人发了一条微博,晒出了自己跟陈敬的结婚证,配文说:“总算跟心爱的他修成正果,愿每一个勇敢追求真爱的姑娘早日收获爱情的果实。”   有人看不惯她,开始对她冷嘲热讽。   -又来了又来了,脑残的真爱至上言论,当第三者还有理了?你妈没教过你不能当小三吗?   一般人会对对自己不利的评论置之不理,但是她却回复了。   -关你J\\B事?你妈没教过你不要多管闲事?你是沈莲花养的狗吧?她怎么也不把你拴好?哦对,她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当然管不住一只畜生了。   -嘴可真臭,相由心生,怪不得您是这副尊容。   -比不过你噢,你长这么丑都好意思拿自拍当头像啊?真是不要b脸。   -傻逼,这是网络图片,老娘美得一批。   -牛逼谁不会吹,我还年薪百万呢。   -你bb什么,你不是考研党?   -考研党吃你家大米了?我都要考研了还要跟你说这些J\\B事。   -不知道你在脑补什么,我只是说你还没有工作,牛逼吹太大了而已。   -[嘻嘻]你妈死了?   她过了嘴瘾,后来却心虚删除、怕被人拿到把柄,但是有人手快截了图,她跟网友的骂战就被送上了热搜。沈念柯是被动出镜,但由于名气比她大,受到的牵连就多。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买了水军,在众多骂余茶的言论中,也有些画风奇特的声音,比如有人说——“沈莲花”这个称呼挺别致啊,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瓜?另一人回应——说不准哦,到现在人家都没正面回应过,她的粉丝却自动为她咬人,可见平时是装成了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玩意,一个巴掌拍不响,陈敬会劈腿,沈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勤姐直皱眉头,这年头善良被动是不是就要被人这样猜测?她都不忍心把这些言论拿到沈念柯眼前去,但是沈念柯还是看到了。怎么可能看不到,她一开机连网,不知道什么APP推送的广告跳了出来,就是这个热搜。   安静地看完,沈念柯侧头对勤姐说:“早知道就上山拜个佛再回来了。”   “那种人佛都要皱眉头吧,”勤姐叹气,“人红是非多,我们清者自清。不过这次你不出面,恐怕没那么好解决。公司刚给我发消息了,让我们现在就回公司,一会讨论对策。”   她刚换新公司就出这事,不知道新老板是什么风格,沈念柯心里顿时就有点忐忑。 第二十章   深川的老总姓邵, 叫邵骆之,沈念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听勤姐说, 此人年纪轻轻就爬到这个位置、不太好惹。半小时后, 她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邵骆之的秘书Linda说他还在开会, 于是她便跟勤姐坐在沙发上等。   过了不久,邵骆之推门进来。他没分给沙发上的人半分注意,径直走到大班桌旁开始打电话。沈念柯跟勤姐被他的脸色震慑,气都不敢出地听他旁若无人地吩咐:“不要压, 谁给你们下的命令说要压下去消息?有人花钱送我们的艺人上热搜, 我们只要坐享其成, 零付出、高回报, 何乐不为?”   沈念柯看了勤姐一眼, 明白她此时跟自己一定是同样的心情。不管这位邵总这通电话是打给谁的、他口中的消息是否跟沈念柯有关,他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他打算放任不管。   邵骆之挂掉电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刚发现沙发上有人,他一副惊讶的语气, “你们过来了?Linda没跟我说。”   “刚来, ”勤姐挤出一丝笑,“邵总,网上念柯的事您看……?”   “不要紧,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邵骆之一笑, 按下桌上内线为自己叫了杯茶。   勤姐问他:“公司想怎么解决这次的事情?”   他讲话一点也没客气,“刚刚的电话内容,我以为你们都听清楚了?”   勤姐皱了下眉头,“可是,网上那些流言蜚语对念柯的形象影响非常大,邵总您也说了错不在她,公司在这个时候不能放手不管啊。”   “昨晚的事错不在她,但不代表她没错。”   沈念柯站了起来,“那邵总觉得我有什么错?我洗耳恭听。”   “本来我不想说,但你一定要听,那我说说也无妨,”他要的茶送到了,邵骆之坐在大班桌后,抿了口茶道,“一、挑男人的眼光太差。二、不知道怎么对付小三所以一直在回避。这两点,我有哪点说错了吗?”   他说得一点没错,沈念柯哑口无言。   “不过,有一件事你做对了。”   “什么?”沈念柯不是很想知道,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邵骆之盯着手机来电闪烁的那个名字,笑而不语。他等电话自动挂断,对沈念柯二人说:“没什么。你们先回去吧,公司要怎么做,今晚十二点之前会有个定论,回家等吧。”   她们走后,电话又响了,邵骆之接起电话,慢悠悠问了一句,“喂,你是谁啊?”   “我是你爸爸。”那头的人说。   “你的姓氏可跟爸爸没半点关系,”邵骆之伸了个懒腰,“沈念柯刚被我数落一顿走了,你时间掐得挺准啊?”   “你说她什么了?”那头语气一冷。   “也没说什么,你打电话过来应该不是要找我喝酒吧?”邵骆之眯了眯眼睛。   “你说话一定要山路十八弯?我是为了念柯的事情找你,你别拿你那套歪理来搪塞我,这次的事情要是没办法好好解决,我会让她跟深川解约,世上待遇好的公司多的是,不是非深川不可。”   “哟,”邵骆之阴阳怪气地说,“你让她解约她就解约?你算她什么人?”   “你很快就能知道我是她什么人。”   那边把电话挂了,邵骆之好笑地盯着电话,过了会摇摇头,“剃头担子一头热,真惨啊兄弟。”   很惨的兄弟紧接着就给沈念柯打电话。   沈念柯在保姆车上情绪低落了有两分钟,很快就把邵骆之的话抛掷脑后,她跟他又不熟,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她一点不在乎,所以她接到孙树瑾电话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不快的情绪,又温柔又轻声地说了一句,“喂?”   勤姐翻了一下眼睛。   “在忙吗?”孙树瑾嗓音清越,也没等她回答,“我在桂檀居定了位子,一块吃个饭?”   沈念柯晚上没有安排,她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在这种时候,她挺想见见他的。有一周还要多没见到他了吧,她有点想他。   “好,我马上就过去。”沈念柯挂掉电话以后对小黄说调头。   桂檀居的地下停车场有通往vip包厢的直梯,且不在非vip楼层停留,沈念柯下了车就直奔电梯口。仰头盯着红色变化的数字,她的心脏跟着数字狂跳不止。到了八层,电梯门打开,眼前站着的男人身姿挺拔,上身一件深色线衣、西裤挺括。   心陡然漏跳半拍,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也不过几日没见,他好像跟之前有了什么变化?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被她直白的眼神取悦,孙树瑾微微勾起唇角,一手插兜,一手将她从电梯里牵了出来。走出几步,沈念柯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里,她挣了挣,没任何用,又赶紧扫了眼四周。   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或许是这层的客人都在包厢里面,沈念柯没再多想,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跟他进了包厢,原以为是菜已上桌所以他才着急,结果桌上只有一盏茶壶、几套餐具,房间里也没任何侍者。   等她视线终于重新落回自己身上,孙树瑾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顺势将人搂进了怀里。   “我好想你。”他的脸埋在她颈间,沉着声音、却又极尽温柔。鼻端是好闻的皂香味,他呵出的热气喷薄在颈侧,她的身体先麻了半边,慢慢抬手抱住他,又听到他问,“你想我吗?”   沈念柯定了定,然后拼命摇头。   孙树瑾在她耳边笑了,“小骗子。”   “真没想。”沈念柯还是嘴硬,可话里的笑意已经无法掩藏。   “你刚才真该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眼神,”他抱得更紧,沈念柯被嘞得快喘不过气,耳边他又落下一句话,“我看得出来,你想我想得要命。”   沈念柯没应,只是静静地把他拥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试探的敲门声,沈念柯一个激灵,推了推他,“有人来了。”他慢慢松开她,低声说了句是服务生,然后大步走过去开了门。   沈念柯搓搓红透的脸颊,将包跟大衣挂到墙角衣架,再回头的时候身体骤然僵住了。   门口的根本不是服务生,而是邵骆之。   除了孙树瑾老神在在,沈念柯跟邵骆之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末了,还是孙树瑾先开口,“没想到你过来这么早,我们菜都还没点。”   想到还没点菜的原因,沈念柯耳尖一红,喊了声邵总。   邵骆之忽然想起孙树瑾今天那通电话,视线在孙树瑾跟沈念柯身上仔仔细细扫了几遍,这才点了下头,自觉关上门,随便挑了桌子一边坐下。   孙树瑾拉开邵骆之对面的一张椅子,按着沈念柯坐下,自己随意地坐在了她旁边。   包厢里安静过头,沈念柯看了邵骆之一眼,转过头问孙树瑾,“你跟邵总认识?”   “认识,高中同学。”孙树瑾说完,开始拿热茶水给沈念柯烫餐具。   “这家店VIP包厢也不过如此,”看了孙树瑾一会,邵骆之忽然说,“连个服务生都没有,烫个杯子还要你一个大明星亲自动手。”   孙树瑾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自然地捞过他的那套,倒了些茶、晃了几下就推了回去,要多敷衍有多敷衍。沈念柯张了张嘴,孙树瑾不接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她真的很想给她的新老板面子。   “点菜吧。”孙树瑾很快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菜单递给了邵骆之,后者看了看沈念柯,倒是忽然绅士了一回,将菜单推到了沈念柯面前,“女士优先。”   孙树瑾垂眸,弯唇笑了一下。沈念柯要了两个自己爱吃的,邵骆之添了两个,孙树瑾只加了一个。邵骆之意外,“就这几个菜?”   “我跟念柯晚上都不能多吃,吃不下的都给你。”孙树瑾道。   “……”他又不是狗。   沈念柯想起来今天邵骆之那副拽样,与现在敢怒不敢言、只能拿眼神当武器的人是同一个吗?她还没来得及考虑出个结果,孙树瑾忽然坐直了身子,开始说正事,“你们想出对策了吗?”   什么?沈念柯不明白,看了眼孙树瑾,又去看还未出声的邵骆之。   “我真是奇怪,”邵骆之身子前倾,不答反问,“我们家艺人的事情,你怎么比我还操心?”   孙树瑾冷笑了一下,“你要是有半点尽职的作为,我也不用找你麻烦,你们公司要是没钱,我来出,只要把网上那些乌烟瘴气压下去。”   沈念柯总算明白了,原来孙树瑾是为了她的事情才请了邵骆之过来。他语气有越变越恶劣的倾向,她赶紧拉了拉他,“邵总肯定会看着办的,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激他,这话谁听了都不开心去做了啊。”   她还挺聪明,知道给他台阶下。邵骆之心情复杂地看着沈念柯抓着孙树瑾胳膊的那只手。不是吧?前一阵孙树瑾才跟他们哥几个说他正在追一个姑娘,没想到进展这么快?尤其是现在,两边都算自己人,谁是白菜谁是猪他一时半会也掂量不清了。   孙树瑾视线下落,也盯着她的手看了几秒,然后十分自然地握着她手腕、将她的手拉到了桌下,再紧紧握着。   邵骆之一直看着他完成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最近长智齿、牙疼,你们两个注意点。”   孙树瑾理都没理他,低头对着沈念柯问了一句,“消气了吗?” 第二十一章   要不是刚刚见到邵骆之, 沈念柯都快记不得一个来小时前发生的不愉快,她摇摇头,“本来也没生气。最后事情肯定还是要靠邵总来摆平, 不是我惹了这个麻烦, 邵总也不用花费这个时间跟精力,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好。”   “你不好什么, ”孙树瑾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她,“糕点惹来苍蝇一该打死苍蝇,二该怪有人把糕点放在外面,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今天凌晨就开始发酵, 你在飞机上看不到, 可深川不是, 很明显就是故意等事情闹大, 所以一切后果也应该由他们承担。”   沈念柯慢慢点了下头, 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邵骆之“哎”了一声,“你说的深川的老总、他们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坐在你面前,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音量,我不聋,我都能听见。”   噗, 沈念柯弯了下眼睛。   孙树瑾看了她一眼, 再回头对着邵骆之、态度忽然就好了不少,“我也只是就事论事,你也知道我,一向帮理不帮亲。”   “是的, ”邵骆之抬手啪啪地鼓了几下掌,阴阳怪气地说,“尤其是你摸着人家手说这句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孙树瑾没说话,沈念柯以为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于是赶紧出来打圆场,“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同窗之谊也未必比不过其他感情深厚。”   “沈小姐说的很对,”邵骆之马上点点头,“毕竟我当年跟他可是睡过同一张床的,你跟他睡过吗?”   沈念柯知道他的意思是问她有没有跟孙树瑾一起睡过一张床,但字面意思却让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更何况,她真的跟孙树瑾睡过一张床。小时候不懂男女之别,有时候孙树瑾过来沈家玩,家长会把两个小朋友搁一块,有时午睡她就会不小心爬到孙树瑾身上去。她没什么印象,可有照片作证,她也没法耍赖。   邵骆之看到沈念柯脸越来越红,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孙树瑾。什么速度?他还是人吗?   勾了下唇角,孙树瑾摇了摇头,替她答道,“没有。”   沈念柯这才反应过来,她要回答也得说没有,因为外人并不知晓孙沈两家的交情,一个有权一个有钱,无缘无故绑在一起就会遭人非议,这么多年在外人眼中,她跟孙树瑾之间的关系就只是朋友,没有再多。   邵骆之将信将疑,想起自己在办公室做出的承诺,看了眼时间说,“到约定的时间还有四个钟头,不急,如果你们想,我可以跟你们一块看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沈念柯问。   邵骆之点点手机,“你看微博。”   余茶的本名叫周瑛,就这一小时的时间,已经有人爆出了她的真名和学校,沈念柯看了不由担心,“这不就是人肉吗?”   “你还为她考虑?”邵骆之笑了声。   沈念柯立马摇头,“她原地去世我不知道多开心,我是担心网友,这么做有理也不占理了,说不定还会被要挟。跟周瑛斗,除非比她更不要脸。”   孙树瑾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沈念柯没得说错,果然没过多久,周瑛就出来怒斥扒她的网友,“你们这是人肉,是犯法的!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如果网上的消息不平息,我会考虑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权益。”   有人评论:你真有意思,好好做学生不好吗?非要蹭别人热度、妄想当网红,你是盘算着未来开店卖东西?结婚照是你自己非要曝的,被你同校同学认出来不是很正常?大庭广众之下,你疯狂暴露自己隐私,还反过来怪别人说出你的名字和学校?人干事?。   周瑛:[嘻嘻]请等待我的律师函。   这时菜上来了,三个人边吃边看,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周瑛发了条微博,沈念柯看了差点咬到舌头。   -我下地狱也会拉你们陪着的。配图是楼顶的照片。   期待的剧情出现了,邵骆之挑了挑眉毛,问沈念柯,“你的专辑打算几月发行?”   沈念柯愣了一下答,“12月底,等《可爱的他》播出的时候。”(阿九连载)   “给你个建议,你现在不妨发条微博告诉大家,你的专辑将于圣诞节与大家见面,”邵骆之道,“任她闹得鸡飞狗跳,你自不动如山,那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沈念柯看了眼旁边满脸鼓励的孙树瑾,想了想出去给勤姐打电话。沈念柯一走,孙树瑾说了声,“谢谢。”   “别客气,”邵骆之喝了口茶,忽然很有兴趣地问,“周瑛都闹成这样了,你说陈敬在做什么呢?他们不是连证都领了,怎么也不见他站出来替她说什么话?”   孙树瑾舒适地靠着椅背,淡着一张脸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会跟周瑛在一块也是图个新鲜,领证估计也是半推半就。男人都怕麻烦,事情闹成这样,他恐怕躲都来不及,怎么会伸手去管。不管周瑛跳楼是真是假,现在最希望她真跳下去的恐怕就是陈敬本人。”   “我果然没说错。”邵骆之道。   “没说错什么?”孙树瑾看了眼门外,沈念柯还没回来。   邵骆之嘲讽道,“弟妹就是眼光太差,陈敬这种男人,我们家养的母猪都看不上。”   “你骂陈敬就骂,别带上我们家念柯,”孙树瑾不满,“也别趁机占我便宜,我就比你晚出生半个月。”   沈念柯在门外,刚好听到孙树瑾这几句话,她清了清嗓子,在里头两人都安静下来以后走了进来。“勤姐同意了,她还说,以后这种事情,邵总拿主意就好,邵总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她说。   邵骆之大概是出于对她当初跟陈敬这种男人恋爱过的同情,忽然变得很好说话,“你也别这么客气,谁说得对就听谁的。”   沈念柯点头。   孙树瑾拉过她,“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等她吃完,周瑛今天发的微博已经删了个干净,她的微博置顶变成了新开的美妆店的宣传广告。   网友:我是无神论者,自从知道了她,我相信被下降头是真实存在的。   沈念柯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得是几个城墙拐角一样的厚脸皮?她慢慢整理了一下震惊的心情,在微博公布即将发新专辑的消息。上了个节目收获不小,虽然节目没播出,但结结实实收获了几个朋友,这会林冉冉、柳歆都第一时间转发评论,微博底下一派热闹和谐。   有评论说:那边乌烟瘴气像臭水沟,这头人间美好似画卷,我看有的人虽然活着,已经下了地狱。(11103赞)   沈念柯没再管了,送走邵骆之,孙树瑾坚持要送她回家,不是她自己那个小家,是沈家。   “遇到我哥怎么办?”   “没事,我打得过。”孙树瑾道。   “你好烦呐。”沈念柯笑着嗔了一句。   孙树瑾很受用她的语气,在车上一直想更亲近,只是碍于老林在前面开车,有些动作便只能偷偷想想。   沈念柯说了今晚会回来,过了晚饭时间还没消息,沈珏也没打电话问,干脆下楼等了。跟保安室大爷聊得正开心呢,他看到两辆保姆车一前一后开了过来,后面那辆打着双闪,他认识,那是沈念柯的车。   打开保安室的门,扑面是冷风,沈珏理了一下大衣领,抬脚走了过去。   他才走到第一辆车旁,车门忽然打开了,他躲了一下,结果就看到沈念柯微微探出了脑袋。   这谁的车?沈珏往里看了眼,与正往这边瞧的孙树瑾视线撞了个正着,沈珏愣了几秒,帮沈念柯拉开车门。   “哥。”沈念柯赶紧看了看他脸色。   沈珏反应过来,“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我请念柯吃了顿饭。”孙树瑾下了车,站在沈念柯身后,沈念柯今天穿了件驼色大衣,孙树瑾也是,两个人看起来很登对,沈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你这不对吧,也不先把人送回家,我妈想她了。”   “对不起。”孙树瑾说。   沈珏愣了愣,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我跟念柯见面也不全为了私事,今天微博你都看到了吧?我是出面解决这件事,”孙树瑾耐心地说,“深川的老总跟我是同学,我跟他说话总是方便些。没有第一时间送她回来,是我考虑不周。”   沈珏还不了解他是什么人?这种话也就是骗骗他这个单纯的妹妹,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其实他比谁都阴。“啊,”沈珏应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替念柯谢谢你啊,以后需要帮忙的地方说一声,我们沈家义不容辞。”   孙树瑾笑了一声,丝毫没领情,“那倒不用。”因为,你们家的姑娘很快就是我的人了,所以不用你们家为我做什么,我只要她一个人记着我的好就够了。   沈珏显然没有读懂孙树瑾眼神中的含义,他拍了拍沈念柯的肩膀,“你先上去,我跟他聊几句。” 第二十二章   孙树瑾对沈念柯点了点头, 沈念柯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小区。   沈念柯一走,余下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沈珏是念着刚刚沈念柯在场他不便发作,沈念柯虽然从小很听他话、跟他也很亲近, 但是这中间有了孙树瑾, 他不确定自己在沈念柯心中的地位比起孙树瑾, 孰轻孰重。   不想伤了兄妹感情, 所以他刚刚所有的不满跟愤怒在看到她跟孙树瑾在一起的时候统统藏了起来,甚至没有当面责问两个人是不是谈恋爱了。他只装作不知道,但这会不一样了。   沈珏从兜里摸出两根烟,伸手递给孙树瑾一根。   “我最近在戒烟。”孙树瑾摆了摆手。   沈珏的手执着地伸在半空中, 孙树瑾没有办法, 只好接了。两个人抽了几口烟, 沈珏忽然道, “念柯不喜欢抽烟的人。”   “……”孙树瑾赶紧掐灭了烟、丢垃圾桶。   见他走回来, 沈珏问,“你喜欢念柯什么?”   “都喜欢。”   “你了解她吗?”沈珏没深究他的话是假是真,“她其实矫情得很,答应她的事情如果没做到,哪怕你后来弥补再多她也不会快乐。她很矛盾, 一边想独立, 一边试图依赖你,因为在意你就会畏手畏脚,想爱得有自尊所以某些事上不会妥协,惹你生气了又会立马反省自己、去讨好你。她很真实, 她不完美,你现在觉得她好是因为你们一起经历的事情还太少,但以后你怎么保证你不会厌弃她?”   “没有人能保证感情一定长久,但是我对念柯的感情不是一年两年,是很多年,这些年我默默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跟别人恋爱,又见证她被人伤害,我想陪在她身边,”孙树瑾说,“我会帮你、帮叔叔阿姨照顾好她。”   沈珏微嗤一声,丝毫没给他面子,“我也是男人,男人说的话能信吗?陈敬当初说的比这好听多了,有用吗?他不是照样劈腿劈得很开心。他难道不曾对那个余茶感天动地地许下誓言?网上这场骂战,他站出来为她们两个之中的谁说话了吗?结果他就是只缩头乌龟。爱不长、信不守、责不担、恋不久,这就是男人。”   孙树瑾笑了一声,“你说得没错,但你能够阻止念柯去认识男人?就算不是我,她也会有男朋友,也要嫁人。”   “是。她以后迟早恋爱,但不是现在,她越是年轻,就将爱情看得越重,等她到了合适的年纪,除了爱情以外的东西能在她心里占半壁江山,也就不会傻傻地为一个人每日痛苦,她错就错在把对方看得太重。”沈珏烟抽完了,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你只站在你的角度考虑,念柯二十三岁了,她不需要别人替她的感情跟人生做决定,路是她要一个人走的,你该听听她的想法,而不是一味地想左右她的生活。”孙树瑾蹙了下眉头,“而且,抛却你对我一直以来的成见,你不觉得比起其他不知根知底的人,念柯跟我在一起会更好?”   “我就是太了解你了,才不答应你跟她在一起。你不是会为她弯腰的那种人,你自己也知道,”沈珏语气缓和了许多,他看了眼十一楼某个窗户玻璃上映出的纤瘦人影,“我看现在我再多说也没用了,之前我觉得没人配得上她,你没看上她我还很庆幸,没想到你变卦这么快。我希望她能一直快乐幸福,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变心了或者没法给她这些了,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放开她的手。”   沈珏上了楼,没过多久,孙树瑾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哥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吧?”沈念柯听到了沈珏上楼进房间的声音,一边贴着门板听外面动静,一边给孙树瑾打了电话。   孙树瑾坐进车里,笑了下说,“没有,他让我以后好好对你。”   “真的吗?”沈念柯有点不信,“我从窗台上看到你们说话贴得很近,一看就知道在放狠话。”   孙树瑾忍俊不禁,“念柯,我跟你哥都是接近三十岁的人了,不会还像学生时代那般幼稚。”   “那就好。”沈念柯松了口气。   外面沈妈妈在喊她,沈念柯拿远了手机应了一声,然后跟他道拜拜、匆匆挂断出去吃水果。   沈念柯在家休息了不到半天就被勤姐抓去了录音棚。准备发行的新专辑与主打歌同名,叫《以身相许》,一共有二十支歌曲,她一鼓作气地连续几天录完,还与拍主打歌MV的两个年轻演员一起吃了顿饭。   拍合照,发微博。   看到沈念柯发的微博时,孙树瑾正在商演后台准备,他点开她与另外二人的合照、将她的脸慢慢放大。照片上的她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孙树瑾视线怎么都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   “树瑾哥。”   听到小小的一声,孙树瑾慢慢收起手机,转过头看到林媛抱着他的衣服一动不动地站在一米外,目露疑惑,“怎么了?”   林媛回过神,“没什么,很快要上台了,把衣服换上吧。”   孙树瑾去更衣室换了裤子衬衣出来,林媛递上外套,待他穿好,微微踮着脚帮他系领带。颈间忽然一紧,孙树瑾忙按住她,笑着说,“你要勒死我啊?”   林媛迅速低下头去,“对不起。”   “身体不舒服吗?”孙树瑾没怎么当回事,隔开她的手自己将领带打好了,转过头说,“你今天状态不好,一会让你叔叔送你先回去。”   “没事,我刚刚就是走神了,不会再那样了。”林媛摇摇头,他从来不让她跟着出来,平时跟着的是另外一个小姑娘,她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这点事都做不好。   孙树瑾没再说什么。上台前,他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张照片,跟沈念柯那张P在一块,配字:天生一对。发给沈念柯后,他心情愉快地上了台。   沈念柯发完微博一直在跟两个年轻演员聊天,过了半个小时沈念柯才看到照片,她搓了搓脸回他:这个配字是什么模板吗?   他那边估计也在忙,过了很久沈念柯手机上才收到一条消息。   A[红唇][红唇]瑾瑾[红唇][红唇]:……我自己加的。   她当然知道了,她只是故意那么问的。沈念柯盯着自己给他的备注,忽然问他:你给我设置了什么备注啊?   孙树瑾直接发来一张截图。   小醋包。   他给她的备注是小醋包。   沈念柯满足了,她回过去:你忙吧!   孙树瑾马上打了电话过来,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忙。”   “那怎么这么久才回消息啊?”   他说:“跟这边的老总说了几句话,他喝醉了,刚被助理带走。以后你发消息我没及时回,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多耽误你工作啊,”沈念柯晃着酒杯里剩下的红酒,笑道,“你忙我也忙,看到的时候回一下就好啦。”   “嗯,”孙树瑾温声应了句,又问,“那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沈念柯不肯说,“下次你自己看咯。”   孙树瑾敏感地察觉到她讲话语气跟往常的不同,怔了怔问:“念柯,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红酒,”沈念柯赶快说,“就两杯……多,今天开心嘛,别人喝我就跟着喝了。”   “你现在在哪?”   沈念柯报了个大体位置,孙树瑾干脆说:“你微信把位置发给我,我这边结束了过去找你,不要乱跑。”   “没事的,勤姐小陈她们都在,一会就回去了。”   “位置。”他又轻声说了两个字,语气却很坚决。   “一会就发你,你别发脾气啊,”沈念柯揉了揉鼻子,“这边人太多,我是怕你出现会不方便,门口就有记者,你过来的时候注意躲着点啊。”   孙树瑾叹了口气,“我没发脾气,我只是担心你。你跟小陈……算了还是跟勤姐待一块吧,小陈心眼儿还没你多。这个地方除了你们在拍MV还有一个剧组在拍戏,人多嘴杂,你留意一些,尤其是喝了酒,别有人问什么就答什么,知道吗?”   “知道啦,那你快过来。”   “嗯,”孙树瑾语气温柔了很多,“我现在就过去吧。”   在等孙树瑾的时候,沈念柯好奇地往楼底下看了看,果然有剧组在拍夜戏,看样子还是古装戏,她看了一会,也没认出演员是谁。正要离开窗台边的时候,楼下有人冲她招了招手。   有点眼熟,她记不起来是谁了,也晃了晃手掌。   勤姐跟小陈去吃饭还没回来,沈念柯披着厚厚的羽绒服在阳台上看月亮,倒也没觉得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真的是你啊?”   沈念柯回过头,认出是刚刚楼下那个人,但距离这么近,她还是没记起来他的名字。对方看她模样就知道她不记得他了,他一点都没觉得尴尬,笑了声说,“我们一起参加过节目的,《Be your man》,黄T,记得我吗?”   沈念柯记起来了,她指了指自己眼睛,“罗梓呈你好,我视力不太好,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你都开始拍戏了啊?”   “对啊,不过只是一部网剧而已。”   沈念柯给他打气,“那你也很厉害,会唱还能演戏,前途无量啊。”   罗梓呈笑了笑,指着她旁边位置问:“介意吗?”   沈念柯摇摇头,罗梓呈坐了下来。沈念柯低头看看桌上的残羹冷炙,有些尴尬地解释,“刚刚吃完,还没人收拾。你吃过饭了吗?”   罗梓呈看了看她,“没有呢。”   唉?她只是客套地一问,他这么说了她要怎么接。看她微微皱着眉头为难模样,罗梓呈忍不住笑了,“我开玩笑的,你真可爱。”   罗梓呈看起来年纪挺小的,沈念柯被他一句“可爱”夸得有点心情微妙,她正琢磨怎么把他打发走,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念柯。”   沈念柯回过头,孙树瑾黑裤子黑大衣,迈着步子正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沈念柯连忙站了起来, 她起身太急,酒意瞬间涌了上来、脑袋忽然一阵发昏。孙树瑾就看到她身子轻轻晃了一下,大步过去扶住她的胳膊。沈念柯两只胳膊上各多了一只手, 她身子一僵, 反应过来、右手往外抽了抽。   罗梓呈反应极快地松开了手。   孙树瑾眼睛紧紧盯着他, 罗梓呈心里发毛, 挠挠头,“那什么,顺手。”   “你是?”孙树瑾皱了下眉头。   沈念柯替他答道,“罗梓呈, 之前参加过《Be your man》, 就是那个黄T小哥。”孙树瑾记起来了, 他就是那个“绿彩带”, 伸手帮忙沈念柯摘掉头发上东西的人。“罗先生好像非常乐于助人?”孙树瑾眯了眯眼睛。   “啊, 还行,举手之劳,快乐你我他。”罗梓呈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孙树瑾之后看着他没说话,罗梓呈也知道这两位是朋友,孙树瑾百忙之中过来、估计是有事要跟沈念柯谈, 自己在场多有不便, 所以他立马跟沈念柯晃了晃手掌,“你们聊,我下去拍戏去了。”   罗梓呈一走,孙树瑾拉着她胳膊, 让她坐了下来。   “酒量还是这么差,一点长进都没有。”他将沈念柯身上的羽绒服重新盖紧,自己也没坐下,只低头看着她。   沈念柯仿佛没听出他的责备,支着下巴看他,“你刚刚在哪里参加活动啊?来得好快。”   “嫌我来得快是吧?”他没什么情绪地转过身,“行,那我先下去,过半个钟头再上来。”   说罢他抬脚就要走,沈念柯连忙抱住他胳膊,“别呀,你来都来了,走干嘛呀?”   孙树瑾微微垂眸,她脸上晕染着醉意,模样语气有丝娇憨,他本来就是装装样子,此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还舍得走。他轻轻抽出手,在她略显委屈的眼神中走到阳台门边、将门闩插上了,又快步走了回来。   他在她身边坐下,揽过她的肩、让她靠着自己肩膀。   “刚刚我在世纪大道那边,过来用了二十分钟,不算快了。”他低头看着她,她靠得太舒服,半眯着眼睛对上他的视线。男人忙了一天,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有种别样的性感,沈念柯忍不住抬手,慢慢摸上他的脸。   胡茬略略扎手,沈念柯的心也跟着变得酥酥麻麻的。阳台的灯光很暗,沈念柯慢慢往他的脸边蹭了蹭,好,可以看清了。他长得可真好看啊,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一张脸上写满了男人味。   她一直维持这个姿势盯着他的脸看,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孙树瑾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你……”   “嗯?”沈念柯轻声应了一句,又凑近了一些。   没什么,他还以为……他看了眼跟着她眼神一起显得有些茫然的、近在咫尺的那张红润小嘴。算了,他什么都没以为。微微提着的一颗心,这时终于慢慢跳回了正常节奏。不过他的颈边跟被她摸着的脸却越来越热,虽然沈念柯到了冬天指尖就发凉。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沈念柯摸着他脸的手忽然一跌,怀里的人陡然一个激灵,孙树瑾低头看到她从睡梦中惊醒,慢慢睁开了眼。沈念柯模糊听到阳台门后有人敲门的声音,她屏息听了一会,发现她没听错,好像是勤姐在喊她,于是离开了孙树瑾肩头,往门那边看了眼,回过头来道,“好像有人找我。”   孙树瑾没动,他左半边身子都被她枕麻了。“敲了有一会了,”孙树瑾慢悠悠道,“我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喊你。”   “完了,我死定了。”沈念柯闭了闭眼,认命一般往门边走,却忽然被孙树瑾拉住了。她疑惑地回过头,孙树瑾指了指她的脸,“头发弄好,还有你最好照一下镜子再开门。”   沈念柯拿出小镜子,一看就被吓了一跳。她的右脸上有孙树瑾大衣衣领褶子的印儿,头发也有些凌乱。她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在脸上扑了点粉。   门一打开,勤姐跟小陈就冲了进来。她俩看到沈念柯没事,都松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锁门啊?我跟小陈差点就报警了你知道吗?”勤姐抱怨了一句,忽然注意到这时站起来的男人。天哪,胆子也太大了吧?楼下还有那么多摄像机,他是怎么上来的?   “没被人认出来。”孙树瑾看到勤姐震惊的眼神,解释了一句。   勤姐正要说话,沈念柯赶紧说,“我刚刚有点困,就睡了一会。关门只是怕人上来吵我睡觉而已,害你们担心了。”   小陈也出来活跃气氛,“没事就好啦,勤姐也是怕你被坏人欺负,看到你们在一块我们就放心啦。”   放心个鬼,就是有孙树瑾她才不放心,勤姐腹诽,但是没敢有什么表情。这位爷一看就不好惹。孙树瑾在,勤姐要拉沈念柯走就得请假报备,于是赔着笑说,“刚刚公司打电话过来,说前面念柯录的歌有的地方需要重新录一下,我来是带她过去。”   “这么晚了还要过去?”孙树瑾皱了下眉头。   沈念柯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钟,“不晚啊。”   看着她,孙树瑾沉吟片刻道,“录完早点回家,到时给我打电话。”   坐进保姆车里,沈念柯被勤姐一顿拷问。   “我说喝了点酒,他不放心我就过来了。也没遇到什么人啊,”沈念柯眼睛乱瞟,“而且就算遇到也没事,大家都知道我跟孙树瑾是朋友,不会乱猜测的。”   勤姐一看她表情就明白了,“你们真的被谁撞见了吧?所以才把门锁了?”   “话也不能那么说,倒是他过来的时候撞见我跟罗梓呈在阳台聊天。”沈念柯道。   “罗梓呈?他怎么会在?”   沈念柯抱着小陈递过来的热水袋,“说是在楼下拍戏,他把头发剃了,清宫装扮,我差点没认出来。”   勤姐想了想,好像是有消息说罗梓呈开始接戏了,倒是没想到这么巧。她侧了侧头看沈念柯还是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模样,也不再追问了,让她再补个觉。   到了录音棚,补录也很快。要走的时候沈念柯多问了句,“柳歆最近过来录歌了吗?她的专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工作人员说柳歆最近要准备拍戏去了,新专辑恐怕得推后。   回去路上,勤姐试探地戳了戳沈念柯,“你看人家现在做歌手的,不光唱歌,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念柯知道勤姐在说什么,她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会演戏的人吗?我去拍戏就是大家口中的花瓶,毫无争议。也没什么意思啊,我还没有开过演唱会,还没有在全国大江南北留下我的歌声。我也不是说她们这样就不好,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但是娱乐圈里选择去演戏的歌手,唱歌就慢慢荒废了。演戏比唱歌赚钱多我知道,但是我也不缺钱……”   “好了知道你有钱了。”勤姐赶紧让她打住,她都快要开始疯狂嫉妒了,工作是爱好,不努力可以回去继承亿万家产,谁不羡慕?   “快到家了,”小陈在一边提醒,“念柯,你不给孙树瑾打电话吗?”   “你们在,我多不好意思讲话呀。”   “你拉倒吧,你每次都毫不顾忌地伤害我们好吧?”勤姐开始学她说话,“喂?你在忙呀?你到家啦?你吃饭了没呀?我也还没有吃呢,那怎么办呀?你要过来吗?那多麻烦呀,好吧那你过来吧,路上小心哟。”   沈念柯作势要打她,“我哪有这样说话?”   “你平时说话都不这样的,”小陈在一旁弱弱地说,“那副嗲嗲的语气就只在你给他打电话跟喝醉酒的时候才会出现,就连你们面对面说话也是正常的,虽然你讲电话也没有那么多语气词,但是撒娇的意思都在软绵绵的语气里了。”   沈念柯说:“你们根本就不懂,人讲电话的时候,对面听起来会偏冷淡,如果不换个语气,容易引起误会跟矛盾。我们都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生彼此的气。”   小陈张了张嘴,沈念柯说得有道理。她有回跟沈念柯说她在路上耽搁了一会,让她稍等,沈念柯回了句什么她忘了,就是平常说话的语气,但是小陈听了就凭空猜测沈念柯在生气,战战兢兢地一路过去,结果沈念柯躲在大楼里面、见到她以后非常开心地跑了出来,还抱了抱她。   “你最好是别跟他生气啊,”勤姐淡淡泼着凉水,“否则他下回逮着你犯错,还不一定怎么收拾你。”   唔,以孙树瑾的脾气,还真是有可能的,想想今天的事情就知道了。沈念柯皱了下眉头,她好像记得自己在睡着之前做了什么大事?但到底是什么呢?她刚刚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多问。当时在睡梦中她曾感觉到有什么刺刺的东西在她脸上划拉,尚未来得及搞清楚,她就忽然醒了。   她捧着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马上就到家,等我电话。   手机很快震了一下。沈念柯看到他发来了一张图片。   -乖巧.jpg。   两秒后——“A[红唇][红唇]瑾瑾[红唇][红唇]”撤回了一条消息。 第二十四章   -怎么撤回了啊?   -发错了, 我是想说,我随时等你。   什么发错,明明就是矜持羞涩, 沈念柯没拆穿, 笑着将手机收了起来。   小陈今天有事要回家, 沈念柯回到家的时候体会到了久违的自由感。她脱掉衣服、胡乱换了套睡衣, 将自己甩到了床上。头已经不再晕,她只是神经兴奋,在床上安静趴了半分钟都不到,她给孙树瑾打了电话过去。   “我到家了。”她轻声道。   “回家喝水了吗?”   “还没有呢, 小陈今天不在, 我没烧热水。”   “你去烧。”   沈念柯不想动, 她问孙树瑾在做什么。   “在跟几个朋友打游戏, 你想来吗?一会正好有人要走, 等你烧完水回来,手上这局刚好结束。”   “那稍等我一下,”沈念柯爬起来,“端游还是手游啊?”   “端游。”   沈念柯去烧了水,等她端着一杯热水去书房, 孙树瑾刚好打完一局。电话一直没挂断, 她回来的时候能听到他那边队友在说话,好像都是男人的声音。   “你好了?”沈念柯刚拉开椅子坐下,孙树瑾立马问了一句。   “好了。”   “组我。”   沈念柯进了队,团队频道有人立马打了三个问号。   -这是谁?   孙树瑾在团队打字:“我拉来的。”“你开团队语音, ”他对沈念柯说,“听听他们怎么打,不想说话的话也可以不说。”   “这几个都是你朋友吗?”   “对,所以跟他们不用客气,人头该抢就抢。”   沈念柯叹口气,“那我也要有这个水平啊。”   “娱乐而已,不用太当真,”孙树瑾笑了笑,“你跟着我吧,这三个人太莽,不会照顾你的。”   这局开始了,沈念柯听话地跟在他后面,电话那边一直能听到队友报技能的声音,跟团队语音里错开一些时间,跟回声似的,沈念柯听得脑袋嗡嗡响。   她于是道,“商量个事,要不我们把电话挂掉吧?团队语音交流怎么样?”   “行。”   沈念柯不知道他的这几个朋友是什么交情的朋友,所以一直没开口说话,只默默跟在孙树瑾后面,不乱冲、不抢他人头、留意躲技能。她跟他打过几次,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倒是没出什么差错。   直到她听到团队语音传来一道男声:“新来的是不是在划水啊?刚刚看了看统计,好像没什么伤害。”   忽然被cue,沈念柯在团队发:= =求稳。   不过,这个声音好像非常耳熟,很像邵骆之的声音。莫非老板也打游戏?她正要问问孙树瑾,他忽然开麦说了一句,“她跟着我,我会看着她的,这游戏不看伤害,别被对面打死就好。”   “大家都是兄弟,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他说完,有人立刻抱怨了一句,   孙树瑾冷笑一声,“你的话什么时候能跟你的技巧一样少,我会考虑考虑。”   沈念柯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附和了一句,“陆尘的确话太多了。”   陆尘没有反驳,因为他被杀了。他灰溜溜地死回去,过了会蹭过来孙树瑾身边,看到沈念柯的角色,他在她四周转了转,边转边问,“这个皮肤我怎么没见过啊?”   孙树瑾点开沈念柯装备看了看,回他,“前年出的限量款,那时候你还没玩这个游戏。”   陆尘语气马上就不一样了,“你认识的人还是厉害啊,看来又是个有钱人。”“唉兄弟,”陆尘盯着她,“出去加个好友呗,以后有时间就一起玩啊。”   沈念柯开麦小声说了一句,“我很菜的。”   “……”团队里陡然一阵寂静,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卧槽了一声,紧接着陆尘道,“是妹子?我还以为孙树瑾喊来的都是男的。”   ……你对他有什么误解。沈念柯清清嗓子,“今天应该是实在叫不到人了吧?”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说话了,“我听你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你是不是……”   孙树瑾咳了声,“嗯,她是。”他又对沈念柯介绍说,“这是我们高中寝室老二,你喊他老邵就行。”他故意把“邵”字说得格外重,就差告诉沈念柯这人是谁。   沈念柯很上道,立马装不认识,喊了声二哥。   邵骆之:“……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陆尘心思不敏感,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第五个人开口了,“老三忽然开窍带妹打游戏了啊?这怎么给你想通的呢?”   “贺纶,你别说的我好像之前一直很想不通一样,”孙树瑾啧了一声,“之前不带是看不上,队里这个人美声也甜还有团队意识,跟别人又不一样,我当然愿意带了。”   沈念柯:“……”他这是吹的什么彩虹屁,还挺好听的。   “免贵姓贺,”贺纶没理他,“妹妹怎么称呼?”   “姓沈,你喊我小沈就行。”沈念柯赶快道。   “小沈……小婶,”贺纶喊了几声,“不对啊,怎么感觉辈分有点乱。”孙树瑾过去毫不客气地抢了贺纶几个人头,“废话真多。”   “小沈哪儿的人啊?”陆尘忽然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孙树瑾警惕起来。   “我能干什么?我还能抢你的人吗?我是想说要是在一个城市,没事可以出来一起吃个饭、打打台球什么的。你平时那么忙,也没什么时间带人家吧。”陆尘一边说话一边勇敢地送上自己的人头。   “她没空。”孙树瑾紧接着又说,“你是不是手欠?你一个人都打不过,那边两个人,你乱送什么?”   “过分了吧,当着人家妹子面给哥们留点面子,还有,话全你说了,我要听小沈说。”陆尘死回去,又蹭到孙树瑾跟沈念柯身边。   “嗯,我是真没什么空。”沈念柯顺着孙树瑾的意思说,想了想又加一句,“不过时间挤挤总是有的。”   “看来我面子挺大啊,”陆尘操作着他的人物故意跑到孙树瑾面前得瑟地跳了个舞,“老三你怎么看?”   孙树瑾沉吟片刻道,“我觉得这个游戏要是可以打死队友就好了。”   “我马上走。”陆尘赶紧躲远了。   邵骆之知道她是谁之后就没多说什么话,大概是要保持他大老板的高冷形象,只在危急关头开麦喊孙树瑾过去救命。贺纶问完她那几句话,也跟之前一样闭麦不讲话了,只剩孙树瑾的“过来,这里有个残血”跟陆尘的叽叽喳喳叽叽喳。   陆尘真的话很多啊,这一点都不夸张。   打完几把告别以后,沈念柯摘下耳机,耳边还是陆尘的声音,太可怕了。孙树瑾说他要收拾一下,过会再给她打电话,沈念柯便关了电脑去浴室洗澡。   这边孙树瑾在他们高中寝室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   -刚刚那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something new。   陆尘:???   贺纶:你不早点说?我以为就是打游戏开心才带着的,不然肯定要比刚才热情多了   孙树瑾心想,就是因为知道你们会热情过头才没提前说。   早就知道一切的邵骆之发了一个老年表情包:为你鼓掌.jpg   陆尘从震惊中缓过神,开始了一连串的信息轰炸:   -怪不得我觉得不对劲,你对一起打游戏的妹子都这么好,何至于到现在都单身   -她叫什么名儿啊?我不记得你有什么姓沈的朋友   -不对,有两个   -肯定不是沈珏,他是男的   -沈珏他妹妹?   孙树瑾:你这么聪明怎么不去念清华?   贺纶:我说呢,声音觉得熟,我听过她的歌。要真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是人美声甜,老三真有福气   陆尘:不对啊,她不是签了老二的公司吗,老二刚刚没听出来?   邵骆之:我给你买点猪脑吃吧,以形补形   群里开始了对陆尘智商的讨论,过了会陆尘问:老三人呢?   邵骆之:人家肯定是找他媳妇去了,我们也散了吧   孙树瑾真的去找沈念柯去了,不是电话找,而是直接开车去了她家楼底下。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多,他静静地坐在车里,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不过是因为沈念柯今天说过一句话,在阳台上靠着的时候他没法分心去看她手机,所以凭着一股冲动,这么晚开车过来了。   沈念柯洗完澡,头发都吹干了,还是没有孙树瑾的电话,她忍不住发了条消息给他:你睡着了吗?   -我在楼下。   孙树瑾发完消息就下了车,仰头寻找她的房间,过了会,他看到九楼有扇窗户打开了,沈念柯探出身子,她看到他真的在楼下,又迅速关了窗,离开了窗边。   过了五分钟,沈念柯小跑着从小区出来了。   “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啊,这么晚还过来……”沈念柯微微仰头看着他,虽是抱怨的语气,却连丝毫抱怨的意思都没有,她只是太意外了,像做梦一样。   孙树瑾低头看了看她,她洗完澡以后脸红润润、眼睛水汪汪,他忍住抬手捏她脸的欲望,忽然问,“带手机了吗?”   “带了,”沈念柯从羽绒服兜里摸出手机给他,“做什么?”   孙树瑾盯着她那部手机没接,“哦……哦,你怎么带了啊?”   “啊?”   “没什么,”孙树瑾伸手接了过来,慢慢道,“你今天不是说,要我自己看看你给了我什么备注吗?”他拿着手机往沈念柯眼前一递,沈念柯自觉伸手过去按了指纹。   他点开她的微信,跟他的聊天太过显眼,第一眼就看见了。   沈念柯后知后觉地脸红了,她仰头一看,孙树瑾的脸竟然也红的很可疑,人的表情跟眼神都可以伪装,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沈念柯觉得新奇,原来他害羞起来是这副模样。   孙树瑾将手机还她,眼底渐渐晕开笑意。沈念柯跟他视线对上,看得微微愣了神,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会一双笑眼明澈,视线温柔而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沈念柯看着看着,想起一句话——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天气预报说再过一个小时要变天,天上月亮跟星辰已经被云遮敝,可是地上却遗落了两颗星。   “看完了,那我回去了。”他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安静。   “你就为这个过来?”   孙树瑾笑了笑,“嗯。”   沈念柯凑近了些,轻轻闻了闻,“你是不是喝多了啊?”   孙树瑾抬起手,掌心轻轻落在她发顶,温柔地摩挲了几下,他说,“对,喝多了。虽然没有真喝酒,但是看到你我就变这样了。十几岁的时候都没做过的事情、没有体会过的心情,现在全有了。” 第二十五章   他这一番话如此动人, 直接保证了沈念柯上楼以后的睡眠质量。她从十一点半一直睡到隔天中午十二点。勤姐以为她这几天累病了,担心得不行,摸她额头没想象中热, 还给她量了体温。   结果十二点一到, 沈念柯嘤咛一声睁开了眼。   “你吓死我了, ”勤姐看她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沈念柯摇摇头,恰恰相反,她此时此刻觉得神清气爽,她好久没有睡过这样香甜的觉了。   她从床边小桌捞过手机, 点进微信看了好几遍, 孙树瑾竟然没发消息给她。之前他每天醒了都跟她道早安的, 昨晚说的那么感人, 怎么紧接着一点积极的表现都没有啊?   勤姐观察了一会她的表情, 出声说,“人给你打电话了,你没醒,我就替你接了。他明天好像要去一个朋友的演唱会当嘉宾,今天上午十一点的飞机, 我怕我说你睡不醒让人家担心, 就说你在录音棚录歌。”   沈念柯的表情马上多云转晴,不过他要去外地,昨晚怎么也没跟她提呢?她掀被子起床。很快从浴室洗漱完出来,问勤姐, “他哪个朋友啊?”   “这我没问,”勤姐喊小陈过来收拾房间,拿手机查了查,把手机递过去说,“好像是这个航班,下午两点半降落,你到时候自己问咯。”   “怎么了怎么了?”小陈眸光闪闪地看着勤姐,“谁的航班?”   “还能是谁,”勤姐将手机收回来丢小陈怀里,“我们沈大小姐现在眼里还看得见谁啊?”   沈念柯指了指她俩,“你们两个,我看得清楚着呢。”   她说完又进了浴室,超级讨厌早上醒来洗澡,于是她用水龙头的热水洗了洗刘海。吹头发的时候,她想起昨晚孙树瑾的动作,抬手在头顶轻轻拍了拍。   一回头就看到勤姐在门口面色诡异地盯着她,沈念柯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就撞上了洗手台。她也顾不上疼,问勤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啊?”   勤姐盯着她,“你对着镜子犯什么花痴呢,难不成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   “哪有啊,我也不是纳西瑟斯,”沈念柯拨了拨刘海,转移话题,“距离圣诞节没几天了,新专辑发行以后是不是也该准备来年的演唱会了?”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呢,上半年给你安排了四场,比其他歌手少一半。下半年要出新专辑,这样后年演唱会就可以半年八场……”   沈念柯打断她,“着急了点吧?”   勤姐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对其他新歌手可能是,但是你不能等,你这次是重新洗牌,不够积极,粉丝不会再等你的。” 更何况,以她跟孙树瑾两人的发展速度,后年能不能开得了演唱会还未可知。   沈念柯很快就接受了安排。早午餐一块解决,她今天正好没安排,于是去书房找了本书拿到小阳台上看。在看书前,她早已给孙树瑾发了消息,让他下飞机以后回个信。   一直心不在焉地翻书到两点四十分,手机响得姗姗来迟。   “我到了。”   他那边的声音,莫名就听出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来。沈念柯仔细听了听机场广播,知道他是到G市了。忽然就放心了不少,因为第一期的《可爱的他》就是在G市录制,他应该非常熟悉环境。   “在飞机上吃过了吗?”沈念柯还是担心他会吃不好。   “登机前吃过,下一顿是晚餐,”孙树瑾跟旁边的人吩咐了句什么,又贴近手机说,“忙完了吗?”   沈念柯差点反应不过来,她就看了看闲书,醒来几个小时什么正事都没干,记起勤姐说的,她清了清嗓子,“录完了,一会就回家。”   “好,”孙树瑾考虑到这次去外地太突然,对她解释道,“我也是昨晚回到家后才接到时栎电话,他原本打算请的嘉宾家里有事过不来,才找到我临时救场。那会时间太晚,我就没跟你说。”   “是时栎啊,”沈念柯只抓住了这个重点,时栎算是这个圈子跟孙树瑾比较亲近的人,她笑了下说,“他这次不怕你抢他风头啦?上回你去唱了首歌,时栎粉丝说你唱得比时栎这个原唱还好。”   “所以他这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家伙根本就没想要请我。”   沈念柯听他那边忽然变得挺吵闹的,大概是有粉丝接机,她正要开口叮嘱他留心、注意安全,就听到那头有几个男人喊“不要挤”、“往后退”,她暂时没说话,屏息听着那边动静。   有回她跟他几乎同一时间到机场,恰好目睹他被粉丝们围住、根本走动不了。一年多又过去了,他微博粉丝数量翻了一番,她都能想象到那边是什么样的景象。   关心着他的安全,沈念柯不忍心挂电话。   孙树瑾心有灵犀似的猜到她的想法,低声对她说了句,“我没事。”   沈念柯心里稍稍一安,那边忽然传来尤其大声的一句“哥哥我爱你”,耳边紧接着“砰”地响起一声,她一下子从竹藤椅上站了起来,“孙树瑾?!”   那边没传来他的回应,她只能通过那边的声音判断现在场面很乱,保安在维持秩序,粉丝在大声尖叫,还有人在大喊“别踩别踩”,踩什么?沈念柯越想越担心,在她几乎要涌出眼泪的担心中,电话被挂断了。   她没敢拨过去,怕再令他分心。一旦他到了可以回电话的地带,肯定会打过来的。她能做的只有紧紧盯着手机。   脑海里不断出现之前其他明星在机场被粉丝推搡摔倒、被踩伤的新闻,她在心里祈祷,孙树瑾一定没事的。他那么大牌的明星,机场应该动用了有经验的保安,肯定能保护好他的。   等了十分钟,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沈念柯快步走到客厅,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仰头灌了几口。心里焦急,太难受了,她让小陈出去买点菜,也不知道小陈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小陈在,她还能跟小陈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又过了十五分钟,有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沈念柯想都没想就接了。   “念柯。”   是孙树瑾的声音,沈念柯鼻子一酸,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几乎是喊了出来,“你怎么样!”   “我没事,有个粉丝拽了我胳膊一下,把我的手机晃掉了。机场刚刚人太多,保安也控制不了局面,手机被踩坏了,所以没及时给你回电话。”他话里都是温柔的歉意。   沈念柯说,“不要紧,你没事就好。我先不打扰你了,等你到下榻的酒店再说吧。”   孙树瑾迟疑了下,说好。   挂掉电话,沈念柯捂住了嘴巴,再多一秒,她就会很没出息地在电话里哭出声音。他没事就好,她赶紧擦了擦眼睛。   马哥拿回自己的手机,皱着眉头盯着孙树瑾的手。之前跟他说过很多次,在机场遇到这种状况,不管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都不能去捡。粉丝有多疯狂永远不可控制,孙树瑾今天犯了一个大错误,他竟然在手机落地那刻弯腰去捡,结果右手被踩,可能骨折,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孙树瑾看了马哥一眼,“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下意识地弯了腰。我说过对不起了啊,你别以为这么看着我我就会多说几遍。”   “你在电话里怎么不说实话呢?”   孙树瑾笑了一下,“我说那个干嘛,惹她担心,她说不定还会自责。等我回去再说吧。”   马哥讽笑一声,“你以为她看不到新闻吗?”   “所以啊,”孙树瑾看了眼正被助理程雨做处理的右手一眼,“这件事就别让它上什么新闻了吧。”   “你以为我们能压住?刚刚保安都差点被踩了,这是多大的混乱,你以为你一句话,所有的媒体就都听你的?”   孙树瑾沉默下来。   马哥以为是自己语气太恶劣,立马反思了一下自己,换上了更为温和的嗓音,“那到时候她看到再说吧。”   “嗯,可以告诉她,是为了做效果,故意装得伤势很重。”   “……”程雨抬了抬眼。   马哥过了几秒忽然被气笑了,“行行行,你就是铁了心要做你的大情圣大暖男了是吧?”   “对,”孙树瑾点点头,“我以后的人设也可以跟着改改。”   “你改个屁你。”   孙树瑾笑了,“你干嘛生这么大气?”   程雨忽然说了一句,“马哥是心疼你呢。”   马哥没说话,孙树瑾从马哥兜里摸出一包烟,一只手抖啊抖,抖出一支烟递过去,“抽根烟消消气?”   “我不抽,程雨还在车上呢我抽烟干什么?”   程雨笑着说了句,“我没事儿。”   马哥将烟杵回去,收进兜里,边摇头边叹气。   孙树瑾左手伸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以后我保证不会这样了,自己安全第一。”   马哥回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说话。   孙树瑾看他脸色好多了,于是说,“到医院以后我用一下你手机。”   马哥再次别过脸去。 第二十六章   到了医院, 马哥还是把手机借了出去。为了不露馅,孙树瑾在车上就给沈念柯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到酒店了, 很快要跟时栎一起出去吃晚饭。沈念柯叮嘱他少喝点酒。   他进了医院, 早就有医生在等。做了几项检查以后, 他在医生的办公室喝着热水等检查结果。没过多久, 时栎听到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   “手怎么样?”   孙树瑾看了看他,紧身裤紧身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出演蜘蛛侠,“你最近走这种路线了?”   时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 啧了一声, “瞎说什么, 这是明天演唱会要穿的, 我彩排试了一下, 听说你受了伤这不就也没换衣服就过来了吗。”   孙树瑾抬起右手晃了晃,“我伤得不重,手没什么感觉。你今晚有的忙,快回去好好准备吧。”   房里的医生慢悠悠说了句,“现在是不疼, 等明天一觉醒来会痛死。”   孙树瑾把手放下了。   时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一会的新闻你还敢看吗?这肯定要上头条的吧?还有那个害你摔了手机的粉丝,估计会被群起而攻之。”   孙树瑾看了马哥一眼,马哥立刻道,“新闻一出来工作室马上会发声明, 将坏影响扼杀在摇篮中,这些事你不用多操心。”   时栎看他没什么大碍,也没等到他检查结果出来就被经纪人逮回去接着彩排。时栎一走,孙树瑾往门口看了好几眼,马哥知道他在等什么,头都没抬地说,“程雨跟我说手机修好了,再有一刻钟就能回来。”   孙树瑾应了一声,忽然开始疯狂抖腿。马哥瞅他一眼,“偶像包袱不要了?”   “现在顾不上了,我手真疼得要命。”孙树瑾压着嗓子,神色痛苦。   马哥赶紧站了起来,这一看就被吓了一跳,刚刚时栎在的时候他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这会脸色惨白不说,额头上也全是冷汗。“医生医生,你快给他看看!”马哥喊了起来。   医生无奈地搓了搓耳朵,“我就在你身后呢,要不是你把路堵得严严实实我早到他跟前了。”   马哥赶紧让了让位置。   这时有护士帮忙取了片过来,医生看了看,说是第三四掌骨骨折,需要做手术。孙树瑾缩回手去,“不做手术,有别的办法吗?”   “可以尝试复位,如果效果不理想,还是要手术。”   孙树瑾没力气说话了,点了下头。   “我们医院有位老师傅,经验丰富、技术很好,我带你过去。”   马哥帮他披了下外套,两人一块跟了过去。见到那位老师傅,孙树瑾木然地递上自己的手,又冲马哥摆了摆手,“你出去吧,看看程雨到哪儿了。”   马哥领着程雨过来的时候,孙树瑾这边已经结束了。   “这就好了吗?”   孙树瑾没理他,老师傅说,“回去看看恢复怎么样,没效果还是尽快手术,你干什么都离不开手,手一伤,裤子都提不上。”   孙树瑾:“……”   “手机修好了,换了块手机屏,”程雨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把手机递给他,“沈小姐打了好几遍电话了。”   孙树瑾立马回头看了马哥一眼,马哥看了看自己手机,果然有很多未接来电,有沈念柯的,还有公司的,他把手机调了震动,刚刚竟然一直没感觉到兜里东西在震。   马哥心里一惊,对孙树瑾说,“看样子新闻出来了。”他出去给公司回电话,程雨去翻新闻,孙树瑾握着手机迟迟没有动。刚刚复位的过程太痛苦,他眼睛到现在还是红通通的,他怕一会打电话过去,沈念柯万一要求视频怎么办?岂不是就会看到他现在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他按了按眼睛,去了外面走廊。   电话一接通,沈念柯声音传了过来,“是不是很严重啊?怎么到现在才打电话?”   她也是着急了,都没顾上追究他骗她的事,孙树瑾声音里挤出点笑意,“医生刚刚看过了,说问题不大,也复位过了,马上就可以走。”   “我不相信你了,你总在骗我,刚刚还说什么事都没有,要不是我看到新闻你会承认吗?”沈念柯又气又心疼,“你的事我要通过网络、通过新闻报导才知道实情,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孙树瑾张了张嘴,低声说,“对不起。”   听他这副语气讲话,沈念柯心里的小火焰瞬间就被浇灭,只余担心。“手疼吗?”她柔声问。   “还……”那个“好”字冲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挺疼的。”   “那怎么办?”沈念柯着急起来,“今晚估计难熬,明天又肯定要跟着时栎奔波劳累,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孙树瑾笑了笑,“这次出来,助理跟着,马哥也在,不会让我出问题。”   “话是这么说,那你晚上怎么办?我哥有次手腕骨折,晚上疼到睡不着觉,半夜三点我还看到他在楼下走来走去。”沈念柯想了想,“要不你让马哥晚上跟你一起休息,晚上无论是喝水还是去洗手间都有人照顾。”   办完各自的事,马哥跟程雨一块走了过来,孙树瑾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说,“马哥跟小程一个房间。”   马哥跟程雨震惊地对视一眼,程雨忽然跳出半步远。虽然他们有这个意思,但是还没发展到要睡一个房间的程度啊,孙树瑾是怎么知道的?程雨瞪着马哥,马哥赶紧摆了摆手,“不是我说的。”   那头的沈念柯也很震惊,“马哥跟程雨姐……”   孙树瑾斩钉截铁地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要怎么办呢?”   “有个办法。”孙树瑾说。   “什么?”   他说,“晚上我们打电话,不挂断,就当作你陪在我身边,我会感觉安心些。”   沈念柯点点头,想到他看不到又轻声嗯了一字。   马哥看了看犹愤愤地盯着他的程雨一眼,走到孙树瑾面前道,“公司说网上的一切交给他们,你安心休息,明天结束后早点回去。”   “我本来也没担心,”孙树瑾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下来,抬眼看着程雨,“新闻都怎么说的?”   程雨面无表情地念了几条,孙树瑾听得直皱眉头,新闻把今天的事情跟他的伤势描述过重,也怪不得沈念柯着急得跟什么似的。他低头转了转手腕,忽然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又笑了起来。   程雨退后一步、捅了捅马哥,“他这是怎么了?”   马哥这段日子都习惯了,只要孙树瑾别隔天给他抱来个孩子说是跟沈念柯生的儿子,他变什么样子都能接受。拍了拍程雨肩膀,马哥语重心长地说,“看到没有,这就是人大龄才初恋的德性,所以啊,你们小姑娘一定要早早踏进爱情的河流。”   程雨嘀咕一句,“这不是已经踏了吗,踩一脚泥。”   孙树瑾的手疼起来是间歇性的,就是不管他的注意力有没有在右手上,它都照着一个固定的频率疼一阵好一阵,疼的时候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到了酒店以后,时栎跑来跟他吃了顿饭,为了表示对他手受伤的慰问,他带了果篮、牛奶、巧克力、坚果、草莓干、芒果干……都是女孩子爱吃的东西,孙树瑾觉得不对劲,“你是把送人没送出去的东西拿来给我了吧?”   “你是会算命吗?”时栎吃惊地看着他,“给我妹妹买的,她要减肥就没要。”   “我收下了,”孙树瑾叠起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口,“东西也送到了,你走吧。”   “怎么,你有什么事着急干,还不能当着我的面啊?”   “我洗澡。”孙树瑾瞪了他一眼。马哥出去前已经帮他换了衣服,他现在就穿着程雨刚刚给他买的丝绸睡衣,非常难以适应。   “行行,那我走了。”   时栎一走,孙树瑾去了浴室,艰难地洗了个澡出来了。手机恰好充满了电,他吹了吹头发,拿着手机躺到了床上。   沈念柯吃完饭就在等着他的电话,孙树瑾拨过去,响了一声“嘟”就被接了起来,他了然地勾起唇角,“在等我?”   沈念柯顾及他受伤,没像往常一样嘴硬,轻声说嗯,“你跟时栎一块吃饭了吗?”   “吃得很清淡,他最后受不了又让前台送了只烧鸡上来,自己全吃了。”   沈念柯听他声音,比在医院那会有力气多了,她一下安心不少,笑了笑道,“丝毫不节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维持身材的。”   “他们家有遗传胃病,不管吃多少都胖不起来,这个你别羡慕,”孙树瑾戴上耳机、舒服地翻了个身,问道,“你现在在干嘛?”   “躺着啊,”沈念柯难得直白,慢慢地说,“担心你,做其他事情也在走神、干脆什么都不做了。”   “念柯。”他忽然轻声喊她。   这一声极其温柔,又莫名令她想起在路边糖葫芦摊儿前跟大人讨要一根糖葫芦的小孩语气,她的心软得像天上的云。   “怎么啦?”她也柔声。   “没事,叫叫你。”   沈念柯笑了一声。   “念柯。”他又喊。   “嗯?”   他清了清嗓子,“你亲我一下。” 第二十七章   沈念柯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她害羞到缩着脚趾,在床上打了个滚说,“怎么亲啊?”又不在同一个地方, 不对……就算在, 她也不会去主动亲他啊……   孙树瑾笑了笑, “怎么亲啊, 出声的那种。”   沈念柯明白过来,她轻轻拍了下自己脸,怎么回事啊,她刚刚在想些什么?不过出声……依旧还是很害羞, 她平时跟勤姐、小陈没事就mua来mua去的, 可是对面是孙树瑾啊, 她捂着脸, 不好意思地哼唧了一声。   “嗯?”孙树瑾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 “我等着。”   沈念柯在床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滚,又害羞又为难,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不过就被要求出声亲一个怎么就这么难?她又怕孙树瑾觉得她磨磨蹭蹭是不愿意,只好鼓起勇气对着手机极快极轻地说了声, “么么哒。”   “是谁告诉你亲是这么亲的?”孙树瑾屏息等待就等来这么一句, 他坐了起来,起得有些急,不小心用右手撑了一下床,疼得嘶了一声。   “你怎么了?手又疼了吗?”   孙树瑾借题发挥, “对,你亲都不肯亲,所以更疼了。”   “可是我害羞啊,”沈念柯拿薄被盖住一半脸,小声说,“你总要给我个时间适应准备吧。”   “算了,”孙树瑾故意叹气,“你不想就算了,我不为难你。”   “好的。”   “……”孙树瑾一噎,“睡觉吧,我只能去睡了,睡着手就不疼了。”   沈念柯坐起来,旋开床头的小灯,她说,“那……要不,我们视频吧?”   孙树瑾声音立马精神了,他压了压唇角,“好,现在就来吧。”   沈念柯挂掉电话,微信发来视频通话邀请,孙树瑾秒接,左手将手机拿远了,摄像头对着自己上半身。沈念柯看一眼就飞快脸红了,她视线却没躲,只是一副嗔怪的语气,“你怎么没穿衣服啊?”   孙树瑾仿佛没意识到似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他没有在看她,沈念柯视线便追到他身上。她一直知道他身材很好,平时吃得精致且绝不算少,却经常健身,他的粉丝便常在他健身的地方蹲他。   她不喜欢肌肉太多的男人,孙树瑾这样的就刚刚好,身材匀称、宽肩窄腰、腹肌漂亮、腰线性感,她不知道别人口中的公狗腰是什么样的,但是此时此刻,她脑子里莫名跑出来这样一个词。   “小程买的睡衣不舒服,就没穿。”孙树瑾抬眼,对着镜头解释了一句。   沈念柯不好意思再往他那张帅脸以外的地方瞄,她想了想说,“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孙树瑾抬起右手、手背对着镜头。以往修长白净的一只手,现在微微有些肿了,沈念柯吸一口气,“怪不得你会那么痛,这段日子你饮食起居要怎么办?也不能凡事都要马哥来帮忙。”   孙树瑾想了想说,“有事可以找小程,还有林……”他顿了顿,更为笃定地道,“程雨跟林媛都能照顾我,左手吃饭穿衣不便,可能需要人喂、帮忙穿衣服、脱衣服。”   “噢。”还要喂饭、脱衣服啊……   “噢是什么?”孙树瑾笑了。   沈念柯摇摇头,“你回来以后工作有什么安排?”   “公司还没说,马哥意思是如果没必要,最好不要有无谓的休息,活动还是要出席,有几个代言要拍新广告片、这些推不掉,年底了有各种颁奖典礼、肯定要参加,回去以后过不了几天又要录制《可爱的他》第二期,”孙树瑾一双眼睛极为有诚意地盯着她问,“怎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马哥:我没说)   沈念柯撑着下巴看他,“要那么忙吗?程雨姐跟林媛也要跟着吗?”   孙树瑾好似不经意地低头,沈念柯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白色的被子上方是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他抬眼道,“带上她们更方便些。”   “……”   “怎么不说话了?”   沈念柯忽然问,“你去洗手间,要她们帮忙吗?”   “我没记错的话,女士好像不能进男厕?”孙树瑾微微笑着看着她。   沈念柯呼出一口气,那她就放心了。   可是不对啊……在家也分男女吗?   她正要疑问,孙树瑾道,“右手一伤,确实不方便了些,解腰带都成问题。今天还好马哥在,他帮了忙。”   其实没有,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身运动装十分轻便、就为了能在机场走快些,哪有什么腰带。   沈念柯不知情,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画面,马哥是男的,但似乎还是有点奇怪。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也不能多给他长一只手出来。   那如果马哥不在呢?就是程雨跟林媛帮他?她想象着一只白嫩素净的手摸索过去、缓缓帮他解开皮带扣,人就快坐不住了。   他为什么要招那么多女助理啊,还都那么漂亮……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沈念柯斟酌着语气,“比如可以穿不需要皮带的裤子啊,而且我听说,你们不用解皮带扣就能解决的,就随手一……”   天哪,她在说什么?沈念柯自暴自弃地捂住脸,把那个动词咽了回去。   “你懂的挺多啊,”孙树瑾挑了挑眉,脸凑近摄像头说,“你别乱想,在G市就先劳烦马哥,回去就好了。”   沈念柯点点头,没想明白为什么回来就好了,但是也没再往下问。   她举着手机,手累了,换了另一只手,想起孙树瑾不方便,便问他胳膊酸不酸。孙树瑾摇了下头,“想多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沈念柯红着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唇角抬了抬又赶快压了下去。   他依旧保持着整张脸盖住镜头的距离,低声说,“因为想你,疼就想你。”   “我也想你。”   她轻声说了一句,慢慢躺了下来,黑色长发在枕头上柔软地铺开,睡衣领歪了,露出白皙漂亮的脖颈跟锁骨,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好像他伏在她身上似的,他喜欢。孙树瑾也躺下来,枕着右胳膊盯着她看。她太瘦了,脸又瘦又小,这般平躺着还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明天几点的飞机啊?”沈念柯问。   孙树瑾回过神,说后天十一点半。沈念柯想了想,他大概两点半到机场,这个时间,接机非常方便,白天忙完了工作、深夜又能见到他。她点点头,打算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又聊了聊下期《可爱的他》录制的问题,沈念柯看了眼时间,叮嘱他早点睡。孙树瑾也很听话,换视频为语音,将手机搁在枕头旁。   孙树瑾睡觉不喜欢关窗,尤其是G市气温偏高,他亟需通风透气。沈念柯耳边传来他那边车子的引擎声、外面男男女女的交谈声,还有他的呼吸声。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看不到他的人,却仿佛他就在身边。她无声笑了笑,翻了个身。   “念柯?”   听到他喊她,沈念柯忙问,“我翻身吵到你了吗?”   “不吵也睡不着,”孙树瑾可怜兮兮地语气,“手疼。”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嗯,你唱。”   沈念柯清清嗓子,慢慢唱起寸心给他写的那首《喜出望外》。这首歌有神奇的安眠功效,在沈念柯低声的清唱中,孙树瑾慢慢睡了过去。听到他这边呼吸匀停,沈念柯松了口气,小声说了句晚安。   “晚安。”迷糊之中,孙树瑾应了一句,紧接着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因为信号不好中断了。沈念柯发消息给他:早。她起床去洗漱,回来也没见到孙树瑾的回复。小陈做好了早餐,沈念柯跟她一块吃完,手机这才震了一下。   -早,差点睡过头。   -手好点了吗?   -好多了。   沈念柯正要回复,他下一条消息过来了:还以为今早会被你叫醒,所以无意识要自己起床。   沈念柯想到他一觉醒来发现电话被挂断的失落心情,忽然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唔,信号不好,电话自己挂断了,想喊你的,又觉得你应该多休息。休息好了,手才好得快。   那样就不用让程雨啊林媛啊帮这帮那。   马哥早就在门外等了,一听孙树瑾这房间有动静,立马按了门铃。孙树瑾一边回复消息一边走过去开了门。   马哥看他气色还不错,让了让位置,程雨走了进来,把今天他要穿的衣服搁在了沙发上。孙树瑾侧过头问了一句,“念柯找你了吗?”   马哥摇摇头,“没有啊,她有什么事需要找我?”   孙树瑾张张嘴,说没什么。   看完孙树瑾说要去忙的回复,沈念柯发了句加油就没再盯着手机,她擦了擦嘴巴,诚意拳拳地看着小陈。   “怎么了?”   “帮个忙呗。”   小陈问,“什么忙呀?”   沈念柯给她马哥的手机号,“这位是孙树瑾经纪人,你一会帮我打电话问问他们晚上飞回来是不是要走VIP通道。”   小陈了然的语气里透着股兴奋,“你要接机啊念柯?”   沈念柯点头。   小陈比了个OK的手势,“马上就帮你问。”   别看小陈经验少,但她追星追得多啊,很快就帮沈念柯从马哥嘴里问出了答案,她冲沈念柯点头,“为了他更安全,这回走VIP。”   沈念柯琢磨了一会,伸手跟小陈要车钥匙。   “在小黄那儿呢,让他送你过去呗。”小陈说。   好像也行,沈念柯点头,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机场等人了。 第二十八章   时栎的演唱会接近尾声, 才请了孙树瑾出来。手被曝受伤后首露面,底下时栎的歌迷也很关心他的伤势。时栎的歌迷是一群很神奇的团体,除了对时栎不好, 对其他的谁都挺热情的。   孙树瑾抬了抬手, 对着麦克风说, “谢谢大家如此关心, 今天不会耽误正事。”   下一首是时栎的快歌,要跳舞,歌迷都清楚这点,这时嗷嗷叫着让孙树瑾也跟着跳, 他说不会跳, 歌迷不买账, 最后他只好承诺尽力跟上时栎的舞步。   像孙树瑾这种大帅逼, 就是不会跳舞, 也能将那份跟不上节拍的尴尬变成另一种魅力。歌迷全程大喊他的名字,一直到歌曲结束。时栎便有点吃味,开玩笑似的数落起他的粉丝,“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粉丝大喊:“他比你帅!”   时栎受伤地看了孙树瑾一眼,虽然她们说的是事实, 但是喊这么大声也太伤人了。他走过去佯装踹了孙树瑾一脚, 对身后的乐队比了个手势,开始下首歌的演唱。   这首是慢歌,孙树瑾唱完,挥手跟大家告别。歌迷们比时栎说演唱会结束还激动, 一直目送他走到舞台最后面,从升降台上离开。   已经接近十点钟,跟过来后台和他匆忙告别的时栎打了个招呼,孙树瑾几人直奔机场。马哥知道沈念柯肯定是要到机场接人,想着她大概是要制造surprise,所以也没跟孙树瑾提前说。经过三小时飞行,飞机降落在A市国际机场。   沈念柯今天把自己包得像只粽子,跟高高瘦瘦的汉子小黄一块躲在了角落。没过多久,她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马哥,身后是穿着长长羽绒服的程雨,还有身着烟灰色大衣、大步流星、脸色有些烦躁不耐的孙树瑾。   他们出来一定会经过这里,沈念柯按捺住激动,耐心等着。   过了会,几个人的脚步顿了顿,沈念柯顺着三人一致的视线看去,他们前面迎上来一个小姑娘,是林媛。她手里头抱着件军绿色的羽绒服,连忙递过去以后却被孙树瑾轻巧躲开了。   沈念柯看到他说了几个字,似乎是说不用,脸色却有所缓和。   他继续大步往前,林媛小跑着跟上,视线一直在他右手上,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脸色很是关心,孙树瑾一直在摇头,嘴巴动都没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孙树瑾脚步稍稍放慢,抬手在林媛肩膀上拍了一下。   马哥这时候一把推开了门,带出来一阵北方暖气热风,沈念柯站直了身体,被暖乎乎的空气吹得眯了眯眼睛。   沈念柯跟小黄站在门右侧的柱子旁边,孙树瑾几人出门要往左走,他走出几步路,忽然回过了头,视线从身边林媛的头顶笔直射了过来。   沈念柯对上他的视线,摇了摇手,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酸。   程雨惊讶,小声道,“念柯过来了啊。”   孙树瑾似被惊醒,快步朝着沈念柯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过来紧紧抓着她的胳膊,面色不善地盯着她。要不是她今天穿得多,胳膊肯定要被他弄疼了,又见他这幅模样,沈念柯忽然就有点委屈,她正要说话,孙树瑾握着她冰凉的手,连拖带拽地把人弄进了路边的保姆车。   老林看了眼后面两人,识相地开门下去了。   车里只剩他们两个,沈念柯抽出自己的手,垂着头不想理他。   孙树瑾忽然笑了一下。   这声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念柯的眼泪掉的猝不及防。   “哭什么?”孙树瑾用唯一方便的那只手慌张地替她擦着眼泪,“我今天一直在猜你到底会不会来,等了一天你也没说要来接,在飞机上我睡着了,梦里梦见你来接我,醒来发现是梦,你知道我心情有多差劲吗?”   沈念柯还是不看他,小声说,“不知道。不是有别的漂亮小姑娘来接你吗?我看你挺开心的啊,还拍人家肩膀,你怎么不干脆抱她呢?”   孙树瑾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果然像想象中那么软,“我抱她做什么,要抱也是抱你。”   “那你也……”没抱啊,态度还那么差。   她话没说完,孙树瑾左手一揽,忽然将她用力地抱进怀里。   “今天温度都零下了,就傻傻地站在外面等,你不冷吗?”孙树瑾说的话可比不上他的动作半点温情,“帽子拿了也不戴、围巾挂在胳膊上当摆设,冻死你算了。”   他抱她抱得很紧,沈念柯却总觉得他一只手多么不便似的,不忍心推开他,反而抬手将他拥紧,脸往他颈边埋了埋。外面北风凛冽,她穿得虽多、身上还是很冷,他是唯一的热源,沈念柯在他怀里舒服地叹了口气,“那也不用像刚刚那么凶吧?”   “……我很凶吗?”   “是啊,表情像要吃人一样,我以为我过来惹你不高兴了。本来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来,会不会让你不方便,但是太想见到你了,想知道你怎么样了,所以还是来了,”沈念柯说,“你说你希望我过来,我过来了你又生气,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我是为你过来生气吗,我是气你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冻感冒了怎么办?”   “不是说冻死算了吗?”   孙树瑾一噎,紧接着笑了出来,“挺记仇的啊,小傻子。”   “你说谁是小傻子?”沈念柯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两秒后又被他按回去。   “别乱动。”   沈念柯下巴搁在他肩上,往车子外面看了看。这一看就愣住了,小黄、老林、马哥、程雨还有林媛,五个人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地盯着车里,她能看到外面人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沈念柯连忙推了推他,“先回家吧,外面都是人。”   孙树瑾这才松开手,又问,“回谁的家?”   沈念柯说,“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孙树瑾便有些不乐意,“这么生疏做什么,你不来照顾我?”   “你不是有人照顾吗,”沈念柯扬了扬下巴,“小姑娘多关心你啊,这么晚了还带了羽绒服过来。”   “马哥让她来的。”他说完便打开了车门,沈念柯那侧的车门锁了,她要出来就得越过孙树瑾的腿,但人家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   小黄跟老林已经各就各位,只剩马哥跟两个姑娘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是上车还是不上车。过了会,孙树瑾牵着沈念柯下来了,对三个人说,“你们上去吧,让老林送你们回去。”   “那你呢?”马哥问。   孙树瑾说,“我跟着她。”   “我要回自己家呀……”沈念柯小声说。   “那我就跟你去。”   他拉着她往前面的车边走,沈念柯奋力抵抗,他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上了车再说,别被人拍到了。”   结果两人刚坐进车里,孙树瑾就对小黄说,“开车吧,去念柯家。”   “你回自己家啊。”   “我不。”   “叔叔阿姨肯定也看到新闻了,你不回去让他们见一见吗?别让他们担心。”   “我跟家里打过电话了,我告诉他们我今天下午才回来。”   ……   两个人争论了一路也没结果,倒是沈念柯有点渴了。她知道小黄有备茶的习惯,于是问他要茶。前方红灯亮起,小黄趁机倒了两杯热茶给他们。两杯茶下肚,现在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估计也不用睡了。   两人下了车,孙树瑾随手一扯,帮她把羽绒服帽子扣了上去,又伸手紧紧揽住她的肩膀,连夹带拖地把人拎出北风里。进了大楼,站在电梯门口,沈念柯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头一仰,把帽子掀掉了。   孙树瑾伸手给她扣上。   “热。”沈念柯又一仰头。   孙树瑾再次抬手,这回手按在她头顶没离开,沈念柯歪头要看他,被他一手转了回去,“别动。”   等到了电梯里,孙树瑾才松开手,沈念柯这次没有摘掉帽子,只是侧过头看着他,“你真要跟我上去啊?”   孙树瑾抬了抬右手,“我这个样子,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回去吗?马哥他们这会已经回家休息了,也不可能再把人家喊起来是不是?”   行吧,都到这里了,那就上去吧。沈念柯按了“9”。   进门之前,沈念柯忽然小声说了一句,“对了,今天小陈也在。”   孙树瑾脚步一顿,他没记错的话,她这套新房子只有两间卧室,小陈一间,那岂不是说……他们可以睡一间卧室?真是意外之喜,孙树瑾跟进去,关上门,跟沈念柯一块脱了外套换了鞋,又跟着她往卧室走。   沈念柯手在门把手上停了停,回过头来道,“你去主卧休息吧,我跟小陈一起睡。”   剧情发展得出乎意料,孙树瑾问,“你这样不会吵醒她吗?”   “放心吧,不会的,小陈睡觉很沉,你在她耳朵边敲锣打鼓她也未必能睁一下眼睛。”   说罢她就要推门进去,腰上却忽然一紧,身体的悬空感令她惊叫出声,“啊,你干嘛?”她被他单手扛在了肩头,着急地在他背上拍了好几下。   “你跟我一起。”他不由分说地迈着步子往主卧走。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沈念柯在他肩上挣扎。   他伸手在她臀上拍了一记,威胁说,“老实点,再乱动就把你丢地上。” 第二十九章   沈念柯被他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还被弹起来一下,她刚要坐起来,孙树瑾已经躺了上去。他在床的左侧, 侧过身子, 随手一按便将她按了回去。   “五点钟了, ”他沉着声音说, “还能睡两个小时,闭眼。”   以往的温柔体贴都是假象,猎物到手,他褪去那些美好的伪装, 张嘴露出一口獠牙来。沈念柯隐隐察觉到他今晚的变化, 有种无形的不安。她在他怀里动了动, 孙树瑾单手捞过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之后, 他再无别的过火的动作, 甚至闭上了眼。两人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沈念柯心里那根弦蓦地一松,那杯茶也抵不住铺天盖地的睡意,她没过两分钟便睡了过去。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孙树瑾慢慢睁开了眼。她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旁边, 他无声笑了笑, 将人搂得更紧。冷不防被拥紧,她似乎是有些不适,在睡梦中拧了拧眉,却没醒来。   方才上床太急, 窗帘没来得及拉上,借着窗外的光线,孙树瑾凑近了打量起她的脸。抬手虚虚地沿着她额头划到鼻尖、再到嘴唇,拇指在她唇上轻轻擦过。有些痒,沈念柯歪头躲了躲,又舔了舔唇。   孙树瑾的心跟着她忽然伸出来的小舌头一动,他渐渐靠近,低头吻住她的唇。又暖又软,他舍不得一下子离开,停留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张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沈念柯轻轻地哼咛一声,转过身去,他顺势贴着她的背,将人完全圈在怀里。她身上很香,长发亦是,孙树瑾嗅了嗅,在一片香软中满足睡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在窗边沙发上、浅色地板上映出星星点点的光影。   后背贴着的人的体温令人难以忽视,她意识慢慢回笼,感觉到环在她腰间的大手,低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整齐完好,被子下自己正舒适地窝在男人的怀里。回想起昨晚的事,人清醒了,后知后觉地便有些害羞,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能那么安心入睡的。   她动了动,伸手想要去挪开他的手,身后的男人眼睛都没睁,蓦地收紧了左臂,往自己胸前又按了按,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他的声音带着刚刚醒来的慵懒,“睡醒了?”   沈念柯的耳尖发烫,她躲了躲,在他怀里点头。   他的脸靠过来,冒出青茬的下巴在她脸颊上一下下蹭着,沈念柯福至心灵,忽然就记起上回在MV拍摄场地的阳台,睡梦里她也曾有这样的感觉。那时他就……?   沈念柯翻了个身正对着他,忍着心中的悸动跟羞涩,小声问,“上次在鼎盛那边的小阳台,我睡着以后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她眨眨眼,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   孙树瑾摇摇头,“没有,你睡了以后我就靠着你闭目养神,没别的事。”   不承认就算了,他的手已经移开,沈念柯坐了起来。她捞过手机看了眼,七点十分,小陈应该已经起床了。   “我去洗漱。”她说。   “好。”   沈念柯洗漱完走出卧室门,路过厨房的时候跟小陈打了声招呼。   “接到孙树瑾了吗?”小陈一边盛饭,一边关心地问了一句。   沈念柯正要点头说接到人了,小陈余光看到从主卧走出来的人,定睛一看,手里的碗一滑,直直往地上跌去。沈念柯手快也没接住,那只塑料碗在桌角滚了一圈,在她脚边站稳了。   小陈连忙将碗捡起,拍了拍胸口。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念柯把人接到家里来了,似乎还过了夜,睡在隔壁的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   沈念柯尴尬地咳嗽一声,“时间太晚了,这边距离机场比较近,就干脆到这里来了。”   小陈以一副“我都懂的”的眼神看着二人,沈念柯知道她误解了,其实两个人真的就是盖着被子纯睡觉而已,但是对小陈解释肯定会越描越黑,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   三个人再次一块吃了早饭。吃完,小陈收拾碗筷,门铃忽然响了。   孙树瑾去了洗手间,于是沈念柯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林媛,她见到沈念柯,点了点头。林媛提着几个袋子,里面是男人的衣服,沈念柯猜到她的来意,往一旁让了让,“进来吧,他马上出来。”   林媛不动声色,悄悄掐了下手指,低着头走了进来。   “喝点水吧。”沈念柯给她倒了杯热水,递到她眼前。   “谢谢。”林媛说话细若蚊蚋。   沈念柯歪着头看她,想起来昨晚她在孙树瑾面前那副焦急模样,哪里像现在的小心拘束,微微皱了下眉头,听到洗手间的响动,沈念柯转过头去。   孙树瑾一出来,发现客厅里两个女人都在盯着自己,他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没发现有何不妥。“怎么了?”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没什么,林媛来给你送衣服。”沈念柯起身往厨房走。   孙树瑾盯着同样站起身的林媛,看了几秒后道,“我昨天不是说不需要送衣服过来吗?我今天回我爸妈那里,没这个必要。”   林媛说,“你不是不喜欢连续两天穿同样的衣服吗?”   孙树瑾叹口气,接过她手里的几个袋子,去了主卧换衣。沈念柯从厨房出来,手上端了一盘水果,她在林媛的小声婉拒中坚持放下了,问她孙树瑾去了哪。林媛指了指主卧的方向。   沈念柯正有事想问他,于是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林媛站在原地,数次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孙树瑾……”她推开门,被里头的景象惊得一愣,他正在换衣服,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沈念柯连忙缩回脚,把门带上了。她闭上眼,眼前还是他站在床边几乎□□的模样,晃晃脑袋,沈念柯赶快走开了。   等孙树瑾换好衣服出来,林媛已经回去了,他也要跟沈念柯告别,因为他要给许久未见的父母准备下午见面的礼物,还有些工作上的正事,尽管不舍,他必须得走。   沈念柯只送他到电梯口,回来的时候进了主卧,忽然发现床边大剌剌地丢着一条男士腰带,她弯腰捡起,暂时收进了抽屉。   12月24号晚上,第一期《可爱的他》首播。这时孙树瑾已经踏上拍摄第二期的旅途,而沈念柯也在为明天发专辑做最后的准备。平安夜,两个人在两地各自忙碌,倒也没觉得有任何距离。   节目播出的同时,跟几位嘉宾有关的热搜不断。自家买的热搜是哪条心中有数,但也有靠粉丝一点点刷上去的,比如#孙树瑾女装#、#孙树瑾沈念柯#。沈念柯在房间敷面膜,小陈刷了几分钟微博,去卧室找她。   “念柯念柯。”   “嗯?”   “你跟孙树瑾被刷上热搜了。”   沈念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根本不想了解这条热搜下面都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有cp粉觉得甜也有恶狠狠的骂声,骂声肯定更多,沈念柯不想给自己添堵。   “刷就刷呗,反正是真的在一起了,我又不吃亏。”十五分钟到了,她揭下面膜去浴室洗脸,小陈一路跟过去,在她身后念叨说,“总的来看反应还是不错的,好多人说你们很般配,还有人夸你可爱。”   “……”几秒后,沈念柯转过身来,“这是不是孙树瑾他们家买的水军?也太假了吧?”   小陈摇下头,“不清楚呢,不管怎么样,网上没那么多抵触谩骂的声音,不是挺好的嘛。   是挺好的,沈念柯点点头,洗完脸后自己也翻起微博。她看到有人发了九宫格,都是她在演播厅里各种微表情和小动作的动图,她每张都点开看了看,觉得做动图的这位必定是她亲粉丝。   还有人写了她跟孙树瑾的cp文,她忍不住好奇点开看了看,结果就看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她赶快丢开手机,将脑海中形成的画面一点点逼赶出去。   定了定神,沈念柯看向手机的时候,电话正好响了起来。她看了看,竟是沈珏打来的。这个时间来电话,肯定不是要她回家吃饭,沈念柯心里一咯噔,莫非她哥也看到了热搜?   接起电话,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哥。   沈珏嗯了声,语气倒是还算客气友好,“明天发新专辑了吧?”   沈念柯思路断了一下,说是啊。   “祝你新专辑大卖,我打来就是为说这个,顺便微信给你发了红包,你方便的时候收一下。”沈珏嗓音温醇。   “谢谢哥,我最爱你啦。”沈念柯笑起来。   沈珏冷哼了声,“希望你以后还能把这个‘最’字大方说出口。”   他挂掉电话以后,沈念柯赶紧去看微信,他不是发了红包,是微信转账。金额8888。沈念柯拿钱一点没手软,又给他发过去一个小兔子星星眼的表情包,说:“谢谢哥!你是全世界最大方最英俊最帅气的哥哥。”   少油嘴滑舌。沈珏回她。   沈念柯抱着手机,想起来孙树瑾,就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还在忙吗?   他回:在跟导演组、池轶他们几个吃饭,吃完回酒店给你电话。   -好。   这个“好”字刚发出去,掌心的手机屏幕一黑,有电话进来了。看号码有点熟悉,沈念柯没想起来是谁,觉得大概是之前的熟人便接了起来。   “你好?”   那边安静了几秒,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念柯。”   沈念柯脊背一僵,是陈敬的声音。她记起来了,这个号码是陈敬母亲的。分手之后,她把陈敬的号码拉黑了,没想到他竟用他母亲的号码打了过来。   “你有事?”   陈敬说,“我想见见你,有事情跟你谈。”   沈念柯冷笑了一声,“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不觉得自己很不要脸吗?”   陈敬岔开话题,“你跟孙树瑾在一起了?”   “关你什么事?”   陈敬没理会她的冷淡,“他就是当年救你的人吧?”   听到这里,沈念柯一阵沉默,他是如何知道的?陈敬接下来的话为她解开了疑惑,“你差点出车祸那天,我在场,我都看到了。”   沈念柯对他欺骗自己是她救命恩人本来就心存怨气,要不是陈敬骗她,她何至于将大好的青春浪掷在他这种人身上,她跟孙树瑾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她原本以为陈敬只是顺着她的话承认他就是救她一命的人,现在看来也许不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会那么巧,陈敬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手表。但她已经没兴趣去追究陈敬当初的想法。   “所以呢?”她冷声问。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全是出于对我救过你这件事的回报?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不会喜欢我吧?”   沈念柯没说话,她不会单纯到陈敬打电话过来是来叙旧追忆过去的。果然,他下一句就说,“所以这样算起来,对我也很不公平。我们分手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所以你能不能让你哥别对我们家这个小企业搞动作了。”   “你们家给我家塞牙缝都不够,你少自视甚高,我哥不会那么无聊,他向来公私分明,肯定是你们公司搞了什么鬼,否则值得我哥动手?”   陈敬笑了一声,“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吧,之前跟我在一块的时候装得多好,分手以后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沈念柯是越来越看不惯他了,她懒得辩解,“你们家公司的事,如果你有疑问可以找我哥,找我没什么意思,我不会跟我哥说的。在找他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你是否占理,否则只会死得更难看。”   说罢她直接挂了电话,又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九点多的时候,孙树瑾吃完了饭,给沈念柯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沈念柯撒娇喊了声,“瑾瑾。”他脚底一软,她这是忽然怎么了? 第三十章   上回让她出声亲一个都难, 他也知道她是性子害羞,所以今晚她忽然喊得这么亲热,倒让他有点不适应了。   “嗯?”回过神, 他赶快应了一字。   “瑾瑾, 你真好。”   孙树瑾骤然被她开口夸奖, 耳朵红了一下, 笑道,“何出此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沈念柯一向觉得谈恋爱的两个人有什么事不能互相瞒着,于是把陈敬刚刚打电话的事情对他一五一十照实说了, “虽然有人说遇到一个渣男让你成长、你该感恩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我真的挺想谢谢他的。”   毕竟像她这种听首歌都能哭得稀里哗啦的矫情比, 如果不是陈敬用这种令人恶心的方式结束这段感情, 而是以其他方式跟她分手, 她现在肯定还沉浸在失恋的悲伤里久久走不出来吧?她肯定会无心工作、想起她跟陈敬的过去就忍不住难受到掉眼泪,说不定还会不顾颜面地去找陈敬、卑微地苦苦哀求他告诉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虽然不会跟他复合但肯定无法这么快投入到一段新的感情里。   所以,她的确是要谢谢他。谢谢陈敬当了恶人,成就了她跟孙树瑾。   “谢他?”   “是啊, ”沈念柯道, “要不是陈敬,我怎么会跟这么好的你在一起?因为他,我才知道要好好珍惜你,因为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像你这么好。”   孙树瑾坦然收下她这一箩筐的好话, 原本吃饭时因为明天剧本安排闹了些不愉快,现在连一丝不快都没有了,他整颗心都被她、被她的话填满,他很想现在能紧紧地抱着她、亲她,还想把她这样、把她那样。   他赶快止住脑海中刹不住车的想法,笑了下道,“那我这么好,有没有什么奖励?”   沈念柯从他简单的一句话里忽然就听出来了他的深刻含义,这次毫不迟疑地对着手机“mua”了一下,声音又甜又软,孙树瑾原本站在套房客厅里、接受来自沙发上马哥跟程雨的注目礼,这时余光扫了他们一眼,进了卧室锁了门。   他坐在床尾、正要对着手机“mua”一声,沈念柯想起沈珏那通电话,忽然道,“我哥也给我打电话了,他每天都是看新闻的,但是很奇怪,对于热搜的事情他没有多说,你说他是不是没那么反对了啊?”   “大概吧。”   跟沈念柯打完电话以后,孙树瑾主动拨了沈珏电话。   “喂?”那边接得很快。   孙树瑾说,“沈珏,谢谢。”   “谢我什么?”沈珏吸了口烟。   孙树瑾笑了下,没正面答他的话,“有时候你担心过头,我会保护好她的,就像今天的热搜,不是也把该压住的都压住了吗?更何况,念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沈珏吐出一口烟,想起来那天早晨他开车过去想跟沈念柯一块吃早饭,结果碰到孙树瑾从小区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沈珏问他是不是留宿了,他说是。沈珏于是没多逗留,点了点头开车离开。   “你好好对她,”沈珏道,“如果哪天你伤害她、令她伤心痛苦,我不会放过你。”   “不会有那天的。”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而是他有信心经营好两人的感情。   圣诞节这天,沈念柯的第一张专辑《以身相许》正式发行。在这之前,专辑预售量达到了500万,这对第一次发专辑的人乐坛“新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   #孙树瑾沈念柯#的热度还没退去,又出现一个新的热搜——沈念柯以身相许。   有些不明所以的网友看到这两个热搜同时出现,心里一咯噔。   孙树瑾家的大橙子呀:#孙树瑾沈念柯# #沈念柯以身相许# 我的妈呀,眼瘸看成孙树瑾以身相许沈念柯,我还寻思我哥怎么猝不及防公开恋情了?   有人评论:你觉得#孙树瑾沈念柯#这个热搜还不够明白?   很快有人反驳:因为一起录了《可爱的他》,本来就是作为节目伪cp,一起上热搜有什么奇怪的?这辈子没追过星吗?8102年了,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爱豆恋爱,沈念柯小姐姐人也不错,但是乱拉cp就不好了吧?就算恋爱还是等官宣好吗?cp粉麻烦圈地自萌,除了官宣,一切渠道的消息我都不相信。   沈念柯看着她们说的话,只觉得很有意思。没有被这些人直接甩一巴掌,她已经很知足了。窗外忽然飘起雪花,沈念柯起身去看,她拿手机拍了几张雪景照,发给了孙树瑾。   知道他在忙,沈念柯也没守在手机旁。今天过节,勤姐给她放了一天假,明天起她就要为来年的演唱会做准备,要每天练歌、练舞,孙树瑾是一直就很忙,那他们之间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她想着想着曲腿坐在小沙发上、脸枕着膝盖叹气。   手机震了一下。马上去拿手机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她捞起手机,他发来了一段视频。食指点开,沈念柯看到他拍了拍摄现场的雪地和他自己。这次录制去了北方城市,气温零下二十度,他穿着厚厚的棉服,却丝毫不显得臃肿。   他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随手往空中一扬,雪慢慢落下,落在他肩头、头发上,阳光穿过高高的树木枝干洒下来,那一道道橘黄色的光影里仿佛映出了他脸上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他很喜欢雪,沈念柯知道。   孙树瑾来沈家那年是十二岁,那个年龄的男孩子是最叛逆的时候,他却将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收了起来,在沈父、沈母面前只表现出乖巧懂事的一面。一个念初中,一个念小学,司机送他们上学恰好同路,那一路上孙树瑾跟她说的话超不过十句。   第一年冬天,A市下了很大的雪。沈念柯在院子里踩雪玩,她踩了个大大的心,不经意间仰头一看,他房间窗台的窗帘晃动了一下。   他在楼上看书,沈念柯颠颠儿跑上去将他拉着下楼。在楼下织围巾的沈妈妈看到不情不愿被牵出去的孙树瑾,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对沈念柯说,“哥哥要看书,念柯乖一点,不要打扰他。”   沈念柯眨眨眼,微微仰头看向他。   孙树瑾说,“没关系,我陪她玩一会吧。”   沈妈妈无奈进了屋。沈念柯拽了下他衣角,“哥哥,你喜欢雪吧?”   孙树瑾摇摇头,“不喜欢。”他弯腰抓了把雪,忽然向沈念柯身上洒去。沈念柯不及防,雪粒儿铺了满脸,她擦擦眼睛,蹲下身捧了一把雪也往他身上丢去。你来我往,两个人在院子里玩了大半个钟头,最后沈念柯累得一屁股坐了下来。孙树瑾这才好心牵过她冰凉的小手,将她牵上了楼。   自那以后,他对着她的话才多起来。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沈念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撑着下巴又将这段视频看了一遍。过了这么多年,他那双眼睛笑起来还像之前一样干净纯粹。   手机在掌心震了两下。   沈念柯退出去,看到他发来的消息。   -圣诞快乐。   -天涯共此时。   沈念柯也回他圣诞快乐。   -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这个时间应该快到了。   什么?还有礼物?沈念柯站了起来。糟糕,因为知道这个时候他还在很远的地方录节目,她没有给他准备,想着等他回来再补的。现在怎么办?要撒谎告诉他她已经准备了礼物吗?撒谎似乎是可行的,因为他现在不可能过来看礼物。   她握着手机正要回消息,门铃忽然响了两声。   今天小陈不在,她走到门边抓了披肩披好,这才打开了门。入目的是一大片红玫瑰,花香袭来,她跟着笑了笑。手握玫瑰的人从墙边起身,迈出一步来到沈念柯眼前。   沈念柯抬头的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眨了几下眼才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孙树瑾。   接过花,她往前一步扑进他怀里。   “想我吗?”孙树瑾贴着她耳朵,低沉磁性的声音钻进她耳朵眼里。   沈念柯在他怀里拼命点头,孙树瑾便笑了笑,半抱半搂地带着她进门,脚抬起、轻轻一勾,门“咔嗒”一声。   她被他抵在门口的墙上,他缓缓靠近、没着急下一步的动作。他的头发刚刚修剪过,脸庞看起来要比之前更显硬朗,沈念柯伸手抚上孙树瑾的脸,指尖从他的额发一点点地往下,滑过他疏朗的眉梢又到眼角,掌心贴着他脸颊,她眼底都是喜欢。   他偏过头亲了亲她掌心,沈念柯被热烘烘的气息烫得一缩手,很快就被他按住了,他短促地笑了几声,压着声音问她,“还没看够吗?”   沈念柯摇摇头,张嘴要说她没看他,他一低头,揽紧她的腰,属于男人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四片唇紧紧贴在一起,沈念柯脑子里“砰”地一声炸开烟花。她惊愣地忘记反应,嘴唇贴近她的一霎那,孙树瑾失了耐性,舌尖很快挑开她唇瓣,探进她的嘴里。   下意识去推拒的手被他带到了腰间,软软抵抗的舌也被他顺势缠住吸吮。他口中是炙热,是滚烫,此时一股脑地推进她的口腔,又一点点在她脸颊燃起火焰,热度烧到了耳朵,沈念柯整张脸红彤彤地,如同醉了酒的女郎。   他的强势令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下一刻,他已经追过来,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贴在她后腰的右手手腕使力、将两人的身体严实合缝地压在一起。   慢慢地,他身体有了些变化,沈念柯清晰地抵到了,双腿便有些站不稳,她接着后退,直到后背贴住了墙、再也动弹不得。他的右手乐得清闲,改为轻轻扶在她腰侧。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来,她半边身子被灼到酥麻。   他缠住她的舌不放,又拿冷齿去咬,她的舌传来战栗的刺痛感。就算是跟陈敬热恋的时候,陈敬也吻得很斯文,不会像他一般铁了心要弄疼她。   怀里的人一开始还挣扎,后来就逆来顺受地承受着他的掠夺,他的手掌在她腰上搓了搓,她身体一软,双手又抬起来推他,却只推到他坚实的胸膛,他的心脏在她掌下跳得快速而有力,他的吻如同他的心跳一般,强势也很急,几乎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而她越是反抗,他的兴致就越高。   她渐渐地体会到其中的快乐,不再推他了,抬手勾住了他脖子,手指插在他又硬又短的黑发里,轻轻闭上眼,由着自己沉浸在他带来的感受里。   结束的时候,沈念柯已经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无,孙树瑾及时托住她的腰,低下头,跟她额贴额地喘着气。   手里那束玫瑰早不知何时被丢到了地上。   过了很久,她呼吸恢复正常,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   “请了假。”他简短地说。   “这也可以请假吗?我记得你刚过去也没几天。”沈念柯惊讶, 他原本是该后天回来的,录节目可以这样跑掉的吗?   她在看着他,孙树瑾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 “今天要拍夜戏, 节目组一块过圣诞, 白天没有录制安排, 我就回来了。我只有差不多三个钟头的时间陪你,下午三点半的飞机。”   沈念柯轻轻抱了抱他,“你可以不用这么奔波辛苦的。”   孙树瑾大手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笑了笑道, “能让你开心就好。我们时间不多, 你去换件衣服, 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念柯也不知道他会带她去什么地方, 进屋套了件普普通通的大衣, 普通的大衣却被她一点都不普通的脸穿出了高级感,她随意扎了个丸子头,出门前将口罩戴上了,还递给孙树瑾一个深色口罩。   孙树瑾接过来却没戴,牵着她坐电梯直接到地下一层。   沈念柯看到他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车才反应过来, 她脚步一顿, 孙树瑾拉着她的手便跟着一紧。“怎么了?”他回头问。   他的车为什么能停到她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来?“你新买了房子?”沈念柯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嗯。”孙树瑾拉她上车,凑过去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沈念柯按住他的手问,“你的手好了呀?”   “……”   过了几秒, 孙树瑾才记起来自己右手不便似的,单手一扣,“咔嗒”一声,系好了。   他发动车子才跟她解释房子的问题,“这边这套房子是今年上半年签的,最近刚让人测了甲醛,可以住了就搬过来了,在十层1003。”   沈念柯点点头,也没多想。   孙树瑾随手打开了导航。   “前方两百米右转。”   “右转。”   “前方五百米有闯红灯拍照,限速四十公里。”   ……   听了一会,沈念柯觉得这个播报的女声有点耳熟,为何听起来有些像她的声音呢?“这个声音跟我有点像哎。”她说。   孙树瑾看她一眼,“就是你的声音。”   想到她的声音能陪伴他的行程,沈念柯歪头笑了笑,孙树瑾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头。   “瑾瑾,你的右手是不是不疼了?”看他右手活动自如、很自然嘛……   孙树瑾“嘶”了一声说,“忘了。”收回手轻轻扶在方向盘上。   他带她去了一家酒店,前台小姐跟他熟络地打招呼,看到他旁边有沈念柯也没意外,眼神没有在她身上有不该的短暂逗留。孙树瑾带她上了楼。   在电梯里,沈念柯忽然记起来问他,“我们过来吃饭的吗?”   孙树瑾手腕凑到她跟前,“这个时间当然是吃饭,傻。”   去包厢路上,沈念柯一直在琢磨这家酒店的事儿,她老早就听过这家酒店,但因为跟沈家、旧家离得远所以从没来过。她模糊记得这家的老板姓贺,酒店名字便是这姓氏拆开、又取谐音——嘉邶。   孙树瑾私生饭多,所以衣食住行一直以来都很谨慎,他能赏脸的酒店的主人肯定跟他本人有些渊源,他信任,所以才来。不过他对此没多说,沈念柯也就没多问。   一进包厢,沈念柯闻到一股很淡的熏香味。她低头解着大衣扣子,忽然听到身后落锁的声音。方一回过头,他炙热的眼神盯着她,弯腰吻了下来。方才这一路,他话不是很多,表情也一直清清冷冷的,她完全没料到他会忽然这样。   “不是来吃饭吗?”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   孙树瑾含住她的唇,含混不清地道,“没亲够。”   包厢一侧是一张圆桌,另一侧被屏风隔开了,孙树瑾拥着她去了屏风后面,将她压在柔软的沙发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掉了外套,穿着白衬衣跟黑色西裤,他是她见过的男人中这么穿最好看的,特别是当他深情地吻着她的模样,她一看就腿软。   他忽然睁开了眼,沈念柯的视线来不及收回,直直撞上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她身上是一件薄薄的贴身高领毛衣,她虽瘦但身材很好,看在男人眼里尤为勾人。   唇上吃痛,她微微蹙了下眉头,抬腿轻轻踢了踢他,很快就被他按住。他的掌心顺着她身体的曲线往上,经过哪里就烧到哪里,沈念柯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带到了腰间皮带扣的位置。   “唔——”猛然惊醒,她在他怀里挣扎。   孙树瑾头脑渐渐寻到一丝清明,他咬了咬牙,慢慢撤开唇,在她身体上方喘着气。蹙紧了眉头,他缓和着呼吸说,“熏香……好像有问题。”   两人安静对视的时候,有人试探地敲了几下门。   孙树瑾靠着沙发坐了会,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脸深意的贺纶,孙树瑾瞬间懂了熏香是怎么回事,冷着声音问,“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为你着想啊,”贺纶往里看了一眼,沈念柯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沙发上安静坐着,“没什么事吧?”   “你说呢?”孙树瑾哼笑了一下。   贺纶没接他的话,而是又在门上敲了两下,沈念柯闻声看了过来。孙树瑾也看过去,跟他视线对上以后,沈念柯明白他眼中的含义,起身走了过来。   她正抬眼打量门口的陌生男人,孙树瑾揽着她的肩膀,介绍道,“这位是嘉邶的太子爷,贺纶。”   沈念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就是记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她伸手跟贺纶握了握,贺纶故意抓着她手一时没松,孙树瑾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微微眯了下眼睛。   贺纶见好就收,赶快松了手。   “上次我们一起打过游戏,不知道沈小姐有没有印象?”   沈念柯恍然大悟,她点点头,“谢谢你们带我。”   三人都入了座。   当着人家面,贺纶也不好意思像上回一样喊她小沈,一直沈小姐沈小姐地叫。聊了几句了,孙树瑾忽然说,“你下午不是有事忙吗?”话是对着贺纶说的。   “你赶我走啊?”贺纶一向情商颇高,这会也不知道为何,话说得特别直白。   “对。”孙树瑾却接得特别理直气壮。   贺纶厚着脸皮笑了声说,“你别着急啊,一会还有人过来。”   嗯?沈念柯抬起头。   孙树瑾瞬间就猜到一会过来的会是谁,他点了点腕表,“我现在还有两个小时时间,你们打算搞什么幺蛾子?”   他话说得挺不客气,沈念柯赶快拉了拉他的手。   孙树瑾脸色马上好了许多,语气也变了,“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吧。”   贺纶话音刚落,侍者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西装笔挺,沈念柯认识,是邵骆之。另一位穿了条紧身九分裤,上身一件带毛领的厚外套,她稍微一想也就明白这人是谁了。   陆尘打进门就一直往沈念柯身上瞄,孙树瑾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温度很冷。   “邵骆之你认识,”孙树瑾转过头看向身边就要站起来问好的女人,顺手将她按了回去,又敷衍地对陆尘那边扬了扬下巴,“陆尘。”   “小沈你好啊。”陆尘一脸高兴地坐到沈念柯对面。   “你好,陆尘。”   “点菜吧。”孙树瑾看了侍者一眼,接过她迅速递过来的菜单,转手给了沈念柯。这顿饭不像原本料想的那般单纯了,她有点忐忑,把菜单递到贺纶眼前。   贺纶轻轻一推,“都是自己人,女士优先。”   沈念柯便没推辞,翻了翻菜单,点了两个菜。他们四人又一人挑了一个,孙树瑾最后又加了两道招牌菜。   孙树瑾看着贺纶,“让人把熏香撤掉吧,不太舒服。”   贺纶低笑一声,沈念柯的耳根唰地一红,刚刚差点就……   邵骆之跟陆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冬天屋内空气闷,他赶飞机回来身体憋闷不适,都没多想。   本来可以是甜蜜的二人午餐,莫名其妙被这三人搅和,孙树瑾心里压着不爽。他脸色懒得掩饰,迟钝如陆尘都看出来了。   “老三,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吃饭啊?”   孙树瑾吃着菜,头都没抬,“分时候的。”   邵骆之一直没说几句话,这时笑了一声,看向安静吃菜的沈念柯,“明天要去练舞?”   沈念柯抬起头,特别恭敬地回答,“是的,邵总。”   真是可爱。陆尘越看沈念柯就越羡慕孙树瑾,腿上忽然被人踹了几脚。想也知道是谁,陆尘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总算低下头去、不再盯着人看了。   “那你多吃点。”孙树瑾给她夹了几块红烧肉,叮嘱她别太累。   沈念柯点着头夸好吃。   贺纶有些得意,“没见过做这种大众菜都特别出色的五星级酒店吧?”   沈念柯摇摇头,还真没有,这种菜反而是小饭馆做的才有味道。她又去尝别的菜,脸上写着赞叹跟满足。看她吃得这么开心,孙树瑾心里那点不满也随之渐渐消散了。   孙树瑾的手机在口袋里忽然震了几下,他拿出来瞧了眼,抬眸看了看沈念柯对面低着头的陆尘,顺手把震动提示关了。   陆尘在他们四个人的群里发了消息。   -你们看老三那个眼神,恨不得把人家搂怀里吃饭。   -咱们三个是不是有点多余?   -是的。贺纶发的。   -是的。邵骆之跟风复制。   孙树瑾发了个原始微笑表情:是谁的主意?   另外三人都明白他在问什么,但没人敢吱声。过了会,贺纶出来打圆场:我们吃完赶快溜吧,给人留点私人时间。小沈这会可千万别去洗手间,我觉得他会直接动手。   贺纶刚说完,沈念柯擦了擦手说,“我去下洗手间。”   卧槽。三人心里同时发出一声,贺纶这是张开了光的嘴吧?   没有人答话,沈念柯看了眼孙树瑾,后者这才温声说,“去吧。”   沈念柯一走,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陆尘推了推贺纶的胳膊,“拿出点老大的样子。”也为我们扛扛事对吧。   贺纶咳了一下,“我们三个也是关心你跟小沈的进展,你说你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我们自然要多多关注,今天正好过节,你没回来之前我们三个心里还很遗憾,听说你赶回来了就想跟你聚聚,顺便也见见小沈。你想一想,她见了我们以后,看到你能大方把她介绍给亲近的朋友,对你不是会更信任吗?”   孙树瑾若有所思,他也听说女人需要安全感,如果这样能让她更信任自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沈念柯回来以后,发现包厢里就只剩下孙树瑾一人。   “他们呢?”   “走了。”   她走过去要坐下,孙树瑾拉了拉她的手,问她吃饱没有。沈念柯刚一点头,人被他拽了下,坐到了他腿上。记起刚进来时他的反应,沈念柯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他搂着她的腰,黑眸攫住她。   “干嘛?”沈念柯手搭在他肩上。   他把玩着她的手指,语气慵懒又带了点认真,“古代有那么多君王耽于美色,我之前一直觉得,是他们意志力太弱,到自己体会了才想明白有些事想控制太难。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过似乎怎么都可以,也习惯了一个人,睡觉是一个人,吃饭是一个人。食髓知味,现在我只想把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可我又知道这不可能。”   他见她听得认真,在她眼角抚了抚,“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长一些吗?”   沈念柯摇摇头,趴到他胸口,“你说得我也懂,但你有没有听过纪伯伦的《先知》,他说‘彼此斟满了杯,却不要在同一杯中啜饮。彼此递赠着面包,却不要在同一块上取食。快乐地在一处舞唱,却仍让彼此静独’,爱人之间需要一定的距离跟私人空间,互相牵挂也许才能让感情长久。”   话说到最后,沈念柯怕他误解自己的意思、想跟他疏远,她一直轻轻捏着他的肩,孙树瑾听完笑了笑,“你长大了。”   “当然啊,”沈念柯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再过一个月又要长一岁。”   “你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沈念柯低头亲他一下,“没错。”   说起礼物,孙树瑾忽然问起今天的礼物,沈念柯支支吾吾,他了然地点点头,“哦,没准备?”   “回来补。”沈念柯赶紧说,“跟元旦礼物一块。”   “那我等着。”   两人靠在一块轻声说着话,到了要走的时间,孙树瑾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沈念柯送他到机场,到了不得不下车的时候,他侧过头跟她来了个深吻才走。   望着他走向机场大厅的背影,沈念柯心里忽然空空的,有的话说起来容易,可他刚刚离开,她就开始想念了。   也许忙起来就好了吧。 第三十二章   临走前, 孙树瑾在车上跟她拍了一张照片,他当着她的面设置成了手机屏保,他还把接下来几天的录制时间安排、行程安排发给了她, 沈念柯第二天在练舞室等舞蹈老师时翻着手机, 心里格外甜蜜。   “过来了?”一道严厉的女声将她从回忆中唤醒。   沈念柯赶紧站了起来, 门口摘围巾的女人个子高挑, 黑大衣黑裤子,打扮得十分干练。沈念柯知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魔鬼舞蹈教师商琳。   “商老师好。”沈念柯弯了弯腰问好,小陈跟着问了声好,就坐到一边玩手机去了。   商琳看了她一眼, 头发扎得很利落, 身上衣服也不累赘, 她对沈念柯第一印象还算可以。   “你下个腰, 我看看你身体柔韧度怎么样。”商琳去一旁的饮水机接了杯水。   沈念柯二话没说, 轻轻松松下了个腰,都没要人扶。商琳点点头,“我看今天我们练舞前的热身时间可以适当缩短些了。”听到商琳这话,沈念柯知道这是她对自己基本功的认可,笑着应了一声。   商琳脸色依旧冷冰冰的, 盯着她做了半小时热身, 就开始教她舞蹈动作。她除了是个舞蹈老师,还是有名的编舞,沈念柯听着商琳说着对她新专辑歌曲要传达的感情理解,不时点点头或者解释几句, 这时候商琳很好沟通,耐心地对原本编好的舞蹈动作做着调整。   小陈无所事事,便举着沈念柯的手机给她拍照、录像,直到自己胳膊酸了才停下来,把照片跟视频给孙树瑾发了过去。这是念柯交待的。   -念柯在练舞,我是小陈。   她说明情况,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十二点半,小陈肚子饿得咕咕叫,沈念柯还在跟商琳学舞。她从兜里拿了块巧克力吞了,这才好了一些。   过了会,练舞室有人敲门。   商琳舞步一停,看了看时间也知道是谁来了。   “先吃饭吧,下午一点半开始,早点过来。”说完,商琳拿上外套走了出去。门没再合上,沈念柯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商琳跟他有说有笑地去坐电梯。   原来女强人在男朋友面前竟是这副模样,沈念柯看着看着,正要收回视线,商琳身旁的男人忽然回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后礼貌颔首,又将头转了回去。   “吃什么?”小陈过来递水。   “门口有家菜馆不错。”沈念柯收回视线。   两人点完菜,已经接近一点钟了,小陈饥饿难耐,也顾不上沈念柯了,一下子扒了好几口米饭跟菜。沈念柯没着急动筷,她给孙树瑾打电话,累了一上午,心里格外充实,想听听他的声音。   这会是孙树瑾拍摄休息时间,第一遍电话却没打通。   等拨第二遍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电话,却不是孙树瑾。   “你找他有事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沈念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林媛。她听孙树瑾说过,林媛不太跟出去,所以乍一听到她的声音,沈念柯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媛没听到这边回应,有些不耐烦地“喂”了声。   “他人呢?”沈念柯听到自己声音有丝紧绷,连埋头吃饭的小陈都停下来看着她。   林媛的语气不太好,“他刚刚拍摄完,在休息,他已经连续三十个小时没合眼了,你能不能体谅一点,别给他添乱了啊。”   “情侣之间因为想念打电话问候一下,怎么就叫添乱呢?”沈念柯很不解。   “那你等他睡醒自己跟他说吧。”林媛挂了电话。   沈念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愣了愣,怎么林媛也敢冲她发脾气了?   小陈看她脸色不好,赶紧问道,“怎么了?”   沈念柯看着她,“如果孙树瑾打电话来,我在休息,你会语气很差还挂他电话吗?”   小陈说,“不会啊,你的电话是你的,决定接不接的是你,我没权利处理你的私人电话啊。”   沈念柯点点头,“对啊,可孙树瑾的助理为什么就对我发脾气?”   小陈一听很生气,“哪个助理啊?”   “林媛。”   小陈张了张嘴,“我说句话念柯你别生气。”   沈念柯点点头。   “我觉得林媛喜欢孙树瑾,不是粉丝喜欢偶像,是女人对男人那种喜欢。上回她过来给孙树瑾送衣服我就感觉到了,但我觉得无凭无据地背后说人不好,就没跟你说。”   连小陈都看出来了,沈念柯皱了下眉头,“你说这事我该跟孙树瑾说吗?”   “说啊,为什么不说,她一个小助理凭什么欺负你?”小陈撸起袖子,义愤填膺。   沈念柯算了算,三十个小时没睡,那他差不多是醒来没多久就坐飞机来找她了。慢慢找回理智,虽然林媛没资格说出那番话,可她确实不忍心再打电话打扰他了。   那边孙树瑾睁开了眼,看到林媛从外面蹑手蹑脚地进来,手里还攥着他的手机。   “谁的电话?”   林媛被吓了一跳,白着脸说,“骚扰电话。”   “念柯找我了吗?”孙树瑾坐起来,按了按额头。   林媛倒了杯温水给他,摇头说没有,还把手机递了过去。孙树瑾看了看来电记录,真的没有她的电话。那微信呢?他翻出跟她的聊天,还停留在小陈发来的照片跟视频上面。   或许她是真的忙到想不起他。距离拍摄还有半个钟头,他笑了笑,又点开小陈发来的视频看。   她小时候一直练舞,人有一种特殊的仪态。他盯着视频里她白皙的天鹅颈,拿手戳了戳。他还记得在沈家那几年,逢年过节沈家亲戚过来,长辈们就会让沈念柯表演才艺,她一点都不怯场,他坐在楼梯上,看着她被那么多人围观,翩翩起舞,漂亮得像个真正的小公主。   现在她长大了,比小时候还要漂亮,多了丝妩媚,诱惑人心。   他手指一动,飞快给她改了一个备注:小妖精。   “我再眯一会,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孙树瑾虽然很久没合眼,精神却很好,也不知道在手机上看了什么,此时眼底都是化不开的温柔。   林媛接过手机,她当然明白他口中的“有什么事”指的是什么,他如此大胆,把手机锁屏跟壁纸都换成了沈念柯的照片,一点都不怕被人知道。她点点头,转身出去、藏住了眼底的不甘心。   沈念柯到了下午才明白大家为什么叫商琳魔鬼舞蹈教师,商琳似乎永远不嫌累,能让她停下来的只有手机铃声和敲门声。商琳不停,沈念柯也不敢喊累,她从没受过这样高强度的舞蹈训练,力不从心,却只能硬撑。   她已经摔了很多次,每次都在商琳毫无波澜的眼神中咬着牙站了起来,最后一次,她跌坐在地,手扶了扶地板没能站起来。小陈看得心疼极了,这时赶紧跑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   商琳眼神依旧没有一丝温度,说出来的话也很冰冷,“既然不行了就别硬撑,休息会吧,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叫我。”   商琳走了出去,小陈在她身后剜了一下眼睛,转过头对沈念柯道,“她就是见不得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吧?”   沈念柯浑身疼得要散架,她到旁边的垫子上休息,这会才有力气回小陈话,“不至于吧,商琳有男朋友,没必要跟别的女性过不去。严师出高徒,我休息一下,十分钟后你喊商琳回来。”   商琳回来以后,脸色变得比刚刚还要臭。她瞅了沈念柯几眼,话说得很不客气,“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我劝你最好别干这一行,圈里哪个明星不辛苦,演员拍戏通宵达旦,夏天拍冬天戏,冬天拍夏天戏,没有一个人的成功是不劳而获,你要想在这个圈子待下去,这些苦就必须得吃,否则就趁早滚蛋,回家做你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去。”   沈念柯走到中央,摆出要练舞的姿势,回头对商琳挤出点笑意,“我们继续吧。”   商琳一愣,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   小陈看了眼她们的情况,拿沈念柯的微信跟孙树瑾告状:念柯今天的舞蹈老师简直是魔鬼,念柯摔了好多次,人都站不起来了,老师还让她继续练,我好心疼。   孙树瑾正好在看手机,他见状赶紧回了消息:她怎么样?   -她在练舞,刚刚被老师凶了一通。   -等她结束告诉我,我打电话给她。   -好。   小陈回了一个字,看看沈念柯的身影,实在忍不住了,就又自作主张地把沈念柯给他打电话却被林媛发了一通脾气的事说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小陈翻了下手机,回:12:50。   孙树瑾手机里确实没有那个时间的来电,他想起林媛的反应,顿时明白过来。他往林媛那边看了看,她在给工作人员分水,他喊了一声她名字,林媛脊背一僵,停下动作走了过来。   他一双眼阴沉沉地盯着她,林媛有些害怕,小声问了句怎么了。   孙树瑾说,“以后我的手机你不能碰,别人交给你也不行。”   “为什么?”林媛咬了下嘴唇问。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是她跟你告状的吗?”   “不是。”   “我只是替你担心,看你太累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孙树瑾打断她的话,“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做不到的话就代我向老林说声抱歉,我建议他侄女换一份工作。”   他脸色铁青,林媛看了更加心寒,他以前从不这样的,看在她喊老林叔叔的份上,他一直很照顾她,对她也是和颜悦色,自从他跟沈念柯在一起之后,他就变了。   林媛摇摇头,努力组织语言做着保证,“你别赶我走,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把手机给程雨姐,我不会再替你接电话。我会做好一个助理的本分,会打理好你的生活,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更不能没有你,她悄悄在心里补充。   孙树瑾看了她一眼,把手机交给了不明所以走过来的程雨。   沈念柯连续练舞五个小时,精疲力竭地躺在了木质地板上,她闭上眼睛,下一秒就能睡着。商琳看了看她,这一下午沈念柯很努力,她看出来沈念柯性子很倔,她那番话说了以后,沈念柯没有一句怨言,疼了累了也咬牙忍着,商琳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一些,告诉她明天练舞的时间。   “回家休息吧,地上凉。”商琳拉着她起来。   沈念柯靠着墙才能站稳,她朝商琳摆摆手,“商老师你先回去吧,我晚上想再练习一会。”   “好,注意适度,明天的训练比今天强度要大。”   商琳走后,沈念柯冲小陈招招手。   “你晚上还要练舞啊?”小陈心疼死了。   沈念柯给她家里钥匙,“你回家拿洗漱用品和几件换洗的衣服过来,这段时间暂时住这里吧。商琳虽然严格,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不想让她看不起。”   小陈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念柯换了鞋,穿上外套到外面透气。其实也实在无处可去,她拿着手机去了楼梯间坐着。打开微信,她一下子看到小陈跟孙树瑾的聊天,一直忍着的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   最后那条消息是小陈发的。   -念柯这边结束了,你赶快给她打个电话好好哄哄。   孙树瑾那边还没回复,应该是没时间看手机。   她把脸埋在膝盖间,实在太累了,她抽泣了几声,闭上了眼。   肩上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沈念柯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她眼前发黑,身子向后一歪。   “小心!”一双手及时抱住了她的腰。   沈念柯抓着来人的胳膊,眼前恢复清明以后瞬间推开了他。面前这个人她今天中午刚刚见过,是商琳男朋友。   经历了陈敬的背叛,她现在对有女朋友还跟其他女性接近的男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男人望着她那双写着厌烦的眼睛愣了愣,自己好心帮忙,她怎么是这副态度?   这时商琳喊了他一声,他应了句“来了”,又看了她一眼,从楼梯间出去了。商琳见他出来,表情有些奇怪,好奇道,“怎么这个表情?”   “姐,她是叫沈念柯吧?”   “是啊,你认识?”   男人摇摇头,“你觉得她怎么样?”   “小姑娘比一般人意志力强,来我这里的女明星就没一个不在第一天就哭着回去的,她算好的。”商琳甩了甩车钥匙。   他没说在楼梯间见到沈念柯在哭的事,反而问,“她是不是脾气不太好?要不就是对帅男人有什么意见?”   “你怎么这么问?”   “她刚刚见到我挺烦的,我不知道哪里招她了。”他无辜摊了摊手。   商琳当即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商守青,你别老去骚扰在我这练舞的女明星。”   “天地良心,都是她们骚扰我。上回那个不就是吗,知道我是兽医以后,抱了三四只猫去我们医院看病。”   商琳看了看他这张完全可以直接出道的脸,信了他的话,没再追究了。   男人走后,沈念柯又扶着墙坐了下来,她一直盯着手机,楼梯间灯灭了,她就跺下脚,过了二十分钟,孙树瑾总算打电话过来了。   “念柯,怎么样?”   听到他的声音,沈念柯忽然就更委屈了,她抱着电话吸了吸鼻子。   他立刻紧张道,“怎么哭了?”   “没哭。”   “声音都这样了还说没哭,”孙树瑾温声说,“今天有人欺负你了?”   虽然他都听小陈说了,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跟他说,说出来她心里就舒服了。 第三十三章   “你。”要说的话在嘴边滚了好几圈, 最后却只说了简单明了的一个字。   孙树瑾愣了愣,失笑,“我怎么欺负你啦?今天刚跟你说上话。”   “你没接到我电话。”她话里尽是委屈, 还有丝撒娇的成分在里面。   “好好, 这确实是我的错, ”他循循善诱, “还有呢?”   “林媛说我找你就是给你添乱,还挂我电话。”   她完全就是一副中学生打小报告的语气,孙树瑾又心疼又想笑,忍了忍笑, 他说, “这事我找她谈过了, 她不敢再跟今天这样惹你生气, 否则我会让她走人。我手机以后会交给程雨, 要是你打电话她接了,别觉得意外。”   小报告打完了,沈念柯肩膀塌了下来,她呼出一口气道,“瑾瑾, 我今天好累啊, 要累死了。”   “吃饭了吗?”   “没胃口。”   “今天消耗了那么多体力,不吃饭怎么行,”他语气里的温和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忙前忙后的操心, 就跟沈珏的语气一模一样,“回家了吗?”   “不回去了,这几天准备就在练舞室待着。”   沈念柯听到他那边吸了很长的一口气,他压抑着情绪的声音才慢慢响起来,“沈念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他连名带姓地喊她,方才你侬我侬的气氛荡然无存,沈念柯抖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就忽然生气了。   “因为一月份有几期《可爱的他》的录制安排,我只能挤出时间尽早地熟悉那些舞蹈动作,才能在录节目、参加其他活动的空当里准备演唱会的歌舞,”沈念柯轻声跟他解释,“我也想睡在我一躺上去就不想起床的大床上啊,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吗?你比我应该更懂这些不得已吧?”   “对不起。”孙树瑾抹了把脸,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可以自由支配自己时间、只要写几首歌就能养活自己、隐姓埋名不问世事的词曲作者时期,忘了她现在已经跟他一样,疲惫周旋于各种排练、综艺、商演、活动,基本没有自己的时间。他一直就不想她变得跟自己一样,但又只能尊重她的梦想。   “我都明白,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累。”他的声音很沉、很郑重,又带着点小心。   沈念柯都听出来了,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现在总算理解了你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她知道他忙,但是忙这个词很抽象,她复出以后才逐渐体会到他的辛苦。她也在一点点努力,慢慢往他的位置走,这样当未来哪天他们的感情公之于众,他的粉丝能由衷祝福、觉得她配得上他们的男神。   “去吃点东西吧,”孙树瑾不想再谈这么沉重的话题,“吃完再接着练。晚上的录制九点钟结束,在那以后你随时可以打我电话找到我。”   沈念柯记得他们晚上是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的,于是问,“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大家都有职业操守,也都明白这一行的艰辛,听到什么也不会乱说。”他看了进门换外套的池轶一眼,冲他点了点头。   池轶换完外套,手插在兜里、笑得贼兮兮地,他在门口站了会,一直也没听到孙树瑾再说什么关键内容,这才兴致缺缺地下了楼。   沈念柯跟他说了会话,肚子有点饿了,小陈也正好回来,就挂了电话。   她记歌词、旋律,记性一等一,就是记舞步困难,学了这么多年舞蹈,也没什么长进,她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勉强还原下午商琳教她的内容。   小陈依旧给她录像,一段段发给孙树瑾。   现在孙树瑾的手机在程雨手上,程雨跟着他时间比林媛久一些,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无伤大雅地,她跟小陈聊了起来。孙树瑾这边在拍摄,不允许拍照录像,否则她肯定投桃报李。   就是他给沈念柯这个备注啊……真是令人想入非非。   晚上孙树瑾跟沈念柯打完睡前晚安电话,洗完澡出来的池轶擦着头发坐到了孙树瑾的床边。卧室里的摄像头已经都被盖住,池轶就想跟他聊聊一些私人话题,比如他这几天都是跟谁讲电话呢,一打电话自带柔光,美颜相机都拍不出那个效果。   孙树瑾看了他一眼,简单直白地说了三个字,“女朋友。”   哦呦,可了不得,虽然池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求锤得锤,还是本人实锤,他还是惊了一下,毕竟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孙树瑾还是单身。   池轶心里有数,他没问得太直白,“圈里的人吗?”   孙树瑾点头。   圈里跟他走得近的女明星就没几个,一根手指头就数得出来,池轶大概猜到是谁了,他拍了拍孙树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一旦需要公开的时候,好好保护人家,人多嘴杂,难免有几个没素质的说话伤人。”   “谢谢。”他语气很真诚。他知道,所以这些日子他也在掂量。他跟沈念柯才刚刚开始,过早公开对谁都不好。   沈念柯这边挂掉电话以后,就在卧室压腿。电话一响,她收回腿去拿手机。   竟然是沈妈妈打来。   “妈?”   “念柯,”沈妈妈开门见山地问,“你跟树瑾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沈念柯脸一红,刚想问她听谁说的,那边传来沈珏的声音,“不是我说的,不用问了。”   “……”   沈妈妈:“我也是看网上说,自己猜的,就想问问你。”   沈珏那边方才已经变相承认了,沈念柯也不好给出别的答案。得到她肯定的答复,沈妈妈很开心,“你爸爸明天回来,晚上回家一块吃个饭,他听了肯定很高兴。”   “好。”沈念柯乖巧应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让她把电话给了沈珏。   “怎么了?”   “哥,你最近缺什么礼物啊?”   “什么都不缺,你也别动这个心思。”她事业刚刚起步,能有几个钱。   沈念柯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我是想给孙树瑾买,你们都是男人,喜欢的东西应该差不多。当然了,也会给你准备一份的。”   沈珏以一种克制了却没什么用的不平衡的语气说,“所以我是捎带的,行,我懂你意思。”   平时都是沈珏哄她,沈念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珏大概是见她沉默想过来了,就正经报了几个她可以买的礼物,末了又道,“你以前给陈敬都买的什么?怎么还需要问我?”   “这不是怕孙树瑾也问一样的问题吗,”沈念柯半真半假地说,“到时他一听,我给陈敬买了什么就给他买什么,他不高兴怎么办?”   “张口闭口都是孙树瑾,瞧你那点出息。”沈珏真是听不下去了,没聊一会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沈念柯一大早就跑出去买了礼物,一个钱夹跟一个电动剃须刀,都是实用派,也给沈珏买了类似款式的一套。孙树瑾今天回来,她本来打算跟他一块吃晚饭的,这下只能从沈家回去以后再把礼物给他。   今天商琳不知为何,整个人和颜悦色了不少,沈念柯又有了昨天的经历,倒没觉得今天加大强度是多大的累和痛苦。   练舞结束以后,沈珏开车路过,直接把她接回了家。   沈桂成见到女儿,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沈念柯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沈桂成就迎了上来,她看了他几眼、由衷说了一句,“爸爸,你在外面又是爬山又是滑雪的,怎么到头来还胖了呢?”   “人到中年,不得不胖,”沈桂成仔细打量她一番,“你瘦了,不止三四斤。”   沈念柯笑了笑,“六斤。”   “正好回家吃顿饭补补。”   “可不能补,爸爸,下个月我要开演唱会了,吃得太胖到时候跳不动。”   沈桂成人在外面,但一直关注着家里一对儿女,沈念柯这段日子经历的事,都有人跟他汇报过了,但他还是想听女儿亲口说。   他问一句,沈念柯就答一句,最后他问,“树瑾呢,怎么没喊他一块过来吃饭?”   “爸爸,您知道了呀。”沈念柯不好意思起来,“他这会应该还在飞机上,赶不回来吃这顿饭。”   “你看你还害羞了,有件事我不知道你妈妈跟你说过没有……”   “娃娃亲吗?”沈念柯恰好知道他要说什么,及时打断了他,“妈妈跟我说了,那时候他不是不愿意吗?后来就算了。”   “是啊,那个臭小子小时候没眼光。”沈桂成哼了一声。   沈念柯忙替孙树瑾说话,“那不是还小嘛,长大了懂事了,自然就知道想要的是什么。”   沈珏路过,掐起她胳膊肘往外拽了拽,沈念柯正好奇他在做什么,沈珏对沈桂成说,“爸,您猜猜我这是比的什么?”   “这还用猜,”沈桂成喝口茶,“胳膊肘往外拐。”   父子俩一唱一和,沈念柯不想跟他们待一块,去厨房帮忙洗菜去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半,孙树瑾七点钟就到了A市,她回去路上给他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哪。   “你回家到十楼来吧。”他道。   咦,是要给她看看他的新家吗? 第三十四章   走入小区大门的时候, 余光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刚刚离开,她视线追过去,发现是邵骆之他们三人, 他们没看到她, 已经分别坐进了自己的车子, 她于是没过去打招呼。   来到1003门口, 沈念柯抬手正要敲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后站着单手插兜、身着浅色线衣深色休闲裤的男人。   “过来了。”孙树瑾牵她进门。   沈念柯进门闻到一阵烟酒气,不用多猜就明白过来, 刚刚在楼下遇到的三人应该是过来祝贺他乔迁之喜。孙树瑾侧头看到她略略蹙起来的眉头, 走到窗边把两扇窗都打开了。   “贺纶他们今天过来了, 一块吃了顿饭, 你来之前他们刚走。”他拉着她坐在沙发上。   沈念柯一边打量客厅的布置, 一边说,“嗯,我在楼底下看到他们了。”   孙树瑾拇指摩挲着她手背,漫不经心问,“沈叔叔回来了?”   沈念柯就将回家吃饭的事说了, 还跟他讲她爸爸妈妈已经知道他们谈恋爱的事了。孙树瑾往她身边凑了凑, 伸手揽过她的肩膀,“那他们怎么说?”   “也没说什么呀,他们一直也挺喜欢你的。”沈念柯仰头看着他,中间就隔了一天没见, 她的视线却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半寸。   被她直勾勾地盯着看,孙树瑾耳尖一红,他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问道,“我的礼物呢?”   沈念柯一惊,礼物?!她买了就放在了练舞室,好像没有带到沈家去。   “……忘在练舞室了,明天拿给你。”她小声解释。   孙树瑾忽然一低头,重重地吻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撤开身子后说,“先拿这个抵了。”   他之前每次亲她都是疾风骤雨,她会被他亲到腿软,这次竟然就这么碰一下,她有些意犹未尽,或许是被屋子里的酒气熏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圈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他是怕自己口中的酒味令她不喜才草草地亲她一下,欣喜于她的主动,孙树瑾眸色渐深,扣紧她的腰,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终结,沈念柯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被他抱坐到了他腿上。立刻要从他身上离开,着急之下动作太大,腿根传来一阵锥心的酸疼感。她不过一晚上没练舞,没想到立刻“遭报应”。   见她脸色有异,孙树瑾马上问,“怎么了?”   “腿酸。”沈念柯如实道。   他不准她再乱动,就着这个姿势,掌心随意地搭在她膝上,问,“具体哪里?练舞练的?”   沈念柯点了下头,“大腿酸,小腿也酸。”   他的手便慢慢下移,掌心贴着她的小腿肚,“这里?”   沈念柯点头,“嗯。”   属于男人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捏起来,慢慢地,酸痛感有所缓解。右侧的冷风从窗口吹来,但是沈念柯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相反,被他掌心贴着的皮肤越来越热,都快烧起来了。   “那个……我好了。”沈念柯推了推他,红着脸想下去。   孙树瑾手一松,离开了她的腿,正在她以为他会把她放回沙发上的时候,他开始给她揉另一条腿。   小腿捏完了是不是还要揉大腿?沈念柯想到这,在他腿上不安分地动了动,正好擦到他敏感的某处。他本来心无杂念,这时手上动作一停,声音已经哑了,“别乱动。”(阿九独家)   沈念柯以为压得他不舒服,于是屁股又挪回了原处。   孙树瑾:“……”   “啊!”他手上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沈念柯捏得轻叫一声。   他回过神,右手往她腿弯垫了一下,轻轻松松把她抱了起来,搁到一旁沙发上。   沈念柯一抬头就看到他一脸隐忍地看着自己,正要开口说话就被他截断,“我去洗个澡。”   看他脚步匆匆地进了浴室,沈念柯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刚刚是擦到了什么地方,脸上腾地红了起来。好热啊,怎么开了窗还这么热,她拿手在耳边扇风。浴室里响起水声,沈念柯忽然坐不住了,她起身去打开了冰箱,里面只有几罐啤酒,大概是他们今晚喝完剩的,没有她要找的矿泉水。   抬脚进了厨房,流理台边有两个玻璃杯,一个空的,一个里面装着水。她不确定那是什么水,于是拿了空杯想接杯水喝,找了半天没看到饮水机,于是只能去水龙头下接水。   喂到唇边结果竟然是温水,她这才想起来这个小区到了冬天,水龙头都会流出温水。她口干舌燥,没办法再去想这是谁喝过的水,抄起杯子灌了一大口。   好辣!竟然不是水……是白酒!   她只好去喝那杯温水,酒入肚,又加上一整杯温水,她五脏六腑烧成一片。   孙树瑾洗完澡出来,第一眼没在沙发上看到人。   “念柯?”头发还在滴水,他也顾不上了,大步走到客厅里,一转头,发现沈念柯安静地垂着头、在厨房门边坐着。   “怎么坐这里了?地上凉,快起来。”他去拉她的手,也没留意她一直没给他回应,直到他蹲下身才发觉不对,她闭着眼,脸蛋透着不正常的红。   他第一反应是沈念柯可能发烧了,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温度正常。又凑上去闻了闻,她身上有股酒气。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沈念柯皱了下眉头,脸往他身上贴了贴,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抱她去卧室路上,孙树瑾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那杯酒被她喝得都快见底了。那不是他的酒杯,他也不记得是贺纶他们三个谁的,想到这里,他伸手在她屁股上揍了一下。   胸前传来不满的咕哝声,孙树瑾低头盯着她写满醉意的脸,越想越生气。   “这么大人了,还乱喝东西?”他在她鼻尖上恨恨地咬了一口。   沈念柯吃痛,他发梢滴下水,落在她眼皮上,她抬手有些不耐烦地擦了擦脸,又在他胸前锤了一下。   孙树瑾把她丢到床上,半跪在床尾脱下她的短袜,这短袜露脚踝,伸手在她脚踝上摸了摸,他刚洗完冷水澡,她脚踝竟然比他的手掌还凉。他想把人喊醒骂一顿,看到躺在床上的人醉态中又夹着疲惫,到底不忍心,他移到床头给她脱衣服。   她常服的风格都差不多,偏爱薄款贴身毛衣,各种颜色都有。身上这件比之前穿的复杂,前面有五粒扣子。他没什么困难地解开第一粒扣子,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锁骨,视线就忍不住多逗留了会。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等到第五颗也解开,孙树瑾猛地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这五颗扣子虽然可以解开,但其实是装饰品,因为扣子下面还有很长一段布料、一直到下摆。   真是被气昏头了,做了无用功。   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视线往上,看到那处美妙风景。火从脚底蹭地烧到头顶,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他浑身发热,刚才的冷水澡白洗了。   想到一会要做的更艰难,他干脆抬手将卧室的灯关了。眼睛适应了一会才勉强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他摸过去,抓住了她的毛衣下摆。   才刚刚掀开一点,沈念柯身上一凉,下意识地拿手去盖,恰好按住了他的手。掌下触感太好,他一时忘了动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念柯抬起手,要把贴身的背心往下拉,结果没拉动。   她疑惑地睁开了眼。   孙树瑾忽然一阵紧张。   沈念柯以为是在做梦,就在心里安慰自己,肯定是睡觉没盖好被子才会做这样的梦,她闭上眼、收回手,摸索着拉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孙树瑾擦了擦汗,也不奢求能把她衣服给脱了。   他没再开灯,脱了衣服躺到床的另一边。   床陷下去一块,沈念柯身体不受控制地滑了过来,撞到了他怀里。   这下暖和了,沈念柯抬手抱住他,往他身边偎了偎。她张着嘴喘气,热气扫过他胸前,他顿时一个激灵,身体跟过电似的。他知道不该趁她醉酒占她便宜,但再这样下去,难保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伸手抱着她往上提了提,她的嘴不再对着他胸膛,而是对着他的脖子。孙树瑾按在她肩膀的手越来越紧,紧到她忍不住哼咛一声。   就是这一声,他努力建设起来的理智一瞬间崩塌,他翻身将人压住。   身上一沉,沈念柯有些难受地推了推他,被他抓住了手,拉到嘴边亲吻。半睡半醒间,沈念柯知道他是谁,在梦里喊了声瑾瑾,不过现实里她嘴巴只是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俯低头亲她的脸,然后是耳朵,吻慢慢往下,他的手也没闲着,从她腰间往上,罩住了、用力揉了揉。   沈念柯被他揉得有丝舒服,但仅存的一点清醒的意识告诉她,再往下的事不行。沈妈妈在她跟陈敬谈恋爱的时候就苦口婆心叮嘱过,两个人做什么都可以,但是那件事在结婚前想都别想。   沈念柯很听话,一直没让陈敬得逞。   她知道陈敬喜欢什么,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抱着他软软地喊他,他开心了就会放过她。孙树瑾也是男人,应该也一样吧?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抬手抱住了他。   孙树瑾动作一顿,以为她醒了,于是抬头去看她的脸。   她依旧闭着眼。   就在他移开视线准备继续的时候,她轻声喊了两个字。   “老公。”   这一声喊得他血液沸腾,他恨不得弄死她。   可慢慢又觉得不对,她醉成这副模样,知道身上的人是谁吗?她从来没这样喊过他,下意识能喊出来的称呼,证明她曾喊了很多次。   还能是喊谁呢?只能是她的前男友陈敬。   她是不是把他当成了陈敬?   他掐着她的下巴,沉声问,“念柯,我是谁?”   沈念柯摇摇头,醉意令她再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像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他兴致全失,从她身上翻身下来。紧紧盯着已经熟睡的女人,他忍住了把她踢下床的冲动,背对着她闭上了眼。   却怎么都睡不着,他以为沈念柯已经把陈敬忘了才接受他,没想到她睡梦里想的还是陈敬。自嘲一笑,腰上一双手缠了上来。   他伸手拨开她的手。   她又缠上来,他继续挪开,来回几次,他听到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听起来委屈极了。   他还委屈呢,她自己先委屈上了?   他转过身,一手将她两只手的手腕轻松扣在一起,身体往后挪了挪,气着气着就睡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沈念柯醒的时候, 觉得脑袋又痛又沉,像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努力在脑海中翻寻,她慢慢记起来昨晚发生的事, 她好像不小心喝了酒,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睁眼盯着身下的深蓝色床单, 她愣了片刻, 猛地回神,转过头去。   孙树瑾已经醒了,没像上回那样从身后紧紧抱着她。他倚着床头坐着,垂着头漫不经心翻着手机, 被子堪堪遮住重要部位, 露出带logo的内裤边。沈念柯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字母,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醒了?”   沈念柯点点头, 慢慢坐了起来, “早,瑾瑾。”   孙树瑾没看她,也没回应她的问好,直接掀被下床,沈念柯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体上, 他又是只穿了一条内裤, 光脚踩在地板上,双腿笔直而有力。她的脸一下子爆红,硬生生别过头。   孙树瑾后背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从衣柜翻出衣服拿在手里, 走出卧室前丢下一句,“不好意思什么,也不是第一次看了。”   “……”揉揉额头,沈念柯闭上眼睛回想,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他刚刚连视线都没分给她,讲话的语气没有温情只有阴沉,好像她是他的仇人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衣衫完好的自己,叹口气,打算回自己家去,他好像不愿意看到她,她又何必在这里给他添堵,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往客厅走的时候她还在琢磨,是不是自己酒品太差吓到他了。   等回过神来她才发现,客厅里空荡荡地,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客卧、书房的门都敞开着,他不在里面,浴室半掩着门,但里面只有马桶上水的声音,她过去看了看,里头果真没有人。   他一大早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了?   沈念柯有点委屈,她摘下门口的外套穿上,去拧门把手,门却打不开。她又试了几次,依旧是徒劳无功——他把门拿钥匙锁了,她没钥匙开不了门。   他到底怎么了?沈念柯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播了四五次,他一直不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一大早就给她脸色看,也不说为什么,沈念柯在门口蹲了下来。   两分钟后,她听到电梯上行的声音,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慢慢接近了,门上传来钥匙的响动。孙树瑾开了门,一眼看到蹲在门后、眼神写满谴责的女人。他忍笑走过去,直接把人扛起,丢到了沙发上。   “我做错什么了?”她仰头看着他,摸不着头脑,一大早就被他冷淡对待,她快受不了了。   “没什么。”孙树瑾表情淡淡的,提着一个袋子,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脚腕被握住、抬起,沈念柯忍不住往后一缩,被他用力按住了。   “别动。”他给她脱了鞋袜,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羊毛袜,动作一点不怜香惜玉地给她套上。   沈念柯盯着脚上奇丑无比的袜子,忍不住说,“太丑了。”   孙树瑾动作一顿,把另一只也给她套上,语气不容拒绝,“就穿这个。”   沈念柯小声抗议,“哪有明星穿这种袜子,跟老太太一样,你干脆买一双到膝盖的好啦。”   孙树瑾没理她,去了厨房做饭。沈念柯盯着他背影看了会,出声说,“我回家洗漱,这边没有我的东西。”   孙树瑾没说话,但她知道他听到了,顿了顿,她穿上鞋。   等她洗漱完上来,1003的门半开着,她一片阴霾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孙树瑾已经做好早饭等着她了,她快步走到餐桌旁,看了他一眼,拖着椅子紧挨着他坐下。   沈念柯冲他笑了笑,换来他毫无波澜的一句,“干嘛?坐对面去。”   “我不。”   孙树瑾又不说话了,去厨房给她盛了一碗养胃粥出来。   沈念柯边吃饭边观察他的脸,可他一直就那一副表情,跟别人欠了他八百万没还一样。   “瑾瑾,我昨天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吗?”沈念柯抱着碗问。   不问还好,一问孙树瑾就想起昨晚那种感觉,从头凉到脚,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先吃饭吧。”   沈念柯干脆把碗一搁,“你不说我吃不下。”   “那别吃了。”   “……”这下是真吃不下了。   孙树瑾话虽那么说,却放下了自己的碗,端起她的,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一边喂还要抱怨,“这么大人了,还要我喂?”   沈念柯赶紧张嘴吃了。虽然不知道他在别扭些什么,但他心里还是关心她的,她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被他喂了一整碗粥,等孙树瑾自己也吃完,他将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低头吻了下来。   坚硬的齿碰到一起,嗑在唇上很疼,他换了方向,缠住她的舌头、又吮又咬,咬得结结实实,像在发泄不满,唇上也被他毫不客气地咬了几口。像困兽互相撕咬,舌头又疼又麻,沈念柯下意识皱了下眉头,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他的确在生气,还是在生她的气。真切地感觉到了,沈念柯想,就因为她冬天穿了短袜?   “别皱眉头,”他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不喜欢我亲你?”   沈念柯摇摇头,缓了口气说,“疼。”   狂风骤雨瞬间停了下来,他喘着气、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就该疼死你。”   “我……”   话紧接着被他打断,“今天我有事,你打电话给小黄,让他送你去练舞。”   “……嗯。”   练舞的时候,沈念柯略略有些心不在焉,但也没出差错,中午准备休息的时候商琳过来关怀了句,“是不是病了,还是有心事?”   沈念柯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昨晚没睡好。   商琳走后,沈念柯给孙树瑾发了条微信,“我想你。”   他的消息瞬间回过来:“那你想啊。”   没法聊了。沈念柯生气地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拉上小陈要去吃饭,刚走出舞蹈室门口,看到了从电梯间出来、迈步走来的孙树瑾。他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另一只拎着保温桶。   “哎呀,瑾瑾来给你送饭了哎。”小陈不知道两人的情况,把沈念柯轻轻往前推了推。   等孙树瑾站到她眼前,沈念柯故意不看他,“你来干嘛?”   孙树瑾看了小陈一眼,小陈极其有眼力见儿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那个袋子里头装的是他亲手做的午饭,光是拿在手里就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小陈咽了咽口水。   “来拿礼物。”他说。   沈念柯快步走回练舞室,提了两个纸袋出来,塞进他怀里,“给给给,我哥的也给你,你走吧。”   被礼物塞个满怀,孙树瑾没跟她计较,拿出礼物看了看。沈念柯偷偷看他的表情,他唇角弯了弯,虽然被他强行压下,但眼里的笑意掩藏不住。   “谢谢。”   “听你语气好像不是很喜欢噢,那还我吧。”沈念柯伸手去夺,他锁在怀里牢牢不放,她也跟他杠上了,死活就是要拿回来,两个人跟要打架似的你争我抢。   小陈:“……”   大概是情侣之间情趣吧,她不懂,安静地提着饭进了练舞室。   商琳跟商守青从楼上拿了车钥匙下来,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怎么了这是?”商琳快步跑了过来,认出孙树瑾后,愣了好几秒,转过头问沈念柯,“怎么回事?”   礼物还被孙树瑾抱在怀里,沈念柯看了眼后摇摇头,“没什么。”   商琳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露出了然的笑容,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干脆就问了,“你们在恋爱?”   “不是。”沈念柯跟孙树瑾异口同声,反应过来互相盯着。   商琳:“哦~”一个字千回百转、别有深意。   孙树瑾清了清嗓子,解释说,“我来找念柯,是想请她做我的MV女主角。”   “这样啊,”商琳脸上依旧是刚刚的笑容,“那不打扰你们了,我跟我弟先走。”   哎?沈念柯看了看商琳身边的男人,想起上次对人家的态度,心里一阵羞愧。商琳说完就跟商守青并肩往电梯方向走,沈念柯视线还胶在商守青身上,很快被原本站到了她旁边的男人身体挡住了。   沈念柯抬起头,冲他哼了一声。   她转身进了练舞室,孙树瑾大步跟了进去。   一直到吃完饭,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小陈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他们两个好像在闹别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也不敢轻易开口。   过了会,沈念柯先说话,“两个袋子装的是你跟我哥的礼物,你挑一份喜欢的,剩下那份送去给我哥。”   “我先?”   “嗯?”   “没什么。”孙树瑾心情好了不少,利落地起身,提着礼物走出去之前又回过头,“对了,我刚在门口说的事是认真的。念柯,你愿意做我MV的女主角吗?”   他表情认真,仿佛不是在说这句话,而是说愿不愿意做他的女人。   虽然在生气,但他这个提议依旧令她心动,她赶紧掐了下手心,说,“我考虑考虑。” 第三十六章   沈念柯根本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下来。都一块上综艺了, 还怕一块拍MV吗?等等……孙树瑾对她态度又不好,忽然就让她做女主角,会不会……男主其实不是他?   沈念柯发微信问他:MV男主该不会是别人吧?   大猪蹄子:……   对, 沈念柯把那个充满爱意的备注改了。   大猪蹄子:你希望是别人?   没有啊, 我就是问问。沈念柯回道。   大猪蹄子:你别想了, 男主就是我。   沈念柯回了一个字:噢。   大猪蹄子:长本事了?   -你又凶什么?问你为什么生气也不说, 你想怎么样啊?她发完秒怂,迅速撤回。孙树瑾看到了,他回复:不说。   幼稚!沈念柯不想理他了。   十二月三十一号,孙树瑾被邀请参加J台的跨年晚会, 听说除了他个人演唱, 还有跟人的合唱。是跟文筝合唱一首情歌。唔, 就是他们曾经一起接受采访的那首。   沈念柯就比较可怜了, 她忽然结膜炎, 看会东西眼睛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流泪。不过为了给粉丝们发跨年祝福,她还是坚持开了平台直播。她也是第一次玩,许多操作都不熟练,还好勤姐、小陈还有工作人员在旁边帮她忙。   她穿了很简单的浅色卫衣,头发扎起来了, 几缕落到额前, 她往耳后掖了掖头发才开口跟大家打招呼。   她没开美颜,没戴隐形而是一副黑框眼镜,这些天忙练舞,脸色便有些憔悴。   粉丝纷纷心疼起来, 送礼物的送礼物,留言的留言。   沈念柯看到几条,为了让大家别担心,她赶快对着镜头说,“最近不累,是晚上房间的光线问题吧,嗯,我家这个光线偏昏暗,容易入睡。”   有粉丝喊:女神你瘦了好多啊!多吃点肉补补。   沈念柯道,“补就不补了,后面要开演唱会,需要跳舞。”她一边看着弹幕一边回答,“对,2.14情人节,在N市是第一场。本来是打算一月底的,一月实在太忙。你们抢到票了吗?”   粉丝好多说没抢到,沈念柯便说,“没关系,今年会有很多场,总能抢到的。”   她眼睛有点不舒服了,她一边偏开头一边对粉丝解释,“昨天开始结膜炎,眼睛会忽然流泪,就不给你们看了,怕妆花掉吓到你们。”   小陈过去帮她擦了擦眼泪。   她眨了几下眼睛,等流泪那会过去,就又回过头来。念着其中一条弹幕,“‘你近视吗?’对啊,我从很小就近视,学习也没怎么努力,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还是不戴眼镜漂亮。”   粉丝立马在弹幕喊:你戴眼镜也漂亮!戴不戴都漂亮!   沈念柯笑了笑,说谢谢,又问他们有没有想要的福利。弹幕都开始喊她唱歌。“唱歌可以啊,”沈念柯喝了口水,“还有别的吗?‘会弹乐器吗’,会钢琴,但是现在没有,还会口琴吧,嗯对呀,吹口琴没办法唱歌。学了点尤克里里,不过还拿不出手。”   弹幕刷了一片:没关系,弹得不好也继续爱你!!!   沈念柯失笑,看了看小陈,尤克里里迅速递了过来。   她抱着尤克里里问,“你们想听什么?‘余生’?太难了,目前只会弹字母歌跟小星星。”   她弹唱了一首小星星,又凑合着唱了首别的歌。到了问答环节,粉丝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抛来——   什么时候有结婚计划?有男朋友就会公开吗?介意被粉丝喊老婆吗?   沈念柯一一回答:“我跨年以后也才二十四岁,结婚不着急。有男朋友以后公不公开看情况吧,得看双方意愿,还有他的职业适不适合公开。被女孩子喊老婆的话不介意。”   弹幕有男粉嚣张地发来一条:老婆!!!我是男粉哈哈哈哈哈。   沈念柯脸红了一下,孙树瑾还没这么喊过她呢,倒被别人先喊了。   过了会,她看到大家刷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孙树瑾现在在J台参加跨年,你对他有什么想说的?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啊?”沈念柯装傻。   弹幕喊: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对,”沈念柯顿了顿,忍了下泪意,“那祝他好好表演、好好享受,不要忘词。”   忍不住了,她偏过头去,小陈已经迅速过来了,给她擦掉眼泪。   本来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到了第二天,沈念柯却上了热搜——沈念柯直播流泪。   点进去是各种猜测,有人说她因为没人邀请参加跨年晚会独自神伤、有人说她大概是刚复出不久工作压力太大,更有甚者,翻出了她直播的录播视频,找到了她第二次流泪的时间。   这本来也不要紧,但是竟然跟J台跨年晚会,孙树瑾跟文筝合唱歌曲的时间对上了。   这就有意思了。   看到这种猜测的时候,沈念柯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热搜。这届网友的脑洞也太大了。小陈在给她收拾去录制《可爱的他》的行李,沈念柯便走到窗边给孙树瑾打电话。   “我下午的飞机,中午就不跟你一块吃饭了。”   孙树瑾在拍一个公益宣传片,他恰好也抽不出时间去陪她吃饭,他没任何异议,又问,“眼睛怎么样了?”   “比之前好点,药我都带着。”   “注意保暖,保护好眼睛,H市的北风比A市猛烈多了。”他想了想,有一件事尤其不放心,“念柯,我在节目里说的话都是节目效果,如果看到让你不太舒服的地方,别太放在心上。”   沈念柯心里一咯噔,点头说好,又借机撒娇,“瑾瑾,亲一下。”   孙树瑾看了眼周围拍摄的工作人员,走到角落对着手机亲了一口。   飞机降落在H市,沈念柯全副武装,厚厚的棉服在身、长围巾绕了两三圈、穿了棉鞋、戴了手套帽子,连眼睛都被墨镜遮了起来。本以为这副装扮不会有人认出,没想到走到半路却被一位女粉丝追上,“沈念柯!”   她跟小陈、勤姐一块顿住脚步,女粉丝跑到她跟前,让她给签个名。   沈念柯痛快签了,接着又围上来几个人,一直签了十几个人的,粉丝才散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想,到底是怎么被认出来的,到了酒店也没想明白。   柳歆见到她,暧昧地朝她眨眨眼。沈念柯一阵心虚,凑上去问她怎么了。   柳歆一脸八卦地看着她,“你跟那个谁,是不是在一块了?”   不必点破,互相心知肚明,沈念柯清了清嗓子,微微点头。   “我就知道是真的,”柳歆语气兴奋,“我刚刚打电话跟池轶说,他还不信。”   沈念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演播厅回放四位男星的录制画面,沈念柯一颗心忽然提了起来,她蓦地想起孙树瑾叮嘱她的话。他到底说了什么话呢,还怕她听了不开心。   慢慢地,沈念柯知道了。   他们滑完雪,在山底开了个小型篝火晚会,中间节目组就提议大家玩个游戏,四个人在纸条上列出三个问题,之后开始游戏,输了的人就得回答纸条上的问题。   孙树瑾一上来就输了,输给了池轶。   他在四张纸条里抽了一张,展开的时候脸上没多少表情变化,他直接将有字的那面对着摄像机。   问题一: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问题二:第一次(你懂的)是什么时候?   问题三:喜欢什么姿势?   沈念柯耳朵红了,她悄悄抠着手指头盯着面前的屏幕。   孙树瑾嘴角噙着笑,他的视线穿过镜头跟她对上,慢慢地说,“拍吻戏不算的话,第一次接吻是在冬天,十一月底。”   沈念柯想了想,他们第一次接吻是他从H市赶回来,他们在她家门后。跟他说的时间对不上,转而一想这是节目,她提起嘴角笑了笑。   “第二个问题,嗯……”孙树瑾看了看另外三人,仿佛在找是谁写了这么少儿不宜的问题,末了只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成年之后的某一天。”   他一直没有女朋友,哪里来的性生活,大家心照不宣,也没揭穿。   “第三个问题,喜欢……”他没继续往下说,两只手叠在一起比了一下,右手掌心贴左手手背,在场的人很快若有所思的“哦~”一声。   沈念柯也看懂了,脸上臊得不行。这个节目尺度怎么这样子啊,不知道这一段会不会播。   录完节目回到酒店,沈念柯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她还以为孙树瑾真的说了什么,这些她都可以理解的。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忙,沈念柯摸出了手机。   刚刚翻到他的号码,胳膊忽然被小陈拽了一下。   “念柯念柯,”小陈语无伦次,“卧槽……这次热搜,我的妈耶,文筝这是想干什么啊……天哪……”   沈念柯凑上去看她的手机,一看就愣住了。   现在的热搜第一标题是:文筝高调示爱孙树瑾。   她心里一刺,点进热搜看了看。原来是文筝发了一条微博。   文筝V: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新的一年文小筝会更加努力,给喜爱我的粉丝们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同时我也要感谢在上一年给予我帮助的前辈们,尤其是@孙树瑾,第一次拍MV,第一次参加卫视跨年晚会,第一次跟人同台演唱歌曲,谢谢你无微不至的提携照顾,我会带着你的祝福在新一年再接再厉,争取以后有更多合作、同台的机会。   看着这条微博,沈念柯忽然觉得有点出戏。好像她的灵魂忽然出窍,摇着头看这个圈子的所有人在夸张地表演,十分可笑。她当初选择这一行是为了自己的爱好跟梦想,也许是她太理想化了,所以面对这样的事情,她惶恐不安。   她跟孙树瑾新年微博都只字未提对方,倒是文筝丝毫不畏惧周围的声音,不怕他的粉丝下场撕她、骂她,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勇气,她说谢谢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提携,说他给了她祝福,所以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表达感谢?   这些年有多少女星想跟孙树瑾攀上一点关系,但都小心翼翼,像文筝这么大胆的,是第一个。是她的团队太有魄力,还是她知道自己在孙树瑾心里地位不一样所以有恃无恐?   她敢发这样的微博吗?她不敢,至少现在不敢。   录节目前虽然两人已经和好,可是她总觉得孙树瑾对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以往的一腔赤诚被他竭力压着,对待她好像不再像一开始那么上心,她撒个娇会换来他的无视,他是不是开始喜欢别人了?   眼睛又开始难受,她趁机将心里的委屈哭了出来。   小陈不知道她的眼泪是病理性还是心理性,她只能焦急地给沈念柯擦着眼泪,一边轻声安慰,“这就是网友故意曲解而已,她这哪是示爱啊,不就是表达感谢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文筝所作所为是何用意就不可而知了。   “哎,没事。”沈念柯吸了吸鼻子。她又不禁在想,是不是孙树瑾跟她在一起后,人变得更耐心温柔接地气,所以才给了周围的女性一些不该有的错觉?一定是这样的。   她轻轻推开小陈给她擦眼泪的手,给孙树瑾打电话。   他接电话倒是很快,“念柯,录完节目了?”   他那边很热闹,好像有一群人在庆祝什么,沈念柯顿了顿,问,“你在忙吗?”   孙树瑾按了按额头,刚刚被灌了不少酒,嗓子有点哑了,显得有些疲惫,“公司今天新年聚餐,也没什么别的事。”   看来他还不知道热搜上的事情,听他这么疲倦,沈念柯没再多问,叮嘱他少喝点酒,他笑了笑,应了声好。   正要挂电话的时候,沈念柯忽然听到那边有人喊了一声,“哎,文筝你在看什么?快许愿吹蜡烛啊!” 第三十七章   不是说公司聚餐吗, 文筝怎么会在场?   “树瑾先别打电话了,过来吃蛋糕。”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沈念柯听到孙树瑾紧接着说, “先挂了, 回家再打给你。”   孙树瑾这边吵, 也没听清沈念柯应没应, 要再说句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收起手机坐了回去,对刚刚喊他的中年男人说,“顾总今天酒量见长啊。”   顾总说, “常跟着你们年轻人出来玩, 酒量就一点点练出来了。来, 我们碰个杯, 提前祝小文生日快乐。”   文筝后天过生日, 刚刚随口一提,新年聚餐直接变生日宴。   文筝笑笑,举起酒杯敬大家,“谢谢大家,新的一年请多多关照。”   孙树瑾不爱吃蛋糕, 他礼节性地尝了一口, 借口去洗手间出去抽烟。走廊里来来往往着许多醉醺醺的人,他皱了下眉头一一躲过,往楼梯间走去。   马哥远远地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在他身边停下, 递上自己手机。   “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吧,”孙树瑾把手机接过去了,马哥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接着道,“今天公司大部分人在聚餐,可能没及时看见,但更多的还是看到了也没准备说,毕竟都觉得无伤大雅,没人要出面解决这件事,但我知道对你来说不一样,念柯看到了也会影响你们的感……”   孙树瑾盯着手机,脸色越来越差,这时打断了他的话,“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我也是刚刚看到,这不立马就出来找你了。”   “文筝呢?”孙树瑾嫌恶地皱起眉头,“她艾特我做什么?”   “这你猜不到吗?她刚出道就有这么好的资源,一是有背景,二是团队给力、谁火傍谁,现在不就挑上你了吗?”马哥见他没说话,接着说,“你知道她后面的人是谁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孙树瑾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跟你没关系,但是跟你父亲有关系,他们都发迹于S市,后来你父亲被调去B市,那位继续在S市发展,他比你父亲更心狠手辣,S市商圈都是他的天下,捧红一个小明星轻而易举。”   孙树瑾看了马哥一眼,“老孙敢跟他叫板吗?”   “老……”马哥差点跟着他叫了,反应过来赶紧改口,“你父亲跟他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之前在同一处共事,一正一副,是敌是友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娱乐圈的事情,你父亲肯定不愿意插手,他不是说了吗,自你踏入娱乐圈那天起,出什么事都得自己兜着。”   “多谢你提醒啊。”孙树瑾不想在这事上多纠结,他只是在意沈念柯的看法,她刚刚那通电话也听不出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占线。   两分钟后,占线。五分钟后依旧是。他转头看着马哥,马哥有些不忍心地对他说,“这种情况通常是把你拉黑了。”   孙树瑾:“……”   他只好给她发微信:念柯?   跳出一行灰色字提醒: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按按额头,他感觉头更疼了,还是对马哥说,“现在帮我订飞H市的机票吧,越早的航班越好。”   “可不是吗,再晚沈念柯都飞回来了。”马哥接了一句。   孙树瑾沉默地盯着他,马哥扛不住这样的眼神压力,马上说,“订订订,这就订。”   马哥在订票的时候,他在走廊椅子上坐了下来,刚刚的烟被他摁灭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又想抽、身上却没烟了。左侧忽然有人递了一包烟过来,是一个女人的手。   孙树瑾没接,抬头看去。   文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是不是在愁热搜的事?你别担心,问题出在我们这边,我们公司的人已经在解决了。”   “你们公司?”孙树瑾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是景美公司聚餐,文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你猜一下?”   “我没那么无聊。”孙树瑾别开眼,马哥已经打电话订好了票,回他一个ok的手势。孙树瑾站了起来,大步从她身边路过,经过包厢门口脚步也没停,一路走到电梯前。   马哥只好去包厢帮他拿外套,也顾不上跟一众望过来的视线有更多交流,只是到了走廊上,他还是为孙树瑾刚刚的行为补救了一下,他冲文筝笑笑,说,“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们有急事,先失陪。”   文筝靠着墙,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下。   沈念柯正在让小陈退票,她本来定了凌晨两点的机票,发生了今天的事,她忽然不想那么快回去了,急吼吼地回去干嘛,人家有别的温柔乡,根本顾不上想她。   订了新机票,沈念柯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热搜已经被压下去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功劳,沈念柯将手机丢在一边,蒙上被子睡觉。朦朦胧胧中,她好像听到外面有动静,大概是小陈跟勤姐在聊天。但隐隐约约间又有男人的声音,她懒得睁眼,只是躲在被子里听了几句,结果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这酒店卧室的隔音效果也太差了吧。   乱七八糟地想着,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念柯,是我。”   是孙树瑾的声音,沈念柯瞬间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不是在A市参加公司聚餐吗?怎么会到H市来?   内心还在迟疑,手脚已经不受控制地往门边去,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把门打开了。   门外是风尘仆仆的男人,今天H市下大雪,他的羽绒服外套肩头落了雪,进屋以后融成水,在肩上留下明显深色的印记。他脸上有担忧有急切,似乎又带了点笑意,沈念柯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轻轻一拽、将人拉进了卧室。   小陈已经见怪不怪了,对勤姐和马哥摆摆手,“我们到对面房间去吧,在这里他们不方便。”   卧室里没开灯,沈念柯踮脚任由他抱了一会,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孙树瑾早就察觉到她的意图,轻松将她的手拦了下来。   “别开灯了,”孙树瑾咬着她耳朵,“开了还要关。”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这话的深意,下一瞬,孙树瑾倏然低头,温热的唇压了过来。他舔了下她的唇珠,又去吻她的嘴角,亲了几下就不耐烦了,舌头长驱直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在她口中翻搅。   他的右手虎口钳着她的下颌,左手揽紧她的腰,用力地压向自己,她再次尝到了两人口中的血腥味,疼痛从唇瓣、舌尖传来,她有些生气,抵住他胸膛用力推了推。   他纹丝不动,手臂越收越紧,沈念柯觉得自己的身体要生生被他折断,他亲她的力道却慢慢温柔起来,像是宣泄后的平复,又像是对她的抚慰。她双腿发软,反抗的力道小了不少。从他唇边溢出一丝笑,沈念柯睁开眼,对上他幽深的眸,有些羞恼地想推开他。   孙树瑾怎能让她得逞,他揽着她往前,顺势将她压在床褥间。   没几下,他就将外套跟长裤脱了,沈念柯分神看了眼,已经被他随手丢到了地上。他的唇舌寸步不离地贴着她的,她说不出话,感觉到他在解她的睡衣扣子。   “念柯……”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沈念柯是成年人,知道他是因为什么。   因为惊慌激起的微弱挣扎很快被他温柔的亲吻安抚了,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已经什么都不剩。他离开了她的唇,吻一点点往下,黑暗里感官被放大,沈念柯一颗心狂跳,难耐地挺了挺腰。   他的手一路引火,到关键处却陡然被她按住。他从她身上抬头,沈念柯红着脸摇摇头,“瑾瑾,不行。”   “你不难受吗?”   他的声音带着诱哄,她是难受,可是……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柔声承诺,手上的动作却执着,他的掌心贴上去,缓缓地按了按,抬头问她,“舒服吗?”   沈念柯咬着自己的手背摇头,可不可以不要让她开口……   他埋头往下,沈念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惊愣地连忙抬起身子,她去拉他的肩膀,“你别啊……”   他的唇舌很软,沈念柯要疯了,她抓着枕头呜咽了几声。   伺候好她,他躺回她身边,贴着她后背紧紧抱着她。   “还生我气吗?”他贴着她的耳朵问。   沈念柯呼吸依旧急促,又缓了几口气才摇摇头,“没生你气。”   “那为什么把我拉黑了?”   “……”   “是因为文筝的微博?”   沈念柯转过身,脸贴着他胸口,“你知道还问。”   “你相信我吗?我从来没提携照顾过她,要说鼓励算有吧,跨年晚会合唱前,她说有点紧张,我说不用紧张,如果这句也算的话,那确实有鼓励。”他摩挲着她光滑的肩头,“你……在为我吃醋?”   沈念柯立刻说,“没有。”   孙树瑾笑了笑,贴着她耳朵讲了一句流氓话,“你上面这张嘴要是跟那儿一样软就好了,就知道嘴硬。”   沈念柯脸红耳赤,伸手就打他,“流氓!变态你!”   孙树瑾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前,在她额头亲了亲,“不闹了,让我抱一会。”   沈念柯果然不动了,只是没过多久,她感觉他的呼吸慢慢粗重起来,在他怀里稍微一动就知道了原因。他刚刚是帮了她,自己还没处理。   “你去洗个澡吧。”沈念柯推推他。   “小没良心的。”孙树瑾骂了一句,掀被去了浴室。   沈念柯不生气了,身体有点累,她迷迷糊糊闭上了眼,没过一会,她听到浴室孙树瑾在喊她。   “嗯?”   “念柯,过来一下。”   “怎么了?”   “你过来。”   沈念柯打着呵欠下床,慢慢走了过去,她站在浴室门前,他在花洒下能看到门外她身体的轮廓。   “喊我一声。”   沈念柯不明所以,“瑾瑾。”   “要更好听的。”   沈念柯想了想,大概猜到他在做什么了,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揪着手指头喊,“老公。”   当呼吸跟心跳都恢复正常,孙树瑾一面冲澡一面笑了笑,心里曾经的芥蒂一点都没有了。 第三十八章   刚刚完全被主导, 该问的事还没有答案,等孙树瑾洗完澡上床,沈念柯闭着眼往他怀里钻, 抱着他的腰问, “你们公司聚餐, 为什么文筝会在啊?我好像听到你们在给她庆祝生日。”   女人都是细腻敏感的, 孙树瑾拥紧了她,在她耳旁说,“是他们给她过生日,我没有。”   “你没吃蛋糕吗?”   孙树瑾顿了顿, “没吃。”   “你犹豫了, ”沈念柯睁开眼, 捏着他的下巴, 凑近了、盯着他的眼睛, “你说谎。”   “吃了一口,难吃。”他赶快改口。   沈念柯没说话,孙树瑾将她凌乱的长发用手指头顺了顺,卧室里忽然一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跟心跳声。过了会, 沈念柯仰起头, “那你现在能说了吗?那天到底为什么莫名其妙就生我气?”   孙树瑾抱紧了她,下巴在她脸上蹭了蹭,他低声道,“是我太小心眼了,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   “你知道就好。”   “那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吗?”孙树瑾亲亲她。   沈念柯心头一片柔软,她捞过手机指纹解锁,孙树瑾也凑上去看。他看到微信界面属于自己的头像,在置顶位置,备注却换了——大猪蹄子。   “这个备注……”   沈念柯一时忘了这茬,她赶紧挡了挡,听到他讲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不知道啊。沈念柯说:“就是说你特别有营养,富含胶原蛋白。”   她一副笃定的语气,孙树瑾笑着摸了摸下巴,好吧,那他还可以接受。见骗过他了,沈念柯觉得有点好笑,他还真是好骗,她想了想,问他有没有买回程机票。   他又靠过来亲亲她脸颊,温声说,“还没买,听老婆的。”   “谁是你老婆?你不要乱喊。”沈念柯躲了躲。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娇滴滴地喊我老公。”孙树瑾捏了下她的脸,发现她好像又瘦了,顿时就有点心疼。   而这时候,沈念柯的结膜炎发作,眼泪瞬间流了满脸。   孙树瑾瞬间坐了起来,“捏疼你了?”   沈念柯淡定地拍拍他,让他躺好,“没事,就是不受控制流眼泪,不关你事。”   孙树瑾忽然想起那天的热搜,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沈念柯也跟着笑了一下。   “跨年那天你直播,就是因为这个流泪?”   “是啊,不然是因为你跟文筝唱了首歌吗?我又没那么小气。”   孙树瑾张嘴想说什么的,怕说着又戳她痛处,便闭上了嘴。沈念柯也困了,头埋进他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睡着以后,孙树瑾微信问了小陈沈念柯的航班,让马哥也抓紧订了。所以第二天沈念柯就发现,孙树瑾跟她的座位竟然是紧挨着的,虽然是在头等舱,但是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   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偷偷溜到窗边的位置,然后戴上眼罩,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孙树瑾失笑,慢慢坐过去她旁边,招手喊来空姐,他要了两条毛毯。   沈念柯偷偷掐了他一下,就怕人不知道他们认识是吗?   等两张毛毯一盖,两人位子中间的毛毯交叠在一块,是很暧昧的距离。毛毯下,孙树瑾悄悄伸过手去,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沈念柯掀开眼罩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对着窗无声笑了一下。   落地到A市不得不分开,两人一前一后从VIP通道出了飞机场。沈念柯很快坐进车里,孙树瑾却被人拦了下来,有几个粉丝也不知道打哪知道他的行程,塞给他很多礼物。   大部分是玩偶跟花,还有几封信,礼轻情意重,孙树瑾礼貌收下。   坐进车里,孙树瑾把玩偶跟花一股脑丢给沈念柯,沈念柯拨开礼物看着他,“你粉丝送你的哎,你给我干嘛?”   “这你不吃醋了?”   “我什么都要吃醋,我是柠檬精吗?”   “你不是吗?”   “不是。”沈念柯摇头,看到他手里几封粉嫩嫩的信,有点好奇,“她们写了什么给你啊?”   孙树瑾伸手,把信递给她。   沈念柯还是很有原则地摇头,“人家给你写的信,你先看过我再看。”   孙树瑾便当着她的面拆了两封信,第一封内容正常,大体意思就是喜欢他、喜欢他的歌、喜欢他的声音,叮嘱他注意身体,第二封就有些痴汉到少儿不宜,他把第一封信递过去。   沈念柯看了看他,“我要看另外一封。”   他叹了口气,顺从地把两封信都给了她。沈念柯看着看着笑了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粉丝说再直白的话她都不会吃醋,反而觉得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但是林媛啊、文筝啊之流,要是跟他走得近,她心里就会不舒服。   看到孙树瑾脸红了,沈念柯恶趣味发作,故意小声念了起来,小黄在前面开车,震惊地看了后面一眼,恨不得把耳朵塞起来。   孙树瑾后来也受不了了,把她拽到怀里,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过了几天,孙树瑾下楼来找她,商量MV录制的事。是寸心写的歌,沈念柯有一阵子没见过寸心,便多问了几句。   孙树瑾:“寸心又长胖了。”   “我不是说这个,他除了跟你,最近还有跟谁合作啊?”   孙树瑾听出她的潜台词,“想让寸心老师给你写首歌?”   “你说他会同意吗?”   寸心也不是谁邀歌他都答应,只有他赏识的歌手才有机会唱他写的歌。像孙树瑾这么年轻的歌手,在寸心的名单里是独一个。在孙树瑾之前,不算御用词人的寸心大部分的歌都献给了两位歌手,一位是天王,一位是天后,孙树瑾在这两位面前只能算小天王。   孙树瑾不想打击她,又不愿意让她抱太大希望到时落空,只建议她寻找机会找寸心谈,这件事急不得。沈念柯点点头。   说起寸心这首歌,已经写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嗓音,直到孙树瑾火了起来,寸心便把这歌给他了,不过孙树瑾一直没有唱,也跟寸心解释过原因,他说自己情感经历不够,这首歌不是只靠嗓音就能唱好,他还驾驭不来。   他说起这首歌的渊源,沈念柯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歌让他都望而却步。孙树瑾把歌词给她,又问她的尤克里里放在哪。沈念柯猜到他的意图,哒哒哒小跑着去书房拿了出来。   两个人都坐在地毯上,孙树瑾开始弹起来。   她第一次知道,尤克里里可以弹出这么沧桑悲凉的曲调。她盯着手里的歌词,眼眶蓦地一红。这首歌写的不仅仅是亲情、爱情,写的是遗憾。古风词曲令这首歌感情更为沉甸甸,他弹完一遍,她一句调子都没记住,只顾沉浸在悲怆的氛围中。   “怎么样?”   “寸心好厉害啊,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孙树瑾笑笑,“也未必,有的人天生情感敏锐,洞察一切,就像写出感天动地爱情的编剧也不一定谈过恋爱。”   沈念柯凑过去,抱着他的腰,“那你现在谈恋爱了,唱歌有没有觉得跟之前不一样?”   孙树瑾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着她虎口,想了想,好像没有太大区别,经过上次说谎被她一眼识破,他懒得编了,“都差不多。但是听别人说结婚以后对女歌手影响比较大,生孩子以后提不起气,影响音准。”   沈念柯点点头,那她以后一定晚一点要小孩。   见她点头,孙树瑾脸上露出饱含深意的笑容,“你已经在考虑给我生孩子了吗?”   “……”沈念柯抬手捶了一下他胸口,“谁要给你生了?”   他抓住她的手,语气陡然危险起来,“那你还要给谁生?”   “你看看,你看看,”沈念柯指着他,“昨晚刚说以后不会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你说的话了。”   孙树瑾忍笑捏了下她鼻子,瞬间破功不气了。   两个人在地毯上坐了很久,坐得屁股都开始疼了,还是一点正事都没干。沈念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问他,“MV怎么拍你有想法了吗?”   “那是导演的事。”   “……”顿了顿,沈念柯道,“那我们究竟是在讨论什么呢?”   孙树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剧本给她,沈念柯看完张了张嘴,“这都可以叫微电影了吧?”   他点头,“差不多。”   剧本主线人物有两个,一男一女。两人本是久居深山的一对恋人,后来皇帝征兵,男人便忍痛告别心上人。有一天噩耗传来,说男人在一场战役中身中数箭身亡,女人悲痛欲绝。   五年后,从敌国逃出来的男人跋山涉水赶回,却看到女人一身妇人装扮,身边跟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孩童,他无法原谅心上人,一气之下,他没有上前问候,转身离开。   他成了起义军的首领,后被新帝招安,做了大官。他很快奉旨娶了妻,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她,对她又爱又恨。后来有一年,他同妻儿打深山路过,遇到那名孩童在坟前哭泣,他从马上跌落,踉跄着走过去。   剧本到这里戛然而止。   “没有了?”沈念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觉得要怎么发展才能表达遗憾?”孙树瑾问道。   她琢磨一瞬,飞快地说,“这个孩子其实不是女主角的孩子,女主角也没有嫁人,他因为不信任错失跟她重逢的机会,女主角身染重疾而死,他知道以后后悔万分,但已无法补救,以后每日他都在思念悔恨中度过余生。因为他对妻儿没有真心,妻子跟他和离,带着孩子嫁给了别人。他这才记起妻儿的好,可是也已经晚了。他含恨而终,死前没有一人陪伴左右。怎么样?”   怎么样?孙树瑾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她一直看着他,好像这就是他以后若是不信任她的下场一样。   抬手伸出拇指,孙树瑾言不由衷地夸奖,“厉害。后面就这么安排吧,编剧意思也是要我们自己决定。”   沈念柯却一眼就看穿,靠过去抱了抱他,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那明天见啊。” 第三十九章   MV需要群演, 分别饰演男主角妻子、儿子,孩童,报来噩耗的村民以及战役中的千军万马。沈念柯一早搭孙树瑾的车去拍摄场地, 路上一直在酝酿感情, 到了现场才慢慢恢复对周围事物的感知, 一看现场乌泱泱全是人就愣住了。   趁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 孙树瑾偷偷握了握她的指头,“别紧张,都是群众演员,你是主角。”   “……嗯。”   导演是张峻, 他见到二人一起过来十分意外, 走过来打了声招呼。张峻跟孙树瑾合作过多次, 是老相识了, 这一阵孙树瑾传了好几次绯闻他都有所耳闻, 乍一看其中一个果然跟他走得近,心里便有些粉红色的想法。转而又想,要是两个人真有事,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这么坦然应该就只是好朋友了。   孙树瑾不知道他内心这么多戏,被工作人员领着去化妆。第一场戏是人最多的戏, 万马奔腾、厮杀叫喊, 他只是其中一名小兵,中箭的时候才有特写,所以他要化的是受伤吐血的妆。   沈念柯跟小陈则被带到了另一间化妆室。她的第一场戏是在他从军之前,需要清纯俏皮小姑娘的妆感。化妆师一直在夸她皮肤好, 沈念柯都被她讲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说真的,”化妆师说,“你皮肤的年龄绝对在二十岁以下,不像我之前化过的几张脸,三十五六的女人一定要接校园剧,鬼斧神工都难救,只能靠后期,哎。”   沈念柯不敢轻易接话,虽然化妆室没外人,但是演员这个圈子太复杂,哪怕她跟化妆师想法一致,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些女演员并不是没有拒绝过接不合适的戏,只是市场决定她们难以拓宽戏路,最后还是只能顺从。女演员的青春只有那么几年,中间不接戏就不会再有人找你。   她笑了笑,担心化妆师以为她不接话不礼貌于是干脆转移话题,“你眉毛化得很漂亮,是自己修的吗?”   “不是,是Tina修的。”她被夸很开心,扬了扬眉毛去看门口。   沈念柯顺着镜中她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就愣住了。门口正走进来两个女人,一个她不认识,大概是那个Tina,另一位她却印象颇深。   竟然是文筝。   文筝对上她的视线,露出一个看上去无害、友好的微笑,“很意外吧?”   意外,真是太意外了。沈念柯扯了下唇角,打招呼,“文小姐,你好。”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能来吗?”文筝脱了外套,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Tina开始给她化妆。   一共就两个女性角色,用头发丝想也知道文筝要扮演谁。孙树瑾是跟她说过有群演,但从没说过文筝也是其中之一,倘若她早知道文筝要来,她一定不会同意当什么女主角。   人家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流量小花,竟然甘心做一个陪衬,让她这个零演技的花瓶当主演,怕是要被唾沫淹死。   “文小姐是不是走错地方啦?”沈念柯故意开了句玩笑。   文筝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也正常,我要扮演的是孙树瑾后来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个角色本来不是我的,但是原来那位年轻演员今天来不了了,我正好在隔壁拍戏,今天拍摄内容简单,那边拍完我就被张导喊过来救场了。”   “孙树瑾后来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几个字还真是刺耳,但沈念柯也拿她没办法,因为男主角没有名字,文筝这么称呼也挑不出什么错。   “原来是这样,”沈念柯快速调整好表情,满脸真诚地侧头看她,“我说这样一个小角色怎么能请到你,真是委屈你啦,戏份好像真的不太多。”   文筝看了她一眼,笑一声说,“也没什么,主要还是看在张导跟孙树瑾面子上才来的,要换了别人请,我还不来呢。”   沈念柯只是笑了笑,没再接话。违心的吹捧说几句就够了,多说就会露馅。   两位化妆师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化妆室明里暗里撕逼的女演员多了去了,她们闻到了火、药味,但是不足以烧出什么火苗,所以交流了一个眼神便安心做事。小陈坐在门口处,脸朝外,拼命地翻白眼——文筝这个坏女人!   沈念柯化完了妆、换上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天真烂漫似少女。她的戏要等孙树瑾那边拍完才能进行,她百无聊赖,于是出去找他。   拍摄现场人仰马翻,远远地就能感到黄沙扑面,她看了一圈,没找到人,一回头就见孙树瑾站在她几步之外看着她,他眼中划过惊艳,揉成了细碎的光,散落在黑眸中。他深深地凝着她,沈念柯感觉朝阳就似悬挂在她颊边,烧得她脸热,清了清嗓子,走过去,“你还没拍戏啊?”   “还有一会。”   她仰头看着他,他脸上血土混杂、假发乱蓬蓬的、嘴唇干裂,身上的盔甲七零八落,手中的长、枪也折断了一半,就是这样的妆容依旧难掩其英俊。   “别看了,丑。”孙树瑾别过脸。   沈念柯看看四周,小声说,“哪有啊,瑾瑾你最帅。”   他生得白,这会化了妆皮肤是黑黄色,但沈念柯就是能感觉到他脸红了几分,正要凑近了再逗逗他,张峻脚步匆匆地过来了,沈念柯往后退了半步,跟他拉开距离。   “别着急,一会就拍你的戏份。”张峻微微喘着气说。   孙树瑾眯了眯眼睛,张峻怎么都是位导演,不至于特意跑来跟他说这个,果然张峻接下来就说了一句他一下子没怎么听明白的话。张峻说,“多了个女二号。”   之前那个是群演,在隔壁大学随便找的人,所以他没跟沈念柯提,张峻此话一出,孙树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念柯替张峻说,“文筝过来了。”她现在也有点明白了,文筝过来孙树瑾并不知情,而且看张峻这副表情,恐怕他自己也不甚乐意,看来又是文筝那个后台硬塞进来的。这个文筝真是来头不小啊。   “嗯。”他对谁演女二号没任何意见,只是这人是文筝……他迅速看了看沈念柯的表情。沈念柯没什么表情,她假装不在意地去看拍戏场面了。   张峻走后,孙树瑾站到了她旁边,往她耳边凑近了些说,“生气了?”   “没生气啊。”   孙树瑾脑海里忽然蹦出那天录制节目被问到的一个问题——女朋友说“没生气啊”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生气了。   录完节目后,他从网上搜到了正确答案。   女人就是喜欢言不由衷的生物。   孙树瑾笑了笑,“那我过去拍戏了?”   沈念柯马上摆摆手,“去吧,拜拜。”   生气是有点生气,但是闹脾气她也知道要分场合,在外面要给足自己男人面子,回家关上门再算账。虽然她知道孙树瑾本身没什么错,但是文筝一次次贴上来,还是说明他拒绝得不够。   等孙树瑾那场戏拍完,沈念柯想了想,悄悄跟去了他的化妆间。正给他卸妆的人见到沈念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点头微笑打完招呼就继续了,孙树瑾正在闭目养神,沈念柯慢慢走到了他身后,在他耳边小声“哈”了一下。   孙树瑾瞬间睁开眼,单手握着她胳膊,将人轻轻松松地摁在了隔壁转椅上。看这两人闹,化妆师眼睛眨都没眨,少说多做,方能保命。   “你怎么不害怕?”沈念柯看着他。   “你进门我就知道是你。”   “我也没出声啊。”   孙树瑾说了两个字,“味道。”   沈念柯低头闻了闻,确实挺香的,但是这香味很普通啊,她正要再问,余光瞥到脸已经憋红的化妆师,假咳了一声说,“我先出去了。”   沈念柯一走,孙树瑾从镜中跟男化妆师视线对上,对方立刻说,“我懂我懂,保密,不说。”   “……你可以说的。”   “什么?”   孙树瑾已经换了心思,说,“没什么。”   这场戏对热恋的两个人来说实在太简单,不必表演只要一个对视满满都是情意。沈念柯没什么心理压力,他出来前,她盯着剧本漫不经心看着,台词只有几句,刚刚导演又来叮嘱,可以自己加戏、台词可要可不要,她就更没负担了。   过了会,片场一阵骚动。   沈念柯循着声音来处看去,几个女工作人员捂住了嘴巴发出一声声惊叹,她顿悟了什么,往右前方看去。   孙树瑾一身白色衣衫,乌黑长发随意束在身后,正缓缓朝这边走来,有风横吹过,他颊边刘海在风中一荡,衣衫轻晃、似柔软的云海铺开,整个人像天上谪仙。沈念柯想到一个词——丰神俊逸,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如果孙树瑾生在古代,就算不是当朝第一美男,那也是能招蜂引蝶的人物。   而那个招蜂引蝶的人物已经越过人群,站到了她眼前,还冲她笑了笑。   只冲她笑了笑。   凝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沈念柯在想,原来女人也可以急色,这么望着他,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他身上的衣服扒光。 第四十章   等她从无法言表的想法里回神, 发现导演、工作人员全场安静,视线一致地落在二人身上。她顿时有些羞窘,仿佛大白日的荒唐心事被所有人看穿, 脚底发软, 她给了他一个类似于求助的眼神。   孙树瑾绅士地一伸手, “沈小姐, 请。”   沈念柯望着他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就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快碰到的时候才猛然惊醒,这是在片场, 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她缩了缩手, 却被孙树瑾瞬间握住, 神色自然地牵着她到了镜头前。   回过神的张峻夸赞了一句, “对,就是要这样的表演效果,非常自然。”   张峻简单地为二人讲戏,“男主角表面书生气、实则放荡不羁,他一腔报效家国的热忱, 女主角天真善良, 对他死心塌地,这场戏中两个人正在热恋,剧本上的台词跟感觉都是抛砖引玉,我希望你们能表达出不一样的感觉。”   沈念柯点点头。   张峻照顾她是第一次表演, 于是搂过孙树瑾的肩膀给她作示范,“念柯你看着,比如你可以把手搭在他双肩,他单手托着你的腰……”   说着,张峻看了看孙树瑾,孙树瑾黑着脸照做,沈念柯忍笑,“导演,我明白了。”   张峻回到原位,沈念柯轻轻抬眼看了看孙树瑾,慢慢把手搭了上去,她踮起了脚,孙树瑾才不急不缓地揽紧她的腰,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张峻在喊,“再亲密一点。”   孙树瑾俯低头,骤然贴近她的脸,他的鼻尖已经碰到了她,在她瞬间红透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沈念柯呼吸不畅,慢慢调整呼吸,她嘴巴生得小,吐气也十分秀气,他按在她腰上的手猛地收紧,薄唇略略勾起、牵出一个勾人心神的笑来。   沈念柯听见刚刚那几个女工作人员努力压抑着兴奋在交流,“啊!!!他是不是要亲了!真的有这种演技吗?巨他妈真实!”   “没准不是演的。”有人小声道。   “非常好,”张峻十分惊喜,他接着喊,“树瑾说句话。”   剧本烂熟于心,孙树瑾贴着沈念柯耳朵说了几个字,沈念柯的脸更红了,她轻轻推了推他、没推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又轻轻将他抱住,下巴磕在他胸口,孙树瑾单手抱起她、原地转了半圈,听到她的惊叫声才将人放下。   “Cut!”   两个人瞬间收起所有表情,孙树瑾松开她,手在她腰后扶了扶才离开。   第二场是男主角上战场前的送别戏,张峻跟他们讲完戏,对走过来的文筝笑了笑。文筝站在场边看,沈念柯忽然有了心理压力,她用跟孙树瑾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怎么办,我结膜炎好了,一会可能哭不出来。”   “告诉你个办法。”   “什么?”   孙树瑾招招手,沈念柯耳朵贴上去,他说,“文筝跟你一样年纪,你第一次演戏,人家已经是流量小花、演过热播剧女主角,她哭戏是一绝,数个一二三就掉眼泪,想哭个什么花样都不在话下。你再想想你自己,只需要掉个眼泪而已,为难成这样?”   “……你到底是谁的男朋友啊?”沈念柯看了他一眼,又委屈又生气地别过头。   孙树瑾的话起了效果,这场戏一开拍,沈念柯就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已,说第一句台词的时候都哽咽了,张峻喝了口水,不错啊,潜力无限,他没想到沈念柯唱歌那么出色,第一次拍戏竟然有这么好的演技。   “什么时候回来?”沈念柯问。   “仗打完就回来,回来娶你。”   “几年呢?总要给我个时间,若是超了期限,我不会等你,我会嫁给旁人,会跟别的男人同床共枕、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我会忘……”沈念柯话未说完,孙树瑾低头吻了下来。   沈念柯瞬间睁大了眼,这个不用演,因为剧本里根本就没有吻戏。   但是情绪、气氛到了这里,导演没有制止,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都有些明白男主角之前压抑着的深沉感情了。   文筝盯着吻得忘我的两个人,低头笑了笑。   导演没有喊cut,沈念柯差点以为他们要吻到地老天荒去。过了很久以后,孙树瑾才放过她的嘴唇,在她耳边恶狠狠道,“你敢就试试,回来就扒了你的皮!”他语气跟真的一样,沈念柯在他怀里抖了一下,小声问,“真的吗?”   台词没有这句,孙树瑾差点笑场,好在张峻及时喊cut。   现场的人这才回过神,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孙树瑾戏里戏外看沈念柯的眼神都不同寻常,那种陡然黯下来、却又带着光的眼神,在看心爱的女人时才会有。   文筝听了轻嗤一声,对旁边的人说,“演戏而已,别太当真。”   女主角知道男主角身亡的消息是压轴戏,孙树瑾去换下一场的衣服,文筝便走了过来,坐到了在一旁休息的沈念柯身边。   “下一场是我跟孙树瑾的对手戏。”文筝说。   “那你加油。”沈念柯掀了掀眼皮,她刚刚哭得太认真,眼皮都肿了,小陈在给她敷眼睛。   “剧本你看过吗?”文筝托着腮看她。   沈念柯说看了。   “我跟孙树瑾本来有场大婚的戏,我刚刚才知道被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话里别有深意,指向很明显,她怀疑是沈念柯从中作梗,删了她的戏份。   “不太清楚,你直接问张导比较好,或许是经费不够,也可能是考虑到换婚服要花费太多时间。”沈念柯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样啊,你说的也有道理,”文筝叹了口气,“从出道就是女一号,女二号的戏我还没接触过,不知道下面的戏能不能演好。”   沈念柯敷衍一句,“你演技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   “也是,就算有问题,我还可以边演戏边跟树瑾请教,我看他也教了你很多,他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有耐心啊?”文筝没等她回答就道,“哎这话我不该问你,你肯定也不清楚,这个圈子他跟哪个女星走得近啊?”   文筝也不是要她回答,沈念柯便没说话,文筝想了一会说,“好像还真没有特别近的,不过关系好的也有那么几个。”   她话锋一转,“我挺欣赏他的,人长得帅,歌手出身,演戏却也不在话下,他很有天赋。”   沈念柯接了一句,“我也十分欣赏他。”   但文筝就跟没听到似的,往右边张望了一会,小声嘀咕,“怎么要那么久?”   沈念柯不再自讨没趣,干脆不答话了,她抬头看了看小陈,小陈白眼已经要翻到天上。眼睛不再那么难受,沈念柯按住了小陈的手,朝她勾了勾手指头。小陈弯腰凑了过来,沈念柯用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你去跟孙树瑾说,一会他拍完自己戏份就先回去,在家等我。”   小陈看了看文筝,故意从她眼前经过,愉快地应了声,“好,我这就去跟他说。”   文筝表面波澜不惊,藏在衣衫里的手紧紧蜷在了一起。   孙树瑾跟文筝只有三场戏,一场是新婚第二天,他在书房睡了一夜,文筝来给他送茶,被他冷淡的态度所伤,文筝出去书房便在门口哭了一场。   沈念柯喝着热水在一旁看,文筝的眼泪说掉就掉,哭得委屈可怜、惹人心疼,果然跟孙树瑾说的一模一样,虽然她不喜欢文筝,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朵小花,是个有真正实力的小花。   第二场,男主角跟妻儿同游,看到坟前痛哭的孩童,两位小演员演技过人,一条就过。   下场戏,男主角妻子提出和离,带着儿子来他房里,要他写和离书。他毫不犹豫地写好、递给她,文筝接过以后,让下人把儿子带了出去。   孙树瑾抬了抬眼。剧本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文筝握了握拳头,轻声说,“相公,我最后可以抱抱你吗?”   文筝喜欢即兴发挥,跟她合作过一次,孙树瑾了解。她这算合理诉求,他知道沈念柯难免会不开心,但现在这个场合,他却不能无缘无故拒绝。   “可以。”他点了点头。   文筝大步上前,扑进了他怀里。孙树瑾酝酿半晌,才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Cut!”   文筝擦擦泪,转过头说,“张导,这条我不满意,能再加一条吗?”   “这……”张峻去看孙树瑾,孙树瑾面无表情。   沈念柯原本靠着一棵树站着,这时往前顷身,也想看看孙树瑾是何反应。他的视线轻飘飘扫过来,远远地跟她对上,半晌后,他垂眸,似乎想了片刻,开口道,“那就拍吧。”   文筝要求重拍了三条,最后一条的时候,她泣不成声,嘴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擦过孙树瑾的脸颊,孙树瑾骤然推开了她,文筝满脸难以置信,孙树瑾忍耐着看了她一眼,对张峻说,“用倒数第二条吧。”   接下来已经没有文筝的戏份,她也没理由继续待在片场,熟络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才走。她一走,沈念柯心里瞬间舒坦多了,她跟孙树瑾还有两场戏。   第一场是男主角从敌国逃回来看她,却发现女主角身边跟着一个五岁孩童。沈念柯换了妆跟发髻,身上多了件玄色大麾,她牵着小演员的手,蹲下来问他肚子饿不饿。孙树瑾一身青色衣衫,头上戴了斗笠,见到此景拿刀砍断了身旁的树,他一气之下骑马离开。   只剩最后一场戏,这场戏没有孙树瑾在身边做指引,只能靠她自己。得知心上人死去是怎样的悲痛欲绝,需要她一人去完整演绎。因为文筝的关系,她此时情绪不佳,倒是恰好容易哭出来,只是这种心情不是悲痛、不是肝肠寸断,是委屈跟怨气。   她需要将这几种感情做个转换。   但是太难了。   她从没经历过身边亲近之人去世,无法参考那种感情,她也难以想象。拍了几条,状态不对,张峻也没生气,只是上去耐心指导她,孙树瑾也走过去,背着所有人的时候,拿拇指给她擦了擦泪。   目睹一切的张峻:“……”他是不是眼花了?   沈念柯完全没反应过来,孙树瑾老神在在地收回了手,张峻想,果然是看错了。   张峻:“如果失去爱人很难想象的话,你可以假设自己很珍惜的东西被毁灭,比如梦想。我举个例子,你想成为像树瑾这样的实力派兼流量派歌手,但是后来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女粉丝多,所以男星比较吃香。你努力了很多年,结果成绩平平,越来越多的人把你遗忘,你的歌后来没人记得,忽然有一天,有别的明星唱了你的歌,那首歌忽然火了,却没人记得原唱歌手是你,难不难过?”   沈念柯点头,“……难过。”   “就照着这种感觉来。”张峻道。   孙树瑾确认她没问题才往回走,走之前说了一句,“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想象我忽然离开人世,你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啊?”沈念柯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孙树瑾笑了笑,“那就算了,你还是想象我们有天分手了是什么心情。”   沈念柯指了指摄像机后面,“……你离我远一点,不想看见你。”   孙树瑾就是太了解她了,沈念柯听完他这几句话,再开始拍的时候眼泪根本止不住,她摔坐在地上,按着胸口嚎啕大哭。越想他的话,她就越难过,仿佛两个人真的怎么样了似的。   寒风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被冷风吹干,脸上又涩又痛,孙树瑾站在镜头后面,一阵阵心疼。他的记忆被带到了许多年之前,他曾看到沈念柯这么哭过一次。   小姑娘那时候喜欢看一部古装剧,故事一开头,两位女主角穿着嫁衣坐上了花轿,她很羡慕。他那天跟父母过来做客,见她看得津津有味便多瞅了几眼。   沈念柯转过头来问他,“哥哥,我以后也要穿这样的衣服嫁人。”   她那时候正在换牙,他盯着她张着的嘴巴看了几秒,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回她,“你要是一直长这样,没人愿意娶你的。”   沈念柯扁扁嘴就哭了起来,也跟现在似的,哭到喘不过气。   沈家虽心疼闺女,却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他后来被父亲拎回家狠狠揍了一顿。   等这场哭戏拍完,孙树瑾拍了拍张峻的肩膀。   张峻摘下耳机,问他怎么了。   孙树瑾看了那边的女人一眼,眼底忽然多了几分柔色,他说,“再加一场戏吧。” 第四十一章   “怎么?有想法?”张峻最喜欢年轻演员跟他探讨剧情。   “你看, ”孙树瑾指了指剧本,“我们要表达的是什么?遗憾跟悔恨。男主角对女主角是求而不得,最后知道真相痛不欲生, 他因为这层关系苛待妻儿, 他后来和离, 日后想起妻子时是愧疚跟亏欠。所以啊, 他的遗憾追根溯源是女主角带来的,这根主线不要轻易动摇、否则会迷惑观众。”   “所以你的意思是?”   “加一场男主临死前幻想跟女主角大婚的戏,”他指了指服装组的老师,“悉心准备的婚服, 不用可惜。”   ……那不是你说要删掉跟文筝的大婚戏, 才用不上的吗?张峻看了他一眼, 又看看沈念柯, 答应下来。   沈念柯演完这场天崩地裂的哭戏以后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结果被通知要加一场戏,她四处看了看,没瞧见孙树瑾,就问,“我单独拍吗?”   张峻仔仔细细跟她解释。   凤冠霞帔, 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听完她自然开心接受, 心里因为文筝的挑衅、跟孙树瑾故意亲密带来的坏情绪一下子散尽,她脚步轻快地跟去化妆间。   她换完衣服出来,低头盯着红色布鞋上鎏金的牡丹纹路看,差点跟前面的人撞个满怀, 提了下裙摆抬头,她对上男人深沉幽黑的眼。   她头戴凤冠,身上是大红色喜服,玉面唇红,身姿婀娜,纤腰不盈一握。孙树瑾想到一句话——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   “……换好了?”他一开口,嗓音低哑。   听他声音,沈念柯眼前闪过一些羞涩混乱的画面,她轻声“嗯”一字,微微仰头。见她盯着自己看,孙树瑾笑了笑,任她打量。   她的男朋友真是衣架子,穿什么都风流倜傥,这一身新郎官的装扮,宽肩窄腰,更是帅到动人心魄。看了看开始窃窃私语的造型师,沈念柯清清嗓子,“走吧。”   他们出去的时候,群演已经各就各位,敲锣打鼓、列队欢迎。   等这阵热闹过去,下个画面才需要他们上场,拜堂成亲。   拜完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时,孙树瑾弯下腰,轻声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念柯。”   脸遮敝在盖头下,她只能窥见他的一双黑靴,“嗯?”   他长腿逼近,沈念柯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眼前的盖头被掀起,他的脸凑了进来。她微微睁大眼睛,惊慌失措间,他薄唇微勾、轻轻印上了她的唇。   张峻摸摸下巴,总算琢磨出这两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这种脸红心跳的感觉,是真的在谈恋爱才会有啊。   结束拍摄,沈念柯在卸妆,孙树瑾推门而入。Tina等人跟他打招呼,他点点头,四处看了看,最后跟镜子里沈念柯的视线对上。沈念柯想起刚刚那个吻,脸上已是绯红一片,她小声问,“有事吗?”   “我找服装组的陈昕。”   陈昕闻声从角落走出来,“您找我有事啊?”   孙树瑾看了沈念柯一眼,对陈昕说,“陈老师,借一步说话。”   陈昕跟他到了门外,孙树瑾看了看四周无人,低声说,“你们这里的服装对外租赁么?”   陈昕了然地笑了笑,“您看上哪套了?”   孙树瑾说,“沈念柯身上那一套。”   “您借来是拍下一个MV用?”   孙树瑾眼眸铮铮地回是。   “可以,不过那一套租金要贵一些,您还要看看别的吗?”   “不用,就要那套。”   “行,等沈小姐换下来就送去给您。”   “好。”孙树瑾应了一声,又问,“要是服装最后有损坏,几倍赔偿?”   “十倍。”   孙树瑾笑了下,“没问题。”   他这边结束,早早地坐进了保姆车里,沈念柯裹在浅灰色的羽绒服里上了车,发现后座中间有个大大的袋子。   “这什么呀?”她指了指袋子。   “等会告诉你。”   “咦,还神神秘秘的?送我的礼物吗?”沈念柯凑过去挽住他胳膊。   孙树瑾勾了下唇角,“大概吧。”   不过也许是,送他的礼物。   “今天去你家吧。”下车前,孙树瑾提议,沈念柯想了想,小陈晚上要去陪她外婆,正好方便,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孙树瑾下车提着那个大袋子,心情颇好的模样,沈念柯愈发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她知道孙树瑾性子,不想让她知道的,她怎么问都没用,于是只能旁敲侧击。   “看起来好重,需要我帮忙提吗?”她眼巴巴看着他。   他换了只手提,右手牵着她,“不用。”   “是现场有粉丝送的礼物吗?”她猜测着。   “不是,今天现场没有粉丝探班。”   她换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坐进电梯里,孙树瑾按住她后脑亲了上来,唇一触即离,他压着声音,“安静一点。”   “你嫌我烦了?”   “对,烦人精。”   “……”沈念柯从他怀里挣出来,站到电梯的最角落,孙树瑾跟过去,她躲着他,他又凑上去,如此几次,电梯还没到九层。   沈念柯疑惑看去,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竟谁都没有按楼层。孙树瑾头都没回,随手按了9,将人堵在角落,沈念柯抬脚踢了一下他小腿,深色西裤上刮了一道黄土印。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九层,沈念柯推开他出去。孙树瑾快步跟上,她在包里一通乱翻,掏出钥匙开门。孙树瑾在一旁不嫌事大地说了句,“包里有点乱,平时收拾整齐,钥匙不会这么难找。”   她的包一点都不乱,化妆品、手机、钱包各自一层,她只是借着动作发泄情绪而已,沈念柯抬头瞪他一眼,“你怎么总看我不顺眼,我惹你了吗?”   “对,惹了。”他说。   没等她反应过来,孙树瑾拉开门,牵着她进去、一路走到了卧室门口。他止住脚步,将那个袋子递给她,“进去换上。”   “不换。”心里却想,原来是衣服啊。   孙树瑾马上就收回手,“那别换了。”   “等一下——”沈念柯拉住他的手,从他手里夺过袋子,“我看完再决定换不换。”   孙树瑾压了压唇角、迅速敛去眼底笑意,“反悔了?晚了。”他伸手握上了袋子、作势要去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次她送他礼物的“仇”他还记着呢。   “不晚不晚,”沈念柯从小到大最喜欢拆礼物的感觉,已经记不起刚刚自己还在生气闹别扭,嬉皮笑脸地看着他,“瑾瑾最好啦。”   孙树瑾松了手。   沈念柯溜进卧室,迅速锁上了门。   看到袋子里的衣服,沈念柯眼圈蓦地一红,这个人真是过分啊,明明做了一件令人感动的事,为什么之前对她要这么恶劣,害她心情起伏不定。她脱下身上的衣服,将繁冗的婚服一件件换上,遗憾的是,缺一个凤冠,她于是坐到镜前,梳了一个偏古风的发型出来。   穿上这样一身,她不自觉脚步轻移,走到门后,她打开门。   孙树瑾就在门口等,见她开了门,视线慢慢落到她身上。她生得白,这会也没化妆,在灯下,她的脸像漂亮的陶瓷娃娃,身穿大红嫁衣的人此刻如同一盘珍馐,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他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喉头轻滚,他伸出手。   “嗯?”沈念柯目露疑惑。   “手机给我。”   沈念柯递上手机,在他掌中解锁。   “站在这里不要动。”   “嗯。”   孙树瑾开了摄像机,走到客厅中央才停下来,他回过头,举着手机对着她,“慢慢走过来。”   沈念柯明白过来,双手合在身前,微微笑着一步一步走过去,还有几步就到他跟前,孙树瑾轻声说,“宝贝,转个圈。”   这声亲昵的称呼令她胸口发烫,她微微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这样吗?”   “对。”孙树瑾录完点了保存,将手机随手往沙发上一扔,轻轻松松把眼前的女人打横抱了起来,又在怀里颠了一下,沈念柯立马抱住了他的肩膀。孙树瑾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他眸色逐渐变暗,柔声说,“现在轮到我拆礼物了。”   身上的婚服是被他慢条斯理地一件件解开脱下的,他越是沉得住气,沈念柯就越不安,因为他眼底的火烧得她脸颊滚烫。她的意志在摇摆,担心自己被他轻易攻陷,又想贴近他,仿佛只有靠近他才能令自己舒服一点。   他知道身下的人底线在哪里,也竭力忍住没去试探,他只是吻得她全身发软、泛着潮红。他太想了,忍得汗水都滴下,但他更珍惜她、不想逼迫,想的最过分的时候,他轻轻咬着她耳朵,柔声商量,“念柯,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沈念柯知道他忍得难受,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又惊又喜,拉着她一只手,慢慢地去往一个地方。   结束的时候,他像个耍赖的大男孩,趴在她身上不起来,沈念柯推推他,“你好重,压得我喘不过气。”   他立马撑起身体,经过刚刚那一回,他又舒服又满足,撑着身子低头一下下地在她唇上轻啄,沈念柯也慢慢沉醉于这场温馨中,抱着他脖子回吻。   过了会,她偏了偏头,道,“刚刚我手酸了。”   孙树瑾这会很好脾气,他马上拉起她的右手,“那揉揉。”   沈念柯却抬手捶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只有这种时候才这么温柔?”   对上她谴责的目光,孙树瑾忍笑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没错,其他时候我只会凶人。”   “你知道就好,”沈念柯任他给她揉着手腕,想了想道,“你要对我好点,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你如果对我不好,我就会对你更不好。”   “比如?”   “你如果跟我吵架,一天不理我,那我下次就消失三天、让你连人都找不到。”   孙树瑾捏了下她脸蛋,Q弹,“霸王条款?”   “你听听后面啊,”沈念柯在他嘴唇上点了点,“我很记仇,但也会格外记着你的好,投桃报李是美事,我会多多做的。” 第四十二章   这套嫁衣, 孙树瑾租了就没打算归还, 第二天他给陈昕打电话,说衣服在拍MV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直接开口问她要账户要打赔款, 陈昕有点心疼那件衣服, 但是坏了那也没办法,只得收下了他的转账。   那天拍的MV没几天就剪好了, 孙树瑾官方团队在微博发了视频链接, 瞬间就有几千条转发。他跟沈念柯共拍了两场吻戏,最终版视频里只保留了男主角死前幻想中大婚的场景。说是吻戏,却没有拍到两人接吻的具体画面,他矮身钻进盖头底下以后, 镜头便对着那块大红盖头, 周围红烛摇晃,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就是这种程度,孙树瑾的粉丝都发出了柠檬精一般的叫喊:这是什么神仙调情方式!我好酸啊!放开我老公!我来亲!真实的哭泣辽, 我老公那天不是答应我不拍吻戏了吗?   沈念柯看到这里,在练舞休息的间隙微信问他:你真的说过不拍吻戏啊?   大猪蹄子:说过, 但我意思是——可以借位,并不是真的拒绝拍摄。   沈念柯故意问:那为什么跟我是实打实的吻戏?   大猪蹄子:因为遇到想亲的人了,便宜不占白不占。   沈念柯劈里啪啦打字发过去, 行使女朋友无理取闹的权利:是不是换了其他人也行?   大猪蹄子:是的, 只要我想亲的。   沈念柯:……   她算是发现了,他真的是一点求生欲都没有。人家男朋友遇到女朋友找茬,都是“怎么会呢”、“最爱你啦”、“心里只有你”三连, 孙树瑾是男友界的一朵奇葩——   “不说我不吃了。”“那别吃了。”   “你是不是嫌我烦?”“是的,烦人精。”   “拍吻戏你会不会亲别的女人?”“顺眼就会亲。”   人间不值得,男朋友也不值得。沈念柯收起手机去练舞,不愿意理他。   跟商琳接触下来,沈念柯也有些摸清了她的脾气,这些天她们相处得很好,商琳对着她的时候笑容比以前多了不少,简直令她受宠若惊。孙树瑾这几天一直很忙,没了他的爱心午饭,她跟小陈吃什么都没滋没味,这天中午,商琳却忽然邀请她一起共进午餐。   “念柯,中午要不要一块吃个饭?”   沈念柯看着出声的商琳,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商琳开起玩笑,“怎么,不愿意啊?”   “不是不是,是有点意外,今天他不过来啊?”   商琳顿了顿,“算是吧。”   小陈一向爱热闹,沈念柯跟她在一起久了,性子有些被她感染,当即就穿上外套、提上包,“走吧,去哪吃啊?”   到了酒店门口,沈念柯停住脚步——嘉邶酒店,这不就是上回孙树瑾带她过来吃饭的地方吗?商琳要跟她在这么贵的酒店吃吗?她目露疑惑、往商琳身上看去。   商琳难得在冷漠之外有了别的表情,她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咳,“其实是有事情找你帮忙,所以请你吃个饭,我们边吃边谈。”   沈念柯没去想自己能帮她什么样的忙,只是诧异商琳的举止,商琳其实是个极懂礼数的人,要是自己有事有求于她,肯定不会先斩后奏,她大概猜到一个可能,点点头,跟着商琳上楼。   当她看到包厢里的商守青时,她刚刚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商守青看到三人过来,站起身相迎,他此刻的表情跟商琳方才如出一辙,不愧是姐弟俩。四人都入座后,商守青看了过来,却一时没说话。沈念柯跟他的交集仅限于在练舞室的点头问候,但见他迟迟难以开口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说,“上次谢谢你。”   商守青瞬间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别客气,举手之劳。”   商琳察觉气氛热乎不起来,干脆招来了服务员点菜。点完菜,餐桌上又沉默下来。过了会,商守青拿起沈念柯手边茶杯,为她斟了一杯茶。   在沈念柯道谢后,商守青开了口,“其实要找你帮忙的不是我,我只是代人问沈小姐一个意愿。”   沈念柯抿了口茶,“你说。”   “我们院长的女儿是你的歌迷,今年念大二,却忽然被查出恶性骨肿瘤,治疗的过程很痛苦,小姑娘意志却很坚强,”商守青顿了顿,仿佛忽然说不下去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才道,“前几天,她的主治医生通知家属,说手术不能再耽搁,必须要截肢。”   沈念柯心口发紧,她小声问,“然后呢?”   “她大学修的专业是现代舞。”   不必再多说一个字,沈念柯霎时明白过来他刚刚起伏的情绪是因为什么。她眼圈迅速红了,轻声问,“她想见见我?”   “是的,”商守青说,“她知道你要开演唱会了,她为你开心,她有个愿望,如果实现不了,你也别觉得有负担。她想在演唱会上做你的伴舞,有这么一次,她即将失去一条腿也觉得没有遗憾了。”   “可是我第一场演唱会在二月中旬,她的病可以等吗?”   这个问题令四个人再次沉默下来。   “这样吧,”沈念柯很快又说,“我问一下我的经纪人,能否提前办一场小型演唱会,她如果有其他喜欢的明星,我会尽我所能邀请他们也过来,做我的嘉宾或观众,怎么样?”   “谢谢,”院长女儿跟他相识多年,商守青听到沈念柯如此说,声音差点哽咽,作为一个大男人,他难免觉得有些没面子,赶紧端起茶杯,用笑容盖住脸上表情,“我以茶带酒,先替她跟她父亲谢谢你了。”   饭后,沈念柯立马给勤姐打去电话,将这件事说了。勤姐没有明确表态,只说见面谈。在等勤姐过来的时候,沈念柯对着镜子练舞,她想起午饭时那个姑娘的事情,心里忽然就有了丝通透。   人从出生到死亡,汲汲营营一辈子,到头来也就是一抔黄土,你生前地位再显赫,黄土也变不了黄金。身体无病痛,轻松快乐地生活,就已经很难,为什么要给自己戴上那么多枷锁?   可是人人都希望被赏识,所以才为了走向最终体面的死亡做着不懈努力。就像她,是为了粉丝的喜爱、为了让别人看得到她、为了能站在跟孙树瑾差不多的高度而不至于总要仰视他。   勤姐办事一向效率很高,她过来之前已经跟公司做过汇报,公司利益在第一位,不像人有独立人格、有怜悯之心,公司同意沈念柯办小型演唱会,但前提是,全程要进行录像并在网络上实时播出,打的噱头就是“舞蹈专业骨癌女大学生的最后一支舞”,沈念柯心里只有无奈,她的肩膀不够宽厚、没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实现她的愿望,而现实处处掣肘。   等心情平复,她拨通了商守青的电话,将这边的决定一一告知,又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路婷。”   “明天我可以跟路婷见一面吗?我想亲自问问她的想法。”   商守青说,“可以,我一会给她打电话,她应该没有异议,因为她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社会有更多的人关注像他们一样的患者,告诉人们身体完整是多么难得,希望他们能好好珍惜,不要糟践自己的身体。”   因为心里记挂这件事,沈念柯接下来一直心情沉重,商琳也看出她不在状态,让她晚上别睡这里,回家休息,沈念柯没拒绝。   等走到家门口,她紧绷着的一根弦才嗒地断开。拿钥匙开门,家中一室温暖,挂好衣服往厨房走,却忽然听到那边传来很轻的水流声。她顿住脚步,以为家里遭了贼,等见到从厨房出来的男人,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回来了?”“不是说今天忙到没时间回家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沈念柯笑了笑,跑过去抱住他胳膊。孙树瑾拨开她的手往客厅走,沈念柯摸摸鼻子,他脸色有点差、似乎心情不好,她没跟过去,在厨房切了盘水果才出来。   孙树瑾盯着盘中那个大大的爱心,抬了抬眼,“无事献殷勤?”   下一句可不好听,沈念柯摇摇头,意思意思地给他捏了几下肩膀就收回手,“今天辛不辛苦啊?”   “辛苦。”   “……”沈念柯眨眨眼,叉了片橙子喂到他唇边,“那吃点水果。”   见她模样乖巧,孙树瑾张嘴吃了,仿佛不经意问,“中午吃的什么?”   “一时记不起来了。”她讲的是实话,那时候她的情绪被路婷的事情牵引,完全没心思吃饭。   孙树瑾看了看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轻松拂开了,他站起身,没什么情绪地说,“我先回去了。”   沈念柯对着他的背影晃了晃手掌,“拜拜,瑾瑾。”   孙树瑾脚步一顿,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走了出去。   沈念柯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她知道她男朋友正在闹别扭呢,可是她今天也好累啊,她不太想费心思哄他,至少现在不想。她吃了几块水果,在客厅散步消了消食,这才换了件漂亮衣服,慢悠悠迈着步子去了十楼。   作者有话要说:  孙树瑾是属于知道是自己的错,认错态度就特别好,如果觉得你有问题,那就拽得不行一定要你先来哄得那种男人,小沈从刚开始完全被他掌控,现在慢慢也有点知道怎么调、教自己男朋友,不能老惯着 第四十三章   这次孙树瑾没有给她留门, 沈念柯叹了口气, 只好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门倒是开得快,只是眼前的男人脸上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他往旁边让了一下, 沈念柯垂着头进门。   “来做什么?”他在她头顶冷声问。   沈念柯微微仰头,视线落在他挺拔的鼻子上, “你又生气了啊?这次是为了什么?是不是还跟上次一样不肯说。”   “我没生气。”他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做了亏心事?”   她按住他的手,有些不喜欢这个轻佻的动作,更何况他的语气也令她心里不舒服。望着他晦暗不明的眼, 她轻声道, “你有话好好说可以吗, 你现在这样不仅不可爱,你的冷漠跟阴阳怪气让人喘不过气, 以后你如果一直要这样,我不会再来哄你了。”   “那你就别哄了。”   他指了指门口, 沈念柯咬了下嘴唇,转过身去、几乎要夺门而出,在她身后, 孙树瑾忽然沉声道, “我不可爱,那在你心里谁可爱啊?中午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的吗?”   她跟陈敬还在一块的时候,哪怕是听说了他们要结婚的消息, 他也一笑置之,可沈念柯现在是他的人了,她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他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共进午餐。   她喜欢什么事都跟他说,但是今天那顿午饭,她只字未提,摆明了心里有鬼。贺纶给他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起初还不相信,后来他手机上收到贺纶让人拍的照片,其乐融融的像一家人,他顿时没有了任何工作的心思,跟马哥说身体不舒服请了假回来,就为问问她中午的事情,可她呢?   她今晚的态度令他不想再做什么绅士,孙家家教严,“那个男的”这种词汇很难从他嘴里跑出来,但是在刚刚那个时刻,他说出来了,完全不受控制。   沈念柯豁然明白过来,那是贺纶家的酒店,所以她在酒店里见了什么人,他知道不足为奇。   “你就为这个生气吗?”沈念柯收回了脚,“商守青也是受人所托请我吃饭,为了找我帮个忙——”   他打断她,冷笑了声说,“连人家名字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啊?我很好奇,他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来帮忙。”   “他们医院的院长有个念大二的女儿,得了骨癌要截肢,”虽然他现在的态度令她难受,但她不想跟他之间有不必要的误会,即便是盯着他略带嘲讽的眼睛,她也慢慢将事情说完了,“就是这样。如果这样你也要生气,那你真的有点小气。你问都不问我就开始发脾气,那是不是我以后跟谁一起吃饭都要提前跟你说清事由、避免误解?”   听她说出真相,孙树瑾自知理亏。如果她不加最后那几句话,他还可以心平气和地道个歉、态度良好地认个错,可现在,他碍于颜面,那句对不起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说他不可爱,更是开始数落他。   行。   孙树瑾吸了口气,“我没问你吗?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不记得了,这让谁听起来不觉得可疑?”   沈念柯被气笑了,“说到底你对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他顿都没顿一下就说,“是的,但我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你如果想要那么多信任,大可以干脆换个男朋友。”   沈念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谁有情绪的时候都不能保证说出来的话一定出自真心,一时冲动、在气头上,情侣之间话赶话,很容易伤人。她可以理解,可还是觉得心寒。她一直觉得孙树瑾成熟稳重,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他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啊,他就已经不耐烦了吗?   但她还不舍得。沈念柯别开眼,“你现在不够冷静,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见,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去肿瘤医院,可能接不到电话。”   听到“肿瘤”二字,他心里忽然一惊,第一反应是沈念柯病了,过了会才明白她是要去看望她提起的那个姑娘。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忽然间他只觉一阵颓败,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慢慢撑住额头,垂眸不再看她。   等轻微的关门声传来,他才抬起了头。   他怎么忽然变成了这副样子?他自己都讨厌。   “念柯?”   沈念柯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看了看旁边的勤姐,“到了吗?”已经是第二天,她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转,整个人像一块浸了水没晾干就被丢到阴暗潮湿角落的拖把布。   “下车吧,小商说在前面电梯口等我们。”勤姐看她神色困倦,本想让她再休息一下,但一想现在的事情更为紧急,要跟时间赛跑,她放弃了这个想法,打开了车门。   沈念柯搓了搓脸,跟着下车。   等在电梯门口的不只有商守青,还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看到她出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抹了下眼角,朝沈念柯伸出手去,“沈小姐你好,我是路婷的父亲。”   沈念柯跟着也有了些情绪波动,赶紧压了压,一会要跟路婷见面,要是被她看见他们这副模样,心里得多难受。   来到病房门口,路院长伸手拦了拦,路婷正在化疗,身体的痛苦令她的脸跟唇色泛白,她咬着牙,没有出声,更没有掉泪,只是眼眶忍到发红。等她恢复了点力气,陆院长才推开了门。   路婷看到沈念柯,惨白的小脸上挤出一点笑容。   “念柯。”她声音极小,如果不是一直看着她,沈念柯都怀疑她没有说话。沈念柯看着路婷,慢慢觉得她有些眼熟,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路婷,你感觉怎么样?”她坐在床边,握上路婷伸过来的手。   路婷依旧笑着,“还行。念柯,你又变漂亮了,比我在《Be your man》现场看到你的时候更漂亮。”   沈念柯想起来了,那一群去后台找她签名的年轻人里,大强为首,里面有个羞涩沉默的小姑娘,就是路婷,她没有上台唱歌,因此对她印象不深。   沈念柯目光落在路婷那一头秀发上,有些不忍心地别开眼,在她手上捏了捏,“你也很漂亮。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商量过几天小型演唱会的事,商守青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但我还是想亲自问问你的意思。”   “我都没问题啊,”路婷晃了晃头,“过几天我要开始掉发,这头长发跟着我七八年了,要剪掉还真舍不得。正好你们安排录像,我还可以通过视频回忆我曾经的发量。”   路婷坐了起来,沈念柯扶着她,将枕头垫在她腰后。   她说得越是轻松,沈念柯心里就越不好受,她从兜里摸出手机,递给路婷,温声说,“你留一下电话,我有事情就打给你。顺便加一下微信,你对演唱会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两天后我们开始排舞。”   “念柯,我有个愿望,”留了手机号、加了微信,路婷望着她,快乐温和的眼睛里写进了郑重,“我想听你跟孙树瑾一起合唱《余生》,可以吗?”   可以吗?要是昨天之前,她肯定毫不犹豫地点头,可是她才刚刚跟孙树瑾吵过架,他们之前从没像昨天那般吵过,所以她也摸不清孙树瑾的脾气,会不会答应。凝着眼前满脸希冀的女孩子,沈念柯小心翼翼地说,“我跟他那边联系一下,如果他没有别的安排,就能到现场。”   “好,”路婷笑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眼守在门外的商守青,“到时可以给守青哥一张门票吗,我想让他永远记着我跳舞的样子,好吗?”   “好。”沈念柯立马应道。   路婷往门口看去,对上男人的视线,她马上笑了笑,冲他晃了晃手掌,商守青点点头,他原本靠着墙,这时直起身子,口型问是不是需要他,路婷摇摇头,转过头来对沈念柯说,“谢谢你。”   沈念柯跟她说不用谢,之后轻声细语地跟她确认几个细节,正说着话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两个人循声看去,一个跟路婷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探出了头,她对路婷笑了笑,转头看到沈念柯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许雯。”路婷喊她。   叫许雯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又看了眼沈念柯,在床沿坐下。   路婷扯了下许雯的衣袖,嘴里埋怨道,“见了人,也不打个招呼。”   许雯这才真正注意到沈念柯似的,说了声你好。沈念柯笑着站了起来,“路婷,你朋友过来陪你,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   路婷正想说为什么这么快就走,被许雯拉了一下,她看出朋友的不对劲、变了心思,“那你回去忙,有事情我打你电话。”   沈念柯往门口走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网上说你抢了文筝的戏份,是不是真的啊?”   沈念柯转过身,看到许雯脸上近乎讥讽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想看分手吗,快了快了←_← 第四十四章   “抢什么戏?”沈念柯笑了笑, 自从跟陈敬的劈腿对象接触过以后, 她发现自己跟这些比自己年纪小、又对自己不报善意的小姑娘已经生不起气,就像看着什么都不懂只会哇哇叫的坏小孩。   “你自己看手机咯, 热搜第一就是文筝最新的采访视频, 因为你抢了她的戏,她伤心之下把一头长发都剪了, 你为什么这么坏啊?”许雯表情不善地盯着她。   小姑娘大概是不擅长骂人, 恶劣的词汇有限,讨厌的情绪全在表情里了,可沈念柯看着她,只觉得滑稽, 她在门口坐了下来。   商守青感觉到病房里气氛剑拔弩张, 他顾不上礼节, 推门而入,待对上沈念柯平静的目光, 他点点头退了出去。   沈念柯点开许雯说的采访视频。   文筝长了一张说话十分可信的脸,这时又是一头利落的短发, 看起来阳光又率直。记者问她看到MV感受如何,她面对镜头笑了笑,“我这周有点忙, 周末有空在家正好看了剪辑出来的MV, 权当娱乐。拍摄很辛苦,冬天现场很冷,又有哭戏, 不过看到成果我很开心。导演是张峻,我很喜欢他,虽然他删了一场重要的戏份,不过我就是当玩玩的,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看到最后那段戏还是觉得有点突兀。”   她表面上责备的是张峻,可话中有话,聪明的记者们立刻就明白了删戏份跟后面那段戏之间的联系,视频标题明显不嫌事大——文筝MV戏份遭删为哪般,竟削发消愁?   底下的评论沈念柯略略扫过,文筝的粉丝十分气愤,都在谴责她这个第一次拍戏就狂妄到指使导演删人戏份还给自己加戏的后辈。她微博登录的是小号,想在评论区稍稍为自己辩解一下,打了几个字最后还是一字字删除。   她抬起头,对许雯道,“戏不是我让删的,在我看来,现在这个故事很完整,没什么不好的。”   “你……”   “路婷,我先走了。”她站了起来,出门迎上早就一脸焦急的勤姐,她知道勤姐也看到热搜了,与商守青、路院长告别后,一边往电梯走一边问,“公司这次说什么?”   “公司肯定还是向着自己人啊,”勤姐道,“倒是刚刚孙树瑾打来了电话。”   沈念柯脚步一顿,勤姐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他说这次他来处理,让我们不要管,因为文筝的话指向性很明显,评论的矛头也都指向你,可她毕竟没有直说,若是我们回应了那就是主动坐实罪名。”   “他打算怎么办?”   勤姐又看了她一眼,“他已经发了澄清微博,念柯,你跟孙树瑾是不是吵架了?他今天找你却打到我手机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嗯。”沈念柯点头承认,没再多言,她翻出孙树瑾的微博。   孙树瑾V:这次MV拍摄,是我邀请念柯做女主角,剧本也是我们两个人连夜修改,故事要表达什么,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劳文小姐大驾特意顶上因病不能来的女演员位置,由于我的疏忽,导致文小姐对原本的大婚戏被删存有异议,对此我深表歉意。但剧本被改是顺应感情跟剧情,最后的戏是点睛之笔,否则便是虎头蛇尾。一个故事要想好看,情节要完整,更要分清主次,两位主角戏份是主,与妻儿戏份是次,喧宾夺主就不太好看了。@文筝,不知道文小姐对我这个解释满意不满意?顺便,假发很漂亮。   他这句“不太好看”既是说故事,又是说文筝采访的说辞。沈念柯看到他最后一句话,才明白过来刚刚看视频时那股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原来是文筝戴了假发。刚刚的视频标题,每个字都在打脸。   文筝还没有回应。   他言语之间对她都是维护,沈念柯忽然一点都不生他的气了,她转头问勤姐,“他有没有说今天有什么工作内容?”   “说了,说是有个为偏远山区孩子捐书的活动,他是其中一位嘉宾,活动地点在北部山区,要到晚上才能回市区。”   沈念柯立马将路婷刚刚的要求说了,路婷并不要求除了她跟孙树瑾之外有别的明星。“真的啊?”勤姐拍拍她肩膀,“那你任务重,毕竟是你男朋友,只有你请得动。”   唔,好像真的是这样。   沈念柯给他发去微信:晚上等你回来。   大猪蹄子:嗯。   她面对这个单薄的字,正迟疑要回什么,他下一条消息过来了。   大猪蹄子:几点?几楼?   她赶紧回:随时,九楼。   沈念柯回到家,摆弄起她许久不用、甚至已经落灰的小烤箱。跟陈敬分手以后,她也恰巧忙了起来,没有闲暇功夫去做什么甜点。回来路上她买了做曲奇的材料,从手机上搜了下食谱就在厨房忙了起来。   孙树瑾结束活动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钟,从现场赶回又花了一个多钟头,担心沈念柯等得不耐烦,他好几次想打个电话确认她是否还在家,手放在拨号键却迟迟没按下去。不行,不能让她知道他回家的心情已经急不可耐。   保姆车开到小区门口,他飞快拉开车门,脚下生风。   来到她家门口,他的脚步陡然慢下来,缓和了一下呼吸才抬手敲门。门打开了,沈念柯手戴厚厚的手套,身上是件粉色围裙,他闻到淡淡的食物的香味,进门后往厨房走,“做了什么?”   她在他身后语气得意地汇报,“我爱吃的曲奇。”   孙树瑾脚步顿了顿,再次从脑海中过了一遍她的话,确定她说的是“我爱吃的曲奇”,而不是“你爱吃的曲奇”,回头看她一眼,他继续大步往前。   “瑾瑾,你喜欢吃吗?”   不喜欢,他点头,“还好。”   “我好久没做了,刚刚不小心烫到了手……”语气有点可怜。   孙树瑾马上折回,将她两只手套全摘了,他轻轻握着她手腕检查,右手食指有一道红痕,还好不严重,没有起泡,他皱起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刚刚右手忘记戴手套,”她声音越来越小,在他责备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立马说,“疼。”   她开始等着他那句“疼死你算了”,结果他命令一句“等着”,就去了她的卧室。过了不久,他提着一个药箱走了过来,从里面拿了管药膏出来,轻轻地涂在她手指上,嘴里的话却不似动作温柔,“做什么都这么让人不省心。”   沈念柯小声嘀咕,“你让人省心啊,那你上次还不是做菜切到手。”   孙树瑾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沈念柯摇头,她抽出手,指了指厨房里,“我做了好多曲奇,你尝一尝好不好吃。”   男人跟女人想象中的讨好方式有明显偏差,他还以为沈念柯会把自己洗干净然后……   他真是想太多,但是看在她为他做饼干还受了“工伤”的份上,他不介意多吃几块。他就近洗了手,从烤盘上拿了一块,曲奇刚刚出炉,比想象中味道要好,他点点头,由衷夸赞一句,“还不错。”   沈念柯笑得很开心,她戴上手套就打算把饼干端到客厅,被孙树瑾及时按住了,“我来吧。”   沈念柯跟着端着烤盘的人往客厅走,还是不吵架的时候好,他开心,她也不会被坏情绪纠缠,他以后如果能改改臭脾气就好了。   “瑾瑾,我想请你帮个忙。”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沈念柯开口。   “嗯,”他又慢慢吃了一块,“可以。”   “……”她还没说呢,沈念柯清了清嗓子,“我今天去见了路婷,她说她想听我们一起合唱《余生》,你看可以吗?”   “可以。”他只好又强调一遍,又问,“安排在几号?”   “15号。”   孙树瑾想了想,他那天有别的重要安排,不能推辞,可是18号他有空,因为那天是沈念柯生日,他特意空了那天出来,于是提议,“能不能推迟几天,做成你的生日企划?”   “行呀,”沈念柯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她捏了块曲奇喂到孙树瑾嘴边,“到时又可以工作又可以过生日,还可以看见你,还是你想的周全。”   要这么解释也可以吧。孙树瑾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将曲奇慢慢吃了,最后那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咬到了沈念柯的手指头。她往围裙上蹭了蹭手,孙树瑾察觉她的动作,嗓音立马冷了几度,“你嫌弃我?”   “没有,我擦饼干屑,不是你的口水……”好像越描越黑了。   “过来。”他勾勾手指。   沈念柯凑过去,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末了故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浑身僵住,过了会拿手擦了擦,她真不是嫌他,就是觉得他舔掉的是她的化妆品啊。   孙树瑾也觉得自己嘴巴里味道不对,有种清香却带了涩涩的苦味,他皱了下眉头,“这什么?”   “我的粉,被你吃完了。”她说着脸往沙发上撞了一下,丝毫偶像包袱都没有,然后抬起脸,指着沙发背上那个脸型印记指责他,“你看果然,鼻子上都没粉了。”   盯着那个有些滑稽的白印儿看了会,孙树瑾心情异常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孙树瑾:女朋友好像是个小傻子,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四十五章   两个人都需要身材管理, 所以这么美味的曲奇也没多吃, 余下的都被沈念柯放进了冰箱。还未来得及转身,身后温热的男性躯体贴了上来, 耳尖被咬了一下, 沈念柯心脏都跟着一缩,她回过头, 孙树瑾亲了亲她的唇, 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最喜欢进卧室以后将她往床上扔,沈念柯在他踏进卧室那刻赶紧指了指床,“被子底下有东西。”   “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孙树瑾将她放到地上,刚刚在客厅有一只拖鞋被晃掉了, 她左脚便轻轻踩在孙树瑾的鞋面上, 女人的玉足柔软小巧, 他垂眸看了眼,一黑一白相衬, 有种别样的亲密。他心情大好,右手揽紧她的腰, 两人一起往前迈出一步。   他慢慢掀开了被子。满室馨香,床单上铺了一层大红色的玫瑰花瓣,稍稍被打乱但还是能看出形状, 是个大大的心形。伸手在她脸颊摩挲几下, 他温声问,“是在暗示我什么?”   她哪里好意思说,摇摇头, 推他去浴室洗澡。   孙树瑾洗完澡,身上围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床上的女人已经躺好,被子上方露出白皙瘦削的肩膀,她望着他,脸色泛红,抬手在身边拍了拍。孙树瑾笑着走到另一侧,掀被上床,刚刚搂住她的肩,沈念柯忽然拉了下被子,将二人一起完完整整盖住。   “做什么?”孙树瑾哑声问。   卧室里的灯光透过西瓜红色的被子照进来,两个人全身都映着粉色,沈念柯咬了下唇、凑过去,在他喉结上吮了一下。   按在她肩上的手蓦地收紧,他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今晚是不是不想睡了?”   沈念柯点点头,“嗯。”   孙树瑾的理智被她这句嗯炸得支离破碎,他忽然翻了个身、覆在她身上,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她轻轻抱着他的腰,任由他施为,唇边溢出舒服又满足的喟叹。   他的手从她的腰间往下而去,沈念柯伸手拦了拦,“瑾瑾,跟你商量件事。”   他被迫停下,就近在她身上狠狠咬了一口,“说。”   她用腿在他腰上蹭了蹭,看到他眼里的火,她摸着他的脸,小声说,“你以后可以为了我,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吗?我们以后不要吵架,太伤感情,有争执各退一步,好不好?”   他总算明白今天她忽然的主动是什么原因,她学会耍小聪明了,知道这种时候他格外好说话,所以趁此机会跟他讨价l*q还价。他盯着身下的人,很久以后才应了声好。   沈念柯瞬间眉开眼笑,亲亲他,又推了推他。   “嗯?”   “怕你反悔,我要拿纸笔,签字画押才算。”她说完推开他,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纸笔就在最显眼的地方,她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孙树瑾已经换了姿势,他靠在床头坐着,接过纸笔,顿了顿问,“要写什么?”   “我来念,你来写。”   他握住笔,洗耳恭听。   “保证书:我以后绝对不对沈念柯发脾气,三思而后行,做错事积极道歉,她做错事尽量忍耐,考虑她是否有苦衷。有分歧率先让步,之后再讲道理。听她话,不抽烟,不跟别的女人有亲近关系。不随便提分手。保证人:孙树瑾。2018年1月13日。”   孙树瑾一字字写下,给沈念柯看了看,她很满意。他却忽然道,“再加几个字。”   他提笔在“沈念柯”与“发脾气”之间画了个符号,下面写:乱。   沈念柯接过来,拿手机拍了张照片,认认真真把这张纸搁在了床头柜抽屉里。   她得意洋洋,但刚刚某个男人火还没消,他没关灯,直接抱着她继续。能看清彼此的表情,两人都比以往兴奋,尤其是他,沈念柯的手差点握不住。   结束以后,孙树瑾低头在她锁骨上咬了一下,听到她闷哼一声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去。   半梦半醒间,他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女人,他披了件衣服,去客厅接电话。   文筝深夜发博回应了他,语气很是委屈,为自己辩解:她不是别有用心才去当什么女二号,说出删戏份的事也是基于事实,更没有想用假发博取同情,她最近接的戏后期需要短发造型才戴了假发。   马哥打来电话就是为说这个。文筝红起来也没多久,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铁粉纷纷心疼安慰,仿佛自己比她还委屈似的,马哥看到评论区那个流下两行泪的表情差点要看吐。   恶心至极。   孙树瑾一时没说话。   “这次怎么处理?我看她这个人没脸没皮的,不太好对付,估计就是仗着后台硬,才敢这么胡说八道、装可怜。”   “你不用管了,我想办法吧。”孙树瑾没想到自己改了场戏会惹出这么多事,不想沈念柯再受牵连,他挂掉电话以后,拨通了一个很久都没打过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孙树瑾呼出一口气,耳边划过电流声,接通了,他张了张嘴,半晌才道,“爸,我想请您帮个忙。”   那边咳了几声,“我是你父亲的秘书,他刚刚视察现场回来、已经休息了。”   孙树瑾太阳穴跳了几下,他赶紧按了按,“那不打扰了——”   “你等等,”那边的人道,“你父亲醒了,我把电话给他。”   “喂?”   “爸。”   “宁宁啊,”孙永清的声音严厉又疏离,“大半夜的找我什么事?”   孙树瑾出道之前,名字跟沈念柯还是情侣的,叫孙想宁。孙永清身份特殊,他又执意要进娱乐圈,于是孙永清让他改了名,对外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孙永清的儿子。   孙树瑾被他的语气所伤,“那算了,您休息吧。”   “臭小子,”孙永清骂了一句,“你老子都被你吵醒了,你跟我这装什么呢?有事快说。”   孙树瑾叹了口气,道,“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把念柯弄哭的事情吗?”   孙永清:“哪一次?你经常把念柯弄哭。”   孙树瑾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说,“就是回家您揍我那次。”   孙永清教子严格,但从小到大就打过孙树瑾那么一次,他印象深刻,“记得,那回我打了你,你妈妈跟我分房睡了三天。你提这个干什么?”   孙树瑾就将事情说了,末了道,“文筝的后台跟您是旧识,方便的话能否跟他打声招呼,让文筝收敛一点,别再在念柯身上动土。”   孙永清忽然笑了,孙树瑾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他正要说什么,孙永清道,“臭小子开窍了,知道保护自己的女人了。你之前遇上事,可从来没把我这个父亲看在眼里,再棘手也是自己出面解决。行啊,这都是小事,明天我就给老秦打个电话。”   孙树瑾没说话。   “明天也嫌晚?行,我马上就打。”   “谢谢爸。”   挂掉电话以后,他望着卧室的方向,在黑暗中静静站了五分钟。等他去看手机,文筝最近的几条微博都已经删除,热搜也瞬间被压了下去,他呼出一口气,进卧室、躺回了沈念柯身边。   她的身体瞬间滑了过来,靠近他微凉的身体轻轻抖了抖,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抱住了他,贴着他胸口、模糊喊了声瑾瑾。舒坦,身体跟心里都彻头彻尾的舒坦,他偏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抱着她入睡。   18号很快来临,这天的意义太大,沈念柯昨天晚上十一点钟就休息、养精蓄锐,零点的时候,孙树瑾甚至没来得及亲口跟她道一声生日快乐,一直到在演唱会后台见上面,他才有机会将祝福说出口。   商守青陪同路婷一起过来了,全程悉心照顾。   孙树瑾作为嘉宾,位置在第一排,商守青也是,两人位置紧挨着。沈念柯有意无意提起商守青跟路婷的关系,虽然只是路婷单方面喜欢商守青,孙树瑾对他的敌意却减了不少,也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聊上几句话。   为了不让路婷太累,前几首歌并没有安排她伴舞,等到了第五首歌,路婷从升降台缓缓出现,沈念柯走过去,牵着她走到舞台最前面,对大家介绍说,“她是路婷,跟在现场的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她是舞蹈专业的,主修现代舞。去年年底她被查出恶性骨肿瘤,等过了今天,她就要接受手术。今天为什么忽然办这个小型演唱会,其实不是为了我过生日,是为了她,她跟你们一样,也是我的歌迷,或许比你们认识我的时间更久。今天我想实现她的几个愿望,接下来几首歌,她会做我的伴舞,请大家给她鼓励。”   在场的多数都是小姑娘,舞台底下本是一片抽泣的声音,这时忽然想起热烈的掌声,路婷对着前面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她接着道,“在这里,我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   沈念柯为她让出位置,自己站到舞台旁边,把麦克风关了。   路婷道,“人不生病,真的不知道健康的可贵,如果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做热爱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喜欢跳舞。高中我很懒,不爱学习,最后选择了艺考,是不得已的选择,只为了以后能有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我在大学不是特别努力,每天熬夜、也会喝酒,除了上课练舞,我没有别的运动项目。当我查出有这个病,我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我们是很年轻,但是年轻的本钱经不起无限制的挥霍,总有见底的时候,到那时候就一切都晚了。”她指了指自己,“看到我的头发了吗?过了明天,我就要失去它。看到我的腿了吗,很漂亮对不对,过了明天,我就会彻底失去它。我很羡慕在座的各位有完整的身体,我甚至嫉妒你们。可是,我又想提醒你们,别变得跟我一样。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身边的人。”   她的视线温柔的落在台下的商守青身上,过了会,她又对台下鞠了一躬,“今天我会好好跳舞,希望你们能永远记得我跳舞的样子。”   舞台上灯光突变,沈念柯打开了麦克风,也站到了舞台中间。等音乐声响起,沈念柯再次走到了舞台边沿,慢慢坐了下来,台上两束灯光,分别打在二人身上。   路婷跳舞的时候跟平时是两个人,她熟练地舞动,动作流畅而有力,像在拼尽全力燃烧自己,她的眼神随着节奏变化而改变,有时缱绻有时魅惑,台下的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盯着她飘舞的黑发跟一双笔直好看的长腿,心里不知惊艳跟遗憾哪个更多。   一连跳了四支歌的舞,路婷精疲力竭,却压抑不住兴奋,她被沈念柯领着坐到了原来孙树瑾的位置,而孙树瑾站了起来,跟沈念柯上台。   灯光打在二人身上,两人并肩站着,格外登对。在场的观众都是精心挑选,一切都是为了路婷,所以并没有人大喊大叫以示激动跟追捧,一切以路婷的感受为主。   《余生》的前奏响起,现场的灯光变暗,观众席人手一根荧光棒,都知道这是压轴曲目,不约而同跟着唱起来,蓝色的海洋里漫出大家有些哽咽的声音。   “我曾爱过,我曾恨过,笑也笑了,哭也哭过。离别太深刻,情已难诉说。   山水有尽处,难看清归途。你来或不来,可期不可卜,能过好余生就满足。” 第四十六章   这天演唱会结束, 商守青立刻把路婷送回了医院, 路婷今天精神高度紧张,车子开出去了才想起她还没祝沈念柯生日快乐, 听说大家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型生日会, 就在后台。现在她那边应该很热闹,想了想, 她的手指从拨号键上离开, 点开了微信。   沈念柯这边确实热闹非常,十几个人围着中间的大蛋糕,一开始,孙树瑾站在了她对面, 只为方便看她, 结果身边的人让来让去, 他最终还是站到了她旁边去。她歪头冲他笑了笑,黑暗的房间里只有蜡烛的光, 映得她面容格外温柔姣好,孙树瑾愣了会神, 等有人开始喊沈念柯许愿他才移开目光。   只是当她闭上了眼,他的视线又忍不住晃到她脸上,她微微笑着, 睫毛又卷又长, 在眼底铺开的阴翳一动一动,一边许愿一边微微点头,过了很久她才睁开眼, 一下子就将二十几根蜡烛全部吹灭。   房间里猝然一黑,有人小声尖叫几声,趁此机会,孙树瑾悄悄揽过她,快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早有人站在开关旁边,下一秒,灯光大亮,沈念柯脸颊发烫,她没敢看他,只轻轻捂了捂脸。   知情人都猜到可能是小两口偷偷做了什么,也不想当什么电灯泡,催促着切了蛋糕,人手端着一块、推搡着挤了出去,还好心为他们关上了门。   人一走,孙树瑾问她,“刚刚许了什么愿?”   沈念柯眨眨眼,“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许的愿望跟前些年一样,在二十五周岁之前结婚。为表诚意,她刚刚许愿的时候拿自己的一些东西做了交换,这样一来,若是愿望实现不了,她珍贵的东西就不必被拿走,也就不会觉得多遗憾。   孙树瑾笑了笑,对此没再说什么。他从桌上提来一个纸袋,里面有个方形盒子,沈念柯接过来,忍不住蹦了一下,克制了一下开心的语气,“送我的吗?”   “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条钻石项链,吊坠是一个不规则的心,心形的钻石一半嫩黄一半浅粉,这颗心的四周缀满了碎钻,一看就价值不菲。   “好漂亮,”沈念柯捧着看了一会,递到他跟前,“你帮我戴。”   她转过身去,等了半晌没有动静,只好回过头来,正在试图用光秃秃的拇指打开弹簧扣的人动作一顿,皱眉道,“你看什么?转身。”   沈念柯看了眼他笨拙的动作,忍笑转了回去。   又等了好久,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衣服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沈念柯的心跟着莫名其妙快速跳了一下,她张嘴喘了口气,低头看到他的胳膊围到了她身前,她的长发最近刚刚烫了大波浪,怕夹到她头发,弹簧扣撤开一段距离,好不容易快扣上,沈念柯忽然拉了拉项链,“哎呀。”   “怎么了?”他赶紧问。   “你要勒死我。”   孙树瑾往前看了一眼,项链果然已经卡在她脖子上,越着急就越扣不上,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好麻烦,谈恋爱就是麻烦。   等项链扣好,沈念柯转过了身,“我戴好看吗?”   她肤色比周围的人都白了几度,这样粉嫩的颜色也就只有她驾驭得了,还添了些别的韵味。他姑且收回刚刚的想法,点点头,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熟练地设置成新的屏保——其实他手机相册存了很多沈念柯的照片,这个不能让她知道,否则沈念柯的尾巴要翘上天。   回家路上,孙树瑾忽然想起其实还有另外一份礼物,不过不是实物,他随口一提,沈念柯很兴奋,“是什么呀?”   “你有没有听过《我想跟你在一起》这个节目,前几天他们发来邀请函,想邀请我跟你参加录制,勤姐那边应该也收到了,不过我跟她说,不要直接问你、给你压力,由我来问,如果你不想,那我们就拒绝。”孙树瑾垂眸凝着她。   她当然听过这档综艺,是真正的明星恋爱真人秀节目,她当然不抵触跟孙树瑾一块上恋爱综艺,只是有一个担忧,“跟《可爱的他》冲突吗?”   孙树瑾早猜到她会有此疑问,手机递过去,给她看了看邀请函,时间是在《可爱的他》这一季收官之后。沈念柯抱着他胳膊晃了晃,“那我们答应吧。”   演唱会的视频在网上直播,收到了很大的反响。B市首富更是为此成立了基金会,沈念柯意识到是B市,总觉得跟孙叔叔有点关系,于是问孙树瑾,是不是孙叔叔帮了忙。   孙树瑾说,“不清楚,他没告诉我。”   路婷的事情告一段落,沈念柯这才忽然想起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的文筝,她总觉得文筝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可能是被谁教训了,可是被谁呢?她看看对面正在切牛排的孙树瑾。   他抬眸看她一眼,又从容不迫地切了几下,将手里这份换到了她面前。   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这样好像也不错。沈念柯叉起一块牛排吃了,嘴里发出满足好吃的“嗯”声,孙树瑾忽然说,“我爸妈想跟你吃顿饭,这周末你有时间吗?”   “叔叔阿姨为什么忽然想见我啊?”她被噎了一下,赶快喝了口红酒压惊。   孙树瑾笑了声,“你说呢?”   沈妈妈跟她说过,交男朋友以后一定要先带回她家给她跟沈桂成看过,再去拜访男方父母,这代表自尊自重。沈念柯从来把沈妈妈的话奉为圣旨,于是试图跟他商量,“你可以先去我家吗?我爸上回还念叨你呢,说你怎么没跟我一起回去看他们。”   男人对这里头的学问知之甚少,觉得是繁文缛节、没必要如此讲究,孙树瑾也是一样。孙永清工作忙,常年在外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见见她怎么了?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抵不过原则跟规矩?   “不想见?”   “不是不是,”沈念柯赶紧摇头,将沈妈妈的话说了,又讨好地看着他道,“其实为了你,是可以破例的。”   他马上打电话订酒店,订完说,“以后可以更多地为我破例。”   沈念柯叹口气,他信誓旦旦签下的保证书好像没什么用啊,让步的还是她,为什么他就不能退一步呢?甚至各退一步都可以。转而又想,从小到大他也没让过她,小时候经常因为这样的问题把她气哭,可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脾气一点都没变,仅仅是在他刚刚开始追求她的时候,把强势的那一面掩盖,只余迁就跟体贴,她竟然不长记性,就当真了。   孙树瑾听到了她的叹气声,冷飕飕的语气,“这么不情愿?那别见了。”   本来见叔叔阿姨是件很开心的事,被她几句话搞成这样,沈念柯虽然被他的态度搞得心里难受,但更多的是愧疚,她拖着椅子坐过去,晃了晃他的胳膊,叉了最大的一块牛排喂到他嘴边。   “这么大怎么吃,换小的。”他看着她。   某个人蹬鼻子上脸,沈念柯好脾气地换了一块,跟喂小孩似的教他“啊”地张嘴,孙树瑾忍笑照做,那块牛排嗖地跑到了他嘴里。   “保证书里漏掉一条,”沈念柯见他心情好了便试探地说,“你以后说话不能总跟扔刀子一样,我问你‘你是不是嫌我烦’不是要听你的肯定回答,恶语伤人六月雪,话听多了我会当真。   孙树瑾皱了下眉头,“那你可以少问这种问题。”   “……”   他真的是一点让步都不肯有,沈念柯委屈地看他一眼,拖着凳子坐回去了。   孙树瑾放下刀叉,“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吃牛排。”她头都没抬。“你又怎么了”这句话简直可以荣登她最不喜欢男朋友说的话第一的宝座,能抹杀所有耐心跟浪漫,她听到就不想多说话。   可是,还想跟他讲道理。   她拿马哥跟程雨举例,“上次我看到他们闹矛盾,程雨生气了,马哥一直鞍前马后地哄她,直到她消气。我不求你做到这种程度,只要别太强势,那对我不公平。”   孙树瑾听罢慢悠悠抬了下眼,“你也没有程雨体贴听话啊,他们工作在一起、休息在一起,难免有矛盾。马哥去哪里,程雨就能去哪里,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就拿上次你过生日的事举例,是我的工作迁就了你的,你能做到跟程雨一样永远迁就我,我就可以跟马哥一样对你。”   他的话像条条框框,仿佛爱情是等价交换,沈念柯并不认同,“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们不是在谈恋爱,是在谈生意。”   “所以啊,”孙树瑾下结论,“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不存在完全对等的双方,你爱我,就得包容我的所有缺点,理解我、体谅我。”   沈念柯被他绕进去了,根本说不出话。   他又添了一把火,“你不能每次都这么斤斤计较,过的不累吗?”   等他开车送她回家,沈念柯将人拒之门外,“我觉得我们两个都需要冷静几天。”其实是她单方面需要时间沉淀,撕下面具的孙树瑾跟前面反差太大,她一时难以接受。   不过到了周六,沈念柯还是坐孙树瑾的车去了孙宅,答应长辈的事不能随便失约。   眼前的建筑威严又气派,像陈列在风景区供游人观赏拍照的名宅,沈念柯从小就怕这个地方,她怕一圈圈铺着红地毯、台阶只能放下人大半只脚的旋转楼梯,也不记得有什么心理阴影,她就是每回过来都心生畏惧。   或许是紧密的一层层台阶带来的逼迫窒息感令她浑身不舒服。   大门口有人早早地出来迎接,热情地分担了他们带来的礼物,迈进大门前,她紧张地呼出一口气,孙树瑾察觉到了,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两个人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说过话,她并不愿意理会他,但此时却不得不选择抓紧了他的手。   孙母在客厅沙发上织围巾,见他们进门,忙把手里的活计搁下,起来拉着沈念柯的手,两人并肩坐到沙发上。她拿起围巾往沈念柯身上比了比,毛衣针不小心扎到了沈念柯的脸。   沈念柯躲了一下,孙树瑾沉声喊了句:“妈!”   孙母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儿子,孙树瑾看了看同样也被吓得说不出话的沈念柯,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喊了声妈,“我上楼去跟爸聊两句。”   孙母转过头瞅着沈念柯,表情看着有点委屈,儿子刚进门没五分钟就凶了她一声,沈念柯摸摸她的手背,“他脾气就是那样,您消消气。”   “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孙母问。   她自己也很想知道呢……   孙母也没真想要她回答,这次小心地往她身上比了比围巾,点点头,“我挑的这个红色不错,很衬你的肤色,你今年不是本命年吗,虽然快过完了,但是前几天刚过完生日。这条围巾是我特意给你织的,你看看喜欢吗?”   孙母跟了孙永清,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就是孙树瑾小时候的衣服都是孙树瑾奶奶跟姑姑做的,她什么都不会。沈念柯看着这条围巾十分感动,虽然是最简单的织法,她在脖子上围了几下,抬头问,“阿姨,好看吗?”   “好看好看,你从小穿戴什么都好看,”孙母抓着她的手,“所以我一直很羡慕你母亲,儿女双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比不上你漂亮,也比不上沈珏懂事,你说我生了他我——”   正跟孙永清一起下楼的孙树瑾脚步一顿,孙母对上他的视线,便没再接着往下说,之前她一说这个,他就甩脸子。孙树瑾下了楼,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直奔厨房而去。   站在厨房门口,他转过身,“念柯,过来。”   沈念柯跟孙母对视一眼,望向他的方向,“噢。”   作者有话要说:  孙树瑾脾气不好实锤了 第四十七章   她下意识地又去看了看已经下楼的孙永清, 孙永清脚步一顿、看了看紧盯住这边不放的儿子一眼, 摆摆手,“快去吧快去吧。”   沈念柯这才往厨房走去, 孙永清也弯腰准备在沙发上坐下来, 孙母抬了抬屁股、换了个姿势,听到身边丈夫“哎哟”一声, 忙问, “怎么了永清?”   孙永清摸了摸脖子,拿到眼前一看,指头上有血,赶紧收起手来, 摆手说没事儿, 屁股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离她手里的毛衣针远了些。   这边孙树瑾拉过她的手,走到厨房角落、客厅看不到的位置, 抬起她的脸看了看,还好他妈那下没把沈念柯的脸扎破, 只是有点红。   “我妈这种活没干过几次,有些笨手笨脚,你尽量远离她, 免得伤了你, ”孙树瑾收回手,背对着她开始洗手,一边说, “我很小的时候,她跟我奶奶、姑姑一起缝过被子,那时候我就背着手在一旁看,我妈一时没注意,抬手的时候,绣花针差点扎到我眼睛,所以自那以后,家里没人敢让她做这些事。”   “抛却别的不谈,阿姨织的围巾很漂亮啊,我还挺喜欢的,”沈念柯见他已经开始洗菜,四处看了看都有些什么食材,“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我也不是什么都会啊,比如我就不会……”   她想了想,没想出来,她做菜虽然没有孙树瑾好吃,但会是会的,于是改口,“阿姨不会做针线活,但是她——”   又哽住了,阿姨擅长什么?沈念柯偏了偏头去看孙树瑾,他唇畔带笑,看她一眼说,“我妈现在不在,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思拍马屁。”   孙母跟孙永清聊着天,手里的动作也没停,过了会发现织错了,就在孙永清腿上捶了一下,“你说你没事老跟我说话干嘛?分人心神。”她把刚刚织的那段拆了,放下手里东西,不放心地往厨房看了眼。   “别看了,”孙永清喝了口茶,透过磨砂玻璃看着那边两个年轻人凑近的身影,“人家小两口在一起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你别没事去掺和一脚。”   ?№§∮   孙母觑他一眼,“我这不是替儿子着急呀,小伙子的时候就喜欢念柯,磨磨蹭蹭到现在,那个什么微博上都说他们在一起好多次了,到现在了也不公开,人也老大不小了,这样下去他怎么把念柯娶回家?”   “……我二十九岁娶了你,宁宁才二十八。”孙永清悠悠回了句。   “我当初就是被你个糟老头子骗了。”孙母嫁他时才二十一,一提这茬就意难平,她数落了两分钟,孙永清指指厨房,“你去厨房帮忙吧,快去。”   孙树瑾正手把手教沈念柯片鱼鳞,孙母蹑手蹑脚过去,正好听到孙树瑾说,“……我妈总也学不会,你比她聪明。就这条鱼,要换了她来做,鱼得滑到水池里五回。”   “你怎么这么挑剔呀,阿姨人长得那么漂亮,又是B大的才女,要是还会做饭那还了得?就是做得不好,这么多年也没让你饿肚子,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做个饭怎么啦?”沈念柯接着小声嘀咕,“我听我爸妈说过,阿姨嫁给叔叔的时候比我还小三岁,不是她不愿意做这些事,是她根本还没有时间去学,要兼顾学业跟家庭,已经很厉害了。”   孙树瑾笑了一下,“现在夸得这么好听有什么用,她也听不——”   一回头,看到眼眶微微湿润的孙母,又改了口,“她听得见。”   沈念柯也顺着孙树瑾的视线回头,被孙母吓了一跳,接着有些羞涩地掖了掖头发,小声喊了句阿姨,“您怎么不在沙发上等,我们这边很快就弄好。”   孙母拉着她的手出来,下巴一扬点了点孙树瑾,“让他做饭,我们细皮嫩肉的可不能干这个,他不是嫌弃别人做不好吗,让他自己做去。这叫什么来着?能者多劳。”   孙树瑾:“……”   最后还是家里阿姨帮了忙,在饭点之前把午饭给做好了。孙母过去厨房蹭听那会,孙永清上楼接了个电话,所以看着满桌子菜,他朝孙树瑾使了个眼色。   孙树瑾给他发了条短信——菜都是我做的,妈没插手。   孙永清手机调了静音,见孙树瑾非但不理他,还玩起手机来了,他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他最近去了一所大学参加校庆,他在台上讲话的时候学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手机、还交头接耳,“这种行为非常不礼貌。”   沈念柯看到孙永清眼睛一直瞪着孙树瑾,赶紧放下筷子、扯了扯孙树瑾胳膊,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爸,您手机刚刚是不是响了?”   孙永清这才意识到什么,看完手机,顿时松一口气。   孙母扫了一圈桌上的菜,忽然想起来上周刚刚从隔壁大姐家学会的一道菜,于是擦擦手站起来,“我再去做一个菜,念柯来这么一回,我得让她尝尝我的手艺。”   沈念柯笑着说,“不用啦,菜已经很多了,下次吧,我会经常过来的。”   “那怎么行?”孙母坚持,离开座位就要往厨房走,被孙树瑾爷俩左右拉住了。   “妈,妈,真不用,等您做好菜都凉了。”   孙永清也赶快说,“先吃饭吧,念柯以后有的是机会吃你做的菜,不着急这一时。”   孙母脸上都是遗憾,她坐回来,嘴里还在念叨,“下次,下次我一定得记着。”   孙树瑾跟孙永清对视一眼,又逃过一劫。   饭后,沈念柯跟着孙树瑾上了楼,走楼梯的时候,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跌倒,孙树瑾回头见她这副模样,拽着她的手故意快步往上走,沈念柯用力抽了几下胳膊、没丝毫用处,她瞪他一眼,连头发丝都在拒绝。   她想起小时候家门前下雪结了冰,她都会让人铺一层地毯、防滑,孙树瑾来了就把地毯掀掉,拉着她在冰上跑,他滑出去,人一定会紧紧抓着她胳膊,沈念柯身体被迫跟上,发出惊恐害怕的惨叫。   他每回过来沈家,都要把她弄哭才算完。   等到了二楼,孙树瑾将人松开,沈念柯恨恨地推了他一把。他无所谓地摸摸胸膛,拉着她进了他的卧室。   他二十一岁出道,也是从那年起从这里搬出去独居,但是卧室里保留了他学生时代读过的书、看过的漫画、听过的CD。床被收拾地整齐干净,床头挂着一个大大的耳机,戴上以后耳朵上就会一闪一闪,沈念柯印象中见过他戴耳机听歌。   墙上贴着他的海报,沈念柯不必猜也知道是阿姨让人贴的,孙树瑾不至于如此自恋,而且墙上这么多张里面,每张衣服都穿得规规矩矩、严严实实,一看就是阿姨辈才喜欢的风格。   她看了一圈,最后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桌上堆了许多书,她手指从书脊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一本上,书名有点熟悉,似乎她念高中的时候也读过。好像是一些短小的爱情故事集,孙树瑾也爱看这个?   她往外抽出这本书,刚抽了一半,被孙树瑾按住了。   有问题。沈念柯低头在他手背上咬了一下,他吃痛松手,她趁机把书拿了出来,翻到扉页就愣住了,右下角赫然写着三个字——沈念柯。   笔迹也是她的,这就是她那本?   她抬头看孙树瑾。   他已经镇定下来,单手插在兜里说,“其实那天你差点出车祸,我去找你就是为还这本书,没还成,我就带回了家。”   “可你干嘛拿我的书啊?还是这本。”沈念柯拿着书晃了晃,孙树瑾眼睛微微睁大,眼睁睁看到从书里飘出来一页纸,慢悠悠落到地上,他记起来那是什么,立刻弯腰去捡,却没有沈念柯距离近,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是一页信。   开头便是“念柯”两个字,沈念柯心脏快速跳了几下,从面庞霎时红到耳根,忍不住向他看去。孙树瑾自暴自弃地站着,也在看着她,目光很温柔。   她视线重回纸上,慢慢看完。   念柯:   一月未见,有些想你,知道你最近功课紧,不多叨扰。   我听沈珏说你最爱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便多带了些,可分而食之,与女(钢笔多描了几下)性朋友加深感情。   走夜路要结伴,别在走路时用餐(我亲眼看到过,别否认),路过篮球场当心横空飞来的球跟男生,少用入耳式耳机听英语,周末上课别穿太短的裙子,空调凉,别吃太多烤肠、辣条等垃圾食品。   别早恋,早恋没有好结果。   新学期,祝你进步,祝你快乐。   现在来看,孙树瑾那时候的确已经对她有了别的想法,他的占有欲、保护欲、控制欲,都在这一字一句中。   沈念柯有些动容地抬眼看着他。阴差阳错,他这封信没有送到她手里。她悄悄想,她后来跟陈敬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得多难受啊,可他一直没说,他脾气大一些又怎么样,她忍一下就是了。   她慢慢张开胳膊,“瑾瑾,来抱一下。”   孙树瑾往前迈出一步,将她搂进怀里,沈念柯抬手抱住他的腰。两个人安静抱了会,沈念柯忽然想到一件事,书、信没送到,那巧克力呢?   孙树瑾听了她的疑问,在她肩上拍了拍,“生你气,后来自己吃了。”   他那天见她过马路那么不小心,将人救下以后就是一肚子火,看她蹲在马路边、安全了,他迅速打车离开。他要是知道沈念柯会因此爱上陈敬那个人渣,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还好她最后还是到了他怀里。   沈念柯一边抱着他腰,一边又把那页信拿起来仔细品味,迎着阳光,她忽然发现这页纸的背面还有乾坤,翻过来之前她就知道是什么了,那时候大街小巷卖的日记本、信纸都是有暗花纹的,有的是卡通图案,有的是明星,纸还带着香味。   她翻到背面,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个女人自然不会是她,是比孙树瑾出道还早的一位女歌手,年纪却比他小一岁,正是那日孙树瑾跟柳歆一块接受采访时,他在镜头前唯一公开承认过欣赏的人。   这位是连孙树瑾挑剔的粉丝都说不出黑点的小天后卢雅,勤奋努力,歌红人美,热爱美食也爱运动,公益活动更没少参加,入行十年从未传过绯闻,在最红的时候选择去英国进修,去年年底才回国。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她越活越潇洒。   沈念柯羡慕她,此时更嫉妒她,嫉妒她那么多年前就被孙树瑾喜欢了。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轻声问,“你现在最欣赏的女歌手是谁?”   “你。”   他回答得毫不迟疑,沈念柯却没什么自信,只是她也没再多说,只是抱紧了他,脸在他腰上蹭了蹭。   作者有话要说:  做梦的时候明明给这个女歌手起了个名字的,死活想不起来了,尴尬= = 第四十八章   情人节之前, 沈念柯开始了紧张的排练, 一天恨不得掰成三天用,跟孙树瑾见面时间越来越少。孙树瑾被邀请参加某台的春晚, 最近有几次彩排, 他又有别的大小活动,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常常是在两人好不容易作息在统一频率时才能通过电话听到彼此的声音。   有天两个人都太累, 正聊着某个话题就双双睡去,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电话没挂。   情人节前一天,孙树瑾在进行最后一次彩排,沈念柯想到明天的演唱会便有些紧张, 于是坐在舞台底下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接通, 他那边倒是安静, 一开口便洞察人心,“是不是在紧张?”   沈念柯嗯了一字, “毕竟是正式的第一次演唱会,人山人海, 我怯场。瑾瑾,你马上也要上春晚,不紧张吗?”   孙树瑾接过程雨递过来的水, 温声说, “习惯以后就还好。你不需要想太多,前面做了这么多练习跟准备,不出差错就好, 她们都是你的粉丝,你就将他们看作兄弟姐妹,随意一些。曲子都是你作的,词也是你写的,就算你现场忘词、甚至是跑调,还可以解释说是你的现场改编,没人会多追究。”   沈念柯瞬间松了口气,又问他在忙什么。   “有个节目改动之后意外超时,现在导演在跟他们沟通细节,商榷到底是删减内容还是前后的节目跟着变动。”孙树瑾说。   沈念柯听了以后说,“好大的面子啊,是谁的节目?”   孙树瑾讲了个名字,沈念柯有印象,去年这人也参加了春晚,表演魔术成名。她倒是有些不解了,也不过就火了一年的人,导演这么给面子?紧接着她听到孙树瑾道,“导演不是为他,是为他魔术最后变出来的卢雅。卢雅没配合过这种表演,再加上两个人沟通可能出现了问题,所以导致时长超了一分钟,而这很可能就无法保证主持人讲完主持词、准时宣布新春倒计时。”   从沈念柯听到卢雅的名字开始,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男朋友不是那种谁有事他都有心思、耐心去管的暖男,但他却对卢雅的事情了如指掌,她兴致不高地应了声,“噢,那你彩排完了吗?”   “前面还有几个节目才到我,”孙树瑾听出她情绪不对,追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依旧比较担心明天表现不好吧。” 勤姐就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低头看手机,沈念柯垂下头,压了压帽檐遮住眼。   他笑了下,说,“别多想,一会早些休息,该来的总会来。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你心里想着下一场演唱会,别把明天的当回事。”   听到他的笑声,沈念柯心里蓦地跟着一松,“嗯,我听你的,你彩排完早点回酒店休息。”   “我尽量,”要挂电话了,他却极尽详细地汇报行程,“过会要跟几个朋友出去吃点东西,也不会迟于十二点回,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哪些朋友?”沈念柯心里一紧。   他半开玩笑地说,“春晚就邀请了几个流行歌手,我们几个只手撑起半边天的人这次难得聚在一起,所以有人一提议要出去,大家纷纷响应。”   里面肯定有卢雅,沈念柯蹲到地上,闷闷地应了声,“好吧,那你别喝太多酒,不准抽烟。”   “有女士在,不抽。”孙树瑾说。   沈念柯真想扒开他脑袋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求生欲三个字怎么写,深夜要出去聚餐,跟女朋友报备的时候一定要提里面有女性吗?但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好好跟他道别,挂掉电话。   只是她刚刚收起手机就起身跑到勤姐身边,啊啊啊叫了几声,跟个生气耍赖的娃娃似的。   勤姐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我要回去睡觉了。”   勤姐愣了愣,“……行。”   沈念柯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床太陌生她睡不习惯,半个钟头以后她依旧没酝酿出半点睡意,相反地,她越来越清醒,清醒地想象孙树瑾跟卢雅他们一起吃饭的模样。   这样的想象令她心里一下子充满挫败感。   她以前对卢雅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因为孙树瑾的关系,卢雅现在就快成为她的假想敌。谁让孙树瑾那个在镜头前很少夸人的人,除了“夸”了文筝的假发,就是卢雅本人呢?还有那张信纸,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孙树瑾一个直男,竟然买了那种信纸,肯定是为了卢雅。   她情绪崩溃地在床上扑腾两下,摸到床边开关,“啪”地打开,捞过桌上手机就准备给孙树瑾打电话。   拨出去的瞬间她又后悔,在手机屏幕上一通乱点,把电话挂了。她吓出一身冷汗,孙树瑾都已经跟她说了要聚餐,她这么打过去实在是疑神疑鬼、小肚鸡肠,有些掉价。   想了想,她登陆微博小号,在他最新的那条微博底下评论:老公!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噢,不要随时随地散发魅力勾引别的小妖精,我会吃醋的QAQ。   孙树瑾这边酒过三巡,他的脸色变都没变,人舒服地靠着椅背、支着下巴看池轶等人玩游戏。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是微博评论提醒,每天都有粉丝表达爱意,他本来浑不在意,结果点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沈念柯小号的评论。   沈念柯这个小号,是他有天重新下载微博时在推荐中发现的。她有两个手机号码,不常用的那个做了小号的绑定手机,她不知道自己早就掉马,真是傻得可爱。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孙树瑾扶着额头笑了一下,身边池轶一静,歪过头来有意思地看着他,“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孙树瑾于是调整了一下表情,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没什么,你玩你的。”   池轶看到他的动作,眼神挑剔地看着他,“怎么跟我还有秘密啊?”   “不是秘密,你也知道。”孙树瑾无奈。   池轶明白了,脸上的笑容别提多贱,他忽然“诶”了声招呼大家看过来,“桌上的这个游戏老掉牙了,我们玩个新鲜点的怎么样?”   卢雅颇感兴趣地看过来,“具体呢?说说。”   孙树瑾不知为何眉头一跳,总觉得池轶不会有什么好主意。   池轶从兜里掏出手机,大方摆上桌,示意大家照做,看到几个人迟疑地搁下手机,又格外留意到身边孙树瑾一脸不情不愿地做了,这才接着道,“一会呢,我把所有人的手机混到一起,随机抽一支手机出来,再随机点一个人,这个人要给这支手机上最后一个打来的号码打去电话,并说‘我是手机主人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敢玩吗?”   好巧不巧,孙树瑾手机上最后一个打来的就是沈念柯,他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卢雅,在场的只有她一位女士,但被她抽到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一共六个人,抽到他的手机并且抽到卢雅打电话的几率是百分之二点七,四舍五入就是百分之百。想了想,孙树瑾拿回自己的手机,丝毫不显怂地说了句:“我退出,你们玩。”   在场的除了池轶,其实跟他并不太熟悉,这顿饭他话不多,所以没人敢说什么,只有池轶挨了过来,轻声问,“怎么了,沈念柯是不能开玩笑的人吗?”   “她明天开演唱会,已经休息了,不想吵醒她。”孙树瑾道。   “行吧。”池轶坐直了身子,宣布游戏开始。   池轶的手机一下子就被抽中,而另一位男歌手也被幸运之神眷顾。池轶看了看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跟他妈妈汇报平安,这电话要是打了,他妈不得晕过去。   游戏的发起人第一个认怂,“我喝酒,要我喝几杯喝几杯。”   “不行啊,要是总喝酒就没意思了。”卢雅声音软,语气却很强硬。   “好好,打就打。”   孙树瑾微微笑着看着一群人闹腾,过了会起身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卢雅正在镜前洗手。他们之前没有工作上的合作,最经常碰面的地方是各种颁奖晚会,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孙树瑾点头致意,抬脚往包厢走。   卢雅慢步跟上,一直低着头看手机,似乎是在回复谁的消息。孙树瑾从墙上扫到她低头的身影,前面地毯有块突起的地方,走到那处,他出声提醒,“小心看路。”   卢雅“嗯?”了声,不明所以地仰头看他,她脚步没停,走到他身侧绕开他迈开步子,走出几步了,她迟缓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回头说谢谢。   孙树瑾回到包厢里,有人冲他喊了句,“你跟卢雅干什么去了?俩人一前一后回来。”他掀了掀眼皮向出声的那人看去,唇动了动,“我去抽了根烟,不知道她。”   这话非常可信,毕竟女人都不喜欢吸二手烟,看来卢雅真不是跟他一块的。卢雅这时也出声解释,“去补了个妆。”   这人烟瘾也犯了,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蹭”地按了下打火机,火苗窜出来,他往卢雅身上递去一眼,“不介意吧?”   卢雅摇头,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都知道我脾气挺好的,别因为这个败你兴致,也坏我人设。”   孙树瑾看了她一眼,卢雅回望过来,接着眼眸轻轻一折、落到面前的高脚杯上,里面是芒果汁,她端起来喝了几口。   游戏继续,这回抽烟的人手机被抽中,池轶转了下桌子中间横躺着的酒瓶,卢雅盯着看,当瓶口对着她停下来的时候,她心里顿时一阵膈应,她没喝酒,却恶心得像要吐出来。她就坐在那人旁边,他毫不顾忌,烟灰都落到她衣服上,她忍着没发作。   但最终,她也只是笑了笑,大方接过那支手机,拨了指定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卢雅愣了一下,赶紧说,“你好,我是程杰的女朋友。”   “你他妈说什么逼话呢?你再说一遍——”   卢雅将手机拿远了,但是女人不停顿的国骂声从手机里泄出,她看着程杰说,“好像是你女朋友,你自己解释吧。”   程杰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没管电话,包厢里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孙树瑾摸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就摁灭在剩了半杯啤酒的酒杯中,又将自己的酒杯准确无误地转到程杰面前去,“把烟掐了吧,你一个人抽烟,我们几个人吸二手烟,你心里过意得去么?”   程杰看了看他,脸色铁青地将烟丢进酒杯里。程杰手边就有烟灰缸,孙树瑾是故意的,嘲笑他没有素质,更没有智商。程杰面子上挂不住,他仗着自己有点小背景就目中无人,却不敢在孙树瑾面前造次。关于孙树瑾的背景,圈里传的消息也多,说他父亲身居高位,却没人知道是谁。   “不好意思啊,”回过神,程杰道,“今天跟大家一块吃饭太开心了,一时忘形,对不住对不住。”   孙树瑾没应,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了,他跟沈念柯承诺十二点之前要回酒店,于是道,“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你们继续玩。”说完站了起来,他在池轶肩上拍了拍,没再多看任何人一眼。   他们在的这家酒店与他下榻的酒店距离很近,走路不过十分钟,他在前台结完账,围好围巾、戴上口罩,又扣上羽绒服的帽子,慢慢往回走。   “孙树瑾!”   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孙树瑾脚步没停,以为是听错,直到卢雅小跑着追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仰头看着他。   “你怎么出来了?”他退后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附近就是电视台,这附近狗仔很多,他不想被拍到。   卢雅心中也有数,她说,“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我迟一些再回。”   “嗯。”孙树瑾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卢雅失笑,别人都说他不解风情,看来传闻并没夸张。只是他也跟她印象中不太一样,之前跟他一起参加活动,他对人可没有今天这么体贴。   她听说过他跟一个刚刚复出的女歌手之间的绯闻,但他没有公开承认,前几日似乎是为那个女人在微博说过话。不过娱乐圈里没有所谓的真情,大家都在逢场作戏,他大概也是。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偷偷松了口气——他这朵高岭之花,她也有兴趣采摘一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一语成谶·念柯:??这集我戏份这么少? 第四十九章   沈念柯沉浸在疯狂表达爱意跟关心的喜悦里睡去, 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人舒服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又酣畅淋漓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才坐起来。勤姐见她这副模样, 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昨晚沈念柯叫唤那几声,勤姐还担心她压力太大睡不好。   做完最后的打光位置确认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她没再回酒店, 直接去更衣室短暂休息。她慢悠悠喝着水,孙树瑾忽然打来了电话。   “喂?”   孙树瑾愣了愣,“怎么,连瑾瑾都不喊了?”   因为你昨晚跟卢雅出去浪, 沈念柯心里吐槽, 嘴上还是笑道, “接到电话太开心,忘记了。”   孙树瑾想起昨晚她那条评论, 忍笑应了句,“这样啊。”又问, “今天感觉没有昨晚紧张了吧?”   “不紧张了。”沈念柯拧上矿泉水瓶盖,瓶身在手上转了一下,嗖地飞了出去, 撞到地上以后发出一声巨响, 然后咕噜噜滚到了门边勤姐脚底下。   “怎么了?”孙树瑾声音立马有丝紧绷。   “没什么,有东西掉地上,”勤姐走过来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沈念柯摸摸额头,接着道,“昨晚你们几点散场啊?”   “不清楚,我离开早,他们的话,可能凌晨一点左右?”   他说到做到,沈念柯嘴角弯了弯,“那你现在在哪?还回A市么?”   孙树瑾想了一会,“暂时不回,最近飞来飞去有点疲惫,正好好久没过来,一会跟马哥出去走走。有想要的东西吗,带回去给你?”   “不用啦,过安检不方便。”沈念柯忙道。   孙树瑾对此没说什么,两人又腻歪一阵,挂掉电话前,孙树瑾最后叮嘱她,“到时候真的忘词,就把话筒给粉丝,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顺便,还可以设计一些选观众上台同唱的环节。”   演唱会晚上八点钟准时开场,沈念柯一身银白色运动装从升降台缓缓出现,今天N市气温零下七度左右,她下身是一条短裤,体育场又是露天的,她出来那刻瞬间就被冷风吹透,但还是活力四射地跟大家打招呼。   她刚说了几句话,有人在不远处大声喊了句,“穿太少了!不冷么!”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沈念柯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那边有个穿橘黄色卫衣的姑娘拼命往别人身后躲了躲,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沈念柯反应过来也笑了,掩了掩唇有些羞涩地说,“天气很冷,看到你们就不冷了。”   人群里传来一阵整齐的尖叫声。   “沈念柯!”忽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声音都劈了,粉丝们又开始笑,沈念柯弯了弯腰,手扶着腰说,“先不要逗我笑,这一笑丹田气全没了。”   粉丝们比她想象中热情,她也比自己料想的更享受、更放松。第一首是快歌,台上灯光突变、不停变化着方向,最后整齐地定在一处,沈念柯站在所有的灯聚光之处,音乐声响起,她边跳边唱。   外套底下是件及腰的白色T恤,她稍微一动,便露出白皙的纤腰跟小巧的肚脐,短裤下是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台下的男粉丝要疯了,其中一位在仅有伴奏声时朝台上的人大喊了一句,“沈念柯,娶我!”   沈念柯没忍住,直接笑场,她赶快转过身去接着跳舞,余光里她看见伴舞的男男女女都露出了笑容。她丝毫不紧张了,流畅地完成第一首歌的表演,对台下鞠了一躬。   下面一首依旧是舞曲,这首结束,她讲话气都是均匀的,仿佛丝毫没被又唱又跳的表演所累,只是长长地说了一段话后终于忍不住顿了顿,寒风刺骨,她心口都发痛。   “下一首是——”走到舞台边,她将话筒递到一位女粉丝面前。   “《生路》。”女孩有些羞涩地说。   “是的,一首《生路》送给大家。很多事情是在透支快乐,所以要量力而行、及时止损,放自己一条生路。”她笑着站起来,“这首歌你们会唱吗,难度有点高。”   “会!”“不会!”呼喊交织在一起,沈念柯指了指头顶的摄像机,“这样吧,摄像机随机去找人,我数到10,摄像机对准谁,谁就上来跟我一起唱好不好?”   “好!”   随着粉丝的呼喊,摄像机在体育馆上方飞快掠过,踪迹不定,沈念柯开始数,“1……”   “2……”   ……   “10!”   摄像机倏地停下,镜头慢慢对准了一个人,沈念柯回过头,看到一个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口罩的侧脸。熟悉的场景令她眼中涌出些泪意,当男人转过头、摘下口罩以后,人群里忽然爆发出热烈的叫喊声。   是孙树瑾。   他对着镜头招手,大方站了起来,由工作人员领着往舞台上走。   沈念柯慢慢转过身,看着他从侧面的台阶拾级而上,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泛着白,他身上一件普普通通的棉服,却穿出了风采卓然的感觉。   直到他握着话筒站到她身边,沈念柯才从失神中找回一丝理智,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N市,想了想又觉得这个问题太傻,看他丝毫不慌乱的神情,明明就是一早就安排好了,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她忽然想起他下午那通电话,最后一句应该就是这层意思,他给了她提醒,但她迟钝地没有发觉。   她安静看着他,孙树瑾笑了笑,先对台下的粉丝们解释,“我来这边也是凑巧,家人喜欢N市的特产,快过年了,我就过来买些年货。来现场也没跟念柯打招呼——”   说着他偏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看来把她吓得不轻。”   他这个借口想得太拙劣,粉丝凡是长了脑子的都知道是假的,这阵子她们家念柯跟他的绯闻传了一次又一次,心里也都琢磨两个人的事儿呢,虽然他们看起来还不打算公开……反正尖叫就完事了。   沈念柯这时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目光温温柔柔地落在他身上,“是有点意外,没被吓住。”   孙树瑾笑了笑。他握着的话筒贴在腿边,于是这声笑只有沈念柯听得见。她脸红了一下,就见他的视线往下,挑剔地看了看她露在外面的长腿。   这么冷的天,露给谁看呢?   沈念柯忽然就读懂了他的眼神,赶紧假咳几声,对着身后乐手比了个手势。舒缓的音乐声响起,台下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台上这对璧人身上。   要说沈念柯找什么样的男朋友,粉丝们也是有要求的,现在远远地望着大屏幕上沈念柯在孙树瑾身边小鸟依人的模样都有些欣慰。   不管绯闻是不是真的,他们在一起的话,她们不会有任何意见。   什么叫登对,什么叫般配,这就是了。   唱着歌,沈念柯的心慢慢平静,也终于敢在这首情歌里与身旁的男人对视,孙树瑾视线胶在她脸上不放,她被他看得脸热,左手忽然被他握住了。   她的心一颤。   台下粉丝全疯了。   沈念柯感觉耳返要被粉丝们的尖叫冲出耳朵,她按了按,佯装镇定地对着台下一笑,仿佛这只是一个为了表演才呈现出来的没有任何情感意义的动作。   天气这么冷,唱完一首歌,她的掌心全是汗。   要到后台换衣服,沈念柯从升降台下去,孙树瑾则从侧面下台,跟粉丝们挥挥手以后,从侧门走了。   他直奔更衣室。   小陈跟沈念柯在里面,勤姐在门口等,勤姐看到他,笑着问,“来找念柯啊?”   “嗯。”孙树瑾点点头,直接推门而入。   沈念柯身上本来便穿的少,稍微脱下一件就很诱人,何况现在仅穿了内衣裤,小陈在0.01秒内反应过来,飞速离开这个暧昧的空间,孙树瑾顺手将门锁了。   沈念柯对上他的眼神,忍不住护着胸后退一步。他紧逼过来,她的后背贴上了墙,她被冷地一缩,退无可退,人被圈进他按在墙上的两只手间。   “瑾瑾,我冷。”   “你还知道冷啊?”他本来想凶狠,一讲出口却发现声音哑了。   “穿厚衣服跳舞不方便。”她小声解释,在他越来越暗的眼神里轻轻推了推他,“一会要上台演出的。”   “知道。”他不知何时已经拉开了棉服的拉链,里面是一件宽松柔软的白色毛衣,笑了下问她,“要进来吗?”   “怀里吗?”   “毛衣里面。”   沈念柯想了想,有点害羞,但是太冷了,他看起来又不想让她快点穿衣服,只好弯下腰,顺从地钻进他的毛衣里,脑袋从宽松的领口挤了出来。身体紧紧贴在一块,他温热的手掌按住她腰后,渡过来一阵阵热气,她感觉没那么冷了,人要出来,却被他制止,他现在才记起来算账似的,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刚刚有人喊,要你娶他?”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粉丝开玩笑的。”   “但我看你挺开心的。”   “我——”她那时的确笑场了,顿时百口莫辩。   “你怎么?”   “……”   “怎么不说话?说啊。”   “我只是——”   话被他的吻打断,她没有防备,他的舌已经探了进来,口中顿时盈满了清新却热烈的男性气息,她也眷恋着他的温度和味道,闭上眼轻轻回应,他一睁眼就见她这副乖巧又享受的小模样,手慢慢往下,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用力揉了一下。   “嗯……”从她唇边溢出一声,她能感觉到他贴着自己的某处迅速变化,赶紧推了推他。   他顿时气恼,还未完全丧失理智,她一会要登台,他于是低下头,狠狠地咬住她肩头。   等沈念柯从更衣室出来,小陈跟勤姐瞬间围了上来,勤姐心直口快,“你们在里面干嘛呢?”   沈念柯红着脸摇头,“没干嘛,换衣服而已啊。”她说完往前走去。   勤姐见她一副小媳妇样,回过头望着紧紧关上的那扇门,心里叹了句:禽兽!   这场演唱会很成功,最后一首依旧是她的出道歌曲《天生好命》,这是一首旋律轻快的歌曲,唱的是好运跟快乐,却也是唯一一首只要听到粉丝的大合唱她就忍不住要掉泪的歌。   “下场演唱会,3月10号,Z市见。”她含泪对台下鞠了一躬。   有人把现场录制的二人同台的视频放上网,没多久,微博多出两条热搜,一条是#孙树瑾沈念柯演唱会同台#,另一条是#孙树瑾粉丝要上天台#。   已经在去机场路上的孙树瑾:……   沈念柯赶紧点进第二个热搜看了看,原来是孙树瑾粉丝看到了视频,他今晚的打扮跟看沈念柯的眼神让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暧昧跟恋爱气息,粉丝们大喊失恋了,要上天台。   “这怎么办啊?”沈念柯看着他。   “不怎么办,顺其自然,没人真的会跳,”孙树瑾摸了摸她的头,“一会到了机场,我们就要分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坐在最后排的小陈跟勤姐立马往窗外看去,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嗯,你录完春晚早点回来。”   “好,”孙树瑾握了握她的手,因为车里还有别人在,没有更亲密的动作,只一下下摩挲着她手背,“机票已经买好了,到时回来见你一面,然后去爷爷奶奶那边过年。”   沈念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不在了,她格外羡慕孙树瑾还有隔代的亲人,“那替我像爷爷奶奶问好。”   勤姐跟小陈一下子支起了耳朵,“爷爷奶奶”,喊得这么亲切呢?   然后两人又听到孙树瑾慢悠悠地说,“改天你有时间也回去看看他们,上次打电话,他们还总念叨你,问我你长大以后怎么就不记得他们了。”   诶?   他们两个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关系?什么长大?他们小时候就见过爷爷奶奶了?   提起这个,沈念柯也有点羞愧,她前几年跟陈敬在一起,每年惦记的都是双方的家人,倒是也想孙树瑾的爷爷奶奶,只是怕过去惹陈敬不开心,还会落人口舌。她用力点了点头,“好,等有时间你陪我一起去,我好久没吃奶奶做的槐花饼,有点想吃。”   “嗯,她每年盼着你过去,冰箱里特意为你留了槐花,只是你一直也没过去,我就代劳了。我不爱吃,但盛情难却。”孙树瑾神色淡淡的。   沈念柯抱着他胳膊晃了晃,“以后我一定常常过去,你也跟我一起啊?”   孙树瑾侧过头看她一眼,笑了声说,“只要你想,以后每年都能一起。”   沈念柯没听出他的潜台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回头对勤姐说,“勤姐,听到了吗?以后过年不能给我安排工作了噢。”   勤姐看着沈念柯这副找到靠山忘了娘(?)的样子就来气,冲她摆了摆手,“行行,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衣室的画面,捂眼   分手前没啥糖了,看一点少一点,哈哈哈哈哈好开心终于要写虐了 第五十章   孙树瑾录完春晚赶到机场, 却被通知飞机延误, 特意空出来的时间打了水漂,他只能干坐在候机室, 给沈念柯打电话。   她那边很热闹, 接通电话的时候她还在跟沈珏拌嘴,过了会她才语气兴奋地对着手机喊, “要回来了吗?”   孙树瑾按了按额头, “飞机延误,回到A市后就会跟我爸妈一起去老家,爷爷奶奶如果一时看不到我回去,就会忧心难过,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念柯我——”   沈念柯心里划过淡淡的失落, 不过更能理解他,“没关系的, 反正年后有时间,我就会跟你一起看爷爷奶奶, 到时候就能见到你,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到了老家跟我报个平安。”   孙树瑾听着她那边人语声,忽然有些羡慕她无忧无虑的温馨, 他这一年到头都在忙, 四处飞,参加各种商演、活动,像一只衔着树枝飞过海的鸟, 途中在海面随意落脚,过了会就有得起飞。十二点已过,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关头,陪在他身边的只有经纪人、助理。父母习惯了他这样的生活,也没打来电话过问他的行程。   “念柯。”他忽然喊她。   “嗯?”   “你爱不爱我?”   心上像被小锤敲了几下,沈念柯耳尖红了,看了眼正盯着她看的沈珏,小声说,“是啊。”   他的声音却倏然冷了,“我是想听这个吗?”   市区禁放烟花爆竹,这个时间世界很安静,客厅里尤甚,沈念柯能感觉到沈珏几乎是在屏息听她跟孙树瑾的电话,她拿手遮了遮听筒、只为给自己心理安慰似的轻声说,“我爱你。”   沈珏眉头跳了跳,敢情他大半夜不睡陪她守岁,就是为听她跟别的男人说这个的?   孙树瑾的语气有所缓和,却依旧冷冰冰,话中冷意足以扎人,“不想让沈珏听见?爱我这么见不得人吗?”   沈念柯顿时有点委屈,她只是小心翼翼跟羞涩,他怎么能这么曲解她?语气还这么差。新春佳节,他没有给她新年祝福就算了,逼她说句情话就跟她欠他的一样。“我爱你”这三个字,深情又美好,他这样步步紧逼,丝毫浪漫都不剩,气氛直降。   更何况,孙树瑾也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她先说?   先说也不是不可以,可他的态度怎能这样冷漠差劲。   过去闹矛盾吵架的场景一幕幕在她脑海中翻过,他那回莫名其妙从清晨就不理她,她到如今也没搞清楚原因,他因为她跟商守青吃了顿饭就生气,面对她刻意示好也无动于衷,就连请她到孙家吃饭也是一副她听话是天经地义的模样,他脾气差她一早也知道,可三番两次地这样对待她,还是说明他对她的在意不够,所以才会屡次不顾她的感受,只顾自己发泄情绪。   心里忽然有丝涩然,她原本以为孙树瑾喜欢她这么多年,跟陈敬是不一样的,可原来男人要找茬的时候都是差不多的,字字句句直插人心。   大过节的,她不想说话伤人,更何况身边还有沈珏在,可转而又想,他明知沈珏就在她身边还这副语气,根本没为她想过要她怎么下得来台。她实在做不来低声下气,走远了压着嗓子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飞机延误不是我造成的,你怎么能把气撒在我头上?我刚刚说话声音小又怎样,那我还是讲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啊?”   孙树瑾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外面开始下雪了,广播里再次提醒他的航班要继续delay。他一时没说话,觉得这样无理取闹的沈念柯没那么可爱了,他心里有些疲惫,为什么她不能体谅他的辛苦,在这种其他人都有家人陪伴而他孤单一人的雪夜,为何不能凡事顺着他意思来。这很难吗?   让她服个软、叫声好听的,是践踏她自尊了还是会剥了她的皮?   都不会。   她以前很听话,她为什么忽然变了?刚刚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温柔体贴,他恨不得每天都能跟她黏在一块,分开的每次他都恋恋不舍地想将她一起带走。现在还是每时每刻都想跟她腻在一起,可是感觉不一样了。谈恋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等能冲昏头脑的热恋过去,人的缺点就慢慢暴露出来,她之前会主动哄他的,为什么她胆子越来越大,敢顶撞他了?   是他把她惯坏了。   女人不能总惯着。   孙树瑾沉默着,她吸了吸鼻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好说的。”他讽笑了一声。   “嗯,”她指尖捏得发痛,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忍再说重话,毕竟万家团圆的日子他人在外面,一时半会坐不上飞机回来,心里着急窝火是肯定的,她让自己心情沉下来,“既然这样……那先挂电话吧,等你心情好了我们再谈。”   说完,她的手放在挂断键上,迟疑着是否要按下去,那边的声音忽然没了,她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来看,发现电话已经被他挂断。   心中的委屈一点点胀大,她胸口难受,对着窗户轻轻吐着气。   明明最初只是一件小事,为何忽然会闹成这样?她心里不是很明白,揉了揉涩痛的眼眶,指尖擦到一点泪意,她赶快拿手背抹去泪痕。   她又站了一会才往沈珏那边走,沈珏虽然好奇,但没有偷听癖,她躲出去就证明不想让他听,那他就不听。只是当他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睛跟鼻尖,他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孙树瑾那个混蛋欺负你了?”他没压住音量,爸妈的卧室传来咳嗽声,沈念柯赶快拉了拉他胳膊,做了个“嘘”的手势。沈珏本来就对孙树瑾抱有成见,她遂没多说,还扯了个谎,“他说飞机延误,年前跟我见不到了。”   “……你就为这个哭?”   沈念柯点头,再多说要撑不下去,她背对着沈珏摆了摆手,“我先去睡了,晚安。”   卫衣帽子被人捉住了,她动弹不得,回头瞪着沈珏,但鼻子红通通,怎么都瞧着有点脆弱委屈,“干嘛啊?”   沈珏在她脸上仔仔细细观察一番,最后问,“没骗我?”   她扯回自己的帽子,“骗你做什么,我困死了。”说完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接下来几天,沈家接待客人,沈念柯有些忙,忙于应对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各路小辈对她感情问题的拷问,她都模糊带过。想到孙树瑾,她情绪又低落下来。那天他飞机飞到A市时是凌晨六点,大年初一,他该知道沈念柯早早就起床,却没打电话,只发了一条微信。   两个字——到了。   沈念柯也学他的简洁,回复:好的。   他发来一个微笑表情。   她跟他讲过这个表情的意思,所以他是在故意表达不满,沈念柯回过去一句,委屈巴巴:我讨厌你。   孙树瑾:好的。   她将他“大猪蹄子”的备注改了,换了他名字。两人在吵架冷战的时候,大猪蹄子都算得上爱称,而吵架的时候也没什么爱可言。   她不知道这两个字单纯是为了报复她的那句还是他不解风情,她没再回复。路婷给她打来电话,说有点想她,沈念柯便承诺等她有空了马上就去医院看她,路婷很开心,又道,“刚刚有人打电话给我,说孙树瑾向我们基金会捐了钱,念柯,是你们商量好的吗?”   沈念柯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亮,说不是,“是他个人行为,我没参与。”   挂掉电话以后,沈念柯翻到孙树瑾的号码,正要拨过去,一条微信消息跳了出来。是勤姐发来:念柯,卢雅微博关注了你,我们帮你回关了。   卢雅?   沈念柯不禁皱了下眉头,她们几乎没有交集,卢雅为何忽然要关注她?还是赶紧回复了一个好字。她紧接着登陆微博,带着疑惑去了卢雅微博主页。她五分钟前刚刚更新一条微博,内容很简单——新一年,更坚定。   配图是一张自拍照,她穿了件枣红色的高领毛衣,领口遮住下巴,她慵懒地看着镜头,长发自然地纷乱着,眼神迷离而性感。   沈念柯点了个赞以示友好。   手按了返回键,顿时又一个激灵。卢雅照片的右下角好像露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影子绝不简单。不知为什么,她胸口发闷,去接了杯热水喝掉,才好了一些。   孙树瑾没想到会在中医院碰到卢雅,奶奶这几日腿脚水肿,她不愿被冰冷的仪器检查、只相信中医,于是他带她过来。至于卢雅来做什么,他不清楚,只是两人在走廊视线对上,卢雅客气地对他一笑,他也礼貌点头致意。   后来他陪奶奶从刘医生那儿出来,路过坐在塑料凳上的卢雅身边时,他余光看到她正对着自己拍照,仿佛没有看到他,于是他没再多此一举,目不斜视、挽着奶奶胳膊径直走过。   “孙树瑾?”她却轻声将他喊住。   这下不能装没看到了,他回过身来,让阿姨扶着奶奶先走,奶奶看了看这边,嘀嘀咕咕地颤巍巍跟着阿姨下楼去。   “有事?”   卢雅对他晃了晃手机,“很快不是要一起上节目么,微博加了你关注,我看已经有人帮你回关,但还是跟你打声招呼。”   “嗯。”他迈开长腿要走。   卢雅又将他喊住,她皱了下眉头,一副抱歉又困扰的模样,“对了还有件事,加了你关注以后,微博为我推荐沈念柯,我手滑点了关注,粉丝那边都有提醒的,再取关也不好,所以现在我跟她也互关了,这没关系吧?”   孙树瑾看她一眼,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你再关注一下祁真、岑樱和池轶,《我想跟你在一起》的嘉宾就齐了。”   卢雅想了一会,“是个好办法。你先走吧,不打扰你。”   孙树瑾下楼坐进车里,奶奶从后座贴过来,在他耳旁问,“刚刚那个女孩是谁啊?”   孙树瑾说,“一个歌手。”   “一脸精明相,我不喜欢。”奶奶说。   孙树瑾笑了笑,有些无奈,“奶奶,人家也不需要您喜欢。”   奶奶没接他的话,问他,“念柯呢?这小丫头今年还是不过来?”   提起沈念柯,孙树瑾脸上笑意立马淡了不少,这几天他没找她,沈念柯也没跟他联系,估计过得逍遥自在呢。他摸出手机看了看,刚刚手机调了静音,有几个未接电话,来电人都是马哥,孙树瑾发动车子,戴上蓝牙耳机,拨去电话。   “你要跟我说卢雅关注我的事?”   马哥一顿,“对啊,你这么快知道了?之前你放假也见你再关心什么微博关不关注的。”   “在医院碰到卢雅,她自己说的。”   “怪不得。”马哥应了一声,又说,“你跟念柯在微博可以多多互动,很快要拍先导片,节目组到时肯定也会提出此要求,不如你们主动一点,免得到时候显得刻意、惹人反感。”   “嗯,”他顿了顿,最终没多说什么,“挂了。”   沈念柯给他打电话,他那边占线,假期业务也这么忙吗?她送走今天过来串门的亲戚,从冬日肃杀的冷意里走入了温暖的室内,将手机收进大衣口袋。鼻子忽然有点痒,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母从厨房探出头、望过来,关心道,“感冒了?”   沈念柯吸吸鼻子,“不严重,我喝点热水休息会就好了。”   上楼睡了一觉,她一觉醒来,头昏昏沉沉,鼻塞仿佛更严重了,伸手摸摸额头,似乎有点烫。沈珏见她睡到下午六点都没任何醒来迹象,端着沈母烧的姜汤上了楼。   他敲了几下门,门开得倒是快,沈念柯站在门口,唇色发白,她仰头看着他,“哥,我好像发烧了。”   沈珏掌心贴上去,紧接着皱了下眉头,这么烫!   “去医院。”   沈念柯退后几步,“我不去,家里不是有退烧药吗?”   沈珏面无表情,“过期了。”   沈母上楼正好听到这句,她知道沈念柯就害怕去医院,于是下楼给家庭医生打电话。没过多久,许医生提着药箱来了,给她看了看,对身旁的沈珏说,“前段时间太累,工作一放松,身体就率先撑不住了,再加上今天受了风寒,所以高烧来势汹汹,先打个退烧针吧。”   沈念柯屁股上挨了一针,沈母切了几片土豆给她贴上,沈念柯想起小时候就是这样。她病了,心情跟着脆弱,拉着沈母的手撒娇。   沈母在她额头轻轻点了点,“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不让我省心。快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七点半喊你起来吃晚饭。”   “嗯。”又喝了点热水,她虚弱地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跟卢雅吵架,孙树瑾非但不帮她,还跟卢雅一起伤害她,他神色冰冷,一字一句都往她心窝里戳。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她醒来抹了下脸,摸到满手泪水。床边沈母放了一杯温水,她坐起来一口气全喝了。翻了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微信也没有他的消息,今天是大年初四,他们已经有四天没有联系。   等梦中纠缠的坏情绪散尽,她下楼去吃晚饭。若无其事地跟家人聊天,等到了十点半,她上楼躲进卧室,发了条微信给他:嗨。   五秒后,她收到同样的一个字。   -是不是我不理你,你就不找我?   他又发来那个她最讨厌的微笑表情。   沈念柯情绪波动几秒,忽然冷静下来,她走到窗边看了十分钟雪景,然后走回床边回消息。   -我仔细想了想,我们性格似乎不太合适,你太强势、不肯让步,我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乖顺听话的宠物款女友,趁现在彼此感情不深,不如早点结束吧,长痛不如短痛。祝你幸福。   消息发过去,她心里没有丝毫留恋跟后悔。   他一时没回复,沈念柯枯坐在床沿安静等待。   五分钟后,她的心里有了一丝不舍。   十分钟后,她分手的念头开始剧烈动摇,反思多于最初的冲动,她握紧了手机。   此时,他的回复也过来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那两下,她吓得一哆嗦。沈念柯有些不敢看,但还是紧紧抓住手机去瞧。   孙树瑾:你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醒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倒计时3 第五十一章   上回孙树瑾让她换个男朋友, 她当时也是这么劝他, 两人都不理智了一回,现在算是扯平, 沈念柯找到了一些心理平衡, 关了机,心无忧愁地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才醒。   孙树瑾清晨开车去了二中, 门卫是个年轻小哥, 大概也是个追星族,孙树瑾虽戴了帽子口罩,还是被小哥一眼认出,小哥激动地要了签名, 痛快地放行。   他一路走、一路拿手机对着高耸的树木跟湖中小亭拍照, 等在空荡荡的校园转完一圈, 这才仔仔细细挑了九张照片,发到微博。他记得马哥昨天说的话, 配文充满了怀旧气息:新年旧岁交替,母校亭台楼阁一如昨日, 期同游。   最后,他艾特了沈念柯。   沈念柯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才看到这条微博,这是孙树瑾第一次发博主动艾特她, 不是节目、歌曲宣传, 还是这样私人的状态。昨晚她情绪冲动,说了难以挽回的话,孙树瑾的意思是等她冷静再谈, 做了充分的缓冲,她已经不想分手,他又主动示好,她这会心里便有些甜丝丝的。   她敲字评论:盼同聚同游,要在后面跟三个心,刚打出一个心,勤姐的电话过来了。   “念柯,昨天马哥跟我联系,说为了你跟孙树瑾要上的节目,希望你们接下来要常常互动,他发的微博你看到了吧?你们是情侣,怎么回应我就不多插嘴了,”她说着又抱怨一句,“本来昨天想跟你说的,你电话早早关了机,电话也没打通。”   原来是为了节目……   沈念柯应了声,“我这就回应。还有昨天我生病了,所以休息得早,勤姐对不起啊。”   “怎么忽然病了?现在怎么样,吃药打针了吗?”勤姐立刻关心起来。   “就是发烧,一觉睡醒就没事了,胃口还出奇地好。”沈念柯语气是刻意的轻快,跟勤姐又聊几句挂掉电话。结束通话,她嘴角的笑容一下淡了不少,但不管他是为了什么,都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把那颗心删掉,按了评论。   一瞬间收到许多点赞跟回复,他的粉丝大概早就知道他是在为接下来的综艺造势,所以一时也没追究她们的老公跟别的女人互动,她甚至看到有孙树瑾的粉丝回复她,说她跟孙树瑾很有CP感,希望他们在节目里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他的粉丝都能瞬间l*q通透明白的事情,她竟然以为这是在示好。   孙树瑾看到她的评论以后就打开了微信,一直在等她的消息,毕竟昨晚的事还没好好讲清楚。然而等了十分钟,手机上也没任何动静,他顿时有些烦躁地翻开通讯录,给马哥打电话订今天飞S市的机票,后天《可爱的他》要录制。   “这么早就过去吗?”马哥意外,“你不从老家回市区找念柯?”   “过去有点事。”他道。   马哥敏锐地察觉到两人间的不对劲、却没拆穿,“行吧,那机场见。”   马哥挂了电话,在屋里脚步匆匆地转了几圈,程雨一直看着他,等他终于停下来了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们俩肯定吵架了,要不然就冲他之前腻歪那样,就不可能工作之前不先去跟沈念柯告别,”马哥摸着下巴,“这次录制可是要五天呢,不行,我打电话问问勤姐,要是两人感情真出了什么问题,日后上那个综艺,万一被人扒出来装恩爱什么的也很糟心。”   程雨慢慢听明白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马哥手里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马哥立刻问勤姐,“他们小两口是不是吵架了?”   “啊?”勤姐一听有点懵,“吵架?为什么吵啊?”   马哥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勤姐听完想了一会,道,“怪不得我听念柯讲话有气无力,看来不只是生病造成的。”   “念柯生病了?”马哥语气很兴奋,甚至有点开心,勤姐十分无语,“她生病,你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马哥说,“我这就跟我们家艺人说一下,他去关心照顾念柯,这不就能和好了吗?”   勤姐一想对啊,于是赶紧挂了电话。马哥没忙着订机票,而是赶紧把沈念柯生病的消息告诉了孙树瑾。   孙树瑾心中一紧,在电话那头问,“她病了?什么病?”   马哥硬着头皮瞎编,“勤姐也没说清楚,说是病得挺严重,你是人男朋友,这事你不知道?”他演技出神入化,将不明真相演得非常真实,马哥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为了他们好好恋爱,他跟一位老母亲一般操碎了心。   孙树瑾顿了顿,“这几天我在老家,她没说……先挂了。”   沈念柯上楼换好衣服化完妆,背着包准备去医院看路婷,被沈珏拦了拦,“病刚好就出门?要去哪,我送你吧。”   “肿瘤医院,我约了路婷。”她说。   “不行,”沈珏面色坚决地挡在门口,“医院病菌多,你现在体质差,很容易再生病,马上要开始新一年工作了,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知道吗?”   “可我已经跟小姑娘约好了……”沈念柯也很为难。   “你现在是不听我的话了是吗?”沈珏摸出手机,“那我跟孙树瑾说,让他拦着你总可以吧?”   沈念柯一看他要给孙树瑾打电话,怕他们要闹分手的事情露馅,她赶快一把按住沈珏胳膊,“哥,哥,有话好好说,我不出门了,我现在就跟路婷说约改天——”   她话音刚落,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那天她跟孙树瑾一块在他家阳台录的《余生》合唱,她几天没听到这个音乐,霎那间有点恍惚。   “接电话。”还是沈珏看了她一眼,出声提醒她。   电话接通后,沈念柯“喂”了一声,听到他那边喊了一声“念柯”,有种睽违已久的感觉,她眼眶一酸,轻声应了一字,“嗯。”   他的声音比前几天吵架时温情多了,“我听勤姐说你生病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怎么样。”   原来如此,沈念柯道,“昨晚发烧,今天已经没事了。”   “嗯。”   沈念柯听不出他话里究竟是何种情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愣着,那边也没着急出声。   从昨晚冲动的微信到今天微博生硬的互动,再到现在忽然冷场的电话,沈念柯一直情绪复杂,她知道孙树瑾还在意她,但就是有一种隐约的、物是人非的感觉。   就如同小时候,大人答应明天要带她出去玩,结果第二天家里来了客人,大人只好告诉她行程有变,出门要明天才行。   今天去不了,她不哭委屈,说了明天就去,因此哭了又矫情。   就是这样的感觉。   过了会,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   沈念柯笑了下,“你先说。”   孙树瑾便道,“今天我要飞S市录节目,这次时间久,要六天才能回来,是想跟你说这个。”   “噢,那注意身体。”恋爱以来十多天不见面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她想问是几点的飞机,他们还来得及见一面吗,但最终她什么都没问。   两个人都对昨天微信上谈过的事情闭口不谈,就像昨天沈念柯并没有提分开一样,要挂电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迟疑,仿佛第一次通电话的人之间那般客气生疏,不知该如何为这通电话收尾。   “那我挂电话了?”孙树瑾想起还没跟马哥确认飞机起飞时间,先出声道。   “好,拜拜。”   孙树瑾紧接着给马哥打电话,马哥说机票还没定,问是下午三点还是六点那班,任他挑,孙树瑾抹了下脸,在爷爷的摇椅上坐了下来,想了会,他说,“六点吧。”   马哥就明白过来了,他肯定是想腾出时间去跟沈念柯见一面,悬着的一颗心这时终于落下。   下午沈珏公司有事,他吃完午饭便驱车离开,沈念柯趁沈母在卧室小憩,迅速挎上包出了门。   孙树瑾要走,爷爷奶奶非常不舍,往他车上放了许多东西,其中有二老特意给沈家带去的礼物,都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却是一番心意。孙母跟丈夫去了附近新开的小影院看电影,于是他只身先走,开走了车,又打电话给老林,让他明天过来接他们回市区。   他驱车一路到了沈家小区门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电梯。   抬手按了门铃,来开门的却不是沈念柯。   “阿姨,过年好。”他笑着问候。   “过年好,过年好。”沈母见到他意外又惊喜,“树瑾啊,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嘴里埋怨道,“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孙树瑾又笑了下,“爷爷奶奶特意让我带回来,说是给您跟叔叔准备的。”   “这怎么好意思,哪里有先收长辈礼物的道理?”沈母顿时过意不去,作为晚辈,怎么都该他们先去孙家二老那里看望才对,但是沈家这边的亲戚实在太多,沈桂成昨晚去了外地看望那边的几个叔叔,留她在家接待客人,她这边一时脱不开身。   孙树瑾也知道沈家这边的情况,坚持让她收下,说是二老的一片心意。   他坐在楼下有一会了,也没听到楼上有动静,于是假装不经意问,“念柯出门了?”   “不会吧,午饭时还在呢,我去喊她一下。”沈母道。   过了会,沈母下楼来,说沈念柯没在卧室,看样子确实是出去了,孙树瑾嘴上说没事,眼神却一暗。看了眼腕表,他还要将后备箱余下东西放回家,算了下时间,不能多留了,于是跟沈母告别。   沈母送他到门口,还要跟出去,孙树瑾赶紧摆摆手,“阿姨不用送了,您进去吧,外面冷。”   “好,路上开车注意。”   孙树瑾走到电梯前面,按了下行键,右手边的那部电梯上行,到了这层,电梯门打开,他正要迈步子进去,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是沈念柯跟商守青。   他的眼神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沈念柯乍一看到眼前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面无表情地出声道,“回来了?”   见到他太惊喜,她一时没顾上辨别他话里的疏离之意,忽然往前迈出一大步,踮脚扑进他怀里。孙树瑾被她撞得后退一步,手已经不自觉环上了她的腰。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道,“不是说今天要飞S市吗,我还以为你不准备见我了。”   她不在原来是这个原因,他没提前说,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忙。孙树瑾掀了掀眼皮看了商守青一眼,商守青此时也无比尴尬,他是跟沈念柯过来取一样东西回去给路婷的,人家小情侣此时此刻抱在一块,他只恨不得有个地方能让他躲一躲。   最后,他看中了旁边的楼梯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嗯。”孙树瑾这才应了声,掌心在她额头贴了一下,她从寒风中来,额头是冰的,他顿时又有些生气,“你生病刚好,就穿成这样出门?羽绒服都穿了,也不挑一件戴帽子的,那么多围巾也不围。”   他一通数落,沈念柯抱紧了他,整张脸埋在他胸前,闷声说,“今天不冷。”   “去哪里了?”他捏了捏她被冻得红通通的耳朵。   “去看了路婷,”她忽然想起来商守青,从他怀里出来,四处看了看,没找到人,于是问,“他呢?刚刚还在。”   孙树瑾抬手往楼梯间指了指,开始兴师问罪,“怎么带他过来了?”   “来拿点东西,路婷要的,”她抱着他胳膊晃了晃,“你不开心了吗?”   孙树瑾冷笑一声,“为这个我会不开心?”   “那就好,”沈念柯松一口气,“那我把东西拿出来让他带走,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要走,被孙树瑾拉住,她回头疑惑地“嗯?”一声。   “我马上要走,下午六点钟的飞机,一会要回去把车跟车上东西都安顿好。”他简单陈述,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倒计时2 第五十二章   沈念柯这回去医院又遇到了路婷那位对她抱有成见的朋友, 据许雯说, 那天文筝在微博上对孙树瑾的质问做出了可信的回应,但最后却莫名其妙删博了, 许雯觉得她的偶像文筝一定是受到了来自谁的威胁, 她想了想,只有沈念柯有这个嫌疑。   沈念柯当时毫无自惭形秽之心地说, “你高看我了, 我没这个本事,文筝删博大概还是她自己心虚吧。照你的意思,她为人耿直善良、性格直率,别人威逼利诱就更改自己的言论是不是有点不符合她的人设啊?”   小姑娘再次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这会儿她回想起来?№§∮, 大概猜到是孙树瑾悄悄做了什么, 没让她知道, 他这时候应该在候机厅等待,又想起刚刚没来得及问的捐款的事情, 她发去一条微信:文筝的事情是你解决的吗?是不是麻烦孙叔叔帮了忙?谢谢,也帮我谢谢叔叔。还有你捐钱的事情, 路婷也跟我说了,她要我帮忙谢谢你。   没令她等太久,他的回复过来了——对我的感谢我暂且收下, 对我爸的, 你下次见到他亲自跟他讲。这几天我不在,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跟现实交往的男朋友用微信提分手是多么恶劣和不可原谅的行为。   沈念柯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没想到他还是翻了旧账, 在心里飞快计较着,最后顿悟,他的意思是提分手得用嘴说的,譬如见面或者电话,OK,她记住了。   登机后,孙树瑾找到自己座位坐下,他的位置靠窗,右手边是马哥,马哥身后是程雨,自从林媛在电话里对沈念柯指手画脚之后,外出的场合她没机会跟着。新房子还没换指纹锁,他也暂时不准备换,把钥匙交给林媛一把,他不在家的时间,马哥会通知她去收拾,在他回家前务必离开。   孙树瑾正低头翻着手机新闻,忽然听到斜后方程雨诧异的一声,“文小姐,这么巧啊?”   他手指一顿,并没回头,已经听到“文小姐”的声音,“是啊,我真没想到。”那声音一顿,他感觉身后有人正紧紧盯着自己,心里明白原因,从容地收起手机,对路过的空姐招手,要了一条毛毯直接睡了。   他倒是睡得心安理得,程雨想到旁边这位是孙树瑾前一阵刚刚在微博盛气凌人怼过的,听说背景又厉害得很,可不敢惹这位姑奶奶,她慢慢挪着屁股往过道那边去,尽量不跟她发生任何肢体接触,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结果刚刚从座位旁露出一截肩膀,就被经过的一人狠狠撞了一下,这一下有点疼,她皱了下眉头抬眼,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以后,那句要说出口的责怪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撞她的人正是当今的小天后卢雅,程雨抱着胳膊搓了搓肩膀,卢雅反应过来,矮下腰开始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走路太着急,撞疼你了吧?”   马哥已经回过头来,关怀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程雨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仰起头对卢雅说没事。孙树瑾被这阵动静吵醒,回过身,问,“出什么事了?”   卢雅看到他更抱歉了,这时一位男乘客经过,蹭了卢雅一下,卢雅扶着程雨座位的靠背让了让位置,对孙树瑾解释道,“刚刚我走路着急,不小心撞到她了,估计撞得挺疼的。”   程雨摇摇头,对孙树瑾说没事,他于是点了下头,回过身去,脸歪向窗户、闭上了眼睛。   卢雅没动,程雨只好往前指了指,“卢小姐,这都是小事,您坐回去吧。”   “好。”卢雅走开之前,又往孙树瑾那边看了一眼。   文筝眯眸安静看着这一切,眼睛紧紧盯着卢雅的背影,直到她坐了下来才将视线收回,只是又将目光放到前面露出黑色短发的后脑勺上面,盯着看了一会,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没什么意思,于是也闭目休息。   下飞机以后,她第一时间开机,给秦立生打去电话。   “舅舅,您知道卢雅吗?”文筝一边寻找来接她的人的身影,一边对着手机说道。   秦立生回,“知道,怎么了?”   文筝道,“我想拉拢一下跟她的关系,舅舅您能帮个忙吗?”   秦立生记着上回的事,半夜孙永清亲自打来电话叮嘱,他知道这个外甥女不太让人省心,于是有些警惕地询问,“这次是为的什么,你演戏的,她唱歌的,井水不犯河水,拉拢她做什么?”   “一时半会说不清,见了面我再跟您细说吧。”叹口气,文筝挂掉电话,也正好找到了来接她的小伙。   假期最后一天,沈念柯出门买了两套洗漱用品,一套给孙树瑾、放到了九楼,一套给自己、准备放到1003。她提着东西上楼,熟门熟路地打开了门,她在玄关处换鞋,忽然听到卧室那边的门传来响动。   她慢慢探出头,与刚从孙树瑾卧室出来的林媛视线撞了个正着。   林媛经过上次的事,对沈念柯敢怒不敢言,她点了下头,抱着手里的衣服去了洗手间。沈念柯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走过去,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跟孙树瑾的洗漱用品摆在一起。   林媛本来在倒腾洗衣机,这时看了她那些东西一眼,又眼眶红红地收回视线。   沈念柯放好就走,走出几步了又忽然折回,果然就见林媛正准备拿走她的牙刷,她靠着门框眯了眯眼睛,出声道,“你准备干嘛?要拿我的牙刷去刷马桶?”   林媛顿时急地脸都红了,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   “我是看刚刚放得不整齐,想收拾一下。”她又解释道。   沈念柯点点头,从孙树瑾家冰箱里拿了几个槐花饼,准备回家热一热吃掉。她微信发了条语音过去:我从你冰箱里拿了两个槐花饼。   他回:记得热一下再吃。   她一边下楼一边发语音:你今天忙吗?开始拍摄了吗?   孙树瑾现在才告知她真相:因为生你气,提前一天过来了,今天没有拍摄内容,一会准备跟马哥程雨去江边大桥走走。   沈念柯故意忽略他前半段话,不想再纠结之前的不愉快,于是甜甜地对着手机说,“江边风大,注意保暖噢。”   孙树瑾:装傻?   他也没多纠缠,又回:我出门了,你吃不完记得及时收进冰箱。   沈念柯热了半块槐花饼,吃完给孙树瑾奶奶家打去电话。   老人家耳朵不好,过了很久才接起来,沈念柯大声对着手机道,“奶奶,我是念柯,过年好啊。”   “念柯啊,”奶奶一听她声音眼眶就红了,“怎么这么久都不给奶奶打电话?”孙家孙树瑾这代没有女孩,沈念柯打小就讨长辈喜欢,小时候又活泼爱说话,每回过来住几天就走,老两口都会跟着神思恍惚,有种人去楼空的空落。   “这不是一有空就给您打电话了嘛,”沈念柯撒娇,“等孙树瑾忙完回来,我跟他一块去看看您跟爷爷。”   “这可是你说的?”奶奶很有童心,“谁骗人谁是小狗。”   沈念柯笑了笑,“我不骗您。”   奶奶又把从隔壁串门回来的爷爷喊过来,三人聊了一个多钟头,奶奶这才依依不舍地劝她挂掉电话、赶快去忙。   孙树瑾三人来到江边大桥,发现桥上有个剧组在拍摄,打眼望去看到几个熟悉又难缠的记者,他们于是没凑过去,赶紧换了方向、去了附近的一家有名的茶餐厅。   这家茶餐厅是时栎开的,孙树瑾会去纯粹是为好朋友捧个场。他有时候自己过来,只要一报自己名字,时栎就吩咐人给他免单,所以这次他学聪明了,派了对服务员来说脸生的程雨过去点单付款。   东西上来之前,孙树瑾坐在角落位置,百无聊赖地低头玩手机,今天他们四个人的微信群里很热闹,他往上翻了翻,看到起因是邵骆之在群里说,他哥邵敬之要回国了,还带回来一个小男孩,他怀疑是他哥的私生子。   被贺纶呸了一句:你哥那种人,我宁愿相信孩子是他偷的。   邵骆之:我就是开个玩笑,男孩子也不小了,穿了校服、像个初中生,估计是别人家孩子,他临时照顾。   陆尘:刺激啊,我算了算,你哥未成年就当爹了?   邵骆之:滚!   ……   说起当爹,他们三个就开始讨论起生孩子的问题,孙树瑾看了会笑了出来,在群里回复:你们连女朋友都还没有,想这个问题有点为时过早吧?   回应他的是三人一致的唾弃:就你话多,能闭嘴吧?   于是孙树瑾便闭嘴了。   东西呈了上来,他面前只有一份沙拉,他叉了块水果,眼睛不经意往外一瞄,窗外好像有个人,闪光灯一闪,那边的黑影立刻跑远了。   他不觉得跟经纪人助理出来吃个饭被拍是多大事情,于是没再管。   沈念柯这边正想给孙树瑾打电话,商量日后回爷爷奶奶家的事,结果刚解了指纹锁,微博跳出一条提醒,卢雅转发了一条微博,好巧不巧,她转发的正是文筝的微博。   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块去了?   她一时诧异,点进去看了看。   原来是文筝发了拍夜戏的照片,她点开看了看,文筝身后有栏杆、有江水,有些熟悉,她脑海中闪过什么,孙树瑾说他要去江边大桥转转,这不就是S市江边大桥吗?之前沈珏出差带她去过这里,吹了会冷风、回头她就重感冒,所以她印象深刻。   她立马搜索孙树瑾,孙树瑾的最新相关消息标题是:孙树瑾夜访时栎茶餐厅,等餐时神色甜蜜。配图是他低头看手机的照片,他戴了口罩,眼角的笑意却异常明显。   她刚刚也没有找他,那他是跟谁聊天那么开心?   女人都想象力丰富,她联想到卢雅那条奇怪的转发,文筝发拍戏照就算了,她一言不发转发是怎么回事?沈念柯又看了看评论,有粉丝说:今天雅雅好像也在S市,两位女神现在是不是在一起啊?   S市……   就是说卢雅很可能真的在S市,位置还距离江边大桥不远。   沈念柯有种感觉,卢雅那天加她关注加的莫名其妙,肯定不是为了即将要录制先导片的综艺那么简单。她转而又想起上回卢雅上回发的自拍,她翻到那条微博,点开照片看了很久,越看就越觉得地上的影子熟悉。   她点开评论,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去搜发博那天卢雅的新闻,她很快翻到一条:卢雅现身中医院被粉丝偶遇,粉丝:要注意身体啊。   沈念柯觉得自己像要侦破什么秘密一般,她压着心中不安,给孙树瑾打了电话。   “念柯?”他放下叉子,拿纸巾擦了擦嘴巴。   “刚刚看到了你的新闻,你在时栎开的茶餐厅吗?”   孙树瑾跟马哥交换了一个眼神,毕竟是相处七年了的人,马哥马上搜了一下孙树瑾的新闻,把搜出结果的手机递到孙树瑾眼前。孙树瑾看了看,眉头蹙了起来,“看到新闻了?”   “对呀,”沈念柯故作轻松,“人家说你表情甜蜜呢。”   孙树瑾想了想,也记起来这样的表情是怎么被拍到的,解释说,“刚刚我在邵骆之他们几个人的微信群里聊天,邵聊到自己哥哥从国外领回一个初中男孩的事。”   “这样啊,”沈念柯抠了抠手指,酝酿一番才问,“你在爷爷奶奶家的时候,他们二老是不是有人病了?”   “对,奶奶身体水肿,我带她去中医院看了看。”他说。   沈念柯听完心里一刺,孙树瑾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人病了?”   沈念柯便扯了个谎,“刚刚我给奶奶打了电话。对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看爷爷奶奶好不好?好久没回去了,很想念他们。”   孙树瑾笑了笑,“好,奶奶前几天还问起你了。”   挂掉电话,沈念柯却没有他那么开心,心里的猜测得到印证,她心里很难受。跟陈敬在一起的时候,她太不敏感,后来回想起来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提醒她,陈敬在劈腿。   他在网上看女包,最后她却没收到包;他说他微博有个小号,可是一直不告诉她id、说是自己黑暗的另一面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朋友圈突然看不到任何动态,她问起来的时候,陈敬说是因为他把状态清空了,自己的生活跟情绪,外人不会关心、只会看笑话……   她那时候多傻,他说什么她都信。   她一直尊重陈敬的隐私,没有强求他一定要不时给她看手机,更何况,她曾粗粗看过几眼,确实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她很讨厌这样疑神疑鬼,可是曾在陈敬身上摔得那么痛,这次她便格外谨慎。经过跟孙树瑾确认,她对卢雅心思不纯的事有了更大把握,要是卢雅真的对孙树瑾有想法该怎么办?   一个小天王,一个小天后,两个都没有什么黑料,倒是挺般配的。   这个想法令她更难过,她收起手机,又去厨房热了剩下那半块槐花饼吃了。胃被填满,心里终于好过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 第五十三章   沈念柯今天在市区商场有专辑签售会, 她沿着长长的队伍往后扫了一圈, 过来的粉丝多半是大学生,有的一看就是结伴来的, 比如面前这对小情侣。   女孩笑容甜甜地把手中专辑递了过去, 一边说道,“念柯, 我特别喜欢你, 特别喜欢你的歌,最喜欢的是《生路》,跟《余生》风格很像,但表达的感情又不一样。”   沈念柯一边签名, 一边抬头看她, 眼中划过意外。毕竟她看起来跟男朋友很恩爱幸福, 听歌的时候感同身受,才能深刻体会每句歌词的涵义, 当歌词与经历、心境契合,每首歌都能成为催泪之作。   沈念柯问她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叫程玲。   “玲玲。”沈念柯笑着喊她,低头写了一句送给她跟男友的祝福。   等男朋友手里的专辑也签完,程玲走前说, “念柯, 我微博私信给你发了很多话,你有空可以看看,或许会给你写歌带来灵感, 也对你未来恋爱、择偶有所启发。”   沈念柯被忽然深沉的小姑娘的话搞得一愣,“……好,我回去一定看,你微博叫什么?”   “妖妖玲,妖怪的妖,铃铛的玲。”   这天沈念柯签到手酸,跟勤姐一块吃晚饭的时候,她一边小口小口咬着叉子上本就少的可怜的青菜,一边真的去找程玲发来的私信。   程玲分享了一篇文章给她,题目叫——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   沈念柯原本以为是她之前在各大平台看过的那篇,点进去才发现这似乎是程玲自己写的,她记录了自己跟前男友的故事。   “我的前男友姓叶,就叫他叶吧。   我跟叶是玩一款网游认识的,我在游戏里是小透明,但有幸被游戏里的师父拉进了我们服务器第一大公会。我是讨好型人格,在公会待了两年,所以跟每个人关系都不错,叶是在这时候进公会的。   他有两个号,大号是排名第十的公会帮主,常年兵甲榜第一。他小号进了我们公会只为跟我们帮主套点统战的有用信息。我也没想到我们会有更深的牵扯。   最开始是他在地图频道收材料,我看到他刷的广告,比其他人收价高,于是赶紧组了他。交易完他在帮会群甩出截图,说收材料遇到了小铃铛(铃铛是我id)。   起初我没在意,后来才发现他经常故意接我的话,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我正好那段时间学业轻松、也有点想恋爱的想法,于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关注跟暧昧。他很会哄人,又不像网上其他的男人一样油腻,每句话既撩、又能说进你心里去。所以没过多久,我们就在游戏里在一起了。不过那时候帮会因为一些原因一下子走了两对CP,都是帮里老人,帮主很生气,于是明确下令禁止内销。   所以我们一开始是偷偷摸摸在一起,帮会没人知道。正式确认关系那天,是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说:怎么办呢?我还记得他那时的语气,嗓音轻轻发颤,带着点小心的笑意,我耳朵发痒,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说:今天我跟朋友一块吃饭,就跟他们说起你了。我压抑着开心,故意语气平静地问:怎么说的?   叶:我说我遇到了一个人,她太好了,我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她,她是帮会很多人的知心姐姐,人缘好、脾气也好,她是高材生,在985学校念书,每回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名,她长得也漂亮,会唱歌、弹琴,还写书,总之很厉害。   他把我一通夸,我心里甜蜜,又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那么好,而且我长得很普通,根本不漂亮,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笑了笑,忽然十分紧张地问,“程玲,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考虑的时间没超过五秒,我答应了。   我们是同城,后来也正式见了面,接着一个月,他每周都过来我学校,找我吃饭、看电影。可随着我越来越在意他,却发觉他的态度在一天天改变。   我生气了,他不再哄我,而是不停地发我不喜欢的表情,要么就是拼命复制我生气前他发来的最后一句话。   吵架永远是我先低头,他说:你是我女朋友,对我低头怎么了?   我第一次学做菜,拍了照片给他看,他看一眼就说:做成这样也好意思拍照?你活到现在没做过饭吗?番茄块这么大,你干脆一整个放进去啊?我说没有做过,我从小怕火,不敢用液化气,他便说:你怕火怕水怕冷怕热,你什么不怕?   他说的对,我确实什么都怕,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会因为这些而数落我。我有些难过委屈,他口气就更差,“我是你男朋友,说你几句都不行?你这么玻璃心吗?打是亲骂是爱,骂你是爱你。”   我大概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他那时的话有道理。我那时候太喜欢他,可是也会忍不住难过,有次吵了架,我说先睡,其实我在翻我们之前的聊天纪录,越看就越委屈,一直哭到凌晨三点。   我跟朋友说起我跟叶之间的事情,甚至还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不好,他才对我有诸多挑剔。朋友跟我说,“傻铃铛,他只是没那么喜欢你。刚刚在一起的新鲜感过去,理智盖过肾上腺素跟多巴胺,他现在已经难以忍受你的一点小脾气。他希望你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任他摆布,他不是掌控欲强,不是太爱你了想管你,也别拿‘直男’这词当借口,他只是很单纯地不喜欢你了,所以不想花费心思讨好你。跟你打个赌吧,一个月、最多两个月以后,他就会跟你提分手。”   一开始我仍执迷不悟,直到他真的跟我说:算了。我这才知道我朋友的话是多么有先见之明,不过我没答应分手,不是因为还喜欢,而是我马上要考试,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考试的状态跟心情。从考场出来,我给他打了电话说要放寒假,他语气与一般无二,我差点以为我们还能继续,结果当天晚上有一个女孩找上我,说叶跟她在一起一个月了,我算了算时间,就是他说算了那天。   我这时才大彻大悟,对他甩出一句分手,再无牵挂。   因为谈过这段恋爱,所以我才更珍惜现在的男朋友,他温柔体贴,虽然没那么多哄人的花样,但是我心里很踏实。我们已经见过父母,等毕业以后,我们就要结婚啦。   祝每一个女孩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真爱自己的另一半。”   看完以后,沈念柯很久没有回神。因为程玲这篇文章里写的“叶”,跟孙树瑾太像了,孙树瑾当初也说过他在朋友面前是多么没有自信地说她太好,他担心配不上。“叶”后来每句话的态度,都跟现在的孙树瑾一模一样,而她果然就像当时的程玲,当局者迷,一次次原谅他的坏态度、差语气,劝自己别跟他计较,他只是脾气不怎么好,至少他还是爱她的,也没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可是现在,她发现忽然骗不过自己了。   孙树瑾脾气一直是那副德行,但为什么最初追她的时候他能够有所收敛,对她那么好,从不说重话、浪漫又贴心,如今变成这样不过是伪装的耐心告罄、本性暴露。为什么没了当初的耐心?因为人已经到手,他觉得她跑不了了,也没一开始那么在意、珍惜她,所以觉得不再需要顾忌她的情绪,因此他屡次说出那么多她不爱听的话,一回又一回地挑战她情绪的底线。   沈念柯撑着额头,眼角忽然落下一大颗泪,啪嗒一声打在桌子上。   勤姐立马察觉她情绪不对,赶紧凑过去看她表情,这一看就愣住了,“怎么了念柯,怎么忽然哭了?”她低头看了眼沈念柯手中的手机,轻声嘀咕,“看到什么了这是?”她慢慢把手机从沈念柯手里抽出来,看了一会那篇文章,抬头问道,“就因为看这个哭了?”   沈念柯摇摇头,默默擦掉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抬眼一字字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跟孙树瑾快结束了。”   勤姐心里一惊,虽然她本来就没看好两个人的感情,但是沈念柯自己都察觉到了,就说明两个人之间真的出现了大问题,她缓了缓情绪才心平气和地说,“你们这才在一起多久啊?情侣之间有矛盾是正常的,两人一起解决就好,别太放在心上。”   “如果是不可能解决的矛盾呢?”沈念柯问。   勤姐不明白,“怎么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有的,”沈念柯戳着菜叶,道,“孙树瑾的脾气就是永远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他一天不肯让步,我们的关系就会一天天变差,一直到开始折磨人,折磨得人不得不选择分开。”   “我们双方父母都没任何人发出反对的声音,甚至是孙树瑾的粉丝,当她们怀疑她们的偶像有跟我在一起的迹象时,也没有对我恶语相向,”她顿了顿,“我们之间,一丁点外界的阻力都没有,我真没想到,我们最大的阻碍会是我们自己。他那样的性格,要是遇到一个听话、软和点的,估计也能将就一下、一起长久地过下去了,可是我不行。”   “我想要平等的恋爱关系,一次两次我能忍,如果以后都是这样,我接受不了。从小到大,爸妈、哥哥都很疼我,我应该找一个会疼人的老男人,也未必是老男人,但是我跟孙树瑾,一定走不长。”   勤姐听得忘了说话,过了会才出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念柯垂眸道,“再一再二没再三,如果有我无法容忍的下次,我就不再忍了。”   回到家,沈念柯在酸疼的手上贴了一片膏药,味道有点冲,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于是把几盆花从客厅搬到了卧室去,掺杂着花香,膏药味不再那么刺鼻。看了看时间,孙树瑾这会正休息,于是她拨去电话。   结果占线。   她挂掉电话,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打过来了。   “刚刚你打电话了?”   “是啊,”沈念柯躺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拿手机,试探地问,“刚刚你在跟谁打电话?”   孙树瑾说了两个字,“卢雅。”   沈念柯脑袋嗡地一声,半晌没说出话。沉吟良久,她道,“你跟卢雅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话一出口,她都能听出里面的阴阳怪气,就别说孙树瑾了,他声音也淡下来,“别多想,她找我是说有一首歌要跟我合作。”   “我没多想,就怕卢雅多想了。”   “什么意思?”孙树瑾笑了一声,带着询问的情绪。   沈念柯道,“卢雅微博加了我关注,之后发的两条微博都隐隐约约想让我看到,要我意识到什么,她对你有意思,又听说了你跟我的绯闻,所以才会这么做。”   她语气笃定,孙树瑾却不以为然,“你想多了,别疑神疑鬼,工作不够累吗?”   “累,所以想到这些我才更烦。”她看了眼自己手腕。   “那不说这个了。”   沈念柯说,“不行,今天既然开头了,我们就好好聊聊。”   孙树瑾叹了口气,“你想聊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卢雅?”沈念柯问。   他没有半分迟疑地回答,“不喜欢。”   沈念柯却没因此就相信,“你采访的时候说过欣赏她,信纸上的暗纹也是她的照片,还说不喜欢?”   “采访我自己都忘了,信纸是随便买的,二中门口的文具店卖的最火的就是这种,我只是随手拿了,没再换。”孙树瑾道。   她很快问,“那中医院呢?你在那里跟卢雅遇到了吧?”   “对,”他没什么可心虚,干脆承认,“在医院她主动告诉我不小心加了你微博关注,所以我才觉得是你想多了。”   “孙树瑾,你太不了解女人了。”沈念柯呵笑一声,有些讽刺。   她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地喊过他,他心里忽然有丝烦躁,紧接着问,“你今天忽然怎么了,到底想说什么?”   沈念柯顿了顿问,“你能否为了我,拒绝跟卢雅合作?”   孙树瑾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为什么?就因为你无凭无据的猜测?没有正当理由,我不会去说。”   “你看到我跟商守青吃顿饭都可以发一顿脾气,我只是让你想办法拒绝她工作上的合作,没有让你彻底跟她斩断什么关系,这样都不可以?”她逼问。   他说,“那不一样。”   沈念柯说,“当然不一样了,宽于律己,严以待人。”   孙树瑾一时气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打电话就为说这些?”   沈念柯没接他的话,而是追问,“你跟卢雅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孙树瑾冷笑一声,“你这么希望我跟别的女人有故事?”   “你不用阴阳怪气,我在心平气和跟你讨论卢雅。”沈念柯把晚上思索的结果告诉他听,“你们最近的交集是在春晚,那天你们几个一块出去吃饭喝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人家误解的事情?”   孙树瑾想了想,他那天是照顾了卢雅的情绪,可那是因为在场的就她一位女性,他会发现卢雅因为程杰抽烟不耐烦,是因为沈念柯讨厌烟味的时候也是那副表情,很淡的不满,但他知道她不喜欢那味道。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预感很差,因此并未对她承认,“没有你想的那回事。”   “不管有没有,她对你有意思这点假不了。”   “就凭你刚刚说的那些?”   “不止,”沈念柯讽笑了声,“那晚卢雅忽然莫名其妙转发了文筝的微博,我很奇怪,于是点进去看,结果发现文筝在江边大桥拍戏,你去时栎那家茶餐厅吃饭,被拍到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凑巧?更何况记者还起那么一个引人遐想的标题。如果有人将卢雅、文筝中的任何一个,跟你那天的踪迹对上,就又是一条难以澄清辩解的绯闻。”   “我去江边大桥确实看到有人拍戏,但没走近,所以我并不知道是文筝还是别的谁在拍戏,我行程随机,照你的意思,卢雅如果一早有准备,可她并不清楚我行程,这互相矛盾。念柯,”他顿了顿,沉声说,“你太可怕了。”   沈念柯心脏狠狠地抽疼了一下,晚饭时看到那篇文章所感触的远没有此刻来的真实,他这句话,比她联想到的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伤人得多,也更能让她看清。   她之前就算多想也忍着没有直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你老乱想什么”、“你太可怕”、“你怎么会去查这些”这样的评论。   如果他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何至于自己去查这些东西?她也想无忧无虑地谈个恋爱,可是经历了陈敬的背叛,她再也不能轻松地与人相处,她怕重蹈覆辙。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是很可怕,那是因为我曾真心在乎过你,”她慢慢地说,“你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忽然变这样,之前不是很乖很听话吗?因为人都是一样,你有你的面具,我有我的伪装。如果热恋期就看到了对方缺点,那这个恋爱大概也不用谈了。”   “之前我一直在想,你对我是怎么样的感情,我跟陈敬在一起前,你就喜欢我了吧?我怕你觉得不公平,所以遇到不满也一直尽力地忍耐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发现,其实不忍耐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知道,你也没那么喜欢我,现在你又觉得我可怕,既然如此,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   她说出这一番话,孙树瑾从头冷到脚,千言万语,她挑了最能刺痛他的讲出来,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完却没什么情绪地说,“你说的都对。”   他一句话就把她掐着掌心才说出来的指控打发了。   “嗯,”沈念柯侧躺着,一行泪流了出来,打湿了枕头,她擦了擦眼睛,“上回你不是说让我反省用微信分手的事吗,我反省好了,我也听你的,最后一次听你的。”   孙树瑾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眼睛发红,紧紧咬着牙关没出声。   “孙树瑾,这次我打电话告诉你——”她顿了顿,一字字道,“我们分手吧。” 第五十四章   她去了十楼收拾东西, 才刚刚充满爱意跟期待地把自己的生活跟他的掺杂糅合在一起, 这会却要把所有牵扯连根拔除,她把洗漱的东西、放在他这里的盆栽、尤克里里、漫画书, 一样不剩地清理出去, 锁门以后,她拿钥匙去邮寄, 地址是他的旧住址。   床头柜有那晚他亲笔写下的保证书, 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她似乎能听到自己那天一字字念给他听的声音,和他在她耳边落下的轻轻的笑声。泪啪嗒一声砸在纸上,他的名字被晕开, 沈念柯手背抹了下眼睛, 慢条斯理地将手中薄薄的纸张撕碎, 她踩进拖鞋里,拿去洗手间丢进马桶冲掉。   解决完这一切, 她浑身无力地躺在了床上,随手扯了下被子盖住腿, 她闭上眼,在汩汩流出的眼泪中入睡。   一直半睡半醒,大概一个小时以后, 她睁开眼, 摸过来手机,删除他的微信跟手机号码。朋友圈也有几条她因为孙树瑾才发的状态,她在泪眼朦胧中一条条删除。   -以后曲奇的含义是歉意跟爱你?配图是那天她讨好孙树瑾时亲自做的曲奇饼干。   -这么爱生气, 气球吗?配图是床头的玩具熊,一副凶巴巴模样。   -最幸福的圣诞节,玫瑰跟我谁更美丽?配图是那日孙树瑾送她的花。   女人总是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抹去一个人在她生活里留下的痕迹,能比男人狠心百倍,但率先绝情的未必无情,相反,正因为放不下才需借用外在的形式表达自己的放下。   不过她也不想后悔、再跟他继续了,就像她的歌里所说,爱情是透支快乐,迟早都要还的,现在不就还了吗?   第二天,她跟孙树瑾分手的消息谁都没有告诉,甚至勤姐提出她应当主动跟孙树瑾互动时,她心情平静地发了一条带了热搜#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无关痛痒的微博,并在末尾艾特了孙树瑾,仿佛昨晚所有的眼泪都已流干。   没过多久,孙树瑾就转发评论了她的微博。   孙树瑾V:纵使前路万千障碍,我想跟你在一起//@沈念柯V:#我想跟你在一起# 爱情是最鲜艳的美丽,脆弱却处处有生机@孙树瑾。   没有感情的微博,没有灵魂的转发。   沈念柯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旁边小陈以为她的笑是甜蜜,胳膊捅了捅她,露出两颗小虎牙道,“粉丝们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等着吃你们的狗粮了,加油呀。”   而在那之前,沈念柯仍需录制《可爱的他》。孙树瑾录完节目回来没有找她,地下停车场他的车子不在,大概是因为不想遇见她,搬回了原来的房子,她没去问,任由他的影子从她的世界里一点点消失。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消息,就连出门买菜,超市里都有他的人形展板。她对小陈说,每顿饭准备好了再叫她,又干脆把手机丢给小陈,交代她有要紧事才需要转告她,对跟他有关的任何东西眼不见为净。   录制前一晚她对着房间里的镜子拼命练习微笑,如果不这样,她怕自己到时候管理不好表情,只要想到孙树瑾,她就无法维持笑容,她演技不好,要是看到他的画面难以控制情绪,丧着一张脸,会被人猜测议论。   一直到笑容跟眼泪都能收放自如,她才离开镜前,有些无力地坐到了床尾。她神色木然地望着窗外,远处的高楼上忽然开始播广告了,孙树瑾的脸毫无征兆地闯入眼帘,她快步走过去拉上窗帘,身形微顿,慢慢贴着落地窗蹲了下来。   她忽然开始恨孙树瑾,他为什么要来招惹她呢,招惹了又不能负责到底,何必让她付出了真心,最后却这般痛苦伤神。她双手捂紧了嘴巴,却还是有声音从指缝中泻出,抬头的时候,她从镜中看到自己脆弱哭泣的模样,赌气一般跑到镜边,将镜子转向墙的方向。   明天要上节目,哭也不能尽兴,她闭着眼慢慢吐着气,等心情平和了,她去浴室洗了脸,贴了张面膜。   第二天见到柳歆她们三人,寒暄一番后,柳歆丝毫没看出沈念柯有何异样,拉着她道,“你们最近互动很多哦,搞得我都想看你们那档新综艺了。”   沈念柯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她酝酿了几秒,轻巧地转移话题,“对了,为什么池轶要跟岑樱结CP录节目,你不参加吗?”   “公司安排的呗,而且我们又跟你俩不一样,你们在恋爱,我跟池轶就是好哥们,岑樱那么甜,是他运气好,我啪啪啪给他祝福鼓掌好吧,换你,你能行吗?”柳歆毫无芥蒂地笑了笑。   “什么?”   “如果孙树瑾跟别人组CP,你能跟我似的这么开心吗?”柳歆问。   沈念柯被问住了,皱了下眉头,柳歆伸手过去捏捏她的脸,“你看你还当真了,你真是可爱。”   沈念柯轻轻掰开她的手,笑了下,蒙混过关。   今天周齐的太太在医院生孩子,周齐便请假陪产去了,换了个代班女主持,名叫淮锦,如果沈念柯没记错,淮锦是卢雅的粉丝。在一场晚会上,淮锦作为主持介绍卢雅,卢雅一上台,她激动地上去抱了人家,还差点跪下,当时上了热搜,所以她有印象。   节目开始录制以后,淮锦有意无意递过来的眼神充满了微妙的厌烦跟敌意,沈念柯心里就更确定了。她不禁又想,怎么卢雅的朋友粉丝全都知道她对孙树瑾那点心思?不过也跟她没关系了。谁觊觎孙树瑾,都跟她再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次他们四个男人录制了五天,剪辑打算做成三期,所以她们的录制时间也比之前的两次要长。中间沈念柯喝了两瓶矿泉水,休息时就跑去洗手间,等回来跟闲聊的四个人说不了几句,也就又开始录制。   林冉冉多精明的人啊,很快就看出沈念柯跟这个代班主持淮锦不太对付,她也不喜欢淮锦,一堆烂桃花、绯闻满天飞,下巴整得跟锥子一样,胸是垫的,还特别喜欢反季节穿衣博人眼球,就是一个肤浅、低情商、惹人反感的女人。   所以当沈念柯说出一句话,而淮锦没接的时候,林冉冉当仁不让地接了过来,“确实,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何不食肉糜’。”   最后一天的录制地点在S市的边缘,这里有古代一位不知名人物的冢,旁边是一大片空地,四周围了蓝色的铁板,看来已经是打算在此处筑起什么建筑。   “怎么挑这么个地方?这要是楼房,有人敢住吗?”任肃问了句。   沈念柯轻声道,“图地租便宜吧。”   林冉冉接话以后,沈念柯感激地对她笑了笑。   冢对面是一个汽修厂,池轶道,“这个汽修厂很会寻商机啊,这附近到了晚上肯定很可怕,要是过路人车子这时候抛锚了,还不得吓个半死,诶,一看旁边就是汽修厂,天无绝人之路。”   孙树瑾笑了下,“嗯,然后发现走出来的维修员在月光下没有影子,背过身去、肩上插着一把菜刀,还是跛脚,你说可怕不可怕?”   沈念柯视线故意躲着他,放在了旁边的池轶身上,池轶打了个哆嗦,她心里跟着一惊,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爬满全身。   他们一会的任务是跟着维修师傅学习,男人对这些莫名感兴趣,都跃跃欲试,冲淡了刚刚恐怖的氛围。   工作人员这时说,“一共有四个地方可供选择,四人都选好以后开始工作,到今天天黑,谁赚得钱多,谁就赢得这期大奖。”   四人面面相觑,心里计较着到底留不留在这里,前路未知,保守行事比较好。池轶率先开口,“我去下个地方吧,这里被孙树瑾说的有点恐怖,我胆子小,受不了这个。”   任肃跟江盛也附和,只有孙树瑾没说话,工作人员又问了几人是否确定自己的选择,四人都点头,随后一辆车开了过来,将除孙树瑾之外的三人接走。后面的画面,沈念柯一直看得有些走神,她意识到的时候瞬间提醒自己打起精神,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有一位漂亮女人的车子坏了,孙树瑾在维修师傅的指导下打开了车子前盖做着检查,女人拿着手机对着他拍照,他很讨厌被人这么拍,但是因为在录节目,他的眉头蹙起又松开。   沈念柯从他的眉毛上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开口说话,“录节目以后,脾气变好了。”   柳歆点点头,“你看他手腕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上一直忍着呢。”   沈念柯顺着柳歆的话看去,何止是手腕,手背上蜿蜒的脉络也格外清晰,这双手她很喜欢,她曾细细摩挲着他手背上的血管,爱不释手,眼睛有些酸涩,她赶快掐了掐掌心,将涌上来的泪意逼了回去。   余下的时间她走神了大半,倒是没被人发现,只是当录制结束以后,她看到欲言又止的小陈,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小陈可能知道了什么。   小陈一直拿着沈念柯手机,她也是有点迟钝,直到今天看沈念柯在摄像机前神情不对才意识到什么。她原本以为沈念柯怕手机被别人看到才把孙树瑾的置顶取消,但她刚刚在沈念柯的联系人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孙树瑾的微信。她又去看手机联系人,也没有了,就连通话记录也删得一干二净。   “念柯,”小陈小心看了看她,边递水边斟酌地说,“你跟孙树瑾是不是吵架了?”   被她知道了,沈念柯心里反而有丝放松,她说,“不是吵架,我们分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的痛苦我写不出十万分之一,希望你们谈了就别分手吧 第五十五章   他们已经分手两周, 小陈现在才发现蛛丝马迹, 勤姐更是压根没有察觉,这是不是说明她的演技有进步?不过小陈知道了, 也就等于勤姐知道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等她回到沈珏在这边的房子,一进门, 勤姐就脱下外套开始问她跟孙树瑾到底怎么回事。   “就像小陈说的, 分了,我提的。”沈念柯平静地道。   勤姐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她自己从饮水机接了杯冷水喝了几口, 心情平复些许后才说, “那现在怎么办?万一你们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哪天被人公开了, 你白白受了他粉丝攻击,事后他跟别的女人好了怎么办?这事不是没发生过, 前一阵有个流量男星就出了这事。”   勤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沈念柯也不知道能怎么样, 分手都分了。   “真要那样,也只能受着了,”沈念柯嘴角强撑的弧度一点点消失, 她抱着一杯热水暖手, 过了会说,“勤姐,回A市以后我想请半天假, 去他爷爷奶奶那边一趟,之前答应好的,现在不去,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勤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下来。   爷爷奶奶见她从车上下来,愣了好半晌才迈出步子迎上去,沈念柯提着几个袋子小跑着过去,赶快拦了拦,“爷爷奶奶,外面冷,我们进屋说话。”   上回电话里说不清的事情,奶奶问了个遍,她高兴劲儿过去,忽然想起来问,“宁宁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沈念柯早准备好了台词,“他今天有活动,说改天再单独过来。我现在也忙了起来,两人要想凑一起的时间有点困难。”   “没事,你能过来就好。”奶奶握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想起什么道,“对了,那天宁宁陪我去医院,碰到一个女人,跟你一样也是明星。我看那个姑娘对宁宁的心思可不单纯,外面诱惑太多,你可得把宁宁看好了,要是他动了歪心思,你就告诉奶奶,我帮你收拾他。”   现在再讨论卢雅的事已没有任何意义,沈念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换了另一句,“他不会的,我们会好好的,奶奶。”   奶奶十分欣慰,“那就好。”   沈念柯要走的时候,奶奶指了指屋里在午睡的一只小奶猫,“念柯你喜欢小动物吗?这是我从隔壁你王叔叔家要来的,他们家的母猫刚生了几个,养不过来了,正四处送人呢。”   沈念柯想了想说,“那我去挑一只吧。”   奶奶身体已经好了,她领着沈念柯去了隔壁,生的漂亮的都已经被捡走,这会只剩一只花纹有些奇怪复杂的花猫,沈念柯将它抱到了车上。   爷爷奶奶站在门口跟她挥手告别,几十米之外,孙树瑾靠着墙看着那边,过了会对林媛说,“回去吧,改天再过来。”   今天程雨生病了,所以林媛跟了过来,孙树瑾马上要去一个大型商场的开业典礼现场,她又回头看了沈念柯的车子一眼,小跑着跟了上去。   孙树瑾什么都没对他们说,但他们都能猜得出来,他跟沈念柯闹了矛盾,因为他在单方面地躲着她,新房子不去了,连过来看爷爷奶奶,因为沈念柯在,他也只能远远躲起来。   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林媛从后面偷偷瞧了几眼他的后脑勺,没敢问。   到了活动现场,孙树瑾将手机交给林媛,重重地看了她一眼才跟迎上来的商场负责人握手寒暄。林媛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忍住心里的喜悦按亮了他的手机屏幕。   在看到锁屏的那一刻,她嘴角的笑容顷刻散尽。   竟然还是沈念柯的照片,他就那么喜欢她吗?孙树瑾设了指纹锁,她解不开,只能一遍遍地按亮、按灭屏幕,这是一张沈念柯的生活照,拍的是她的侧脸,她在看漫画,不知道看了什么内容,此时正微微笑着。   林媛紧紧蜷着手指,想把他的手机收进口袋,胳膊刚刚一弯,后面有人撞了上来,她手不稳,手机直直下落,有只手及时接住了,林媛心脏落回原地,道了声谢谢,然后伸手去接。   对方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林媛抬起头,看到一张长相秀气的男人的脸,他正盯着手机屏幕看,皱了下眉头,然后了悟了什么一般笑了笑,这才把手机递还给她。   “谢谢。”   “不客气。”男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林媛站在原地琢磨了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过了会她忽然抬眼盯着男人离开的方向,那人好像背了一台相机,看他的打扮,难道是记者?   那他刚刚的表情……   林媛很快意识到那人可能看到了孙树瑾手机的锁屏,她艰难地抬脚走出几步,却走不下去,她不敢过去,如果她跟孙树瑾承认了刚刚的事情,那她会彻底失去这份工作。   沈念柯抱着小猫去商守青的宠物医院打了疫苗回家,路上给它买了很多东西,小陈跟她一块过来,帮她把小猫安顿好。沈念柯蹲在地上逗她玩,又开始担心起来,“你说我平时在家时间那么少,会不会照顾不好她?”   小陈说,“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再不行可以让阿姨帮忙照顾一下,偶尔几次还是可以的。”   “唔,这么一想还是交给我哥比较靠谱。”   她说完就给沈珏打了个电话,沈珏下午正好没事,午休被吵醒也没恼,“什么事?”   “哥,我养了只猫,改天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帮忙照看一下吗?”   沈珏反应了会,“你以后养孩子也让我帮忙养?”   “当然不是啊!”   “在家?”   “嗯。”   “那我过去看看猫。”   沈珏非常讨厌小动物,他对这种脆弱又需要人很多精力照顾的小东西没丁点好感,他过来以后看猫第一眼,沈念柯就意识到了。   “是不是太勉强你了?”沈念柯担心道。   “……不会。”沈珏蹲下来,在小猫头上摸了摸,猫喵了一声,非常乖巧地趴着。沈念柯看他一眼,偷偷往厨房那边溜,想给他跟猫独处的时间,或许是小猫太听话了,沈珏没有最初那么排斥,他注意力完全被猫吸引,没有分给沈念柯半分。   等沈念柯跟小陈说完悄悄话回来,就看到堂堂大集团总公司的总经理沈珏先生跪在地上逗猫玩,他还自作主张给猫起了个名字。   “喵喵~”他对着小猫柔声喊。   沈念柯:“……”   她站了一会,轻轻咳嗽一声,沈珏身子一僵,然后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他往这边看了一眼,说,“猫我看过了,还可以。”   “……哦。”   沈珏走后,沈念柯跟小陈开始琢磨起什么名字,想了半天,脑海里一直是沈珏那句“喵喵”。   “那就喵喵吧。”沈念柯揉了揉小猫的头。   小陈:“……好。”   下午沈念柯有个杂志封面要拍,她短暂休息一会,勤姐跟小黄来接她了。勤姐看到猫“咦”了声,一时失言,“分手靠这个转移注意力吗?”   沈念柯一愣,笑了下说可能吧。   到了摄影棚,沈念柯很快投入拍摄状态,她紧绷着一根弦,决心从今天起努力工作,把儿女情长先抛到脑后。   她拍完一组照片,化妆师在给她补妆,勤姐忽然拿着手机神色忧愁地走过来了。   “怎么了?”   勤姐递上手机,沈念柯低头看,标题十分醒目,她看了一眼就蹙起眉心——网曝孙树瑾跟沈念柯恋情实锤。消息称有知情人士爆料,孙树瑾手机屏保照片是沈念柯生活照。   勤姐说,“不仅是这个,这条消息曝出来以后,许多媒体先后曝出了你们在街边姿态亲密的照片。怎么偏偏是这时候?”勤姐很快反思自己,“也怪我这张嘴说什么来什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该——”   她停了停,沈念柯翻着被拍到的几张照片一时没说话,过了会才说,“一会回公司吧,这事肯定要我们双方坐在一起讨论。”   勤姐点头,“孙树瑾那边已经联系我了,我说你在工作,马哥说等你这边结束一起去景美商量。”   孙树瑾的粉丝分成了两派,一方吵着要脱粉,另一方号召大家要理智追星,多关注作品。沈念柯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去景美路上,她一直盯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街景,等车子停下来她才回过神。几人坐上电梯,直奔顶层的会议室。孙树瑾已经在了,他身边陪着神色抱歉又略显尴尬的马哥。   孙树瑾原本坐着喝茶,见到她来慢慢站了起来,两周未见,他似乎没多少变化,气温在回升,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没穿大衣,身上是件浅色薄外套。她仅看他一眼就别开视线,看着马哥说,“先坐吧。”   马哥没啰嗦,直接进入主题,“事情到这步了,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否认要么承认,否认不是不可以,只是给大众的观感不好,照片上亲密程度很可观,只差接吻,所以否认是最差的选择。”   勤姐为难地看着马哥,“可要是承认,这时候也不合适吧,他们都已经分开了。”   马哥也是到了刚才才从孙树瑾口中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情,“那怎么办,很快就要拍《在一起》先导片,肯定会有很多媒体记者借机过问感情上的问题,今天这些消息曝光太突然,媒体范围又太广,我们控制不住,否则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那就不要管了吧,”沈念柯轻道,“不承认也不否认,不主动回应,媒体问起来就说是好朋友,既不要说‘不是恋人’,也别承认是。”   孙树瑾一直没说话,这时从她微微低着的头顶上收回视线,对马哥道,“那就这样吧。”   他说完仍看着马哥,马哥意识到什么,立刻站了起来,招呼勤姐跟他一起出去,留给他们两个私人空间。   经纪人一走,两人一时无话。   “你还有事吗?”过了半晌,沈念柯抬起头来问。   她看着他的眼神甚是淡漠,不含丝毫感情,孙树瑾垂下眼,道,“对不起。”   沈念柯一愣,“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只是我们不合适——”   话被他打断,“不是说这个,我指这次媒体曝光,是林媛今天不小心、差点摔了我的手机,一个记者路过接住,被他看到了。”   “嗯。”   孙树瑾抬眸对上她的眼睛,“屏保我已经换掉,以后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好。”   “你没有其他的话对我说?”   沈念柯看着他摇头,眼神却没有焦点。   孙树瑾吐出一口气,“那我先回去,改天见。”   “再见。”沈念柯马上接了一句。   孙树瑾已经站了起来,他又去看她,沈念柯别开眼盯着别处,他绕过长桌,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传来,她的肩膀立刻塌了下来,显得脆弱又无助。   过了会,勤姐推门进来,静静地坐在她旁边。良久之后,勤姐试探地开口,“虽然感情是你们的自由,不过我在外面跟马哥商量了一下,其实有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你们重修旧好。”   “不可能了,”沈念柯轻声说,“以后都不可能的。”   勤姐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安慰,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沈念柯顿了顿接着道,“未来这两年我都不打算恋爱了,我要好好工作,勤姐你要帮帮我。”   勤姐问,“怎么帮你?”   “你把我的行程安排得满一点,这样我就没有时间去恋爱。爱情这东西真是轻易碰不得,一个不小心就是伤筋动骨,再有一次这样的经历,我大概这辈子都不想谈了。”   勤姐叹了口气,沈念柯现在的爱情观充满了黑暗和悲观,她知道她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得让沈念柯自己去想明白,她能做的只有陪着她,陪着她度过这段难过的日子。   “好,”勤姐应着,“那你过几天录制加油。” 第五十六章   《在一起》节目组分别询问孙树瑾跟沈念柯对于CP类型的意见, 得到了令人头痛的答复。一个说豺狼与小白兔, 另一个说两只互相殴打撕咬的猫咪,节目组多次沟通无果, 只好把他们请到了一起。   再见到孙树瑾, 沈念柯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最起码能够假装若无其事的与他对视, 在最初的十分钟内, 没在编导面前露出任何两人已经一拍两散的破绽,直至编导说,“说说你们两个对两人感情的看法吧,另外两对不是真正情侣, 所以一切听另外两位编导台本安排。但你们情况特殊, 所以总导演让我先调查一下再根据你们实际相处的模式来写, 这样会带给观众真实感。”   编导是位年轻女孩,她这话一说完顿时就有些冷场, 因为谁都没接话,还是沈念柯看不下去, 主动道,“那我先说吧。我跟他其实是很像的,都会在自己情绪不好的时候亮出爪子, 有时不可避免地就会挠伤对方, 有时轻有时重,但从始至终我们两个谁都没有改变,一个平时被压制惯了想反抗, 一个武力镇压不让对方有还手之力,就是这样。”   编导听得云里雾里,只好把沈念柯说的每个字一字不落地记在本子上,想着回去以后再细细琢磨,她又去看孙树瑾,“孙老师,你的意思呢?”   孙树瑾忽然凑近,紧紧盯着她问,“你看我像猫吗?”   编导今天见到他,他脸上一直没多少表情,严肃地令人害怕,她条件反射似的地摇头,你不像猫,猫多可爱,你跟可爱的小动物完全沾不上边。   他直起身子、坐了回去,侧过头看了沈念柯一眼,用一种欠收拾的无奈语气说,“编导说不像,我也没有办法。”   在节目里他仍想站在她食物链的上一层,分手了,他的生活丝毫没被影响,沈念柯想起刚刚分手的那一周她每晚在眼泪中入睡,后来因为头痛睡不着还找商守青帮忙开了安眠药,她那么痛苦,而他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做着他以为对的、天经地义的事情。   昨晚她依旧迟睡,吞了几片安眠药,勉强睡了个好觉。她起床后气色不好,所以画了个浓妆,直到连勤姐也说看不出脸色她才出门。可他呢?跟上回没有两样,从容淡定,随意穿件衣服就迸射出勃勃生气,他好像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更显年轻,皮肤跟样貌看起来都像二十出头。   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连他们的爱情也是。   沈念柯别开眼,觉得有点讽刺。   编导正为难地看着她,沈念柯忽然不想再争辩什么,也不想再跟他待在同样的空间,她喘不过气,只想结束后就赶紧走掉。   急中生智,她说,“狼跟猫吧,物种上与生俱来的差距,无法跨越,我不是兔子,兔子急了会咬人,我不急也会。”   编导忽然有些明白了,只是还在发愁如何让狼跟猫恋爱撒糖,因为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传闻中那么甜,不过这不是嘉宾操心的内容,她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孙老师你还有异议吗?”   孙树瑾手撑在桌子上,一只脚脚尖向外,他利落地说没有,然后忽然站了起来,在沈念柯肩上拍了拍,“既然定下来了,我先走,你也早点去机场,别错过飞机。”   明天她要飞Z市开第二场演唱会,她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无声地撤开身子,他的手顺势收回。“拜拜。”沈念柯冲他晃了晃手掌,他略略笑了一下,没再留恋一秒,大步离开。   Z市的体育馆在地下一层,天气转暖,演唱会反而到了室内。沈念柯一点都不紧张了,甚至在开场之前去一楼羽毛球馆跟勤姐小陈打了会羽毛球,她每一下都打的很用力,像在发泄情绪,勤姐以为是她压力大,还劝了好一会。   粉丝比第一场还要热情,耳旁声浪一阵盖过一阵,摄像机慢慢地在上方移动,她看了眼,心里涌起些不该有的想念,连忙别开视线,走到了舞台边。她蹲下身,将麦克风递给了一位跃跃欲试的女粉丝。   结果女粉丝一开口,全场大笑,她跑调跑得很可爱而不自知,听到别人笑了才忍不住脸红笑场,旁边有一人迅速凑过来救场,他唱了一句,体育馆内一静,紧跟着沸腾起来,充斥着女孩们的尖叫声,他完完整整唱了四句以后,沈念柯才回过神。   这人的声音跟孙树瑾太像了,只是对尾音的处理不同,她转过身甩了甩头发盖住侧脸,等心里的波澜终于退去才掖了掖头发、露出微笑。   这阵子网上随处可见她跟孙树瑾的消息,最开始闹着要脱粉的粉丝不知道是不是被历史的洪流淘汰了,声音小得再也听不见,吃糖、自己产粮的CP粉一波波涌出,小陈一边在微博、贴吧、lofter上磕糖,一边也知道自己磕的糖到最后会变的又涩又苦、难以下咽,但她管不住自己的手。   沈念柯在后台换了身衣服,往小陈手机上瞄了眼,就看到了自己跟孙树瑾的条漫。她伸出手,“我看看。”   小陈乖乖递上去,沈念柯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着,条漫作者大概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满屏都是粉红色泡泡,孙树瑾又暖又宠,她又乖又萌,一看就还未被现实的男人跟真实的恋爱摧残,活在自己的想象里。   不过也挺好的,她没谈恋爱的时候不也这样吗?   再次上场,这首是热烈的舞曲,商琳为她编的舞十分大胆,热辣性感不说,还要跟男舞者贴身跳舞。男舞者的眼神明亮又直白,一开始排练的时候,沈念柯还会不好意思,时间久了也就习惯。   舞台上,沈念柯刚刚跟男舞者贴身跳了几下,下面有女粉丝声嘶力竭地大喊,“啊啊啊啊!你放开她!不放开我要上去打你了臭男人!”   她绕到男人身后,笑场过后又转回来。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真正笑出来,没想到会是这种场景,果然男人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只有她可爱的粉丝。   这场演唱会结束,她发了一条微博感谢大家——人生第二场演唱会圆满落幕,有太多话要说。跟来Z市的可乐们很热情,给了我力量,带给我感动。谢谢你们缤纷闪耀的花海,让我提前见到了久违的春天。谢谢你们一如既往的爱,让我更坚定地相信未来。Z市再见,路途遥远,回家的宝贝们一路顺风。   发完她没再看手机一眼,关了手机登机。   落地A市后,她约了商守青出来,其他的医生她信不过,有心事只能跟商守青这个兽医说。   “今天我在演唱会上听到一个声音,很像我前男友,”沈念柯怕他不明白,又说,“我说的是孙树瑾,陈敬算先男友,在我心里他早就死了。”   商守青笑了笑,“然后呢?”   “我到了后台询问我的经纪人跟助理,他们都说不像,是我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接着说。”商守青看她似还有话没说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而且今天我发完微博,连一刻也不想多看手机,就怕……”   “怕他跟你有互动,还是怕没有互动?”商守青问。   他问到了问题的核心,沈念柯心里一紧,她慢慢想了想,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商守青看她实在困惑,不逗她了,直言道,“你这是失恋后遗症。”   “有这个病吗?为什么我上次没有感觉?”她也因为陈敬的劈腿痛苦过,但是没有到如此严重的程度。   “这个病呢,出现很随机,”商守青说,“分手的理由,分手后你的状态,都是直接刺激。上回你分手没出现这种情况,一是因为你被劈腿、心里愤怒,你恨陈敬,而恨比爱容易放下得多。又加上孙树瑾及时出现,他给你的爱正好填补了你内心忽然破开的那一块,所以你没有机会尝到失恋有多痛苦。”   沈念柯若有所思地点头,反应了一会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商守青咳了一下,“微博上看别人画的漫画,就是这样的剧情。”   “……你一个兽医,正事不做,怎么还关心这些?”沈念柯谴责他。   “我也想干正事啊,这不是被人叫出来当免费的心理医生吗?”他笑了笑。   “也是,”沈念柯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你认识靠得住的心理医生吗?”   “我觉得你没这个必要,”商守青凑近了说,“你这个症状容易治疗,只要尽量缩短空窗期,甚至避免空窗期就能解决。要想对上一份感情斩草除根,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新的恋情。”   沈念柯张了张嘴,“算了,我想先好好工作。”   他摊了摊手,“你心里也有答案了,你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忘不掉、难以释怀。时间才是良药,能根治顽疾,就算根治不了,最差就是死了、一了百了,到时候什么忧愁都没了,那好像也不错。你说呢?”   “庸医。”沈念柯笑骂了一句。   跟商守青聊完后,她心情莫名好了许多,直到她看到抱着猫等在她家门口的沈珏。“哥?”“回来了。”沈珏把猫递给她,沈念柯单手抱着,开了门。   沈珏进门以后就去厨房接水,沈念柯往那边看了一眼,隐隐觉得他好像有话要对她说,她把喵喵安置好,慢慢走到了厨房门口。   沈珏知道她过来了,转过身来问,“你跟孙树瑾最近怎么样?”   沈念柯早有准备,脱口而出想好的说辞,“挺好的,很快要一起录一档恋爱综艺,前几天刚敲定节目里的人设。”   沈珏望着她,“我问的不是工作。”   “我们都挺忙的,见了面基本是谈工作。”她马上说。   沈珏忽然叹了口气,温声问,“你跟孙树瑾是不是分手了?”   沈念柯迟疑了一下说,“没有,你听谁说的?”   “我刚刚在厨房看了一圈,只剩你原来的锅碗瓢盆,而且看起来很久没开火,你们再忙,会连一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盯着她问。   沈念柯说不出话,最后只能点头承认,“是分手了,年后不久就分开了,我怕说了以后你生气担心,对不起。”   沈珏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伸出了手,沈念柯走过去,被他轻轻一揽抱进怀里。   “对不起什么?伤心痛苦的是你,没人能替你受这些。”沈珏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一下一下,哄小孩似的,“我之前劝过你,但是你不听,孙树瑾人是好,长了一张女人都喜欢的脸,只是他不适合你。就像鞋不合脚,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穿鞋的人冷暖自知,路走不长的。”   她长大以后极少见到沈珏如此温情的一面,她终于忍不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人难过的时候最怕的其实是别人的安慰,本来能够遏住眼泪的时候,又听一句温柔的话,眼泪就立刻上涌,根本没法控制。   哭到最后,她甚至有了些困意,从沈珏怀里出来,她跟要回公司开会的沈珏告别,躺到卧室床上好好睡了一觉。这一觉没有靠安眠药,没有做梦,她醒来时头脑清醒。在床头坐了一会,她翻出纸笔写歌,上次跟陈敬分手就是这样,失恋总要有个时间缓冲。   她按照上次的程序走下来,一定可以把他忘记。一定会的。 第五十七章   《在一起》的先导片设计很有新意, 他们准备制作三个独立的小动画, 动画师灵感来源于三对CP真实的互动动作。台本早早交到六位年轻人手里,沈念柯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她跟孙树瑾的小动画共四个阶段, 初识羞涩,热恋甜蜜, 争吵时张牙舞爪, 最后找到了和谐相处的方式。   初识阶段,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他在左,她在右, 他的右手跟她的左手不小心碰了一下, 两人都是一顿, 她抬手掖头发,侧头悄悄看他, 他耳尖泛红、目视前方,手试探地去寻她的左手, 晃了几次,终于勾到她的小拇指,顺势牵住她手。   热恋阶段, 从电影院出来, 沈念柯将身上的红色围巾拆下一半、微微踮脚绕在他脖子上,她凑到他身前,他单手按在她腰后, 另一只手握着一杯奶茶递到她唇边。   争吵阶段,因为些许琐事,两人在厨房吵了起来,她眼眶通红、强忍眼泪跟他争执,他面容沉静,简简单单一句话将她击溃,她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除了上回拍MV,两人谈恋爱以后,孙树瑾没见过沈念柯哭,她哭得可怜又真实,他有些分不清是剧情需要还是她在发泄情绪。   这场拍完,沈念柯接过小陈递过来的纸巾擦眼泪,去洗手间经过他的时候,她目不斜视,不过因为有外人在场、还是礼貌点头。   最后阶段,地点依旧在厨房,沈念柯在炒菜,油要溅出来之际,孙树瑾一把扯过她,人挡在她身前,而后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锅铲继续炒菜。   他们拍完,绘画师开始作画,沈念柯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绘画师几笔勾勒出两个小人,就是她跟孙树瑾的模样,过了会,绘画师开始画两个人的影子,沈念柯脚底下是只长了猫耳朵、猫尾巴的女人,而孙树瑾脚底则是一只垂着尾巴、竖着狼耳朵的男人。   绘画师见她看得认真,又一连画了好几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画,他放到电脑上播放,她这才发现两人是有动作的,他们在走路,影子里的两只尾巴一摇一晃,沈念柯兴奋地转过头,刚要开口跟孙树瑾说好神奇,忽然想到两人已经分手,她笑容一顿,慢慢消散了,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   孙树瑾方要抬起的唇角顿了顿,笑意僵在脸上,他默默吐出一口气,插在口袋里的手轻轻握了握松开。   “我出去一下。”他对沈念柯说。   沈念柯没看他,应了一声,“嗯。”   孙树瑾摸出手机,边低头打字边出了门。没过一会,沈念柯收到一条短信,+86开头,手机号十分熟悉,可不就是孙树瑾的号码,他短信说:出来下。   她很快回:有什么事就在短信里说吧。   他回过来:我们刚才拍戏用的那条红围巾,就是我妈妈给你织的那条,晚上八点钟来我房间拿,房间号1225。   沈念柯往沙发上看了眼,那条红围巾果然被他拿走了,怪不得她觉得围巾眼熟,她不知道孙树瑾骗她去他房间有什么目的,绝对不是给她围巾那么简单,想了想,她打字:我让勤姐过去拿。   -自己来。他回。   -有区别吗?拿一条围巾而已。   -一条围巾而已,我现在就把你这句话告诉我妈。   沈念柯气急败坏,她直接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上空空如也,孙树瑾早不在门外,她咬牙回:好,去就去。   到了晚上七点五十五分,她准时打开房门,孙树瑾的房间就在她对面,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告诉她房间号。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敲门。   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打开,她脱口而出:“围——”   待看到开门的人,沈念柯及时收住,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身披男士外套的女人。卢雅见到是她也很诧异,“你好,沈小姐。”   卢雅穿了件酒红色抹胸礼服,脚上一双银白色的细高跟,好像刚从什么场合回来,沈念柯看了眼她身上那件外套,不确定是不是孙树瑾的,但是有几分眼熟。   “你好,”沈念柯骤然头痛,又扯出些泪意,她努力压住鼻酸的感觉,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在吗?”   “他——”卢雅笑着一顿,把门开得更大了些,还为沈念柯让了让位置。沈念柯没进去,她顺着卢雅的视线往里瞧,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面躺着一对情侣睡衣,她心凉了半截,忽然听到一阵水声,从浴室那边传来,她转过头看着卢雅,掐了掐手心低声说,“你们先忙,我等会再过来。”   “没事,耽误一会不要紧,你有事找他吧?”卢雅很好说话的模样。   沈念柯有些木然地摇着头,“没有,没事,我出门了。”   她身上穿的是可以外出的衣服,只是没有带包,好在手机在身上,不至于让她为自己随意说出来的话搞得太狼狈。她一路小跑到电梯前,按了下行键。   电梯上来,她大步迈进去,手用力、迅速地一下下按着关门键。她这台电梯门刚刚关上,隔壁电梯的门就打开了,孙树瑾快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直低声下气跟他解释的马哥。   “这不是还没到八点钟吗,我也不是故意的,房卡丢了我也不想啊,这不是要了新房卡上来吗,”马哥紧紧跟着,“大爷,祖宗,别生气了啊。”   孙树瑾没理他,他从上来那会眼皮就一直在跳,暗暗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他拐了个弯,看到披着西装外套的卢雅瑟瑟发抖地站在走廊里。他凑近了才发觉,卢雅是站在他房间门口。   卢雅见他回来,一下子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递过去,“你总算回来了,我在楼下捡到这个,看房间号眼熟,就送上来了。”   孙树瑾接过房卡、礼貌道谢,开门以后正要进去,卢雅伸手按着门拦了拦,“对了,刚刚我敲门你不在,走廊太冷,我就进去躲了躲。”   “……”孙树瑾脸色沉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就在门后,没有走进去,我听到电梯响,觉得是你回来了,于是出来等你,”她有些歉疚地看着他,对着握起来的双手哈了口气,“对不起啊,私自进你房间,是我太不礼貌了。”   孙树瑾点头,“是的,你的确很没礼貌。”   卢雅脸色瞬间一白,她挤出点笑容说,“不好意思,我也只是不想在你发现没带房卡的时候着急,要不然我完全可以在我房间等——”   孙树瑾打断她,“你可以交给前台。”   “我也想过,但又怕引起别人误解,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毕竟在节目里,我跟祁真才是一对,正是录先导片的关头,不能有这么牵扯不清的关系。”她抬头看着他,表情真挚。   孙树瑾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零一分,对面那扇门关得紧紧的,他不想再跟卢雅纠缠,于是略一点头,在马哥跟进去那刻迅速关上了门。   沈念柯走出酒店就遇到了正从超市买烟回来的祁真,她戴着帽子要跑,被祁真喊了回来,“沈念柯?”   她顿住脚步,回过头有些尴尬地笑了下,“祁老师。”   “你要去哪啊?一个人出去啊,也没个助理什么的。”祁真走近了些。   “我出去走走。”沈念柯说。   祁真在夜色中借着酒店门口的灯光细细看了会她的脸,忽然说,“眼圈怎么红了,跟孙树瑾吵架了?”   沈念柯揉了揉眼睛,说没有。   她不愿意说,祁真也没强求,“那你一个人小心点,早点回房间,我先上去了。”   祁真坐着电梯往上,越想心里越不踏实,他的房间在11层,到了他的楼层,电梯门打开,他却没出去,抬手按了12。   他不太记得孙树瑾被安排在哪个房间,也没有孙树瑾手机号,只好打给自己经纪人,问他知不知道孙树瑾经纪人的电话。问过以后,他赶紧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是祁真。”他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马哥看了眼脸色很差的孙树瑾,点头说,“你好,祁先生。”   “孙树瑾在你旁边吗?”祁真问。   “他在,”马哥,“我让他接电话?”   祁真想了想,说,“不用,你们在哪个房间,我有事找他。”   马哥报了房间号,祁真驻足一看,就在右手边,于是抬手敲了几下门。   马哥打开了门,将他迎进去。祁真毕竟是歌坛前辈,孙树瑾礼貌起身,跟他握了下手,祁真也没坐,他直奔主题说,“我刚刚看到沈念柯在楼下。”   孙树瑾心里一紧,“她出去了?”   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祁真也不想掺和,不过还是说了句,“她一个人跑出去的,好像还哭了。”   “她哭了?”孙树瑾一下子抓住了祁真的手臂,过了会意识到自己失态,他低声道了句对不起,“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祁真原以为是他们吵了架,看来情况不像他想的那样,他回过神说,“我看她往东走了,没问去哪。”   “谢谢,先失陪。”孙树瑾微微欠身,抓起沙发背上的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上一章评论的疑问,以个人经历来看,分手后女方是没有那么容易走出来的,像陈敬那样劈腿膈应人的可能忘得快点,但是沈念柯跟孙树瑾没有闹到这步。   孙树瑾是第一次恋爱,他凡事体现得也很明显,比如女朋友是撒娇还是真的说他讨厌他分不清,他是个在一段感情里特别强势的人,希望女朋友服服帖帖,好像很前面他跟经纪人的聊天里就说过了,所以这样的人一定会有个人来收拾他,就是他的初恋沈念柯了。   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没反应呢,一是因为他现在还不觉得沈念柯跟他真的分手了,他为什么不换屏保?不是忘了或者懒得换,因为他觉得沈念柯只是在闹脾气。二是你们还记得沈念柯第一次提分手的时候孙树瑾怎么说的吗,他说等她冷静再谈,他后来又说让她反省微信分手的事情,才刚刚有和好在一起的迹象,沈念柯这时候提出分手,他等于被甩两次,你们觉得他这时候还有可能挽留吗?但是他没挽留不代表不爱了,只是在给沈时间,让她自己想通回来   就跟你男朋友跟你吵架,他回头呼呼大睡等着明天再谈,而你琢磨一晚上把他缺点全部列出来最后决定他还是滚比较好。男人跟女人思维方式差别太大。   所以在这时候,他是不明白沈念柯对他到底是发脾气还是真想分   他慢慢也会知道的,不要着急,虽然不保证能写多长,但是该反省的我会让他慢慢反省,他一下子顿悟我认为也不太合理   好的,我说完了 第五十八章   沈念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 路过今天拍戏的奶茶店, 她忽然觉得身上很冷,于是排队去买奶茶, 前面的人没有意识到身后戴着帽子、对脸遮遮掩掩的女人是个大明星, 只是奇怪地看了眼就拉着同伴走了。   等站到奶茶店灯光下,店员一下子认出了她, 惊喜地叫了一声, 沈念柯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下,里头的小姑娘立刻笑眯眯地点头,问她想喝什么。   她的答案跟拍戏时一样,“珍珠奶茶, 不要珍珠。”   店员很快做好一杯, 她接过道谢, 却没急着喝,理智还在, 大晚上喝奶茶,不知要节食多久才能抵消掉, 她抱着暖手,继续沿着街边走。   她穿得有些单薄,凉风一吹, 她身子便缩了缩, 倒是比刚刚一时冲动跑出来时清醒了许多。她跟孙树瑾已经分手了,他以后跟谁在一起都跟她没有关系,她现在这副样子, 只能说明自己拿得起、放不下,她极其不喜欢自己现在这样。   孙树瑾给她打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怪他一时心急,忘了借马哥号码一用,如今只能在大街上毫无章法地找人。   分手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没有真实感,在他心里,两个人只是吵了个架,沈念柯只是在跟他闹别扭,他这些天一直冷着她,是想给她冷静的时间,等她那天的冲动过去,就会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虽然这次时间久了些。   可今天他见到卢雅,迟钝的知觉忽然苏醒,他意识到卢雅这个人绝对没那么简单,沈念柯那些猜测也不是全无道理。祁真说沈念柯哭了,卢雅又主动承认曾进了他房间,是不是……沈念柯去找他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卢雅、引起了误会?   她哭了,是不是说明,她心里还在乎他?   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大步往前,终于在一条街的拐角看到了垂着头走路的女人。她一身黑色运动装,几乎要融进夜色里,显得消瘦又脆弱,她走得很慢,他轻声走近,听到她好像在哼一首歌。   “你说山水是你的情人,而我只是一个旅人,可为什么她后来是你的女人……”   隐隐带着哭腔,她没发现他,径直从他身旁经过。孙树瑾蓦地伸手按住她肩膀,将人拦了下来,反正全世界都以为他们是在一起的,他有种冲动,想就在这大街上,紧紧将她拥进怀里。   这种冲动从今天拍摄、跟她身体贴在一起那刻就有了,只是他一直忍着,忍到了现在。他方一收紧手臂,沈念柯却猛地惊醒,忽然用力推开了他,她往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突起的石头绊了一下,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去,孙树瑾伸手去拉她,却被她避瘟疫一般地躲过。   最后她站稳了,后背却撞在树上。   瞳孔瑟缩了下,孙树瑾僵着声音问,“你怎么了?”   沈念柯觉得有点反胃,明明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他的手还停留在原地,她做了一个推拒的动作,低声说,“没什么。”   她转过身去,脚步明显加快了,孙树瑾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直到了酒店门口。看她进了电梯,孙树瑾没着急进酒店,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岑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手空空的沈念柯。   沈念柯见到酒店大堂里站着的孙树瑾,忽然明白过来岑樱为何突然喊她下楼走走。有岑樱在,她只好挂上微笑问他,“你找我有事?”   孙树瑾没急着回答,而是看了眼一旁的岑樱。岑樱顿悟,拉着沈念柯靠近了些,“走吧,带我们去哪儿啊?”   孙树瑾说:“保安室。”   沈念柯隐约猜到他想做什么,她没说话,岑樱便拉着她跟在孙树瑾身后,一直到进了保安室才松开沈念柯,默默地退到一边。孙树瑾感激地看岑樱一眼,无声说谢谢,岑樱点了下头,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   保安科科长正好在,他赶快过来跟孙树瑾握了下手,“孙老师,您过来有何贵干?”   “请帮忙调一下今晚七点半到八点十分之间,十二层走廊的监控画面。”他说。   虽然他是大明星,但也不能无视规矩,无缘无故调取监控录像,小科长有点为难,“我请示一下我们经理。”   “我来打电话吧。”孙树瑾说着就拨通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宋经理下了楼,热情地跟他握手,又问,“调监控为的什么事儿啊?”   孙树瑾简单地说,“解开一些误会。”   沈念柯咬了下唇,宋经理看了过来,肯定是小情侣闹了别扭,他笑着说了解了,转过头吩咐人帮忙调一下录像。   孙树瑾是七点半多一点出的门,他做什么事都有看时间的习惯,所以记得很清楚。沈念柯慢慢凑过去,看到19:32的时候,孙树瑾跟马哥出了门,他往她的房门看了眼,才迈开步子离开。   19:43,身披男士西装外套的卢雅从1225旁边的楼梯间里出来,径直走到1225房间门口,镇定地刷了卡进去。   “房卡丢了,被她捡到,我没约她谈事。”孙树瑾在一旁解释。   沈念柯手指蜷了蜷,没吭声。   过了会她说,“快进一下吧,我55分才出门。”   孙树瑾看她一眼,对着空气无声笑了笑。   工作人员快进到19:55,沈念柯从1225对面走了出来,很明显地,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会才敲门,卢雅开了门,两个女人说了好一会话,然后沈念柯就急匆匆地跑向了电梯,卢雅也很快合上门,没过十秒她就出来了,拿着房卡神色自若地站在了门口。   孙树瑾跟马哥这时刚好回来,三人这才打上照面。   “停下吧,后面不必看了。”孙树瑾道。   沈念柯两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孙树瑾说完话就转过头来看着她,宋经理看到两人误会的根源是卢雅,这会也十分尴尬,他自己曾是卢雅的粉丝,结了婚老婆不准他喜欢了。   “还有需要看的吗?”这两人都不说话,宋经理只好率先开口。   沈念柯说,“没了。”她转过头看了孙树瑾一眼,“我们出去说。”   沈念柯径直去坐电梯,孙树瑾快步跟上,到了12楼以后,她刷卡进自己房间,人站在门后没让他进去,她还想问那沙发上的睡衣是怎么回事,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口。   她抬眸看着他,“我心里现在没有疙瘩了,好聚好散,我也不会再为这种事情难过,既然分开了就过好自己的生活。因为录节目没有办法,但是不在录制时间,我们就保持正常的朋友距离,谁都别干涉谁。”   “如果你想这样,那好,我听你的。”沉吟半晌,孙树瑾认真地道。   沈念柯笑了下,“你别讲的好像是我强迫你这样做似的,我们分手了,要不是因为早签了这个节目,何至于现在还有牵扯。两人不在一块了,最好别再纠缠,对谁都好,你说对吗?”   孙树瑾看着她,一时没应。她的眼睛里映着他,却仿佛已经装不下他。刚刚听祁真说她哭了都没有此刻这般慌张,他没想到沈念柯可以真的这样决绝,在这之前,他以为一切都还可以挽回,因为他知道沈念柯是爱他的、在乎他的,否则以她爱哭的性格,不会再委屈也一直没在他眼前因为两人的事情掉眼泪。   如果不是那么爱他,她不会一次次为了他妥协。他知道她在妥协,他觉得本该如此,两人之中总要有一个让步更多,他不愿让步,于是那个人便成了沈念柯,他一直坦然享受着她的退让,因为他心里觉得自己足够爱她,几乎把能给的都给她了,所以换来她一个诚恳的态度并不为过。   难道他真的做得太过分?令她对他的爱都磨灭不少。   要求她复合吗?他实在难以启齿。   是她率先提分手,他是被动接受,自然也应该她来提复合。他不愿她对自己跟别的女人的关系有误解,但不代表他能够放低姿态去请求她重新接受他,他办不到。   但望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他又进退两难。   “念柯……”   “嗯?”沈念柯条件反射似的应了句,后知后觉有些懊恼。   话到嘴边,无形中却像是有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他握了握口袋里的手机,轻声说,“你说得对。”   分手的时候他说“你说得都对”,现在又是“你说得对”,她忽然笑了一声,没什么情绪地说,“是不是除了这句,你没话对我说啊?”   他参加各种活动、颁奖典礼,从不需要准备发言稿,或许是遗传了孙永清,每次都张口就来,但是这两次,他发现他的言语有限,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好好将对话进行下去。   最终,他没接她的话,只说早点休息,“一个月后第一期录制,记得背好台本。”   沈念柯看他几秒,直接用力合上了门。   没过两分钟,门又被敲响,她开门的动作带着气,站在门口的却是马哥,马哥赔着笑,把手里一个纸袋递了过去,沈念柯低头一看,是那条红围巾,她于是伸手接过来,“谢谢。”   合上门以后,她将围巾取了出来,可纸袋里还有东西,她定睛一看,竟然是沙发上那件女式睡衣。   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念柯去敲对面的门,孙树瑾早料到她会过来,所以开门很快,沈念柯将袋子用力摔进他怀里,“你留着自己穿吧。” 第五十九章   沈念柯摔完东西就进了对面房间, 孙树瑾关上门, 头痛地揉揉额角,目光幽怨地看向坐在床尾看电视剧的马哥。马哥一摊手, “你别看我, 不是你说这是给她准备的吗?你把围巾放进了纸兜,我还以为你把睡衣的事忘了, 所以帮你一把, 谁能想到会是这样。”   叹了口气,孙树瑾将手里的睡衣跟自己那件小心收在一起。沈念柯之前就提过,想买一套情侣睡衣,他那时候不明白她的少女情怀、觉得幼稚, 便没有同意。他买了也不是特别想穿, 只是为讨好她、能哄她高兴, 硬要把她骗来房间为的就是送她睡衣的事。他真没想什么更龌龊的事情。   没想到中间出了今晚这茬子事,沈念柯不但没有领会他的心意, 还觉得他举止轻浮。而这一切都是拜卢雅所赐,他想起这个女人, 目光陡然一沉。   最开始他对记者说欣赏卢雅不假,因为她没跟任何男星传过绯闻,踏实努力, 没抱人大腿、全靠自己打拼, 待人接物一直温和,情商极高,她赚了个好口碑, 所以他被卢雅的表象欺骗。现在一想,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能够混得风生水起还赢得一片好评的人怎么会是个简单人物。   卢雅做这一切是对他有意思么?他没兴趣知道,但是她动到沈念柯头上,他绝不能允许。他想起沈念柯说的,似乎卢雅跟文筝有些说不清的关系,他懒得想这俩女人为什么会凑到一起去,反正都没安什么好心,但卢雅段位明显比文筝高得多。   表面光风霁月,背地破坏别人感情的技俩倒是炉火纯青。   他吁出一口气,给沈念柯发了条短信:念柯,对不起。我送你睡衣没别的意思,之前你跟我提过想要,所以我买了。刚刚拿去给你是一时冲动,你别误会,请原谅我。   沈念柯看到短信的时候气还没消,她飞快打字:你忘性真大,我们已经不是情侣了。   是啊,不是了。孙树瑾回:嗯,对不起。   沈念柯没再回复。   孙树瑾走到窗边看着夜色,远处的高楼上播着他代言的手机广告,一遍一遍,循环播放。沈念柯那侧是看不到的,他忽然想知道她那边的夜景是什么模样,可是也只能想想,不便打扰。   最终,他低下头、更了一条微博:#我想跟你在一起# 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沈念柯   马哥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眼,发现是自家艺人发的微博,他捂住脸啧了声,“酸的我牙疼。”   孙树瑾:“牙疼吃药。”   孙树瑾怕她装看不见特意艾特她,还带了节目热搜,她就算不想回应,为了节目也得做点什么。沈念柯一下子就看穿他的心思,她一时半会没理,等过了半个钟头才转发评论:今天阴天、没有月亮,以后有机会再看吧。后面跟了颗心。   她一点都不想加那颗心,但是语气太生硬,怕有人看出来什么。发完以后,她直接关机睡觉。之前跟孙树瑾在一块,晚上手机她是不关的,甚至不调静音,就是怕孙树瑾万一有事情找她找不到,现在不在一起了,经纪人、助理又都睡在隔壁,有事大可以直接敲门,所以她放心大胆地关机。   不谈恋爱多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她感叹完,很快睡了过去。   《可爱的他》漂亮收官在一个月后,而《在一起》的台本也早已寄到她手上,在闲暇时候她才能看几眼,不过她记东西倒是很快,睡前抽出一小时复习一遍基本就灵活掌握了。《在一起》跟之前很火的一款明星恋爱综艺不太一样,一开始是三对CP单独发展,在同一市却不在同一处,等三对男女互相熟悉后,节目组就会安排所有人凑到一起一块玩游戏,不似之前那款一样,像在凑时长。   当然了,她跟孙树瑾不需要熟悉,所以台本自由度很高,按照要求,由男方设计第一天见面环节,编导给了几个建议,孙树瑾闭着眼挑了一个,随后看了看选中的主题,无声挑了挑眉,他很满意。   正式录制这天,N市的天灰蒙蒙,路上就开始下起小雨。坐车赶到录制地点,沈念柯发现节目组在画室门口遮了雨棚。她下车后忽然感到庆幸,这种天气,还好他们的录制在室内。   孙树瑾已经在画室等她,他穿了件深蓝色长风衣,黑色薄衫松松垮垮裹着上身,显得人更为瘦削,沈念柯却知道藏在衣料下他的身体一点也不瘦弱。她对着他走了会神,直到孙树瑾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念柯,过来了?”他从高脚凳上站起身,唇畔噙着笑意。   导演跟摄像都在,虽然还没开始正式录制,沈念柯必须顶起孙树瑾绯闻女友这个设定,于是跟着笑了下,“早啊。”   “我们比另外两对幸运,知道是谁的功劳吗?”他笑着问。   “是你,”沈念柯又问,“你是早就知道今天会下雨?”   孙树瑾笑了下,“不知道,天气预报一周内比较准,不过以防万一,这个季节N市多雨,室内活动保险一些。”   原来如此。沈念柯点头。   简单问候过后,摄像开拍,导演先让两人面对面坐在高脚凳上,面前各自放了块画板,她对二人道,“我们先来做个游戏。”   她要二人回答几个问题,以作画的形式呈现在眼前的画板上。   第一个问题是——对方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   台本上虽然没写,但是两人在节目里的人设早就敲定,沈念柯直接提笔画狼,毛茸茸的头,毛茸茸的尾巴,表情?当然是一脸凶相。又想了想,太过真实好怕是会露馅,她摸了摸鼻尖,又将嘴巴擦掉,慢慢从画板露出头去。   孙树瑾正在认真画画,他没想那么多,照着脑海中沈念柯的模样一笔一划地勾勒,她的脸已经刻在他脑子里,他不需多看就能描出她的笑眼、她秀气的鼻子嘴巴……   忽然发现有道视线从左前方射来,他抬眸看了过去。沈念柯跟他视线对上,微微一笑,孙树瑾见她笑,也跟着笑起来,她盯着他嘴巴的弧度看了几秒,飞快缩回脑袋,慢慢画出狼的嘴巴。   导演没有停下来检查,而是继续问问题。或许是受最近有意无意看过的条漫影响,沈念柯每回答一个问题就在底下跟一条又粗又黑的分隔线。最后一个问题——假如这世上有鬼,你觉得鬼是什么模样?   这个问题跟他们这期的主题切合,沈念柯认真想了想,脑海里慢慢出现她看过的恐怖片画面,她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又不由想起孙树瑾那天在《可爱的他》录制时吓唬池轶他们的话。   鬼使神差地,沈念柯将他那天的描述画了出来。   孙树瑾也画完收笔,导演说,“把画板转过来给观众看看吧。”   两人一块摘下画板,转过去对着镜头。彼此也好奇对方画了些什么,沈念柯歪头看去,率先闯入眼帘的是自己的素描画。孙树瑾好像没学过画画,但是竟然画得还不错,虽然算不上写实风,但与她像个七八分。   她慢慢往下看,看到最后的画面,心里一惊。   孙树瑾也是一样。   沈念柯头皮发麻,他们对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竟然一模一样。孙树瑾望着她,唇角不受控制地抬起,看来她即便是跟他分了手,也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放在了心里。   她察觉他脸上笑意,顿时一阵懊恼,但在摄像机前她也不好发作,只好先忍下来。接下来两个人要去这里最有名的、传闻能把壮汉吓哭的鬼屋。沈念柯当然知道行程是他安排的,心里不禁有点得意,他是想让她害怕、往他怀里钻吗?他想得美。恐怖片靠音效跟忽然出现的画面吓唬人,鬼屋不就是一群工作人员扮鬼吓吓游客吗,没什么好怕的。   过去鬼屋路上,摄像正对着二人拍,沈念柯忍不住问人高马大的摄像小哥,“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小哥看着沈念柯忽然凑近的脸,他脸红了,摇摇头,摄像机也跟着晃了晃。   “那你一会进鬼屋怕不怕啊?”   小哥还没回答,孙树瑾在一旁笑着说风凉话,“有这个功夫多操心一下自己,不要到时候抱着人不撒手。”   沈念柯斜了他一眼,“你放心,绝对不会的。”   后来这期节目在此处的弹幕非常疯狂,遮得人脸都看不清楚,他们在刷同一句话——沈念柯:我立的flag呢?放在这里、这么大一个flag呢?   鬼屋的门口设计得还算平常,没有恐怖到劝退游客。沈念柯正要迈步进去,从里面出来一对情侣,女孩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男朋友拍着她背安慰她,“那些都是活人,是工作人员扮演的,都是假的,不怕不怕了啊……”   沈念柯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孙树瑾的视线也刚刚收回,两人眼神一交流,孙树瑾开口,“怕了?不进去也行,我们还有PLAN B。”   “呵呵。”沈念柯拿着门票率先走了进去。   帮她检完票,检票员对她鞠了一躬,柔声提醒,“我们里面都是真人噢,无论再害怕,打人都是不行的噢。”   “没问题。”沈念柯非常自信,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昂头挺胸从孙树瑾身边走了过去。他跟摄像连忙跟上,一进鬼屋,孙树瑾能明显察觉沈念柯步子慢下来了。   这里面几乎没有光,尽管摄像机开了灯,但近视的人通常有轻微夜盲症,沈念柯尽管戴了印象还是有些看不清地面。她谨慎地往前走,窄窄的石砖路两旁,有穿着白衣、黑发飘飘的男鬼女鬼冲他们伸出了血淋淋的手,这个场景在恐怖电影里见过太多次,她根本没害怕。   等走到拐弯处,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地上好像有只冰凉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一只脚腕。   沈念柯猛地抓住了恰好走到她身旁来的孙树瑾的胳膊,大声叫了起来。   “啊!!!!!” 第六十章   耳边女人几乎破音, 他赶紧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又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忍不住捏捏摸摸。沈念柯脚腕上那只冰凉的手还在, 甚至在向上摸索她的小腿, 沈念柯快哭了,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往身旁男人身上靠去。   孙树瑾微微垂下头, 背对着摄像机,唇蹭过她额头同她讲话,“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你抓着我、跟着我走, 好不好?”沈念柯沉浸在恐惧中, 丝毫没发觉被人吃了豆腐,她点点头, 一手抓着他胳膊,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风衣口袋。   “抬脚, 我们往前。”除了在床上,他也就这会这么温柔。   沈念柯被他的话语安抚,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看蹲在一旁、长发遮面的女鬼, 她疯狂跳动的心脏慢慢回归平静, 只是前路太长,这才刚刚开始她就吓成这样,多少有点没面子, 好在四周黑暗,成了她的遮羞布。   只是她才刚刚跟着孙树瑾往前,从前面拐角忽然冲出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木乃伊,冲来的速度极快,骤然就停在他们跟前,沈念柯嗓子哑了,她叫了几声,拉着孙树瑾猛地一退,后背贴上了墙。   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开关,这时,二人贴着的墙忽然转动,将二人连同摄像挤了进去。   木乃伊在外,沈念柯的心稍稍一松,往后面靠了下,靠到硬物,她往后摸了一把,又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口白色石棺。   “啊!”沈念柯跳出一步,被孙树瑾接住、搂进了怀里。   “我要出去……”她在他怀里小声说,嗓音发颤。   “好,马上就出去。”孙树瑾半搂半抱,将人带到刚刚的石门边。他试着推了推,石门丝毫不动。他撤出一步,去确认周围的墙上究竟有没有开关。   “你去哪啊?”沈念柯贴过去。   “找开关。”孙树瑾一手揽着她,一手在墙上摸索,摄像将灯打过去,墙身浑然一体,看不出哪里有乾坤。   他回头盯着那口石棺,那石棺横在出口前,沉吟片刻,他垂头道,“我们翻过石棺就能出去了,我看它有点高,一会我站上去,再拉你上去,好不好?”   沈念柯麻木地点了几下头,又拉着他连连后退几步,“你说里面会不会有人?”   “不会的,有人的话这里估计会滞留很多游客。”他冷静出声,拉着她手慢慢走过去。他伸手在石棺盖上一撑,轻松翻上去,站起来又弯下腰,朝沈念柯伸出双手。   她踟蹰片刻,递出手去。   孙树瑾用力一拉,她人上来,他伸手将人搂住又微微松开她一跃而下,转过身,“下来。”沈念柯轻轻一跳,被他抱进怀里,稳稳放在地上。   摄像机吃了一嘴狗粮,自己一人扛着机器默默爬过去。正要离开时,石棺忽然动了几下,沈念柯头皮发麻,她余光看到里面忽然坐起来一个人。   “啊!!!”她尖叫一声,往孙树瑾身后钻去。   孙树瑾单手将她按在身后,往那边看去,只见石棺里坐了个脑袋被枪崩出个巨大血窟窿的短发男人,他瞳孔猛地一缩。连他都被吓一跳,更何况是沈念柯。他转过身去,将微微发抖的女人往怀里揽了揽,手在她身后轻轻拍着,“没事没事,这是特效妆,拍戏的时候经常这么化妆,他不是鬼,他是活人。”   她点点头,可眼泪完全控制不住,已经流了满脸。她伸手摸了一把泪,抓着他手腕抖着声音说,“我想出去。”   “好,”他原本只是想拉近跟她的距离,看她吓成这样顿时就心疼了,拇指靠过去,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马上就能出去了。”   “你先走。”沈念柯躲到他身后,抓着他一只胳膊和风衣下摆。   孙树瑾在前面带路,慢慢来到一间屋子前,两侧是结实的墙壁,除了眼前房间前后两道门,没有别的出口。他左手拽着她手臂,右手旋开门把手,先探头进去看了看。   房顶一只垂下来的白炽灯,灯光昏暗,正中央有一张小桌,桌旁坐了一个长发女学生,她身穿白色上衣、格子短裙,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手上一串钥匙转啊转,转一圈便收进掌心一遍。   沈念柯听着这一下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头都不敢抬了,抵着他后背慢慢跟着往前走,哪都不看,就紧紧盯着脚下的地面。孙树瑾走到这位女学生旁边,她后脑勺化了个撞伤妆,血肉模糊,看着就令人心惊肉跳。   他往另一道门看去,房门紧锁,大概就猜到她手上这串钥匙的用途。他有预感这是最后一关了,想要从她手上拿到钥匙肯定又要让身后的宝贝受些惊吓,他想了想,低声对女学生说,“钥匙给我,别吓她,出去给你签名。”   女学生差点笑场,她忍着笑敬业地转过头用不太可怕的正脸面对二人,继续保持着呆滞的表情,把手中钥匙交了过去。   “谢谢。”孙树瑾感激万分。   他将身后的女人扯进怀里,风衣一裹,搂着她快速去开了门,跑了出去。外面的世界一片亮堂,他竟有些不舍,不舍就这么松开她。   沈念柯见他不动了,挠了挠他胸口,“出来了吗?”   孙树瑾这才把她松开,只是她刚一露脸,路过的两位女粉丝便对着二人尖叫起来,开始不远不近地拍照,导演就在外面,她回头叮嘱照片不要公开就转过头来。   沈念柯被这几声尖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往身旁男人怀里钻,腿刚刚迈出一步就被自己生生压制住,这是在外面,她擦擦脸上的泪,对导演那边躬了躬身,“大家辛苦了。”   她说完上了门外街边的保姆车,孙树瑾也道了声大家辛苦,快步走到沈念柯的保姆车边。他敲了敲车窗,沈念柯把车门打开,“有事吗?”   “有。”他坐了上去,把沈念柯往里挤了挤,哗啦一声拉上车门。   小陈在喝酸奶,她看了二人一眼,乖乖下了车。   沈念柯是真的被吓坏了,今天N市天气又应景,她现在腿都发软,坐在车里还有种不踏实的感觉,阴森恐怖的气氛仿佛跟了上车,她总觉得背后会忽然冒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孙树瑾偏头去看她,鼻子已经哭红了,泪痕已干,她双目无神地盯着前面,仿佛转头就忘了他也在。心头顿时袭来一阵愧疚,他之前知道她胆子不算小,那回在电影院,小陈一惊一乍,她比小陈冷静得多,他没想到今天会把她吓成这样。   怕出声吓她一个激灵,孙树瑾轻声喊,“念柯?”   “嗯?”她先应了一声,然后才慢慢转过头,看到是他,她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猛地推了他一把。孙树瑾后背撞到门上,发出“砰”地一声,他闷哼一下,没敢有太多表情。   “你干嘛安排这个啊?你怎么能这么过分?”她边哭边控诉他,“我跟你是有仇吗?我被吓哭了你是不是就会特别有成就感?”   “我没有——”他无力地撑着头,想解释却发现她眼泪流得更凶。   “就算分了手,我也没对你做多过分的事吧?你干嘛这么对我?”她擦了擦泪,话还带着哭腔,“你烦死了,我讨厌你,你下车!”   她过来推他,孙树瑾后背贴着车门,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轻声安抚她,“好了好了,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安排你不喜欢的。下一期我会跟你商量,你不乐意的地方我们就不去,好不好?”   沈念柯没说话,拳打脚踢地要从他怀里出来,可是他力气大,双手一箍她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你放开我!现在不是在录节目,”沈念柯冲他喊,“我们分手了,你别碰我!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耳边接着传来她呜呜的哭声,他这才有些懂了——之前她微信里说讨厌他,文字太冰冷,他以为是真的,现在听了才明白这是种怎样的感情。他于是将她抱得更紧,“我不松,念柯,我……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   车窗忽然被敲响了,沈念柯在他怀里一哆嗦,孙树瑾浑身一僵,眼眸已冷,他轻柔地给她擦了擦泪,在沈念柯起身、转过头去看着另一侧以后,他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   外面站着位胖胖的姑娘,是孙树瑾的新助理,林媛已经被他辞退。   “孙老师,刚刚鬼屋里一位工作人员找,您是答应人家什么事了吗?”   孙树瑾记起来了,他答应要给那个女学生打扮的姑娘签名,他说,“让她稍等,我马上过去。”   他转过身正要说话,沈念柯看都没看他,说,“拜拜!”   孙树瑾顿了顿,道,“晚上节目组要一块吃饭,你如果身体不舒服,我可以帮你跟导演请假。”   沈念柯望着车窗,一抽一抽地压着哭腔,“不用你装好心。”   他心里一刺,在她肩上拍了拍,要下车的时候,沈念柯忽然说,“换助理了吗?”   “嗯,”他的手从门上收回,“刚换不久。”   “为什么不要林媛了啊?”她依旧没看他。   孙树瑾以为她关心他,顿时有些开心,他道,“因为她犯了错,过去还惹你生气,早该换了。”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顿了顿。   “什么?”   “过年那会你在S市拍《可爱的他》,我买了两套洗漱用品,一套你的、一套我的,我的那套放到了你家,那天林媛也在,她也知道。”她慢慢冷静下来,平静地叙述着,“后来没等你回A市,我们就分手了,所以我把东西全都收拾出来。”   孙树瑾紧紧盯着她的侧脸,搁在膝盖的手握了又松开,“她没说。”   “你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吗?”她转过脸,对上他的视线,“剥皮剜肉不过如斯。可是你呢,我觉得你过得好快活啊,人都年轻了,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是我主动喜欢你的吗?是我先去招惹你的吗?是我勾引你了吗?为什么最终难受的还是我。”   孙树瑾眼圈慢慢红了,面对她的指责,他无话辩解。他是真的太自私,也太自大。他在沈念柯准备全心全意、死心塌地跟着他的时候,亲手把她推开了。分手之前他们在讨论什么?他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有什么事、什么情绪,会令他在沈念柯提出分手的时候一言不发。   他明明可以挽留。   接连被她提两次分手,他失了面子,过不了心里那关,他以为女人跑出去总会回来的,可没想到他不知不觉欠了她那么多。虽然二人住处距离近,可是他们没有真正同居,沈念柯是个保守又听母亲话的人,她能主动做出那一步,就说明她的身心都展开、准备接受他。   可他做了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想起来了,导火、索是卢雅。   他怎么会为了卢雅跟沈念柯吵起来?沈念柯是谁,卢雅才算什么东西?他那天没带脑子吗?   “念柯——”   沈念柯只是不想心里憋着事,今天看到新助理,忽然记起来了,就对他说出来,并不想听他解释什么,她出声打断他,“你助理来催你了。”   话音刚落,车窗又被敲响。   手慢慢攥紧,孙树瑾降下车窗,对助理说再等等。   “既然你不下车,”她脸上已没有方才的崩溃脆弱,毫不迟疑地打开车门,“那我下去。”   孙树瑾给人签完名,沈念柯的车已经走了。他也坐进自己车里,助理递过一瓶水,他没接,“先不喝了。”他低头看手机,过了会打开浏览器搜索框,输入——如何让前女友回心转意。   他看到有人说:前女友?操一顿就和好了。   孙树瑾心里骂了声脏话,又去翻别的网页。回酒店路上他一直在看,不外乎几点:沟通、认错、改正缺点、适当的不引人反感的撩拨。   车子在酒店地下停车场停下,孙树瑾没着急下车,一字字认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沈念柯。   【微博】你的微博好友@孙树瑾发布了一条微博,快来看看TA说了什么>>http://t.cn/GFe4fZ 退订TD   沈念柯扫了一眼用孙树瑾号码发来的短信,平静回复:TD。   作者有话要说:  孙树瑾:QAQ   我写鬼屋写到一半去浴室洗澡,洗着洗着忽然不小心贴到墙,吓自己一个激灵   其实我还是有些不忍心虐孙树瑾的,因为越想越觉得他喜欢沈念柯那么多年却不能说好可怜啊 第六十一章   晚饭前, 又补录了两人单独的采访。孙树瑾在一旁等, 沈念柯在先,看完视频回放后, 主持人问:“念柯对今天的安排满意吗?”   “谈不上满意不满意, 不过我真的吓得要死。电视机前的男观众们,”她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俏皮地笑着说, “听我一句劝,尽量不要带女朋友去。当然我不是说这家鬼屋不好,胆子大的可以去挑战自己,如果女朋友胆子小, 你们可以看恐怖电影啊, 省钱又居家。”   孙树瑾叠起双腿坐在门边看着她, 趁主持人沉默的间隙故意清了清嗓,工作人员听到这声, 都掩嘴笑起来,沈念柯往他这边瞅一眼, 又装没看见似的收回视线。   主持人这时又问,“对他在鬼屋的表现还满意吗?”   “怎么说呢,我对鬼的表现比较满意, ”她回忆了一下, 那种阴森气息沿脊柱爬上来,她抱着胳膊抖了一下,“就算我明知道那些是人扮的, 还是会被吓到腿软、尖叫,控制不住眼泪。”她合掌抵在唇边,“你们的表现真的很棒,很敬业、很逼真。”   孙树瑾默默地叹了口气,工作人员笑声更大了,沈念柯表情却很平静,等待最后一个问题。   “那这次‘约会’,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噩梦吧,”沈念柯丝毫没给孙树瑾面子,脸上露出尴尬的苦笑,“晚上恐怕得找别人陪我睡。”   她意思很单纯,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别的意思,不约而同看了看此时此刻老神在在的孙树瑾。   采访结束,沈念柯乖乖待在房间没走,孙树瑾在中间椅子上坐下以后,往这边看了眼,见她没走,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沈念柯不是不想走,而是她这会走了,其他人肯定会怀疑两个人感情出了问题。   主持人问孙树瑾的问题跟沈念柯一样,他一一回答。   “挺满意的,那个鬼屋是这里的特色吧,去一趟不虚此行。”   “我一直护着她,所以对自己挺满意的。”   主持人插嘴,“问的是对念柯满不满意。”   “哦,不好意思,对她……”孙树瑾往沈念柯那边看去,她也正眉眼含笑地望着他,他笑了下,沈念柯都敢回“TD”了,他哪儿敢说什么坏话,“当然更满意了,她因害怕撞到石门、进了有石棺的房间,因祸得福,那条路是捷径。”   他接着回答第三个问题,“最大的收获……”   他眼中漫出笑意,似乎有些羞于启齿,过了会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对这个问题我保密。”他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偷偷吃沈念柯豆腐的事情讲了,他脸还要不要了?   工作人员联想到刚刚沈念柯说的找个人陪着睡觉的话,都一副了然状。   沈念柯:?   这群人明白什么了,都这种眼神看着她?   晚饭时,几位导演跟经纪人坐一桌,他们六人在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孙树瑾跟沈念柯的位置紧挨着,他左手边是池轶,沈念柯右手边是岑樱,他对座位安排很满意。   沈念柯跟他们几个吃饭挺自在的,池轶自来熟,岑樱、祁真都是跟她合作过的歌手,只剩一个她看不顺眼的卢雅挂着看似善良的笑容坐在孙树瑾对面。   酒过三巡,一桌人相谈甚欢。   岑樱忽然提议去游泳,“附近有游泳馆,现在天慢慢热了,我们晚上又摄入这么多卡路里,得来个运动项目消耗一下。”   孙树瑾没意见,他偏头看着沈念柯。她正要看看他,视线一碰,她立马别过头去望着岑樱,“可我没带泳衣。”   “没关系,我多带了,新的那套给你。”岑樱拍了拍她肩。   卢雅这时说,“那我就不去了,身体不太方便。”   “那真可惜,”岑樱并不知道卢雅干过的事儿,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又问另外三个男人,“你们呢?要不要一起?”   池轶就爱凑热闹,他立马应下,孙树瑾也点头。祁真看了看卢雅,觉得丢下她一个人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摆摆手,“你们去,我陪卢雅走走。”   卢雅没想到孙树瑾竟然答应要去,她听到一些风声说二人感情破裂,她心里不可思议,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她抱歉地看着祁真,“那多扫你兴,这样吧,我跟你们过去,看你们游泳。”   卢雅大概不知道他们查了监控的事,还以为自己藏得滴水不漏。沈念柯看了看卢雅,眼神跟看低等生物似的,充满了怜悯,孙树瑾则看都没看她一眼。   岑樱那套新泳衣非常时髦,设计性感大胆,沈念柯拿到以后就在更衣室捧着看,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穿上。岑樱换好后凑过来,一直盯着沈念柯胸口看,沈念柯被盯得不好意思,捞过旁边的浴巾裹住肩。   两人出去的时候,三个男人已经入水,卢雅坐在岸边躺椅上喝着水,她见二人出来,笑容友好地指了指泳池,“他们在下面。”   岑樱从旁边拿了几本杂志递过去给卢雅,“无聊就看看。”   岑樱下了水,沈念柯站在岸边迟疑着一时没动,她慢慢呼出口气,才把身上盖着的浴巾拿掉,小心地从一侧下水。孙树瑾距离她这边不远,这时悄悄游了过来,趁她不注意,猛地抱住她腰,将人拽进了水里。   “啊!”沈念柯在水里扑腾一阵,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除了他没人这么无聊,她眼都没睁开,动作却毫不客气。   他深沉幽邃的目光落在怀中人的身体上,好久没有跟她这般亲密过,都快忘了她身体的柔软跟味道。他顿时有些贪婪地抱紧了她,在她身上蹭了蹭,这一蹭就起了火,贴着她的地方慢慢鼓了起来。   “念柯……”他声音一下便哑了。   沈念柯意识到危险,对他又踢又打。   “你为什么满脑子都在想这个?”   “我想你。”反正面子也已经没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借着酒劲紧紧贴着她不松手。   “你想的不是我,你就想这样而已!”她顿时有些羞恼,用力地去推他、掰他的手。   孙树瑾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还是顺着她意思说,“嗯,想你,也想这样对你。”   “不要脸,你真不要脸!”沈念柯见推不开他,干脆放弃挣扎,“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了,你这是骚扰!孙树瑾你别太过分,你现在占便宜占得爽,有什么用?”   爽就够了。   女人还是不懂男人。   孙树瑾看了岸上一眼,“嘘,卢雅在看着我们。”   他太聪明了,沈念柯就是因为知道卢雅在岸上盯着他们才只是推搡,否则她早就一脚踹过去或者干脆一巴掌把他拍醒,她喘着气,瞪着孙树瑾的脸。   “你抱够了吗?”   她的声音已经只剩冷静,孙树瑾依依不舍地把人松开,沈念柯瞬间游走,去找岑樱。他欣赏了会她的泳姿,也慢慢游过去,只是再也不敢靠那么近。   过了会,沈念柯跟岑樱上岸喝果汁。桌上已经有人倒好五杯,沈念柯往卢雅身上看去,口不对心地道了句谢谢。   “别客气,你们好好玩。” 卢雅笑了笑。   池轶已经上岸亲自来拿果汁,沈念柯于是端着两杯果汁往泳池走去。卢雅忽然对着她的背影轻声说,“别太累了,手不是受过伤吗?”   沈念柯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朝孙树瑾走了过去。   岑樱跟过去小声问,“你的手受过伤?”   卢雅说的当然不是她,是孙树瑾。沈念柯笑了下,“没,大概是说别的谁吧,可能是祁老师?”   “有可能。”   岑樱去跟池轶聊天,沈念柯也走到了孙树瑾面前,把手中果汁递过去。   “给,你的。”   孙树瑾笑着接过,往她身边凑了凑。卢雅那道视线始终追随他们,沈念柯不得已,忍了忍没有躲开,她低头默默喝果汁。   孙树瑾尝了一口,微微皱眉,“芒果汁?”   “怎么了?你不喜欢可以自己换一杯。”   “不是,我……”他对芒果过敏。   沈念柯见他脸色有异,登时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没事。”他笑了笑,握着杯子没再喝。   卢雅这时走了过来,她看了眼孙树瑾手中那杯芒果汁,微微蹙起眉,“念柯,你不知道他喝不了这个?我看你特意挑了一杯芒果汁、一杯水蜜桃汁,还以为水蜜桃汁是给他的。”   她哪有挑,只是随手拿的……孙树瑾为什么喝不了芒果汁?她视线从卢雅身上移开,转过头看着他。   孙树瑾安静凝着沈念柯,过几秒,他仰头将手里的果汁喝了,对卢雅说,“卢小姐多虑了,我喝得了。”   卢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了二人一眼,一言不发地坐回原处。   孙树瑾喝完就披上浴巾走了,沈念柯站在原地想了想,赶紧去了更衣室。她拿手机搜了搜孙树瑾的资料,里面一条写得清清楚楚——他对芒果过敏。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知道。虽然孙树瑾打小爱欺负她,但是从来不会跟她抢吃的喝的,她爱吃、爱喝的,也想着跟人分享,但孙树瑾从来不要。她很爱喝芒果汁,因为觉得好喝,方才忍痛割爱,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不由心慌,赶紧给马哥打了电话,将事情一说,马哥说很快到,让她先帮忙照顾一下。沈念柯去了隔壁男更衣室敲门,孙树瑾猜到是她,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沈念柯快速上下打量他一番,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了心。   “马哥一会过来。”   “谢谢。”   沈念柯往身后指了指,“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他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好。”   她被他的语气一惊,还是强迫自己转身别多事,趁着今天的事情,正好可以把两人之间的事情彻底断了。想明白后,她越走越快,直到身影消失不见。   孙树瑾收回视线,在门口蹲坐下来,呼吸有些困难。   等马哥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要睡着。马哥又气又急地将他喊醒,“沈念柯人呢?你过敏了她不在你身边,不怕你就这么死了?”   最后这话刺痛了孙树瑾,他眼眶蓦地一红,“你怪她做什么,跟她又没关系。”   “果汁不是她给的吗?”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马哥重复了一遍,“那你呢?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把一整杯都喝了,我看你病得不轻。”   孙树瑾撑着头笑了笑。   马哥被他笑得一愣,骂了句神经病。沈念柯叫的救护车还没到,马哥将蹲坐在地上的人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沈念柯躲在一根圆柱后面,看到马哥来了才终于放了心。马哥扶着他慢慢下楼,沈念柯跟了几步,躲在墙角看他们上了救护车,她回过神,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孙树瑾前几年对芒果过敏反应严重,这几年体质改变,倒是没到要死的地步。马哥跟程雨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病房里挂着水的孙树瑾正对着窗外发呆。   “看什么呢?”   孙树瑾回神,“没什么。”他回过头,“念柯有没有打电话给你、问我的情况?”   马哥说,“没有,人家对你非常放心,一点不挂念。”   孙树瑾一时没说话,过了会才轻轻应道,“嗯。”   马哥沉默下来,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叹了口气,忽然听到孙树瑾轻声说了什么。   “啊?”   “我说,”孙树瑾顿了顿,“我好像真的做错了。”   “你做错了?做错什么了?”   “什么都错了。”他说完闭上了眼,马哥便闭了嘴。   孙树瑾只是不想跟人讲话,等听到轻微的关门声,他睁开眼,摸过手机给沈念柯打电话。那天她哭着跑出去,他怕类似的事情会再发生,又办了一张新手机卡。   果然,沈念柯接了。   “喂,你好?”   他沉吟片刻,问,“念柯,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沈念柯没料到是他,听出他没事了,她的心跟着一松,轻道,“不是不爱了,是不想爱了。跟你在一起以后,我发现还是单身好。你身上的问题都是我已经说过的,再要说会显得我啰嗦。这次就算了,以后跟别人在一起了,一定要好好改改臭脾气,别让人家姑娘受委屈。”   孙树瑾从她无力的话中尝到了苦涩跟痛苦,像一根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眼眶发酸,他酒意上涌,带来一阵头痛欲裂。他皱眉按着额头,“那我们呢?”   “我们都要往前看,都会遇到更好的。”她说。   他脱口而出,“我会改,我都会改——”   沈念柯打断了他,“不用着急,我们都还年轻。我相信你会变得越来越好,会有一个合适的人在那里等着你,在那之前你只需要慢慢改变就好了,到时你更懂女人心,会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孙树瑾边笑边摇头,只是这笑却差点带出泪,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跟她争辩,“好,谢谢你的信任。”   沈念柯在小陈的注视里抹去眼角的湿润,轻声说再见。   “念柯。”他却忽然唤了她一声,“曾跟我在一起,你后悔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的没错啊,要是现实里有孙树瑾这么一个男人爱我的话,我立马嫁了,不是说他明星光环、家里有钱,就算没这些,如果紧紧是脾气差、没求生欲,只要长得帅我都可以的【不是 第六十二章   沈念柯一时没说话, 外面雨已经停了, 他往窗边看了看,窗户留了条缝隙透气, 阵阵凉风吹进来, 他穿得单薄,瞬间感觉到冷意。这都五月了, 他一边不可思议, 一边下床去关了窗。   而这时,沈念柯慢慢开了口,“昨日之事不可留,过去的都过去了, 为这些困扰是亡羊补牢, 就比如我上周周一中午没吃饭, 你问我当时肚子饿吗,没任何意义了。是没有我真心祝愿你能越来越好, 心里有任何遗憾,也请补偿到你下任女朋友身上吧, 我无福承受。”   马哥回来的时候,看到垂头呆坐在床边的孙树瑾,他脸色仿佛比方才还要差, 嘴唇发干发白, 他心里一惊,快步走过去在他额头探了探温度。   “你发烧了,我喊医生来。”马哥皱眉道。   孙树瑾没反应, 马l*q哥心里叹息一声,走了出去。医生来了又走,护士又给加了一瓶退烧的药,这药一进血管,手背上一阵阵的疼痛感令他逐渐清醒过来,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马哥。   “你这是怎么了?”马哥轻声问。   孙树瑾往手背上看了眼,又没反应了。马哥凑近看了看,他眼圈发红,马哥顿时料到原因,开口说,“就因为沈念柯没来医院?你们分手了,人家不来也无可厚非,能打电话给我都是仁至义尽了。”   “是啊。”孙树瑾应了一声。   他这般无奈无力的一声,马哥顿时说不出话,过了会才平静开口,“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啊?你刚刚不会趁我出去、给她打电话了吧?”   “嗯,打了。”他说。   “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对她发脾气了?”马哥皱着眉问。   孙树瑾表情动了动,他偏过头看着马哥,“连你都这么觉得,就别说她了。她从小到大从家人、朋友那儿听到的都是好话,‘念柯真漂亮’、‘念柯真懂事’、‘舞跳得真好,还会写歌’。也就我总居高临下地命令她、欺负她,所以她跑了,是我活该。”   他说的是事实,但马哥此时也有些不忍心,只能尽力劝着,“你也别这么说,我置身事外,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两个都有问题,不是你一人的错,但是错主要在你。如果我是她,面对你肯定也迟疑、也退缩,火烧过手,人就会怕火,知道疼了就会下意识远离。”   孙树瑾撑着头理了半天头绪,最后道,“她哪不好?”   “说句不负责任的话,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纵然做得过分,肯定也有她的原因。之前怎么样我不了解细节不便多说,那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马哥斟酌着词句,想了想说,“第一,她不够了解你,不知道你对芒果过敏。第二,趁你病要你命,没跟过来、没打电话,你打过去她也没因为你生病心软。我劝你一句,早点收拾好心情走出来,她对你才几个月感情,你呢?好多年了。她要忘掉你、开始一段新感情的话轻而易举,你早些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她跟陈敬在一块的时候你受的苦还不够吗?”   孙树瑾皱起眉,“你别那么说她,我从来没提过过敏的事情,她不知道情有可原。而且,她不是说忘就忘的那种人。”   “她不是的话,这会儿有你什么事呢?”   孙树瑾沉默下来,过了会他道,“是我勾引她的,她心太软了,很容易上套。”   “你行,那别人也行。”马哥不遗余力地泼冷水,希望他能彻底清醒。   孙树瑾摇摇头,“不会的。”   马哥冷呵了声,“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不是她给我灌的,”孙树瑾苦笑了下,“是我给她灌了,却没能永远迷惑住她。”   马哥顿时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他根本执迷不悟。   “你别多想了,先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录节目。”马哥想了想,“原来计划出海,现在看来得换场所。你感冒发烧,出海会更严重,我跟节目组商量一下,换成第二套方案。”   “嗯。”孙树瑾躺下来,闭上了眼。   他之所以会选择出海,是因为沈念柯小时候一个愿望。她希望未来的男朋友能在大海的中央跟她表白,他曾问她为什么,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她说:海最大,在海中央,就像在世界的中心,多浪漫啊。他那时嗤之以鼻,海怎么会是最大的?小姑娘整天就知道瞎想。   但现在他想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只是现在不合时宜。   沈念柯被通知换了方案一点都没意外,只是担心起孙树瑾身体的状况,他一直很敬业,很少因为伤病推掉什么活动。他是不是过敏很严重?   这晚,沈念柯在噩梦中辗转,一会是恶鬼缠身,一会是孙树瑾掐着脖子无法呼吸的模样,她却怎么都无法靠近他。猛地睁开眼,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清醒了一会,她摸向床边的手机。   现在是六点钟,清晨的凉意一点点浸透她的身体跟意识,已经再无睡意,旁边小陈还在熟睡,她轻轻掀开毛毯起床。   晨跑回来,她只身去吃了早餐,路上又遇到祁真,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电梯。孙树瑾从医院赶过来,刚进酒店走出几步就远远看到那幕,他步子一顿,马哥低着头便撞上他后背,“嘶”了一声后,马哥顺着他视线看去。   孙树瑾这样的人,爱恨太分明,你让他遇到事憋着脾气他是可以做到的,方法就是自虐,生闷气不说、脸上也不表露。所以他的忍耐是逼出来的,不是自愿。   马哥看了他一眼,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沈念柯直到再出门时才见到孙树瑾,导演跟摄像上楼来喊人,孙树瑾就站在门口,见她出来笑了笑,“早。”   他气色很不好,沈念柯走上去,“你今天可以拍摄吗?要不要……休息休息?”   “不用,还撑得住。”说完他掩唇背过身去、咳嗽了几声。   “感冒了吗?”   “有点,”他还想说昨晚他发烧了,想看看沈念柯会不会担心着急,还没开口,沈念柯见导演摄像已经下了楼,立马站远了一些,“那我们今天离远点,我怕被你传染。”   孙树瑾神色有些受伤,他点点头。   今天的安排是——逛街。   两个人忙碌了快半年,几乎腾不出时间逛街买衣服,哪怕去买一回,那也是全副武装、压根不敢走在一块,躲粉丝、躲狗仔,怕被人偷拍。为什么那么多明星喜欢上真人秀,被拍可以对外公开的生活、家庭、恋情还能赚钱,谁不喜欢呢?   此时此刻他们穿了情侣装,皆是白色上衣、黑色九分裤,满屏都是大长腿,又高挑又般配。   商场的店员都见过大风大浪,看到两位大明星跟摄像机也没怯场,自然地上来热情推荐。沈念柯挑了几件夏装,抱去了试衣间。孙树瑾就在软软的皮质沙发上安静坐下,眼睛盯着她走进去那间。   趁沈念柯换衣服的功夫,两个店员迟疑着拿着俩笔记本走了过来。   孙树瑾了然地伸出手,接过后痛快地签了名。他说,“一会她出来,一定要多夸夸她,夸她好看,知道吗?”话毕他咳嗽几声。   “知道知道。”两人连声应下。   她们刚刚搁下本子回来,沈念柯拉开帘子走了出来。她试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很短,质地又硬,她弯腰对镜整理,裙摆就撅起一块,险些走光。孙树瑾额角跳了跳,连忙起身走过去,挡在她身后。   沈念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正要继续弯腰整理,孙树瑾按住了她肩膀,贴着她耳朵说了句话。   沈念柯耳尖一红,她按了按裙摆,从镜子里对上他的视线,轻声问,“怎么样?”   裙腰上有个不规则的洞,孙树瑾伸手戳了戳,又扯了一下那个洞,掩唇咳嗽几声,轻声问,“这件衣服……是坏掉了吗?”   店员在一旁笑起来,解释道,“这件衣服就是这么设计的。”   “哦。”他应了一声。   沈念柯偏过头嗔了他一眼,越过他看向店员,“你们觉得怎么样?”   孙树瑾还在盯着裙子上的洞,露出了她的腰窝,那是只有他才能看到、摸到、亲到的地方,怎么能给别人看?他忍不住想拿手掌给她遮住,又担心这动作太愚蠢,还会惹她生气,所以捏着手指没动。   店员先是夸赞一通,然后转过头问孙树瑾,“孙先生觉得好看吗?”   “我哪儿敢说话。”孙树瑾小声嘀咕一句,店员跟沈念柯都没听清。   沈念柯问,“你说什么?”   “没事,好看,特别好看,显腰显胸还显白,”他伸手在她腰上扶了扶,“再试试别的。”   沈念柯又换了另外一件出来,这回是条黑色紧身长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跟微翘的臀,他喉结微动,不太明显地贴过去,伸手帮她理好身后的一头长发。她侧过身子,镜内镜外小腹平坦,她放了心,转过身来给孙树瑾瞧。   “这件比上一件适合你,就是颜色重了些,”他转过头问店员,说话的鼻音比早上又重了些,“这件有其他颜色吗?”   “有的,还有黄色、白色、红色,要试哪个颜色?”   孙树瑾跟沈念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都试试吧。”   黄色俏皮,白色圣洁,红色妩媚,每一种颜色都似为她量身打造,果然颜就是正义,店员夸得快词穷,最后沈念柯一开心,四个颜色全要了。   孙树瑾拎着几个袋子跟在她身旁走了出来,转眼看到她往男装区走去,他心里一甜,笑着跟上。到了一家店里,孙树瑾把手里袋子搁上沙发,默默地走到正一件件拉出来看衣服的沈念柯身后。   她很快挑了件淡蓝色的衬衣,让店员找了孙树瑾的尺码出来。   又一连挑了几件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衬衣,她忽然站到了店中央的模特前,模特身上有套浅灰色西装,她在脑子里将模特想象成孙树瑾的模样,莫名觉得合适,于是伸手指了指,对店员道,“这套也试一下。”   没过多久,孙树瑾换好衬衣出来,没有第一时间照镜子,而是朝沈念柯走了过来。他宽肩窄腰、个子又高,穿衬衣就是天生衣架子。她一直就知道他穿衬衣好看,但这会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丝虚荣又骄傲的感觉,这么帅、穿衬衣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她男……前男友。娱乐圈里比他生得好的男星她一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其实也不是,她发现想数的时候竟然想不出一人。   “怎么样?”偏偏有人帅而不自知,还有些担心地低头瞅着她。   沈念柯将他转了个身推到镜前,“你自己看呀。”   孙树瑾回过头,“我看不出来,跟我穿来那件也差不多。”   “不一样,”沈念柯道,“颜色不同,气质迥然。你穿来白色那件,清爽利落的精英范儿,蓝色这件更为儒雅。不过你穿都好看啦。”   孙树瑾低头望着她笑了,沈念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才不是什么帅不自知,他是故意让她开口夸他。孙树瑾利用自己脸跟身体的优势勾引她的时候还少吗?之前两人在一块,有时她白天工作累,到了晚上便拒绝跟他的亲密,他就来勾她、撩拨她,直到她被他顺利按在床上一通亲,她被亲得浑身发软,自然什么都答应了。   他把拿进试衣间的衣服试了个遍,最后只买了那套西装跟最初试的蓝色衬衣——他没有跟她一样收集颜色的癖好。   拍摄的中间休息,沈念柯去一边喝水,孙树瑾手里握着手机走了过来,“刚刚刷了多少,转给你。”   “不用,”沈念柯坐在车边晃了一条腿下来,一荡一荡地似乎心情不错,她看了看他说,“不是买给你的,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他愣了愣,“不是给我,那是买给谁?” 第六十三章   沈念柯忽然看着他笑了。   孙树瑾方抬起唇角, 就听到她道, “你看你这就问了一个我不方便回答的问题,凡事留余地, 追根究底没什么意思。”   笑意有些维持不住, 他搓了搓脸,看着右前方一会要拍摄的地儿。商场临海而建, 后面是个小沙滩, 马上十一点钟,日头正好,海风温和拂面,他将心底的情绪用力压了压, 转过头牵起一个笑容, “休息好了, 我们过去吧。”   一拳打在棉花上,沈念柯暗暗叹了口气。   海边有几个小男孩互相追逐, 女孩子们蹲在地上捡贝壳、画画,沈念柯挽起裤管, 赤脚踩着温暖的沙子、一步步靠近海水。海水来回拍打着沙滩,她脚踩进一片深色里,弯腰拿手试了试海水水温。   温度可以接受。   于是她一脚塌了进去, 紧接着又“啊”一声缩回了脚。   “海水太凉?”孙树瑾慢慢走了过来, 朝她伸出手。   “嗯。”沈念柯顺从地把手递过去,他握住了,轻轻往身边一带, 沈念柯顺势往他身上靠了下,他手一紧、垂眸看了看她。一个从早上开始就嚷着离她远些、不要把感冒传染给她的人,这会忽然主动贴近,莫非是她心软了?   沈念柯两手抓着他手腕,低头专心地用脚在他周围划来划去,没过一会,她就用软软的沙子将他的两只脚埋了起来。她抬头眉开眼笑,“暖和吗?”   “嗯。”孙树瑾低头看了看,笑着在她头顶摸了摸。给点阳光就灿烂,他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好哄。   导演忽然喊了“cut”。   “孙老师,你的人设是不是崩了?”导演看着他。   “怎么了?”孙树瑾很无辜。   “你太乖太温柔了,”导演叹口气,孙树瑾是带病拍摄,她说话也不忍太重,“你的人设是狼啊,狼会乖乖看她造次吗?我们台本是怎么写的,制造必要冲突,此冲突不是一定要吵架,但是你至少要还手啊。”   “好。”他从善如流地应下。   孙树瑾低下头,一只脚用力甩了出来,带起的沙子瞬间扬了沈念柯一腿。沈念柯也不甘示弱,继续抓着他胳膊,将沙子重新扫过去、覆住他脚面,料到他要抬脚,她迅速将他两只脚踩在脚下,得意洋洋地蹦了一下,他脚下是软软的沙子,她跳这一下跟挠痒痒似的。   “念柯……”   沈念柯仰头对上他带了深意的眼眸,心里一惊,要跑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一手勒住她肩膀,一手勾着她腿弯,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往海里跑去。   “啊……”沈念柯紧紧抱着他脖子,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要是敢把我丢进海里,你、你就完了,知道吗?”   孙树瑾笑了下,“这我倒没想到,可以试试。”   “你敢!”   “我怎么不敢?此刻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他脚步慢下来,这块的海水已经能没过他的膝盖,他定睛看着怀里惊魂甫定的女人一眼,用力将她抬了起来,又毫不怜惜地往海里扔去。   身体的失重感令她惊叫出声,却在跌入海水前陡然被一双手接住了。孙树瑾抱着她往回走,这次他走得很慢,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沈念柯有些委屈地瞪着他,他当作没看见,甚至对她笑了笑。   摄像跟着从海里出来,见孙树瑾脚步停下、慢慢低下了头,他也停下,镜头对准二人的脸来了个特写。   盯着慢慢靠近的俊颜,沈念柯意识到什么,拼命蹬腿,挺腰后退。他生着病,力量却丝毫不减,她的挣扎如同一条离开了水扑腾的鱼,扑腾几下就没了力。   “闭眼。”他柔声说。   “你想干嘛?”沈念柯微微咬牙,导演一直没喊cut,摄像跟这个疯子跟得这么辛苦,她也不敢跟他翻脸。   “亲你。”他说得理直气壮。   “!!!”   没等她有进一步反应,他快速靠了过来,只是最后却变了方向,到底是怕她事后跟他算账,他内心有点怂,只敢亲了亲她的额头。   沈念柯愣住了,她没想到他真的会亲。视线直直撞上他喉结,她看到那儿上下动了一下,他的唇撤开,温度却还残存着。   啊!混蛋!   “……cut!”导演扶着额头喊了一声,她怕她再不喊,孙树瑾胳膊支撑不住,真把女朋友丢海里去,那可真是奇闻了。   其实孙树瑾一点没觉得累,只是休息的时候才陡然发觉小腿发冷。这个季节的海水没什么温度,海风一吹,人能瞬间凉透,所以他们不出海,退而求其次到海边玩。   沈念柯也没受什么凉,坐着坐着却忽然打了个喷嚏,头也跟着一痛。喉间发干,她皱了皱眉头,不会吧,就这么一上午就真的被孙树瑾传染了?她往他那边看去,孙树瑾在补妆,想了想,她起身走了过去。   她故意闹他,被他抓住手腕,他眼中都是轻快的笑意,“怎么了?”   “我好像被你传染感冒了。”她皱眉道。   “你抵抗力这么差?”   沈念柯一听,抬手捶了他一拳,“你太过分了,你这是不负责任。”   “负责啊,我负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想对你负责。”孙树瑾顺势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化妆师笑了几声。   “……”她猛地惊醒,他们这是在干嘛呢?没在拍摄啊,她来凑什么近乎?瞬间抽出了手,沈念柯“哼”一声,恼羞成怒地跑到小陈那边。   休息过后,两人坐在了纯白色的桌椅旁。头顶是遮阳伞,沈念柯抬头看了看,一阵困意袭来。这期收尾,需要他们靠在一起的剪影,她偏头看了看他,才不想靠在他肩上。想了想,她轻轻趴在了桌上。   过了会,胳膊被自己枕到麻木,她腿也跟着不利索,又烦躁又难受。她动了动,孙树瑾握着她肩膀将人抬起,屈肘搁上桌,指了指,对她道,“枕我的。”   沈念柯咬了下唇,有种心有灵犀的幸福感,她压着唇角,毫不客气地枕了上去。她闭上了眼,能感觉到摄像在他们周围拍摄,没过多久,她就彻底睡了过去。   “念柯?”孙树瑾试探地喊了喊她,见她没反应,对众人嘘了一声,“她睡着了,你们先回去。”   他的气息太过熟悉,带来了安稳,沈念柯知道他们在拍节目,可就是醒不过来。好像过了很久,她腿抽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醒了?”她熟睡着,孙树瑾数次想咳嗽都忍了,这会忍不住了,紧跟着接连咳嗽了几声。   她脑袋有些发胀,撑着桌子抬起了头,又将下巴抵在桌上,她还是有些困,“嗯”了声就又闭上了眼。   “该吃午饭了,回去吧,再睡真要生病。”他顺了顺她的长发。   这一刻,像极了他们每次相拥醒来的气氛,想到以前,沈念柯鼻子一酸,她闷闷地应了声,“回啊,没说不回呀。”   “怎么了?”趁她还不清醒,他拇指靠过去,蹭了蹭她的脸。又觉得不够,他凑过去,用下巴贴了贴她额头,最后道,“还好不烫。”   “是你太烫了,你又发烧了瑾瑾。”沈念柯一下子坐了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又烧起来了。”   “不是这句,你喊我什么?”他一下子攥住了她肩膀,也就是这会海边人都散了,要不然不知道会被什么人疯狂偷拍。   沈念柯回忆了一下,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她立马站了起来,“我去吃饭了,你也快回去吧。”她还想叮嘱几句的,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孙树瑾已经满足了,等马哥和程雨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人对着前面笑,马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孙树瑾挥开他的手,也没黑脸,他站起来道,“我发烧反复,先吃饭去吧。”   不是,你发烧了你开心什么?马哥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沈念柯吃完午饭,午睡后忽然难受起来,她量了下、体温,三十九度五。坐在床上叹了口气,她烧得人没力气,给小陈打了个电话。   出门在外,许医生不能跟过来,她只能选择去医院了。她穿好衣服,刚刚打开门,对面孙树瑾走了出来,黑帽子黑口罩,一看就是要外出。两人视线对上,沈念柯瞬间来气,她走过去踩了他一脚,“都怪你,我也发烧了。”   “……对不起,”他在心里偷偷跟了句“宝贝”,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我现在要去医院,那……一起?”   “我不要。”   孙树瑾于是没有强求,距离这里稍近的只有一家三甲医院,沈念柯要是去的话,肯定跟他是同一目的地。到了楼下,他没急着走,等沈念柯的车开出去了,他才吩咐司机跟上。   车子都节目组提供的,两辆车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小黄开了会车,往后一看,迟疑了下对沈念柯说,“沈老师,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   “我知道,跟就跟吧。”这一路有些颠簸,她没什么力气计较了。   等吃了药,挂着水睡下,沈念柯一颗心才悄悄踏实了。病都病了,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了。朦胧之中,她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喵喵,它在她脸上舔来舔去,最后一爪子踩上她的脸。   沈念柯忽地睁开了眼。   病房里没开灯,看光线应该已近傍晚,她没来由地感到寂寞跟委屈,往旁边转了转脑袋,一看就愣住了。她床边赫然趴了一个人,因为感冒的缘故呼吸之间带了丝沉重,似轻微的鼾声。   她鼻子忽然犯酸,在这种最孤独脆弱的时候,有他相伴。 第六十四章   宁静昏暗的病房里, 他并不舒服通畅的呼吸声阵阵传来, 他比她病得重,却不顾自己身体守着她, 要不是她中间醒过来, 他或许会悄悄走掉吧。沈念柯慢慢抬起身子,往他那边靠过去, 慢慢抬起了手, 又定在半空——   在这一刻,她忽然记不起孙树瑾的缺点,她满脑子涌出的都是他的好——他悄无声息地做了《Be your man》的嘉宾、出现在VCR;他通宵录节目却还是赶回、陪她过圣诞;他不管多累,只要她想吃的菜他就立马去做;他忽然出现在她人生第一场演唱会上给她惊喜……   他为她做的太多太多了, 她回想半刻, 发觉他们恋爱时贯穿了“他为她”。   再无任何迟疑, 她的手落了下去,一下下轻抚着他的头, 希望能借此缓和他的难受。   孙树瑾悠悠转醒,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已经退烧,体温却还是比她高,沈念柯浑身一僵, 轻声问, “你醒了?”   “嗯。”他手没松,左手搓了搓脸,又立马探身过去, 掌心贴着她额头试了试温度,很快他说,“不烧了。过会……一起回去?”   沈念柯没回答他,而是看了看紧抓着她手腕的手,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故意。孙树瑾好似没察觉,拇指自然地在她手背上摩挲。   “你干嘛啊?”沈念柯抽了一下手,没成功,他果然是故意的……   他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左手箍住她的头,脸凑了过去。他的脸越来越近,呼吸渐重,热烫的鼻息打在她脸上,她感觉自己好像又烧起来了,慢慢呼吸不畅。她的手握上他手腕,试图挪开他的手,非但没有拉开,还令两人距离更近。   他的视线往下一折,从她的眼睛落到她微微张开的嘴唇上,闭眼吻了过去。   “我们该走了——”马哥忽然推门而入。   沈念柯猛地推开他,迅速背过身去,抓着被子蒙住了头。她动作一气呵成,孙树瑾直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上衣,转头看了过来。马哥被他的眼神吓得心里一咯噔,“你们……继续?”   沈念柯蹬了蹬被子,孙树瑾安抚性地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腿,起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沈念柯赶紧从被子里探出头,医院的被子有股消毒水味儿,她出来打了个喷嚏,拉被子盖住下巴,往门外看去。孙树瑾跟马哥在门口说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马哥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虽然知道他看不清,她还是下意识地往被子里一缩,直到孙树瑾推门进来。   她立刻闭眼装睡,模糊感觉孙树瑾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床边,病房里一时安静无声,她疑惑地睁开眼,就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从他唇边溢出笑意,孙树瑾弯腰坐了下来。   “念柯,你是不是准备重新接受我了?”他问。   “我没说!”她反驳,因为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又被他单手按了回去。抬手看了看表,孙树瑾道,“再休息十分钟我们回去,今天的采访还没录。”   “现在走吧,”她掀被下床,又赶快说,“我不跟你一起走。”   “好。反正一会采访也要见面,不差这一时半刻。”   “……”   节目组安排每回录制两期,下次也就是第三期录制在G市,天气越热越往南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沈念柯当夜就坐飞机回了A市,第二天在沈珏的住处见到了喵喵,它有些无精打采,她顿时担心,问沈珏喵喵是不是生病了。   沈珏道,“昨天病了,带它打了针,回来后就一直这样。医生说没大碍了,大概是打针受了惊吓。”   沈念柯心疼地摸摸它的头,看它伸出舌头不停喝着水。   盯着她的背影,沈珏欲言又止,在吃饭的时候终于开口,“喵喵生病,你把它带回去吧,下午你带它去医院检查,我就不去了。”   沈念柯以为他工作忙便没多想,下午到了医院才从商守青那里听说一件事——昨天沈珏带喵喵过来,被他们医院一个新来的小姑娘看上了,被缠着要了微信、手机号,他于是不敢来了。   “小姑娘长什么样子啊?”沈珏年轻有为、大好青年,这个年纪了还没谈过恋爱,沈念柯一听,又兴奋又好奇。   “蔺晴!”商守青忽然对着身后喊了一声。   叫蔺晴的姑娘走了过来,她一下子认出沈念柯,原地蹦了一下,有些兴奋地凑了过来,“念柯,你过来了呀。”蔺晴看了看猫,觉得眼熟,又看了看沈念柯,迟疑道,“你跟沈珏……你们……”   为防止她胡思乱想,沈念柯赶快说,“沈珏是我哥。”   蔺晴脸瞬间红透,顿了顿忽然问,“今天他为什么不过来?”   “猫是我的,我前几天不在,我哥替我照顾,”她想了想补充道,“他下午公司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我就过来了。”   蔺晴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我去忙啦,不打扰你们。”   沈珏也没喜欢过什么女孩,沈念柯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这一款,所以尽管做媒人心切、也不敢贸然做什么,免得适得其反。沈珏对她这么好,以后谈了恋爱对女朋友肯定更好,不知道那个幸福的姑娘会是谁。   她忽然又想起孙树瑾,刚刚出门的时候她在地下停车场瞧见了他的车,看来他又搬来这边住了……不对,她为什么忽然联想到他这里来了?她晃晃头,试图想些别的事。   她明显走神了,商守青看她一眼,“怎么了?”   “你说……”她想了片刻,硬生生把话题拽回来,“我这么经常出差,喵喵会不会分不清谁是主人啊?”   商守青笑了笑,“狗天生认主、忠诚,猫跟狗的确不一样,不过在它心里你是不是主人都没差,因为大多数时候它才是你主子。”   “可喵喵现在很乖啊。”   “那是因为它还没有建立起信任跟安全感,如果一旦建立起来了,它就找准了自己的家庭地位,到时候你想管都管不住。”商守青在喵喵头上摸了摸,喵喵立马乖顺地趴好,沈念柯摸它它就没什么反应。   “你性别歧视也太明显了吧?嗯?”沈念柯挠了挠它下巴,它一爪子拍过来、差点挠伤她的手。“哎呀,小丫头还有脾气呢,”沈念柯坚持不懈地把手放过去,“我就挠,就挠你。”   商守青静静望着她,过了会沈念柯似乎说了句什么,抬起头来看着他,见他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瞬间惊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沈念柯皱了下眉头,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她又用力一挣,商守青忽然回神,赶快松开了她。   “不好意思,走神了。”他搓了搓脸、别过头去。   “嗯。”沈念柯没多想,检查过后喵喵确实没事了,她抱着猫要走。喵喵就跟没骨头一样趴在商守青身上,死活不肯进她怀里,只要她要上手抱,喵喵就对着空气一通乱挠。   “喵喵,我生气了,跟我回家。”   “喵~”   “来,妈妈抱。”她又张开手,喵喵别过头去不看她。沈念柯心里受了一万点暴击,商守青看她委屈,只好说,“这样吧,我抱着它回去,放到你家门口我再回来。”   沈念柯顿觉抱歉,“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商守青看看时间,“我快下班了,正好过去那边有点事。”   沈念柯很意外,“你知道我住哪?”上回她带商守青去的可是沈家啊。   “不是明光路上?”   沈念柯摇头,“不是,这次是我自己住的房子。”   “不要紧,”商守青看了看猫,跟个生病不肯离开妈妈怀里的孩子似的,有些无奈地道,“你看它这副样子,你就算住在月球我也得给你送到啊。”   到了地下停车场,沈念柯下意识地去找孙树瑾的车,果然还稳稳地停在原处,看来他今天没有出门。她先走一步,等到了电梯才招手让抱着猫的商守青走过来。   沈念柯又看了看喵喵,它仿佛是商守青生的,黏他黏得不行,她都有点吃醋了。电梯门在九楼打开,她率先走了出去,知道商守青会跟上,所以也没回头,快步走到了家门口。   在包里摸索一通,她一惊,不会吧,没带钥匙?   她又不甘心地重新翻找一遍,还是没有。   这要怎么办?商守青还抱着猫在她身旁等着,她一脸抱歉地抬头说,“我钥匙找不到了,你稍等,我上楼去问人借一下,马上就下来。”   她刚走出一步,被商守青拦住了。   “借钥匙?对方是……?”   沈念柯顿了顿,“孙树瑾。”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他那儿还有你家钥匙?”   “应该有吧,分手后他没还,我也没要。”沈念柯还想解释什么的,想了想又没必要,就没再说话。   商守青叹了口气,“上去吧,我等你。”   结果她刚走出几步,拐角有一人快步走了出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悄悄咽了下口水,面对现在的情况忽然有些心虚,也不知道究竟在心虚什么。她回头看了看,商守青抱着喵喵脸色淡然,她于是又转过头,对上孙树瑾的视线。   孙树瑾脸上的表情变化可谓非常精彩,但他很快收拾好情绪、波涛汹涌也变风平浪静,他垂眸安静看着她,也没开口,仿佛在等她先说。   “我忘带钥匙,正要上去找你。”她道。   男人的口袋总是大到你难以想象,他摸了一把就摸出一大串钥匙,从钥匙环上拆了一把钥匙下来给她,他伸手递过去,沈念柯正要接,他又收回了手,他反悔了,把钥匙又挂了回去,一整串丢给她。   沈念柯被走廊里的气氛压得胸口难受,她快步走回门边开了门,商守青自然地跟进去,把喵喵放到它的小窝里,喵喵前面两只爪子还扒在他身上,他一起身,喵喵身体瞬间拉到最长。   沈念柯:“……”它真的是商守青生的吧!   她转过头不经意往门口看了眼,孙树瑾在门外靠墙站着,眼睛紧紧盯着里面。她跟他视线对上,很快移开目光。等她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商守青跟喵喵身上,就发现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这小祖宗哄好了。   “我走了,”商守青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过了会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做决定的时候别太冲动。”   “嗯?”她反应了一会,明白过来,揪着手指头点了下头,“拜拜,我就不送你了。”   商守青走了出去,跟孙树瑾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往电梯间走去。   孙树瑾仍一言不发地看着里面,沈念柯这回不能装看不见了,慢慢走到了门口。她将她家钥匙拆下握在掌心,余下那串递了过去。   “给。”   孙树瑾没接,沉默地看着她。过了会,他直起身、往前迈出几步,站在沈念柯面前,“把钥匙还我。”   沈念柯莫名其妙,“还你了啊,你自己不要,拆下来的钥匙是我的。”   他说,“是我的。”   “这是我家,怎么会是你的?”沈念柯好笑地看着他。   他却固执,“我说是就是。”   沈念柯沉默着,他又问,“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讲道理,我怎么跟你说啊?”她把钥匙轻轻一抛,孙树瑾接住了,他咬了咬牙道,“你不是告诉我,路婷喜欢商守青吗?当初你是不是在骗我?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了?”他现在可算知道她那天买的男装是要送谁的,火气瞬间将理智烧成灰烬。   沈念柯平静地说,“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他根本不信,眼神锋利、如同一把刀,“那为什么你会邀请他到你家?这是我遇到第二次了,你是打算把所有窝都给他看一遍吗?”   沈念柯被扎疼了,“……跟你没关系!我们分手了,我邀请哪个朋友到家里玩是我的自由。”   他又靠近一步,逼问,“那上次呢?那时候我们可没有分手。”   她微仰着头,“你现在再来翻旧账还有什么意思?”   他忽然笑了,笑容刚出现就瞬间散去,以一种似乎很没所谓的语气说,“是啊,是,是很没意思,是不是跟他在一块就很有意思?”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录节目的时候那么好,现在本性又暴露了,你过去对我就没有一点信任,现在分了手你还要管我,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吧?”他的脸距离她很近,她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按在左侧胸口,她的指尖下能感受到他快速而有力的心跳,他说,“对,我当然没变,因为老子还他妈爱你!”   除了打游戏,这是沈念柯第一次听他爆粗口,她大概是有病,她竟然觉得这句话悦耳极了。 第六十五章   他说完这句话, 走廊里一片死寂, 沈念柯愣了愣,将他拉了进门。孙树瑾进来后半天没回过神, 等他把刚刚的前因后果跟最后那句话前前后后想了几遍, 他退一步靠着门,有些挫败地捂住脸。   声音从他指缝间漏出, “对不起, 我又冲动了。”   “但是念柯,我自始至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刚恋爱那会我也不是刻意隐瞒,那时候我对你根本生不起气。现在也不是生气, 就是……”他想了会, 道, “不知所措,我害怕, 我害怕你跟别人在一起。只要我爱你一天,这种事我不可能不在乎。别说是领男人回家, 就是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都受不了。之前文筝跟卢雅的事情,你深有体会,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做个假设, 如果我把她们中的某位带回家被你撞见, 你是什么感觉?”   “我……”她想象都不敢,要是真发生了这种事,她恐怕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了, 深情跟怨恨都会付之一炬,前尘往事、未来光景,她会毫不留情、将他剔除地干干净净。   “现在想明白了吗?”他慢慢地说,“我不敢说你过分,但是你稍稍为我想一想,这对我公平吗?”   沈念柯想了想道,“可我带他回来,也不是为了过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喵喵生病了,刚刚赖着商守青不肯回家,他没办法,只好亲自送我们回来,你说的上回我也早就跟你解释过原因——”   他皱了下眉头,忽然打断了她,“什么喵喵?”话落他忽然记起来了,他刚刚看到商守青怀里抱了只猫,走的时候没带出来,难道是沈念柯的猫?   “你养猫了?”他轻声笑了笑,然后发出极低的一声控诉,“你没告诉我,我完全不知道。”那天他远远地看,根本没注意沈念柯从奶奶家离开时怀里抱了只猫。   她小声道,“我们分手后养的,怎么告诉你啊?”   “你说得对……”他下意识接了一句,很快抬起头盯着她,生怕这句话再令二人吵架,他之前说了两次这句话,沈念柯就生气了两次,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赶快解释说,“我的意思是……”   他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沈念柯已经笑了笑,“没事,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她一笑,他找到了力气似的站直了身体,她上半年还有最后一场演唱会,就在G市,他算过时间,估计沈念柯演唱会结束后不会回来、干脆等节目录制了。他开不了口问是不是这样的安排,怕她拒绝回答,只能按了按额头道,“下次别这么粗心忘带钥匙,或者你可以放一把备用钥匙到我那儿——”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她,沈念柯摇摇头,“不麻烦你了。”   他嘀咕一声,“可以麻烦的。”   “什么?”   “我先走了,跟邵骆之约了吃饭,我刚刚过来是……”他实在编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话说一半干脆放弃,他打开了门,对她道,“我还是不放心,你换个指纹锁就能避免今天的情况。”   沈念柯推他出去,“你快走吧,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操心这么多事呢。”   她合上了门,孙树瑾面对眼前的门板愣了愣,疾步离开。   他没约邵骆之,不过此时此刻确实需要一个人聊聊天。他在贺纶家的酒吧要了个包厢,微信发了个定位在小群,然后打字:有人过来陪我喝杯酒吗?   过了会,贺纶回复:我不在A市,陆尘好像也出差了,打电话问问邵骆之吧。   于是孙树瑾拨了邵骆之电话,那边一接通,语气很仓促,“我现在在处理事呢,我哥在酒吧被人欺负了,我一会回你电话——”   孙树瑾着急地喊了声,“哪个酒吧?”   “贺纶家的,挂了啊。”   望着被挂掉的电话,孙树瑾愣了几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邵敬之来这种地方肯定不会在楼下,一定是在这层的某间包厢,他打开门往走廊里瞧了瞧,楼梯上走上来几个保安,快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想了想,他也跟了过去。   不方便露面,他只能远远地看几眼。邵骆之在跟保安交涉,而邵敬之面容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叠着双腿看着满屋子的人。旁边两个小伙子,一个捂着嘴角,另一位气不过要上去,被捂嘴角那位生生拉住了。   没过多久,保安就离开了。   事情解决完,邵骆之走了出来,飞快打火点了支烟,刚要回头跟邵敬之说什么话,人家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迈开长腿下楼走了,连声谢谢也没说。邵骆之嘴里骂了一句,回过头的时候被楼梯间里探出身子的孙树瑾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啊?”他吓得烟都掉到地上,赶紧捡了起来,差点烧坏地毯。   孙树瑾看他一眼,“我在群里发了定位你没看见?”   “我哪有时间管那个,”邵骆之叹了口气,“一块喝一杯?”   两人进了包厢,孙树瑾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为了女人呗,”邵骆之说,“我哥刚刚跟人打架了,他平时那么斯文,我怕他被人欺负就过来了,没想到是他把人家揍了。”   “因为女人?”孙树瑾若有所思。   邵骆之道,“是啊,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个女人,但是他打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挺羡慕的。”孙树瑾忽然笑了一声。   “羡慕什么?”邵骆之瞅他一眼,给他倒了杯酒。   “你哥敢把人打了,换成是我,我不敢。”他想打商守青很多次了,可他不敢,他都能想到沈念柯为此会怎么收拾他。   邵骆之眯着眼看了他一会,“你今天情绪不对啊,怎么了,分了手还对人家念念不忘?”   “你怎么知道我们分手了?”他跟沈念柯分手的事,出了经纪人助理,没主动跟任何人说。   邵骆之喝了口酒,“你表情里都写着呢,要是没分,这会你能跟我在一起喝酒?过去每回找你都是‘给念柯做饭呢’、‘跟念柯吃饭呢’,这回这么主动约人喝酒,问题还不大吗?上回曝出你们恋爱的新闻,你们两人都没正面回应,我又不是傻子。”   原来是这样,孙树瑾叹了口气,“是分了,暂时的,我会把人重新追回来。”   “为什么分的啊?”邵骆之虽然猜到了,但是难以理解。   孙树瑾说,“很多事吧,说不清楚,问题主要在我。”   “那简单,你把问题解决不就完了?”   “是我性格问题。”   “这……”邵骆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也尽力改了,但有一点我改不了,我遇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块,理智就立刻下线、口不择言,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根本无法控制。今天我去找她,碰到一个男人送她回家,我快烦死那个人,之前没分手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我们又差点吵架,她把留给我的家门钥匙拿走了,我说留我那儿备用她也不肯。”他愤愤地喝了口酒,紧接着就被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邵骆之将纸巾递过去,“女人要哄的,哄哄就好了。”   他接过擦了擦嘴,“不能哄,把人都惯坏宠坏了,到时候受苦的是我。”   邵骆之无奈,“行吧,来,喝酒。”   过了会,孙树瑾几杯酒下肚,他声音低了下来,总算卸掉倔驴脾气,“哄她……我没哄吗,我哄了啊,哄不好我能怎么办?我生病她都能不管不问,苦肉计也用不了,我能怎么办?她还给那个男人买了衣服,用我当模特试的衣服,我试了又不给我,我能怎么办?”   听他说完,邵骆之顿时对他同情起来,孙树瑾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邵骆之赶快按住他喝酒的手,指了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别给我哭啊。”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有本事她就找别人去啊,”他笑了笑,笑容比哭还难看,“可那时候我怎么办,我那么爱她,我怎么办?”   邵骆之叹了口气,“你爱她就跟她说,让她知道啊,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说了。”他按住额头。   “怎么说的?”   “老子还他妈爱你!”他喊了一嗓子,声音重新低下来,“这么说的。”   邵骆之:“……………………”   过了会,邵骆之道,“你告白就告白,你发火干什么呢?”l*q   孙树瑾有点无辜,“我没发火,我平时就这么说话的。”   邵骆之看出来他已经醉了,悄悄将他面前的酒杯挪远,轻声开导他,“你看是这样啊,目前是你们分手了,她带了个男人回家,还给那个男人买了衣服,你于是跑去冲人家发火,是这么个情况吧?”   “嗯。”他闷声应了一句。   邵骆之接着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立场在哪里呢?你现在不是沈念柯的男朋友,跟谁交往都是她的自由,你这么一通脾气发得很没有道理。”   孙树瑾低着头不说话,邵骆之继续说,“你这时候应该做的是示弱,换句话说就是装可怜,女人都长情,不会真狠得下心。她跟那个男人才认识多久,在她心里肯定有个轻重之分,本来她可能对你感觉抱歉,被你这么一闹,就会觉得你活该,你懂我意思吗?”   “不是装可怜,”孙树瑾说,“我现在是真可怜。”   “你可真会抓重点,”邵骆之无奈,“酒还喝吗?”   “喝。”   于是两人继续喝着酒,过了会,孙树瑾说,“要是一会我喝醉了,你把我送回家,不管我说什么都别往念柯那儿送,她现在正烦我,我要是醉醺醺地跑过去缠着她,她就更不待见我。”   邵骆之应了声,“……好。”还过会喝醉呢,您现在就喝醉了。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酒也喝完,邵骆之开车把他送回了家。孙树瑾倒是没吵没闹,也没到处乱吐,邵骆之将人扶上床,盖好被子。想了想不放心,最后给马哥发了条短信。   在床头搁了杯温水,他悄悄离开。   孙树瑾迷迷糊糊觉得有些口渴,于是坐起来喝了水,喝完发现自己的外套不在身上,下床踉跄着出了卧室,从门后拿了外套穿上。他想见她,他现在只想见她。带着这个念头,他出了门,从楼梯间一阶阶走下去。   沈念柯跟勤姐确认了飞去G市的日期,刚搁下手机要睡觉,门铃就响了,她应了声“来了”,外面的人已经等不及地开始敲门。她踩着拖鞋一路小跑,想看看是谁耐性这么差。   她打开门,瞬间被一阵呛人的酒气扑了满脸。   孙树瑾站在门外喊她,“念柯。”   走廊里断断续续地传来脚步声跟人说话的声音,沈念柯一惊,赶紧把他拉了进门。进门以后,孙树瑾紧紧抱住了她,说是抱,不如说是他把人压在了墙上。沈念柯喘不过气,用力推了他一下,“你起来!”   “念柯,”他的呼吸带着热气打在她颈边,他说,“你不要跟别人在一起,好不好?”   沈念柯叹了口气,“我没跟商守青在一起,我不是说了吗,你又不信我。”   他声音有点委屈,“可你给他买了衣服。”   “我干嘛要给他买衣服啊?”她一顿,忽然想起在N市录节目时她买了几件衣服,后来说不是给他买的,他竟然还记着?“我给自己买的可以吗,我就是看衣服好看,自己想穿。”她说。   “你骗我,你又在骗我,你穿男人衣服做什么?”他埋头在她颈边蹭着。   沈念柯推了下他的头,“穿上英俊帅气,不行吗?”   孙树瑾从鼻子里“哼”了声。   “……”   过了会,沈念柯又推推他,“你先起来可以吗,你好重,我喘不过气。”   孙树瑾摇摇头,“不起。我起来你就跑掉了。”   沈念柯好笑,“这是我家,我跑哪里去?”她脸色一变,“你再不起我生气了啊。”   孙树瑾听到这句,瞬间直起了身,扣住她脖子,俯身吻了过去。她被他困在怀里,腿被他膝盖压着,只有手有余力,于是去锤他胸口、推他的腰,可是手都疼了他还是纹丝不动。她紧咬着牙关恨恨地看着他,他半眯着眼,忽然撤开唇,喊道,“老婆。”   “谁是……唔——”   他趁机将舌头探了进来,勾住她的舌一阵吸吮,他嘴里都是酒精味,沈念柯不喜欢烟,也不喜欢酒,她用力在他舌头上咬了一下,血腥味在两人唇舌交缠间蔓延开,他却像不怕痛,半眯的眸干脆闭上了,只专注地吻她。   慢慢地他手也开始不老实,从她单薄的上衣下摆探进去,将里面那件推高,他拇指像带了电,擦过顶峰时她一阵颤栗,她一手去推他的头,一手试图拉开他作乱的手,可哪个也敌不过他。   他这时抱着她转了个身,手护在她脑后,将人放倒在门口柔软的地毯上,他随即压了上去,唇紧贴着她的不放。沈念柯的腿被他压着,她没办法了,抬起手冲他的脸挥去,一下就被轻易地按在地毯上,他却忽然停了下来,人还覆在她身上,粗重的喘息声响在她头顶。   “念柯,我想——”他在温声同她商量,手上力道跟着一松。   趁此机会,沈念柯忽然抽出手、用力推开了他,她站起来,飞快退到安全距离之外,戒备地看着他。   他的手肘在地上撞了一下,疼痛令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坐在地毯上,膝盖慢慢屈起,然后他抱住了膝盖,埋头安静下来。沈念柯蹦了几下穿上远处的拖鞋,拿手机给马哥打电话,电话刚拨出去,她听到墙边的人低声啜泣的声音。   孙树瑾……哭了?   他过来把她欺负一通,她还没哭,他先哭了?沈念柯挂掉电话,难以置信地回头,慢慢走了过去。她蹲下身,握着他胳膊晃了晃,他没抬头,声音闷在膝盖间,“干嘛?”   “你哭了吗?”   “……没哭。”   在她印象里,包括这次在内,孙树瑾只喝醉过两次。上一次是在她十八岁生日宴上,他喝醉了酒,上楼去敲她的房门,她门一开他就跌在她身上,她那时候没多想,任他抱了会,喊他,“哥哥?”   “我不是沈珏。”他说。   “我知道。”   “你别喊我哥哥。”   “那喊什么?”   “喊我名字。”   沈念柯张了张嘴,发现她喊不出来,于是跟他商量,“树瑾哥哥可以吗?”   然后他就趴在她肩头哭了,那时她吓得不行,怕别人以为她怎么他了,于是连忙喊了好几声,“孙树瑾孙树瑾孙树瑾,你别哭了啊。”   “没哭。”他那时也这么说,“我想跟你说一句话。”   “你说。”   “我,我……”他支吾半天,沈珏上楼来了。沈珏看到孙树瑾怀里抱着自己妹妹,二话没说就扑过去,跟他打了起来,那也是两个人最后一次打架。他们那天都喝了不少,打到最后脸上都挂了彩,事后没一个人想起来为什么打的架。   沈念柯从回忆中回神,轻声问,“你想要什么?”   他慢慢抬起了头,眼眶红得厉害,他道,“你能不能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   “我过去……对你不好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我改我就会改,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拉着她的手,似乎是怕她生气,力道很轻,“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伤心、失望,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明明过去做错的是他,他看起来竟然比她还委屈,沈念柯心里有丝好笑,心却慢慢软了,她说,“机会是可以给的,但是要看你表现。”   “真的吗?”他的手不自觉收紧,沈念柯手上一痛,说,“松手。”   他立马真的松开了,沈念柯看了他一眼,“我答应你了,你也得答应我。”   “什么?”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抱我不准亲我不准……”她咬了下唇,“动手动脚。”她的胸衣带子都被他扯开了一根,她不好意思整理,也在生他的气。   孙树瑾点头,“好。”   “我让马哥来把你弄回家。”   孙树瑾张嘴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嗯”。   沈念柯继续打电话,等挂掉电话回头,孙树瑾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第二天,孙树瑾在头痛欲裂中醒来,他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十一点钟,这是晚上?他走到窗边拉开深色窗帘,外面的阳光射进来,他拿手挡了挡。   坐回床上,他开始回想,昨晚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好像跟邵骆之喝了酒,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立马给邵骆之打去电话,在得到好哥们肯定的答复以后他放了心。他真怕自己给沈念柯添了麻烦,还好邵骆之说是他把他送回了家,其他地方哪儿都没去。   他起身冲了个澡,洗脸刷牙收拾好,走出房门就被吓了一跳。   马哥跟程雨都在客厅端坐着,一阵阵饭香飘来,他鼻子动了动,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马哥难以置信,“你不记得了?”   孙树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记得……什么?”   “昨晚你去了哪里,你还记得吗?”马哥问。   “酒吧,然后邵骆之送我回家,不是吗?”   马哥道,“我是从沈念柯那里把你弄回来的。”   孙树瑾脸色瞬间变白,被吓惨了,“什么……我……你说哪儿?”   马哥拍了拍大腿,“我就知道你会不记得,所以我录了段视频,你可以过来看看。”提到视频,程雨明显是已经看过,她掩唇笑了起来。孙树瑾面色难看地走过去,伸出手,“我看看。”   他接过手机、低头看视频,看了会便心如死灰。   马哥去接他,结果他死命抱着沈念柯不撒手,沈念柯只能又踢又踹,好不容易把他这块牛皮糖从身上摘下来,结果镜头一凑近,他哭了。   卧槽!   这个人是谁???   视频里的人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他问沈念柯,“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念柯敷衍他,“等你醒酒再说,马哥,帮帮忙。”   视频戛然而止。   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过了会,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前面,说,“怎么死没有痛苦?” 第六十六章   马哥当然不会告诉他怎么死没有痛苦, 他告诉孙树瑾一个好消息, “沈念柯下午的飞机飞G市,已经去机场了。”   这对孙树瑾来说确实是好消息, 刚刚在人家面前面子里子都丢没了, 他也没颜面去见她,但是打电话还是可以的。电话拨出去以后, 孙树瑾清了清嗓, 他端坐着、斜眼看了看马哥程雨二人。   他们正屏息憋笑,一跟孙树瑾视线对上,立马别开了眼,只是耳朵却悄悄凑过去, 想听沈念柯会说什么。   “喂?”电话接通, 沈念柯的声音传了过来。   “念柯, 是我。”   “噢,你睡醒了?”她问, “醒酒了吗,吃饭了吗?”   孙树瑾搓了搓脸, 只顾丢脸、没能分辨出她话中的关心,他道,“我刚起床, 饭还没吃。昨晚……我, 那个……是不是……”   沈念柯赶快说,“没事的,你喝醉了。我可以理解, 你别太放在心上。”   “嗯。”他应完,沉吟半晌道,“那我除了……还做了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想承认在她面前哭了的事。   他一问,沈念柯身体某处立马回忆起昨天的感觉,她想起昨晚他走后,她在床上梦到的难以言说的画面,脸颊一阵滚烫,她往下拉了拉帽檐,低声道,“也没什么。我本来想你酒醒了记得就记得,忘记就算了,不过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   “答应了什么?”孙树瑾问。   “重新开始啊。”沈念柯不愿耍赖,不管他是不是记得,既然话已出口,她没有隐瞒的必要,就将昨晚他的请求、她的条件一五一十地讲了,末了,她道,“不过呢,我想了想昨天的承诺太轻易,我要加个条件。”   孙树瑾脸上的笑容已经抑制不住,他温声说,“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你说。”   沈念柯轻咳几声,道,“我要你说九十九次情话,我被撩到了才作数。这两件事都做到了,那我们就重新在一起。”   孙树瑾立马应道,“好。”   挂掉电话之前,沈念柯又告诉他一件事,“我提前去G市,你们五个人会一起从S市机场出发,到时节目组会趁我在后台准备时视频连线。”   等讲完电话,又不免记起昨晚那场荒唐的梦,沈念柯轻轻呼出一口气,手在颊边扇风。梦中孙树瑾眼眶红红地伏在她身上,轻声求她给他,求了三四次,她于是半推半就,被他翻了个身跪趴着,他欺身上来。他在她身后慢慢地动,她的脸埋进枕头里,压着即将从唇边泻出的声音……   后来她听到一句“念柯,你起床了吗”才猛然惊醒,是勤姐他们过来接她去机场,她赶紧冲卧室门边喊了声刚起,掀被下床。她走出几步,有什么流了出来,她脸一红,等到了洗手间一看,才忽然记起来例假还没结束。   她身体是这个情况,竟然还会做那种梦……沈念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这样。   后来她出门,勤姐见她脸色有异便问她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她诚实相告,勤姐一听孙树瑾喝醉了来找沈念柯,她眼皮快速跳了几下,第六感告诉她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勤姐打量了一下客厅,当她瞥见正对着门口的窗帘有条缝隙时忽然明白过来。   “昨晚窗帘就是这样的吗?”勤姐指了指窗户那边问沈念柯。   “是啊,你是说——”沈念柯皱起眉头。   “但愿不会。”勤姐走到窗边,看了看对面那栋楼,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将窗帘严实合缝地拉好后,她回头叮嘱沈念柯以后一定要注意保护隐私。   勤姐的感觉没错,对面的确有三个娱记。他们三人在孙沈二人曝出可能交往消息后就察觉他们两人感情可能有问题,经过几次偷拍,他们在昨晚有了战果,正在美滋滋地享用早饭,见窗帘被人拉上了也没被打击,因为该拍的都已经拍了。   “沈念柯这个经纪人挺警觉。”坐在中间的黄毛扒了口米饭道。   一旁的瘦高个应声,“嗯。所以更说明她有问题,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有点心疼孙树瑾,做男人真不容易,这么大咖还不是被女朋友劈腿?不过沈念柯的新欢也长得不错,个子挺高。”   黄毛说,“模样也不错,估计是个刚准备出道的新人或者小模特来抱大腿呢,现在的女星,手中有点钱就去包养小白脸,真是世风日下。可惜了孙天王,昨晚他找上门估计又是告白又是强吻,可女人狠起心来就对这些免疫了。”   摄像一直没说话,这时嘿嘿笑道,“不止,他把人压在地毯上还不知道做了什么,她家这沙发背也太高了,在地上的情况一点儿没拍到。还有孙那经纪人,过来了竟然不先照顾艺人,还拿手机录像?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真傻逼。”   “哎!”黄毛猛地拍拍摄像肩膀,“你说的傻逼经纪人出来了。”   视线里,马哥走出了小区,接到带来早餐的助理程雨,两人一块又进了小区。   没过多久,他们看到沈念柯的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往西开去。   “我们走吗?”瘦高个问。   黄毛道,“不走,等等天王出来,他不可能没活动,在家窝一天吧,到时我们拍个天王失魂落魄的身影。”   他们没能拍到失魂落魄的孙天王,倒是见他接近十二点钟才脚步雀跃地从小区出来,亲自到附近的超市买了几瓶饮料,没到小区门口就打开一瓶可乐喝了起来。   摄像愣了半天道,“看来他们家这个心大是互相耳濡目染。”   “一会我们撤,”黄毛边点头边说,“视频回去好好剪剪,争取这一下就把沈念柯踩进泥里,抱着天王大腿上来的,还没热乎呢就把人踹了。咱们先在微博放出消息,吊吊大家胃口。他们不是在录一档节目吗,等节目第一期播出后我们公布视频,劈腿分手还上节目秀恩爱,真不道德,我们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当日,他们在微博放出消息——“下周六有个大料,某小天王遭圈内女友劈腿,话只能说到这里,不见不散。”   消息一出,各种猜测在微博评论里炸开了锅。娱乐圈能称为小天王的屈指可数,有公开女友的就更少,孙树瑾跟沈念柯虽被曝光恋情还一起录节目,但双方一直没有承认,猜到他们身上去的只占了四分之一,倒是另外两位小天王躺枪。   勤姐看到微博心道不好,她提前跟团队打好招呼,随时准备应对。沈念柯马上开演唱会,勤姐只提醒了几句,让她安心准备,一切有团队解决。   孙树瑾这边也意识到了什么,跟勤姐一联系,串起了前因后果,马哥心中有数,挂掉电话后把情况都跟孙树瑾说了。   “被拍到了?”孙树瑾皱了下眉头。   “没事,你放宽心,”马哥安慰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念柯又没真劈腿,你不用怕。”   “但我们现在的确分手了。”孙树瑾说。   “所以危机公关,你们得更恩爱才行,必要时候得你们出面承认恋情了。不过这帮狗仔真是无耻,你们之前都没承认,就把你们恋情当噱头,以偷拍别人隐私为乐,这帮人不得好死。”马哥气愤道。   孙树瑾搓了搓脸,“比起这些,我担心的是……我记起来昨晚对念柯做了些……少儿不宜的事,这要是被拍到公布出去,狗仔不死,我会先死。”   马哥愣了愣,话也有点没底气,“他们也是有人性底线的,那种程度应该不会曝吧,视频审核估计也成问题,所以你先别太担心。”   孙树瑾看了他一眼,“你别想太多了,我没那么禽兽不如。”   马哥呵呵笑了几声,“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这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沈念柯开演唱会那天,孙树瑾飞往S市机场与其余四位会合。从他下了飞机,摄像一直在拍,孙树瑾是最后一个过来的,他一来,池轶便问:“念柯没跟你一起过来?”   “她今天在G市开演唱会,”孙树瑾笑了笑,跟几个人都问好后道,“你们如果感兴趣,飞过去以后,可以直接去她演唱会现场。”   祁真打趣他,“时间来得及吗,演唱会几点开始啊?”   孙树瑾说,“时间是充足,就看节目组怎么安排了。”   这时节目组的人道,“我们刚刚联系了念柯,她现在正在后台准备,有几句话想对大家说。”说罢他将手里的ipad递过去,孙树瑾马上接住了。   视频已经接通,沈念柯看到几个人的脸,笑着对镜头打了声招呼,“我现在已经在G市,还有几个小时演唱会开始,所以不能跟大家一起前往,我在G市等你们来。麻烦大家有余力时帮忙照顾一下孙树瑾,他虽然看起来聪明,有时会落下行李啦、证件啦,谢谢大家。”   她对着镜头比了个心,除了孙树瑾,几个人纷纷说好。孙树瑾对着摄像打了个手势,“一会这段别播,先拍别人。”他拿着ipad走去一旁,又跟沈念柯多说了几句话。   卢雅的余光一直留意着他那边,微博上那条爆料预告她也看了,于是让文筝找人帮忙打听究竟是要曝谁,对方没明说,但提醒她们这位小天王姓氏首字母是S。对象太明显,卢雅知道后既惊又喜。录节目时她就隐约觉得孙树瑾跟沈念柯之间不太对,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可现在孙树瑾的所作所为又令她有些想不通,莫非他真的那么爱沈念柯?所以做戏也不遗余力做全套?   孙树瑾跟沈念柯腻歪一阵,挂掉电话后把ipad递了回去。有时间做缓冲,沈念柯也给他留了颜面,只字未提那晚的事,他倒是没来得及感到羞耻跟不好意思。   一块过安检时,池轶故意走在孙树瑾身后,悄悄问他微博的事情,孙树瑾见他不是打探秘密而是真的面露关心,于是说,“说的可能真是我,不过是假消息,到时候你会知道真相。”   “行,”池轶替他松了口气,在他肩上拍了拍,开起玩笑,“一开始看到这消息,我还在想会不会是我,后来一琢磨,我也没有女朋友啊,虚惊一场。”   孙树瑾笑了,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放松,回头对他说谢谢。   晚饭时间五个人到了G市,孙树瑾落地跟沈念柯报平安,只是她演唱会还有一小时开始,没时间看手机。大约五个小时后,沈念柯结束演唱会,到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check in,孙树瑾收到她消息,一早便在大厅等候,等她拿到房卡,二人在节目组、经纪人、助理的簇拥下一块进了电梯。   今天G市气温很高,这个时间了电梯里还是有些闷热,孙树瑾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薄荷糖递到沈念柯面前,她道了声谢谢接过,剥开糖纸含进嘴里。   五脏六腑都凉丝丝的,她笑着看了孙树瑾一眼,抬手在他头上摸了下,仿佛她养了一只大狗狗。电梯里其余几人从电梯壁上看到后面情况,忍笑没有出声。   孙树瑾悄悄靠近,正要说话,沈念柯踮脚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忘了啊,九十九次,你现在一次都还没有呢。” 第六十七章   沈念柯今天穿了双小白鞋, 脚跟落下去以后, 头顶只到孙树瑾的下巴,她身高有166cm, 也不算矮了, 孙树瑾却比她高二十公分。他低头瞧了瞧她,矮下身子凑到她耳边笑着说, “你想听啊?想听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说。”   沈念柯赶快往前看去, 前面几个人身子都往后倾斜,明显在听墙角,她转过头白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一堆人见他们各回各屋就纷纷散去, 小导演临走前叮嘱明早六点钟务必要起床接任务。   她回到自己房间以后就开始温习台本, 明天一早是选房比赛, 她不明白一个恋爱节目,六个人也都没结婚, 为什么男女要住在一起。不过好在节目组没那么丧心病狂,已经提前告知六位嘉宾三个房子里都有两间单独的卧室。   床上的手机忽然震了几声,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孙树瑾发来的短信。原本他微信发来过好友请求,她一直没同意, 他也就没再打扰。   分手已经这么久, 她渐渐也没那么在意当初分开的理由,更何况他那天喝醉、跑去她家吐露真情,虽说她那时敷衍他、将他赶走, 事后她才领悟过来——如果不是他在她面前哭了,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在他屡屡带刺的言语中,在他看似冷硬的外壳下,他的心脆弱又纯粹。   想了想,她先进微信点了同意,然后才去仔细看短信内容。   “你的眼睛好看,还是我的眼睛好看?”   沈念柯:???   想了想,沈念柯试探地回,“我的?”   “不是。”   “为什么?”   “因为我的眼中是你。”   沈念柯捂住嘴巴笑了出来,她清了清嗓子,回复:“这就开始了吗?”   他没回短信了,微信发来一个皮卡丘仰脸卖萌的表情包,沈念柯看到被呛了一下,虽说谈恋爱的时候他撩人的手段花样百出,但他的感情落在文字上是板板正正的,偶有不太正经的时候但从没发过这样的表情包。   大概是问别人临时要的,沈念柯一面想一面回他,“刚刚那个是你自己想的吗?”   还没发出去,他的消息过来了:被撩到了吗?   她将聊天框里的内容一字字删除重打:你如果不这么问一句,效果会更好。   “那算不算?”他着急地问。   沈念柯回复:1。   孙树瑾心满意足,不着急开拓更多疆土,保守地回复一句:那晚安,明天见。   第二天,沈念柯比闹钟早醒五分钟,第一件事就是关闹钟,然后起床飞快洗了个澡。例假应该是结束了,她如l*q获新生,心情大好。   节目组来敲门的时候她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双手接过任务卡。   选房任务有两个任务可选,一是写歌,而是篮球赛。一档节目能请到六个歌手也是罕见,只不过有的也是影坛戏骨,可写歌这事却不是人人都会,这六人里,除了沈念柯跟池轶,都不是创作型歌手。   沈念柯看到任务心中一喜,马上去敲孙树瑾的门。刚敲了一下,门从里面打开了,孙树瑾睡眼朦胧地探出头,他嘴巴上沾着一圈牙膏沫,手里拿着一只牙刷,他看到门外她神清气爽的样子,想到自己的模样,登时又合上了门。   等过了两分钟,门才重新打开。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打招呼,“早,宝贝。”   沈念柯愣了愣,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就没计较这个亲热的称呼,她说早,将任务卡递了过去。孙树瑾看过之后,轻挑眉毛,迅速跟她交换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   可丝毫不占优势的卢雅跟祁真二人又岂会逆来顺受,等六人在集合地点见了面,卢雅率先表达了抗议,“任务对我们不公平,隔壁两组都有创作型歌手,就我跟老祁这边什么都没有,对我们二人而言,就只剩一种选择。老祁身上有腰伤,也不知道能否扛得住这种强度的比赛。”   看卢雅一个弱女子孤零零地表达不满,池轶忍不住插了句嘴,“确实不太公平,节目组还有其他方案吧?”   六人目光一齐落在总导演身上,总导演摇了摇头,“没有,就准备了这一个。”   祁真刚刚被卢雅随口一提,感觉自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这会才反应过来,帮腔道,“台本上怎么也没写啊?要是写了我们还可以提前商量,也不至于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   总导演道,“台本上写了具体比赛要想提前知晓,可以打电话给节目组问,但你们没一个人问。”这下谁也不好再说什么,总导演过了会说,“所以还是篮球赛吧,球场就在那边。”   祁真的腰伤好几年了,他自己都快不记得,节目组就更不知道,之前也是做了他们会选篮球赛的打算,机位早就安排好了。等六人移步过去,卢雅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懈可击,仿佛忘了刚刚的争执跟不愉快,搞得节目组、池轶岑樱都有些愧疚。   沈念柯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发现大家的情绪,孙树瑾更是没把方才当回事,接过节目组准备的球衣就拉着沈念柯去了更衣室。球衣有三种颜色,红、黄、白,他们是中规中矩的白色。   孙树瑾换好之后就在女更衣室门口焦急等待,等来等去,出来的竟然是卢雅。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又光速黯淡下去,卢雅被他的眼神一刺,低头笑了一下、迈开步子。   余光看到他结实的肩膀跟小臂,她心一痒,脚下比意识更快,绊了一脚往前跌去。孙树瑾无动于衷地站着,甚至当判断她跌下来会碰到自己身体时,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躲。   卢雅也没料到不过几月,他居然变了这么多。第一回 同席吃饭那次,他可比现在有风度多了。她咬了咬牙、努力换了个方向,可方才实在没有准备,恐怕真要摔到地板上去。   池轶恰巧从隔壁男更衣室出来,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没事吧?”   “没事,谢谢。”卢雅心不甘情不愿地迅速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客气。”话落,池轶往孙树瑾身上看去,却发现孙树瑾一点反应都没有。以他对孙树瑾的了解,他不像是这么冷漠的人啊。   池轶视线里,孙树瑾眸光微动,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池轶若有所觉地顺着他目光看去,瞄见女更衣室门口那抹纤瘦高挑的身影。沈念柯是担心例假万一重新造访会弄脏衣服,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最后关头又有血,她从包里翻了好久找护垫,所以出来得迟。   很快,身材小巧的岑樱穿着黄色球衣也走了出来,池轶冲她笑笑,愉快地跟她一块走去球场。   孙树瑾一直盯着她看,惹得沈念柯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一声,“不走吗?”   孙树瑾没回答她,而是默默地举起了手机,对着她拍了张照片。沈念柯凑过去看,就见他熟练地将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而且刚刚她如果没看错,前一张屏保也是她。   沈念柯小声说,“我还没答应跟你重新开始,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合适啊?”   孙树瑾轻轻捏住她下巴,往上抬了抬,沈念柯不明所以地盯着他,孙树瑾说,“提前行使我作为男朋友的权利不行吗?”   她刚想张嘴,他手贴着她下颚又紧跟着一抬,她反驳都难以出声,最后只得放弃了,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慢慢走去球场后,卢雅才从洗手间走出来。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她忽然笑了一下。原来传闻不假,他们果真已经分手。这是不是说明,她的机会又大了一些?   等下周六一爆料,他以为凭他一己之力就能保护得了沈念柯吗?笑话。这年头,吃人不吐骨头的就是流量男星的那些女友粉。她没尝过,但见识过,她很期待下周六。   卢雅最后一个到篮球场,她笑着说抱歉,“刚刚在更衣室门口差点摔跤,手腕有点受伤,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说罢她看了孙树瑾一眼。   池轶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他只知道孙树瑾还跟刚刚一样没有丝毫反应。孙树瑾甚至在沈念柯扎头发的时候将她的发圈抢过来套在了自己手腕上,粉色的塑料发圈被他戴得不伦不类,他竟然就不肯还了。沈念柯一手握着马尾不肯松手,一面试图从他手上扒下来发圈。   池轶忽然想笑,但现在太不是该笑的时刻,于是蹲下身来假装系鞋带。   祁真上前关怀道,“没事吧?既然手伤了,一会比赛不要逞强。”   “还好是左手,问题不大。”卢雅笑了笑,右手握拳伸出去跟他碰了碰。   由于是三组人,比赛规则跟正常篮球赛也不一样,只有一个篮球架,情侣中男方只负责抢到球,投篮必须由女生来。十分钟为限,按照进球数目排序,先后进行选房。   了解了规则,孙树瑾跟沈念柯说放宽心,“选房也不是三个都看过才选,你还记得那期《可爱的他》吗?放弃了就没机会回来选,而且最先看的未必是最好的,也未必是最差,一切凭直觉跟运气,所以输赢看淡。”   沈念柯点头应下。   孙树瑾话虽这么说,但他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他不求沈念柯能进多少球,对自己表现却苛刻,他一旦逮到机会就会从别人手中抢过球,不管对方是谁,直接把球传给站在三个男人圈外的沈念柯。   她接过球从来都是跳起来直接投篮,但从没进过。这次她也没抱任何希望,没想到篮球在篮筐上滚了几圈,忽然坠落下去,竟然进了!她顿时高兴地跑过来,跟孙树瑾击了下掌,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岑樱刚刚也进了一个,对比之下,沈念柯的命中率实在不高,但求生欲使他迅速扯起一个笑容,他伸出拇指,“宝贝儿很棒。”   沈念柯哼了声,凑过去小声说,“敷衍。”   “不是敷衍,”孙树瑾道,“我命中也缺了些。”   “嗯?”沈念柯没明白,她之前看过他跟沈珏打篮球,命中率还是很高的,动作又标准又帅气。   “我命中缺你。”他说。   沈念柯反应过来,脸慢慢红了,她伸出两根手指,“好吧,第二次了。”   后来他们还是赢了,池轶那组次之,祁真他们垫底。卢雅始终笑着,大家都纷纷庆幸她是个好脾气,换别的女明星估计已经开始闹了。总导演也捏了把汗。   要选的房子在附近的村庄。浩浩荡荡一群人沿着小路走,很快来到了1号房门口,沈念柯实在不愿再走更多的路,跟孙树瑾眼神一对上,他立马就明白她心思,孙树瑾回头对跟着他们的导演摄像道,“就1号房吧。”   两人拉着行李箱进了门。   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但应有尽有。房子不大,两间卧室紧挨着,对面是洗手间跟厨房。两人挨个房间看了看,感觉很满意。   刚刚收拾好行李,导演进门说马上要吃早饭,只是还需要比赛,赢得ABC三个等级的早餐。   “接下来是什么项目啊,能透露一下吗?”沈念柯问。   “一会你就知道了,”小导演眨了眨眼,“说是能说的,但是你们待会知道后会更新奇,觉得更有趣,所以我暂时保密。”   作者有话要说:  孙氏土味情话2/99√ 第六十八章   选房容易, 早餐却要费一番周折。六人在村口广场集合, 听完任务以后,心里的吃惊比新奇有趣更多。刮胡子比赛, 由外人判断谁刮得好、刮得干净。节目组已经找来三个小孩, 小孩子脸蛋嫩,扎不扎脸感受最是分明。   三位男士心情愉快地在高脚凳上坐着, 都风度颇好, 谁都没有面露担心。但是沈念柯很担忧,道具是最传统的刮胡刀、没有剃须膏,只有一个盛满热水的脸盆跟一条干毛巾。节目组早晨没打招呼,孙树瑾用沈念柯送的剃须刀刮过胡子, 她看着他白净光滑的脸蛋, 生怕待会一个不小心把孙树瑾的脸刮破。   她拿拇指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稍稍扎手。   “你说……”   孙树瑾听到她的话,应了一句, “什么?”   她慢慢道,“如果脸刮破了, 是不是很疼啊?”   “我没试过。”他说,“别害怕,刮破也没事, 我血小板多。”   沈念柯冲旁边呸呸了几声, “你可以盼点好。现在要怎么做?”她说完没等他回答就悄悄去看卢雅跟岑樱,想学习一下经验,没想到她们两个也正眼巴巴瞅着她。   呃, 大概是觉得她跟孙树瑾恋爱,这事一定十分熟练吧。其实她还真没做过,她回想了一下,除了今天早上,就没在自己下床后看过他还没刮胡子的样子——毕竟她喜欢赖床。   孙树瑾这时道,“先用热水泡一下毛巾,小心烫手。”   沈念柯半蹲下来,将毛巾丢了进去。脸盆里的水不停冒着热气,她小心翼翼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了才捞出毛巾拧到半干。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她小时候见过孙永清刮胡子,也知道下一步是做什么,但还是仰头跟他确认了一下,“接下来用毛巾捂脸吗?”   她直起了上半身,他单腿撑地坐着,两人这样的位置,看起来多少有些暧昧跟色、情,孙树瑾忍不住联想了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脸烧了起来,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拎起,轻咳一声说,“没错。”   他话音刚落,沈念柯便将手里的毛巾毫不客气地糊了上去。   孙树瑾:“……”很烫但是不能说。   “要多久啊?”   “得几分钟吧。”他的声音闷在毛巾里,像之前她跟沈珏出去玩听过的大鼓的声音,低沉的咚咚咚。沈念柯玩心一起,一边按着毛巾一边同他讲话,“你害不害怕?”   孙树瑾摇摇头,“还行。还好你不是给我剪头发,要换了那个估计我真得担心。”他说完笑着看了她一眼。   沈念柯记起来了,她之前一时兴起就给自己剪了个刘海,剪的时候没发现有问题,刘海一放下来她就望着镜子叫了几声,“啊啊啊Tony老师救命!”   嗔了他一眼,她手上慢慢用力,听到孙树瑾嘶了声才满意了,又接着问,“要是输了怎么办?房子没所谓,但是早餐不能粗糙,太差劲的话你也难以下咽。节目组这么狠心,谁知道C套餐是不是只有主食,连口喝的都没有。”   摄像录下这一切,他边听边偷偷笑,小导演笑着摇头,还真被她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C套餐不是只有主食,是只有喝的。   孙树瑾隔着毛巾小声说,“没关系,我包里带了零食,你到时候贿赂贿赂我,就分你一半。”   “谁要贿赂你?我宁愿饿着。”   孙树瑾笑了笑没说话,时间差不多了,他拉着她手腕离开他的脸。沈念柯拿着刮胡刀在他下巴上比划几下,轻轻贴上去,试着刮了一下,马上紧张地问,“不疼吧?”   他摇摇头。   沈念柯便放了心,耐心地、一点点地刮着,她精神高度紧张,一直盯着他刮胡刀下的皮肤,孙树瑾就放松多了,他眼睛紧紧攫住她的脸,整个过程里视线没有离开她半寸。   刮得差不多了,沈念柯拿手背试了试触感,然后大概是某根筋搭错了,她弯下腰、脸贴过去,在他下巴、脸颊处蹭了蹭。孙树瑾交握在身前的两只手一瞬间收紧,他睁大了眼,因为这忽然的亲密心脏狂跳。等他反应过来,沈念柯的脸已经离开了。   岑樱吃惊地看着那边,这也可以?池轶见她微微张着嘴的蠢样笑了起来,他拉了拉她手腕,笑着问,“你要不要也试试?”   岑樱脸上一红,抬手在他肩上锤了一下。   沈念柯后知后觉地后退半步,佯装镇定地垂眼看了看他,转过头对导演示意,“我们可以了。”   没过多久,卢雅跟岑樱那边也结束。三个小朋友轮流爬到三位男人身上,等他们感受完,节目组问谁的脸蹭起来最舒服。三个小娃娃咬着手指一脸懵懂,过了这么一会,他们已经不太记得刚才谁是谁。   年龄较大的两个男孩一个指池轶,一个指孙树瑾。场上所有的人的视线于是落到剩下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一直笑着盯着池轶的方向,她甚至没明白节目组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中间的叔叔又帅又亲切,她伸手指过去,“他。”   池轶蹲下身,朝她拍了拍手,小姑娘跑过去,钻进他怀里。   三个小孩离开后,池轶跟岑樱去取A套餐,沈念柯目光追随过去,见他们接过一个硕大的竹篮,里面有好几种面点跟小菜,有粥、蒸南瓜、蒸山药还有两杯新鲜的西瓜汁,她悄悄咽了咽口水。   孙树瑾见她那样,手自然地搭上她肩膀,又悄悄移到她颈后、捏了捏。沈念柯心里只想着B套餐会是什么,这会被占便宜也顾不上了。   节目组这时把他们的早餐递了过去,沈念柯赶紧接过来说谢谢,低头一看,是四个包子,两碗小米粥。她再一看卢雅那边,只有两碗小米粥,心里瞬间平衡了。   卢雅上轮虽然垫底,但是运气好,最后挑到的房子竟然是三组中最好的,所以她现在看着清汤寡水心情丝毫没被影响。她又有骨气,知道吃不饱但没开口问池轶他们要一些。   沈念柯想吃蒸山药,可是卢雅那边都没动静,她就更不好意思有什么表示。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一直往池轶他们那边瞟,孙树瑾发现后,喊了池轶一声。   “我们拿一个肉包换你们两根小山药怎么样?”   岑樱没意见,池轶却道,“行啊,我们来比个什么吧,你赢了我再多给你一样。”   “比什么?划拳还是掰手腕?”   池轶偏过头问岑樱,“你说呢?”   岑樱当然是想看掰手腕。   节目组帮忙在长桌上腾出空地,孙树瑾跟池轶各站一边。开始之前,孙树瑾忽然对身边暗暗着急的沈念柯道,“一会我赢了,我想要个奖励。”   周围的人纷纷“哎哟”一声。   沈念柯手搭在他腰上,实则掐了他一下,轻声问,“什么奖励?”   他凑脸过去,“我赢了你亲我一下。”   沈念柯:“……”   池轶受不了地搓了搓胳膊,“我的天你这个肉麻劲儿也是可以。”   “行吗?”孙树瑾笑着看向沈念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念柯实在不好拒绝,只能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   “来。”孙树瑾得到应允,立马进入备战状态。   池轶本想着适当放放水,权当成全人家小情侣,没想到孙树瑾竟然这么有劲儿,刚刚开始,池轶瞬间就有些撑不住了。   岑樱在一边兴奋地喊加油,池轶脸都憋红了,孙树瑾表情却还是淡淡的,甚至开始出言挑衅,“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这辈子都——”   池轶话说到一半,孙树瑾忽然用力,将他的手按到了桌上,瞬间胜负已分。   “哇!”岑樱感叹了一声。   池轶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孙树瑾赢了,过了半分钟,众人见他眼睛一直盯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沈念柯,总算反应过来,默契地边拍手边喊,“亲一个!亲一个!”   所有人都在起哄,沈念柯没办法了,她握了握拳头,一鼓作气地踮脚,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孙树瑾笑着摸了摸脸,跟池轶他们换过肉包、蒸山药后,他摸了摸下巴说,“分我们一杯果汁吧。”   池轶输得很没面子但心服口服,他赶快把一杯西瓜汁双手献上,孙树瑾接过以后转手就给了沈念柯。她打小不爱正经吃水果,爱吃水果干、爱喝果汁。   沈念柯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吃过早饭,她嘴馋,先吃了两根蒸山药,肉包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她默默放下,准备喝点果汁、等等再吃。孙树瑾的两个肉包很快吃完,他低头看了看她,问她吃饱没有。   沈念柯小声说,“我吃不下了。”   孙树瑾没说话,直接拿起她咬过的那个肉包塞进了嘴里。他没觉得有什么,因为谈恋爱的时候剩饭剩菜也都是他吃干净,沈念柯脸上却臊得慌,她拽了拽他衣袖,“你干嘛啊?”   “我吃我女朋友吃剩的,有问题?”   沈念柯不说话了,安心喝果汁,过了会抬手比了个三。   卢雅全程没有多说什么话,等默默喝完自己那碗小米粥,她渐渐打定了一个主意。吃完早饭有一小时休息时间,她趁此机会,让助理将节目组一个嘴碎的女工作人员喊了过来。   “你叫晓桦?”助理问。   晓桦看了看角落里闭眼休息的卢雅一眼,点了点头。   助理也小心看了卢雅一眼,怕吵醒她似的压低了声音,“你想不想赚钱?”   “啊?”   “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只要把这个秘密告诉这个人,”助理递上一张名片,“就一定能赚到钱。不过我是偷偷告诉你的,你别让卢雅知道,卢雅不让我说,但我实在看不惯也忍不住。”   晓桦压抑着兴奋,点了点头。   助理又看了眼卢雅的方向,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了几句话。   回到1号房,沈念柯事后算账,追着孙树瑾满屋子跑,打了他有五分钟,当然了,她的战斗力太弱,基本上等同于挠痒痒。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小导演又来安排任务了。   “午饭。”导演知道他们要问,简洁地开口。   沈念柯问,“跟早餐差不多的流程?”   导演笑了,“不一样,午餐只赢得食材,要自己回来做。”   “噢,”沈念柯应了声,有孙树瑾在,做饭什么的不是问题,“这次是什么任务啊?”   风水轮流转,这次是考验三位男士,比赛为“女友”化妆,有个给化妆技术打分的APP,得分高者可以优先从若干食材中进行选择。   孙树瑾听完,这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人到底为什么要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孙氏土味(bushi)情话3/99√ 第六十九章   男艺人不同于别的职业, 平时自己也化妆, 但更多时候是简单涂个防晒或隔离,真正需要好好化妆的场合都有专业的化妆师代劳。   不过三个人里, 祁真更占优势——他做艺人之前就是学那个的, 现在还开了连锁美容店。   拿第一名估计不易,退而求其次, 沈念柯舒服地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鼓励, “加油,我们争取拿第二,坚决不垫底。”   孙树瑾笑了笑,说好, 其实心里慌的一批。   完成最基本的护肤步骤, 沈念柯教他先上个毛孔打底, 她指着自己鼻子道,“看到没有, 这边毛孔比其他地方大,就抹这里。”   孙树瑾想问抹多少, 想了想还是自己拿主意。他手指抹了点、涂到沈念柯鼻子上。   “这个不是这样抹的,”沈念柯抓着他的手,按过来又撤开, 来回几次, 她忍不住声讨,“你怎么这么硬啊?”她感觉自己推的不是人的胳膊,是在推磨。   手被她抓着, 孙树瑾正望着她出神,只听到一个“硬”字,愣了愣,他马上低头看了眼,紧接着颇有些无辜地道,“我现在没啊。”   沈念柯:“???”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小导演脸红红地背过身去,摄像笑得手都差点抖起来,忽然跟孙树瑾产生了一种遥遥的惺惺相惜的感觉,还是男人懂男人。   沈念柯没接他的话茬,推开了他的手,指了指遮瑕,“然后用这个,可以遮痘印雀斑。”   孙树瑾脱口而出,“你脸上又没有。”   “……话是没错啦,其他东西也能遮。”   沈念柯平时化妆比现在步骤繁杂多了,但将就他直男的化妆技术,她干脆又一指粉底液,“这个,最重要的一步,用海绵蛋上粉底。”   “用多少?”   “你看着来。”   孙树瑾压了一点出来,“够吗?”   “太少了,得两倍。”   孙树瑾用力一压,结果多了,沈念柯吸了口气,“没事,多余的可以抹到脖——”   她话没说完,孙树瑾已经把全部的粉底液压在了她左脸脸蛋上,干完他还挺骄傲地问,“是这样吧?”   “……”事已至此,沈念柯只能教他从左脸蛋上沾一些到其他地方去,他慢慢也上道了,渐渐将粉底在她整张脸上抹开。他觉得差不多以后,伸手在她脸蛋上蹭了下,抹到自己深色裤子上。   看到那条白印,他满意地点点头,“跟你平时一样,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沈念柯气不打一处来,她平时哪里化过这么厚的妆?想了想又自暴自弃地点头,“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下面画眉毛眼影眼线口红吧。”什么腮红高光就免了。   她眉毛本身长得就不错,孙树瑾没太费力,眼影干脆是用手指随便抹的,没有技巧可言。眼线对他来说就太难了。他画不均匀就算了,最后收笔时又在眼角晕开一个硕大的黑点。   两个人通过镜子面面相觑,最后孙树瑾道,“……我给你卸妆。”   眼部一卸妆,刚刚的步骤重来一遍,孙树瑾掌心沁出了薄汗,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心里感叹女人真是不容易。   他这次没着急画眼线,准备先涂口红。化妆镜前有十几支口红,他挨个打开看了看,最后挑了颜色相近的三支出来,信心满满地问沈念柯,“你喜欢哪个?”   沈念柯瞧了瞧他,低头确认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他,难以置信她的前男友孙树瑾先生真的是钢筋般的直男。   桌上那么多好看的颜色,他偏偏就挑了三支几乎一模一样的死亡芭比粉。   她先没声张出口打击他,认真问道,“你觉得这三支最好看?”   他也很认真地点头,“其他的颜色太红,实在是看不出好看在哪里,这几个我看还不错。”   跟着他们的小导演已经笑得扶着墙站不起来了,孙树瑾没发现,沈念柯余光瞥到了,她叹了口气,随手指了一支。   “教你个简单的涂法,”沈念柯说,“只涂下嘴唇,我自己抿嘴。”   孙树瑾照做,他涂好后,她轻轻抿了两下嘴,支使他伸手沿着人中往下轻轻一擦。   她说,“OK。”   接下来只剩眼线,像数学卷子上躲也躲不过的最后一道大题,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手忙脚乱。   池轶那边也没好多少,岑樱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笑,她一笑,池轶也跟着笑,光眉毛就重画了好几次。而祁真那边不出意外地率先完成,卢雅用APP测了分数,得分98。本来寄希望于APP评分系统会出问题的另外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手上明显更仔细了。   经过一番坎坷,两组终于都完工,沈念柯对着镜子仔细瞧了一会,偏过头对孙树瑾说,“你想听我的评价吗?”   孙树瑾想了几秒,“不太想?”   沈念柯一笑,抬脚踢了过去,当然了,她故意没有踢中,脚落下以后她道,“唯一的瑕疵就是眼线,怎么说呢,这个妆我只能睁着眼,眼睛是绝不能眨一下的,否则就是这种效果——”   她闭上一只眼,指了指说,“看到没有?歪歪扭扭像幼儿园小朋友学写字。”转眼见他不知道是真委屈还是装郁闷的表情,她无奈道,“不过第一次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当初还不如你呢。”   “是吧,”他表情立刻换了,“我也觉得。”   沈念柯不跟他计较,接过节目组递过来的手机。她对着手机镜头微笑,APP正一寸寸地扫描她的脸,过了会,结果出来了。几人围过来一看,92分。颜即正义,妆化得一般,但她的脸加了许多分。   孙树瑾这时难得谦虚,“全靠你貌美如花,挽救了分数。”   沈念柯一脸坦然地点点头,也就是她本身肤色白才能hold住这个吓人的口红颜色,以亚洲人正常的黄皮肤,涂这个颜色会衬得人灰头土脸。   她比了个四,虽然不是情话,彩虹屁也算。被卢雅发现了,卢雅一脸好奇地问这是在数什么。   沈念柯正要开口,孙树瑾似笑非笑地看着卢雅道,“刷好感度,刷到九十九有奖励。”沈念柯于是赶快点头,“……对。”   “这样啊。”卢雅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岑樱那边的分数也出来了,可爱的姑娘看到分数诧异了一下,直言道,“这个APP最低分是90吗?”   她翻过手机对着大家,分数正是90整。   池轶叹了口气,“我没那么差吧?让你有这种错觉。”   “唔——”她脸上妆太浓,一心只想着快些卸妆,眨眨眼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导演这时道,“结果出来了,下面卸妆吧。”   卸妆就比化妆快多了,只是三组刚刚卸完妆,节目组就向三位男士问了一道送命题——你们觉得你身边的女人化妆跟卸妆以后有什么区别?   “从第一名开始说吧。”总导演指挥。   祁真斟酌片刻,道,“都挺漂亮的,就是卸妆以后人不太精神,好像没休息好、很疲惫。”   卢雅脸上不动声色,轻轻看了他一眼。祁真赶快闭了嘴。   下一个轮到孙树瑾,他看三个女人刚刚的表情也明白了,祁真的回答似乎错得离谱。他舔了下唇,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个问题就跟问我念柯是拍照好看还是真人好看一样,我只能说,素颜惊艳,化妆精致,难较高下。”   沈念柯笑了,伸手比了个五。   池轶“嘶”了一声,为难地看向导演,“我能抄作业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趁气氛好,池轶说,“岑樱素颜清纯,化妆后多了分成熟妩媚,两种风格她都驾驭得了。”   池轶蒙混过关,下面该挑食材。祁真感觉这一天都在被卢雅嫌弃,即便是这次拿了第一,卢雅也没多开心,他这会全依着她的喜好来,五分钟后,两人挑完五样——排骨、糯米、牛肉、西红柿、鸡蛋。   葱姜蒜跟调剂品每组都有。   沈念柯砸吧砸吧嘴,她想吃的都被挑走了,她转过头跟孙树瑾商量,“我们中午吃点什么?”   孙树瑾扬扬下巴,眼睛看完一圈余下的食材,问她,“有你爱吃的吗?”   “看你意思。”沈念柯一直以来在这方面很依赖他,毕竟他才是掌勺的那个,偶尔想吃辣椒炒鸡蛋还要费尽心思讨好他。而且其实不管是什么食材,最重要的是要把菜做好吃。   他很快挑完五样,鸡肉、土豆、面粉、青椒、香菜。   剩下五样是面条、芹菜、豆芽、韭菜、豆皮,池轶直接拿走。   沈念柯后知后觉地发现,孙树瑾为他们留下那几样,就连她这个不经常做饭的都能轻易地想到如何搭配做菜,她看了看孙树瑾,心里忽然有丝熨帖,为他是这么替人考虑。   他不仅替人考虑,也替她考虑,回房子路上一手提着所有东西,一手牵着她,没让她受一点累。进屋后,沈念柯问他这是准备做什么菜,他笑了笑说,“可多了,等等你就知道了。”   他们就像恋爱时一般,沈念柯在他旁边打下手,有时他一个眼神过来、还未开口,沈念柯就知道他想要什么,连忙将东西递过去。   他把鸡肉、土豆、面粉各自分了两份,土豆一份切块一份切丝,面粉一份备用一份放一旁发酵,鸡肉土豆块青椒做了大盘鸡,土豆丝煮好沾上面粉在锅里蒸,趁此功夫用剩下的鸡肉做了个炒鸡,这时候面发的差不多了,他把面团拉长切丝,做了宽面出来。蒸土豆丝也好了,他装盘以后倒了点酱油跟醋到小碗,捣了蒜泥一搅,当作调料洒在土豆丝上面薄薄一层,又切了点香菜在表面。   大家都知道他厨艺好,可这么近距离看他有条不紊地做饭,节目组还是吃了一惊。沈念柯早就见怪不怪,他做好后她就乖乖端上桌。   “本来想做难一点的面点,”他坐下以后说,“怕你饿。”   沈念柯这次不比手势了,她朝他眨了下眼睛。   孙树瑾笑了笑,“吃吧。”   沈念柯每样都尝了尝,就听到他问,“这两盘鸡哪个好吃?”   她指了指大盘鸡,孙树瑾点点头,温声说,“那你再吃几块。”沈念柯不明所以,还是听他的话马上夹了几块鸡肉跟土豆块到自己碗里,还盛了点汤。   孙树瑾这时道,“我把剩下的给祁真、池轶那边送去,你先吃,我马上回来。”   “好,去吧。”池轶岑樱那边一个肉菜都没有,沈念柯猜到他肯定要照顾池轶,至于祁真,她以为是为了一碗水端平。其实孙树瑾是为了感谢上回祁真跟他说沈念柯跑出去哭的事,他早就想谢谢他,一直没有机会,送一盘鸡是不够的。但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虽然祁真拿了最好的食材,但就冲从昨晚到现在卢雅对他的态度,恐怕祁真心里比冬天还冷。   孙树瑾一走,沈念柯马上招呼小导演过来坐,小导演一直摆手说不合适。沈念柯便说,“那不坐也没关系,我给你找双筷子,我跟你说孙树瑾做的菜,你吃了绝对不后悔。”   小导演被劝了几句就心动了,她每样菜都尝了尝,最后眼睛慢慢红了,不为别的,她就是羡慕沈念柯,也羡慕沈念柯跟孙树瑾二人的感情。如果说祁真卢雅是在认真比赛,池轶岑樱在尝试恋爱,孙树瑾和沈念柯就是在过日子,这样自然如水、亲密又不惹人反感的关系,有的人恐怕一辈子也修不来。   沈念柯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很慢,等他进了门才恢复正常的速度,随口问了句,“怎么样?他们夸你做得好吃了吗?”   他坐下来轻轻笑道,“不清楚,我送完就走,你要想知道的话,播了以后自己看?”   沈念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埋头吃面。   有些炎热的午后,室内没有风扇空调,好看的男女坐在一起吃着午饭,两人没有很多话,偶尔才有交流。房子里安安静静的,外面传来一阵阵蝉鸣。阳光照进窗户,半空中飞起了些轻飘飘的灰尘,即便如此,也没能影响此时此刻的宁静美好。   小导演看着看着,自己也想谈恋爱了,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就是像孙树瑾这样的男人,恐怕难找第二个啊。   饭后看了会电视,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睡午觉。   孙树瑾想来想去,觉得该跟她解释一下他方才去送菜不是为了卢雅,他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她。   沈念柯正要睡,她看到他发来的内容立马回复:我知道是为了祁真。   孙树瑾看完她的回复,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己没说出口的事却被她看透,她心里是有他的,归根结底是了解他的,他忍不住笑起来,跟她道午安。   下午二人睡醒,客厅里摄像还在,小导演还没过来,但是来了个生面孔,对方见二人从不同房间走出来,脸上的笑意又大了几分,“我是晓桦,穆导让我帮忙喊你们,一会要去十几公里外的县城,你们准备一下吧。”   二人应下,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沈念柯走去洗手间洗脸,孙树瑾也跟了进去,接了点水在一旁刷牙,沈念柯没吃蒜,他午饭吃到了些,睡前已经刷过牙,但还是有股味道。   摄像扛着机器走了出去,晓桦看了眼洗手间,拿起手机对着二人房门大开的卧室拍了几张照片。   几人分乘三辆面包车,被拉去了县城的一家蹦床主题公园。   沈念柯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也没想到一个小县城里竟有这样的娱乐场所。走到场中央的一路,她都在四处瞧,这世上人才是最有趣的,这里面有趣的人可不少,比如角落那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跳着闹着、最后摔成了一片。   在家无聊的时候,她常常陪母亲一起看一档节目,到现在她也没搞明白那些人是为了什么去挑战、通关,大多数都逃不过掉进水里的命运。沈母图个开心热闹,她也是。   等来到场地中央,他们接到了任务,这回不是比赛,是三组合作,十分钟内完成六次指定动作即为成功,节目组难得好心,为六人准备了海鲜大餐作为奖励。   动作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女生躺在蹦床上面,男生在一旁踩跳,直至把女生弹起来横抱进怀。   池轶马上就跟岑樱说,“我们先试试横抱,我怕一会把你摔了。”   岑樱小声道,“不会的,我很轻,才八十几斤。”   “但是我虚。”   孙树瑾正好听见这句,于是笑了下,毫不留情地调侃,“池轶,男人可不能随便承认自己虚啊。”   池轶说的虚还真是那个虚,打小体质随妈,到现在也没养过来,他是肾虚,但是他也没办法啊。他开了句玩笑,“这么开心的时候就不说这些心酸的事了。”   祁真笑了笑问,“谁先来?”   孙树瑾比了个手势,“导演,我们试试,先别计时。”   沈念柯懂了他意思,学着不远处别人的样子躺了下来,然后歪头问孙树瑾,“我需要做什么呢?”   他低头望着她笑了,“注意万一要摔的时候带上我,其他的你不必操心。”   “7,”沈念柯淡定地说,“那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7/99√ 第七十章   看她大义凛然的模样, 孙树瑾有丝想笑, 他弯下腰跟她击了个掌。当沈念柯被蹦床弹起,他赶紧伸手将人从半空中捞进怀。这场景有点像多年以前, 孙树瑾那会也是皮得没什么分寸, 有一回就把她骗到了一棵大树上,后来他轻轻一跃下了树, 沈念柯却抱着树干瑟瑟发抖。   他在树下伸出手, “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呜呜,我不,我害怕。”   “那我走了, 你自己想办法下来?”他佯装要走, 沈念柯赶快喊住他, “哥哥——”然后她闭上眼睛,毫无征兆地跌了下来, 还好他手疾眼快,堪堪接住了她。   想到旧事, 他脚一软,顺势向前跌去,手不忘护住她的l*q头, 两人一起摔在了蹦床上。卢雅冷笑了声, 而池轶和祁真飞快对视了一眼,摔这一下,很明显是孙树瑾故意的。   他们看他趴在沈念柯身上吃豆腐的样儿, 就更确定了。   孙树瑾便宜占够了,将人拉了起来,对众人说,“还是能做到的。”池轶跟祁真马上请教他要领,孙树瑾跟他们耐心讲解着,沈念柯悄悄退到镜头外,化妆师过来给她补了下口红。   刚刚孙树瑾往她身上砸那一下,把她的口红都蹭没了。   有了孙树瑾的指导,余下四人也试了试,觉得差不多了就跟导演喊了开始。三组人在并排着的三张蹦床上摆好位置,导演一声令下,按顺序开始。池轶发挥失常,接连失误了几次,岑樱小可怜被他手滑丢下去好几回,有一次脸着地,她趴在蹦床上干脆耍赖不起来了。祁真赶紧费力地做了两个,孙树瑾看他已经撑不住,接下来不急不慢地完成了四个。   任务不为考验,稍稍超时,导演大方摆手,“通过,大家休息吧,想在这里随意玩一玩也行,七点钟到酒店集合。”   沈念柯对蹦床很感兴趣,本想多玩一玩,刚准备跳几下,马哥神情严肃地走向了并肩站在一起的二人。   “怎么了?”孙树瑾问。   马哥捡重点说,“周六那个预告又给了提示——S姓小天王,这摆明了矛头指向你跟念柯,我们不回应也不行了。”   此时,在一个匿名论坛的娱乐版块,飘上来一个几天前的帖子。   主题:关于周六预告的讨论集中在此楼   内容:首页的猜测五花八门,为方便大家吃瓜,楼主简单整理了一下,欢迎补充,后续持续更新   3L(楼主):目前大家猜测的对象有三个:ljz、cyt、ssj,此三位都有圈内女友。经过隔壁贴分析(链接附上:[网址]),ljz最近忙于演唱会,但近日被拍到与女友出现在宜家,有传言最迟今年年底会公布婚讯。cyt跟女友一直低调,公开恋爱后没艹恩爱人设,楼主感情上认为不可能是他。至于ssj,楼主也纠结,她是楼主本命,有关他的恋情,微博论坛的讨论热火朝天,但哪怕被拍到一起牵手上街、搂腰抱,他跟snk一直没有公开承认,但也没否认,楼主觉得两个人确实在恋爱,最差就是ssj单恋snk,以ssj的性子,如果不是因为爱,他会让谁捆绑cp艹热度?   10L(楼主):如果真的是恋爱了,楼主觉得是snk劈腿的可能性很大。她曾遭人劈腿,就更易劈腿别人,因为在受创伤的过程里,她一边忍耐一边对造成她创伤的人产生了认同。心理学的内容我们不多讨论,楼主只表达自己观点——周六预告大概率是ssj和snk这对。   11L:看完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他们不是还在录恋爱节目?又是分了手还上节目装恩爱的典型一例?贵juan真乱。   12L:恕我直言,snk的长相看起来就是那种作女渣女,红唇大波浪,就算不劈腿估计也总跟ssj吵架。   14L:跟长相有什么关系???你是ssj粉丝吗?你家那个人设是直男,听说本人就是那样,就算吵架也找找自己家原因?   17L:两家粉丝进来了,欢迎收看大型撕逼现场。   22L:哈哈,前面想多了,我是sn□□丝,我觉得我闺女跟ssj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你们猜你们的,我等着吃狗粮。   ……   202L(楼主):楼主又来了,大家看微博了吗,直接提名S姓,是我本命没错了。楼主心情复杂,一边心疼一边庆幸他回归单身?至于分手录节目的事,希望大家理智看待,有可能合同是分手之前签的。   203L:这帖子一上来我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楼主是ssj亲妈粉无疑,不过这么理智的粉也是少见。   207L:看来错不了了。我只能说糊逼糊了必有理由,火的这么轻易,事出反常必有妖。snk一上来就是《Be your man》、《可爱的他》、《在一起》三档大火的综艺,复出半年不到就开始全国巡回演唱会,即便像sn□□丝声称的“有才华”,脚步也急了点。我就知道她迟早会栽个跟头,没想到这么快。劈腿真假不论,恐怕这次后snk就真糊了。   251L:207L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火得很诡异,大部分还是靠ssj带的吧,ssj自带流量,给她加了不少分数,现在出了这事,唯有结婚证可救,否则就是咸鱼难翻身。   300L:全楼无锤瞎猜,下周六如果不是他们,我给你们每个人上三柱香?   301L:翻页!   302L:马上周六,这届网友这么沉得住气?讨论好少。   303L:每次打字最后都没发出去,怕把事闹大,希望是假的,cpf真实地哭泣辽。   307L:cpf+1。   ……   423L:+57。cpf的悲哀?看到这样的楼话都不敢多说。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赶快给我们一个痛快。   430L:你们上面的是魔鬼吗hhh。   501L:既然微博都差不多算公布了,我再给大家爆个料。我朋友是《在一起》节目组工作人员,闲聊时她说两人恩爱都是假的。不在摄像机前时,孙跟沈中午、晚上分房睡,而且据说有人亲耳听到沈说“还没重新开始”之类的话,已分手实锤了。至于有没有劈腿我就不知道了,不做评论。图片是两人节目里的卧室,两间卧室床上睡过的痕迹明显,两人确实没在一起睡。   图1、2   504L:“我朋友”就是我系列?   505L:真是污者见污,谁说谈恋爱就要一个房间睡,就算私底下是,录节目也会注意影响的吧?无语。   小陈无意见看见了这个帖子,马上发给了勤姐,又将卧室图片特意用手机截了图。勤姐看到十分火大,她直接找到了跟沈念柯的副导演,让她把这些照片的拍摄人找出来。副导演立刻安排下去,在这之余,她也打开了这个帖子,打了一段话。   599L:好巧,我也有个“朋友”在《在一起》节目组,但是她跟我说的跟上面一位姐妹说的完全不一样啊。要不是节目没播不方便剧透,我真想把他们相处的细节仔仔细细跟你们说个清楚。废话不多说,他们不是影帝影后,没那么多表演成分,所以我觉得他们之间是真爱。节目定嘉宾确实很早了,是去年的事,这都半年过去了,就算他们真的分过、吵过架也正常,但现在他们感情很好,等节目播出自己去看吧。   610L:上面疑似导演出现2333,这语气……一上来还开了嘲讽,导演就是导演,跟普通工作人员就是不一样。   勤姐往小陈那边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对着这句傻笑。   “你发的?”   小陈震惊了,“这么明显吗?”   勤姐叹了口气,“少说少错,多说多错,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你如果真为念柯好,就照顾好她。”   小陈点点头,“我知道了。”   勤姐马上也去了沈念柯身边,这下蹦床是不能玩了,一群人紧急找了个房间当会议室,节目组总导演也在。他听说工作人员里有人偷拍照片传上网,震惊又生气,说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马哥道,“论坛那些都是小事,真正棘手的是微博那边,我们再不发声,恐怕你们的事要提前上热搜。我先给程也打个电话,问问他这一天天的究竟是想干嘛。”   孙树瑾歪头跟沈念柯解释,“程也就是发预告的人。”   “我听过这个名字,”沈念柯皱了下眉头,“臭名昭著。”   电话打通了,马哥声音肃然,整个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他讲电话的声音,“程先生,我姓马,是孙树瑾的经纪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为什么打这通电话,您想必心里门儿清,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得罪您了,您要打卡似的一点点放消息出来吸睛。”   “您想要什么真相?如果想要真相,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买你们视频要钱?一千万?您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我打电话不是为了给你送钱,”他把虚伪的敬称省了,“我看真相如何你也不在乎,就为了赚个热度、炒炒自己是娱乐圈名侦探的人设。这么跟你说吧,你尽管曝光,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来狠狠地打你的脸。”   “现在说不是为了钱啊?晚了,录音了,”他呵笑一声,尤不解气,“你这种人就适合活在下水道里,做的全是见不得光的、最为人不齿、被人唾弃的事还自诩清高,你不要钱,但我还真想给你,就当做慈善了,你去个好一点的医院治治眼睛和脑子,你好自为之。”   马哥挂掉电话,发现一屋子的人全看着他,他丢开手机问,“看我干嘛?快想想到底要怎么澄清。”   马哥走到了孙树瑾身边来,孙树瑾想了想轻声说,“你手机里不是录了我那天醉酒的视频吗,让工作室放出来吧,就说……‘脾气臭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这是把责任都揽到他身上来了,沈念柯听完拽了拽他胳膊,轻道,“你别这样,也有我的原因,要是那天我没让商守青送喵喵回家,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跟你无关,”他转过头看着她的时候声音比方才温和,眼中瞬间写满了怜惜的柔情,“他去你家这本来好解释,要不是我那天喝醉了酒去找你,媒体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要爆料,这件事本可以不发生的,或许等他想爆料的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也不比现在境况尴尬。”   沈念柯垂眸揪着手指,“我知道现在有个好方法就是干脆跟你复合,这样就可以说当初只是吵架。可我想了想,办法虽好,我却会不甘心。你确实在慢慢变好,我也相信你迟早会彻底改掉坏脾气,可我现在不能让步,不能答应你。我不是不想跟你重新在一起,只是我们刚分开那会我流了那么多眼泪,如果因为这个就重新在一起了,眼泪就白流了。”   他想伸手抚一抚她的眼睛,又猛地想起他曾作出的承诺,没有她的同意不能随便碰她。现在不是在录节目,他这么做到时无法解释,又会惹她生气。手握了握,他声音发涩,“的确是我的不对,我刚刚说那番话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妥协,那样会委屈了你,我不想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所以,视频我们放出去,你只需要澄清劈腿的问题,这样可以吗?”   他这样低声下气,沈念柯想起那晚他喝醉酒也是这样,她顿时心疼,打定一个主意后点了点头。   孙树瑾看了看马哥,马哥叹了口气,把视频交了出去。等孙树瑾的工作室发布视频,孙树瑾立刻转发,并说:刷好感中,目前7/99。   他没想到的是,沈念柯又转发了他那条,说:再接再厉。   随后,沈念柯的工作室也立刻发声明,由于程也还未公布视频,他们没将商守青牵扯上,只针对网友近几日的诸多猜测否认了劈腿一事。   一时之间,“孙树瑾追妻火葬场”、“沈念柯方否认劈腿”一起上了热搜。没过十分钟,微博陷入瘫痪,原本准备提前下班回家跟老婆过结婚纪念日的程序员头痛地加起了班。   微博瘫痪的功夫,匿名论坛那个帖子又火了起来。   699L(楼主):呜呜呜我刚刚刷到了什么?我是不是眼花了,还是在做梦?我怎么都没想到,我本命的恋情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被迫公开的,而且一公开就是已经分手的状态,分手就算了,他还大方承认正在重新追,重新追也就算了,视频里面那个委屈巴巴眼眶发红掉泪的小可怜是我爱豆吗?也太……可爱了吧!想抱想揉!失恋的情绪瞬间被心疼替代,只求snk小姐姐轻点虐QAQ,我替我们家那个跪在这里了,真心的。虽然他有时候直男了一些,但他肯定是个好男人!   703L:楼主,我也一样呜呜,我心疼我家宝贝。想知道什么时候微博才能恢复,刚刚字打完没发出去,我有好多话想说。   704L:ssj的流量真不是吹的。   705L:微博瘫痪到现在,足以说明两人的流量了。在我看来不光sjj的吧,snk出道以来也没什么黑历史,真爱粉也很多的。怎么说呢,我本来对哪个都不太感冒,但是看了视频,我只能说——ssj对snk绝对是真爱。你们见过天底下还有谁把这样折杀男人颜面的视频主动地、堂堂正正地放出来,只为澄清女友劈腿的?   710L:我靠,本来觉得猝不及防被喂了包着玻璃渣的狗粮,原来也能抠出一点正经的糖?那snk到底爱不爱ssj啊?有哪位大佬能分析一下的吗?   752L:多图预警。   图1-10。   这些都是我从微博、新闻搜来的图,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谈过恋爱,沈看孙的眼神,你们仔细品品,看不出痴恋跟柔情吗?我觉得两人是真心相爱啊,这点不必怀疑了,看来是相处磨合时出了问题。你们说孙会不会在微博直播追妻情况哈哈哈,想想觉得会很有意思。   799L:微博已恢复,姐妹们冲鸭!   孙树瑾跟沈念柯的手机都开了震动,这时嗡嗡地响了起来,跳出来的全是微博提醒,有评论有私信,沈念柯的手机差点死机。过了会,她换了微博小号。   小号依旧关注着孙树瑾,也许是分了手还有丝眷恋,她一直没有登陆取关。她这会先点到他的微博看了看。   “我能发评论了吗?”、“谢天谢地我终于登上来了!”、“想知道视频是谁录的?”   她往下翻了翻,看到孙树瑾一位粉丝的评论,内容太长了,她发了几条:“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讲什么,谢谢微博崩了给了我时间缓冲。粉哥哥也很多年了,几乎是从他第一张专辑出来就开始喜欢他,喜欢他的歌,也喜欢他的人。他不像有的人那样油嘴滑舌,撩着粉泡着妹、花心大萝卜,他损人的时候,他直男的时刻,FM时说过的每句话,演唱会上唱过的每首歌,都是我爱的。”   “说实话,一开始看到这个视频我整个人是懵的,虽然知道这辈子不可能拥有他,可是还会心痛、不舍。哥哥有缺点,我们都知道,可能距离产生美,因此在我们看来无伤大雅,我忽然想起沈念柯那回在节目上说过的话。”   “她说不能吃隔夜饭、不要有隔夜矛盾,或许两个人分开就是接近的原因吧。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我忽然觉得他距离我又近了些,不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大明星,是一个有血有肉、像我们一样会爱也会用错方式的普通人。”   “我能从短短的视频里看出来,哥哥有多爱沈念柯,而我很爱哥哥,我愿意试着去了解他深爱着的女人,希望沈念柯小姐姐能看到他种种直男的行为背后,是一颗再真诚不过的爱着你的心,祝你们早点复合。”   沈念柯有点动容,她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他伸手接过,沈念柯忽然想起来登陆的是他不知道的小号,立马就要夺回手机。孙树瑾举高了手道,“你别着急,想要什么你可以说。”   “先把手机给我。”她不止会常常在他微博底下评论,还发了很多条微博表达爱意,她顿觉羞耻,不想被他看见。   “手机有什么?”他看了眼手机,明白过来,了然笑道,“怎么,小号不想让我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第七十一章   “什么……什么时候?”沈念柯脸烧了起来。   “挺早了, 具体日子记不清, 你绑定了手机,微博就推荐给我了, 告诉我可能认识你, ”孙树瑾见她表情幽怨,忍笑道, “结果我看了看, 还真的认识。”   她回想了一下,忽然记起来最近的一次,分手前他跟卢雅他们几个一块吃夜宵,她伪装成迷妹喊他老公……拿手捂住了脸, 声音从她指缝间露出,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程也那边也很热闹, 这是第一回 ,他们还没有正式放出如山铁证就被飞快打脸, 这会被全网嘲。他退出微博,点了支烟。那天的瘦高个叫赵光, 他推了推眼睛,瞧了眼手里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说,“我们好像闯祸了。”   程也心不在焉地问了句, “什么?”   赵光说, “刚刚我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B市的座机号,那边的人说让我们在微博公开道歉, 还一个是A市的座机号,不仅要我们道歉,还让我们把微博清空。”   “这两个什么人啊?他们说我们就照做?”   赵光咽了口唾沫,“如果我没记错,传闻中孙树瑾的父亲就是B市的……”他没说完,程也顿时一个激灵,他把烟掐了,飞快扒了扒头发说,“我们当时也没针对孙树瑾,是为了他好,谁会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早知道孙树瑾那经纪人打来电话的时候,我们就该问清楚的,这下完蛋。”   “还一个呢?”   “应该是沈念柯的后台吧,我不太了解。”   程也马上说,“那就道歉吧,态度诚恳点,你写好用我微博发吧。过个一天两天等事情消停了就干脆把账号注销,我们以后行事小心点,但愿别再碰到这种大石头。”   盯着程也那条道歉微博看了会,沈念柯丢开了手机。那目前就只剩那位泄露照片的工作人员的事了。她往门口看了看,正好看到跟她的副导演领着一个垂着头的高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陈晓桦,你来把事情说个清楚,再跟两位老师道个歉。”副导演说。   沈念柯记起来了,她就是今天下午替副导演喊他们的那个人,看来论坛的事就是她做的。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沈念柯正想着,晓桦开口了,“论坛那几张照片的确是我拍的,帖子也是我发的,孙老师,沈老师,对不起。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我只是个底层工作人员,求你们高抬贵手。”   沈念柯差点被她的话气得冷笑,只是她还没笑出来,孙树瑾就道,“给你个建议,离开这个圈子,不适合你。”   “什么?”晓桦眼睛瞬间红了。   “穆导听到了,我不说第二遍。”他脸上在笑,可眼里哪有半分笑意。   穆导马上明白了孙树瑾的意思,他是想让晓桦在这个圈子消失,她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安排。”   其实她一个副导演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孙树瑾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没抽,只放到鼻翼闻了闻。他没说话,穆导也没敢让陈晓桦走。过了会,他开口,“说吧,为什么那么做?”   导演原本一直没说话,这会不耐烦地说,“你说清楚,说完赶紧走。”   陈晓桦咬了咬牙说,“看不惯,分手了还来节目扮恩爱。”   沈念柯不想说话的,这会忍不住道,“你倒是挺有意思,如果你不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倒说得过去,你一边干着这份工作,拿着该有的薪酬、一分也不少,却来怪带给你工作的人没按你理想中来?小姑娘,你如果有骨气就别在这行干了,反正在你看来,娱乐圈的人都虚伪,这个圈子又假又肮脏,那你去寻找净土吧,别脏了自己。”   陈晓桦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孙树瑾道,“喊谁小姑娘?她看起来都三十了,应该比你大,刚刚她自己说她年纪小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沈念柯本来憋了气,这会就要憋笑了。   陈晓桦眼睛气红了,导演一抬手,“赶快把人带走,马上吃晚饭了,别影响了两位老师用餐的心情。她的事你们看着处理吧。”   “等等——”   陈晓桦正往外走,孙树槿忽然出声,“真是你说的那个原因吗?还是有什么人让你那么干?”   陈晓桦刚刚是被气昏头,她忽然记起来她做这一切都是受了卢雅助理的指使,病急乱投医,她回过身道,“是卢雅的助理,是她跟我说的,是她要我联系了程也,在论坛发帖是程也教我做的,对,跟我没关系,不是我要这么干的……”   导演按了按头,这还不如不说,本来就把两位得罪地不轻,这下好了,即将得罪第三位。一个节目,得罪了一半的嘉宾,接下来日子怎么过?   陈晓桦被人拉走,孙树瑾搁下烟站了起来,“齐导,我们失陪一下。   “哎哎好,”齐导赶快应道,“你们去忙。”   沈念柯跟在孙树瑾身后,一路走她一路想,孙树瑾应该是猜到跟卢雅有关,才故意要陈晓桦在那么多人面前招认。卢雅……沈念柯心里也是烦透了她。   此时,卢雅正在蹦床边闭目养神,孙树瑾拉着沈念柯走过去,往她面前一站。他们遮住了场地房顶地灯光,卢雅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她助理知道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拿着一杯温水过来,离他们几米远,停下了,不敢再靠近。   卢雅的表情却很坦然,“有事吗?”   沈念柯以为孙树瑾会找她助理算账,没想到他看都没看那边的女人一眼,只是盯着卢雅说,“卢小姐十六岁出道,应当见识过不少风风雨雨,过去没一点绯闻、黑料,我以为是你为人高风亮节,才在那次聚餐时稍稍照顾了一下,大概是引起了你什么误会。”   卢雅眼睛一红,问,“然后呢?”   “刚刚微博、论坛那么热闹,想必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孙树瑾说,“可能我幸运,多亏马哥那天心血来潮录了像,否则今天的事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这些跟我有什——”   孙树瑾打断她,“方才陈晓桦已经把什么都说了,她说是你要她拍了照片发到论坛去,我想问问,你这么做,是何居心?对我有意思?”   卢雅那日装睡,就是为给自己留一分余地,她没想到孙树瑾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沈念柯的面将她对他的心思以这么随意的口吻说了出来。他把她的心踩在地上,她心中刺痛,长甲掐进掌心。   本来想推给助理,这时她忽然不想了,她扬起下巴道,“对,我是对你有意思,我是喜欢你。你该反省自己,有女朋友的时候为什么要招惹我?”   孙树瑾看了眼沈念柯说,“我已经在反省了,我后悔万分。如果不是那天我同情心泛滥,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沈念柯知道这话他是说给她听的,她曾问过他是不是跟卢雅之间发生了什么,否则人家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他心生好感,那时他矢口否认,她到这会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真的发生了什么。她垂下了眼,盯着自己的鞋尖。   孙树瑾心口一紧,知道她肯定在难受,他强行别开眼,又对上卢雅的视线。卢雅这时说,“你真是有意思,你们都太有意思了。你们谈个恋爱了不起吗,爱情很伟大吗?那别人的感情是不是就如同粪土、不值一提?你太自私了,你们都太自私。”   “每个人的感情都值得珍视,”孙树瑾说,“第三者除外。你不用转移话题混肴视听,你捡到我房卡那回,走廊中监控记录下了一切,我跟念柯都看过。”   卢雅难以置信地抬头,他们竟然都知道?那这段日子,他们两个是在一起看她的笑话?   “其他的你做过的,我一样样都知道,”要不是卢雅,他跟沈念柯不会分手,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都是冰冷的厌恶,“我劝你,回头是岸。”   他们对峙的声音并不很大,只是引起了几位素人的围观,很快被工作人员请走。但周围却站了很多节目组的人,有几位副导演、摄像、收音师,池轶他们三个也在,都是听到消息故意来看热闹的,这会忽然吃了这么大一个瓜,面面相觑想着该如何消化。   卢雅是一刻都不想呆了,可是马上就又要录制,她呼出一口气,招手让助理过来,陪她去洗手间。   晚饭在一家四星级酒店,上的是招牌的海鲜套餐,摆了满满一大桌,六个人围坐在一起,却各怀心思。来的路上孙树瑾一直在跟沈念柯解释那天的事,她点头说知道了,可兴致却依旧没提起来,于是他能做的就是在餐桌上拼命献殷勤。   反正全世界都知道了他抱着沈念柯不撒手的事,他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他给她剥螃蟹、剥虾,递到她嘴边她都不吃。在摄像机前,她不好拒绝地太明显,只好说,“太凉了,这几天肚子不舒服,我吃点别的。”   他口型问了句,“那个来了?”   沈念柯脸一红,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刚走。”   他不强迫她了,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过了会,服务员将酒呈上。孙树瑾看了看酒,五十多度,沈念柯喝不了,又见她想喝,于是跟服务员要了度数低点的酒。   尽管度数低,沈念柯最后还是喝醉了,好在那酒是后劲大,这会已经在回房子的路上,摄像也没跟着了,不怕她露出醉态。   孙树瑾从村口一路将人背了回去。把她放床上安顿好,他刚要回自己房间,沈念柯抱住了他胳膊,眼眶红红地开口,“你要去哪啊?”   “我……洗手。”   “不许去。”   “好,不去不去。”他在床沿坐了下来,拨了拨她额前刘海。   安静片刻,沈念柯忽然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喝醉了哭什么的,他俩真是天生一对了,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咋地 第七十二章   “怎么了, 怎么哭了, 嗯?”孙树瑾能猜到她为什么哭,手指靠过去蹭掉她的眼泪。   “呜呜我要跟你分手……”   他浑身一僵, 转而又笑起来, “不用多此一举,我们已经分手了, 现在我在重新追你。”   “是吗……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她仰头看着他, 眼底仿佛恢复了几丝清明。   孙树瑾垂眸看了看紧抓着他胳膊不松的那只手,沉吟片刻,道,“因为你喝醉了, 我要照顾你。”   “我没、没喝醉呀, 我清醒着呢, 我什么都知道。”她说。   “嗯,”他柔声应了一字, “那你跟我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你……你勾引了卢雅, 要不然她不会这么讨厌,我讨厌卢雅,”她哭着看他一眼, “我也讨厌你。”   “对不起, ”他凑过去吻了吻她额头,“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原谅我, 好不好?我会跟你以外的异性保持距离,不让她们有机可乘,不会再让任何人误会了,行吗?”   她却哭得更厉害,“骗子,呜呜,你骗我,你跟我说你跟卢雅没有什么的……”   孙树瑾叹了口气,“的确没有什么啊,那天我就是……无意中稍稍照顾了一下,可能让她误会了。”   “怎、怎么照顾的?”她哽咽着问。   孙树瑾说,“也没怎么照顾,就是提醒了她一下看路、别摔了,有人抽烟,我看她不喜欢,就让那人掐了烟。”   “……你这还不叫照顾吗,你、你都没有这样对我。”她委屈地控诉。   “我怎么没有,我一直最照顾你啊,其他人我没放在心上过,只是随手。可对你,我是真心实意、时时刻刻想要照顾你。”他道,“我知道错了,随手也不行,不会再有下次。”   “没、没关系……公共场合还是要照顾女性的,但是年轻漂亮的……不、不行。”她一抽一抽地说。   “好。”孙树瑾笑了起来,拆了包湿巾给她擦了擦眼睛四周,手拿下来的时候瞥到湿巾上化妆品的痕迹,心道这样睡觉不行,妆得卸掉。   趁她暂时平静下来,他在房间里翻了翻,翻出卸妆水和化妆棉,仔仔细细给她卸妆。她有时会乱动,会挥开他的手,“你干嘛啊?”   “给你卸妆,否则不能睡。”   她似乎听懂了,不再乱动,安安静静地躺着。过了会,她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又过了会,她匀停的呼吸声传来,已经睡着了。孙树瑾给她卸完妆,又拿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干完这一切,他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沈念柯在睡梦之中,腿抽了一下筋,她惊醒,睁眼看了看周围。酒没醒,意识也昏沉,有个念头支撑着她起身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跑去洗手间,她抱着马桶吐了起来。晚上没吃什么,她最终也没吐出来什么东西。   她迷迷糊糊按着额角回房,掀开薄被上了床。天很热,她只盖住了肚子,又沉沉睡去。被吵醒的孙树瑾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悄悄叹了口气。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走错房间,床上这么大一个人也根本没看见。   过了会,他慢慢靠过去,将人拉进怀。   喝完酒本来就热,沈念柯不过一会就被热醒,她身后贴着男人坚硬温热的身躯,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只觉得很热、很烦躁,她不喜欢,于是抬脚就踹了过去。   孙树瑾不及防,被她一脚踹到了床边,差点就掉下床。他悄悄移回来,这次不敢再抱着她。可没过多久,她竟然翻了个身、钻进了他怀里。   沈念柯做了个梦,她梦到喵喵长大了,变得跟床那样长,也变漂亮了,雪白的毛又亮又软,她抱着喵喵,在它身上蹭过来蹭过去,不时钻到它的白毛里吸一口。   孙树瑾没多久就被她蹭得起了反应。   他盯着怀里的女人,碰也碰不得,推开又不舍得。   可实在太难受了,他快受不了。   深吸一口气,他慢慢将人从身上扒了下来,想了想,他拿起手机,下床去了洗手间。   他手机里存了许多她的照片,还有那回穿婚服的视频。他坐在马桶上,翻了视频出来。她就睡在对面房间里,要做的事有点刺激,他忽然一阵紧张。默默地为自己做了会心理建设,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褪下那层遮蔽,他伸手过去正要动作,洗手间的门开了——   他浑身僵住,抬眼看去。   沈念柯揉着眼睛站在门外,仔细看了看他的手碰到的地方,有些疑惑地问,“你在干嘛呀?”   “我……”他已经没有一点那种旖旎的心思,手却忘记收回。   沈念柯其实看不太清楚,她又走近了,低头看着他的手,这回看清了,但喝醉了酒反应迟缓,所以视线一直没有收回。   “念柯……”孙树瑾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句,这才记起来整理好自己,他站起来洗了下手,问她怎么起来了。   沈念柯被他一打岔,也忘了刚刚看到的是什么,她说,“房间里太热,我就出来了。”   “可以开窗,不困吗?”   她摇摇头,拉着他出去,咕哝一声说饿了。   孙树瑾便打开了厨房的灯,中午吃的还有剩,他添了点油重新热了热。沈念柯眼睛刚刚哭肿了,她坐在灯下小口吃饭,显得格外可怜。房子里有些热,孙树瑾到小客厅找了把塑料扇子进来,上面印着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他别开眼,坐在她身边给她扇风。   她吃了一会,人又困了,自己半眯着眼、乖乖进房间爬上床。这次她进对了房间。   孙树瑾也回了自己房间,紧接着便接到了沈珏的电话。   今天微博事情闹得这么大,沈珏居然现在才打电话,孙树瑾倒是有几分意外。   “念柯休息了吗?”沈珏问。   “她睡了。”   “现在说说吧,虽然事情解决了,为什么媒体会觉得念柯劈腿?”   孙树瑾便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当然他喝醉哭了这事他没再提,毕竟沈珏肯定早就看了视频。想起这个,孙树瑾一阵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我也不是故意纠缠她,我以后会对她好。”   “但愿这不是空话,录节目好好照顾她。”沈珏知道他爱面子,难得没有趁机损几句。   “一定。”   第二天录节目,节目组特意启用B计划,昨天大家闹得太僵,他们找来三个可爱的孩子分给三组人带,希望能唤起他们内心的一点柔软跟温情。   卢雅昨晚没睡好,她越想就越不痛快,起初也不是她主动招惹孙树瑾,被他无意中戳中内心那点细腻才起了心思,昨天他也真是心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践踏她的心意,还把她做的事拎出来公之于众。   她不甘心。   祁真对她的坏情绪体会的比谁都深,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他昨天听孙树瑾提起那晚在酒店的事儿,才明白那天沈念柯为什么哭,这么一想,卢雅现在的遭遇也是活该。但毕竟是他节目中的情侣,他又不得不分心照顾。   偏偏跟着他们的小女孩脾气大得很,一句话说不乐意就哭,他守着两个姑奶奶,真想干脆撂挑子不干了。   卢雅也有这个想法,发生了昨天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对孙树瑾的心思了,他们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却对她指指点点。   比如现在正休息,几个工作人员就聊起了八卦,聊着聊着就说到她身上来。   “之前一直是零绯闻女星,我还挺喜欢她,没想到她想做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可真是深藏不露。人家两个人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呢,仗着自己年轻好看吗?沈念柯比她好看啊,唱跳全能、还会写歌,这么一想她确实没法跟人家比。”   另一个人说,“长相这个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高低美丑不好分辨,但是才华确实是一方面。卢雅这么多年就赚了个人好无绯闻的名声吧,可接触下来才发现,她这不是人好,是把情绪都不动声色藏了起来,这种人最是可怕。她不生气不是修养好,是她会装。反正我呆在她身边感觉很难受,也说不上来哪不对,明明对我也和颜悦色的。”   “还是说明人家厉害啊,会装就行了,她心里骂你千万遍,脸色看不出来,也没对你言语攻击,你还不能说她什么。不过这回她让陈晓桦干那事,应该是狗急跳墙。录节目看人家恩爱,自己心里受不了了,就开始琢磨使坏,没想到被陈晓桦告发,你说有意思吧?”   “那我很好奇啊,她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为什么没一个人说她不好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呗,她不主动挑衅,谁愿意莫名其妙给她扣一口锅,万一被反咬不是麻烦了。再说了,现在被她挑剔、嫌弃的是祁真。祁真啊,我觉得他就像那些只知道搞科研的理工男,卢雅只要一笑,他明白这是什么含义的笑容吗?估计还以为是示好呢。”   “哎别说了,要开拍了。”   卢雅听了恨得牙痒,却不能表现出来。她依旧带着笑容拍摄,似乎很有耐心地哄着小朋友,只有祁真看到她全身始终紧绷,头发丝都是戾气,直到中午休息,祁真忽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沈念柯跟孙树瑾带了一个小男孩,皮得上蹿下跳,好在孙树瑾小时候也这样,他有无数种对付这种孩子的办法。   不想走路?用外套兜起人提着就走。   不想跟另外两个小朋友玩游戏?那就把他按在角落坐着,看别人玩。   不好好吃饭?那就把饭菜盛到他的小碗,让他抱着愿意去哪去哪,玩够了自己用勺子吃。   沈念柯看得一愣一愣的,本以为会被孩子妈妈痛斥,没想到孩子妈紧紧握着孙树瑾的手感谢,“谢谢谢谢,今天可算让我知道回家怎么收拾他了。”   孙树瑾抽了下手,没抽出来,皱了下眉头说,“别打孩子。”   沈念柯在旁边清了清嗓子。   孩子妈这才松了手,说,“不打不打,要是打孩子,他还会被娇惯成这样吗,我们就是心太软太溺爱了。”   接下来的录制就不带孩子了,小孩妈妈抱着儿子跟他们告别。   下午午睡起来,沈念柯被节目组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山间小屋,里面站着一位男化妆师在等,旁边还备了衣服,打眼看去只有奶奶辈分的人才会穿。   “这是?”   化妆师笑了笑,“待会化老年妆。”   沈念柯不知道孙树瑾那边怎么样,她好奇地看了看化妆镜前的瓶瓶罐罐,难以想象这些东西能把她化成什么模样。   两个小时以后,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头发花白,脸上、颈子上都是难以抚平的皱纹,脸上有了老年斑,眼角下耷,年过古稀。   原来自己老了以后就会变成这样吗?   她换上衣服,俨然已是一个小老太太模样,她有点想笑,又笑不太出来。时间过得很快,也许日子一晃她就飞快老去,不再有年轻的容颜,没有了靓丽的眼神,不再有蓬勃的活力,变成需要每日晒太阳、拿后背撞树的老奶奶。   感慨良久,她在节目组要求下,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个小花坛,而此时此刻,小花坛上坐了一个人。那人穿了套中山装,脚上是黑色布鞋,头发雪白。沈念柯走近了,那人慢慢抬起头来,她望进他依旧深邃的眼睛,眼眶飞快地红了,抬手捂住了嘴巴。   孙树瑾赶快起身,有些着急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了,哭什么?”   沈念柯摇摇头,她放下手,在看他的同时,也让他好好看看自己。他方才没来得及看清她模样,这会细细地看她的脸,才明白她掉泪的原因。眼看心爱的人一夕之间老去,即便知道是假的,还是会心酸心痛。   在时间面前,人是那样无力。几十年过去以后,他们会是什么样?   节目组说这是七十多岁的妆,他有些侥幸地想,他们会比普通人更慢老去吧?他握着她的两只手,心无杂念地摸了摸,叹道,“手上皱纹又多了。”   沈念柯抽出一只手,踮脚抚了抚他的白发。   “最后一根黑发也变白了。”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地戳中了孙树瑾的泪点,他赶快压了压泪意,掩饰似的将她慢慢抱进怀里。沈念柯也抬手环住他的肩,脸埋在他的胸膛。他在她背后一下下地轻轻拍着,像在安抚她,也像在安抚自己。   穆导眼眶也跟着红了,她别过头去擦了擦泪,对二人道,“下午要带着这个妆,晚上才能卸,下面去附近的小公园吧。”   小公园里有几位老人,有的是陪老伴晒太阳,有的在照看孙子孙女,两人慢慢走近了,那种不可抵抗的关于时间生命的感慨就猝不及防地袭来,躲都躲不过去。   沈念柯没去打扰晒太阳的两位老人,她拉着孙树瑾去别处坐了下来,距离他们不算远。她没想到的是,他们坐下以后,那两位老人手拉着手坐到了他们对面。   老人的手拉手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沈念柯不羡慕别人轰轰烈烈,只艳羡这样细水长流到白头。老太太问他们是不是在录节目,沈念柯说是,紧接着老太太就仿佛看穿二人一般,问他们是不是化了妆。   孙树瑾道,“对,节目组特意化的老年妆。”   “那你们实际是多大啊?”老太太问。   “我二十四,他比我大四岁。”沈念柯说。   “大四岁好啊,大四岁他知道照顾你,挺好,”老太太慈祥地笑着,指了指身边的老伴,“他也比我大四岁,你说巧不巧。这一辈子,都是他在照顾我,所以老了以后就要我来照顾他了。”l*q   沈念柯张了张嘴,看向老太太身边始终默不作声的人,她这会才发现这位老人跟常人的不同,他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似乎看着前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老太太说,“我老伴得了阿兹海默症,谁都不认识、不记得了,连我他也不记得。有时醒来我就想,今天他又会把我当成什么人?有时我是他邻居,有时是他老同学,我可能是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是我自己。”   “我能猜到你们这个节目让你们这样化妆的初衷,年轻人,珍惜现在,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什么都看得开、想得通了。现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心急、别出口伤人。再恩爱的夫妻也有矛盾,也会吵架,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有时候遇到什么坎儿,挺一挺也就过去了,身边那个人始终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回到1号房,节目组的人慢慢撤走。两个人已经卸了妆,沈念柯进屋以后关上门,忽然回身抱住了他。   这次孙树瑾没问为什么,他刚刚也想抱她,只是她动作更快。   两个人静静抱了会,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此时此刻也不必说什么,想说的话彼此心里都懂,无需多余地打破这份宁静。离开他怀抱之前,沈念柯在他后背拍了几下,“瑾瑾,还有九十多次,你加油啊。”   说罢她走进了洗手间,孙树瑾也跟了进去,看到她忽然对着马桶发呆。她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画面,他坐在马桶上衣衫不整地在……   她愕然地转过头,问他,“昨晚你是不是在这里……嗯?”   孙树瑾呛了一下,她对自己哭了没任何印象,倒是记得他在此做了什么事,他心里无奈,“……是,没成功你就进来了。”   沈念柯马上捶了他一下,“你怎么好意思承认的?”   孙树瑾笑了下,说,“情之所至,不丢脸,我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第七十三章   在G市的录制结束, 两人搭同一班飞机回A市, 落地后,沈母打来了电话, 让沈念柯马上回家, 如果孙树瑾有时间,就让他也去。   沈珏已经尽力帮他们瞒住家里人, 但无奈二人的事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手机推送都是他们的消息,沈母想不知道也难。看到新闻后,她抚着心口难受了好几个小时,孙树瑾也算是她养过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微博上看起来他们会慢慢和好, 但谁知道是不是做做样子、公关手段?   沈母坐立难安,她又不忍心打扰两个孩子工作, 只等着他们回来就叫到家里好好问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孙树瑾慌张了一路, 等到了沈家家门口,心跳才忽然恢复正常。他呼出一口气,拉着两人的行李跟在沈念柯身后。沈母在楼上看到二人来了, 立马下楼迎了出来。   她对孙树瑾的态度跟之前没多大变化, 孙树瑾稍稍松了一口气。   沈母甚至数落沈念柯,“你这孩子,懒死你算了, 怎么让树瑾一个人拉两个行李箱?”   “阿姨,是我主动要给她拉的。”孙树瑾笑了笑,看向一旁略显委屈的人,眉眼瞬间更为温柔。   沈母察觉到他这一眼,心里便有了底。进屋后,沈母让孙树瑾坐在客厅沙发上,让阿姨切了水果、端来饮料。   “你先坐,我跟念柯有话要说。”沈母笑道。   沈念柯跟孙树瑾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着沈母上了楼。家里只有沈母跟阿姨在,沈母直接将人带到了书房,从里面锁了门。   “念柯,你实话告诉妈妈,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念柯大概猜到母亲问的是什么,她斜靠着沈桂成那张书桌,随手在桌上摸了一把,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芒果干,她拿了一块吃了。   沈母叹了口气,“跟树瑾啊,你是真的打算重新接受他还是权宜之计、消息放给媒体看的?”   沈念柯一时也捉摸不透母亲对孙树瑾跟她的感情到底是何种态度,斟酌了下,她道,“就是……看他表现啊,我们也没说谎,目前是分开的,未来……看情况吧。”   一听她说出“分开”二字,沈母又抚了抚胸口,她跟孙母那天出去喝下午茶,两个人把未来孙子孙女名字都想好了,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她抿了口茶,胸闷感瞬间散去不少。   “妈,您没事吧?”沈念柯见她这样一时也慌了,着急地过去为她按了按胸口。沈母摆摆手,“妈没事,妈就盼着呀,你能有个好归宿。本来呢,也没想到你会在你哥哥之前,但你开窍早,我本来还想,儿子一时指望不上,你能给我生个外孙玩也很好,可我没想到你恋爱早,却这般波折。”   “先前是陈敬,现在连跟树瑾也这样。”她不禁叹了口气。   “妈,”沈念柯微微皱眉,“他跟陈敬怎么能一样呢?陈敬就是个混蛋人渣,孙树瑾又不一样……”   沈母悄悄抬眼瞧了瞧她,对女儿的心思也看出七八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这会儿总算是落了地,她也不想再问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看女儿这副表情,对孙家那小子也还是留恋着的,那她就放心了。   沈母没留孙树瑾吃饭,她打发两个年轻人走,让他们忙自己的去,两人便一同回了家。他们正在电梯里,电梯缓缓往上,沈念柯忽然抬手把10按灭了,偏过头说,“你先跟我来一下。”   孙树瑾压了压唇角,轻咳一声说好。   沈念柯却没让他进门,只让他在门口等。过了一会,她手里拿着几样东西出来了,一样样地递给他。   第一样是他有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落在这里的皮带,孙树瑾接过紧紧握着,他心中忐忑,不禁面露忧色,“念柯,为什么……”为什么还他呢?   “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他小心翼翼问。   沈念柯笑了一下,摇头,又给他用回形针别在一起的几张纸,孙树瑾一眼看到顶上四字——承蒙厚爱,他一行行看下来,又翻到下一页,已经是另一个标题,他不笨,已经猜到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沈念柯为他写的歌。   中间有一张上面似有泪痕,他手指摩挲着,心中涩痛。   看完后,他抬起了头。   沈念柯怕他又乱想,只好说,“没有别的意思,不是准备重新开始吗,这些是旧事、旧心情,要整理好才能迎接新东西啊。不过我没准备让你把该有的步骤省略,情话一次都不能省。”   心情真是大起大落,孙树瑾点点头,他盯着手里的几首歌,忽然想到了一条捷径。   几天后,《在一起》第一期播出,反响热烈。卢雅却在此时忽然宣布下车。一时之间,网友纷纷猜测她下车的原因——与祁真合不来?与其他嘉宾不和?有新恋情?   很快有人爆料称,卢雅跟沈念柯私下不和。网友从第一期很难看出蛛丝马迹,于是追问细节,此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将之前文筝的采访放了出来。不明真相者总会跟着别人有意的引导走,看完视频她们想,应该是沈念柯的问题,毕竟卢雅这么多年没跟任何人有矛盾。   孙树瑾翻了翻评论,收起了手机。   过了会,卢雅沈念柯不和的消息登上了热搜,孙树瑾嗤笑一声,果然不错,这应该是卢雅那边故意这么做,下车还不让沈念柯好过。   沈念柯的团队正想着如何回应,只见有人自称是节目组工作人员,暴露出节目录制的一些细节,那人说:“……就在前几天,我们几乎是全体吧,吃到一个大瓜。卢雅喜欢孙树瑾,还曾多次破坏人家感情,之前论坛曝出那几张照片也是她让人拍摄放上去的,一个女人能有多可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么多,别人还把她当女神?那天孙树瑾找她对质,她亲口承认的,我们很多人都听到了,本来不打算说的,既然她都下车了,现在还想拉沈念柯下水,我实在忍不住。”   墙倒众人推,这个细节一曝光,好多人用小号爆料了更多内容。   “爆个很久之前的事,两三年前了吧。我曾看到过她欺负助理,有回助理给她换鞋,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她直接拿高跟鞋鞋跟踩了助理的手,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那个助理看起来忠心耿耿、软弱可欺,所以才一直忍着没说吧?”   “我也想起一件事,之前一位女演员跟她一起录综艺,那位女演员因为出了安全事故,暂停拍摄,那会儿就有很多人猜测是不是卢雅做了什么手脚,但考虑到她一直以来的人设口碑,又苦于没有证据,就都没说。”   “怎么没人说她排挤首席伴舞的事?她之前的伴舞跳得比她好看,个子也比她高,她于是不准伴舞穿高跟鞋,后来甚至将人弄走了。”   ……   这些消息有真也有假,但是没人在意。这一天,卢雅这边被撤了好几个代言,还有个大导演本邀请她出演一部电影女二号的,这下也打来电话说换人,她这边损失惨重。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等事情稍稍平息,沈念柯方才发博澄清,称:没有不和,交流不多。   卢雅下车后,柳歆补了上来。每天看柳歆跟池轶拌嘴,余下四人都乐得不行,节目录制气氛比之前好了许多,《在一起》的收视率稳居同类型综艺第一名。   这年八月中旬,孙树瑾在S市开演唱会,他邀请了沈念柯作为演出嘉宾。这天到场的粉丝有耳福了,不仅听到了二人合唱改编版《余生》,还提前听了孙树瑾的两首未发布的新歌清唱。   “这两首是我为念柯写的。”   他说完这一句,台下粉丝大声尖叫起来,沈念柯在台下,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声音,笑着捂了捂耳朵。   紧接着,他说,“我其实是不会写歌的,之前也说过不逞能,不会不懂装懂、自己写歌,那我为什么写了呢,有人猜得到吗?”   粉丝大喊,“你爱她!”   还有人喊,“刷好感!”   提到刷好感,孙树瑾在台上笑了,“没错,不知道这两首歌在沈小姐那里能刷多少好感呢?”   摄像机追到沈念柯的位置,她无奈地笑着,两只手都张开对着镜头,口型道,“10!”   “好,那目前是79了,还差20,这怎么办呢?”他很苦恼的模样,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信纸。   沈念柯看他的神情,意识到了什么,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他对着麦克风说,“我从小到大没给女孩写过情书,之前给念柯写的姑且能叫一封信吧。前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心血来潮就写了许多话给她。这些话,可能要我平日里说,我是难以说出口的。现在也并不是不能脱稿,但我又怕因为我太紧张影响了发挥,所以要照着念了。我是第一次写,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她的方向说的,沈念柯点点头。   他不时看一眼信纸,慢慢念了起来。   “现在是2018年8月14日的晚上,想你想得难以入睡,于是我开了床头灯,从酒店抽屉里翻出来一支笔,信纸是我早就备好的。   若是普通纸,你肯定要说不好看,毕竟你那么爱漂亮,而我喜欢你爱漂亮。   第一次见你时,我年幼无知,还以为是普通的贝壳,往后我才知道那贝壳里裹着怎么样闪耀的一颗珍珠。   第一次让你哭,并非有意,那时顽劣不懂事,你吃进一只炸蚕蛹,我骗你是活的,你吓到大哭,那晚还发了烧,从此对蚕蛹碰都不碰。   第一次惹你笑,是懂事以后,好多人告诉我女孩子要哄,我那时不敢苟同,直到我爬上树、为你摘下气球,见到你的笑容时我才稍稍认同了一些。   没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个好哥哥,我常常欺负你,习惯管着你,你忘性也大、根本不记仇,那么可爱天真。在一起之后,我也不是一个好男友,我把我们感情的轨迹早早刻下,却忘记问你的想法,之l*q前是我太在乎自己,而现在,我最在乎你。   你曾说,世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在海中央被喜欢的人表白,在《在一起》时我就想那么做,可惜忽然生病推迟了计划。你说的海,我今天不能给你。   但你可以回头——”   他停下来,沈念柯在四周粉丝压抑的抽泣声中回头,又在忽然爆发的尖叫声里回神——   不知道有多少位粉丝坐在她位子后,此时此刻,她们举起了手里的荧光棒,闪烁的蓝海中央是一颗硕大的、红色的心。   她掩住了嘴巴,早已盈满泪的眼眶里终于滚出了眼泪。   他这时继续念道,“你是我的沧海跟巫山。念柯,我爱你。”   沈念柯不想哭的,可她实在忍不住,面对不知道从哪里递过来的话筒,她接过来,却哭得说不出一个字。   周围孙树瑾的粉丝在轻声安慰她,有人还体贴地递上纸巾,她擦了擦泪,等心情平复了一些才对着话筒咳嗽一声。   “谢谢,比真正的大海漂亮多了。”她声音还有些哽咽。   “那,这个能刷多少好感呢?”他紧握着麦克风,出声问道。   想了想,沈念柯说,“21。”   刚刚是79,再加21,那就是100了,比最初答应的99好多了1。孙树瑾眼睛红了,他幸福地叹了口气,“谢谢我的粉丝们这么配合了,今天刷了这么多分数。那么沈小姐,你现在愿意上台来,跟我拥抱一下吗?”   沈念柯点头。   她被保安护着上了台,孙树瑾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又忍不住抱起她原地转了几圈。   底下粉丝的尖叫声就没停过。   孙树瑾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小盒子,想了想还是另寻时机,若是现在把正事做了,有些强买强卖的意思。   他到后台换衣服,沈念柯敲门进去,收到很多人热情的问候。   孙树瑾忽然按住了一位男化妆师的手,他凭借着心中那股冲动,忽然站了起来。沈念柯愣愣地停住脚步,孙树瑾摸向裤子口袋,忽然单膝跪地,他举起手里的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钻戒。   工作人员里传来压抑着兴奋的尖叫跟说话声。   “你干嘛啊?”沈念柯看了看周围的人,她到现在鼻尖都是红的,眼睛也肿着,他又要让她哭是不是?   孙树瑾一不做二不休,不卑不亢地望着她道,“念柯,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房间里安静下来,大家都在屏息等待沈念柯的回应。   孙树瑾的额头沁出薄汗,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也怕被她拒绝。   过了大约十秒的时间,沈念柯伸出手去,“好。”   孙树瑾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又开口催促戒指,他才记起来给她戴上戒指,全程他的手都在轻轻地抖,难以控制。   戴上以后,他起身时还晃了一下,沈念柯踮脚撞进他怀里,被他紧紧抱住了。   “亲一个!亲一个!”房间里的人都在喊。   孙树瑾松开她,俯低头吻了过去。   本不想这么快的,但他怕夜长梦多,担心节外生枝。   余生,他会一直爱她,爱到他死去为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