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想抱你 作者:鲸叹叹   [本文文案]:   某天,西水镇上最富有的人家开着豪车回来了,贺少爷矜贵慵懒,不苟言笑,智力超群。   林善平凡而卑微的小镇生活里,因为突然多出了这样一个少年而变得不平凡,她本以为世界黯淡无光,他却光芒万丈。   17岁,贺琛吃醋林善跟男同桌用同一个暖手宝,放学后跑到外面挑了一个暖手宝给林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抽奖送的。   他嫌弃学校冬季校服外套穿上去又笨又丑,林善说:“你穿上去肯定好看的,人家都说长的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第二天,男生寝室里,室友们发现贺少爷站在镜子前套肥厚的校服外套,面对室友的调侃,贺琛只不屑道:“我冷,不行?”   18岁,他们坐在夜深人静的篮球场上,贺琛问林善:“我听说有男生追你,你怎么拒绝的?”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呢?”   “我说我有未婚妻了。”   25岁,林善被安排去西餐厅相亲,好友见到一向冷漠自持的贺医生快要将装牛排的盘子给切破。   相亲结束,林善被人半路拦截,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目光克制地望着她,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嘲笑她。   “是林老师眼光太低了,还是林老师太想结婚了?这么老的牛都不嫌弃?”   林善没有反驳,贺琛嗤了声,“这么想结婚,不如跟我结,你教书育人,我救死扶伤,我们本就是天生一对。”   *卑微少女×天之骄子   *HE、双初恋   *校园+都市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主角:林善 ┃ 配角:贺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雅痞小王子×清纯灰姑娘   立意:天光总有大亮时。 ========= 第1章   西水镇坐落在信城市的一角,这里远离工业区,空气清新,远望是碧绿群山。   盛夏的西水镇,蝉鸣聒噪,白云稀疏。   林家超市好半天没人光顾,收银台前,落地扇不知疲倦地嗡嗡转着,凉风吹到台前的少女身上。   林善穿着白色短袖,白晃晃的手臂压在资料书上,两手握着手机,在与好友乔半月聊微信。   半月:【我妈在我外婆家,我听她说,咱们镇上最有钱那户人家开着豪车回来了,你看见了吗?】   最有钱的人家?   林善眉头微皱,在脑中搜寻了一些资料。   几秒后,她回道:【不知道,我不认识那家人。】   半月:【离你舅家挺近的,没有到你家超市买东西?富贵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林善拨开吹到脸上的发丝,她有些困意,轻轻打了个呵欠,缓缓打着字。   【应该没有,今天没什么人来买东西。】   半月:【好吧,我待会儿也会去我外婆那,看看能不能找你玩,挺久没见你了。】   林善:【好。】   林善和乔半月随意聊了几句后便放开了手机,低头看资料书,时不时用笔在上面画线。   再有几天就开学了,她想趁着这几天提前预习一下新知识,以免到时候跟不上老师的教学进度。   奈何她天生理科薄弱,看半天都没太明白,加上晚上睡得晚,逐渐有些昏昏欲睡。   落地扇还在呼呼地吹,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超市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安静极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林善扛不住睡意,趴到玻璃台上睡着了。   不多时,一道影子洒落在门前的瓷砖上,接着进来一个高挑的少年。   少年进入超市,往货架上看了看,之后拐入一条过道里,像在寻找着什么。   林善睡的正沉,没有发觉半天没人光顾的超市来了客人,一动不动的。   半晌后,那少年从过道出来,手里提着个篮球,正慢悠悠地往收银台过来,漆黑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少年在收银台前站定,眼睫轻垂,眸光淡然地看着趴桌熟睡的林善。   少女压在玻璃台上的双臂嫩白无暇,指间还握着笔,笔尖怼在脸颊上,使原本白净的脸黑了一团。   她的五官精致,双唇自然地抿合着,鼻间的呼吸均匀,落地扇的风吹着她的脸,柔软的发丝像海帆一样往后迂回飘动,是静谧安详的模样。   少年盯着林善看了须臾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他往超市里边望了望,没见其他人,才抬手敲了敲玻璃台。   林善霎时惊醒,抬着头,撑着惺忪的眼皮望着前方的人。   眼前的少年白皙俊清,他穿着蓝色的球服,修长的双臂看上去劲瘦有力,单眼皮的眼眸瞳色深邃,他的鼻梁高而挺,嘴唇薄薄的,弧形很漂亮。   他长的很高,至少要有一米八,留着时尚前卫的短发,额前的刘海恰好及到浓眉之上,发质柔软,略带一丝天生的蓬松感。   西街上的好多人林善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个男生,她觉得他有种小镇上其他男生都没有的气质。   林善望着他,脑中冒出乔半月和她聊天时说的四个字——富贵人家。   见人醒了,贺琛右手往上提了下,然后松手,篮球往上跃起,之后堪堪落在他宽大的掌心上。   林善不敢怠慢地接过篮球,拿扫码枪扫了一下,然后递回去给贺琛,报价道:“你好,二百五。”   贺琛:“……”   额间布着细密汗珠的少年接过篮球,目光在林善脸上停留了几秒,忽而微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转身走到冰柜前。   贺琛从冰柜里取了三瓶矿泉水回来,放到了玻璃台上。   林善没觉不对,给贺琛加上了三瓶矿泉水的钱,声音平和道:“一共二百五十六,请问需要袋子吗?”   贺琛轻点了下头。   林善从挂钩上扯了个红色的塑料袋,将三瓶矿泉水装了进去。   贺琛接过,扫码付了钱,然后从袋子里取了一瓶水出来,悠悠递给林善。   他的举动令林善不解,林善没接,撑了撑眼皮,疑惑地看着贺琛。   贺琛直接将矿泉水放到桌面上,转身往外走,丢下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脸上有苍蝇屎,洗洗脸。”   声线懒懒淡淡的,像他人一样。   很纯正的普通话,林善一听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至少不在本地长大。   不过他刚说什么?她脸上有苍蝇屎?   林善惊疑,匆忙拿起手机往脸上照,发现自己右脸颊上多了一个漆黑的点点。   她还真以为是苍蝇屎,抽出纸巾往上面抹了一把,凝神往纸巾上看了须臾,才意识到那是墨水。   林善:“……”   天气热,矿泉水瓶的表面很快浮现出水珠,水珠沿着瓶面往下流,滴了一滴在林善的手背上。   冰水很凉,林善的脸却有些热。   她转眼看着矿泉水,抿了抿唇,突然觉得自己嘴唇干干的,索性拿起那瓶免费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   晚一些的时候,超市进来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妇女,纹上去的两道眉毛黑的特别明显。   林善刚给客人结完账,见罗娇进来,声音轻和地喊了一声“舅妈”。   罗娇没应声,看上去心情不错,舔了下手指,低头数着手中打麻将赢来的钱。   “林善!”   有人突然从门外蹦进了超市里,空中炸出一道响亮又惊喜的叫声,将大家吓得抖了抖肩。   林善看着门前那白白胖胖的女孩,朝她露出一个浅笑,“半月。”   罗娇皱着眉回过头,对着乔半月,怫然不悦地数落道:“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吓人知不知道?”   乔半月跟林善一样怕罗娇,见罗娇也在,马上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拘谨道:“阿姨好,我来找林善。”   “她要看店。”罗娇没什么好脸色,继续低头数钱,往楼上去了。   乔半月撇了撇嘴,朝林善投去同情的目光。   “进来坐吧。”林善轻扯了下嘴角,往一侧挪了挪,拉了张凳子到风扇旁。   乔半月拐进收银台内,身体对着风扇吹风,舒适地呼了口气,她长的胖,骑车来找林善出了一身的汗。   没一会,她像是想起什么,转身面向林善,眨着大眼睛,“我刚来找你时特意往那大别墅看了几眼,发现真的有人,有个贵妇出门倒垃圾呢,虽然看不清模样,但那气质挡也挡不住。”   林善给乔半月倒了杯水,递给她,“你对那家人这么感兴趣吗?”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看看富二代长什么样子。”乔半月嘿嘿一笑,举杯喝水,喝到一半又匆忙放下了杯子,一脸激动相。   “对了,我刚经过你们这的篮球场,看见有个男的在和一个小孩子打球,长得贼帅!我顾着看他,差点翻车。”   林善无奈地笑了笑,打趣道:“你要移情别恋了吗?”   “我才没这么肤浅。”乔半月翻了个白眼,“而且那么帅,我才不敢喜欢。”   说着,乔半月疑惑性地“嘶”了一声,胖嘟嘟的手撑着脸颊,看着林善,“你们这附近居然有这么好看的男生?长得很高,白白净净的,穿着蓝色球服,一看就是大城市长大的那种,你认识不?”   听乔半月这么一描述,林善脑中浮现出半个小时前到店里来买篮球那个男生。   她不紧不慢地说:“我不认识,不过半个小时前,有个穿球服的男生来这里买了篮球,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   乔半月:“帅不帅?”   林善回想了一下贺琛的长相,模棱两可道:“帅吧。”   “那一定就是了,我觉得他和那个小孩肯定就是那富豪家里的。”   “也许吧。”林善对此兴致缺缺。   乔半月忽然轻叹了口气,“我还想带你去球场边上转转,看看帅哥呢。”   “外面很热。”   “所以才要去啊,看到帅哥,想到不是自己的,身心就凉了。”   林善:“……”   罗娇从楼上下来,瞧见乔半月在一边充电一边玩手机,还在吹她的电风扇。   她板着张脸走了过去,对两人摆了摆手,“你俩该干嘛干嘛去。”   乔半月马上拔了数据线,拉着林善起来往外走,对罗娇哂笑道:“那我和林善到外面走走。”   罗娇抓了把瓜子朝里走,瞥了眼林善,“别玩太晚,记得回来煮饭。”   “哦。”林善应了声。   两人出了超市,林善坐上了乔半月单车的后座,看着乔半月的后背,抱歉道:“半月,不好意思啊,你别介意。”   “没事。”乔半月骑着单车在水泥路上,带起一阵风,“就是你舅妈真讨厌,把你当佣人似的。”   林善没说话。   “哎,算了,我们还是去看帅哥吧。”   乔半月往前骑了百来米,然后拐入另一条水泥路,露天的民用球场就出现在视野里。   篮球场很简陋,粗糙的水泥地板,只有两个篮架,篮筐上的篮网已经没有了。   其中一个篮架后方种着棵百年榕树,茂盛的枝叶在篮架下方洒下一片阴影。   估计是天气太热,年轻人都不愿出门,此时的篮球场只有两个穿着蓝色球衣的男生,一大一小。   林善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到过超市买篮球的大男孩,他正起跳投篮,腰线勾勒间,篮球准确地掉入篮筐。   另一个矮他大半截的小男孩鼓着掌雀跃地蹦了几下,小跑着去捡球。   单车在路边停下,林善看到了温馨的一幕。   树荫下,少年蹲下身,偏过脸对小男孩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小男孩很快就骑坐在了他肩上。   少年站起身,扶着小男孩的腿往篮架靠近。   小男孩手里抱着篮球,少年替他增加的高度令他轻轻松松将篮球投进了篮筐,他雀跃地拍起掌欢笑。   “哇,暖男啊。”乔半月扶着单车眺望着球场,发出羡慕的声音,“到你店里买篮球的是不是他?”   “嗯。”太阳光线刺眼,林善眼眸微眯。   两个女生就站在路边,晒着太阳,隔着半个篮球场看树荫下打球的男孩。   然而没一会,他们就不打了,少年用一只手将篮球架于腰间,拉着小男孩的手往马路这边过来。   日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近乎冷白的肌肤折射着似有若无的汗水光亮。   可纵然有汗水,却仍干净的出尘。   林善听见乔半月低声对她说:“他们长得挺像的,是两兄弟吧?”   “应该吧。”林善说话间不经意对上少年的目光。   他的眸子漆黑如墨,慵懒又神秘。   贺琛的注意力被弟弟贺西拉了回来。   贺西拽了拽贺琛的手,仰着头期许地问他:“哥哥,等我好了,你天天教我打篮球好不好?”   贺琛低头看着贺西稚嫩的脸,扯唇笑了下,“好。”   话落一会,他们从林善和乔半月身旁经过。   林善闻见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汗味,鬼使神差地喊住他,“那个……”   乔半月霎时瞪圆了眼珠子盯着林善,她没想到林善会主动跟一个陌生男生搭话。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文笔拙劣,望海涵。   温馨提示:由于作者个人原因,本文前后风格存在一定差距,如果让你不满,非我本意,还请轻点吐槽。/鞠躬   预收文《野性温柔》求个收么么哒~   [文案]:   开始,温野对林以迦百般折磨,在外人眼里,她宛如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忠犬。   狂风骤雨黑云压城的傍晚,路上人影空空,车如流水寸步难行,被困于网吧的少年一个电话过去,音色冷硬:“网吧,五把伞。”   半个小时后,那个被许多人视作蝼蚁的姑娘狼狈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她身躯发颤,湿透的发丝粘腻,浓黑的眸子黯淡无光。   加上她撑的,恰好五把伞,她一语不发地将伞递给年少轻狂的少年们,便要转身回到雨幕中。   温野敛眸凝着她纤瘦的身躯,语气一如既往的桀骜与高高在上:“我让你走了?”   林以迦躯体顿住,接着脚边忽而砸落一把雨伞,少年命令的声音紧随其后:“给我撑伞。”   -   林以迦骨子里实际是条恶犬,只是在被温野掌控的日子里忍气潜伏,被他夺走初吻的夜晚,她猩红着眼咬着牙怒视他:“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   温野对她笑:“我变成鬼也不放过你,有我在,你休想谈恋爱。”   后来这条恶犬有了作恶的理由,轮到温野红着眼沙哑着嗓子恳求她别离开他,且问:“是不是真要我死了,你才肯原谅我?”   林以迦对他笑:“不用你死,你给我滚远点就行。”   *男主开始对女主不好,有原因   *男洁,女不确定,她有喜欢的人 第2章   听见声音,贺琛轻轻顿足,撇过头望着身侧长发披肩,刘海及眉的少女。   林善对上贺琛慵懒的眼眸,表情平静地说道:“谢谢你的矿泉水,但那不是苍蝇屎,是笔墨。”   少女的眼里没什么色彩,透着显而易见的疏远,贺琛瞧着她,觉得她冷静淡然的模样莫名有种新鲜感和神秘感。   他点了点头,轻掀唇角,玩味地看着她,“我知道。”   林善:“……”   林善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动声色。   空气寂静了几秒,少女仍旧不喜不怒,贺琛觉得无趣,也不再做声,迈步走远。   ……   林善在楼上煮好了饭菜,盛了两碗饭,往自己碗里夹了点菜,然后将另一碗饭和剩下的菜端下楼,送到了收银台上。   “舅妈,吃饭了。”   罗娇坐在收银台内刷着短视频,听见动静,扫了一眼收银台上的那碟青椒炒肉,然后从抽屉里取了五十块出来,递给林善。   “明天珍珍回来,你买条鱼,再买根排骨。”   林善接过钱,折在掌心里,“什么鱼?”   “罗非鱼。”   “哦。”林善记在心里,转身往楼梯口去。   罗娇拿起筷子,瞥了一眼林善消瘦的背影,“吃饱了下来看店,我待会去打麻将。”   “知道了。”林善语气无波无澜地应着。   翌日清晨,太阳早早地从地平线升起,夜间的露水很快便蒸发掉了,西街一片祥和安静。   林善像往常一样早起,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运动裤,踩着黑色的帆布鞋下楼。   西街虽然带“街”字,却不太能称上一条街,因为它不繁华,水泥路两旁参差不齐地分布着居民楼,居民楼有高有矮,有精致有简陋。   这些居民楼中有些是开商铺的,或开便民小超市,或卖鞋子卖衣服,或开早餐店,奶茶店,糖水店等;但都是一些低端的店铺。   早上七点多的路上没什么人,只有零散的几个和林善一样早起去附近菜市场买菜的妇女或老人。   林善只身靠着路边行走,吸着新鲜的空气,步伐不疾不徐。   前行了百来米,水泥路往右延伸出一条斜坡,林善经过时,听见有女人的声音。   “空气真好。”   西街上的很多妇女都是粗俗之人,林善很少能够听见这么柔和的声音,不自觉撇过头去看。   这一看,她又看见了到超市里买篮球那个男生,他穿着一身黑色,肤色晃眼,踩着球鞋的双腿步伐松散。   男生的身旁跟着一位容雍华贵的妇女,妇女的皮肤保养的很好,泛着光泽。林善觉得她比西街上任何一位妇女都要贵态有气质。   林善出现在视野里,令贺琛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女生的长发垂在两鬓上,盖着脸颊,衬得她的脸小小的,刘海也垂在额上,使得她给人一种孤僻的感觉。   柳芙也看见了林善,与林善的目光对上,朝她友好地笑了下。   林善心中微感讶异,向柳芙浅浅地弯了下唇角,回了她一个微笑。   见得到对方的回应,柳芙主动和林善搭起话来,走在她身侧,柔声问她:“小妹妹这么早去哪里?”   “去市场买菜。”林善不善言辞,更不善和陌生人交流,往往是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   柳芙:“巧了,我们也要去买菜,不如一起走吧,我们从外地回来,还不太清楚路呢。”   “嗯。”林善其实不太想和不熟悉的人走在一起,这样她会不自在,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点了头。   这些地方的小孩子性格腼腆柳芙能够理解,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为了不让气氛凝固而尴尬,继续问林善:“叫什么名字?”   “林善。”林善看着脚下的路。   “真好听的名字。”柳芙由衷地称赞,“你叫我柳阿姨就好。”   “谢谢柳阿姨。”林善觉得柳芙很温柔,心里暗自羡慕默默无语的贺琛。   柳芙上下看了眼身高一米六的林善,笑着问:“读高中了吧?”   “嗯,开学高二。”   柳芙的眼睛忽的亮了亮,有些期待,“在哪个学校读?”   “西水一中。”   柳芙的表情惊喜起来,扭头看了眼身旁表情淡淡的贺琛,“那你和我儿子马上要成为同学了。”   林善疑惑,看着事不关己似的贺琛。   柳芙笑盈盈地解释道:“这是我儿子,叫贺琛,我们前天刚从海城回来,他马上就要到你们西水一中念书了,跟你一个年级呢。”   林善听了还是疑惑,疑惑为什么有钱人家好端端地会从大城市回到小镇,还要在这念书。   但她没问,无以回话,只得哂笑。   柳芙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贺琛,嗔怪道:“你看人家跟你同龄,都知道早起去买菜了,你还得我喊你起床。”   贺琛扯着嘴角,斜眼觑了林善几眼,见她将右手紧贴在身侧,生怕走路碰到他的母亲。   菜市场离林善舅舅家约莫三百米的路程,露天的,卖菜的都是本地的居民,卖蔬菜卖荤菜的都有。   到了这里气味就很难闻,人声嘈杂,地面脏乱。   林善到了菜市场就与贺琛和柳芙分开走了,直接往卖鱼的摊位去。   今天买鱼的人比往日多,林善等了好一会才买到了罗非鱼。   往猪肉摊去时,林善不经意瞧见几米远处的柳芙在买鸡肉,老板正在替她清洗。   摊位前围着不少买鸡肉的居民,鸡都是现宰现卖的,地上便免不了有鸡血,空气中腥味难闻。   林善看见贺琛站在一小块稀少的干净空地上,他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球鞋上不小心沾上的一点血渍发愁。   林善想他这种大城市长大的人肯定是比较爱干净的,又想到他给了自己一瓶水,便从兜里掏出手帕纸,抽了一张出来,往贺琛那去了。   视野里出现一双捏着纸巾的白手,指甲修剪的整齐漂亮,干净的指甲盖光滑中泛着浅浅的粉色。   贺琛抬头,看见林善提着袋子站在他跟前,她的眼睛大而清澈,却缺少了亮光,总是一副没有神气的模样,看什么都是如此。   “谢了。”贺琛伸手拿过纸巾,指尖不经意与林善的手指碰在一起。   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林善敏感地抽回了手,迈步从贺琛身旁走过,带起一阵微不足道的风。   贺琛闻见她有很淡的体香,薰衣草的味道,在这环境恶劣的菜市场,好闻的有些过分。   ……   西水一中是镇上较好的一个高中,在镇上较为繁华的地段,从西街到一中坐巴士需要一个多小时。   学校有要求,开学前一天学生们就要回学校报道,上晚自习。   31号这天,林善吃过午饭就回房收拾了行李,准备去学校,比起呆在舅妈家,她更愿意呆在学校。   西街有途径西水一中的巴士经过,林善背着书包,握着行李箱的杆子站在路边的候车点等车。   这里候着许多也要到其它地方上学的同龄人,一个个大包小包,翘首以盼,时刻准备着挤上巴士占位置。   比巴士先到来的是一辆黑色汽车,林善不识车的类型,只听见男生们咋咋呼呼的,更有甚者掏出手机拍照。   “卧槽,迈巴赫!有钱人。”   “我几天前就看见了,还跟我爸跑去围观了,人还住别墅呢,就咱西街那栋唯一的别墅。”   “我听我爷爷说,我们西街以前是黄泥路,是他们家出钱铺水泥路的,祖辈还是军人。”   他们说话间,那辆迈巴赫缓缓在路边停靠下来,大家纷纷闭了声,眼巴巴看着。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林善瞧见柳芙的面容。   柳芙昨天到过林家超市买东西,又和林善搭了几句话,目前对林善印象比较深刻,见她扶着行李箱在人群中等车,便萌生了顺便载她一程的想法。   柳芙露着一贯温婉的笑容,对林善道:“林善,上车,阿姨载你一程。”   周围等车的男女们瞬间一个个诧异地望着林善。   林善的表情怔了怔,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瞩目,更不喜欢随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匆忙摇了摇头,“不麻烦阿姨了,我坐巴士。”   “不麻烦,反正顺路,快,把行李放后备箱。”柳芙笑着朝林善往后挥了下手。   “不用了,巴士很快就到了。”林善继续拒绝,她跟柳芙非亲非故的,又不熟悉,对方还是长辈,她不会说话,所以不想接触,怕被对方觉得没礼貌。   柳芙却直接推开门下来了,打开后座的车门,拉起林善抓着行李箱的手就将她往车内推,“你跟我儿子一个学校的,我送你一程,一点也不麻烦,省的你坐巴士那么挤。”   林善来不及拒绝就被迫坐进了车子里,宽敞的后座还坐着一个穿着时尚的男生。   贺琛坐在另一个窗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玩着手机,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林善进来他毫无反应。   柳芙将林善的行李放好后很快回到了驾驶座,瞧见林善拘谨地坐着,怀里抱着黑色书包。   她笑道:“别紧张,阿姨又不是人贩子。”   林善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不用谢,到了学校阿姨还得拜托你给我们带路呢。”柳芙边说边发动了车子。   林善扭头看向窗外,外头还在等车的少男少女还眼巴巴望着这辆车子,眼里写着羡慕。   林善觉得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被人羡慕,她没想到柳芙这种富贵人家居然会这么平易近人和乐于助人,让她受宠若惊。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柳芙不怎么熟悉路况,便不敢分心说话,少男少女也沉默着,空中静的只剩导航声。   林善很少坐汽车,她觉得车内的车皮味有些难闻,加上车子拐来拐去,她逐渐的有些难受。   她不敢开窗,因为不想被知道她晕车,但又怕晕车会弄脏了别人的豪车,便微微垂着脑袋,将一半的脸压在书包上。   没一会,一阵风忽然从另一侧灌进来,吹得林善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林善偏过脸,看见贺琛那边的窗户开了,贺琛靠在椅背上,脸对着窗户,风吹得他的刘海朝两侧扬。   柳芙疑惑道:“开着空调呢,开什么窗?”   贺琛望着外头变换的景色,漫不经心道:“弯路太多,头晕。”   柳芙:“???”   车内的味道被冲散,林善抬起头,整个人舒适了不少,同时心里也轻松了些。   原来大城市的人也会晕车,她突然觉得自己晕车也没什么丢脸的。 第3章   私家车行驶的比巴士要快,不到一个小时,车子就抵达了西水一中。   正是开学的日子,一中门口车辆来来往往,学校的保安在路边帮忙指挥着交通,学生们在家长的陪同下,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进学校。   林善要从贺琛那边下车,车停后,贺琛下去了,拉着车门站在车边没动,神色懒淡地看林善。   林善见了,不敢墨迹,抱着书包下车。   林善下车后,贺琛把车门关上,转身走到后备箱取行李,林善跟着过去,还未来得及伸手,贺琛就将她的行李箱提到了地上。   贺琛感觉还挺重,不自觉瞥了眼瘦巴巴的林善。   “谢谢。”林善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往后退了退。   贺琛将自己的行李箱提出来,盖上后备箱的盖子。   三个人往校门走,不少女生侧目相看,眼神躲躲闪闪地看贺琛。   柳芙两手空空的,见周围的学生要么成群结队,要么有父母相伴,相比之下,林善一个人拉着大大的行李箱显得有些不合群。   柳芙伸过手去,声音柔和道:“林善,阿姨帮你拿行李箱吧?”   林善反应快速地将行李箱转到了另一侧,不想再麻烦柳芙,朝她微微笑了下,“不重的,我自己拿就行。”   “好。”柳芙觉得林善太过内敛,点点头,也不强求她。   各年级对应的教学楼中厅里,已经坐着各班的班主任,在等候学生前来注册。   林善向柳芙指示了高二年级的注册地点后,就与母子二人分别,只身往宣传栏走,想去看看自己被分到了哪个班级。   宣传栏前挤满了学生,林善挤不进去,便站在人群外等候,没一会,乔半月从人群中挤出来,表情显得吃力。   “半月。”林善声音不轻不重地喊了乔半月,也想要知道好朋友在哪个班级。   乔半月循着声音望过来,见了林善,马上兴冲冲地拖着行李箱过来,“林善!太好了!我们又在一个班!”   “真的?”林善松了口气,脸上多了一丝惊喜的表情,但又担心乔半月看错了。   “千真万确!我们在七班。”乔半月显得很激动,咽了口唾沫,声音忽然压的低低的,“我男神也在七班!”   “那恭喜你啊。”林善朝乔半月弯了弯眉眼。   “我现在激动又紧张。”乔半月呼了口气,虚撞了下林善的胳膊,“不管了,快点去报道,抢床位。”   两人去注册地点找到班主任报道,怎料她们来的算晚了,只剩下了一个混合宿舍给她们选床位,林善选了上铺,乔半月选了下铺。   西水一中的住宿环境是整个西水镇最好的,别的学校都是八人间往上,而一中是六人间。   两人来到寝室时还剩一个室友没到,室友们都是陌生的面孔,各自收拾着东西。   乔半月性情外向,十分热情地跟大家打了招呼,做自我介绍时还顺带介绍了内向的林善,之后两人也开始收拾东西。   不多时,一个短发女生进了寝室,她打扮的偏中性,一只手提着水桶,一只手提着一个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个笨重的书包。   短发女生将行李往地上一放,叉着腰喘气道:“累死我了。”   林善正在扫地,看了看跟前这位看上去风风火火的女生,轻声说了句“你好”。   “你好。”短发女生正眼看了眼林善,然后提高了音量,“大家好,我叫戴琳儿,来自七班,请多指教。”   ……   傍晚时分,林善洗完澡,换上了校服,西水一中的校服很简约,普通的黑白配色,白上衣黑裤子。   林善长得很瘦,一米六的身高,八十多斤的体重,最小码的校服穿在身上还显得有些空荡。   林善和乔半月去充了饭卡后到食堂吃了晚饭,然后才到教室准备上晚自习。   开学这会的位置是学生自己选的,林善和乔半月到达教室时,教室已经有许多人,大多数是男生。   有些座位没人坐,椅子却没有扣在桌面上,这说明那些位置已经有人选了。   林善看着教室前排的位置,发现要么是被人占了,要么是只剩一个空位,她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们应该早点来选位置的。”   乔半月快速将班上人的面孔扫了一圈,没见到有喜欢的人的面容,才没那么紧张。   “没事,老师还会重新排的。”乔半月四处张望着,想在剩下的空位置中选一个心水的位置。   林善最终被乔半月拉着坐到了靠墙的位置,倒数第二位,乔半月长的胖,出入不方便,便让林善坐里面。   “理科班男生就是多啊。”乔半月靠在椅背上,环顾着班级,拿着她特意带来的小电风扇吹风。   “嗯。”林善拿纸巾擦着整个暑假都没人碰过的桌面,擦完自己的后又替乔半月擦了一下。   随着晚自习时间的临近,班上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都还没有新课本,在教室里明目张胆地看手机,林善在安静看着自己买的资料书,突然被乔半月激动地摇她的手。   “天哪,林善,你看走廊。”乔半月后脑勺对着林善,还在不停摇着林善的手臂。   林善向走廊望去,见外面慢悠悠走着几个男生,贺琛靠着窗户那边,穿着一中的校服,低头轻轻抓着濡湿的头发。   乔半月扭头诧异地看着林善,低声惊讶道:“那个帅哥居然是我们学校的?还跟我男神认识?”   “不太清楚。”林善说,她瞧见贺琛一行人从教室后门进来了,她一下子就与恰好抬起头的贺琛隔空相望。   普通的校服穿在少年身上好像变得不普通,宽松却没有吊儿郎当的模样,硬生生被他穿出了高档次的感觉,散发着满身的青春气息。   撞见少女那双疏远的眸子,贺琛的脚步不着痕迹地顿了下,来不及收回目光,就被人勾住了脖子。   秦子弋一眼就看中了角落的位置,匆忙勾着贺琛的脖子往那去,“我跟你坐吧,我们坐那儿,宝座。”   贺琛不喜欢与人有太过亲近的肢体接触,拿开秦子弋的手,慢悠悠地往座位去。   没一会,林善和乔半月身后的两个空位置坐上了人。   乔半月趴在桌子上,心脏咚咚直跳,她拿头发遮住脸颊,偏着脸看林善,眼珠子瞪的圆圆的,不敢相信与男神的距离一下子变得这么近了。   林善给了心潮澎湃的乔半月一个浅笑,表示对她的祝贺,但对于贺琛坐在了自己身后,除了觉得巧合,林善再没别的感觉。   秦子弋仰着脖子,从头到尾数着女生的人头,然后伸出右腿,碰了碰与自己隔着一条过道的桌子腿,挑着眉坏笑道:“十五个女生,有没有你的前任?”   顶着寸头的向泽随意地扫了班级一圈,不甚在意地耸了耸,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没有,来,打王者。”   秦子弋跟着拿出手机,撇过头看一旁在用纸巾擦桌子的贺琛,“诶,打王者不?”   “等会。”贺琛起身扔垃圾,男生们往往是几局游戏就能熟络起来,他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简单的模式。   -   七班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叫鲁焕,晚读时间到班里给学生做了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完后,鲁焕骄傲又故作神秘地向学生卖弄关子。   “很荣幸,我们班上有一位清华保送生,也是全校唯一的一位。这位同学曾在全国奥数竞赛中获得一等奖并进入国家集训队,只要高考成绩过了重本线,直接上清华。”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卧槽。”   “谁这么牛逼?”   林善也惊奇地和乔半月对望,她头一次听说一中有这么厉害的学生。   一中的教学质量虽然比镇上的其他学校好,但每年能上清华北大的,不会超过五个人,更别说有保送生。   “这位同学是这学期从外地转到我们班的。”见大家按捺不住好奇心,鲁焕也不再大家吊胃口,笑盈盈地朝教室一角伸了下手,“贺琛,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秦子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同桌,五官都写着震惊。   贺琛贴在桌上的双手稍稍施力,不疾不徐地撑起身来,目光淡然地迎合着众人的瞩目。   天花板上灯管的白光洒在少年脸上,他的肤色泛着苍白的光泽,立体的五官被照的清清楚楚,皮肤好到令女生都惊叹。   林善回头望着表情漫不经心的贺琛,心中暗自生出崇拜和羡慕。   家境优渥,天之骄子,同样的年纪,他却站在了她做梦都达不到的高度。   鲁焕说了几句让大家向贺琛学习和多帮助贺琛熟悉校园的话之后,随意喊了几个男生去搬教材。   男生们将教材搬回教室后,开始帮忙发放,按每列的人头数将课本发给第一位学生,让他们往下传。   林善将第一本课本放到贺琛的桌面上时,贺琛正在和秦子弋低头打游戏。   秦子弋手指按着屏幕,双臂轻微抖动着,嘴里低声咋呼:“卧槽,五杀!贺大神牛逼,学习牛逼就算了,打游戏还这么牛逼,我要自闭了!”   乔半月将课本轻轻放到秦子弋桌上,偷偷瞄了秦子弋几眼,转过身时对林善龇牙咧嘴地偷笑。   林善对乔半月抿唇浅笑,乔半月高一开始暗恋秦子弋,她对阳光开朗的秦子弋一见钟情。   如今成为前后桌,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凑巧,反正林善觉得乔半月挺幸运。   新课本一本本传下来,林善便一本本地把新课本放到贺琛的桌面上。   又打完一局游戏,贺琛觉得没意思了,便退出了游戏,将手机放到了桌洞里,“不打了。”   他抬起头时,看见自己桌面上的新课本摆的整整齐齐的,从大到小往上堆叠在一起。   这是?   贺琛先是扫了眼前方那道瘦小的背影,然后转眼看秦子弋的桌面。   秦子弋桌上的新课本虽然也是从大到小堆叠着,却参差不齐的,明显没有被用心摆过。   贺琛幽深的目光回到了林善身上。   她正在往桌洞里装书,左手腕上戴着一个白色的手表,两条纤细的手臂比他来到西水镇后看到的所有女生都要白皙,皮肤也丝毫不比大城市里的女生差。   她的长发垂在背上,挡住了大半的躯体,像是披着一个保护壳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男主不是桀骜不驯的不良少年,女主也不是整个年级或整个学校都知晓的学霸美女,一个是不苟言笑,有教养的男学霸,一个是慢热文静的普通女孩,两人都不怎么喜欢主动,所以两人不熟悉之前,交流会比较少,内容也会比较平淡。 第4章 第三节 晚自习,七班开始选除科代表以外的班干部,由学生自荐。   坐在前排的戴琳儿第一个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班长”两个字下面十分霸气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戴琳儿,我要竞选的职位是班长。从初一到高一,我一直在班级里担任班长的职位,我相信我能做好本职工作,也希望为大家服务……”   戴琳儿虽然发型是男生头,但声音却比许多女生的都要好听,她的五官也很好看,就是有点矮,但她气场强大,嗓音响亮,站在台上丝毫不怯场。   林善第一眼看到戴琳儿时就觉得她十分具有当班干部的资质,心中已经决定给她投票。   戴琳儿下讲台后,后排的向泽紧接着起了身,秦子弋等人马上发出一阵起哄声,嘴里“呼呼”叫着。   他们知道按惯例今晚会选班干部,所以刚玩游戏时特意打了赌,MVP和得分最菜的要上台竞选班干部。   作为意外最菜的向泽不得已摸了摸脑袋,吊儿郎当地往台上走。   上台后,向泽抓起粉笔,十分潦草又快速地在“体育委员”底下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写好后,向泽转身,十分拽似的将粉笔丢回粉笔盒里,然后撸起上衣的短袖子,曲起手臂,几块肌肉就凸了起来。   向泽往肌肉上拍了拍,吹了下自己不存在的刘海。   台下的学生一阵嬉笑和捧场地呼叫。   “卧槽,骚死了。”秦子弋笑得拍桌子,嘴里“鹅鹅鹅鹅”的。   听见秦子弋的笑声,乔半月也笑得合不拢嘴,回头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笑的秦子弋。   林善很少看见乔半月笑得这么开心却没有发出声音,以往乔半月大笑时都会发出十分魔性的笑声的。   在气氛的烘托下,林善也忍不住咧嘴笑了,偏着脸看乔半月和秦子弋。   天花板的旋转风扇恰好对向这边,一阵风扑面而来,林善垂在两侧的长发被吹开,飘逸的发丝抚在贺琛搭在桌边的手上,带着一股清香。   手背痒痒的,靠在椅背上的贺琛垂了下眼皮,撞见林善带笑的侧颜。   她卷翘的眼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隐约,露出两颗洁白的皓齿,唇边陷着一个浅浅的梨涡。   她的笑令人想到夏日里的冰镇西瓜,是清甜味的。   风扇转向别处,林善的头发又盖住了她的脸颊,她转过了头,又背对着贺琛。   贺琛的目光缓缓落在自己的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下动了动,刚刚那种微痒又柔顺的感觉淡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女生的头发。   没多久,除了学习委员,其它班干部都有人竞选了,可能是大家太谦虚,都没有竞选学习委员。   空气寂静了半晌,没有学生再上台,一个个面面相觑,鲁焕扫视着学生们,讶异道:“学习委员这么轻松的职位竟然没人选?”   秦子弋撑着额头,朝贺琛扬下巴,笑道:“MVP,看到没?为你留的位置。”   贺琛有些无奈地起身,步伐松散地上台,去填补没人想当的职位。   他的字苍劲有力,不潦草,却又不死板,在黑板上一众人的字迹中,一骑绝尘。   -   晚自习结束后,林善与乔半月一同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乔半月憋了整个晚自习的天性才得以解放。   “妈呀,我整个晚自习都感觉像在做梦一样。”乔半月呼呼喘着气,抓起林善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感受到了吗?我的脸是烫的。”   “你这是太激动了还是太紧张了呢?”林善无奈地弯唇,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不能理解乔半月的心情。   “都有!特激动,也特紧张,心跳就没平稳过。”乔半月说着抚了抚胸口,“他坐我身后之后,我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况且他身旁还坐着个超级大帅比,我生怕被他们看到不文雅的动作。”   林善:“怪不得你和我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乔半月嘿嘿一笑,忽而又轻叹了口气,“但是他们都不主动跟我们说话,一个是我喜欢的人,一个是学神,我也不敢跟他们讲话。”   “而且那个贺琛一看就是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的人,不然也不会跟你坐了一路的车都不说话。”   “嗯。”林善点了点头,她觉得贺琛看上去懒洋洋的,总是摆着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正是这副模样,才让他多了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   翌日清晨,林善不到六点钟就从床上爬起,轻手轻脚地去洗漱,离开寝室时,室友们都还在熟睡。   九月的六点钟,西水镇的天色已经亮了,空气清凉,校道上行人寥寥。   林善离开宿舍楼,往运动场去,在学校,除非下雨下雪,不然她每天都会晨跑。   运动场只有寥寥几个像林善一样早起跑步的学生,林善站在运动场外,将头发低低地扎起来。   靠近后脖颈的地方露出一道长长的疤痕,微微凸起,粉色的,像连在一起的小疙瘩,在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上显得尤为突兀。   林善掏出插了耳机的手机,将耳机塞进耳朵里,打开音乐选了一首纯音乐,开始跑步。   四百米的运动场,林善跑了十分钟后停下来,摘下头发上的皮筋,轻轻喘息着往食堂去。   从食堂离开时,校道上的学生已经来来往往,校园的扩音器里响着音乐。   林善下楼梯时,瞧见贺琛正一个人上楼梯,莫名其妙地又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她很快移开了目光,与贺琛擦肩而过时,贺琛却停了下来,喊住林善,“诶。”   林善刹住脚步,静静看着贺琛。   贺琛俯视着她小小的脸蛋,“在哪充饭卡?”   “现在不能充,没人值班。”   贺琛:“……”   贺琛昨晚没吃晚饭,也就没充饭卡,早上醒来有点饿,才想着来看看新学校的食堂。   得知现在充不了钱,贺琛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林善在这时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的饭卡,递给了贺琛,“中午和下午的时候可以充,在食堂一楼最左边楼梯口旁的值班室里。”   贺琛垂眸看着林善手中青色的饭卡,身形顿了几秒,伸手接了过来。   “我们年级要在三楼吃,如果觉得份量太少,可以多刷一遍,或者让阿姨多给点,阿姨们比较喜欢男孩子。”   林善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表情也总是平平淡淡的,跟贺琛此前见过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贺琛见惯了女孩子们看他时神情不自然的模样,面对林善这样波澜不惊的女孩子,他觉得挺陌生。   他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看了林善一眼,轻轻晃了下手中的饭卡,似笑非笑道:“谢了,林同学。”   “不客气。”林善转身继续下楼梯。   贺琛回头瞥了眼少女单薄的背影,举起手中的饭卡,低头瞧着饭卡右上角的人头照。   照片上的人模样跟现在没什么差别,一样的校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表情,只是头发别在了耳后,露出了全脸轮廓和两只小巧玲珑的耳朵。   她的脸型是鹅蛋脸,线条柔和,清秀的五官嵌在上面,如同天造地设。   可惜的是,林同学漂亮却好像不合群。   -   早读结束后,是一中的开学典礼,贺琛没下早读之前就离开了教室。   一中没有礼堂,开学典礼是在运动场进行的,下早读的铃声响起后,学生们纷纷搬起椅子,乱糟糟地挤出教室。   秦子弋撞了下向泽的胳膊,调侃道:“体委,这么乱,不管管啊?”   秦子弋顾着说话,一个不留神将走在他前面的乔半月撞了一把,乔半月庞大的身躯将他往后弹了几步。   乔半月皱着眉头回头,看见秦子弋的面容后马上就收起了眉头,心跳一下子乱了。   秦子弋摸了摸胸口,表情有些惊恐地瞧着乔半月,朝她哂笑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乔半月笑得有些僵硬,匆忙扭过了头,拉着林善快步往外走,低声窃喜道:“林善,他撞了我,还跟我说话了。”   “呃。”林善觉得喜欢一个人真奇怪,被他撞了还这么高兴。   林善被拉出了教室,走廊上人流拥挤,楼梯口挤满了学生,七班的学生堵在走廊下不去。   向泽拎着椅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前门门口,将椅子重重往地上一放,露出一副凶相喊道:“干什么呢!有没有点秩序!都给我站好了!高的站前面,更高的站后面!”   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连隔壁班的学生都吓得无声了,惊奇地往这边看。   戴琳儿从教室出来,拔高音调喊道:“大家都排好队,别凑成一团挤,这样很容易出事故。”   七班的学生倒很听话,很快按身高排成了两列,男女各一列。   神情肃穆地盯着同学们排好队后,向泽拎着椅子来到队伍后面,马上败露地和秦子弋他们偷笑,“卧槽,当班干部的感觉真爽。”   秦子弋:“这逼装的不错。”   运动场上,整整齐齐坐着几千名学生,在日光下听着校长和主任轮番讲话。   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时,学生们已经被太阳晒得哀声怨气,一个两个拿着本子扇风,压根没多少人愿意听了。   最后一个环节是优秀学生代表讲话。   主持人宣布讲话人是全校的唯一一位清华保送生时,人群忽然沸腾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主席台上。   迎着几千人期许的目光,贺琛不慌不忙地站到了主席台上,清俊的少年身形修长,校服衣领的扣子扣的整整齐齐。   比林善从食堂出来碰见他时多了一丝不苟,那会他的衣领还开着一个扣子,有几分随意和慵懒。   少年指间捏着演讲稿站立在麦克风前,泰然自若,干净的着装,干净的气质,清醇的嗓音,都在召显着他的与众不同。   耀眼的日光笼罩在他身上,他像一朵高岭之花,在发着光,被人仰望着。   短短一两分钟的演讲,贺琛成为了一中的风云人物。   林善听到周围的女生议论不断,还抓着七班的女生询问情况。 第5章   最近七班的走廊外时常有女生成群结队地经过,经过时往教室里头瞄。   她们得知了贺琛的座位后,开始每天大清早地来给贺琛的桌子里塞零食,还不让贺琛知道。   林善每天最早到教室,对这种现象感到很奇怪,实在不能明白这些女生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贺琛来了教室,看到自己桌洞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显得郁闷又抗拒,将那些零食分给临桌的人,大家都拿了,唯独林善不要。   为了拒绝乱七八糟的东西,贺琛在桌子旁的墙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别送,送就扔。   效果还不错。   傍晚时分,林善洗完澡后只身回教学楼。   上楼梯时,有两个女生迎面下来,她们往林善身上看了几眼,然后把她拦了下来,对她讨好地笑着:“同学,你是不是七班的?”   “嗯,怎么了?”林善略显疑惑地看着她们。   “能不能把你班贺琛的微信给我们?”   “我没有他的微信。”   “不是有班群么?你可以在班群里找到他,让我们看看他的微信号。”   林善默然了片刻,觉得不妥,平静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擅自把他的微信号给你们,我没有这个权利。”   两个女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没有放弃,“没事,我们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不好意思,建议你们去问他本人要吧。”林善怕她们缠着自己不放,绕开她们继续上楼。   那两个女生的语态立马变味了,瞧着林善的背影不屑地窃窃私语。   “我看她就是不想给,找什么借口。”   “就是,肯定也是在打贺琛的主意。”   林善听到了,选择不理,转身拐入另一层楼梯时,瞧见贺琛站在楼梯中间,看着她的眼里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林善只看了贺琛一眼便不再看,一步一步地踩上楼梯。   即将踩上贺琛站着的那格楼梯时,少年懒淡的嗓音在林善脑袋上方响起,“林同学。”   林善驻足看贺琛,清晰地看见他迷人的下颚线。   贺琛俯视着少女清秀脱俗的五官,静默了片刻,垂在腿侧的右手动了动,从兜里掏出一颗刚在书包里发现的弟弟塞给他的棒棒糖。   他不紧不慢地将包装撕开,取出棒棒糖,将它轻轻抵在了林善柔软的唇瓣上,眉梢轻挑,“奖励你。”   林善愣住,鬼使神差地张嘴含住了棒棒糖。   贺琛嘴角轻勾,迈步下楼。   ……   七班在下午体育课,烈日炎炎,却挡不住男生们打球的热情,贺琛和秦子弋他们一下课就抱着篮球离开了教室。   女生们怕晒,快要上课了才慢悠悠地往运动场去。   向泽作为体育委员,带领大家做了热身运动后,在前头领着大家跑圈。   戴琳儿跑在女生队伍最前面,向泽跑在她身旁,斜眼扫了眼矮他大半截的戴琳儿,“班长,你多高啊?”   戴琳儿瞥了他一眼,感觉他在嘲笑自己,不屑道:“大家都是一米多,有什么好问的。”   向泽不甚在意地嗤笑一声,拿手指勾了勾戴琳儿的头发,“你这发型还挺帅的,我也考虑留一个。”   “算了吧,你顶不住。”戴琳儿抬手撩开他的手,加快了步伐。   向泽追上去,调侃道:“小短腿跑挺快啊?你上辈子是猎豹吧?”   “滚你大爷的。”戴琳儿白了他一眼。   秦子弋跑在后头,远远看见向泽对着戴琳儿嬉皮笑脸的,惊疑道:“向泽是在撩班长么?他什么时候好那口了?没被骂够么?”   向泽的同桌不以为然道:“怕再被骂,讨好人家呗。”   秦子弋:“我感觉他只会惹怒人家。”   跑了一圈后,大家又回到了原位集合,体育老师说了两句后便让大家解散了,学生们零零散散地散开。   “累死我了。”乔半月累的将手搭在林善肩上,整个人吊在她身上,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模样。   林善有点承受不住乔半月的重量,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侧挪了两步,手臂上忽然传来一股温热,有人将她扶住了。   林善有些诧异地扭过头,瞧见贺琛高大的身形替她挡住了阳光,左手的掌心按在她的上臂上。   “谢谢。”林善稳了稳身形,带着乔半月往另一侧挤了挤,离开他滚烫的掌心。   贺琛没说话,收回手,懒洋洋地拍着球,和秦子弋他们离开了运动场。   林善吃力地带着乔半月往阴凉的地方去,有些无奈道:“让你平时不跟我晨跑。”   “我起不来啊。”乔半月唉声叹气,“干啥啥不行,吃饭睡觉第一名,管不住嘴,迈不开腿。”   林善忍不住轻笑,与乔半月到树荫下坐着休息。   林善从兜里掏出手帕纸,给了乔半月一张,然后用一只手将自己的头发抓起来折到后脑勺上,拿纸巾擦着脖子上细小的汗液。   乔半月一边擦汗一边看林善,少女嫩白的肌肤在日光的照射下有股通透感,因为刚运动完,此刻有些微微泛红。   作为一个女胖子,乔半月既羡慕林善的颜值,又羡慕她的皮肤和身材,盯着她柔美的侧脸说道:“林善,我觉得你把头发扎起来更好看,那样更有精神。”   “我不喜欢扎头发。”林善扯了扯唇角。   “是因为脖子上的疤吗?”乔半月目光落在林善脖子上的那道粉色疤痕上,“其实也没什么的,又不是在脸上。”   乔半月高一才与林善结实,现在对林善并不是全面了解,林善曾告诉她那道疤是小时候不小心受伤留下来的。   “不全是。”林善哂笑着把头发放下来,“只是不习惯扎头发,头皮会痛。”   乔半月点了点头,也不多想。   休息了一阵后,乔半月拉着林善起来,又恢复了活力满满的样子,“走,去小卖铺买雪糕,然后去看我男神打篮球!”   小卖铺此时已经过了人流高峰期,林善和乔半月很快从里面买了东西出来。   林善买了杯绿豆沙,乔半月买了个冰激凌,出了小卖铺,撕开包装就吃,还蹭了两口林善的绿豆沙。   小卖铺离篮球场很近,林善看见球场上奔跑着许多花样少年,女生们扎堆在场外观看。   乔半月急于看秦子弋打球,抓起林善的手就小跑起来。   前方走着几个身材苗条的女生,她们来自舞蹈班,也在这节课上体育课,正嬉笑着互相推搡。   林善被乔半月拉着从她们身旁跑过时,一个女生突然撞了过来,她堪堪一脚踩在了她的鞋子上。   “啊!”被踩到的女生疼的惊叫了声。   林善扯着乔半月停下来,转身面对那位被她踩到的女生,神情抱歉道:“对不起。”   蔡晓涵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她新买的,今天才穿上的小白鞋被印上了一个黄色的鞋印,她瞬间气急败坏起来,抬头对林善吼道:“你他妈眼瞎了啊!”   林善被吼的愣了愣,然后冷静道:“我不是故意的,你突然撞过来。”   “你不瞎跑能有这事?你赶着投胎吗跑这么快?”蔡晓涵怒目圆瞪着,指着自己的鞋子,“我刚买的鞋呢,被你踩成这鬼样,你让我怎么穿?”   林善看着她的鞋子,没有言语。   乔半月见蔡晓涵那么凶,拉着林善对蔡晓涵干巴巴地笑了笑,“抱歉啊,我们也不知道你会突然撞过来,大家都有错,都是同学,就别计较了。”   “谁跟你是同学?不计较?我踩你鞋上试试?”蔡晓涵怒意更甚,蹙着眉头反驳乔半月。   跟蔡晓涵同行的女生附和道:“就是,人家这双鞋几百块呢,被你们踩成这样怎能说算就算。”   “就你们那几十块一双的帆布鞋,当然是随便踩都不会觉得心疼。”   乔半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们想怎么样?让我们给你赔钱,还是给你洗干净?整的自己没错一样,我们还没嫌你撞疼了我们呢!”   蔡晓涵也跟着翻了个白眼,满目嫌弃地扫视乔半月,鄙夷道:“就你这非洲野猪一样的身材,还好意思说疼?还吃冰激凌,胖不死你。”   “你他妈说谁非洲野猪呢?”被人这样侮辱,乔半月霎时急眼了,“也不看看你自己,瘦的跟吃不起饭似的!跟他妈刀鱼似的!”   蔡晓涵气的脸都红了,指着乔半月隐忍道:“你有种再说一遍?扇你信不信?”   “你过来,我一根手指头将你扣地上。”乔半月不信蔡晓涵敢在学校打架,挺着胸脯,不甘示弱地瞪着眼睛,对蔡晓涵竖中指。   “你妈的。”蔡晓涵左顾右看了须臾,没见到老师的身影,还真的就要上前去扇人。   林善见了,匆忙挡在两人中间,正色看着蔡晓涵:“够了,不要闹了,我给你洗干净行吗?”   “你当什么和事佬呢?罪魁祸首就是你!”蔡晓涵正在气头上,两手往林善身上用力一推。   林善整个人跌坐在地,手掌撑在地面上摩擦了一小段距离,瞬间火辣辣的疼。   那瓶冰冻的绿豆沙跟着倒在地上,身侧裂开来,里面的水往外涌。   -   球场上,秦子弋拍了下贺琛的肩膀,朝他指着林善那边,好奇道:“那边看上去怎么像是要打架似的?”   他的话刚落,两人就看见林善被推到了地上。   “卧槽,真打架?”秦子弋目瞪口呆。   身旁的贺琛忽然扔了球,抽身往那去,秦子弋伸手往球场上扬了扬,示意大家一起去看戏。   见林善被推到地上,乔半月吓得立马去将她扶了起来,对蔡晓涵骂道:“这里是学校,你怎么能真对同学动手?信不信我去告诉老师?!”   蔡晓涵看了看林善的双手,心虚地撇了撇嘴,一时语塞。   林善轻轻皱着眉头,伸直手指摊开手掌,深沉的目光落在蔡晓涵身上,“这下可以了吗?”   “做什么?” 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的同时,一道影子从后方洒落在林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晚上9.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02-22 00:25:17~2020-02-23 07:1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喂!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林善侧过身,看见贺琛站在她身后。   他换上了黑T恤,额头与脖子上折射着汗水的微光,亮堂的环境衬得他眸子的颜色浓郁如墨,他此刻的神情是肃穆的,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气息。   瞧见贺琛来了,蔡晓涵整个人瞬间不知所措了。   相反,见自己班上的男生过来了,乔半月马上指着蔡晓涵愤愤不平地告状。   “这个人!我拉着林善从这里跑过来的时候她自己突然撞上来,然后林善不小心踩到她了,她就把错全推我们身上,我们都道歉了,她得理不饶人,还要打我,刚还把林善推地上了!”   乔半月说着抓起林善的双手,向大家展示她手掌外侧被地面摩擦出的细细伤痕,那儿还渗着血丝,“你们看,林善的手还受伤了。”   贺琛的视线落在林善的手掌上,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对上蔡晓涵心虚的眼神。   “这么明目张胆欺负我们班同学么?”   他此时的音色略沉,带着股威压,加上他身后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蔡晓涵心中慌乱,眼睛四处乱飘,说不上话。   “跟她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贺琛对着蔡晓涵朝林善偏了偏脸,语气不容商议。   有其它女生围了过来,充当吃瓜群众。   蔡晓涵死要面子,不肯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林善道歉,揪着校服裤子,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太阳暴晒,手掌辣痛,加上被这么多人围观,林善有点烦,抬眸看了眼贺琛,动身想走,“算了。”   贺琛手一动,抓住了林善的手臂,突出的骨感令他马上松了松力度。   突然被异性触碰,林善瞳孔撑了撑,动手挣扎了下,却没有抽出来。   林善很瘦,瘦到贺琛抓着她的手臂都觉得虚空,觉得一不小心就能折断。   贺琛有点怕弄疼她,又感觉她不喜欢被触碰,便松了手,低眉望着她,“站这里。”   林善有一丝错愕,似乎从贺琛幽深莫测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鼓励,她抿了抿唇,听话地站在他身旁。   贺琛对不肯开口的蔡晓涵蹙起了眉头,神色不悦起来,语气也多了丝不耐,“再不道歉,就不是一句对不起这么简单的事了。”   “哎,同学,你这就过分了啊。”秦子弋看不过去,出声吐槽蔡晓涵,“你推我们班女生我们可都看见了,别当我们班女生好欺负,她们可有我们男生护着呢。”   乔半月赞赏地看了眼秦子弋,义愤填膺地附和道:“就是!都是一中的学生,求你们别拉低一中学生的素质!你不道歉可以,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介意闹到老师办公室。”   跟蔡晓涵同行的女生见她们这边处于弱势,觉得有点难堪,想要赶紧离开,便轻轻推了推蔡晓涵,示意她服个软。   蔡晓涵见远处又有人小跑着要过来围观了,为了不让自己更难堪,她低下头,闭上眼睛对林善道:“对不起!”   然后,她快速跑开了,另外几个女生也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为你们点赞!”乔半月咧开嘴,对贺琛和秦子弋竖起拇指。   秦子弋的目光落在乔半月拿雪糕的手上,融化了的雪糕流了一团在她手上,她好像还没发觉。   秦子弋指着乔半月的手,憋笑道:“你的雪糕融化了。”   乔半月后知后觉,瞧见自己手上的奶油后“啊”了一声,张嘴就去吃剩下的冰激凌,一时间没来得及顾及在男神面前的形象。   秦子弋笑了几声,觉得乔半月有点可爱。   “谢谢。”林善抬起头,看向贺琛逆着太阳光的面孔,看见他正在看着自己。   “去把手处理一下。”贺琛的表情又恢复了漠不关心的原样,转身走了。   林善动身去捡起地上装绿豆沙的塑料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在乔半月的陪同下去了医务室。   男生们成群结队地回球场,秦子弋撞了下贺琛的肩膀,笑着调侃:“呀,原来贺公子这么路见不平啊,不知道又吸了多少粉哦。”   贺琛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你也差不多。”   ……   体育老师说下课前不用集合,在医务室给伤口消毒涂药后,林善和乔半月便打算回教室。   路过篮球场时,两人往球场上张望,班上的男生们好像是分成了两队比赛,一个个看上去全神贯注。   贺琛运着球在场上跑着,跑到篮架底下一个转身躲开了阻拦,紧接着一跃而起,篮球入了框,女生们激动地鼓掌。   林善想到一个成语来形容贺琛,风华正茂。   “想不到贺琛居然这么有正义感啊。”乔半月发出一声感慨,然后又嘿嘿一笑,“还好我男神也替我们说话了,不然我都要移情别恋了。”   “嗯。”林善收回视线,低叹一声,“如果他们没过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半月不屑地哼了声,“就算真打起来,她也打不过我!居然敢说我是非洲野猪,气死我了!”   林善拍了拍乔半月的后背,安慰道:“别在意她的话,你明明又白又可爱。”   两人回到了教室,一边写作业一边吹空调。   下课铃响了好一会后,几个男生从教室后门进来。   贺琛一手拎着校服,一手提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他的目光落在林善身上,见她正抓着笔挠头。   秦子弋回了座位,左顾右看了须臾,伸手轻轻碰了下乔半月的肩膀。   乔半月受宠若惊地回过头,睁着大眼睛看秦子弋。   秦子弋喘着气问她:“有纸吗?借点纸。”   男神主动跟自己搭话,乔半月丝毫不敢怠慢,马上从桌洞里拿出一包抽纸递给秦子弋。   “谢谢啊。”秦子弋抽了几张,分了两张给贺琛。   “不客气!”乔半月笑嘻嘻地拿回了纸巾。   贺琛将东西放到桌面上,接过秦子弋递过来的纸巾,坐下去擦汗。   擦完汗后,他从塑料袋里取了两瓶矿泉水出来,扔了瓶给秦子弋,然后又从里面取了瓶绿豆沙出来,带着吸管。   贺琛抬眼,看向前面正对着题目发愁的林善,伸出脚轻轻敲了敲她的椅子腿,“林善。”   林善停笔扭头,瞧见贺琛递给自己一杯绿豆沙。   他修长的五指贴在绿色的塑料杯上,显得尤为白皙亮眼,指甲修剪的短而整齐,干干净净的。   林善不明白他的意图,没有接,疑惑地看着他。   “给你的。”刚运动完的贺琛轻轻喘息着。   “不用了。”林善向来不喜欢别人请客。   贺琛没说话,直接起身将绿豆沙放到了林善的桌面上,然后拎起还装着另一杯绿豆沙的塑料袋,递给乔半月。   乔半月原本还在内心疯狂脑补一出偶像剧,现在男主角却递给了自己一杯,她的幻想一下子破灭了。   秦子弋大大方方地朝两位女生摆了摆手,“这是贺琛特意给你俩买的,别客气,贺少爷有的是钱,快喝吧。”   “谢谢啊!”有免费东西喝,乔半月自然是高兴的,接过袋子,笑盈盈地向贺琛道谢。   “谢谢学委。”林善不好再拒绝,也对贺琛轻声道了声谢。   正在拧瓶盖的贺琛动作轻顿,林善不说,他都忘记自己是学习委员了。   他喝了口水,嘴唇被滋润,瞅着林善,看似漫不经意地说道:“有不懂的,可以问学委。”   林善有些微的讶异,张了张嘴,“喔。”   然后她转过身去,继续自己琢磨题目。   她觉得自己跟贺琛还不熟,而且她跟他的智商不在一个层次,她不好意思问。   -   傍晚,林善在食堂吃过饭后直接回了教学楼,打算下了晚自习后再洗澡,乔半月体育课出的汗比较多,受不了,先回宿舍洗澡了。   在回教室前,林善去了躺厕所,厕所里有女生的声音,她们在谈论贺琛。   “她们说七班的贺琛是富二代,整个西水镇最有钱,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吧,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咱们一中哪个男生皮肤和气质有他好?”   “可惜就是学习太好,清华保送生,不敢泡,怕被全校通报。”   “追也追不了啊,人家连女生送的零食都不要呢。”   林善听这几道声音觉得有点熟悉,但没打算再听,出了小厕间去洗手池洗手。   那几个说话的女生正在洗手池前,蔡晓涵在洗手,另外两个女生在后面等她,见了林善,不做声了,其中一个拍了拍蔡晓涵。   蔡晓涵疑惑地扭头,见了林善,白眼翻了起来,继续洗手。   林善不动声色地站到蔡晓涵身旁开了水龙头洗手。   蔡晓涵瞥了一眼林善光滑的手,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忽然将水龙头的水速开到最大,然后一把按住了流水口。   一片强劲的水花突然向林善射过来,瞬间将林善的刘海和大片的上衣打湿。   见林善的刘海在往下滴水,另外两个女生捂着嘴巴偷笑。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蔡晓涵故作惊讶地瞧了几眼林善,然后白她一眼,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和同伴离开了。   林善怔愣了须臾,呼吸忽然有些急促起来,她马上闭上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喘着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半晌后,林善关上了水龙头,离开厕所往教室走。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此时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林善径直回了座位,抽出纸巾,解开校服的扣子,擦着被喷到身上的水。   擦的差不多了,她开始擦脸擦刘海。   此时有人从后门进来,林善扭头看了眼,发现是贺琛,踩着松散的步伐。   林善没什么反应,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擦头发。   没一会,身后传来“嘶”的一声。   林善闻声扭头,瞧见贺琛右手的无名指内侧被割了道口子,渗出鲜红的血液。   林善眸色有些惊,马上抽了两张纸给贺琛。   她转过身时,贺琛怔了怔,接过她的纸巾,神情不怎么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林善问:“怎么弄的?”   “勾到桌子的小铁块。”贺琛不甚在意地拿纸巾随意地按住伤口。   林善想到什么,伸手进桌洞里掏了掏,拿了一片体育课去医务室时买的创可贴出来。   她撕开创可贴,两手分别捏着一头,抬眼看着贺琛。   贺琛与她对视,两人的目光都是那样淡然,几秒后,贺琛缓缓拿开了纸巾,五指分开。   林善低头,动作很轻地将创可贴贴到贺琛的伤口上,再将它包起来。   她额前的刘海濡湿,衬得脸蛋更加白皙,睫毛轻垂着,盖住眼里的情绪。   胸口的扣子忘了系上,脖子下的肌肤露出了几分,紫外线像对她没有作用,她的皮肤一点色差都没有。   贺琛站立着,静静凝视那坐着为他贴创可贴的女生,想到一个词形容她,温柔。   他过去是抗拒与女生触碰的,可当林善的手指偶尔与他的触碰在一起,他非但不抗拒,似有若无的温度,反而令他心中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   林善收回手时,听见贺琛说:“把扣子扣上。”   林善一惊,后知后觉,马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下一瞬,她绯红了脸,匆忙捂住胸口转身,低头紧张地扣扣子。   “谢了。”贺琛哑笑一声,拿着手机不慌不忙地出了教室。   走在走廊上,贺琛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贴了创可贴的无名指,发现创可贴的边线对的整整齐齐的。   林同学果然是个细心的女孩子。 第7章   周末,林善回了西街。   周六午后,林善抱着一个礼物盒从超市出来,撑着遮阳伞走在水泥路上。   火热的太阳高挂在蓝天上,地面冒着热气。   路上偶有鬼火少年驰骋而过,五颜六色的头发被风扬起来,还不忘对林善吹几声口哨,林善不看不理。   她抱着礼物盒来到离舅妈家几百米远的快递点,选了快递后开始填单。   领家的一个伯母也在寄快递,见了林善,笑着问她:“给谁寄快递呢?”   林善一笔一划认真写着地址,语调很平地答:“给我妈寄。”   那领家伯母也不再多嘴过问。   林善付了快递费,从店里出来,撑开伞,她心中有些紧张,将手机握在手里,慢吞吞地往回走,酝酿着什么。   半晌后,林善在路边的一颗树底下停下,关了伞,打开手机的联系人界面。   她的目光落在“妈妈”两个字上面,拇指停在上方,停顿了许久才点了拨号。   手机里的彩铃声响了好一会才停止,一道没好气的声音取而代之,“打电话来干什么?”   林善紧张地握紧手机和伞,说话时脸上带着一抹牵强的浅笑,“妈,生日快乐。”   “还有事吗?”对方并没有表示出开心,反而多了几分不耐。   林善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道:“我给你寄了生日礼物。”   对方一下子动怒起来,声音尖锐地叫骂道:“你嫌钱多了是吗?我给你读书的钱是让你用来买礼物的吗?我缺你那幼稚又没用的礼物?你要是想我快乐,就别打电话来烦我,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烦!”   虽然被骂了无数遍,但听见母亲无情的语气,林善的心还是免不了狠狠抽痛了一下,她克制道:“我是用自己攒的零花钱给你买的。”   “你有那闲钱就去买几本书看,把你那烂成绩提上去!别买那些东西来占我地方,就算你送来了,我也不会收,因为我不会觉得开心,只会感到心烦!”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林善还愣愣地抓着手机站在原地,眼无目标地望着前方,难过的感觉愈加浓烈,视野逐渐模糊起来。   她始终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将怨恨与厌恶发泄在她身上,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眼眶很快堵满泪水,一串串涌了出来,喉咙实在痛的发紧,林善抬手抹眼泪,张嘴呼吸时发出抽泣的声音。   斜对面,马路的另一边,是一家奶茶店。   贺琛陪贺西坐在店里喝奶茶,透过玻璃门,瞧见林善打了电话后在哭泣,显得有那么些可怜。   他皱了皱眉,须臾后,拎起桌上准备打包回去给母亲的奶茶,起身去拉贺西的手,“边走边喝。”   林善心里难受着,又不想回家那么快,索性转个身,背对着马路,靠在树上偷偷难过。   “林善。”   忽然有道清冽的嗓音喊自己,林善有些错愕地看过去,看见贺琛站在一旁,手里牵着个小男孩。   两人穿着同款休闲服,戴着同款鸭舌帽,清楚地宣告着两人的关系。   见到熟人,林善忽的背过身,有些惊慌地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又转过身来,迷茫地看着贺琛:“你找我吗?”   贺琛问:“你哭什么?”   林善没回答。   贺琛盯着林善红通通的眼睛默了几秒,没再追问,将手中的奶茶递给她,眉梢轻挑,“喝奶茶么?”   林善看了看他手中十几块一杯的奶茶,摇了摇头,“你喝吧。”   “买一送一,我不爱喝。”   此话一出,贺西仰起脸,小脸懵懂又惊奇地看着贺琛。   “那给你弟弟喝吧。”林善哂笑,低眉看了眼小小的贺西。   “他喝不了那么多。”贺琛眸光慵懒,看似漫不经心,“听说喝奶茶心情能好点。”   在这样一个伤心的时间点里,贺琛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林善觉得温暖。   树叶的光影在他俊逸的脸上摇晃,有那么一点梦幻。   林善犹豫了一会,选择接受贺琛的好意,接过冰凉的奶茶,“那谢谢了。”   她主动问了一句:“你们要去哪?”   贺琛:“出来买奶茶,准备回去了。”   “喔。”   贺琛觉得词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抿了抿唇,“回去吧,别哭了。”   林善点头,跟着贺琛动身,想去打伞时,贺琛伸手拿过了她手里晃动的奶茶。   待她打开伞后,贺琛又将奶茶给她递了回来,已经拿掉了塑料袋,插上了吸管,只听贺琛懒洋洋说了句,“趁凉喝。”   林善:“……”   路过奶茶店时,贺琛停下来,松开贺西的手,对林善道:“跟我弟在这等我,我给我妈买杯。”   “好。”   林善乖乖地跟贺西站在门外等,两人大眼瞪小眼。   林善觉得贺西可爱又帅气,对他弯了弯眉眼,柔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贺西,西瓜的西。”贺西对林善露出一排小白牙,“姐姐好漂亮。”   “谢谢,我叫林善,树林的林,善良的善。”   “林善姐姐好。”   “你好,我能叫你西西吗?”   “可以呀,大家都喊我西西呢。”   林善觉得贺西与西街上爱哭又爱闹的小屁孩比起来简直太有礼貌,太招人喜欢了。   为了能更好地跟贺西对话,她在他跟前蹲下身,露出罕见的柔美笑容,还没来得及说话,贺西就两手围在了她耳朵旁,凑过来跟她说悄悄话。   “姐姐,哥哥撒谎,他给你的奶茶才不是送的,是要买给妈妈的。”   林善心中讶异,转眼看向奶茶店内部,贺琛正站在收银台前等候,恰好扭头往外看,撞见林善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   少年眸色微变,她这样笑,甜的有些晃眼。   贺西往后退一步,挡住了林善的视野,林善转眼看他,羡慕道:“你哥哥真好。”   贺西有些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没错,我哥哥超好,为了陪我,来这里上学呢。”   林善有些疑惑,想问些什么时,贺琛推门出来了,看着林善,语气难得揶揄:“跟我弟聊的挺开心?”   林善起身,夸赞道:“你弟弟很可爱。”   闻言,贺琛瞅了兴高采烈的贺西一眼,似是无奈地扯了下唇角。   几人又动身往回走,路上偶有车辆驶过,贺琛拉着贺西往一边挪了几步,在外侧留了一个位置。   “林善,走边上。”   原本走在内侧的林善从两人后面绕到了外侧。   走了一会,林善见贺西牵着贺琛的手蹦蹦跳跳的,忍不住问道:“学委,你弟弟也在这上学吗?”   “不上学,养身体。”贺琛言简意赅道。   林善点点头,不多问。   贺西却抬起头,对林善说:“我之前生病了,妈妈说这里环境好,带我来这里养好身体再回去上学。”   林善了然,垂眸看着贺西,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鼓励,“西西的身体不但会好起来,还会变得像你哥哥一样高大。”   高大。   贺琛第一次觉得这个词的份量这么重,他斜眼看林善,看见黑色的伞顶。   贺家别墅建在一条斜坡之上,斜坡一侧的墙壁上爬满了青绿色的爬山虎。   林善与兄弟二人在路口分别,跟贺西挥手说再见后,她也对贺琛挥了挥手,“学委再见,谢谢你的奶茶。”   贺琛:“……”   林善喝着奶茶继续往前行,想起与母亲的通话,虽然还是会难过,但没有刚刚那样浓烈了。   她便有点震惊,原来喝奶茶心情真的能变好?   林善眸光一转,瞧见前方走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手里提着一个麻袋,模样看上去有些吃力。   她快步跟上去,对那矮自己一个头的老人说:“叔婆,我帮你拿吧。”   她们这地方,看到老人,如果不知道怎么喊,就都喊叔公或叔婆。   那老人眼睛花,眯着眼看林善。   林善把自己的伞给了老人,空出手提起老人手中的麻袋,和老人一起缓慢地前行。   贺琛与贺西还站着路口处,贺西看着逐渐走远的林善,朝贺琛仰起好奇的小脸,“哥哥,善良是什么意思啊?”   贺琛收回目光,拉着弟弟迈开步伐,不冷不热道:“善良就是像林善姐姐刚刚那样,愿意帮助有需要的人。”   “喔。”贺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走了一会,贺琛低头瞧着贺西的脑袋,随口问他:“刚跟姐姐说了什么悄悄话?”   贺西对他龇牙咧嘴笑着,“说哥哥给姐姐的奶茶不是送的,是买给妈妈的。”   贺琛:“……”   贺琛“啧”了声,轻轻揪住贺西的耳朵,故作严肃地警告道:“下次乱说话,罚你一天不准看动画片,听见没?”   “我没有乱说话啊。”贺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琛无奈地抿了抿唇,松开了手,“那姐姐说什么了?”   “姐姐说哥哥真好。”   贺琛微不可见地掀了掀嘴角,因为她也对他挺好的,纯粹的,没有意图的。   贺西吸了口奶茶,歪着脑袋琢磨了些什么,眨着大眼睛问贺琛:“哥哥,喝奶茶真的能心情变好吗?”   “不知道。”贺琛懒洋洋地抬了下帽檐。   “可你跟姐姐是那样说的。”贺西嘟起嘴,语气幽怨,“你又骗姐姐,妈妈说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贺琛轻嗤了声,“你懂什么?小屁孩儿。” 第8章   周日第一节 晚自习时,各班班长被召集去开会。   过了半节课后戴琳儿回来,手里拎着张表,一副领导模样地站在台上,两手撑着桌面。   原本有些吵闹的教室在她回来后马上安静下来。   “都先停一停啊,说一下今天开会的内容。”戴琳儿出声拉过在埋头学习的学生们的注意力。   待大家都停笔往讲台上看了,她才一本正经地说:“开会主要是讲了开学这两周纪律方面的问题,我们班被点名了,晚自习纪律不行,宿舍纪律也不行,有个别宿舍晚上熄灯后还在玩手机。”   戴琳儿的目光落在个别人身上,“学校是有规定不能带手机到学校的,你带的话可以,别被抓到,抓到的话班级会被扣纪律分,班主任会扣工资。”   “妈的亚瑟给我挂机。”向泽不合时宜的爆了一句话出来,众人“噗嗤”一声笑出声。   戴琳儿马上往讲台上拍了一巴掌,喊道:“说你呢向泽!整个班就你最没纪律,身为班干部,你有没有点带头作用?”   向泽不屑地“切”了声,头都不抬一下。   戴琳儿:“不遵守纪律就算了,还整天哔哔赖赖的,你不学人家还学呢!”   向泽在游戏里有点不顺利,现在被骂,更烦了,对戴琳儿指了一下贺琛那边,反驳道:“他们也玩啊,你不说他们?贺琛一个清华保送生都还玩游戏呢,我玩怎么了?”   “人家玩人家不出声,人家没被抓到!”戴琳儿也丝毫不给向泽留情面,“人家贺琛半只脚踏入清华了,爱怎么玩怎么玩,你踏哪儿了?”   向泽一时语塞,懒得鸟戴琳儿,又低了头打游戏,低声说了句“你妈的”。   秦子弋与贺琛在偷笑。   两周下来,向泽几乎每天晚自习都会被戴琳儿点名批评,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戴琳儿白了向泽一眼,拿起她带进来的表,“下面开始调座位,我投影出来,大家看看自己坐哪里。”   大家一下子紧张起来。   新的座位表被投影出来后,乔半月激动地“耶”了一声,因为她还和林善一起坐,后面坐的也还是秦子弋跟贺琛,只是位置挪到了中间一组。   秦子弋不经意看到向泽的位置,哈哈笑出声来,对向泽幸灾乐祸道:“卧槽,向泽,你完了。”   向泽抽空往台上看了几眼,看到自己不仅坐在中间的位置,还和戴琳儿同桌,忍不住骂道:“我叼你妈的。”   秦子弋调侃道:“知足吧你,我们都没能跟女生同桌呢。”   “那我他妈跟你换?”向泽咬牙瞪着他。   “那还是算了,我不想跟贺大神分开。”秦子弋靠过去抱住贺琛的胳膊,闭着眼睛,头靠在他肩上。   “滚。”贺琛一把推开秦子弋,看了眼前面搬起一大沓书起身还面无表情的林善,不免有些惊讶。   他语带调侃道:“林同学,力气这么大?”   林善在等乔半月挪椅子,听见贺琛的话,转眼看他,思考了一会,“嗯,需要帮忙吗?”   林善说话时动了动手,不小心被书脊硌到擦伤的手掌,疼得她皱了下眉。   贺琛似是不屑地轻轻嗤笑了一声,起身抱过了林善手中的书,眼尾轻撩,“我怎么感觉你在侮辱我。”   乔半月见贺琛将林善的书抱到了林善的新位置上,有意对林善阴阳怪气道:“哎哟,好羡慕哦。”   林善有些懵,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贺琛回来时,秦子弋模仿着乔半月的语气对贺琛说:“哎呦,好羡慕哦。”   乔半月心花怒放,对秦子弋笑道:“我有力气,我可以帮你搬啊。”   “拜托,我是男的,怎么好意思让女生帮忙搬书,况且距离这么近呢。”秦子弋抽了抽嘴角。   乔半月笑得看不见眼睛:“我又坐你前面呢,我们挺有缘啊,是吧?嘻嘻。”   “是咯。”   向泽坐乔半月前面,把乱成一团的书丢到桌面上,睥睨着戴琳儿,怀疑道:“我说戴琳儿,这座位该不会是你调的吧?”   “你要脸么你?”戴琳儿表情嫌恶,“班主任为什么安排你跟我坐你心里没点数么?”   向泽说不过戴琳儿,气的将桌子往外拖了拖,指中间的空隙对戴琳儿警告道:“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戴琳儿不屑道:“只要你这河水别去搅混人家井水,什么都好说。”   林善将剩下的东西搬到新座位时,贺琛正往回走,林善想了想,挡住他,一脸认真地对他说:“我没有在侮辱你,你别误会。”   贺琛愣了一瞬,突然觉得林善有点可爱。   少年轻扯了下唇,好笑地看着林善:“你想多了。”   ……   七班的数学老师是个老教师,但课堂枯燥无聊,加上他普通话不标准,知识难度又大,他的课上,很多学生昏昏欲睡。   而林善挺直着腰板,努力跟上数学老师的思维,她身旁的乔半月在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手里的笔在书上乱涂了一圈。   乔半月身后的秦子弋借着乔半月庞大的身躯,趴到桌上睡大觉。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在讲昨天晚自习布置的习题,手里拿着练习册,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下面的选择题,我请同学回答。”   此话一出,犯困的学生纷纷被吓到没了睡意,一个两个紧张地低着头,生怕一不小心与老师的视线对上。   随意喊了几个学生后,数学老师的目光落在贴在讲台上的座位表上,扫了几眼,点名道:“乔半月,你来说说第四题的答案。”   乔半月慌张地起身,看了眼被自己因不会而圈起来的题目,没底气道:“我选C。”   “选C是吧?”数学老师瞄着乔半月。   乔半月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数学老师摇了摇头,示意她坐下,“错了,同桌回答一下。”   林善:“……”   林善暗自慌乱,忐忑地站了起来,因为这道题的答案她也不确定,她也选了C。   林善低头看着四个选项犹豫,想着该选哪个选项来碰碰运气。   手肘撑在桌上,扶着额头假寐的贺琛缓缓撑开了眼皮,目光落在林善背在身后,食指勾在一起的双手上。   瞧见她纤细的手指在不安地动着,贺琛悠悠垂眸看了眼题目。   在林善想随便选一个选项时,她感觉有温度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上,带着一股轻微的痒。   落在她手心上的手指,轻轻动着,写了一个字母。   A。   林善心尖微颤,脱口而出:“A。”   数学老师点了点头,“选A,没错。”   但他没打算就此放过林善,又问:“你认为这道题的解题关键点是什么?”   林善忧愁地抿了抿唇,手心上异样的感觉在这时又回来了,林善屏息,全神贯注感受着贺琛在写什么。   待贺琛的手指离开后,配上题目给的信息,林善得出了结论,心虚地咽了口气,答道:“α等于三分之一β。”   “很好。”不明真相的数学老师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请坐。”   林善坐下,两手搭在桌面上,挠了挠被贺琛划过的掌心,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脸也有些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答问题太紧张了。   贺琛隔壁桌的贾文文目睹了贺琛给林善传答案的过程,表情惊讶。   下课后,林善转过身,不怎么自在地对在看题目的贺琛说:“谢谢学委。”   贺琛淡淡“嗯”了声,动笔在草稿纸上演算。   贾文文在这时往外挪了挪自己的椅子,挪到贺琛边上,手里拿着本习题册,对贺琛笑道:“学委这么乐于助人,不介意为我解答一下问题吧?”   贺琛懒懒地扫了贾文文一眼,“什么问题?”   贾文文惊喜地将自己的习题册放到贺琛的桌面上,点了其中一道题目,“这道。”   贺琛的手指按在贾文文的习题册上,往自己这边拖了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说的题目。   林善忍不住看了几眼给贾文文讲题时的贺琛,他并没有不耐烦的表情,讲话不紧不慢的,详细又易懂。   学委真乐于助人,脾气好像也挺好的。   林善在心中感叹,考虑着以后有不懂的问题要不要问问贺琛。   很快的,林善就遇到了自己看答案都不懂的题目,她纠结了半天,决定问问贺琛,可转过身时,发现贺琛低着头,好像在玩手机。   她回身等了等,又转过身,发现贺琛还是在看手机。   反复了几次,林善再次转过身时,看见贺琛慵懒地靠着椅子,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林善小小地惊了一下。   “我很可怕么?”贺琛歪了歪脖子,有些无奈地瞧着林善,这个女孩子,怎么就那么小心翼翼呢。   “啊?”林善有些懵,“没有啊。”   贺琛默了默,垂眸看了眼腕表,目光又徐徐回到林善身上:“还有三分钟上课。”   林善突然觉得有点窘迫,把本子放到贺琛桌上,谦逊礼貌道:“能麻烦你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吗?”   贺琛身体往前靠了靠,看林善指出的题目。   讲题时他们的距离很近,一抬眸就能清晰地看见对方毫无瑕疵的五官,他讲的详细,她听的认真。   贺琛花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给林善讲解了题目,林善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贺琛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学委。”   贺琛觉得,学委学委的,好不中听。   他对着林善扯了下嘴角,“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知道啊。”   “那喊我的名字。”   林善是觉得喊贺琛学委比较合适的,但别人要是不喜欢她就不喊了,点了点头,“喔。”   寂静了几秒,贺琛轻轻挑眉,“喊一个?”   “……贺琛?”林善的声音轻轻的。   她的音色柔和动听,很温软,贺琛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出来,觉得陌生极了。   他嗓音微哑地“嗯”了一声。 第9章   体育课上,太阳烤着地面,男生们却不知炎热地在上面来回奔跑。   林善被乔半月拉到篮球场看秦子弋他们打球,两人坐在树荫下的小楼梯上。   乔半月一边吃着雪糕,一边追随着秦子弋的身影,秦子弋高高瘦瘦的,肤色不黑不白,跑起来时脸上都是带着阳光的笑。   林善不懂篮球,也没心思看,膝盖上放着一本巴掌大的生物知识大全,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捧着一杯绿豆沙,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不喜欢吃零食,看这炎热的天气里,也就买杯绿豆沙来降暑。   乔半月斜眼看了看林善,默默叹了口气,她觉得林善是属于那种学习非常刻苦,可成绩却一直处于中等水平的学生。   高一时因为有理科拖着,林善的成绩一直不好也不差,但是如果不算理科成绩,她的成绩绝对是拔尖的,可在母亲的威逼下,林善不得已选择了她不喜欢也不擅长的理科。   乔半月看着林善被头发盖住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她:“林善,你妈妈逼你选理科,你会恨你妈妈吗?”   林善翻书的动作轻顿,她颤了颤睫毛,淡淡道:“她是我妈,我怎么能恨她。”   “你太委曲求全了。”乔半月叹了口气,“你妈也真是的,明知道你擅长文科,还非要你选理科。”   林善扯了扯唇角。   其实母亲根本就不知道她擅长文科还是理科,因为她从来只关注总分和排名,只知道她的女儿学习不好。   林善不想谈论自己和母亲,把话题转到乔半月身上,“那你有后悔因为秦子弋而选择了理科吗?”   “不后悔啊。”乔半月舔了口冰激凌,笑望着球场上的秦子弋,“反正我文理都不好,你看,我现在和喜欢的人成为前后桌了,要是我选了文科,这辈子都没机会和他这么近了。”   “也对。”林善点了点头,羡慕乔半月这么乐观。   乔半月又环顾了球场须臾,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郁闷地问林善:“林善,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学习啊?”   “嗯?”林善看着乔半月的眼里透着疑惑。   乔半月朝球场上指了指,“场上这么多养眼的帅哥你都不看,学习它有帅哥香吗?”   林善朝场内看去,瞧见贺琛坐在石凳上,正仰起脖子喝水,白皙的脖子布着汗珠,喉结上下滚动着,惹得来看他的女生激动不已。   林善淡然地收回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学习不行啊,考不上的话就没有书读了。   即使每天面对着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很难熬,但她还是得强迫自己跟它们对抗。   球场上,贺琛与向泽几人聚在一起休息。   向泽看了看周围对贺琛垂涎欲滴的女生们,朝贺琛抬了下下巴,“诶,贺大神,有看上的没?我可以帮你要微信。”   “看不上。”贺琛颔首拧着瓶盖,答的敷衍。   小镇上的女生与贺琛以前所处的大城市里的女生比起来,大多是逊色的,但在某些方面却又是相同的。   “行呗,你眼光高。”向泽“啧”了两声,过目着女生们,“女生还是别人班的好看。”   秦子弋打趣道:“你又看上哪个了?”   向泽:“先物色物色。”   秦子弋眺望了会,指向广场上打羽毛球的某个女生,坏笑道:“那个怎么样?”   向泽朝那望过去,见是戴琳儿,呸了一声,“他妈的男人婆就算了,还凶的要死,送给我都不要。”   男生们发笑。   “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太凶了。”   “对,母夜叉似的。”   不一会有人说:“你们不觉得我们班的林善颜值很高吗?”   “我也觉得她好看。”   “对,又白又瘦的。”   听见男生们闲聊到了林善,贺琛的目光不自觉挪了一下,落到远处的林善身上。   她还在喝着冷饮看书,娴静的模样与球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一众男生的视线投向林善那边。   向泽微眯着眼睛望了望,没一会撇着嘴摇了摇头,“那个啊,漂亮是漂亮,但是太木了,呆头呆脑的,一看就是书呆子。”   “人家那叫斯文安静。”秦子弋拍了把向泽的肩膀,“她说话老温柔了,给人很乖的感觉。”   “咋的说的你很了解似的?”向泽怀疑地审视秦子弋。   “啧,她不是坐我跟贺琛前面么?贺琛给她讲题的时候,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感觉就很乖。”   向泽听了,不怀好意地撞了下贺琛的胳膊,“哦,还给人家讲题,贺大神喜欢这种类型的?”   贺琛表情懒懒的,没有反驳。   秦子弋不以为然道:“人家学习委员,你来问也给你讲,别讨论女生了,无不无聊,打球吧。”   在大家准备动身重新进入场内时,向泽灵光一闪,将大家喊停下来,“等一下,我们来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向泽邪魅一笑,“那林善不是很呆么?十分钟时间,看我们谁进的球多,输的去把她撩到脸红怎么样?”   “这么刺激?”   “不好吧?不能乱撩人家啊。”   “没事的,别太过分就行。”向泽不甚在意地抛着球,“怎么样,来不来?”   “来吧来吧。”   “愿赌服输啊。”   贺琛望了眼毫不知情的林善,低头甩了甩额前濡湿的刘海,无奈地加入了比赛。   十分钟后,林善拿手遮住本子上的一部分知识点,尝试背诵,乔半月却激动地扯了她一下。   “林善,他们怎么都往这边过来了?”   林善抬头,看见贺琛领着一群男生走这边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身后的男生笑嘻嘻的。   有女生跟着他们围过来了,阵势有点吓人。   “不知道,我们起来吧。”林善以为他们要从楼梯这里上来,拿着绿豆沙起身,顺势喝起来,和乔半月站到一旁。   贺琛一行人慢悠悠地在林善和乔半月面前停下,不动了,林善咬着吸管,与乔半月懵逼地对望。   乔半月挠着头问:“咋了?你们有事吗?”   “贺大神,快上呀。”看热闹的男生笑哈哈地催促贺琛。   闻言,林善对上贺琛漆黑浓郁的眼眸。   少年的刘海被汗水打湿,垂在额上,运动后的眼睛多了一丝光亮,视线落在林善含着吸管的红唇上,目光晦涩不明。   几秒后,只见他忽然迈开了步伐,踏上一格阶梯,伸手拿过了林善手里的冰冻绿豆沙。   林善尚未反应过来,贺琛就已经含住了她刚刚含在嘴里的吸管,吸她喝过的饮料。   一阵起哄声和惊呼声在球场此起彼伏。   看着少年滚动的喉结,林善心下一紧,眼睛瞬间大了几倍,心脏在左心房上窜下跳,她的脸也霎时红了起来。   迎着女生们异样的目光,林善心中慌乱,脸色染上一股微薄的愠怒,轻轻皱眉看着贺琛,“你干什么?”   “他在撩你呢!”   向泽不合时宜地高喊了一声,又引起一阵惊呼。   林善的脸色马上又红了一度,她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逃,于是拿着小本本转身快速跑开了。   乔半月懵逼地前后看了看,选择跟着林善跑开。   看着林善惊慌失措离去的身影,贺琛松开吸管,心里有些烦躁起来。   向泽凑上来,手搭在贺琛肩上,挑眉坏笑:“贺琛,你故意输的吧?借此机会撩人家一把对不对?”   贺琛对他沉了沉眸色,向泽松开手,耸了耸肩,“OK ,当我没说。”   贺琛转眼看向周围议论纷纷的女生们,皱着眉头,略沉的声音带着威压,“只是惩罚,别瞎猜。”   ……   贺琛的行为,让林善感到气愤。   她回了教室,通过学习让自己冷静。   而贺琛下课前去给林善重新买了一杯绿豆沙,回到教室后,直接将绿豆沙放到了林善的桌面上。   他看着低头写字的少女,抿了抿唇,声音不再那样漫不经心,“抱歉,刚才那只是个比赛的惩罚,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林善笔尖轻顿,绷紧的心忽的松了下,但她并没有给贺琛回应。   大家安静地看着这边,贺琛站着不动,等待林善的回应,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女生道歉,渴望得到她的原谅。   见林善没反应,贺琛心中有些焦灼,“林善。”   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秦子弋他们觉得好像玩大了,都不敢说话,怕林善会更生气,林善本就是内敛的人,在这么多人的场面被戏弄肯定不好受。   乔半月觉得不应该不给贺琛这样的人物台阶下,轻轻扯了扯林善的衣角。   林善不喜欢被注目,这样会让她没办法好好做事,而且凭感觉,如果她不理贺琛,肯定会有女生说她不好。   林善最终点了点头,推了推绿豆沙,不悲不喜道:“没关系,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   林善的内心是敏感的。   贺琛当众喝林善喝过的东西,让林善成为众人猜测议论的对象后,他在林善心里的形象就破灭了一点。   这两天林善都没有与贺琛有交流。   周末,林善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楼的收银台内,一边写作业,一边看超市。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有辆鬼火摩托车在超市门口停下来,进来两个吊儿郎当的锅盖头社会青年。   两个青年往林善身上扫了几眼,又环顾了两圈超市,然后勾着唇笑了笑。   他们走到收银台前,双肘压到台面上,抬着下巴道:“美女,来两包红双喜。”   林善放下笔,起身从身后的柜台内取了两包红双喜香烟出来。   其实按规定卖香烟是要出示身份证的,但她们这边没人管,舅舅的超市便没按规定来。   “一共三十五块。”林善扫了条形码,将香烟推过去给社会青年。   其中一个锅盖头掏出手机,朝林善晃了晃,“加个微信吗美女?”   林善不假思索道:“我没有微信。”   “这年头没微信?谁信哪,是不想给我们加吧?”   林善没说话,表情淡淡的。   青年饶有兴致地饶舌笑着,手指戳了戳香烟,“加个微信,不然这烟我们不买了。”   林善不动声色,伸手要把烟拿回来,怎料却被其中一个锅盖头抓住了双手。   林善一下子惊慌了,用力抽着双手,“你干什么?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贺大神:我的媳妇只有我能撩。 第10章   贺琛来到林家超市门口时,看见林善的双手正被人抓在手里,少女的表情是少有的惊慌。   他忽的眸色一凛,两步上前将那男的一把揪开。   锅盖男稳住脚后跟,表情讶异地审视快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的贺琛。   贺琛蹙眉扫了几眼锅盖男,扭头看脸色有点白的林善,“怎么回事?”   他上身穿着黑色的体恤衫,下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牛仔裤,好看的手腕上系着个黑色的手表,与紧身裤豆豆鞋的锅盖男相比,他显得干净又高大。   林善看着贺琛,慌乱的心安定下来,尽量冷静地说道:“他们来买烟,让我给微信,说不给就不买了,我想拿回烟时,他就抓我手。”   贺琛看向锅盖男,眸色沉了几分,两个锅盖男以为他是林善的家人,咽了咽唾沫,没敢吭声。   “摄像头录着。”贺琛锁着眉头,下巴往收银台上电脑的方向轻抬了下,眼神和语气都莫名危险,“道不道歉?”   锅盖男神情愣了下,看向电脑上的画面,心中顿时懊恼起来,他们撇了撇嘴,手掌往紧身裤上擦了擦,互望着,互相撞了撞对方。   磨蹭了一会,两人对林善干笑道:“对不起啊美女,跟你闹着玩呢。”   贺琛抓起桌上的两包烟,沉声命令道:“这烟不卖了,滚。”   锅盖男马上灰溜溜地骑着鬼火离开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林善第一次见到这样严肃的贺琛,比上次体育课替她出头时还吓人,她还挺诧异的。   她坐回椅子上,不怎么自在地瞟了眼贺琛,“谢谢。”   她觉得自己总在跟贺琛说谢谢。   贺琛隐去了凌厉的表情,见林善已经抓起了笔写字,他静默地看了她片刻,轻轻歪了下脑袋,启唇问她:“还在生我气?”   语气里刚刚的阴沉已经没有了,变成了怀疑的试探。   林善不知道该不该应贺琛,她犹豫着,写字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最后轻轻憋了三个字:“有一点。”   贺琛觉得林善纠结要不要理他的模样跟她的这个回答都有点可爱,他忍不住哑然浅笑,“那怎样才能不生气?”   林善想了一会,“不知道。”   贺琛有些无奈,两手撑到桌面上,微微俯身,瞧着林善上下扇动的睫毛。   “你没了解情况,就算我没喝你的冷饮,也会有别的男生过去让你脸红,你难道想为别的男生脸红?”   你难道想为别的男生脸红?   林善觉得这句话有点怪,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她没细想,摇了摇头,“不想。”   一个问题突然从脑中蹦出来,林善抬起头迷茫地望着贺琛,“他们为什么要让我脸红?”   她这副困惑的模样有几分呆萌,秀丽的眉毛挤出一丝褶皱,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着,洁白的牙齿探出一点头。   贺琛说:“因为你可爱。”   总不能跟她说因为男生们觉得她太呆,这不是个令人喜欢的词汇。   林善愣了愣,她好久没被这样夸过了,除了小时候,没人说过她可爱。她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注意上了,她的存在感明明那么低。   贺琛直起身子,盯着少女郁闷的小脸,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所以还要不要生我气?”   林善是不想跟任何一个人闹矛盾的,考虑到贺琛也是迫不得已才戏弄她,她温声道:“不气了。”   突然想到贺琛此时是顾客的身份,林善觉得是时候转移话题了,问他:“你要买什么?”   贺琛往货架上看了眼,没什么想买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香烟上,在指间随意转了一下,“这多少钱?”   “你抽烟?”林善的表情显得震惊,贺琛给她讲题时口气清净,一点也不像抽烟的。   “不抽。”贺琛把香烟放到桌面上,挑了挑眉,“赶走了你的顾客,总得赔偿。”   林善松了口气,匆匆把两包香烟放回到柜台上,一本正经道:“这样的顾客我也不想卖,不怪你,你买了浪费钱。”   贺琛点了点头,左右看了会,动身到门口的冰箱里拿了好几个雪糕进来。   林善算账时,贺琛俯视着她,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一个人在看店,早上还一个人去买菜。   他似是随口问道:“家里没人?”   “有舅妈,去打麻将了。”林善将雪糕一个个装进塑料袋子里,一个压着一个。   贺琛心中略微有些惊疑,“舅舅家么?”   “嗯。”林善装好了雪糕,又放了几根木勺进去,语调温和,“一共三十块。”   贺琛也不再多嘴过问别人的私事,很快付了钱。   临走时,贺琛从袋子里取出一个雪糕放到桌上,随意扫了眼林善,“请你吃。”   林善微微讶异地望着少年清瘦的背影,觉得他虽然高高在上,却比她见过的男生都要友好。   ……   周日下午,天灰蒙蒙的,有下雨的趋势。   林善和一群要去上学的学生站在候车点等车,男男女女一个两个低头刷着手机。   林善在学习软件上认真看着知识点总结,没一会听见耳边有女生窃窃私语起来。   “那是那个富二代吧?好帅啊。”   “一看就是啊,咱们西街甚至西水镇到处是精神小伙,谁穿着有他干净养眼啊。”   “这倒是真的。他不会是来跟我们挤巴士的吧?他不是坐豪车去的么?”   林善扭头看去,见贺琛从几十米远处慢悠悠地过来,明明是简单的白T黑裤加球鞋,穿在他身上却总是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林善站在人群边上,贺琛远远地就看见了她。   牛仔裤勾勒出少女笔直纤细的双腿,她身上的白色短袖干干净净的,明明没有特别的打扮,也没有任何胭脂水粉装饰,她站在一众女生中,气质却莫名纯净。   林善看见贺琛最后在她身旁站定了,他双手揣进兜里,左耳上塞着白色的蓝牙耳机,模样懒洋洋的。   他应该是在跟别人通话,时不时动动唇,发出很轻的声音,让人听不太清。   女生们激动得不得了,低声惊呼贺琛的声音好听,她们偷偷往贺琛那边挤,林善的书包不知道被谁暗中扯了一把,将她整个人扯到了别处。   林善望了眼身旁身后都挤着女生的贺琛,无奈地拉了拉书包带,默默走到另一侧没人的地方。   没多久,巴士从远处驶来了,大家也不顾及帅哥了,个个翘首以盼,蠢蠢欲动,准备第一个冲上车。   她们这个地方不是第一站,经常是巴士开到这里时,座位已经所剩无几,于是在这一站座位便争夺惨烈。   巴士缓缓停下,车门还没打开,门前就挤了一堆男女,待车门开了,大家便挣着抢着要先上车。   林善不喜欢这样,她也抢不过别人,往往都是等人都上去的差不多了,她才上车。   林善上车后,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过道上还站着不少人,她随便选了个位置站着,扶着座椅。   贺琛最后才上来,巴士是小型车,只能坐二十多人,他长的高,上车后显得车都狭小了几分。   从没坐过这种连扶手都没有,还有股臭味的车,贺琛挺不习惯的,眉头拧了起来,绕着乘客来到了林善身后,和她扶着同一把椅子。   巴士启动了,有轻微的摇晃。   林善觉得自己跟贺琛是同学,这样站在一起互相不问候挺不礼貌又挺尴尬的。   加上她怕贺琛会以为她还在生气,会觉得她小气,便扭头主动问他:“贺琛,你怎么也坐巴士了呀?”   “我妈生病了,不方便开车。”贺琛将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摘掉,放进兜里。   林善一听,表情担忧起来,“严重吗?”   “只是感冒头晕。”   “喔,那就好。”   少年少女都是不苟言笑的人,碰撞到一起,总是容易沉默。   车子前行到下一个站,又一群人涌上来。   司机朝站立着的乘客挥了挥手,扯开粗犷的嗓门催促道:“都往后面靠!往后面靠!”   林善与贺琛迫不得已站到车后方,看着逐渐挤满人的过道,贺琛心中震惊,低头问林善:“超载这么严重,没人管?”   “嗯,一般不会有交警查岗的。”林善对拥挤的车厢已经习惯了,动了动有些发酸的双脚,“其实这算正常的,有时候人会多到连车门都关不上。”   贺琛眉头轻皱,看了看林善纤弱的双腿,“那你平时是不是就这样站一路?”   “嗯。”   贺琛无言以对,从鼻间呼出一口略重的气。   天色愈加阴暗,空中逐渐飘起了绵绵细雨,水泥地面变得湿润起来,车窗被打湿。   巴士靠站停,又一群人上了车,车厢挤的彻底了,林善被挤的手臂贴在了贺琛的胸膛上,隔着衣衫与他的温度交融。   看着满满的人头和摇摇晃晃的车厢,贺琛感到有点烦躁,认为这里的治安实在落后。   雨天路滑,路上车辆越加的多,车辆交错间,巴士猛然来了个急刹车。   惯性使然,林善整个人撞到贺琛的胸膛上,手离开了椅子,她惊慌地想后退时,却退不开了,站在前面的人挤过来了。   第一次与异性这样亲密接触,林善显得慌乱,耳根子红了起来。   她挤了挤背对着的人,不料对方却报复似的用力回挤了她一下,她一下子与贺琛贴的更紧了。   少年样貌清瘦,胸膛却结实硬朗,林善这样靠着,隐约能够听见他的心跳声。   “对不起啊。”林善无法离开贺琛的温度,只得窘迫地细声跟他道歉。   贺琛不知听没听见,颔首看着林善微微泛红的脸,车厢人多却安静,他低声问她:“晕不晕?”   林善小幅度摇了摇头,对贺琛仰着脸蛋,黑鸦羽般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你晕吗?”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真切的温度,这样对望的角度,她小巧的下巴抵在他的胸腔上,贺琛有股自己在与林善亲昵拥抱的错觉。   少年别开眼,动了下喉结,“我不晕。”   林善看了眼窗外朦胧的景色,提醒第一次处在这种不舒适的环境中的贺琛,“很快就到学校了。”   “嗯。”   ……   巴士到西水一中门前停下时,天空还飘着蒙蒙细雨,下车的学生撑着伞各自走散。   林善终于得以从贺琛的胸膛上离开,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外头微凉的空气飘来,林善脸上的热度降低了不少。   林善撑开伞时,瞧见贺琛站在雨中,乌黑的碎发很快被洒上了稀碎的白点点。   “你没带伞吗?”林善说着举高了伞,撑在两人中间。   “忘带了。”贺琛回头看了眼远去的巴士,眉间还有着细微的褶皱,薄唇轻启,“以后跟我回家吧。”   “啊?”林善茫然地张了张嘴,一头雾水。   “以后上学放学,坐我家的车。”   林善怔了瞬息,很快摇着头,“不用。”   “你不觉得坐巴士很危险?”   林善的心忽然有那么一些触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担心她的安危。   但她还是拒绝了,哂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没事的,我都坐一年多了。”   周围有学生经过,眼神八卦地往这边看。   贺琛抿了抿唇,没再跟林善纠结这个话题,转身离开了她的伞,淡淡道:“不用遮我,我回寝室洗澡。”   林善觉得淋雨不好,正想追上去,却注意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她后知后觉地压了压雨伞,低着头,与贺琛保持着距离。   这个年纪,男女一起打伞,是一种过分亲昵的举动。 第11章   随着国庆假期的临近,西水一中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也准备到来。   这两晚老师们都不布置作业了,让学生们自主复习,遇到问题可以问老师也可以小声跟同学讨论。   林善对第一次月考感到很紧张,争分夺秒地复习和背诵,晚自习时遇到看不懂的,四处看了看教室,见不少人都在讨论题目,她才敢拿着题目转身找贺琛。   转过身后,发现贺琛不知道在看什么书,挺认真的样子,林善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他。   正打算放弃请教时,贺琛却抬起头看着她,神情隐约有些无奈,“想问就问,不要怕打扰我。”   被戳穿的林善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后耳根,把练习册放到了贺琛的桌上。   乔半月在练习册上翻来翻去,努力找了一道不算难,自己又不太懂的题目去问秦子弋。   学生时代,能通过请教问题跟喜欢的人进行交流,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乔半月对秦子弋不太自然地笑着,小声问道:“那个,秦同学,能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不?”   秦子弋正转着笔无聊地复习,突然有人向自己请教,他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的学习只是中等水平。   于是秦子弋有些慌,瞄了一眼在给林善讲题的贺琛,无奈之下只得接过乔半月的练习册,干笑道:“我先看看,我不一定会啊。”   “嗯嗯!我相信你一定会的!”乔半月心花怒放。   秦子弋认真看了一遍题目,见是自己会的,霎时松了口气,开始给乔半月讲解。   结束时,秦子弋还温声问了乔半月一句,“懂了吗?”   乔半月心中激动,满目崇拜地看着秦子弋,点头如捣蒜,“懂了懂了!谢谢,你真厉害。”   秦子弋心虚地笑了两声,第一次被夸学习厉害,他怪不好意思的,但也还挺开心的。   乔半月见机行事,对秦子弋期待地问:“我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呃,别太难就行。”秦子弋犹犹豫豫地应下来,心里不止一点虚,想着这次要考好点才行。   在大家都在努力复习时,向泽却在跟隔壁桌的女生搭话,不知道聊些什么,时不时憋出几声笑。   戴琳儿被吵到复习不进去,气的抓着笔一拳捶到向泽手臂上,向泽被笔头戳到肉,疼得叫出声。   他气的朝戴琳儿扬起拳头,作势要捶她,低骂:“你有病吧你?”   戴琳儿瞪着他警告道:“再逼逼一句戳你嘴信不信?”   “你要是个男的,我早抽你。”向泽气急败坏地拿书本拍了一下桌面,宣泄不满。   林善正在听贺琛的讲解,被前面吵的听不清,头往前靠了靠。   贺琛隐约感觉自己额前的刘海被碰到,抬眸间看见林善卷翘的睫毛和轻轻皱起的眉头。   下一瞬,他抬头看向前面翻书翻的贼大声的向泽,随手抓起笔帽丢到了向泽的后脑勺上。   向泽气汹汹地摸着后脑勺转过头,对上贺琛警告的双眸后,骂人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朝贺琛比了个OK的手势,捡起笔帽给他丢了回去。   笔帽堪堪掉到贺琛的桌上,然后往上一弹,不偏不倚打到林善的额头上。   林善疼的皱了下眉,想抬手去摸一摸时,另一只手却先摸上了,轻轻地揉了揉,温度微凉。   林善惊疑,一把扯下贺琛的手。   贺琛愣了下,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抱歉。”   向泽和秦子弋见了这一幕,两人隔空对望,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晚自习结束后,林善被乔半月拉着陪同去了一趟小卖铺。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乔半月忍不住向林善分享自己今晚向秦子弋请教了问题这件事。   “快一个月了,终于有点进展了。”乔半月满心欢喜地啃着面包,这个面包是她特意奖励自己的。   “你确定要继续喜欢他吗?我们才高中,不能谈恋爱的呀。”林善随口说,心里还在回忆着知识点。   “又不是我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乔半月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能谈恋爱,那就高考之后再说咯。学生时代没个暗恋对象,那将毫无意义!”   林善无言以对,转移了话题,“其实你有不懂的,也可以问贺琛的,他讲的很详细,而且态度很好的。”   “太帅了,我不敢,怕心动。”   林善:“……”   乔半月瞅着林善,好奇地问:“贺琛这么帅,声音这么好听,给你讲题时,你不会紧张到听不进去吗?”   “不会啊。”   “好吧。”乔半月无趣地撇了撇嘴,“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男生才能入得了你的眼,感觉你这辈子都不会对谁动心似的。”   另一边,贺琛与秦子弋还有向泽刚从小卖铺出来。   走了没一会,向泽随意往岔路口扫了眼,恰好瞧见不远处一大一小的背影。   蓦然想到什么,向泽撞了下贺琛,不怀好意地问:“贺大神,你别是对林善有意思吧?”   “对对对,我也怀疑!”秦子弋马上兴冲冲地附和,“我还怀疑上次体育课你是故意输球的,你打球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输。”   向泽哼声道:“我早说了。妈的刚还给人家揉额头,实锤对人家有意思。”   贺琛表情淡淡的,扫了眼人群中林善模糊的背影,漫不经心道:“把你们的想象力用在作文上,会有不错的效果。”   “你放屁,我不听。”向泽不屑地嗤了声,“你绝逼对人家有意思。”   秦子弋撞着贺琛的肩膀怂恿道:“有意思就追啊,你这颜值这智商,追女生不是分分钟的事么?”   贺琛不动声色,一副懒得搭理他们的样子。   向泽和秦子弋无趣地“切”了声。   静了片刻后,秦子弋忧愁地“啧”了声,“我刚被乔半月问了道问题,还夸了我一句,搞得我对这次考试有点危机感。”   向泽露出惊恐的表情,“卧槽,你喜欢这么胖的?”   “有病吧你?”秦子弋虚踹了向泽一脚,“那你还喜欢班长呢。”   “我呸!别跟我提她,来气!”   ……   月考前一晚,第一节 晚自习快下课时,戴琳儿把考场名单贴在了教室后头,下课铃一响,学生们就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西水一中没有按考生成绩水平分考场的惯例,每次都是随机分配考场。   林善也想去看看自己在哪班考试,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后面的人有没有变少,不记得第几次回头时,她看见贺琛从人群中走出来。   贺琛不紧不慢地回到位置,坐下时,看向眺望人群的林善,语气平淡道:“你在我们班考,16号座位。”   林善下意识看向贺琛,见贺琛正看着自己才知道他是在跟她说话,她怔了怔,“谢谢,你在哪班?”   “二班。”   “喔。”林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就没有下文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各班就开始布置课室了,推拉桌椅的声音此起彼伏,寂静的校园变得闹哄哄。   学校规定大考时座位必须清空,学生们的东西要搬到讲台,教室后墙或者走廊上去放着。   乔半月特意买来了一个纸箱,把东西全扔箱里,搬着一箱子东西从秦子弋身旁经过时,秦子弋朝她伸出手,“我帮你吧。”   乔半月为此激动的大半夜睡不着。   “诶。”林善前面的戴琳儿轻轻踢了一脚向泽的凳子,指着自己的纸箱,“麻烦帮忙抬一下。”   向泽不屑地勾了下唇,侧身翻着桌洞,“你不是很能耐么?自己搬啊。”   戴琳儿对着向泽咬牙切齿了一会,弯腰搬箱子,搬不起来,只能弓着身子推着走。   向泽搬着自己的一堆书起来,从戴琳儿身旁经过时,停下来,斥道:“起开!”   戴琳儿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刚直起身子,向泽就狠狠给了她的箱子一脚,她的纸箱直接滑到了走廊上。   向泽:“不用谢。”   戴琳儿:“……”   教室可以放书的位置已经被同学们占完了,林善抱起一沓课本,也准备搬到走廊上去。   学生们搬着书走来走去,教室正乱着,林善走到一半,被人从背后撞了一把,怀里的书,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贺琛恰好从后门进来,撞见这一幕,加快脚步上前,微蹙眉头瞥了一眼撞到林善的男生,“看路。”   旋即他蹲身下去,将林善散落在地的课本一本本捡起来,起身后二话不说抱过了林善手里剩下的书,转身出去了。   林善有点受宠若惊,望着他的背影消失。   书本清空后,就开始挪桌子贴座位号了,原本双拼的桌子被拉开,成了独立座位。   戴琳儿把座位号贴到桌子上时,林善特意去看了一眼,她的座位是15号。   15号,她在16号,那……   林善略微有些惊讶,回头一看,贺琛的座位还在,那她岂不是要坐贺琛的座位考试?   嗯……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一科考语文,时间安排在早上九点半。   九点十五分一过,就陆陆续续有学生开始离开教室,上厕所的上厕所,去考场的去考场。   林善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复习,没一会坐她位置的考生就来了,她便收拾好了东西往贺琛的座位去。   贺琛不在座位上,但桌面上还放着他的笔袋。   林善拉开贺琛的椅子坐下去,低头继续复习最后几分钟,她感到很紧张,怕考不好。   没一会,去上厕所的贺琛回来了,看见林善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心里有股微妙的感觉。   低头看书的林善,余光瞥见一只好看的手拿起了桌面上的笔袋,与此同时,她感觉背后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压下来。   下一秒,一道低沉又苏哑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别紧张,加油。”   这种说悄悄话的音量,透着难以言喻的蛊惑,热气喷洒在林善的耳朵上,痒痒的,她瞬间缩了缩脖子。   但这种背后的力量和酥麻的感觉很快消失,林善抬手捂住右耳,偏过脸。   她看见贺琛往后门走,留给她一个步伐闲散的清瘦背影,似乎去考试,对他来说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林善盯着后门愣了好几秒,回过头来时,她突然觉得脸有点烫,心跳好像也有点乱,耳垂也逐渐染红。   她扭头看向窗外,微风从窗户飘进来,洒到她脸上,她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   她在心中默念贺琛给她的话。   别紧张,加油。   这句话似乎有种不寻常的力量,鲜少收到鼓舞的林善,好像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第12章   月考结束后,恰好是放国庆假的日子。   交完卷后,学生们接二连三回了教室,摆好桌椅,将东西搬回座位,然后迫不及待地离校。   班级每天安排两桌人打扫卫生,这天恰好轮到林善一桌同贺琛一桌打扫。   四个人分散扫着,林善赶着去坐末班车,扫的有些匆忙。   打扫完后,两个男生去倒垃圾,林善和乔半月在教室收拾书包。   乔半月兴高采烈地对林善说:“林善,我刚让秦子弋国庆带我打游戏,他同意了!”   “恭喜你呀,记得写作业。”林善笑了下,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里,步履匆匆地往外走,对乔半月挥手,“我要回寝室拿手机,先走了,半月再见。”   贺琛回来时,撞见正打算离开的乔半月,教室里没有林善的身影,他问道:“林善呢?”   “她回寝室拿手机了,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   “哦。”乔半月看向秦子弋,对他轻轻挥了下手,笑得眉眼弯弯,“记得带我打游戏哦。”   秦子弋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六点多的天色微微有些乌青色,林善回寝室拿了手机后,一路小跑在空空荡荡的校道上。   出了校门,末班车还未到,林善停下来,捋了捋头发,站在路边喘气。   左侧几米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喇叭响了起来。   林善望过去,认出是贺琛家的车子。   下一瞬,贺西从后门的车窗探出头来,笑着朝林善这边挥手,“林善姐姐!哥哥!”   听见“哥哥”两个字后,林善转身,瞧见贺琛从后面大步走过来,有轻微的喘气。   贺琛朝林善对着车子偏了偏脸:“一起走吧。”   林善低头看了眼腕表,婉拒道:“不用了,巴士快到了,最后一班人会比较少。”   贺琛两手无奈地揣进校裤兜里,轻轻斜着脑袋看林善,眼眸微敛,“我发现你特别喜欢拒绝别人?”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跟帮助。”林善不喜欢欠人情,也不爱麻烦别人。   “顺路坐朋友的车也叫随便?”   朋友?   林善怔愣住了,“我们是朋友了吗?”   “哦,原来不是啊。”贺琛不甚在意似的点了点头,自顾自迈步走开了。   林善慌乱中马上亦步亦趋跟了上去,略显焦急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当然是朋友。”   贺琛微不可见地弯了下嘴角,默然无语地打开后座车门,瞅着林善。   林善犹豫了会,抱着书包钻进了车里,替林善关上车门后,贺琛绕到另一边上车。   柳芙看着后视镜里拘谨的林善,温柔地笑着问:“搞卫生搞这么晚呢。”   “嗯,要拖地。”林善抱着书包往外侧靠了靠,对柳芙扯唇笑了笑,声音轻轻的,“麻烦阿姨了。”   “怎么会麻烦,街坊邻居的。巴士超载那么严重,少一个人,多一份安全,你说是吧?”   “嗯。”   贺琛上车坐好后,斜眼看坐在中间晃荡着双腿的贺西,随手替他扯了扯歪了的衣领,“你跟来干什么?”   “家里好无聊,我想去吃牛排。”贺西嘴里含着糖果,腮帮子鼓鼓的。   看见弟弟吃糖,贺琛想起什么,瞥了眼看着窗外的林善,然后伸手进贺西的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出来,递过去给林善。   林善疑惑地看了看少年白皙掌心里的糖,又看了看贺琛,不明白他好端端为什么给她糖。   贺琛语调慵懒地说:“晕的话吃糖。”   “谢谢。”林善反应了一会才拿过贺琛手心里的糖,指尖抓的贺琛的手心有些痒。   林善拿了一颗,递回去一颗给贺西。   贺西摇头,笑嘻嘻地说:“姐姐吃吧,妈妈说小孩子吃糖吃多了牙齿会坏掉。”   “谢谢西西。”林善对贺西弯了弯眉眼,心里暖暖的,觉得贺琛一家人对人真的很友爱。   柳芙留意着后面的举动,心中的讶异不止一点点,她没想到自己那个没什么女性朋友,冷酷傲娇的儿子居然会这样对待一个初识的女生。   但柳芙心里终归是欢喜的,儿子有女性朋友总比没女性朋友会好,更何况是在这陌生的小镇。   柳芙看了眼后视镜,话中带着笑意,“林善啊,听阿琛说你跟他不仅是同班同学,还是前后桌呢,谢谢你这段时间对阿琛的关照啊。”   林善马上哂笑道:“没有,贺琛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反而是他在学习上给了我不少帮助,是我应该谢谢他才对。”   说到学习,柳芙想起他们刚考完试,便随口问林善:“考试感觉怎么样?”   “还好。”才开学一个月,各科学的内容都不多,林善考试时题目做的还算顺畅,当然,也有不少不会做的。   ……   车子在广场附近停了下来,柳芙说要带孩子们去吃牛排。   林善不好意思跟着贺家人一起去,坐在车里不动,对柳芙温声道:“阿姨,我在车里等你们吧。”   “傻孩子。”柳芙无奈地摇了摇头,解开安全带,“怎么能让你在车里等呢?当然是一起去吃了,阿姨请你吃,快下车吧。”   话刚落,林善这边的车门就被打开了,贺琛旁的贺西伸手拉住林善的手臂,用力往外拽林善,喊道:“姐姐快下车,一起去吃牛排。”   林善被迫动身下车,一不小心差点撞到头,好在贺琛的手不偏不倚地抵在了门顶上,她只撞到了他的手,一点也不疼。   反倒是贺琛的手,林善觉得应该挺疼的,神情愧疚地看了看贺琛,“对不起啊。”   贺琛把车门关上,手背微微泛红,淡淡看了林善一眼,话里却透着轻微的无奈,“别这么紧张,我们不吃人。”   林善有点囧,点了点头。   林善跟着贺家人到了一家在这附近最高档的餐厅,四人座的餐桌,林善与贺琛坐在一起。   第一份牛排上来时,柳芙推到林善面前,嗓音柔和,“林善先吃吧。”   “不用,西西先吃吧。”林善怎敢花别人钱还先动筷子,哂笑着把牛排推到了贺西面前。   柳芙笑笑,虽然林善过分内敛和见外,但她心里却挺喜欢这种知性娴静的孩子的。   贺西的牛排是贺琛给切的,林善特意看了两眼,记住贺琛分别是哪个手拿刀叉的。   第二份牛排上来时,林善推给了柳芙,又是贺琛给切的牛排。   第三份和第四份牛排一块上来,林善学着贺琛的样子,右手拿刀,左手持叉,在自己想切的地方落刀。   可是不知道是牛肉太老还是她手里的刀不够锋利,她切的有点儿费劲,牛肉在盘子上动来动去。   在她觉得有点尴尬时,一盘切好的牛排被放到了她的盘子旁边,之后有一只白皙的手,端走了她的牛排。   柳芙见了林善受宠若惊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切牛排这种事,让男生来就好了嘛。”   林善抿唇笑着点了点头,又对贺琛说了句“谢谢”。   牛排肉质松软,肉滑醇香,林善吃着,心里涌上一股温热的感觉。   她不知道多久没感受过这种温馨的感觉了,也没人给过她这种温暖。   ……   吃过牛排后,柳芙说想去商场买点生活用品,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广场上的商场。   距离超市入口几米处有娃娃机,贺西想玩,于是柳芙便让贺琛和林善陪贺西抓娃娃,她一个人进超市买东西。   贺琛去换游戏币时,贺西满眼期待地问林善:“林善姐姐,你会玩抓娃娃吗?”   “我不会玩。”林善浅笑着摇头,她甚至没玩过。   “我哥哥玩这个可厉害了呢!”贺西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时露出小小的白牙,“他给我抓过好多。”   “是么?那你玩这个厉害吗?”   “我不厉害,我老是抓不到。”贺西有点儿郁闷地撅嘴。   贺琛在这时回来,林善看见他手中拿着满满一小袋的硬币,讶异地问:“你要玩这么多吗?”   贺琛不以为然地说:“一起玩。”   “我们不会玩,看你玩就好。”   贺琛“嗯”了一声,拎着硬币拉着贺西往一台无人的娃娃机走去。   贺西嚷嚷着要先玩,但他的身高难以看清娃娃机内部,贺琛便两手抓着他的两腋,将他提起来,让他玩。   林善被贺琛的举动暖到了,忍不住瞄了瞄贺琛线条流畅的英俊侧脸,他抱着贺西像是毫不费力似的,表情还是漫不经心的。   贺西抓娃娃时,是林善帮忙投的币,贺西玩了几次,一个娃娃都没有抓到,显得气馁,“我不玩了!”   闻言,贺琛把贺西放了下来,伸手进林善手中的袋子里拿硬币。   贺琛投币后开始操纵,居然三下五除二,随便晃两下就准确无误地将贺西一直抓不出来的娃娃给抓出来了。   贺西马上喜笑颜开,高兴地接过玩偶,骄傲地仰起头,对林善说:“看吧,我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是呀,很厉害。”林善弯了弯眉眼。   听见林善夸自己厉害,贺琛的心情有些怪怪的,投硬币前,他看着娃娃机里形态各异的玩偶,淡声问:“想要哪个?”   林善没出声,看向贺西。   贺西踮起脚尖朝机内吃力地望了一会,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机窗:“要蓝色那个。”   贺琛没说话,很快将蓝色玩偶抓了出来。   林善感到不可置信,低声感叹了一句,“好厉害啊。”   贺琛听见了,偏过头看林善,“你想要哪个?”   “我吗?”林善惊疑地撑了撑眼皮。   “嗯。”   “我不用。”   贺琛懒洋洋抛了下手中的硬币袋子,“也不经常玩,这么多硬币,不用就浪费了。”   听了这话,林善犹豫了顷刻,把视线转向了机窗,盯着里面看了一会,指着一个玩偶说:“可以要那只白色的兔子吗?”   贺琛也没说可以,只是马上就投了硬币。   少年冷静的目光直直盯着那只偏角落的兔子,摇动着操控柄,竟只用两块硬币,就成功夹到了那只兔子。   贺琛把兔子递给林善时,林善第一次露出欢喜的表情,笑道:“谢谢。”   喜欢玩偶?   贺琛轻勾了下唇角,“还想要哪个?”   林善不好意思再花贺家的钱,摇头说:“不用了,给你弟弟夹吧。”   “他是男生,不需要这些。”贺琛虽然这样说,但还是转眼看向了贺西,“贺西,还要吗?”   贺西仰头盯着贺琛的眼神看了半晌,犹豫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不要了,哥哥给姐姐夹吧。”   贺琛又看向林善,黑白分明的瞳仁里一派悠然,挑眉问:“看看喜欢哪个,都给你夹。” 第13章   林善回到西街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她在贺家别墅前的斜坡下了车,抱着贺琛给她夹的几个玩偶往舅舅家走,步伐比以往轻快。   罗娇正在一楼看店,见林善进来,马上变了脸色,不满地瞪着她,刻薄道:“还死回来干嘛,在外面呆着得了,我可没给你留饭。”   林善此前给罗娇发了短信,骗她说自己去给同学过生日,会晚点到家。   她不想被罗娇知道她坐贺家人的车回来,还和贺家人去吃了牛排。   林善低了低头,加快脚步往里走,“我放好东西后下来看店。”   二楼和三楼是住人的,林善住三楼,到三楼时,撞见从房间里出来的表姐林珍。   林珍在镇上最差的高中读高三,一个月才放一次假,这是她这个月第一次回来。   她长得比林善高,身材却和罗娇差不多,微胖体型,留着不久前流行的公主切发型,有几分颜值,但从小娇惯,脾气暴躁。   林善虽在这里住了一年,但和林珍交流甚少,见了林珍,也只是礼貌性地喊了她一声,“表姐。”   林珍一眼就看见林善怀里抱着的玩偶,眼睛亮了瞬息,而后狐疑地审视林善,“男朋友送的?”   “不是,同学夹了很多,给了我几个。”   林珍不知信没信,随意点了下头,走近林善,伸手扯她怀里装玩偶的透明袋子,“给我看看。”   林善松了松手,让林珍看。   林珍翻了翻,从里面抓了两个出来,歪着脑袋朝林善晃了晃,“好几个呢,我拿两个不介意吧?”   她拿的是林善最喜欢的可妮兔和布朗熊,一对的。   林善沉默了一会,用商量的语气问:“你可以换两个吗?我也想要这两个。”   “我就喜欢这两个。”林珍没脸没皮地耸了耸肩,拿着两个玩偶转身回房间。   林善抿了抿唇,怕再不下去看超市会被罗娇骂,便匆匆忙忙把东西拿进了房间。   翌日早上,林善如往常一样在一楼一边看店一边写作业,偶尔有几个人进来买东西。   九点多的时候,摩托车刺耳的声音愈来愈近,没一会,一辆改装过的125摩托车停在了超市门外,还“滴滴”响了两声喇叭。   林善看出去,见车主人又是一个精神小伙,支在地上的腿又细又长,穿着黑色的鞋子,露出脚踝。   那男的盯着林善看了几秒,弹了下舌,扬着下巴问她:“林珍呢?”   林善刚想说话,林珍就从楼上跑下来了,“来了来了!”   林善看见林珍化着浓妆,穿着紧身上衣和超短皮裤,踩着厚底的黑色皮鞋,手上和脖子上都戴着乱七八糟的链子,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林珍一路跑出了超市,长腿一跨,坐到男生的后面,抬手顺着头发。   那男的对着林珍朝林善偏了下脸,饶有兴致地问:“她谁啊?”   “我表妹。”林珍两手圈住了男生的腰。   “长的不错,带她一起去玩啊。”   “我家还需要她看店呢。”林珍白了眼林善,然后不满地捶了下男生的大腿,“看你妈,快开车。”   那男的朝林善吹了下口哨,发动引擎,转了个方向,带着林珍飙车离开了。   林善没什么表情,林珍爱玩,经常有男生到家里来接她,且都是些不正经的男生,林善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林珍这一出去就是第二天下午才回来,晚上的时候,林善上楼做饭,林珍适才下楼看店。   林善在二楼做饭时,打麻将的罗娇回来了,她赢了点钱,哼着小曲回二楼的房间放钱。   出来时看见客厅的桌子上放着林珍的东西,好奇之下过去翻了翻。   林善在厨房里忙活着,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匆匆放下铲子跑出来。   来到客厅后,林善看到罗娇脸色有点白,正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水晶球音乐盒。   林善怔了怔,缓缓走了过去,细声提醒道:“舅妈,这是表姐的东西。”   罗娇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快速在心中盘算了须臾,忽而指着林善强硬道:“等会珍珍问起来,你就说是你不小心打碎的。”   林善惊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罗娇,拒绝道:“不是我打碎的。”   楼下的林珍估计是听到了动静,不合时宜地上来。   “怎么了?”   林珍刚说完就看见了地上的碎玻璃和残缺的音乐盒,她先是一愣,而后神色大变,冲过来捡起音乐盒底座,气汹汹地吼道:“谁把我的音乐盒打碎的?!”   罗娇在许多人面前都蹬鼻子上脸的,唯独在自己的独生女儿身上百依百顺的不行,最怕惹林珍生气。   林善还没来得及开口,罗娇就一巴掌打到了林善的手臂上,咬牙骂道:“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谁让你乱动珍珍的东西的?!”   林善被打的生疼,捂着手臂,隐忍着对罗娇反驳道:“不是我,明明是你自己打碎的!”   “你还敢赖到我身上?”罗娇为了显示自己的无辜,又用力往林善身上抽了一巴掌,“我亲眼看着你打碎的还敢狡辩!”   罗娇气喘吁吁地看着林珍,一点不心虚地说:“珍珍,你信妈妈的话还是信她的话?妈妈什么时候乱碰过你的东西?”   “不是……!”林善辩解的话还没说完,林珍就将手中的音乐盒底座重重摔到了林善身上,堪堪砸到了林善的锁骨上。   疼得刺骨,林善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林珍毫不后怕,对林善怒目圆瞪,“你他妈的!赔给我!”   害怕又被打,林善往后退了退,带着哭腔喊道:“不是我打碎的,我在厨房做饭,我是听到声音才出来的!是舅妈打碎的!”   “还在狡辩!”罗娇咬牙切齿,左顾右看了会,抓起冰箱顶上的鸡毛掸子,追着林善抽。   林善被抽了好几下,疼得受不了,索性跑下了楼,跑出了超市也没有停下来。   罗娇拿着鸡毛掸子追出来,站在超市门口,拿掸子指着林善叫骂,“死东西,死外边去吧!别回来了!敢回来我打死你!”   邻居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罗娇义愤填膺地跟她们说林善打碎了林珍的东西还诬陷在她身上。   林善停下来,有一瞬间的冲动,想上去跟罗娇殊死搏斗,可是她打不过,也没人会帮她。   远远看着邻居们对自己指指点点,林善身心作痛,抹了把眼泪往前走。   夜幕四合,夜晚的西街不算热闹,路边的小店都开着,客人交谈的声音不大,耳边更多的是汽笛声和狗吠声。   林善只身走在路上,路灯玩弄着她瘦弱的影子,时而把它拉长,时而让它缩短。   林善的视野很模糊,她一遍又一遍地抹着眼泪。   她本不想哭的,可是心里委屈又不甘,罗娇和林珍对她动手,让很多她不愿想起的回忆一遍遍地在脑中浮现,她像是重新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折磨,难受得心脏发紧。   走了不知道多久,林善快从街头走到了街尾,这里比街头落后了许多,很少店铺了,中华田园犬的数目多了起来,狗叫声明显响亮了。   这些狗都是居民看家用的,见了生人凶得很,林善不敢再往前走,又不想停下来,便折回身子往回走。   -   茶余饭后,居民们出门散步,见了熟人便站在路边闲聊起来。   “我跟你说,刚罗娇追着她那外甥女打。”   “打?为什么打?”   “听罗娇说是她外甥女把她表姐东西打碎了,不承认不说,还说是罗娇打碎的。”   “这就是她外甥女的不对了,看那小妹妹斯文安静的,没想到是这种人啊?但她那么大了,再怎么样,罗娇也不能动手打人家吧?”   “罗娇那死脾气不打才怪。”   “那现在怎么样了?还打吗?”   “打不着,罗娇那身材哪跑的过人家小姑娘,林善哭着跑了,现在还没回来。”   她们站在一家小面店旁闲聊,站在摊位前等餐的少年低头看着手机,无意间将她们的话听了进去,熟悉的名字令他身形一顿。   贺琛的眉头忽的皱起来,他扭头看向那几个孜孜不倦闲聊的妇女,下一瞬,他快速迈步过去,用略显急促的语气打断她们的话。   “林善往哪儿跑了?”   妇女们停下来,一个个面露惊疑地瞧着面容清俊的贺琛。   其中一个反应快的,惊喜地扫视着贺琛,笑盈盈地问:“哎呦,你就是姓贺那一家的吧?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哪,多大啦?”   贺琛没心思回答她的话,只追问道:“林善往哪边跑了?”   那妇人有点困惑,但还是朝前边指了下,“刚开始跑那边去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咯。”   贺琛转身就匆匆往那去,替他打包好面条的老板见他走了,慌忙喊道:“诶,帅哥,你的面好了。”   贺琛没应。   几个妇女看着贺琛高挑清瘦的背影,话题就转移到了贺琛身上。   “你还别说,这有钱人家的孩子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啊,俊生生的,长得高,还白的发光似的。”   “那可不,我听我家阿华说,人家清华保送生呢。”   ……   路上有很多岔路口,岔路口进去又是一条很长的路,贺琛站在第一个岔路口处,左右徘徊,不知该往哪走。   纠结片刻后,为了视野更好,贺琛没选择进任何一条岔路口,直接径直走下去。   他第一次,这么着急的,想要找到一个女孩子。   大概走了有十分钟,贺琛都有些累了,正准备抓一个路人问一下时,不经意瞥见远处一道小小的身影。   他定睛往那凝神看了须臾,通过身形和那垂下来的长发认出那人是他要找的林善。   贺琛心中忽的松了口气,第一次大声喊一个人的名字。   “林善!”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我不够骚了 收藏它一动不动了 胖虎哭泣 第14章   西街的天际有零星的星光,闪烁不定。   林善低头走着,她觉得有点累了,考虑着是应该回去,还是找个店先坐着,但是她身上没带手机也没带钱,不太好意思到店里。   突然,她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是熟悉又独特的嗓音。   林善抬头看去,揉了揉模糊的眼睛,瞧见贺琛站在距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   她一时间没什么反应,木然地看着贺琛,直到贺琛迈步过来,她才猛地转身跑起来。   看见林善突然跑开,贺琛的脚步顿了瞬息,紧跟着也跑了起来。   林善怎能跑过身高腿长的少年,没一会的功夫,她就被人拽住手臂强行停了下来,身体被转了半圈,她撞到少年的胸膛上。   “你跑什么?”贺琛轻喘着气,眉头紧锁地颔首看林善。   林善深埋着头,动着手臂,想要挣扎开他的手,奈何贺琛抓得紧,她丝毫挣扎不开。   她索性放弃挣扎,垂下手,“放开我。”   音色带着哭泣过后的暗哑与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贺琛愣怔了下,缓缓松了手。   解除束缚后的林善绕开贺琛往前走,她知道这样会显得太过无礼,但她并不想让贺琛看到她这副模样。   贺琛跟在林善身侧后一点的地方,垂眸看着她的两条手臂,发现原本白晃晃的皮肤上多了几条青紫色的瘀痕。   他想起那些妇女们的话。   林善的舅妈追着林善打。   少年的眸色暗了暗,隐约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贺琛低了低头,似是在冷静与犹豫,片刻后,他抬头看着林善,“林善,我听说了。”   林善身形一顿,旋即加快了步伐。   她心里对此感到很难过,她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恶心的人,爸爸恶心,以前的同学恶心,舅妈也这么恶心。   贺琛跟着林善加快脚步,林善因此感到烦躁,几乎小跑起来,抗拒道:“别跟着我!”   贺琛蓦地停下来,看着林善弱不禁风的背影,低叹一声,“行,我不跟你,你去拿药。”   话语一落,林善忽的刹住了脚步,憋在眼里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个时候,一句关心的话,力量是多么大,她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走了一路,没一个人问过她怎么了。   林善寂静半晌后咽了口气,抬起头来擦掉眼泪,转身看向贺琛,坚定道:“贺琛,我表姐的东西不是我打碎的,是我舅妈打碎的,是她诬赖我,不是我诬赖她。”   她的眼睛肿胀,模样凄然,惹人怜爱。   贺琛隔着几米的距离与她对望,神情肃穆起来,说话时不带半分思索,“我相信你。”   林善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可置信,愣了片刻,不确定地问他:“真的吗?”   “嗯。”贺琛迈步朝林善过来,“我不相信你,就不会来找你。”   他在林善跟前停下,站在灯底下,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脸上,为俊逸的脸庞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他是来找她的?   林善心中惊诧的同时,冰凉的心温度也在逐渐回笼,眼里溢着感动与感激的泪光。   她委屈地动了动嘴唇,“谢谢你相信我。”   贺琛抬起一只手,曲起食指替林善轻轻拭了下眼底的泪水,故作嫌弃地皱眉道:“别哭了,丑死了。”   他的话语和动作都令林善感到惊疑,她匆忙低下头,自己抹掉脸上的泪水。   她擦眼泪时,贺琛又看见了她手上的伤痕,不禁心中烦闷,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走,带你去买点药。”   林善迈步跟在贺琛身旁,细声说:“我没带钱。”   “我有钱。”   “不用药的,过几天就消了。”   “不行。”   贺琛带着林善到了附近的一家卫生所,买了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替林善往伤痕上喷。   看着贺琛锁着眉头认真给自己喷药的模样,林善感觉很不真实,僵着身体坐着。   贺琛替林善喷好了手,看向她穿着休闲裤的双腿,板着张脸,“腿上有没有?”   “我回去再自己擦。”林善语气委婉,她尴尬收了收双腿,曲了曲露在外面的脚趾头,她还穿着拖鞋。   贺琛把喷雾递给林善,绷着脸问道:“回去你舅妈还会不会对你动手?”   林善默了默,低叹了声,“不知道。”   贺琛盯着林善还在泛红的鼻子瞧了好一会,不清楚想了些什么,声音低了几分,语气却是肯定的,“她们一直都对你不好。”   林善只是迟疑地“嗯”了声。   她寄宿在罗娇家念高中以来,只要她放假在家,菜是她买的,饭是她做的,卫生是她打扫的,店也是她看的。   跟佣人没什么两样。   贺琛心里有股小火苗在燃烧,那过去一贯淡然的神色间,又多了一丝阴沉,“你爸妈呢?为什么让你住这里?”   卫生所有几个人进来,林善起身往外走,出门后,她吸了口户外的空气,没什么感情地说:“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妈在外地工作,她不喜欢我,不会管我的。”   林善决定把贺琛当朋友了,便诚实告诉他,只是也不愿多说。   贺琛无言,眉目深沉。   林善看着地上两个大小不一的影子,觉得真不般配,怎么看她也不是能与贺琛走在一起的人。   “贺琛,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呢?明明你没有看到。”她细声细语地说着,像在自言自语。   贺琛听见了,斜眼觑着她,似是不屑道:“你有胆量做那种事?”   林善哂笑,她确实很胆小。   往前行了一会,贺家别墅的路口出现在视野了,贺琛看着林善沉思了会,不放心她回去,提议道:“到我家住一晚吧。”   “不用。”林善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话里透着一丝坚决,“没事的,她们要是再打我,我就报警。”   贺琛抿了抿唇,料到她会拒绝,也没有强求她,他的余光不经意看见路边的小店,便问林善:“吃饭没?”   林善骗他说:“吃了。”   回到贺家路口时,林善扭头看了贺琛一眼,嘴角扯了一抹笑,“谢谢你,再见。”   贺琛往前走,不咸不淡道:“送你回去。”   “不用!”林善匆匆上前挡住贺琛,她知道罗娇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人,这边的人也比较保守,如果看到有男孩子送她回家,一定会乱说的。   贺琛不解地皱了皱眉。   “这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林善表情为难,“我们这里的人保守,被看到不好。”   贺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个地方,他真的是……不怎么喜欢!   “行。”贺琛无奈地妥协,正色俯视着林善,“要是再对你动手,就到我家来,伤口72小时内冷敷,72小时后热敷。”   “好,记住了。”林善假装乖乖应承,转身走了。   走出好几米,不知道想到什么,林善又匆忙转过身来,瞧见贺琛还站着路口处望着她。   她惊的愣了一瞬,没多想,拔腿跑了回去。   贺琛轻挑了下眉毛:“反悔了?”   “没有。”林善摇摇头,轻轻揪着腿侧的裤子,大眼睛透着认真,“我是想跟你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以后还是自己坐车上学跟回家。我没别的意思,我也把你当朋友,只是我不想麻烦你们,真的。谢谢你,贺琛。”   林善说完对贺琛轻轻鞠了一躬,然后估计是怕贺琛生气,又转身跑开了。   贺琛:“……”   少年望着少女匆匆逃离的身影,心中郁闷的同时,又隐约有那么一丝挫败感。   林善觉得自己跑远了才停下来,她缓缓走着,见到舅妈家后便走的更慢,握紧手中的喷雾剂。   哪怕走的再慢,林善最后还是回到了家门口,看到罗娇坐在收银台前嗑瓜子。   罗娇见了林善,将手中的瓜子壳往外扔,瞪着眼骂道:“你还有脸回来?”   林善恶心罗娇这副嘴脸,但她寄人篱下,没有办法,只得低着头默默进了家门。   罗娇走出收银台,挡住林善的去路,声音尖细又阴狠,“珍珍说了,她那音乐盒是朋友送的,两百多块呢,你把钱赔给她,不然就收拾东西找你妈去!”   林善垂在腿侧的双手缓缓握成拳状,隐忍了会,她满目失望又震惊地望着罗娇,“舅妈,你为什么能够这样对我?你是长辈,你觉得你这样做是对的吗?”   林善虽然一直都觉得罗娇刻薄,但没想到她会无耻到这种地步,罗娇今天的行为完全刷新了林善的世界观。   这个世界,很多人,远比她想象中的丑陋。   面对林善的讽刺,罗娇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生出怒意来,她一下又一下地推林善的额头,“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你妈把你扔这里就很高尚了是吧?那你找你妈去,赖我这里干什么?”   林善很快被罗娇推出了超市,有路过的人停下来看热闹,罗娇不甚在意,反而像是被助长了威力,质问道:“你赔不赔?不赔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林善觉得脑袋有点胀痛,她讨厌被人围观议论,心态有点崩溃的她一把推开了罗娇,吼道:“我赔!赔给你!”   吼完后,她拔腿跑进了家,往楼上跑。   来到自己小小的房间时,林善愣在了房门口,她原本整整齐齐的房间像是被洗劫过一样,所有东西都乱七八糟的。   贺琛给她夹的玩偶,被人用剪刀剪烂了,里面的棉绒到处都是。   不用想,是林珍干的。   林善在门口驻足了半晌,仰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踏进屋内,捡起碎了屏的手机,在微信上给林珍转账了两百块,然后默默收拾着杂乱的东西。   太过年少,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林善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考上大学,实现独立,然后远走高飞,再也不用依赖谁。 第15章   深夜,林善房里的台灯还亮着。   林善坐在书桌前,借着不明亮的灯光,一针一线缝着被林珍剪烂的玩偶。   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她把贺琛当朋友,不想朋友给的东西被这样对待,也因为她喜欢这些玩偶。   不多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   林善觉得多半是一些广告推送,便没有管,缝好了一个玩偶后,不经意看见手机的提示灯在闪烁,她才拿过来看。   是微信上有人请求添加她为好友。   林善疑惑地轻蹙了下眉,怎么会有人加她呢?   带着疑惑点进去,发现是一个纯白色头像的用户,验证消息上写着“贺琛”两个字。   看见是贺琛加自己,林善倒是没有什么疑惑了,很快点了同意。   同意后,对方马上发过来一句话。   【有没有被欺负?】   林善看着,心头忽暖。   原来贺琛加她好友,是在担心她。   她回:【谢谢关心,没有被欺负。】   她的头像是纯黑色。   一黑一白,乍一看,竟有几分搭。   贺琛:【怎么处理的?】   贺琛是今夜唯一给林善温暖的人,林善没想着一点都不告诉他,以免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关心。   她说:【我舅妈让我赔两百块给我表姐,不然她不让我进家门。】   贺琛:【赔了?】   林善:【嗯。】   贺琛:【这叫没被欺负?】   林善:【没有打我。】   贺琛:【我想打你。】   林善几乎可以想象出贺琛低沉的脸色,他肯定是不赞同她的屈服。   林善默然无语。   半分钟后,贺琛的消息又过来。   贺琛:【你赔了就证明你承认了知不知道?】   林善:【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真的被逼无奈。   贺琛:【不让你进屋,你到我家来,她算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反抗?】   少年字里行间渗透着不平的怒意,林善为此感动,却也觉得他想的太简单了。   他是他,她是她,命运不一样,所思所想便也不一样。   林善并不觉得自己去贺琛家待着是一件合适的事,也并不觉得她反抗就能够为她澄清,反而会将事情闹大。   罗娇不是肯低头的人,林善以后还得待在罗娇家,林善认为一时的反抗只会让自己日后更难受,说不定罗娇真的会不让她再待在这里。   林善身不由己,要考虑的东西很多。   她说:【你不了解她们,这样并不好。没事的,有你相信我,我很开心。】   贺琛坐在宽大柔软的床上,低头看着林善的回话,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少年清隽的面庞,表情有些沉重。   无能为力的感觉真不好受。   贺琛一只手烦闷地将额前的刘海抓乱,瞥见手机上的时间,不想再说了,单手回复:【几点了还不睡?】   林善看了眼桌上两个还没缝的玩偶,犹豫了一会,心口不一道:【准备睡了。】   贺琛:【行,睡吧,不说了。】   林善:【好的,谢谢,晚安。】   ……   高三的国庆假期短,林珍第二天就去学校了。   早上的时候,鲁焕把第一次月考成绩发到了班群上,里面有学生个人的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   林善非常紧张,盯着Excel表格看了好半天都不敢点进去看,怕自己考的差。   班级水群里有同学刷起屏来。   【贺大神牛逼!】   【请接受我的膝盖。】   【看看,这是人考的分数吗?】   林善一看就知道贺琛考得非常好,因此更加忐忑,贺琛考得越好,她的分数就越会显得微不足道。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林善最后还是点开了成绩表。   界面转换,是排排下来的名字和密密麻麻的数字。   排在第一的是贺琛。   贺琛的分数高到令林善咋舌,数学生物满分,总分714,全级第一。   林善震惊又不安地咽了口唾沫,视线缓缓往下移。   第二个是戴琳儿,总分却已经比贺琛低了快两百分。   第三个,不是林善,第四个,不是林善,第五个,仍旧不是林善。   一直数到第八个,林善才看到自己的名字。   林善总分490,排在年级六十名,成绩最好的科目是英语和语文,英语135,语文130。   看到这个分数和排名,林善并没有想象中的失望,轻微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理科差,所以这次给自己订的目标是在班级排名前十以内就好,而且她这次的分数,超出了今年高考理科重本线5分。   然而这只是她自己的目标,所以这个心情只属于她自己,也是短暂性的。   想到母亲给自己订的目标,林善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而是忧心忡忡起来。   林善的母亲要求林善高考要考上全国最好的师范院校,北师大。   她要求林善在将来当个老师,如果没考上北师大,林善将不能再读书。   这个目标对林善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可母亲很决然,偏偏要求她去登天。   林善每天都被这个目标压的喘不过气来,时常感到前途一片黑暗,偷懒不学习就会觉得心慌,怕考试得报应。   林善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她轻叹了口气,放开手机,重新抓起笔学习。   学了没一会,有人进来了,林善以为是顾客,没有抬头,正在思考一道题目。   很快的,林善卷子上的亮度暗了暗,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林善。”   林善抬头,看见贺琛站在收银台前,着装和面容都一如往常一样清爽干净。   她看见他不可琢磨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像在找什么,看的她不自在,她便好奇地问:“怎么了?”   贺琛对上林善还肿着的眼睛,懒洋洋地将手揣进牛仔裤兜里,“来检查你是不是真的没被欺负。”   林善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感谢,只对他感激地笑了下。   她觉得好在有贺琛,不然她现在都会很难过。   几秒后,不知道想到什么,林善的笑容僵了僵,恳求地看着贺琛,委婉道:“你到学校不要提起这件事好不好?”   “不会。”   林善松了口气,“谢谢。”   贺琛垂眸看了看林善压在手肘下的卷子,挑眉问:“对这次考试成绩还满意吗?”   被学神问这个问题,林善不好意思回答,迟疑了半晌,哂笑道:“一般般吧,跟你没得比,你很厉害。”   林善是真的羡慕贺琛这种人,看上去没有特别努力,跟大多数男生一样,爱打球,爱玩游戏,下课也会睡觉,可是成绩却能甩众人几条街。   也不知是天赋所在还是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努力。   面对林善的夸奖,贺琛不以为意,似是互吹道:“你也不差,英语和语文很不错。”   他居然看了她的成绩?   一方面因为自己糟糕的成绩被看到,一方面因为被学神夸了,林善更不好意思了,笔尖随意在草稿纸上画了画,“也就这两科好点。”   这时有顾客从外面进来,拐进一条货架间的过道,没一会探出个头对林善喊道:“老板,给我拿袋纸巾。”   他这一喊林善就知道是挂在货架上的纸巾卖完了,剩余的都放在嵌在墙壁上的一块木板上,一般是够不着的。   “好,请稍等。”林善不敢怠慢,马上搬了个凳子从收银台内出来。   贺琛跟着林善到了有枕头的货架前,发现放纸巾的地方确实是有点高,他一米八五的身高都够不着。   在林善放下凳子准备踩上去时,贺琛将她拉住,自己踩了上去,抽了最上方的一袋纸巾下来给那顾客。   怎料在下来时,后脚不小心蹬到了凳子,凳子往后一滑,贺琛朝前不轻不重地踉跄过去。   林善只觉得被人撞着往后退,她快要稳不住一屁股摔到地上时,腰间被一只手揽住了。   贺琛一手圈着林善的腰,另一只手撑着一侧的货架上才稳住了身形,他低头瞧见林善震惊的表情。   少女的腰肢柔软,清秀的脸蛋泛着一抹绯红,她的嘴唇很小,厚薄适中,唇色像红色的樱桃。   贺琛怔了瞬息,突然想起那天在楼梯上,他把棒棒糖抵在了林善的嘴唇上,他记得她的嘴唇很软。   少年的喉咙不自觉紧了紧,几秒后,他看着林善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道:“不是故意的。”   林善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心跳变得有些不规律,她没敢去看贺琛的眼睛,不自在地推了推他的手,“我知道,我站稳了,你可以放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当太阳拥抱月亮》求收藏~   游泳运动员×舞蹈生   [文案]:   高考结束,池淼跟朋友外出狂欢,几人在广场上打王者,队伍得分最低者需接受大冒险惩罚。   池淼受罚,迫不得已当众拦下路边一位颜值人神共愤的帅哥,视死如归地问:“小哥哥你好,能问一下你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吗?”   男生的朋友们一阵起哄,当事人却摆着一副闲淡姿态,轻挑着眉毛问:“想知道?”   池淼强忍着羞意与尴尬点头,男生却从兜里抽出手来,浅淡地扯唇:“自己脱。”   后来,大一新生开学第一天,池淼表哥领着一男生来帮池淼搬东西,池淼见了那男生跟见了鬼一样。   对方盯着她的脸,慢悠悠地拉过她的行李箱,似笑非笑地道:“你表妹,爱好挺特别啊。”   -   韩冽,青崎大学男子游泳队成员,才貌双绝肩宽肤白,一入学便长年占据青大男神榜top1,然而却自称是个单身主义者?   池淼问他为什么要白瞎一副好皮囊。   他从容自得地说:“没人配得上我。”   云淡风轻的外表下是一颗忧郁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内心,他像那天上的月亮,不吝啬光芒,却不愿坠落凡尘。   可即使是冰川遇到那太阳也会被融化,何况是月亮如此温柔的存在。   韩冽进入国家队后,没有手机,没有娱乐,每天的日常不是训练就是比赛,但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任务——   每天写一百遍“我爱池淼”。   到了周日,池淼总会收到韩冽发来的图片,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的心意。   偶尔还会收到他寄来的快递,那是一本厚重的笔记本,上面满满当当写着——我爱池淼。   【小剧场】   闷热的夏日,他们宅在沙发上吃西瓜看电视,池淼窝在韩冽怀里,认认真真地逛网店。   韩冽瞥了眼她的手机界面,旋即一个巴掌盖住了她的手机,委婉道:“淼淼,这爱好不太好,改改吧。”   池淼:“……我昨天不小心让你的内裤被风吹走了,准备赔你一条。” 第16章   国庆小长假结束后, 林善下午四点钟就到了学校,来学校,她往往是能早就早,甚至盼望学校周末也能留宿。   寝室内部一个人也没有, 阳台倒是有流水声。   林善放好东西准备去上个厕所, 走到阳台门口时, 恰好看见室友孙子云在倒她的洗衣液。   余光瞥见林善,孙子云吓得抖了抖手, 马上停止倒洗衣液,拧回瓶盖, 有点心虚地说:“我忘买洗衣液了, 借一下你的。”   其实林善无意间见过孙子云这样的行为很多次了,但她跟孙子云没说过几句话,也不好说什么。   “没事。”林善淡淡扯了下嘴角, 走进了厕所。   ……   开学半个月的时候, 鲁焕就跟班里说了学校给每个班分配了几个贫困生名额的事。   林善不知道鲁焕是不是在家长群里也说了这件事, 因为母亲曾打电话让她去找老师申请。   林善向来是听母亲的话的, 即使心里不愿意,却也还是偷偷去跟班主任说了自己想申请。   估计是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班主任有了更合理更全面的名额分配依据, 这天晚自习悄无声息地把林善叫到了办公室。   踏入办公室那一刻,林善的脚步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   上节课是物理,贺琛估计是遇到了有疑问的题目, 下课就拿着卷子离开了教室,此时正和物理老师坐在办公室角落处,低声讨论着。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贺琛眸光一转, 看见少女被白炽灯照的通透泛白的面庞。   办公室里此刻没什么老师,估计都去巡班了,在办公室的老师也基本都在埋头备课改作业。   林善暂且不知道鲁焕叫她来干什么,生怕会被批评,有些紧张地揪着校服的衣角,安安静静地站在鲁焕的办公桌旁。   鲁焕坐下,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几张带字的白纸来,“叫你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件事。”   鲁焕把纸张放到桌面上,十指交叉抬头看着林善,并没有考虑到学生青春期敏感的自尊心而刻意把声音放低。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申请贫困生名额么?根据你的家庭情况以及这次月考成绩,我打算把我们班的名额分给你一个。”   鲁焕说着,又拿起申请表,递过去给林善,“你把申请表填一下,下周日晚自习把相关证明一起给我。”   林善低头看着眼前的贫困生申请表,神情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些窘迫。   她隐约觉得身后有道目光在看自己,看得她想快点离开这里,于是她快速双手接过了申请表。   “谢谢老师。”林善的声音细若蚊呐,祈祷着贺琛没有听见鲁焕的话。   也不是觉得丢脸,只是因为贺琛曾见过她狼狈的一面,她不想再让他看到她更卑微的一面。   鲁焕却没打算放林善走那么快,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了月考成绩表,看了看林善的分数,拧着眉头说:“你这个成绩要想上重本还是有很大风险的,并且偏科比较严重,什么原因呢?”   林善从小就是怕老师的体质,面对鲁焕的死亡叩问,她悻悻地答:“我理科不好……”   “这就是基础问题了。”鲁焕放开成绩单,无奈地摇了摇头,“希望你能把各科成绩平衡一下,不然高考很吃亏,有不懂的多问同学问老师,贺琛和戴琳儿都坐你周围,多向他们学习。”   “嗯,我知道了。”林善轻轻点着头,心里很无力,老师这样一说,她对母亲给她订的目标更没信心了。   鲁焕抱起桌面上的一沓作业本交给了林善,挥了挥手,“回去吧,顺便帮我把昨天的作业拿回去发了。”   林善点点头,接过作业本,转身快步出了办公室。   晚自习的走廊寂寥无人。   林善走了一段距离后,把作业本放到走廊的围墙上,低头把手中的申请表对折起来。   她想折小一点放进兜里,不想让别人看见。   对折了两下后,一道黑影压下来,伴随着一道懒淡的嗓音响起。   “在私藏作业?”   林善被吓了个激灵,反射性地将申请表藏到身后,往一侧挪了几步,与贺琛拉开距离。   她抬眼,对上贺琛黑亮的墨眸,看见他眼尾微挑,狐疑又玩味地望着自己。   林善突然有点儿心虚。   她别开眼,抿了抿唇,低声道:“没有......”   贺琛隐约瞧见林善眼底的慌乱,轻扯了下唇角,瞟向她藏在后背的双手,语气揶揄道:“看来是班主任私下给了你提分秘诀?”   林善闻言,怔愣了瞬间。   他刚才没有听见老师的话吗?   不过,他这是什么脑回路啊?班主任有什么理由单独给她提分秘诀?   “不是。”不知道怎样找借口的林善怕贺琛继续追问,眼神躲了躲,悄悄把申请表塞进了袖子里。   教室开着空调有点冷,她穿了校服外套。   藏好后,林善伸手打算去抱围墙上的书,准备逃离,怎料当她把藏在袖子里的手往前伸出时,竟不小心甩到了围墙上。   急于离开,伸手的速度太快,右手手指打到墙上传出了“哒”的一声。   声音清脆,听着都疼。   “啊。”   十指痛归心,林善疼得感觉心脏都颤了颤,马上将手捂在肚子上,嘴巴微张,眉头紧皱在一起。   贺琛瞳孔骤缩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往前伸,但在半空猛地顿了片刻,又收了回去。   他皱眉看林善,无奈的语气中透着责备:“真笨。”   林善疼得眼角都飙出了眼泪,本来心里就难受着,现在手指又疼得发颤,她有点焦躁,仰起头,蹙眉看着贺琛。   “都怪你。”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她就不至于这么紧张打到自己的手了。   少女轻颤的眼睫毛湿漉漉的,在灯光下闪烁着晶光,刻意压低的声音改变了正常的音色,音调起伏有序,如同娇嗔。   贺琛眉头一松,神色微怔。   他没见过林善摆露过这种表情和语气。   软糯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在责骂,反倒是像在撒娇,让他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好,怪我。”   贺琛点点头,自己都没发觉他说这话时,语气没了平常的随意,柔和了不少。   他指了一下林善捂住的手,“松开,给我看看。”   林善听话地缓缓松开了手,细长的中指和无名指下半截红红的,还有点肿了。   下一瞬,贺琛突然抓住了林善的手。   他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牵着她的两根手指上下轻轻动了动,表情认真地望着她,“有没有很疼?”   少年的手此刻很温暖,温度从指间蔓延到林善的心尖,惊的她心尖颤抖。   林善惊奇于贺琛的举动,觉得是不妥的,匆忙抽回了手,眼睛不知道该看哪,细声道:“还好。”   贺琛收回了被晾在空中的手,干咳了一声,浑不在意似的两手揣进了兜里,“下课回到宿舍,用毛巾冷敷一下。”   “知道了。”林善要去抱墙上的作业。   “我来吧。”贺琛率先于林善抱起了作业本,若无其事地迈步离开。   林善望着贺琛步履闲散的背影发了会呆。   她觉得办公室那么安静,鲁焕说话的声音又不小,贺琛不可能没有听见鲁焕跟她的谈话。   他应该是故意的吧?   林善心里感谢贺琛,保护了她敏感的自尊心。   她准备迈步回教室时,看到室友孙子云突然从自己身旁无声无息地走过,把她吓了一跳。   但孙子云好像没看见林善似的,径直走了。   ……   这周放假前,各科老师宣布要给学生们团购资料书,周日就要上交资料费。   六门科目一共要三百块钱,要求统一上交给班长。   晚读前,教室里吵吵嚷嚷,一堆人围在戴琳儿的课桌周围签名交钱。   来学校前,林善到银行取了五百块,其中三百资料费,两百充饭卡,她习惯性地放在了书包内部的小口袋里。   林善也想赶在晚读前把资料费交了,可打开书包一看,发现她放钱的小口袋竟空空如也,来来回回掏了好几遍都没摸到。   林善瞬间就慌了,马上将整个书包翻找了好几遍,却一分钱都没有找到,包括她的二十块零钱都不见了。   “林善,找啥呢?”排队交钱的同学手里捏着三百块人民币,见林善来回地翻找书包,无聊问了她一句。   “没什么。”林善快速将书包放好,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后,慌忙站起身来,跑出了教室。   后头的贺琛看着林善匆忙的背影,眉头皱了皱。   林善回到宿舍时,宿舍已经没人了。   她将自己的床铺和储物柜从头到尾翻找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没找到她的五百二十块钱。   怎么会呢?她来到寝室收拾东西时还看了一眼,她的钱明明是在的,怎么去到教室就不见了呢?   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是在寝室,还是在教室?   林善觉得不可能是在教室丢的,因为她的书包一直挂在她的桌子上,她也没离开过座位,如果有人拿,她肯定能看见。   她愣在寝室想了好一会,最终只能想到一种丢钱的可能——钱是她去洗澡时被人拿了。   至于是自己的室友拿的,还是隔壁来窜门的同学拿的,她不得而知。   第一次丢了这么多钱,林善慌的不行,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五百块钱是她暑假打工自己挣的,对她来说是很大的一个数目,可以是她一个多月的伙食费,够她买好多的资料书。   想到快要到晚读时间了,林善只能先赶回教室,没想到在楼梯口处碰见了上厕所回来的贺琛。   贺琛瞧见林善眉眼低垂六神无主的模样,横过手拦下她,问:“怎么?”   林善驻足抬头,看着贺琛欲言又止了一会,最终无助地说:“我钱丢了。”   贺琛眉头一皱,“多少钱?”   “交资料的三百,还有充饭卡的两百。”   “自己弄丢的?”贺琛表示质疑,他不觉得林善会是这么粗心的人。   林善不敢妄下定论对别人说钱是被偷了,只得郁闷地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从家里到寝室时还在书包里的,我都没有拿出来过,可刚才在教室想拿出来时却不见了。”   “所以是在寝室丢的?”   林善眉头微蹙,脸上流露出心中的疑窦,点了点头,“嗯,应该是。”   贺琛正欲说什么,晚读铃声却忽的响起了。   林善匆忙迈开了步伐,“先不管了,上课了。”   整个晚读,林善都没怎么读进去。   她一直在想着钱到底是不是被偷了,谁有可能偷她的钱?如果拿不回来了怎么办?   下课铃声响起没一会,林善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碰了碰,她转过头去,看见贺琛英俊的脸。   “出来一下。”贺琛淡淡留下一句话,起身往后门去了。   林善疑惑地轻轻挠了下额角,但还是起身跟了上去,仰着头看贺琛,“有什么事吗?”   出了走廊,贺琛偏过脸,黑眸俯视林善,问:“你到寝室后,有没有长时间离开过你的书包?”   “我去洗澡时,书包在床上。”   “你去洗澡时,寝室有谁?”   林善跟着贺琛的步伐,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边想边说:“我去洗澡时大家都在,我出来时就只剩八班的一个室友了。”   她洗澡出来时宿舍只有八班的孙子云在,不知道戴琳儿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难道钱是孙子云拿的?   林善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孙子云也是文静类型的,在宿舍天天抱着本书,话也很少,怎么看都不像会偷钱的人。   而且她也不知道期间有没有人来过宿舍,不能单凭她出来时只看见了孙子云就断定是人家偷了钱。   贺琛没有说话,转身要下楼梯。   林善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贺琛要带她去哪里,加上她现在脑子乱着,便有一点点心烦。   她停在楼梯口,不再走了,郁闷地看着贺琛,“干嘛?要去哪里?”   这个“嘛”字,拉长了尾音。   充满了无奈和烦闷的情绪。   但少女特有的清软音色硬是让它听起来毫无威严,贺琛竟觉得特别新鲜,特别好听。   他一下子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林善,看见她微微鼓起的脸粉嫩嫩的,眉眼唇角都微微下弯着,黑羽般的睫毛轻轻闪动,眼里流露出几分罕见的幽怨。   贺琛觉得这样的林善好可爱。   他禁不住抬手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脸颊,喉咙里传出低低带笑的嗓音,“去查监控找小偷啊,笨蛋。”   手上柔软的触感,直接软到了贺琛心里。   他没想到林善这么瘦,脸上居然挺多肉的。   脸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林善愕然,猛地后退,躲开贺琛作恶的手。   亲昵的举动让林善的心跳漏了半拍,脸色忽的红润了几分,她转身要回教室,“我可以回教室问班长,她跟我一个寝室,或者我下了晚自习再去。”   贺琛伸手,抓住了她校服的袖子,“查监控靠谱,钱丢的越久,就越可能找不回来。”   林善暗暗平复了一下心跳,回过头,无奈道:“可是快上课了,来不及了。”   “回来时跟老师说一声就好。”贺琛不以为意。   林善犹豫了须臾,觉得贺琛说得有道理,于是开始快速下楼梯,对他说:“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贺琛没应,只跟着林善一块往宿舍区监控室去。   两人让宿管阿姨调出了林善宿舍所在楼层走廊的监控,遗憾地发现在林善去洗澡的时间段,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她们的宿舍。   乔半月生病请假没来学校,而除了孙子云以外的三个舍友,是在林善洗澡洗到一半时,一起离开的宿舍。   时下已经入秋,明月游离在灰白参差的云层之间,夜间的微风有点凉了。   林善与贺琛并肩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   贺琛微微颔首,目光却也不在哪一处,显得若有所思。   过了会,他撇过头看林善,“晚上回去再好好找找,真不见了再问问你室友,特别留意那个你洗完澡出来时还在寝室的女生。”   “好。”林善轻声答应,一副心不在焉又垂头丧气的模样。   她更愿意钱是被别人偷的而不是自己寝室的人拿的,因为如果是室友拿的,就不仅仅是偷与被偷的问题了。   贺琛盯着林善垂下去的脑袋看了须臾,一只手插进了校服外套兜里,“饭卡还剩多少钱?”   “好像还剩几块。”   贺琛插在兜里的手缓缓抽出来,手中握了一张长方形的青色卡片,他将卡片递到林善眼前,林善的视野赫然闯入了一张人头照。   照片中的男生短发漆黑,五官俊清,眉眼淡然,校服衣领的扣子整整齐齐地扣起,十足的翩翩少年气息。   林善没有拿,而是迷茫地望着贺琛,“给我饭卡干什么?”   “给你用。”贺琛挪开目光,漫不经心地转了下指间的饭卡,“食堂的饭菜我吃腻了。”   这周林善的吃饭确实是个问题,学校充饭卡要一百块起步。   林善这学期的学费和住宿费都是用她打工挣的钱交的,现在她的银行卡上已经没钱了,身上只剩三十现金和微信上的五十块。   虽然没钱了可以问母亲要,但林善不敢,怕母亲不相信她或者骂她丢了钱。   可即使穷的叮当响,林善却不想用贺琛的饭卡,她摇头道:“不用,我微信上还有点钱。”   贺琛不相信似的挑眉,“真不用?”   “真不用。”林善想着可以找乔半月借点钱充饭卡,反正绝对不能用贺琛的饭卡。   “那资料费……”   “这个也不用,我可以找老师说我晚点交,老师会理解的。”林善慌忙打断贺琛的话,她可不想贺琛成为她那么大的债主。   贺琛点头,没强求。   两人快回到教室时,恰好碰见了从七班出来的鲁焕。   鲁焕见两人并肩走着,两眼一瞪,马上推了推眼镜快步上前,狐疑地审视两人,批评道:“干什么去了你俩?贺琛你带头逃晚自习了是吧?”   林善有点慌,贺琛却不紧不慢地解释说:“林善在寝室丢了五百块,我陪她去调监控。”   “什么?!”鲁焕霎时惊了,拉着林善发问,“什么时候丢的?怎么这么不小心?调监控发现是谁偷了没?”   鲁焕问着,瞥见贺琛还杵在一旁,朝他偏了偏脸,无奈道:“你先回去上晚自习,得牢牢保住你在清华的位置知不知道?”   贺琛不动声色,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回教室了。   鲁焕抓着林善在走廊上问清楚了情况后,也是建议林善下晚自习回到寝室再仔细翻找一边,确定是不见了,再问问舍友们有没有拿。   如果问不出来,或者有怀疑的对象,就告诉老师,两班的老师会分别找寝室的学生谈话。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自习,林善马上就回了宿舍,这次除了舍友的床铺和储物柜,她将宿舍的角角落落都找了一遍。   不多时,八班的陈嘉嘉和李薇一块回来,看见林善拿着手电筒照床底,十分困惑。   陈嘉嘉问她:“林善,你在找什么呢?”   林善抬头,泄气地看向两人,闷声说:“我在宿舍丢了五百块,找不着了,你们有看见吗?”   陈嘉嘉和李薇惊呆了,陈嘉嘉讶异道:“不会吧?我们没看见啊,什么时候丢的?”   “应该是我进浴室洗澡的时候,我放在书包里的,但到了教室发现不见了。我去看了监控,发现没有人进过我们宿舍。”   李薇一惊,瞪大眼捂住了嘴巴,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宿舍有小偷?”   孙子云此时抱着本书从门口进来,林善堪堪与她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孙子云回到寝室门口时,恰好听见了李薇的话。   她的脚步不着痕迹地顿了一瞬,很快便收回了与林善碰在一起的视线,表情淡淡地往自己的书桌去了,一副事不关己不感兴趣的模样。   “子云,”陈嘉嘉喊住孙子云,“你有没有在宿舍捡到或者看到五百块钱?”   “没有。”孙子云答的不假思索,慢条斯理地放下了书包。   林善看了看孙子云,觉得她并没有什么反常的表情和动作,虽然大家同一个宿舍,但孙子云和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聊的,比林善还孤僻,林善不了解她是怎样的人。   “我的妈呀,太恐怖了。”李薇面色惊恐,开始探头探脑地帮忙寻找,“我们快一起找找吧,别真是招贼了。”   林善轻叹了口气,负气地坐到了乔半月的床上,“找不到的,我找了好几遍了,而且我真的没从书包里拿出来过。”   陈嘉嘉和李薇不知所措地对视,陈嘉嘉十分真诚地朝林善摆手,信誓旦旦道:“林善,我发誓,我和薇薇可没拿你的钱啊。”   “我相信你们的。”林善对两人扯出一抹浅淡的笑。   没一会,戴琳儿回来了,得知林善在寝室丢钱的事后,也是十分坚决地表示自己没拿,举着手发誓说:“我要是拿了,我出门被车撞死!”   寝室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   这时坐在床上看书的孙子云说话了,她十分平静地看着林善说:“如果你怀疑是我们拿的,我们床铺什么的随便你搜。”   “对啊,你可以随便搜的。”另外几人马上附和。   林善有些心力交瘁,室友都这样说了,她怎么好意思真的去搜呢?她也不想搜。   “没必要这样的。”林善无奈地摇摇头,“我相信你们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不清楚它是怎么丢的。”   几人面面相觑,其实大家都知道极有可能是她们当中的某个人拿了,但谁也没能看透谁,明哲保身就可以了,不敢妄自猜测影响各自的感情。   林善的寻找和询问都无果,她心情郁闷地度过了一晚,很晚才睡着,以至于第二天她的精神都不怎么好。   贺琛来到教室时,第一次看见林善趴在桌子上睡觉而不是学习。   ……   林善没有问出是谁拿的钱,鲁焕得知后找戴琳儿到办公室问了一番话,听说隔壁班的三个女生也被她们班主任抓去问话了。   毕竟盗窃五百块钱可不是小事,这关系到的不单是学生的素质问题,还是学校的声誉问题。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寝室内部不存在监控,盗窃者又死不承认的话,老师们还是无能为力的,毕竟这种事讲究的还是证据。   一连几天,林善都没能知道是谁拿了她的钱,每个室友的花销都跟平常一样,并没有谁大手大脚。   反而是因为这件事,让她们几人之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局面,大家都起了戒心,去洗澡时都要偷偷把贵重物品带上。   因而这几天,林善的心情都不怎么明朗。   体育课,林善跟乔半月打了一会羽毛球,后来觉得实在是没心情,就决定回教室看书了。   林善从前门进入教室,意外地发现有个人正站在她的位置上。   她脚步一顿,贺琛?   他平时体育课不是打球打到下课才回来的吗?今天怎么回教室那么快,还出现在她的座位上?   贺琛余光瞥见有人进来,定眼一看,看见林善正在门口处看着自己,他的瞳孔马上不着痕迹地缩了缩。   但他仍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朝林善举了一下手中的手机,淡淡道:“手机掉了。”   之后他不紧不慢地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林善也没多想,回到座位,安安静静地看起书来。   后来吃过晚饭,回到寝室洗完澡,准备去教室前,林善塞了一包手帕纸到书包一侧的小口袋里,意外地从里面摸出了几张红色的人民币。   纸票被折成很小塞在口袋的角落处,林善瞬间惊了,不可置信地将纸票打开,发现是整整的五百块钱。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书包里的?难道是拿了她钱的人良心过意不去,趁她不注意塞回来给她的?   林善觉得这不太可能。   几天过去了,她和老师都已经不打算追究这件事,就当是她买了一回教训了,偷钱的人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把钱还回来给她呢?   林善仔细想了好一会,忽然瞳孔一撑,像是想到了什么,把钱塞到衣兜里,匆匆忙忙离开了寝室。   林善来到课室时,打球回来的贺琛正坐在位置上擦着脸上的水渍,与秦子弋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嘴角有着清浅的笑意。   林善从后门进来,快步走到贺琛身旁,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望着他,“贺琛,请你跟我出来一下。”   她的语气,罕见的有些严肃。   正拍腿大笑的秦子弋忽的僵住笑,一脸懵逼地看贺琛,“她咋了,怎么感觉你好像惹到她了似的?”   贺琛也疑惑,轻轻皱了下眉,撇头看了看丢给他一句话就率先走开的林善,起身跟了上去。   林善下了楼,又拐了几个弯,来到教学楼后方没人的小花园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待贺琛走近了,方才意味不明地对他说:“贺琛,我刚才在我书包里发现了五百块钱。”   贺琛没什么大的反应,只略微猜疑似的抬了下眼皮,“所以钱没丢?”   “不,这不是我的钱。”   贺琛眸色微深,盯着林善,不说话了。   林善郑重其事地说:“我的钱没有这么新,而且我丢的是五百二十块,不是五百。”   她解释了,贺琛的反应只是眉间多了一丝皱痕,注视着她没有言语,像是等她解释为什么一样。   林善静默地同贺琛对视了一会。   说实话,她完全无法通过贺琛的表情来笃定自己的猜测,除了在一些特殊场合,贺琛的表情永远不会有大幅度的变化,时常懒懒淡淡漠不关心,让人看不透。   但林善心中对贺琛还是有所怀疑的,她犹豫了几秒,有些紧张地开口问他:“贺琛,这五百块,是你塞我书包里的吗?”   贺琛忽而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嗤笑一声,微微歪下头,好笑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塞给你的?”   “我只是怀疑,直觉告诉我的,因为体育课时你出现在了我的位置上,也因为五百块对你来说可能只是小数目,远不够你买一双球鞋。”   听了林善带着几分坚定的话语,贺琛身形顿了瞬息,他沉默几秒后,微微蹙颦,表情正经了几分,缓缓开口道:“就没可能是拿你钱的人还给你的?”   “我觉得不可能。”林善轻轻摇头,凝望着贺琛,清澈的眼里含着恳求之意,迟缓地反问他:“真的不是你吗?”   她这样的眼神很罕见,仿佛只要贺琛承认了,她那双好看的眼睛,立马就会染上失望的颜色。   空气寂静了好半晌。   两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   即使贺琛不愿看见林善失望,但他迟疑了片刻后,像是有些懊恼似的,低头抓撩了把额前的碎发,选择了承认。   “是我。”   她不傻,他也并不想骗她。   林善清润的眸色间,瞬间泛出一层水光,神情忽的落寞起来,声音变得沉闷,“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吗?”   林善不希望她在贺琛的眼里是太过卑微的,是丢了五百块就值得同情,值得可怜,值得施舍的。   这样会让她觉得,贺琛把她当朋友,或许是建立在对她的同情之上,她不喜欢这样的友情。   她的黑发顺着脸颊披散下来,脸蛋更是白的通透,使得微红的眼眶,尤为夺目。   贺琛瞧见林善泛红的眼眶,散漫的表情彻底隐去,话语中透着一股焦灼之意,“你别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并没有在同情林善,他只是不想看到她不开心,只是想让她尽快忘掉烦心事,他希望她快乐。   “不是吗?那你有什么理由要偷偷塞五百块给我呢?”林善吸了吸鼻子,目不眨眼地看着贺琛,仿佛要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   贺琛一时间想不出话来辩解。   他说不出其它理由,林善不由得心中失落,她眨了眨眼,低头从兜里掏出那五百块钱,递过去给贺琛。   贺琛垂眸,犹豫了会,缓慢地抬手接过。   在林善收回手,欲转身离去时,贺琛却赫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股瘦弱的感觉立马浮上心头,怕弄疼了她,他马上松了力度。   “林善。”贺琛望着林善被黑发挡住的侧脸,语气难得诚恳,“别这样,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呢?   林善想不出别的理由了,她与贺琛非亲非故,加上贺琛看过她狼狈卑微的一面,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同情了。   林善默然沉思了片刻,落寞地垂下头,语气央求又略显委屈地说:“贺琛,我也把你当朋友的,你可以同情我,但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对我表示同情。”   她的语气和模样让人并不好受,是贺琛不想看到的模样。   贺琛深邃的目光停留在林善身上,他嘴唇紧抿着,神情复杂,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须臾后,他稍稍垂下眼皮,松开了林善的手,凉薄的唇瓣轻轻动了动,“对不起,我错了。”   他的嗓音略显低哑,在这日暮阳斜,红霞漫天的寂静小花园里却很是清晰。   罕见的语气令林善神情一滞,她怀疑自己幻听了,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去。   少年打球回来后洗了脸,此刻额前的发尾湿漉漉的,更是黑的浓郁,衬得肤色干净冷白。   他的太阳穴处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水渍,眉间有着细小的折痕,眼睫毛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可他的表情却隐约有些委屈。   贺琛这副模样让林善有点懵,半晌没说话。   她觉得这句话不太符合贺琛的人设,她认为凭贺琛那半分痞半分傲的性格,就算道歉也顶多是说一句“抱歉”。   没有等到林善的回话,贺琛急了,适才看向她。   他敛着表情,真诚又耐心道:“只是看你最近状态不好,想帮帮你。你不要想是我在可怜你,或者在施舍你,如果是这样,我不会只给你五百块,你能明白吗?”   “真的吗?”   林善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茫然地望着他。   “你觉得我会骗人?”   大概是贺琛太过优秀与有教养,林善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具有信服力的,她轻轻摇了下头,“不会。”   “那就别胡思乱想。”贺琛说话突然有了底气。   林善选择相信贺琛是单纯地想帮她,心里好受了些,对他轻轻弯了弯唇角,“谢谢你关心我。”   他的用意是善良的。   他想帮她,只是用错了方式。   看见林善的笑,贺琛跟着轻轻扯唇,揶揄道:“你这态度转变的够快的。”   林善没在意他的调侃,一脸认真地对他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贺琛不喜欢这种见外又明显是在与他保持距离,关键是他暂时还没理反驳的话。   他不想听,有些崩溃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索性迈开步伐,敷衍道:“知道了,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本章留言发红包嘻嘻(*^ω^*)。   文案改了,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更差......另外这几天更新时间会不规律,过几天就会恢复稳定时间更新了,鞠躬。   感谢在2020-03-05 12:53:08~2020-03-06 11:3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78556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钱丢了是一回事, 交资料费又是另一回事,林善没钱了,不得不找母亲要钱。   林善的母亲曾跟林善说过,没有十分紧急的事, 不能找她, 生活费她会自己算着时间给。   所以周末在家, 林善纠结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在微信上给母亲发了消息。   【妈,你吃饭了吗?】   林善知道母亲几乎是不会理会她这种无关痛痒的问候的, 但她觉得还是要先问候一下,免得又让母亲有骂她的理由。   等了二十分钟, 母亲果然没有回, 林善又发了消息过去,这下直接说了意图。   【妈,学校要交资料费, 我没有钱了, 想找你要点。】   这一次, 母亲很快就回复了。   【没钱?用哪去了?我可算过了, 除去学杂费,你暑假打工的钱够你用两个月。】   每次跟母亲聊天,林善都很紧张, 这次要跟母亲说自己丢钱了,打字时神经都是绷着的。   林善:【上周不小心丢了五百块,不知道被谁偷了, 那是我最后的钱了。】   林善的母亲顿时怒了。   【我就说你是个赔钱货!钱也能丢,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林善预料到母亲会是这种反应,但看到这种难听的话语,她还是免不了心中沮丧。   她说:【我也不想的, 可是我没有办法,寝室里没有摄像头,找不回来了。】   母亲估计是气到不想打字了,发了语音过来,林善在看店,怕被客人听见,特意把音量调到最小才听语音。   “把钱弄丢了还好意思来找我要?不气死我你不甘心是吧?五百块是小数目吗?够你一个月伙食费了!”   母亲的声音尖细又充满怒意,听着声音林善都能想象出她咬牙切齿的脸。   林善低叹了口气,感觉打字的手使不上多大的力气了,【我没有故意气你,就当是我提前拿下个月的生活费行吗?下个月你少给我五百就好了。】   “不是让你申请了贫困生?你是不是没申请?”   林善:【申请了,但那个钱不会发那么快。】   “我没钱!教什么资料费,你那烂成绩干脆别读了,读了都是浪费钱,还不如早点出来赚钱养活你自己!别让我累死累活地养着你个累赘!”   母亲无情的话让林善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林善不知道到底怎样的成绩在母亲的眼里才算好,她都达到重本线了,虽然只是擦线,但也不至于说她差到读书是在浪费钱啊。   她已经很努力了,妈妈为什么都不肯给她一句夸奖和鼓励,为什么一定要打击她,一定要把她说的一无是处。   林善不想掉眼泪,快速眨了眨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敲下一个个卑微的字眼。   【把钱弄丢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算我求你,就当我借你的,我暑假打工双倍还你,可以吗?】   打出这些字眼时,林善觉得无比讽刺又可笑至极,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人,可她与母亲的关系,却恶劣的像仇家。   估计是林善的话让母亲觉得可行,她给林善转账了500块,转账说明上写着:【死去吧!废物!】   林善看着这几个刺眼的字,双手都在颤抖,眼前迅速蒙上了一层白雾,什么也看不清了。   废物,废物,废物……   这两个字不住地在林善脑中绕圈。   她现在确实像个废物,寄人篱下,没有成绩,没有亲人喜欢,没有经济实力,什么也没有,还要把钱弄丢。   林善多么不想要这五百块,可是她现在弱小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咽下这些无人知晓的苦楚。   她还要强忍着痛苦,打下两个字。   【谢谢。】   ……   周末一晃而过。   下晚自习后,林善留在教室解完了一道题才和乔半月离开,回到寝室时,几位室友都在了,正围在孙子云床边。   戴琳儿:“哟,子云,换智能手机了?”   李薇:“什么牌子?OPPO?华为?还是小米?”   陈嘉嘉:“多少钱啊,我也想换手机,但我不敢给我妈说。”   舍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挣问,乔半月有点好奇,便拉着林善朝她们走了过去。   林善看见孙子云坐在床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全屏的智能手机,脸上带着愉悦的笑,连语气都比以往活力了不少,“我周末买的,牌子是华为。”   陈嘉嘉惊讶道:“是最新款吗?我记得要六千左右呢,你家太有钱了吧?”   孙子云尬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我买的旧版的,才一千多,我用自己攒的钱买的。”   戴琳儿上下扫了扫孙子云,意味深长地调侃道:“看不出来,你是个隐藏的小富婆啊。”   林善得知原来是孙子云换了智能手机,没什么兴趣,放好书包到阳台洗漱去了。   学校其实不让带手机的,被抓到玩手机会被没收,但不能上网的老人机的话是不阻止的,她不懂原本用老人机的孙子云为什么要换智能机,风险多大啊。   林善正在刷牙时,戴琳儿轻手轻脚地出来了,还顺带把阳台门给关上。   戴琳儿鬼鬼祟祟地走到林善身旁,压低声音对她说:“林善,你不觉得孙子云突然换手机很奇怪吗?”   “嗯?”林善不方便说话,对戴琳儿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说她平时洗衣液洗发水都要偷用我们的人,存了一千多块,你信吗?而且她前两周还跟我借了二十块钱,现在还没还呢。”   闻言,林善刷牙的动作缓缓慢下来,她扇了扇眼睫毛,陷入了思考。   戴琳儿的意思是……   明白她的猜测后,林善快速往嘴里冲了一口水,朝戴琳儿“嘘”了一声,小声提醒道:“不要乱说,被听见了不好。”   戴琳儿不以为然,朝林善挑了一下眉,“哼哼,看我去套一下她的话。”   说完,戴琳儿就转身拉开了阳台的门,故作开玩笑地对孙子云说:“子云,既然你自己存有这么多钱,前两周为什么还找我借钱啊,搞得我拮据地过了一周。”   孙子云一愣,眼神闪了闪,干笑道:“啊,我是存在家里,没带那么多来学校,抱歉,我忘了,下周还你。”   “这样啊?”戴琳儿观察着孙子云的表情变化,“我看你洗衣液洗发水都没了好久了,下周记得买,这样洗的干净点。”   “嗯。”孙子云低下头去,收起了手机。   翌日一大早,林善第一个起床,她洗漱完准备离开阳台时,头发乱蓬蓬的戴琳儿就又轻手轻脚地出来了,拉着林善往外挪了几步。   “林善。”戴琳儿一副神神秘秘侦探上身的样子,“我昨晚夜不能寐,发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什么?”林善好奇地睁大眼,她被戴琳儿搞得有点紧张起来。   戴琳儿警惕地回头看了看,见没人,才又朝林善凑近了几分。   “我发现孙子云她十分清楚我们的东西放哪,甚至比我们自己还清楚。上次我忘记我身份证放哪了,然后她说在我床垫底下。”   “还有一次,嘉嘉找不到她学生证,孙子云就说在她储物柜的衣服底下。”戴琳儿拍了拍林善的肩膀,对她使了个眼色,“我想说什么,你懂的,那天我们离开后,宿舍就只剩她在。”   林善惊了惊,她在宿舍呆的时间比较少,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不过她确实看见过几次孙子云擅自拿她们的洗衣液用。   但林善不是断章取义的人,她默了默,小声说:“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说是她拿了钱,还是算了吧,以后随身携带贵重物品就好了。”   她选择理智,这种没有证据单凭猜测的事,还是不要随便说,这样对双方都不好。   “好吧。”戴琳儿无奈。   两人转过身时,撞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戴琳儿吓得“卧槽”了一声。   孙子云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模样竟有些吓人。   两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她,都没有说话。   孙子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她们一会,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去拿杯子洗漱了。   早上第一节 课下课,林善陪乔半月去上厕所,回来时,经过八班的走廊,看见八班教室某处挤了一堆人。   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林善”,那群人就齐刷刷地往走廊上看,目光落在林善身上。   下一瞬,那群人就一窝蜂地出来,个个义愤填膺。   带头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女生,她挡住林善的去路,双手环胸,仰着下巴,不友善地俯视林善,高声质问道:“林善是吧?你凭什么说我们班孙子云偷了你的钱?”   林善愣了瞬息,微微皱眉,疑惑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她偷我的钱?”   那女生冷哼一声,“什么时候说的你自己心里有数,隔墙有耳,别以为偷偷说别人就不知道。”   周围有人愤愤不平地插嘴。   “我们班孙子云可是亲耳听见了,你别敢做不敢当。”   “真服了,看着长的斯斯文文安安静静的,竟然会在背地里诬陷别人,人品咋这么差呢!”   乔半月被这状况搞得一脸懵逼,拉了拉林善的袖子,小声问:“林善,怎么回事啊?”   林善没说话,扭头往八班课室看,看见孙子云坐在位置上,满眼通红地望着走廊。   按照如今这种情况,林善认为是她早上和戴琳儿在阳台的对话被孙子云听到了,并且孙子云应该是只听到了只言片语,误认为是她怀疑她偷了钱。   林善的心里,瞬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了。   八班的人见林善不说话,说话更放肆了,带头的贾雯语气更加刻薄起来,用异常嫌恶的表情看林善。   “说别人偷你钱之前,先把证据拿出来!口说无凭知不知道?看你长得挺漂亮的,素质却是差的没法说啊?”   其他人马上就附和起来,“就是,你把证据拿出来啊,别看我们班子云好欺负就血口喷人。”   “知不知道这样会对子云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见不得人家换手机吧?真是服了这种人。”   “人不可貌相啊,网上说的绿茶我算是见识到了。”   难听的话语让林善愤懑又憋屈,她身旁的乔半月也听不下去了,不满地喊道:“说什么呢?你们这样说话就很有素质了?!”   然而林善不是野蛮撒泼的人,面对一群人的讽刺,她也只是拧起了眉头,语气还是冷静的,“请问你们这样说话之前,搞清楚状况了吗?”   为首的贾雯不以为意,胸有成竹地高声道:“孙子云都哭了一节课了,人家亲耳听见了,你敢说你没说?”   此时,有男生的嗓音插进来,“都堵在这干啥呢?”   嘈杂的声音停下来,林善后方的学生向两边退开,七班的几个男生就迈步过来。   贾雯看见贺琛,忽的就变了脸色,环在胸前的手立马放了下去。   贺琛看着被堵在中间的林善,见她的脸色不太对劲,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怎么了?”   贾雯十分积极,温声细语地对贺琛说:“贺琛,你们班的林善污蔑我们班孙子云偷她的钱,我们想问问她凭什么这样说。”   其他人一下子七嘴八舌附和起来,巴不得长十张嘴告林善状似的。   林善受不了被人这样误会,她从人群中挤出去,快步进了八班的课室,走到孙子云课桌前,努力平心静气地向她解释。   “子云,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拿了我的钱,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早上在阳台,我说的是,没有证据,不能随便说是你拿的。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多想。”   林善停顿了须臾,盯着孙子云的脸看了几秒,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意味深长地说:“而且,我好像并没有指名道姓,如果你只是听到了我的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判断我说的是你的。”   林善的这句话令孙子云蓦然变了脸色,她匆忙低下头去,不作声。   但在八班人眼里,孙子云低头的动作是委屈的表现,贾雯语气犀利地接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反怀疑子云诬陷你?你脸可真够大的!而且就算你没有明说是子云偷的,但你敢说你不是在怀疑她?”   贾雯恶劣的态度让林善很不喜欢,她带着几分愠怒看着贾雯,“我承认我怀疑过,因为……”   “那不就是了!”贾雯硬生生打断了林善的话,咄咄逼人,“你凭什么怀疑她?”   “林善的钱是在寝室丢的,她有权利怀疑寝室的每一个人。”说话的人是贺琛,几乎是紧接着贾雯的话,音色略沉。   贺琛站在贾雯的身侧,他蹙着眉头,紧绷着下颚线,怫然不悦地俯视着贾雯,一字一句都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而你们,没有权利随便指责林善。”   少年的气势吓的贾雯忽而噎了口气,但她不甘愿窘迫,顿了须臾,没什么底气地开口道:“好,就算我们说话难听了点,但……”   “知道自己说话难听,还不把嘴闭上?”冷沉的语调毫不客气地阻断贾雯到嘴边的话。   众人一愣,看向贺琛阴鸷的脸,面面相觑。   贾雯的嘴巴张张合合,想反驳些什么,又想不出什么话来,也没有勇气顶撞贺琛。   空气寂静了几秒,上课铃声响起,众人纷纷化作鸟兽散。   “林善,到底怎么回事啊?”出了八班,不太明白事情经过的乔半月就焦灼地向林善发问。   林善心情烦闷,暗暗叹息一声,言简意赅地给乔半月解释了一顿。   “班长不信孙子云的手机是自己攒钱买的,今天早上偷偷跟我说怀疑我的钱是被孙子云拿的,不巧被孙子云听到了一些,孙子云就说是我说她偷我钱。”   男生群中的向泽吐槽道:“这戴琳儿,啥也敢说啊真是。”   认真聆听的秦子弋反应了一会,好奇地问:“那钱到底是不是她拿的?”   “我也不知道。”林善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回了座位。   乔半月见林善烦闷,不平地对贺琛他们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你们听见没?刚才八班那群人,说话可难听了!说林善没素质,还说她绿茶,气死我了!”   秦子弋摇头叹息,向林善投去同情的目光,“唉,可怜的林善,钱丢了还要被骂,躺着也中枪。”   乔半月:“就是啊。”   贺琛回了座位,看着前面单薄的背影沉默了会,鼻间呼了口略沉的气,有些无力道:“林善,别跟她们计较。”   林善回过头,对贺琛感激地笑了一下,“嗯,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   刚要不是贺琛在,她现在估计都要委屈哭了。   ……   八班的人仍旧认为林善说了孙子云偷她的钱,孙子云一直掉眼泪,八班的人便嚼林善舌根,七班的人经过八班时,经常听见不好的声音。   戴琳儿得知此事后是又气又愧疚,午休时的寝室,变得不太平起来。   “孙子云你有必要吗你?”戴琳儿气急败坏地站在孙子云跟前,大声指责她。   “你要是觉得林善误会你了,你今天早上当着我们的面说不行?你跑去班里哭什么?把事情闹大了好玩?看到林善被别人骂好玩?”   “是我跟林善说她的钱可能是你拿的,林善不仅不信,还维护你!还有,如果你只听到了林善说的话,那她根本没有说你的名字,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你?”   戴琳儿咄咄逼人的话,让孙子云显得有些慌乱,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戴琳儿,“你们除了怀疑我,还能怀疑谁?你昨晚说我借你钱的话,不就是在怀疑我吗?”   “我怀疑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可疑?林善丢钱那天,半月不在,我和嘉嘉还有李薇一起离开的寝室,之后就只剩你一个人,你的嫌疑难道不是最大?”   “行了,琳儿,别那么大火。” 陈嘉嘉轻轻拉了拉戴琳儿,为难地看了看孙子云,“子云,其实你真不应该到班上说的。”   一个同班,一个室友,身为八班的陈嘉嘉和李薇都不知道该帮哪一方,在一旁拉也不是劝也不太敢。   戴琳儿不听,甩开陈嘉嘉的手,鄙夷地斜视孙子云,愤声道:“连别人洗衣液都要偷用的人,品行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孙子云这下急眼了,站起来,瞪着戴琳儿,大声反驳道:“戴琳儿!你别太过分了!我们班的人维护我有错吗?他们说你了吗?关你什么事!”   “我是七班班长,是寝室长!你说关不关我事?!”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一直坐在书桌前默默无语的林善猛地站了起来,对几人吼了一声:“不要吵了!”   初次见林善吼人的室友们,纷纷安静下来,惊愕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钱丢了就丢了,就当是我自己弄丢了,没有人拿!”林善极少大声说话,此刻声音都有些破了,脸也涨红起来。   她缓了缓,看向戴琳儿,语气重新冷静下来,“琳儿,我们怀疑别人是我们不对,你别说了。”   乔半月见状,悄悄拉了拉戴琳儿的袖子,“琳儿,算了,你们这样吵,难受的还是林善。”   戴琳儿静了静,最终满脸愧疚地走到林善身旁,拉起她的手道歉:“林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没事,我不怪你。”   另外几个舍友也不约而同走过去围住了林善,一句接一句地安慰林善,完全把孙子云晾在了一边。   泪水盈盈的孙子云杵在原地,看着室友们都在关心林善,而对她一个被“误会”了的人,非但不安慰,还来指责!   连贺琛都帮林善说话!   孙子云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握紧,心中万分不平。   剩下的半天,孙子云都没有和室友说过话。   虽然她以前也经常半天不和室友说话,但现在她却觉得是室友孤立了她,因为林善而孤立她。   -   次日,早读刚下,孙子云就和贾雯火急火燎地到八班来了。   孙子云面色匆匆地来到林善桌旁,一脸焦灼地问还在低头背书的林善,“林善,你有看见我手机吗?”   她的声音很大声,将很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林善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孙子云,“你手机?”   “我起床后发现我手机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林善眸色微深,马上就明白了孙子云是什么意思,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我没有看到。”   “我……”   孙子云正欲说什么,空中突然响起了震动声,像是从林善的座位上传出来的。   林善左右看了看,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忘记调静音了,她匆匆拿起挂在桌侧的书包,拉开拉链,伸手进去,竟意外地摸出一个陌生的智能手机来。   “我的手机!”孙子云见了,马上激动地叫出声来,朝林善伸出手,“吓死我了,我的手机怎么在你这?”   林善轻轻皱眉,脑子有些迷茫起来,将手机递过去给孙子云。   孙子云将手机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狐疑地望向林善,幽怨道:“你拿我手机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找了半天,急得我都要哭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了,异样的目光在林善身上游走。   林善,未经允许擅自拿室友的手机?   林善撑了撑瞳孔,讶异地看向孙子云,“我没拿。”   “那我手机怎么会在你书包里?我五点半的时候醒过一次,那时候手机还在我枕头边的,然后六点钟起来时就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起床后,顺手拿了你的手机吗?”   孙子云低下头,两手不安地捏着手机,为难地说:“我不想这样想的,可是……”   孙子云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周围开始传出窃窃私语声。   林善看着孙子云,心里忐忑起来。   她这回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了,她不明白孙子云的手机为什么会在她书包里,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很多人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   唯有靠在椅背上的贺琛,目光晦暗,审视地盯着孙子云,须臾,他冷声问:“你为什么将手机闹钟调在七点三十二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虽然贺琛戏份有点少,但这主要还是为了让他后面有戏份(*^ω^*) 第18章   面对贺琛意有所指的提问, 孙子云丝毫没有慌张,她早就想好怎么解释了。   她无辜的眼神在贺琛的脸上闪躲着,佯装温顺地答:“我要按时吃药,怕忘记了, 所以调闹钟提醒自己。”   其实孙子云之所以将闹钟调在七点三十二分, 是因为不好直接叫林善搜书包, 这样会显得自己怀疑得太明显,会露出破绽。   而她这几天恰好要吃药, 所以就想到了这么一出。   听了孙子云的解释,贺琛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拧眉紧盯着孙子云, 眸光沉沉,可孙子云一点心虚的表现都没有。   贺琛看向林善,与同样无话可说的林善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林善似乎看见贺琛微微无力地叹息了一声。   林善跟贺琛都没有说话, 孙子云就似乎证据确凿了, 和她一块来的贾雯这才有勇气开口说话。   贾雯哼声翻了个白眼, 说的话充满了讽刺和嘲笑,“有些人啊,昨天还怀疑别人偷了她的钱, 今天就被抓到偷别人手机了,真打脸。”   林善暗暗咬了咬牙,分别看了眼乔半月和戴琳儿, 朝两人弯了弯眉毛,像是在问两人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乔半月和戴琳儿摇头,她们也是疑惑的不行。   被这么多人围观,林善有点崩溃, 但她百口莫辩,只有些焦灼地对孙子云道:“我不知道你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我书包里,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拿。”   贾雯嗤笑,嘲讽道:“你没拿,那手机是长翅膀了自己飞你包里去的?”   “有你什么事啊?”乔半月早看这贾雯不顺眼了,这会实在忍不住,“噌”声站起身来怼她,“是你手机么?轮得到你说话?你叽叽歪歪的显摆你的仗义吗?”   孙子云见状,勉为其难地拉了拉贾雯,佯装劝阻,“贾雯,算了,手机找回来就好了,我们回教室吧。”   “这种行为恶劣的事怎么能算了?”贾雯安抚似的拍了拍孙子云的手,“你就是太好欺负了,这种影响校风的事就算我们不计较老师也会追究的。”   说完,贾雯面向乔半月,丝毫不慌,气焰嚣张道:“子云是我们班的同学,我作为八班班干部,有权利为我们班的同学说话!”   昨天贺琛帮林善说话,说了“林善有权利她们没权利”这样的话,让贾雯看林善很是不爽,就等着林善狠狠打脸,现在机会来了,不发泄一下贾雯觉得对不起自己昨天丢的脸。   突然,“啪”的一声,戴琳儿拍桌而起,瞪着贾雯,气势丝毫不输给她。   “我还我们班班长呢!这是你们班还是我们班?事情没搞清楚前,你有什么权利到我们班来叫嚣?我是林善跟孙子云的寝室长,你对她们了解还是我了解?你凭什么觉得孙子云是无辜的?”   “哟?寝室长呢?”贾雯嫌弃地撇嘴,目光鄙夷地打量了戴琳儿一番,话里带着讥讽,“寝室风气这么差,看来寝室长有很大责任啊?”   “你什么意思?!”戴琳儿气的抓起一本书摔到桌上。   乔半月也更气了,对贾雯咬牙切齿道:“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带刺呢?没少吃鱼吧?”   班上多数人是在看戏的,除了贺琛,只有这两个女生愿意站起来替林善说话,且丝毫不顾形象,秦子弋和向泽对视着抖了抖身体,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情况越来越不乐观,林善烦躁极了,不想牵累别人,她“咻”地站起身来,握起双拳,困难地咽了口气,目光坚决又愠怒地看向贾雯和孙子云。   “请你们尊重一下别人,在你们眼里我是血口喷人,可在我眼里,你们同样是在血口喷人,我没做过的事,我死都不会承认。”   “干嘛呢干嘛呢!”   鲁焕呵斥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在吃早餐的她被学生告知情况后,嘴都没擦,火急火燎就赶过来了。   “老师……”   “老师……”   七班的学生们一个劲地喊鲁焕,挣着抢着要把事情告诉她,鲁焕抬手,止住了学生们的话。   她从人群中进来,不悦地打量了孙子云和贾雯几眼,然后才看向林善,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林善最近怎么这么多事啊?还越来越离谱了。   “你们两个,还有林善,跟我到办公室!”鲁焕一声令下就转身离去,众人纷纷让开了路,目送四个离去的背影。   鲁焕把几人叫到了办公室,询问无果。   孙子云坚持说自己的手机是五点半到六点期间不见的,而这个时间段只有林善会起床。   林善虽然性子弱,但不会做没有原则的事,也不会认莫须有的罪名,她坚持说手机不是她拿的。   然后,同寝的戴琳儿和乔半月也被叫去了办公室,但鲁焕仍没能从两人口中问出个所以然。   真相还没出来,林善偷孙子云手机的流言就开始从八班不胫而走,一时间,学生们课间的话题都转到了林善身上。   后来这件事惊动了教导主任,监控调查无果,晚自习时间,林善整个寝室的人都被抓去做思想工作。   李薇、陈嘉嘉、戴琳儿和乔半月都坚称手机不是她们放到林善书包里的,也坚信林善不会做出偷手机的事,认为林善肯定是被栽赃陷祸。   话里的意思就出来了,她们怀疑是孙子云故意把手机放在林善书包里的。   然而孙子云哭哭啼啼地喊冤,加上她们又拿不出证据,教导主任因此一个头两个大。   最终教导主任办公室只剩下徐主任、林善和孙子云三人。   阴凉的办公室陷入寂静无声当中,徐主任脸色已经涨红,两手叉腰来回踱步,低头思考着对策。   林善和孙子云一左一右地站在办公桌前,各自低着头,各有所思。   良久,林善垂在两侧的拳头缓缓握了起来,眼神坚定地看向还在踱步的徐主任,认真地说:“老师,既然找不出真相,那就报警吧,我的书包上,应该还有陷害我的人的指纹。”   这还是贺琛早上提醒林善的,他让林善别碰书包,如果没人承认,那就只能报警,让警察把书包上的指纹和几个室友的指纹核对。   林善的话一出,徐主任和孙子云皆是一愣。   徐主任扶了扶额,为人师表,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憋红了脸对林善说:“报警?你知道这会对学校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吗?我西水一中建校百年,没出过这样丢脸的事!”   林善此前从别人身上受到的谩骂已经够多,不愿在学校这片她可以安宁的地方也要忍受不属于她的唾骂,更不愿以这种方式被同学熟知。   她心中委屈至极,眼里隐忍着泪光,声音略哑地说:“真相一天不出来,我就要被人看成小偷,可我从没做过亏心事,这对我不公平。”   林善的话语让徐主任一时语塞。   说实话,在林善的室友都相信林善的基础上,徐主任心里也是相信林善的,只是他还是需要以大局为重,能在学校解决的,就绝不会惊扰外面。   徐主任低垂着头,看了手指绞动衣角的孙子云几眼,最终把林善拉到一旁,放低声音苦口婆心地劝说。   “林善啊,老师是相信你的,只是事情还没有严重到要报警的程度,报警可不能说报就报,万一招来媒体,那就更不好收尾了。你放心,这件事,学校绝对会严肃处理!”   林善没有说话,回头往孙子云的方向看,看见孙子云也在看她和徐主任,被发现后猛地转过了头。   其实林善已经可以肯定是孙子云搞的鬼,只是她没有证据,也不明白孙子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林善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看在学校和室友一场的份上,林善选择再给孙子云一点时间,希望她说的报警能刺激到孙子云,希望孙子云能够主动承认错误。   得到林善的同意,徐主任松了口气,让林善先回了教室,把孙子云单独留下继续做思想工作。   当晚寝室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四个无辜被问话的室友,说话都阴阳怪气起来。   乔半月:“也不知道谁内心这么阴暗,这种手段也想的出来!”   陈嘉嘉:“林善也不知道哪惹到她了要这样对人家!”   李薇:“唉,这下好了,我们都成嫌疑人了,七班和八班的关系也僵了,有人满意了。”   戴琳儿:“我建议今晚大家都别睡了,不然指不定明早起来就成小偷了!”   孙子云默默收拾着床铺,听着室友们意有所指的话,捏着被子的手指骨节泛白。   她没想到,她的这些室友在这时候还愿意相信林善,会想到是她故意陷害林善,林善哪里值得别人相信了?   但说实话,在林善说要报警那一刻,孙子云害怕了,甚至后悔。   她完全没有想到指纹这个漏洞,但好在徐主任不让林善报警,让她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   孙子云不愿也不敢承认,因为如果她承认了,她就完了,就没脸在一中呆了。   心底不安的孙子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林善书包上的指纹销毁。   -   当室友们在寝室指桑骂槐时,林善还在教室埋头学习,其实心情受影响了,不怎么学得进去,她只是不想回到寝室,面对糟糕的氛围。   林善从来都是愿意待在不热闹甚至无人的环境里,现在教室人都走光了,她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觉得没那么压抑,也才敢难过到吸鼻子。   最近她感觉太累太委屈了,从舅妈和表姐身上受了委屈,从母亲身上受了委屈,现在还要从同学身上受委屈。   林善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倒霉透顶了,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明明谁也不去招惹,可麻烦总是如影随形。   她甚至怀疑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坏到极致的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是来遭报应的。   一滴眼泪不争气地滴在本子上,很快浸湿了薄薄的纸张。   林善心里痛苦,想要发泄,便拿笔用力地画着草稿纸,稿纸很快被她弄破了。   没多久,提醒距离寝室熄灯还剩五分钟的铃声响了,林善叹了一口冗长的气。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情绪,适才放下笔起身,准备去关灯离开教室。   转过身时,瞧见位置上的人,林善吓得短促地惊叫了一声,险些没站稳。   她看着两手插着校服外套衣兜,靠着椅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贺琛,惊疑道:“你怎么还在这?”   贺琛慵懒地掀了掀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善,缓缓道:“在听某人偷偷哭鼻子。”   “……”   林善觉得有点丢脸,丢脸总是被贺琛看到自己难堪的模样,她又抬手擦了下湿润的睫毛,走出座位,低声说了句,“我没哭。”   在林善准备从贺琛的座位经过时,贺琛起身挡在了她跟前,朝她弯下腰,脸凑近她。   少年的气息扑鼻而来,精致的五官逼近,伴随着悦耳微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戏弄,“鼻涕都流出来了,没哭?”   林善吓得赶紧摸了把鼻子,得知被耍了后,她幽怨地眤着贺琛,“你这么闲吗?”   大晚上的不回去刷牙洗脸睡觉,居然在这看她哭!她都这样了,还要来戏弄她。   “是挺闲的。”贺琛不以为意地直起身子,忽而脸色微变,微皱着眉头瞅着林善,“又不是没人相信你,有什么好哭的?”   林善垂下眼皮没说话,感觉自己被贺琛数落了,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哭哭还不行了。   “……”   贺琛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见林善的表情居然变得委屈了几分,他略显焦急地舔了舔唇。   思考了一会,贺琛犹犹豫豫地将手掌放到了林善的发顶上,有些笨拙地轻轻揉了揉,声音也罕见地柔和起来。   “很多人相信你,你要往好的方面想,没必要这么悲观,大不了就真的报警,真相总会出来。”   林善不知道贺琛到底有什么力量,无论是话语,眼神,表情还是动作,只要是他身上出来的,好像随时都能发挥出他想要的作用。   很多人相信你。   这句话确实对伤心的林善起到了一定的心理安慰作用,林善仔细想来,发现确实有人从头到尾都是相信她的。   比如眼前的贺琛,比如乔半月,比如戴琳儿。   思及此,林善突然好受了点,吸了吸鼻子,点头说:“嗯,我只是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没忍住。”   贺琛收回手,唇角轻撩地瞧着林善,显得有几分神秘,“那你想不想幸运点?”   林善郁闷道:“当然想啊。”   下一瞬,贺琛的目光落在了林善的嘴唇上。   他伸出两根食指,抵在她的两个唇角上,轻轻往上施力,将她的唇瓣弯成了一个弧度。   “这样,就会幸运了。”   林善:“……”   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吗?   她怎么突然感觉贺琛有点幼稚。   林善有些无语地抓下贺琛的手,好笑地问:“这你都信啊?”   贺琛两手放回衣兜里,不甚在意地扬了扬眉梢,“你愿意相信,它就是真的。”   林善虽然不信这些话,但看到有个人这样友爱地对待自己,她心里是温暖又感动的。   为了不辜负贺琛的一片好意,她朝贺琛轻轻笑了笑,唇边牵出两个不深不浅的梨涡,露出几颗洁净的白牙。   “是这样吗?”   “差不多,勉强过得去。”   ……   林善回到寝室时,一进门,目光堪堪落在了孙子云身上,而孙子云,双眼直直盯着她肩上的书包。   乔半月见林善回来了,故意提高音量对她说:“林善,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宿舍太恐怖了,赶紧报警吧,说不定还能把上周偷你钱的小偷揪出来。”   林善知道乔半月是故意说给孙子云听的,附和地点头,“嗯,如果明天还没人承认,我就只能报警了,希望你们别怪我,我没办法了。”   “怎么会怪你!我们支持你报警,真凶一天不出来,我们宿舍就一天不能安宁,整个舍风都臭了!”   深夜的寝室异常安静,女生们浅浅的呼吸声飘忽在寂静中,走廊上的灯光透过通风窗落入室内。   除了孙子云,似乎都睡着了。   孙子云睡在上铺,她辗转反侧,内心苦苦挣扎了几个小时,手心额头都渗了大片汗液。   她的内心愈发地慌张,不断地幻想自己被揭穿之后的画面,甚至有些神志不清起来。   良久,她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手机灯光照亮她额前的汗渍和满眼的惊慌。   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手机思想斗争了半晌,直至手机灯光自动暗了下去。   终于,孙子云从床上坐起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孙子云会不会被捉到哈哈哈。   下一章3.10晚上11点之后再更新哦,肥章。   之后就会恢复晚上9点更新啦。 第19章   人在深夜时, 总是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孙子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站在寝室中央,特意抬头往另外五人的床位看了半晌。   见大家都没有动静,她才去打开柜子拿出了冬天戴的手套套到手上, 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了林善的床位。   她动作极轻地踩上了上铺的小楼梯, 一格, 两格,三格。   林善的书包就放在床头边, 她侧睡着,被子盖住了身体。   孙子云屏住了呼吸, 额头上的汗已经流到了下巴上,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林善的床,双手双腿撑在空隙的地方,缓缓朝林善的书包靠近。   孙子云成功拿过了林善的书包, 可当准备离开时, 一束刺眼的光线赫然照到了她身上!   “孙子云!还说不是你!”   林善隔壁床的戴琳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 拿着手电筒照向对面的孙子云, 一声大吼。   下一瞬,林善蓦的起身,借着光线用力抓住了孙子云的双手。   与此同时, 另外三位室友竟也齐刷刷地起来了,纷纷打开了电筒,一时间全部灯光都落在了林善床上。   原来, 几人在睡前已经商量好,这几个小时都在装睡,就等着孙子云做贼心虚露出马脚。   还好没有枉费她们苦熬了几个小时。   被当场抓到,孙子云吓惨了, 脸色煞白。   她彻底慌了,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颤抖着嘴唇,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下铺的乔半月匆忙跑去开门,直接去找了值班的宿管阿姨,宿管阿姨了解情况后,快速向上级汇报。   当徐主任和宿舍总管风风火火地到达寝室时,极度恐慌的孙子云已经有点情绪失控了,鬼哭狼嚎挣扎着不知要干嘛,正被戴琳儿几人强行摁在床上。   几人把寝室弄得鸡飞狗跳,门口已经堵了好多隔壁宿舍被惊醒的学生。   孙子云很莫名其妙,像是已经疯了,怎么说都冷静不下来,随时可能做出应激反应。   徐主任吓坏了,怕孙子云出什么事,最终选择将孙子云送去医院。   次日,林善寝室假睡抓贼,贼却疯了的消息成为了学生们的热议话题,事情反转得太快,跌宕起伏的情节让学生门聊的热火朝天。   “你们知道吗?我们学校有人疯了。”   “听说是偷东西被室友当场抓到,然后就不正常了。”   “好恐怖,我们学校居然有这种事。”   走在校园上,几乎随处可听见学生们对此事的议论。   七班的教室,学生们团团围住戴琳儿她们,听了她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议论纷纷。   “你们昨晚吓坏了吧?”   戴琳儿翻了个白眼,抚了抚胸口,“吓死了好不好?我们现在庆幸孙子云没有对我们起了谋杀之心,太他妈瘆人了。”   乔半月得意地哼了声,“我们就知道林善是被陷害的,这下看八班那死八婆怎么打脸!”   同班同学似乎都在为真相大白而开心,林善却不怎么开心得起来,她没想到孙子云会精神崩溃,这并不是一个好结局,她想要知道孙子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直到下午,徐主任找她们寝室的人去谈话,林善才明白缘由。   孙子云已经冷静下来,承认了偷钱和陷害林善的事,医生说孙子云本身就存在一些心理问题,她自卑心理和嫉妒心理都过重,如果受了刺激,容易做出一些偏激反应。   孙子云家很穷,身边的很多同学都在用智能手机,她却在用网都不能上的老人机;她成绩不好,长得也不漂亮。她便因此自卑。   她像很多女生一样把贺琛当男神,但某天晚上无意间在走廊看见贺琛抓了林善的手,她因此嫉妒又讨厌林善。   此外,贺琛以及室友对林善的辩护,对孙子云有很大的刺激作用。   孙子云扭曲的心理,冲动的行为,最终为自己带来了毁灭性的后果,学校已经通知家长将其带回家中教育。   当天,鲁焕特意利用一节晚自习给七班开了一节班会课,为林善正名的同时,也给学生们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   班会结束时,讲台底下一片寂静,学生们似乎都各有所思,思考自己从这场闹剧当中,收获了什么。   良久,寂静之中,缓缓响起一道低醇的嗓音。   “老师,您难道不觉得八班的贾雯,欠林善一个道歉么?”   林善怔了怔,跟着众人的目光侧身。   只见贺琛倚靠着椅子,深邃的目光望着鲁焕,神色略显认真。   贺琛一语惊醒梦中人,乔半月马上也举手附和:“对啊老师,你都不知道八班那女的是怎么说林善的,她到处宣扬林善是小偷。”   戴琳儿紧跟着附和道:“对!那女的简直太嚣张了,嘴巴臭的要死!我都想撕了她。”   “如果你那天看见了肯定想当场扇她两巴掌,我都差点忍不住了。”   “老师,你要为林善做主啊,她太冤,太憋屈了。”   教室安静的气氛一扫而空,学生们一下子七嘴八舌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表达对贾雯的不满。   林善惊愕地看着同学们,心头一暖,原来也有这么多人愿意维护她呀。   鲁焕自然也是护犊子的,看见自己的学生被冤枉肯定也不好受。   次日,八班班主任吴央来到办公室后,鲁焕特意找她商量了道歉这件事。   “吴老师,这两天你们班和我们班的情况你也清楚,发生了这样荒谬的事,我们都不好受。”   “但我们班学生反应你们班的贾雯这两天对林善多次进行语言攻击,肆意传播她是小偷,这对林善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他们希望贾雯能给林善一个道歉。”   吴央清楚贾雯的性格,倔的跟头驴似的,人家老爸还是教育局副局长,豪橫的不行,想让她给林善亲口道歉?   除非她自己想,不然是不可能的。   班上出现了孙子云这样的学生已经令吴央十分头大了,她才没精力去调和林善跟贾雯的关系。   “鲁老师,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班的学生不对,我代表我们班的学生向你班的学生道歉,非常抱歉。”吴央十分真诚地向鲁焕微微鞠了一躬。   鲁焕慌忙将她扶起来,“哎呦你这是干嘛呀?我哪受的起啊。”   吴央面露难色,说的头头是道。   “但是贾雯就算了吧,她当时也不清楚情况不是?她替自己班的同学打抱不平总没错吧?贾雯可是教育局副局长的女儿,死爱面子的,让她去当面道歉,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万一对我这个班主任有偏见,我可就遭殃了。”   “你说得有理,但……”   眼看着鲁焕要反驳自己,吴央头更大了,慌忙打断了鲁焕的话,语气无奈又央求。   “哎呦鲁老师您就别为难我了,我现在脑袋已经够大的了,主任还要找我谈话,我还得跟孙子云家长沟通,实在不行,我再给您道几个歉?”   吴央说着就要再给鲁焕鞠躬道歉,鲁焕自然不好再强求,于是让贾雯去给林善道歉这件事好像是没指望了。   贾雯也完全不觉得自己应该道歉,她认为不知者无罪,只是不再明目张胆地说难听的话。 第一节 晚自习,向泽作为体育委员去开了个会,回来时兴高采烈的,敲着讲台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力。   “诶诶诶,兄弟们,给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咱们一中一年一度的班级篮球赛将在下周三举行!”   男生们拍桌欢叫,大多显得很兴奋。   班级篮球赛,顾名思义是班级与班级之间的篮球比赛,各班自由参赛,自由组队。   七班爱打篮球的男生挺多,男生们积极响应活动,当堂就组起了一支比赛队伍,贺琛、秦子弋和向泽都在其中。   周日晚队伍报名时间截止,周一各比赛队伍抽签决定对阵情况,好巧不巧,七班与八班是对阵关系。   七班的学生发誓要将八班打得屁滚尿流,以此为林善报仇雪恨。   ……   血红的落日渐渐西沉,一道道霞光洒落在露天篮球场上,球鞋磨擦地面发出此起彼伏的刺耳声。   林善洗过澡后,到学校超市买了笔,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她这几天被孙子云这件事搞得精神状态不太好,现在真相大白,走路都感觉没那么沉重了。   回教室要经过篮球场,走到中间的球场时,林善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林善。”   林善驻足看去,看见穿着黑T恤的贺琛站在球场外沿,离她几米远,朝她招了招手。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穿球服的女生。   林善皱了皱眉,很奇怪贺琛为什么会和贾雯站在一起,踌躇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有什么事吗?”她仰起头,平静地望着贺琛。   贺琛打开瓶盖灌了口水,轻喘着气,朝林善往贾雯偏了偏脸,问:“想让她给你道歉吗?”   贾雯脸上原本紧张又雀跃的笑忽的凝固住,吃惊地看贺琛。   敢情贺琛好端端喊她过来是让她给林善道歉?   她还以为运气好被贺琛看上了!   林善看向一旁汗水淋淋的贾雯,表情有些冷淡,反问道:“难道她不应该跟我道歉吗?”   “嘁。”贾雯翻了个白眼,双手环到胸前,高仰起下巴,“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我有言论自由,你不知道……”   “不要废话。”贺琛冷不防地阻断贾雯的话,不耐地瞥了她一眼,“打个赌?”   “什么?”   “周三的球赛,你们班要是输了,”贺琛顿了会,深沉的目光逼视贾雯,“你当着全球场人的面,向林善道歉。”   闻言,林善错愕地望向贺琛。   贺琛是又要帮她吗?   贾雯愣住,静了一会,犹犹豫豫地问贺琛:“那如果你们班输了呢?”   “条件随你开,但惩罚只算我一人。”   贺琛这么一说贾雯马上就心动了,垂眸思忖了好一会,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好,但是如果你们班输了……”   人高马大的贾雯,此刻突然低下头,变得羞答答起来,连声音都变细了,“要当着七班和八班同学的面跟我表白,做我男朋友。”   林善立马两眼一瞪,这怎么行!   怎么能便宜了这个讨厌的贾雯!   林善情不自禁地马上要替贺琛拒绝,奈何还未来得及开口,贺琛就浑然不在意地答:“可以。”   贾雯顿时心花怒放,脸上染上一抹娇红,俨然像是已经把贺琛当成了自己男朋友。   她害羞地不敢看他,拿球鞋的鞋尖摩擦着地面,“如果你们输了,你还要给我们班男生每人一双限量球鞋。”   不再提个惠及男生的条件,她拿什么理由去说服她班的男生好好打比赛?反正贺琛家里有钱,不趁机坑一点怎么行?   “不行。”林善忍不了了,开口反对,“你这是两个条件了。”   贾雯娇羞的姿态一下子不见了,嫌弃地看向林善,“关你什么事?”   林善欲言又止了会,竟说不上话来反驳,只得下压着眉毛对贺琛摇了摇头。   她不希望贺琛冒这个险,输了就太不值得了。   贺琛却没有听从林善的意愿,对贾雯淡淡道:“没问题。”   “OK,就这么说定了。”贾雯兴奋地回到球场上去,整个人像打了鸡血,看上去信心满满。   她对她们班的男生非常有信心,毕竟有校队成员。   贾雯走后,林善拧起眉头,有些责怪地盯着贺琛,薄怒道:“贺琛,你是不是傻啊?”   贺琛怔了瞬间,轻笑,“你才傻。”   “你没必要这样的。”   “有必要。”贺琛收起笑,俯视了林善须臾,眼里忽然多了几分认真,“不能让你受委屈。”   少年低醇的嗓音此刻是温和的,那张极致迷人的脸,笼罩在霞光中,梦幻的柔和。   林善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感觉浑身的神经被用力牵扯了一下,仿佛有股温暖的力量直击她的心脏。   她颤了颤睫毛,轻轻摇头,“我并没有多委屈。”   更委屈的事,她都早已遭遇过了,说实话已经有些麻木。而且事后班上很多人都为她打抱不平,她多少有点安慰。   贺琛微微歪头,黑漆漆的眼眸探寻地看着林善,眼尾上扬,“你觉得我会输?”   林善反问:“你就这么自信吗?”   “自信是好事。”   林善鼻间轻叹,抿了抿唇。   她才不信贺琛真的信心满满。   他要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赢,干嘛要说惩罚只算他一人?还不是怕输了会连累别人。   林善犹豫了须臾,向贺琛投去恳求的目光,轻声劝说他:“贺琛,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要是输了……很亏的。”   贺琛看见她脸上的乞求,忽然心情大好,朝她弯下腰,俊逸的脸庞在她的视野里骤然放大。   他唇角微勾,眼里透着玩味,“怎么?你怕我要给她当男朋友?”   林善忽的噎了口气,往后退开两步,无奈道:“无论是哪个条件,你输了都很亏好不好?”   贺琛直起身子,朝林善轻轻蹙眉,似是不满道:“我那天晚上怎么跟你说的?”   “什么?”   “要往好的方面去想。你要想,如果我们赢了,你该得的道歉就能得到。她当众贬低你,也必须当众向你道歉,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林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贺琛说的话永远在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贺琛与贾雯做赌注,还是会想到贺琛失败后的坏处,她是不敢冒险的人。   她垂下头,低声的话语像在喃喃自语,“你说得对,可我真的不想你为我做这些,如果真的输了,我反而会更不好受。你能理解我所想的吗?”   如果贺琛输了的话,林善会很自责。   贺琛默然无语地看了林善须臾,无奈地从鼻间轻吁了口气,“我能理解。但这是两码事,对我来说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了什么,你能明白么?”   在贺琛心里,他觉得重要的是,他在这场荒唐的闹剧里,为林善做了什么。   林善显然不能明白,眼神茫然。   贺琛点到即止,没有做解释,转身慢悠悠地往球场去了。   “你负责相信我,给我加油就行。”   -   当晚,七班和八班关于比赛输赢的赌注很快就传遍了高二所有班级。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活动理念,到了七班和八班这里,就成了“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于是今年的篮球赛,比以往多了一份看点,大家对这场比赛的热情也上涨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甚至玩起了押注。   男生寝室里,向泽半躺在床上玩手机,见贺琛擦着头发从阳台进来,不怀好意地打趣道:“贺少爷,这么护着林善,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懒得搭理你。”贺琛嫌弃地一脚踹开向泽挡道的脚,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   向泽又翘回二郎腿,抖着脚不死心地问:“那你解释解释,你干嘛这么在意林善的事,还愿意为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贺琛真的就没搭理向泽,站在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看手机。   上铺的秦子弋忽然灵光一闪,利索地起来,对贺琛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们就不好好打,故意输给八班,看你怎么办!”   “对!牛逼,说的好!”向泽两手一拍,朝秦子弋赞赏地竖起大拇指,嘚瑟地看向贺琛,“贺少爷,你自己看着办啊。”   两人的话令贺琛指尖轻顿,但他一秒又恢复不动声色的模样,漫不经心道:“我跟林善是朋友,我们都住西街,家离得近。她遇到这种事,也有一部分我的原因。”   “放屁!”   “死鸭子嘴硬!”   贺琛:“爱信不信。”   ……   周三,紧张又刺激的篮球赛如期而至。   高二级参赛的队伍一共有八个,赛制采取淘汰赛,分上下两场,每场二十分钟,七班和八班的比赛时间在早上十点半。   暖阳斜照,露天篮球场上人流攒动,球员正在场中央热身,周围密密麻麻站着身着黑白校服的男男女女。   七班和八班的学生各站球场一边,两班面对面加油助威。   林善被乔半月拉着拼命挤入人群,站到了前排,看见身着白色球服的贺琛他们正在做有球运动。   林善特意认真观察了一下八班的队伍,看见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更加担忧了,不安地问乔半月:“半月,你觉得贺琛他们会赢吗?”   乔半月自信地拍了拍林善的肩膀,信心满满地说:“我们要对他们有信心,他们又不是没打过球赛,秦子弋初中可是校篮球队的,实力还是有的。”   林善点头,稍微放心了那么一点。   她眸光转动,从白色中找到贺琛,恰好看见他在投篮,三分球,一投即中,周围有女生已经开始鼓掌。   乔半月也看见了贺琛进球,她沉思了一会,忽然疑惑地问林善:“林善,贺琛怎么对你这么好?”   “他应该对谁都好吧。”林善不假思索地回答,看着球场,“我跟他是朋友,他说的。”   “朋友?”乔半月不信地挑眉,忽然贴近林善的耳边,对她低语,“你确定不是因为他喜欢你?”   林善心下一惊,轻轻推开乔半月,语气略显严肃,“不要乱说,被人听见了不好。”   在林善看来,贺琛不可能喜欢她,她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因为贺琛很出众,而她很普通。   灰姑娘跟王子的故事只属于童话,林善认为王子的眼光应该很高,现实里是看不上灰姑娘的,灰姑娘也是配不上王子的。   “好嘛。”乔半月无趣地撇了撇嘴。   十五分钟的热身运动结束后,球赛很快就开始了。   贺琛作为球队中锋,弹跳力要胜于八班中锋,七班稳稳抢到了第一球。   首发球抢到后,各队球员马上开始四处分散,球场上摩擦声四起。   秦子弋右手运球,左手弯曲放在胸前做防御状,犀利的眼神观察着四方。   对手挡在他跟前穷追不舍,他便两手抱球,快速做了个要传球的假动作,然后把球往另一个方向扔。   贺琛跳起来接住了球,快速运了几步,随即纵身一跃,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入框中,两分球。   七班队伍拿下开局分,无疑振奋了七班观众的气势,一个个鼓掌尖叫喊加油。   “啊!贺琛好帅!”   “加油!继续保持!”   “秦子弋,传的好!”乔半月激动得抓着林善的手前后摇晃。   看见贺琛进球,林善跟着拍了拍手。   这是她第一次看球赛,其实她一点也不懂,只知道自己班的男生进球就肯定是有分的,鼓掌就对了。   双方竞争激烈,势均力敌,后面五分钟内只进了一个球,还是八班的三分球。   局势反转,八班领先了七班一分,这回到八班的学生心潮澎湃。   七班的球员没有气馁,一个个气喘吁吁地互相碰了碰拳头,双方继续进入激烈的争夺中。   看见贺琛额头上已然冒出了层层汗液,林善眯眼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然后扯了扯身旁乔半月的袖子,“半月,我们先去给他们接水吧?”   乔半月指了指女生群,叹气道:“虽然我也想,但你觉得轮得到我们操心吗?”   林善扭头看了看周围热情洋溢的女生们,很多人手里已经拿了矿泉水,她便默认了。   最后五秒钟时,只见向泽迅速抢过八班的球,然后旋风般的转身,把球投向篮筐——   可那球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篮筐,又掉落在地了。   七班观众一阵惋惜,紧接着一声哨响,上半场第一节 比赛结束,比分8:12,八班领先。   球员们退场进行两分钟的短暂休息,坐在休息凳上的人纷纷让座,贺琛几人还为来得及坐下,女生们就一个个挤上前,把手中的水递过去给他们选。   林善和乔半月被硬生生挤到了一边。   林善看向贺琛,恰好看见他朝自己看了一眼,但很快不再看她,随手拿了一杯水,仰起头,大口往嘴里灌。   细长脖子上的汗液在日光下折射出亮光,性感的喉结来回滚动,引得身前的一堆女生满目惊叹。   林善注意到的却不是这点,她注意到的是贺琛喝水的速度,看见他喝的那样急,她的心里也有些着急起来。   他不知道剧烈运动后喝水切忌一次性猛灌,一定要以小口多次的方式进行补充吗?   但林善没有过去给贺琛说。   球员们喝了水,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可屁股还没坐热,裁判的吹哨声就响起了,上半场第二节 比赛开始。 第二节 比赛,势头不好,林善她们不得不承认八班的男生打篮球是真的厉害,一直领先着七班。   看着分数牌上越来越大的分差,看着自己班的球员逐渐疲乏的身姿,林善的内心愈加紧张忐忑,这种心情比她参加任何一次大型考试还要难受。   周围的声音逐渐由铿锵有力的助威声变成此起彼伏的哀叹声,与八班气焰嚣张的尖叫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几次,林善握紧拳头,想要鼓起勇气让贺琛加油,可是那句话偏偏卡在喉咙里,无论怎样也喊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途中她突然肚子痛,不得不暂时离开球场去上厕所。   当她上完厕所在洗手池洗手时,耳边涌入几道不屑又自满的声音。   “七班那群菜鸡,这么菜,听说还想把我们打的屁滚尿流?”   “贺琛还真把自己当神人了,还不就是学习有两下子。”   “要不我们下半场考虑给他们放点水?不至于让他们输的太惨,人家清华保送生嘛,学霸内心都比较脆弱,怕他经不起这打击。”   “哈哈哈哈!可以有!”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扑街了,好悲伤≥﹏≤   感谢在2020-03-08 10:36:11~2020-03-10 12:4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听这话语和口气, 林善就知道是八班的球员在嘲笑贺琛他们了。   男厕所就在女厕隔壁,林善觉得他们的话很不中听,她听了后感到恼怒。   林善甩了甩手,快步走到厕所大门前, 果真看见几个穿着黑色球服的男生从男厕所出来。   “站住!”林善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朝他们吼了一声, 估计是心里太气愤了。   八班那几个男生齐刷刷应声停下, 抬头看见林善,一个两个有些错愕, 相觑了两眼。   林善走到他们跟前,神情肃穆地望着他们, 不平地说道:“贺琛他们才不是菜鸟, 你们不要得意得太早,不需要你们放水,他们也一定可以打败你们。”   几个男生呵呵笑了笑, 见林善是女生, 长得还漂亮, 说话倒不显得那么嚣张了。   其中一男的对林善笑道:“林同学, 我们说的可是实话,你刚是没看球赛吗?你们班上半场已经输了,足足被我们超了十分。”   男生说着, 还用手指在林善眼前比了个“十”字。   林善不以为然,不动声色道:“输了又怎么样,不是还有下半场吗?”   那男生耸了耸肩, 无所谓地说:“行呗,既然你们这么自信,那我们就不放水了,到时候输的太难看可别怪我们。”   “骄者必败,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几个男生互相摊了摊手,没跟林善计较,从她身旁绕过,林善还能听见他们有人在吐槽她。   “还骄者必败?我好想被打败哦。”   “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估计是被她们班的贺大神传染了呗。”   林善不服气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们走到拐角时,忽然迎面而来一道白色的身影。   看见贺琛,八班的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侧过身子,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竟齐刷刷地给贺琛让了路。   贺琛面无表情,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紧接着就落到了前方的林善身上,眸色亮了亮。   刚才看见她不在了,他还以为是她觉得没意思不想看了,打得都没劲。   八班的男生看着贺琛的背影,暗暗“嗤”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迈步离开了。   贺琛瞧见林善竟愤愤不平地盯着八班那群人,在她跟前停下,皱眉,目光打量她,“他们欺负你了?”   林善这才认真看贺琛,他的黑发已经湿了大半,额头,鬓角和脖子上都布着细密的汗珠,往日冷白的脸庞已经被晒得有些红,呼吸时胸腔一起一伏,整个人看上去又累又热。   想到刚才八班男生的话,林善觉得有点难受,小脸透着不安,语调试探地问贺琛:“贺琛,你能打败他们的,对吧?”   贺琛没点头,只凝视了林善好一会,然后轻轻扬起唇角,“我打败他们,有奖励吗?”   林善一愣,“你想要什么奖励?”   贺琛又是静看了她好一会,墨黑的眼高深莫测,半真半假道:“还没想好。”   “好,那你要加油。”   “嗯,在这等我。”贺琛点头,绕过林善进了厕所。   林善乖乖在原地站了一会,扭头无聊地四处张望时,瞥见不远处的学生超市,她想了想,快步朝那儿跑去了。   贺琛从厕所出来时,看见林善从超市那边向他跑来,手里还多了瓶水。   林善在贺琛跟前停下,大气都不喘一声,看见贺琛洗了脸,脸上湿漉漉的,发尖还有在往下滴水的趋势。   她马上从校服兜里拿出手帕纸,抽了一张过去给他,“擦一擦吧。”   贺琛伸手接过,抬手擦掉脸上的水渍,一股清新的香味赫然扑鼻而来。   林善见贺琛擦的差不多了,把手中的脉动递给他,叮嘱说:“运动后不能一次性喝太多的水的,要少量多次地喝,大口喝水对肠胃损害很大的。”   贺琛接过她的水,听见她的关心,心底轻笑。   他拧开了瓶盖,似是赞赏地看了林善一眼。   “知道的还挺多。”   林善低声说:“这好像是常识……”   贺琛挑眉,尾音上扬,“说我没常识?”   “没有。”林善马上摇头,“你比我有常识多了。”   贺琛笑了下,把水送到嘴边,真的就小喝了几口。   林善看着他正确喝水的样子,也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贺琛,加油,你可以的。你看,你学习那么厉害,夹娃娃那么厉害,我觉得你打球也很厉害,所以你们一定可以打败他们的,我相信你。”   贺琛好看的手在瓶盖上转动,低头看见林善志气满满地看着自己。   认识这么久,贺琛从没见过这样的林善,那双时常无神的眼里,此刻竟好像盛着光辉,仿佛会发光。   贺琛哑然失笑,罕见地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明明就是那么普通的一句鼓励的话,却让他心里因上半场失败而生出的那么一点点阴霾,彻底没有了。   贺琛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林善的发顶,同时弯下了腰。   他凑近她的脸,唇角轻轻勾起,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想要我赢,那就看着我,不要看别人,嗯?”   林善瞪大眼睛看着他放大版的脸,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痒痒的。   头顶上宽大的手掌轻轻动着,指腹揉搓着她的发丝,像是有股力量贯穿她全身。   林善垂下眼去,温温软软地应了一声:“好。”   -   十分钟的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所有球员就位。   下半场比赛,七班队伍的状态明显要比上半场好,率先进了两个三分球,但八班的队伍看上去还真有放水的趋势。   贾雯估计是看出来了,眼瞅着七班又要进球,暴躁地跺起了脚,扯开嗓子大吼:“上啊!抢他球啊!注意篮板啊!怎么回事啊你们!”   直到第三个球被七班进了,八班的队伍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一个两个开始认真起来。   八班一认真,竟然马上就进了两个球,而七班进球就难了,不断地被抢球被盖帽。   比赛变得更加激烈,赛场旁的观众一个个神情紧张。   林善手里紧紧握着给贺琛买的脉动,眉头紧蹙,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一分钟不到,八班又进了一球,这下两班的分数平了,观众们的心,可谓一上一下的,有人欢喜有人忧。   七班助威的学生传出一阵阵叹息。   在大家垂头丧气不再喊加油时,林善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贺琛在球场给她说过的话。   “你负责相信我,给我加油就行。”   林善觉得贺琛现在是在为她而战,她不能连一句给他的加油都没有。   思及此,林善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蓄起勇气,朝球场大喊:“七班加油!贺琛加油!”   一直不喊话的林善突然在这时喊话,声音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吃惊的众人一下子齐刷刷地看向她,愣了一会,他们竟整整齐齐地喊:“七班加油!”   “咳!”林善没试过喊这么大声,竟不小心呛到了喉咙。   她咳了两声,匆匆忙忙拧开手中的脉动,猛地喝了几口。   当林善重新把目光放回到贺琛身上时,看见贺琛竟然正看着她笑,是从未有过的笑容。   此刻的少年笑的特别肆意与张扬,特别迷人与虚幻,完全不像他平日神情淡淡的模样,日光倾洒在他的五官上,耀眼的不行。   或许是贺琛笑得太过有魅力,让林善情不自禁地回了他一个微笑,笑着笑着,她猛然想起了什么,笑容蓦的凝固。   林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脉动,脸蛋“唰”地一红,心脏砰砰跳动。   身旁已经喊破喉咙的乔半月见了,声音略微沙哑地开口:“林善,是不是太晒了?你脸都红了,要不回大本营休息一下?”   “啊。”林善慌忙抬起头来,不自然地笑了笑,“不用。”   乔半月感觉口干舌燥,垂眸看了眼林善手里的水,舔了舔唇,“好渴啊,你的水能给我喝一口吗?”   “这……这是贺琛的。”林善神色略显为难又尴尬地看着乔半月,“要不然我去给你接一杯水吧?”   “贺琛的?可你刚不是喝了吗?”   林善尴尬了,低下头去,声若蚊蝇地说:“我忘了……不小心喝到……”   “哦~”乔半月脸上挂上不怀好意的笑,撞了撞林善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看来跟贺琛关系真不错嘛。”   林善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耳根,转移话题道:“你不去给秦子弋买瓶水吗?”   乔半月泄气道:“他有水喝了,别的女生送了。”   “你应该早点买的。”林善随口说了句,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球场上。   篮球场上尖叫声四起,不知为何,贺琛仿佛被打了鸡血,战斗力突然爆表,疯狂进球,疯狂抢对方的篮板。   热血沸腾的少年每次进球,都会往某个固定的地方看一眼。   看见喜欢的女孩在为他鼓掌,在对着他笑,那颗燃起的心,足以燎原。   下半场比赛结束,七班和八班的比赛积分相同,这意味着两班打成平局,需要进行五分钟的加时赛。   “可以啊贺琛。”退场休息的向泽赞许地拍了一把贺琛的肩膀,“继续保持,胜利在望。”   秦子弋附和道:“贺琛,你真是个潜力股啊,别上清华了,学篮球吧,你很有前途。”   贺琛轻笑,走到林善身前,朝她伸出手。   林善眨了眨眼,犹犹豫豫地把脉动放到他手中。   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贺琛充耳不闻,拧开盖子就喝。   秦子弋见了,故作委屈地看着林善:“林善,你偏心。”   林善有些尴尬,突然觉得自己真不应该给贺琛买水的,转身要走,“我去给你们买。”   “哎别别别!开玩笑的。”秦子弋马上喊住林善,转眼看乔半月,“乔胖你去给我买。”   乔半月的眼睛瞬间亮了亮,惊喜地问:“真的?你需要我给你买脉动?”   “你买给我肯定喝啊。”秦子弋半真半假地笑着,“免费的谁不喝啊。”   “好嘞,等着,我现在就去买!”乔半月拔腿就跑。   秦子弋想喊住乔半月别真去买时,却喊不住了,他无奈指着乔半月的背影发笑,“你们看她跑起来那样,咋那么让人想笑呢?”   向泽见贺琛和秦子弋都有脉动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矿泉水,朝人群看,恰好看见戴琳儿在拍照,他马上朝她喊话:“喂!姓戴的,作为同桌不表示表示啊?”   戴琳儿不耐烦地看向泽一眼,“表示什么?”   “别人前后桌都给买脉动了,你是我同桌,好歹给我买瓶啊。”   “现在知道是我同桌了?脉动?”戴琳儿不屑地朝向泽晃了晃食指,“你不配。”   向泽呸了声,“不识好歹的女人,缺你那瓶水似的!”   -   输了一场的八班看得出已经十分认真起来,加时赛打的更加激烈,双方不相上下,三分钟过去,没有一方进球。   比赛进行到第四分钟时,贺琛抢到了球。   可在跃起投篮时,八班的一个球员想要抢篮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贺琛用力撞了一把。   贺琛手中的篮球被抢走,他毫无预兆地落地,右脚狠狠崴了一下,钻心的痛传来。   他仿佛听见了“咔”的一声,好在后退时被向泽扶住了才不至于摔倒。   向泽低头看了看贺琛的脚,关切地问:“没事吧?”   贺琛扭了扭脚踝,疼得他直皱眉。   他望向林善,看见她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于是强忍住脚踝的痛,拍了拍向泽,“没事。”   “小心点。”向泽叮嘱一句后跑开,贺琛又转了转脚踝,别过脸去,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比赛最后十秒时,八班抢到了球,中锋起跳,准备投篮,赛场周围的观众一个个不敢眨眼。   林善忐忑地揪紧了衣角,内心不断地祈祷八班不要进球。   赛场旁的观众已经开始异口同声地倒数了。   “十!九!八......”   第八秒时,秦子弋蓄足了劲跳起,来了一个狠狠的盖帽,八班球员手中的篮球不翼而飞。   场上惊呼一片,观众的心,一上一下。   “七!六!五……”   篮球落地,几人蜂拥而上。   在八班球员即将抢到球时,贺琛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以迅雷之势扫过了球,随即迅速运球,左躲右闪。   “四!三!二……”   时间越来越少,倒数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善没跟着倒数,只紧盯着贺琛极速奔跑的身影,紧张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眼里的贺琛动作异常灵敏地躲开了对手的阻拦,直冲到篮筐下,跃起!抬臂!压腕!   “一!”   “砰!”   球进了!   吹哨声和篮球进框的声音同时响起,原本吵吵嚷嚷的观众顿时寂静下来。   篮球落地,在地上上下弹跳着,一声接一声的沉闷声在空中晃动,像林善的心情一样,起伏不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裁判身上,裁判员小跑到场中央站定,朝七班队伍抬起了手,计分员动手给七班加分。   42:40   七班获胜。   下一瞬,赛场沸腾了。   “啊!赢了赢了!”   “贺琛帅炸啦!”   所有支持七班的学生欢呼雀跃,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的,甚至互相拥抱起来。   “啊!林善,我好激动啊,快哭了。”乔半月一直看得心潮澎湃,这会七班获胜,她激动地抱住林善,摇晃着林善的身体。   林善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笑望着球场上被队友抬起来往空中抛的贺琛,看见少年晃荡在脸上的笑容,林善的眼里有泪光在闪烁。   是感动也是激悦。   当贺琛以惊人的速度在几秒内运球跑过大半个球场,又以惊人的弹跳力跃起灌篮时,林善仿佛看见所有的光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那瞬间的贺琛,在林善眼里,他光芒万丈,天地万物与他相比都黯然失色,他耀眼到林善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破膛而出。   贺琛被队友放下后,目光直直跃到了林善身上,额上的汗珠在日光下折射着光芒,胸腔起起伏伏。   贺琛看见林善在对他笑,笑得像棉花糖一样甜美柔和,她的眼里又有光了。   四十五分钟的战斗,右脚断断续续的刺痛,淋湿球服的汗水,变得那样值得起来。   贺琛转身,看向八班灰溜溜想要退场的人群,找到气急败坏的贾雯,朝她招了招手。   贾雯见了,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球场。   “愿赌服输,你知道该怎么做。”贺琛不咸不淡地丢给贾雯一句话,迈步退场。   七班的学生站在一起,鼓着掌迎接球员们退场,嘴里的夸赞连连不断。   林善看见贺琛走路不怎么对劲,盯着他的右脚,待他站到自己身旁了,把水递给他,关切地问:“你的脚没事吧?”   贺琛拿过水,喘着气答:“没事。”   “秦子弋,你好棒啊,多亏了你那盖帽啊。”乔半月赞赏地朝秦子弋竖起了大拇指。   秦子弋得意地弹了个舌,眨了下眼。   戴琳儿不知什么时候去买了几瓶脉动回来,走过来不客气地捶了一瓶在向泽胸前,“看在我们班赢了的份上,好心请你喝一瓶。”   向泽没拿,不屑地“切”了声,“不稀罕。”   “不要拉倒。”戴琳儿把脉动递给了别的球员。   “不行,突然想起是你的钱,不喝的话便宜你了。”向泽从戴琳儿抱着的脉动中夺走了一瓶。   贾雯还是讲信用的,迎着众人的目光,犹犹豫豫地挪步到了林善面前。   她把头埋的低低的,低声细语道:“林善,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么难听的话。”   林善不是小气的人,贾雯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道歉了,她就不会故意刁难贾雯,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和平相处才是上策。   考虑到要给个台阶贾雯下,林善便说:“你很正义,也很讲信用,是个负责的班干,我愿意接受你的道歉。”   -   太阳逐渐高升,球场上的人影也逐渐散去,篮球赛告一段落时,西水一中的开饭时间也到了。   贺琛他们去换衣服,乔半月有朋友约到校外吃饭,林善便独自回了教室。   可在教室等了快半个小时,没见贺琛他们回来。   林善觉得他们应该是一起出去吃饭了,有些气馁地离开了教室。   他们为她赢来了道歉,她还没亲口跟他们说一声谢谢。   午休结束后来到课室,林善仍没看见贺琛,而秦子弋半眯着眼,拖着腮帮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乔半月见了秦子弋打瞌睡的模样,笑着调侃道:“中午做贼去了?”   秦子弋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地说:“贺琛打球赛时脚受伤了,我陪他去医院,没午睡。”   林善心脏一紧,蓦的睁大了眼,“那他怎么样了?”   “拍了片,轻微骨折,在医院打石膏呢。”   “这么严重啊……”林善皱起眉头,脸色不安起来。   乔半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真奇怪,比赛结束时看他走路都没什么问题啊,估计是在忍着吧。”   林善回头看了看无精打采的秦子弋,欲言又止了一会,终是没问什么。   下午放学之后,林善才将手机开机,在微信上给贺琛发消息,她跟贺琛虽然加了微信,但在微信上没说过几句话。   【贺琛,你还好吗?】   林善坐在床上,给贺琛发去这句话。   没一会,贺琛就回复了。   【放心,没事。】   林善:【你还在医院吗?】   贺琛:【嗯,明天回家养伤。】   都不能上学了,林善觉得肯定伤的不轻,她感到很愧疚,贺琛受伤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她却不能够为他做什么。   她想了想,说:【对不起。你想要什么奖励呢?如果我给的起,我会给你的。】   过了一会,贺琛回复。   好像也是沉思了片刻一样。   他说:【不急,我暂时没有想要的东西。】   林善:【好的,那我先欠着。】   贺琛:【嗯,吃饭没?】   林善:【吃了,你呢?】   贺琛:【还没。】   乔半月在这时洗完澡出来,在阳台上朝室内喊道:“林善,到你洗澡了。”   “知道了。”林善应了声,匆匆给贺琛回了条消息。   【我要去洗澡了。谢谢贺琛,祝你早日康复。】   ……   周四周五,贺琛都没有来学校,后面的比赛也就没有参加。   周五午休还没开始的时候,林善在床上看习题,遇到有疑问的,想上网查一查,将手机拿出来时,发现贺琛几分钟前竟给她打过语音电话。   对于贺琛给自己打电话,林善挺惊讶的,想着在微信上又太不可能会拨错,她便下了床,到走廊上没人的地方给贺琛打回去。   贺琛很快接通,“喂,林善。”   他本就带磁性的音色此时通过电子设备传来,似乎又添了一份魅力,磁性更浓,好听到林善暗自惊叹,她拿手轻轻捂住喇叭口,怕被别人听见会误会。   林善斜眼看了看不远处挤在一起闲聊的女生,轻声问:“贺琛,你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周末作业多吗?”   原来是在关心作业?   林善心里有点佩服,学神就是学神啊,受伤了还想着作业。   她认真答道:“语文跟数学还没布置,其他科不是很多,基本都是做一张小卷子。”   “喔。”贺琛迟疑了一会,“能拜托你件事么?”   “当然可以啊。”   林善不假思索地答应,贺琛帮了她那么多,她一点都没有回报过呢,她能帮他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贺琛说:“想让你帮我把卷子带回来,书本和练习册的话就算了,只带卷子。”   “可以啊,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吗?”   “嗯,因为还想让你顺便给我讲一下这两天的上课内容,可以吗?”   “啊?”林善顿时有点慌。   让她给学神上课?   她没那个胆也没那个脸啊。   “不行也没事,那我让我妈去你家帮我拿卷子就行。”贺琛以为林善不愿意,虽然没强求,但语气隐约有些失落。   林善慌忙道:“不是不可以,是我不会讲课呀,你要上清华的,我怕我讲错了,会误导你。”   听了林善这番解释,贺琛忍不住失笑。   林善听见手机里传出几声声音不大的清悦笑声,她此前没听过贺琛的笑声,意外他的笑声竟这样好听。   片刻后,林善听见贺琛有点无奈地说:“林善,你有点傻啊。”   “呃。”林善不懂贺琛为什么突然说她傻,迷茫又窘迫地挠了挠后耳根,“你都知道我傻了,还敢让我给你上课。”   贺琛:“别担心会误导我,把你懂的告诉我就行,你不懂的我教你。”   林善感觉贺琛这句话逻辑有点怪怪的,但她没有细想,犹豫了须臾,低声问:“那……那你想我什么时候给你讲啊?”   “明天怎么样?”   林善想了想,实诚地说:“我愿意给你讲,可是我能不能出去还需要问过我舅妈,因为我要看店的。我回去后问问她,今晚告诉你结果,可以吗?”   林善好像听到电话那头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贺琛有气无力地答:“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九点再给你们更一章,然后我要去上网课了,无所谓也有点累<(`^?)>感谢在2020-03-10 12:47:13~2020-03-11 13: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十月下旬的西水镇, 接近七点的天色已经暗的差不多,夜风微凉,街上赤胳膊赤腿的夏天现象不常见了。   林善在站点下了巴士,觉得有点饿, 便在街边买了一根烤红薯吃, 在舅妈家, 她时常是吃不饱的,所以体重也一直上不去。   周一到周五, 林家超市里会有一个专门招来的员工帮忙看店,周末或长假就都是林善或罗娇她们自己看。   林善吃完烤红薯后回到家时, 员工还在看店, 罗娇在楼上煮饭,林善时刻想着明天要给贺琛补习的事,上楼放好了书包就到了厨房。   罗娇在炒菜, 见林善进来, 使唤道:“洗个盘子来。”   林善到碗柜里取了盘子和碗筷出来, 匆匆洗好了盘子给罗娇, 之后她犹豫了会,轻声细语地说:“舅妈,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去哪?”罗娇皱了皱眉, 随意瞥了林善一眼。   “我有个同班同学也住西街,他前几天受伤请假了,落下了点功课, 想请我去给他补习一下。”   罗娇往锅上铲了铲,用没有商量的口吻说道:“只能去半天,我跟人约了下午打麻将,还有, 中午回来做饭。”   林善觉得这么多科目,半天时间肯定不够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罗娇商量。   没听见林善的回答,罗娇斜眼看她,不悦道:“听见没有?”   这种语气让林善没有勇气忤逆罗娇,淡淡地“嗯”了声。   吃过晚饭后,林善回到房间,想在微信上找贺琛,没想到贺琛半个多小时前已经找了她。   贺琛:【林善,到家没?】   林善以为贺琛是急于知道她明天能不能去给他补习,便回:【到了。我明天早上可以出去,你想几点开始?】   贺琛很快回:【看你,你想几点都行。】   林善:【我想尽量早一点,七点半怎么样?】   贺琛:【这么早?】   林善:【你起不来吗?那八点半呢?】   贺家别墅里,天花板豪华的水晶吊灯将宽广高级的客厅照的透亮,贺琛窝在单人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沉思。   林善为什么想尽量早一点呢?   不知道想到什么,只见贺琛忽而轻扯了下嘴角,手指有些轻快地在键盘上跳跃。   【起得来,就七点半吧。】   回复后,贺琛看了眼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陪贺西看动画片的母亲,“妈,明天七点半林善来给我补习。”   贺西马上朝贺琛眨着大眼睛,惊奇地问:“哥哥学习这么厉害还需要补习吗?”   贺琛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你说真的?”柳芙对此也感到困惑,没记错的话她的大儿子暑假时已经自学了大半的内容了,按理说应该不需要同学帮忙补习才对。   感受到母亲怀疑的眼神,贺琛仍旧风轻云淡,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她给我送作业过来,就顺便给我提一下这几天上课的内容,免得有落下的。”   “哦,也对。”柳芙没多想,低头替贺西剪指甲,随口问贺琛:“怎么有兴趣跟女孩子交朋友了?”   贺琛给朋友回着消息,迟缓地答道:“这附近就认识她,她没什么朋友,父母也不在身边,很孤僻,多个朋友应该会好点。”   儿子解释的似乎很到位,柳芙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我儿子心地这么善良呢。”   ……   为了第二天给贺琛补习时能够不出错,林善当晚特意把贺琛落下的内容温习了几遍,在笔记本上做好关键笔记,直至凌晨才入睡,睡时的心情都是紧张的。   翌日,林善七点起床,洗漱完后披了件薄外套就背着书包出门了,在路边的早餐店里买了小笼包当早餐。   这是林善第一次到贺琛家,她从来都不喜欢到别人家里,也很少到别人家,走在路上,她一直在心里演练着等会要怎么向贺家人问好。   贺家的大门是一扇铁门,墙上安了门铃,林善站在大门外,心里放松了一会才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是贺家保姆,保姆已经得知林善要来给贺琛补习,十分热情地领林善进屋。   大门与房子隔着一个院子,院子里围有花坛,铺有草坪,空气中有股清香的味道。   林善闻着淡淡的花香,看着奢华的别墅建筑,心中有些酸楚,曾几何时,她也在类似这样的地方生活过。   保姆领着林善进入大厅,从鞋架上拿了双拖鞋给林善换,语气和蔼道:“你吃早餐没有?贺太太他们正在餐厅里吃早餐呢,没吃的话我给你拿一份。”   “谢谢,我吃过了,不麻烦阿姨。”林善不自在地哂笑,脱掉了帆布鞋。   “那你先到沙发上坐会,阿琛应该快吃饱了。”   林善到沙发上坐下后,保姆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到餐厅里告诉贺琛,说林善到了。   在给贺西盛粥的柳芙听了,对着餐厅门喊道:“林善,进来吃点早餐吧?”   林善以为餐厅内还有贺琛的父亲他们,紧张到手掌在膝盖上轻轻擦了擦,提高音量回道:“不用了阿姨,我吃过了。”   餐桌上的贺琛加快速度喝完碗里剩下的粥,抽纸巾擦了擦嘴,拿着拄拐起身了,“我吃饱了。”   没一会,林善就听见贺琛喊她的名字,回过头后看见贺琛拄着腋拐,单脚着地向她走来。   他穿着简约又不乏时尚的休闲服,右脚上还裹着绷带,裤腿挽到了上面。   林善见贺琛走得有些快,怕他摔倒,慌忙站起来,“你慢点吧,小心摔倒。”   贺琛很快在沙发前方停下,朝林善轻扬了下唇,“我们到楼上学。”   “我要不要等一下,先跟你家人问声好啊?”林善踌躇地走到贺琛身边,往餐厅那边看了看,声音低低的。   林善觉得来别人家,特别是贺琛这种富贵人家,不给主人问好的话,会不会不太礼貌,让人印象不好。   贺琛哑声失笑,“又不是见家长。”   林善:“……”   见林善又是一副拘谨怕生的模样,贺琛无奈道:“别紧张,我家就我跟我妈,我弟,还有杨姨几个人,你都见过了。”   林善顿时松了口气,疑惑道:“你其他家人没有一起回来吗?”   “都回来,不用赚钱吃饭了。”   “喔,有道理。”林善点点头,听说贺家现在是经商的,肯定是在大城市忙碌的,怎会举家回到这样一个小镇。   “走吧。”   林善跟着贺琛上楼,看着贺琛拄着拐杖一跳一跳的,轻轻叹息道:“你要多久才能回学校啊?”   听见她轻微的叹息声和忧愁的语气,贺琛眉梢上扬,斜眼觑林善,“你想我回学校?”   林善跟着贺琛踏上楼梯,很单纯地说:“想啊。”   “为什么?”   “你帮了我这么多,又是我朋友,我当然想你可以快点好起来,重新回到学校学习啊。”   长时间不回学校的话不知道要落下多少功课,而且距离第二次月考也不远了,林善是不希望贺琛这样的学霸在某一环节上出差错的。   好吧。   贺琛默了默,突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缓缓道:“还没确定,过段时间吧,尽量早回去。”   没一会,林善就到了贺琛的房间,他的房间宽敞高端,风格简约,偏冷色调,主打.黑白色,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眼看上去十分干净舒服。   林善进入房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被挂在墙上的吉他,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惊喜起来,问贺琛:“你会弹吉他呀?”   贺琛对林善的反应有些微困惑,瞥了眼自己无聊时才碰一下的吉他,“嗯,怎么了?”   林善顿了几秒,轻轻抿唇伪笑了下,摇头道:“没什么,我以前也学过,只不过好久没碰了。”   对于林善学过吉他,贺琛挺意外的,看她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没想到居然玩过乐器。   “怎么不碰了?”贺琛在书桌前坐下,拉了张电脑椅在旁边给林善坐。   “我妈不让我碰,说耽误学习,看到我碰乐器她会很生气。”林善跟着坐下,语气略微落寞。   贺琛想问些什么,可又觉得不太合适,片刻后,他又看了眼吉他,落落大方道:“喜欢的话送你。”   “不用不用。”林善觉得有钱人太可怕了,慌忙拉开了书包的拉链,转移了话题,“我们学习吧。”   林善从书包里拿了几张卷子出来放到桌面上,一张温婉的脸庞对着贺琛,平静又真诚地说:“这是这几天的作业,你做完后要是想要答案,可以告诉我一声,老师讲了之后我整理好在微信上发给你。”   她纯真的表情和认真的话语让贺琛心情有点好,他的眸底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调侃道:“对我这么好?”   林善抿了抿唇,眼睫轻垂,“比起你为我做的,我这些算不了什么,我还要谢谢你不嫌我这个朋友太麻烦。”   “怎么会嫌你麻烦。”贺琛无奈地扯唇,抬手安慰似的揉着林善的秀发,表情和语气都柔和了几分。   “那些发生在你身上的荒唐事并不是你的错,帮你也是我自愿。你一点也不麻烦,麻烦的是那些险恶的人,你与她们相比,好太多了。”   少年的话语跟触碰让林善的心脏收紧了瞬息,她略显错愕地望着贺琛浓眉下那双深邃的黑瞳。   日光透过落地窗铺洒进来,他逆着光线,温暖的光仿佛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就连他宽大的手掌,也像是可以发出力量一样。   许多关于贺琛的片段突然在林善脑海里冒出来。   林善突然觉得,这个时常看上去矜贵慵懒,淡然莫测,还有点点拽的男孩子,有时候还挺温柔的。   她的心忽然被添上了一片柔软,情不自禁笑着对贺琛说:“我觉得我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一定是用前半生的所有运气换来的。”   少女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来,莹润的双唇旁牵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的眼睛弯成一条弧,卷翘的睫毛快要贴在瓷白的肌肤上,显得楚楚动人。   贺琛过去没有特别关注过哪个女孩子,不知道有的女生笑起来竟可以如此令人心动,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女生会是林善这样的。   看着喜欢的女孩子露出少见的甜美笑容,少年一时间出了神,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心中有那么一丝躁动,有些话想要从口中跳脱出来。   半晌没有收到回复,反而是被对方晦涩不明地盯着看,林善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渐渐收起了笑容,有些忐忑地问:“怎么了?”   贺琛回过神,干咳一声收回了视线,喉结动了下,把某些话咽了回去,煞有介事地说:“没被这么夸过,有点意外。”   林善松了口气,笑意更浓,“你被吓到的样子有点可爱。”   贺琛:“……”   长这么大,贺琛第一次被说可爱,还是女孩子!他有点接受无能,但见林善笑得这么开心,也就勉为其难接受她的“夸奖”了。   他拿林善没辙似的掀了掀唇,把卷子拿到一旁,“没你可爱,上课了。”   “好。”林善低头从书包里拿书和笔记本,“我没给别人补习过,如果你有疑问或者我表达不清楚的地方,你一定要说出来,我很怕误导你的。”   贺琛无声笑了下,有些无奈地点头。   林善摊开书,打开笔记本,开始给贺琛补上这两天他落下的内容。   她讲课时慢条斯理,声音温和,令人有种沐浴在冬日阳光中的错觉,她写字也很好看,整齐却不呆板,音色与字迹都透露出她骨子里的温柔。   其实林善讲的知识点贺琛早就懂了,他只是单纯地想见林善,想和林善相处。   林善坐的电脑椅下面是有轮子的,很容易动,讲着讲着,她不知不觉就被椅子带着往一边挪了些距离。   贺琛感觉林善离自己有点远了,伸出手抓住电脑椅的扶手,连人带椅拉了过来。   椅子突然动起来让林善有点惊,她下意识两手抓住扶手,左手却堪堪抓在贺琛的右手背上,异样的触感吓得她立马又收回了手。   贺琛将电脑椅紧拉到身旁后松了手,懒洋洋靠着椅子,看着林善略显尴尬的表情,似笑非笑道:“要不要考虑以后当个老师?”   “啊?”林善张了张嘴,茫然中带着惊讶,“为什么这样说?”   “讲的很不错。”   林善讲的知识点环环相扣又详略得当,还伴有充分的例子,感觉应该是特意做了功课,贺琛其实挺意外的。   “真的吗?”林善对此感到惊喜,嘴边泛出盈盈笑意,几秒后忽而又淡了下去。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妈就希望我以后当老师,但我一直觉得我不合适。”   “还好。”贺琛倒也没有夸大其词,现在的林善,距离适合当老师确实还差了点东西。   贺琛拿过林善的笔记本,低头看着上面的笔记,随口问道:“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林善静默了好一会,表情隐约有丝惆怅,“不知道,如果可以,也许真的会成为一名老师吧。”   “教师也是个很高尚的职业。”贺琛说着,突然发现了林善笔记本上一个小小的错误。   他后背离开椅背,想把笔记本放到桌上时,几张纸片突然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缓缓飘落到地上。   贺琛一手扶着桌沿弯腰将那些横线纸拾起来,发现它们上面都写有不少的字。   “这些是什么?”贺琛眉头轻皱,感到好奇。   奈何还未来得及往下看,纸张就被林善一把夺了过去,她慌忙将纸张折了起来。   林善的反应让贺琛对纸张的内容来了更大的好奇心,他默了会,忽然眼眸微敛,声音都沉了沉,“情书?” 第22章   情书?   “……”林善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是, 只是歌词。”   林善急于解释,说出来后才意识到自己把内容暴露了出来,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贺琛被逗笑,目光落在林善手里的纸张上, “为什么不愿给我看?”   “我以前无聊的时候自己写的, 好幼稚的。”林善小声嘀咕着, 尴尬地将写有歌词的纸塞进了口袋里。   贺琛眸色微变,默然思考了会, 问道:“你喜欢音乐?”   被一语道破自己的兴趣,林善显得有些犹豫, 迟疑了一会才点头, 音调低了几分。   “我其实想学音乐的,但是我妈跟我爸离婚后,她就不准我唱歌也不准我碰乐器了, 我读理科也是我妈的要求。”   “为什么离婚就不让你碰了?”   “因为抢走我爸的女人是个音乐家。”林善微微颔首, 嘴角闪过一丝自嘲的笑意。   关于父母之间的事, 林善其实可以长篇大论, 但她并不想说,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的回忆,她也不想让贺琛了解她父母这种恶劣的人。   贺琛看见林善藏在眼底和嘴角的苦涩, 猜她应该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虽然他很想要了解林善的过去,可是似乎并不合适。   这样孤僻的女孩, 生命当中或许是有许多不好的遭遇,没有谁愿意提前不堪回首的记忆,而且即便他知道了她过去的遭遇,他现在也无法为她做出什么改变。   贺琛有些无力地暗叹一声, 将笔记本推到了林善那边,适时转移话题,“那就努力做个好老师。”   他顿了会,偏过脸看林善,嘴角轻扯,“我做你的第一个学生,当你的小白鼠。”   林善突然被逗得发出一声轻笑,一改失落的神色,对贺琛弯起眉眼,“想不到我的第一个学生居然是清华保送生,我真荣幸。”   ……   林善时刻记着要回家煮饭这件事,跟贺琛学习时时不时瞄一下手表。   十一点的时候,林善还有几科的内容没给贺琛讲,她露出十分抱歉的表情对贺琛说:“不好意思啊贺琛,我要回去了。”   贺琛垂眸看了眼腕表,觉得还早,并不想她走那么快,“才十一点。”   “我要回去做饭,我舅妈要看店,不方便煮饭。”   “……让她泡面吃,你跟我吃。”   “呃。”林善哭笑不得,“别开玩笑了。”   贺琛无可奈何地抿了抿唇,“那下午几点来?”   想到下午和明天都不能来了,林善感到愧疚,脸色有些为难地说:“我舅妈只允许我今天早上出来,她跟朋友约了下午打麻将,我下午和明天都需要在家里看店。”   贺琛马上蹙起眉头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我岂不是很多天不能见到你?”   “什么?”林善懵懂又震惊地张了张嘴,贺琛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见她?   “……”   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贺琛清了下嗓子,合起林善的笔记本靠着椅子,不悦道:“你舅妈真烦。”   “我也觉得。”   林善不假思索的附和让贺琛有点意外,他扭过头看见林善的表情有点抱怨,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又不约而同相视笑了下。   贺琛有点担心林善回去晚了会被骂,把笔记本推过去给了林善,“那你回去吧,我回学校再补上。”   林善觉得这样的话贺琛到时候的工作量会很大,可能会影响到一些时间的分配,她想了想,提议道:“我晚上回去把笔记整理成文件,然后发给你吧?”   “不用,你好好休息,我网上看视频学就行。”   “好吧,很抱歉不能给你多讲一点。”   林善官方又愧疚的模样令贺琛无奈地扯唇轻笑,调侃道:“林老师有心了。”   第一次被喊老师,林善心里的感觉还挺微妙的,回了贺琛一个浅笑,“谢谢贺同学不嫌弃。”   今天被贺琛肯定过后,林善突然觉得,未来当老师,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   周一,贺琛没来学校。   周二,贺琛还是没来学校。   周三,贺琛依然没来学校。   体育课上,林善又被乔半月拉到球场看秦子弋打球,乔半月在林善耳边喋喋不休地悄声说着她和秦子弋之间的一些小细节。   林善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着篮球场发呆,她发现贺琛没来学校,围在球场旁边的女生都少了许多。   正说到关键点的乔半月没得到林善的回应,扭头时发现林善正望着篮球场出神。   乔半月疑惑地在林善面前晃了晃手,“想啥呢?”   林善轻轻抖了个激灵,干笑了下,“没什么。”   她低头看书,心里忽然有点乱糟糟的。   她刚刚在想贺琛的脚伤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会来学校,他现在在干嘛,还想到了他打篮球时的样子。   这种情况这几天已经不止一两次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了,林善感觉自己心里突然多了一个牵挂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把贺琛看成了很重要的朋友。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乔半月托着腮帮子,郁闷地看林善。   “呃,你问我什么了?”林善显得有点抱歉,她刚顾着想贺琛,一不小心没听见乔半月的话。   乔半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把问题小声地复述了一遍,“我是说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跟秦子弋表白?我感觉我跟他现在玩得越来越像哥们了,我有点怕他把我当兄弟。”   “你是女的,怎么会把你当兄弟?”林善满脸问号。   乔半月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咬牙切齿地握起拳头,作势要捶林善,“林善,我真想把你脑壳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林善下意识护着头。   乔半月摇了摇头,琢磨了一会,选择换个问法,“我问你,如果你以后遇见了自己喜欢的男生,你跟他关系还可以,但你不确定他喜不喜欢你,你会表白吗?”   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善心底大惊了一瞬,因为她脑中冒出来的那个男生,竟是贺琛!   林善吓得赶紧晃了晃脑袋,心中慌乱的不行,语速都略显急促起来,“我不知道。”   “料你也不知道。”乔半月无趣地撇了撇嘴,看着球场上的秦子弋,叹了口气,“唉,算了,感觉那货也就把我当哥们,我还是不要冒险了。”   ……   周四清晨,林善吸着清新的空气从运动场离开。   今天食堂的早餐是鸡蛋粥和麦香包,林善只打了个面包就走了。   六点十分的校道人迹稀少,林善手里提着一个面包,从食堂回到教学楼。   第一层楼梯上去了一半,身后忽然有道熟悉的清醇嗓音响了起来。   “林善。”   林善猛然驻足,转过身去后,看见贺琛站在楼梯口处。   他像是刚刚跑过一样,带着轻微的喘息望着她,秋季校服的外套拉链开着,露出里面宽松的黑T,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一双剑眉斜斜地上扬,黑眸有丝亮光。   见了贺琛,林善心中欢喜起来,忽的绽放了一个甜而不大的笑容,清软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贺琛,你来啦?”   看到林善惊喜于自己的出现,贺琛心情大好。   他踩到林善下面的一个阶梯,小幅度地倾身,伸手将林善一边的头发轻轻别到了耳后,唇角噙上一丝浅淡的笑,“这么开心,想我了?”   林善脸上的笑,忽的滞住,她脸颊微红,不自在地扯下了贺琛的手,摸了摸微痒的耳朵,将头发重新放下来。   她没有作答,但心里知道自己好像是有一点想贺琛的。   贺琛瞧见林善脸红的模样,嘴角的弧度大了些,脸朝林善凑近了分,“脸红了,看来被我说中了?”   林善顿时有点慌了,脑袋往后仰了仰,抬起一只手抹了抹脸蛋,眼神闪躲着,“才没有,我只是刚刚跑完步。”   贺琛不知信没信,只收起了笑,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林善慌乱的小脸看了几秒,声音低了几分。   “我挺想你的。”   林善心脏一紧,眼珠子霎时瞪的圆溜,万分震惊地对上贺琛那双迷人的眼睛,连呼吸都瞬间乱了。   她支支吾吾道:“想……想我干什么?”   空气寂静了半晌,贺琛忽而轻笑一声,两手揣兜站直了身体,好笑地看着林善:“别紧张,跟你开玩笑的。”   林善怔了怔,心跳的频率一下子低了下来,发热的脸蛋也逐渐冷却,朝贺琛哂笑了下。   “走,回教室。”贺琛若无其事地迈开了步伐。   林善跟在贺琛身旁,暗自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怪异的心情,低头看了看贺琛的脚,“你脚上的伤已经好了吗?”   “嗯。”   林善放心地点了点头,看见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外头的天色还是一片乌青,又好奇地问贺琛:“你怎么到这么早?”   六点钟就到学校了,那岂不是五点不到就要起床了,这么早全校都应该还没人起来。   “在家呆腻了。”   贺琛心口不一,他没说,他一大早来学校,是因为想要见她,迫不及待。   两人来到教室时,教室一个学生也没有。   林善回到座位,首先从桌洞里找出了各科的笔记本,转身放到贺琛的桌面上。   “这是这几天的笔记,我不知道你做笔记的方式是怎样的,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写不明白,可以问一下我。”   “行。”贺琛点点头,脱掉身上的校服外套。   林善转过身抽出英语书,翻开单词表,拿过一旁的小面包,准备边吃早餐边记单词。   正打算吃面包时,林善想到什么,回过头问:“贺琛,你吃早餐了吗?”   “吃了。”贺琛正低头翻看着林善的笔记本。   两人也不再有什么交流,林善细嚼慢咽地吃完了面包,喝了口水,起身准备去扔垃圾。   贺琛随意抬眼看了林善一眼,把目光收回了后又忽的放了回去,喊住她,“等会。”   “怎么了?”林善停下脚,表情疑惑。   贺琛靠在椅子上,对林善轻轻勾了下手,淡然的眸光里有丝无奈的笑意,“脸凑近点。”   林善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朝贺琛轻轻弯下了点腰。   贺琛的目光落在林善红润的双唇上,她的下唇上沾了一点白色的面包屑,衬得唇瓣颜色似樱桃红。   林善看见贺琛盯着自己的嘴唇看,他的手伸了过来,接着一股微凉的触感从唇上传来,她愣了愣。   “有面包屑。”贺琛轻轻拭去了林善嘴上的面包屑。   “……”   林善自觉尴尬时眸光一动,落在贺琛的头发上,注意到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有点乱,竟鬼使神差地伸手去轻轻拨弄他的头发。   少年略微蓬松的发型有种空气感,发丝柔软又干净,从指间滑过时的感觉尤为舒服,林善碰着,第一次羡慕男孩子的发质。   碰着碰着,林善突然感觉有道目光在看着自己,她眼睑微垂,看见贺琛直勾勾望着她,表情带着几分认真,“你喜欢男生留什么发型?”   林善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十分认真地琢磨了会,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清楚,反正不喜欢像女孩子一样长的,染色的,还有烫过的。”   “我没染过也没烫过。”   林善笑了笑,“看得出来。”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换一个?”   “为什么要换?我觉得现在这个就很好看呀。”   “那不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文案梗哈(^~^)谢谢留评跟送营养液的小仙女们。   感谢在2020-03-11 16:24:03~2020-03-12 15:2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孙子云后来退学了, 后面的许多日子,林善都过得平淡安宁,却也有一些小心事跟烦心事。   不久前,学校突然出了新规定, 提倡学生自主合作学习, 班级座位要按照每六个人一组进行编排。   于是, 七班的座位重新调过了,林善被排到了中间的位置, 不再跟乔半月同桌,身后坐的人也不再是贺琛。   林善跟五个平时没有过什么交流的同学组成了一个小组, 座位变成了三人坐, 林善坐在中间,一旁是女生,一旁是男生。   而贺琛那组成员基本都个高, 所以坐在最后面, 乔半月很幸运地跟贺琛还有秦子弋成为了组员。   由于坐的远了, 林善跟贺琛本来就不多的交流变得更少了, 林善心里挺失落的,身后没有贺琛了,上课莫名没有安全感, 遇到不懂又急需解决的,问不到他了。   也许是学的内容多了,又或许是多了一些小心思, 第二第三次月考,林善都是在班级第十名左右徘徊,总分也一直夸不过五百分这道坎。   母亲又骂她废物,说她一无是处, 说她越学越差,干脆不要学了。   林善深夜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差,为什么付出跟回报在她这永远成不了正比。   她感到很苦恼很痛苦,就像是力争上游,却总是力气不够,冲不上去,让她身心俱惫,越来越没信心。   可她在夜里难过,在夜里否定自己,第二天又隐藏起情绪,麻木地努力。   第三次月考后已经是十二月了,西水镇的冬天已经到来,天亮的慢,天黑的快,风也变得凛冽,时常冻的人手僵。   有学生便带了暖手水袋或暖手宝到教室暖手。   林善没有买这种东西,她觉得在学校总是要写字,买了也不太用得上。   晚自习时,老师们偶尔会来教室看看班,大多数时间是不在教室的,夜晚温度太低,恰好老师又不在,学生们便一个个都拿出暖手宝,一只手放在暖手宝上,一只手写字。   林善的男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长得挺斯文,成绩在班上排第五,此时也是一边暖手一边写作业。   林善在做语文阅读理解,纤细的手指冷的发红,她感觉有点僵硬,使不上多大的力气,无奈之下只得放下笔,往手上呵了口气,两手互相搓了搓。   同桌萧齐见了,把暖手宝递过去给林善,低声说:“给你暖暖。”   “不用。”林善摇头拒绝,又拿起了笔。   萧齐指着林善的手指说:“你手都冻红了,暖一下会好点,小心长冻疮。”   林善瞄了眼手指,然后把左手放进了衣兜里,浅笑了下,“我可以这样暖。”   怎料萧齐却抓住她被肥厚的校服袖子裹住的手腕,将她的手抽了出来。   萧齐直接将暖手宝放到两人的桌子中间,然后把林善的左手抓到了上面一边,自己的右手放到了另一边,“我是左手写字,正好可以一人暖一半。”   暖和的温度蔓延掌心,林善有点舍不得离开暖手宝了,她警惕地往前门看了眼,“可是这样容易被老师发现。”   “不会的,根据我的观察,老师不会再来了。”萧齐笑着拍了拍桌上堆起来的书,“而且有书挡着,来了也看不到那么快,放心吧。”   林善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发现也快下课了,在寒冷的驱使下,她决定就这样暖着手了。   但为了安心点,在继续答题前,她回头望教室后方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老师,却不经意被一双眼睛震慑到。   贺琛坐在他开学时坐的那个座位上,在很多人都穿上了肥厚的冬季校服时,他还穿着秋季的校服,拉链拉到了最顶端,裹住修长的脖子。   他也不写作业,只背靠椅子,两手揣着兜,浓眉下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林善这边看,目光落在暖手宝上那一黑一白的手上。   他剑眉轻蹙着,眼神表情都有几分阴郁。   林善感到惊疑。   他这是怎么了呢?谁惹到他了?   但她也只是困惑了下,坐的远她也问不到,便回过头继续写作业了,左手还放在萧齐的暖手宝上。   秦子弋还跟贺琛同桌,做文言文遇到不知道怎么翻译的字,把练习册往贺琛那边挪了挪,“贺……”   “不会。”   问题还没问出来就被贺琛堵了回去,语气还有点不对劲,秦子弋有些懵,扭头看贺琛时发现他脸上盖着本书,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一副自闭的模样。   咋了这是?秦子弋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也不敢问。   林善在下课前改了答案,有道选择题错了,但答案没有给出详细的答案,她便看了看萧齐的练习册,发现他选对了。   为了搞清楚为什么,林善拿笔轻轻碰了碰萧齐的手臂,问他:“萧齐,第七题为什么选A不选C啊?”   座位换了快两周了,林善没有去问过贺琛题目了,一是不方便,二是看贺琛的组员也经常问他问题,她觉得她也去的话就有点打扰了,三是同桌萧齐的成绩也还行。   萧齐是很喜欢林善问他问题的,因为给林善讲题时,让他有成就感的同时也莫名舒服,他马上看向林善说的题目,抓起笔在上面画了画,“这道题我也差点错了,它其实有个陷阱……”   被萧齐点拨后,林善茅塞顿开,对萧齐展颜轻笑,“懂了,谢谢。”   林善拿过桌上的水瓶,准备到外面装点热水喝,想起身时想到什么,拿起萧齐的水瓶掂量了一下,发现他的水也快喝完了,于是便打算顺便替萧齐打点水以表示感谢。   “我顺便帮你打点热水吧。”林善拿着两人的水瓶起了身。   “谢谢啊。”   林善往外走时,后头的贺琛也操起水瓶从后门出了教室。   户外冷,学生们都关紧门窗窝在教室里,走廊上人迹寥寥,饮水机前没人排队打水,冷风在走廊上呼呼乱窜,林善冷的缩脖子。   她打水时,先装的是萧齐的水瓶,没一会她就感觉身后站了人,她不想让别人等太久,便将水开大了些,滚烫的水冒着腾腾热气。   身后的人突然讽刺似的轻轻哼了声,“跟新同桌关系挺不错?”   林善吓的抖了个激灵,错愕地回过头。   她见到贺琛的脸色臭臭的,下一瞬却突然变得惊了起来,他撑大了眼,扯着她的衣服一把将她揪开,“水满了。”   贺琛伸手去关水龙头,林善被他拉开时手中水瓶的水被晃了出来,淋在她的手指上,烫的猛然她将水瓶松开了。   “哐当”一声,萧齐的水瓶掉在地上,热水哗哗流出来,浸湿了地面。   贺琛闻声回头,看见林善皱着五官甩着被烫到的左手,他瞳孔一缩,马上抓过她的手,拿袖子擦掉上面的水渍,低头往她通红的手指上吹气。   “对不起。”   林善愕然地看着贺琛,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表情很愧疚,又好像很心疼。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怕被别人看见,匆忙抽回了手,对贺琛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不疼。”   贺琛烦闷地抿了下唇,捡起地上的水瓶,同时看了眼腕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把水瓶放到饮水机上后,转身脚步匆忙地往楼梯口去了。   林善看见贺琛下了楼梯,有点懵,她低头往火辣的手指上吹了吹气,然后又继续打水了,贺琛的水瓶留在了这里,她顺便帮他也打了。   贺琛踩着上课铃声跑回来,他从前门进来,往萧齐的座位经过时,轻轻扔了个东西到林善桌上。   林善不明所以地抬头时,贺琛已经往座位去了,她只得拿起他扔来的东西,发现竟是药膏,专门治烫伤的。   原来他匆匆走掉是去医务室给她买药膏了?   林善愣了会,眼底悄悄浮上一丝笑意,虽然是贺琛突然开腔吓到她才导致她被烫到的,但她心里还是暖暖的。   贺琛回到座位,看见自己的水瓶被放在他平时放的地方,他拿起来掂量了下,发现已经被装满了水。   他突然没那么生气林善给男同桌打热水了,目光投向林善,看见她打开了药膏,正往手指上涂。   第二天的某个课间,林善去上厕所回来后冷的牙齿打颤,萧齐又跟林善分享了他的暖手宝,林善实在冷的紧,就又跟萧齐同捂了一个暖手宝。   然后林善听见某角落处传来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后发现是贺琛发出来的,他正收拾课本,手拿着几本书竖在桌上,板着张脸。   傍晚,轮到林善在的小组打扫卫生,林善便没有回寝室洗澡,打扫完卫生后一个人去食堂吃了饭,之后回到了教室学习。   教室没人,林善觉得冷,便把卫衣帽子戴到了头上,一只手缩进袖子里,压着本子写字。   贺琛从后门进来时,看见林善顶着个黑漆漆的帽子缩在位置上。   他手里提着个袋子,绕到了林善的前桌上,林善随意抬眸看了眼,瞧见是贺琛后神色惊了惊。   贺琛将椅子转过来,坐下去,面向林善。   林善被大大的黑色卫衣帽子罩着,加上头发漆黑,衬得她的脸雪白雪白的,红唇轻抿成一条淡然的弧线,大眼睛迷茫地望着贺琛。   她又呆又可爱的样子让贺琛有点想笑,他伸出手指头挠了挠她的下巴,好笑道:“傻了?”   林善躲开他的手,疑惑道:“干嘛?”   贺琛收回手,低头从袋子里取了个不大不小,粉色的猫咪头玩偶出来,放到林善的桌面上。   可爱的猫咪令林善的眼睛亮了亮,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感觉毛茸茸又暖洋洋的。   “这是你的吗?”林善摸着玩偶问贺琛。   贺琛见林善好像挺喜欢的,有些轻松地往后靠,唇角轻撩,“刚出去买东西,抽奖抽到的暖手宝,给你用。”   “给我?”林善睁了睁眼,这下不敢摸了,哂笑着推了推暖手宝,“你留着自己用吧。”   “我一个大男人用这个?”   “外面这个套可以拆掉吧?”林善说着把暖手宝反了过来,指着上面的拉链,“你看,有拉链,可以拆的。”   贺琛有点无语,低头用手搓了搓眼睛,暗叹一声,“我寝室有一个了,用不着。”   “两个一起用不是更暖和吗?”   贺琛:“……”   贺琛突然有点气,轻轻皱眉看林善,语气有点沉了,“有你的萧同桌就不需要我了是吗?你想跟他用同一个暖手宝是不是?”   他突然改变的脸色让林善有些被吓到,她怔了须臾,平声辩解道:“我没有想跟他用同一个暖手宝。”   “那你不要我的?”   “我不怎么用得上。”   “你没有你怎么用得上?有了自然用得上。”   很有道理的样子,林善竟无话反驳。   贺琛沉着脸拿起暖手宝,作势要装回袋子里,“你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听说要扔掉,林善马上把暖手宝抢了过来,紧抱在怀里,“我要。”   “迟早被你气死。”贺琛面不改色地把装着充电线的袋子递给了林善。   “哪有你这样的……”林善小声嘀咕着接过袋子,逼人家接受他的东西,人家不要还生气。   贺琛听见了,眉梢轻挑,“嫌我了?”   “……”林善有点无语,感觉贺琛变得有点霸道跟暴躁了,她把东西塞进桌洞里,拿起笔写字,低声答:“没有。”   贺琛觉得林善对他好冷漠。   他好半晌都没有说话,林善也没见他动,好奇之下抬头看他,见他瘫靠着椅子,表情沉郁地盯着自己看。   林善觉得贺琛最近怪怪的,时常不开心似的,乔半月也跟她说贺琛最近脾气不太不好,除了问问题,组员都不怎么敢跟他说话。   林善踌躇了会,对贺琛关切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贺琛从鼻间轻嗤了声,“你还知道我不开心。”   “所以是怎么了?”林善突然有种自己得罪了贺琛的感觉。   贺琛眼神晦涩不明地注视了林善一会,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只见他垂了垂眼皮,缓缓起了身,“没怎么,写你作业吧。”   林善见贺琛往他的位置回了,边走边低头抓着自己的头发,好像很烦躁的样子。   林善暗暗叹了口气,心里也跟着有点烦,她感觉她越来越不懂贺琛了。   气氛安静了良久,林善在埋头写作业,贺琛坐在位置上玩贪吃蛇大作战。   他拧着眉头,对一条小蛇穷追不舍,追了老半天没吃掉它不说,最终还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墙,庞大的蛇身碎了一地。   贺琛更烦了,索性不玩了,将手机扔进桌洞里,一把推开了窗,外头的寒风灌进来,吹的他头发乱扬。   林善听见动静扭过头去,看见贺琛看着窗外,线条流畅的侧脸有些绷,一只手搭在桌上,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的泛着冷感。   林善觉得他穿的好少,但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表示关心才合适,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可他刚不愿意说,她便不敢再问。   两分钟后,林善遇到了一道想不明白的数学题,她再次看向贺琛时,见他不看风景了,低头转魔方了。   林善想着要不要主动跟贺琛有点交流,不然她莫名感觉她现在跟贺琛的关系怪怪的,有点糟糕的感觉。   她犹豫了一会,试探地问:“贺琛,我能不能向你请教一道问题?”   玩魔方解闷的贺琛,指间的动作轻顿,神情不着痕迹地愣了愣,然后不咸不淡地缓缓“嗯”了一声。   林善心里有一点小雀跃,摘掉帽子拿着练习册起身,步伐略快地来到了贺琛身旁。   她把练习册放到他的桌上,指着其中一道题目,“这道,我不懂这个等式是怎么算出来的。”   贺琛坐直身体,顺手把窗给关上了,放开魔方去看林善说的题目。   林善双臂压在秦子弋的桌子上,俯着身子听贺琛给她讲题,挺久没听他给自己讲题了,这一讲,林善有种怀念又失落的感觉。   贺琛给林善讲完时,看了林善几眼,阴阳怪气地问:“我讲的好还是你同桌讲的好?”   林善懵了懵,左右看了看教室,答道:“你讲的好。”   “那你怎么老问他?”   “他是我同桌啊,而且成绩也比我好。”林善觉得贺琛的态度变得有点快,弄得她一头雾水,“我想问你,可是我看你挺忙的,就不打扰你了。”   贺琛神色微怔,眉目舒缓了些,“你想问我?”   “你那么厉害,谁不想向你请教啊。”   某人被取悦到了,气消了大半,扯唇一笑,“我哪里忙了?”   “你的组员都需要你教啊,这还不忙。”   这是在为他着想?   气又消了一点。   “不忙,我有的是时间。”   “真的?”林善眼睛亮了亮,嘴角带上一丝期许的浅笑,“那我以后还可以问你吗?”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好像也是。”林善抿唇笑了笑,心情突然就舒畅了许多,她的目光落在贺琛单薄的躯体上,这才敢说:“这么冷的天,你怎么都不穿厚一点。”   某人的气彻底消了。   “我不冷,我穿了三件。”贺琛拉开外套拉链,一件一件地数给林善看,“外套,毛衣,保暖衣。”   林善:“为什么不穿冬装的外套?”   “不喜欢,穿上去又笨又丑。”   “是吗?”林善半信半疑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一中的冬季校服也是黑白配色的,裤子是收脚的,上衣厚而且软,林善还挺喜欢的。   贺琛上下看了看林善,轻轻扯了下她外套的下摆,浅淡一笑,“穿你身上好看。”   林善虽然穿的多,但她长得瘦,并没有给人肥笨的感觉,校服合身,她肤色又白,穿着校服反而清纯养眼的不行。   突然被贺琛夸,林善心里有点羞赧,又有些喜悦,她回夸道:“穿你身上肯定也好看的,人家都说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而且越来越冷了,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   晚上,林善拿着贺琛给的暖手宝回了寝室,室友们围上来,一个个尖叫说好可爱,好想要,问林善是谁送的。   林善心虚地说是妈妈给她寄的。   暖手宝是满电的,林善抱着它躺在被窝里,竟觉得自己没有睡过这样暖和的被窝。   她好晚才入睡,有些胡思乱想。   第二天,男生寝室里。   向泽刷完牙进来,看见贺琛正站在镜子前套冬季校服外套,他吃了一惊,旋即大声调侃道:“哟!不是说打死不穿么?”   贺琛不甚在意地瞥向泽一眼,翻着校服衣领,不屑道:“我冷,不行?”   “行行行!你不穿衣服都行!”向泽走到贺琛身旁,上下看了看他,赞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不挺帅的么?就你这颜值这身材,穿大裤衩都是帅的!”   作者有话要说:  贺?一中醋王?琛 第24章   临近十二月中旬时, 一中宣布要在月末举办英语演讲比赛,想要参加的学生可以找班长报名。   也是十二月,七班的英语老师开始给学生们训练口语了,每周都会利用两节课来做口语题。   林善的英语成绩一直在班级名列前茅, 贺琛稳居第一, 她则在二三四名徘徊, 但自从开始口语训练后,林善发现自己在擅长的科目上也遇到了难题。   她高一时没有进行过口语训练, 现在突然开始了,她发现自己除了第一部 分的朗读问题不大外, 后面的问答跟复述都不行, 尤其是故事复述,她听的云里雾里。   这节英语课,又是口语训练课。   英语老师通过投影幕布播放试题, 每进行一个部分, 都会喊学生来练习, 林善还算幸运, 训练这几次只被喊过回答一个问题。   学生们基本都很怕口语训练,生怕被点名,林善也一样, 每次老师点名时都会紧张,尤其是她不会的题。   这一次口语训练,林善躲过了前面几个部分, 却被点名进行最后一部分的故事概括,名字被点到那一刻,她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因为她没听懂音频讲什么,只听懂了几句话。   在所有人都为自己躲过一劫松了口气时, 林善却有种上刑场的感觉,手心都瞬间出了汗。   她放下笔,缓慢地站起身,低头看着草稿本上的寥寥几个单词,心里忐忑的像有小鹿在乱蹦。   班级寂静无声,林善看了眼英语老师,发现老师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对她很有信心。   林善这心里,顿时更慌了。   可她实在没有听懂故事梗概,已经紧张到脑子一片空白,她说不出来,只得垂下头去,细声说:“对不起老师,我……我还没听懂,只听懂了结尾。”   英语老师脸上的笑容忽的僵了,她顿了会,推着眼镜说:“那把你听懂的说出来。”   林善盯着稿纸上的单词,咽了口唾沫,十分没底气地答:“Jenny把小偷抓住了,但是自己也受了伤,最后上电视被表扬了。”   空气安静了半晌,英语老师才十分诧异地问:“没了?”   林善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自己完了,轻轻“嗯”了声。   英语老师突然不可思议似的当众扶额,一脸震惊地看着林善,“林善,你英语可是130分往上的,按理说词汇量算充足,听力对你来说也不会很难才对,你居然就只听懂了这点?”   一瞬间,林善觉得同学们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自己身上,林善心里绷着的弦像是突然断了,她本就因紧张而泛红的脸,更是红的明显起来。   英语老师有点接受不了林善笔试跟听力的反差,表情一言难尽地盯着林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见她把试题调到了第一部 分,然后对林善说:“你把这篇文章读一遍。”   林善马上就猜到了老师的目的,她咽了口气,暗自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着一定要把文章读好。   可当她读的时候,自认为没什么问题,英语老师却五官都皱了起来,似乎很不满意。   这把林善吓得不轻,一不小心没跟上节奏,读的更差了,她读完后,英语老师失望地摇头,朝她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   林善坐下去,心也冷了下去。   英语老师无奈至极似的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桌面,扫了眼林善,缓缓道:“老师突然想到网上的一个词。”   大家好奇的抬了抬头。   “土味中式口音。”   台下一阵声音不高不低的哄笑。   “我现在很怀疑你们会不会把Rose读成肉丝。”   大家又在笑。   英语老师开始指东说西。   “同学们,要知道英语最重要的就是听和说,听能听懂,说不单要流利,你语调还得起伏有序,口音也得尽量标准,这些才是实的!你听不懂,说也说不好,你笔试成绩再好都是虚的,出了社会没什么用啊!”   “你们以前老师没跟你们说过,读得起伏越明显,越像外国人,分才会越高吗?怎么读的跟个机器人似的?不对,人机器人读的都比你们标准。”   “要不是这口语训练,我都不知道你们有些同学书面水平跟口语水平能够相差这么大。”   林善怎会听不出来老师是在批评她,她的心里瞬间萌生出一种浓烈的沮丧感跟挫败感,把头压的低低的。   她的脸像在被灼烧,她觉得好丢脸,觉得老师一点都不顾她的自尊,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她难过到想哭,甚至想逃离教室。   然而英语老师却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言语会对学生的心理造成怎样的伤害。   她叹着气低头按了按鼠标,把音频调回了最后一部分,一边调一边说:“贺琛,你来试试。大家都认真听听他是怎么说的,注意人家的口音跟语调,都学学。”   几秒过去,角落处一点动静也没有。   大家扭头往那看去,只见贺琛撑着额角,垂眸看着桌面上的书,他眉头皱着,似乎心情不怎么愉悦,也不知有没有听见老师的话。   英语老师见了,敲了敲讲台,“贺琛。”   贺琛合了下眼,暗自冷静了下才缓缓站起身,神情不怎么友善地看着英语老师,“讲不了,我一个单词都没听懂。”   英语老师被贺琛的话惊到,她愣了愣,瞪大眼睛道:“一个单词也没听懂?”   “对,完全没听懂。”贺琛的语气有几分不耐烦。   很多人表情疑惑起来,他们都能半知半解,贺琛一个清华保送生居然一个词都没听懂?   “我的天哪,你在干什么啊?”英语老师崩溃一样,扶着额左右踱了几步,“现在这算是非常简单的,你们这都听不懂,高考时要怎么办?”   后面的十分钟,在英语老师的喋喋不休中度过。   ……   被英语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林善的心情阴云密布,觉得自己在众多科目中最好的英语成绩突然变得一文不值了。   这对她来说是很大的一个打击,她本就每天都因成绩提不上去而焦头烂额,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她失落到课都听不进去了,课上课后都低着头,用长长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   英语课下课时乔半月跑来安慰过林善,林善假笑着说没事,其实心里介意到不愿意面对同班同学,尤其是好朋友。   林善一点心情也没有,放学后陪乔半月吃了几口饭,没有回寝室洗澡,她想找个不会有人到的地方待一待,放空一下自己。   林善站在校道上,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看了看,最后一个人去了高二教学楼的天台,她觉得去高处看看风景,心情也许会好点。   教学楼有七层高,天台空无一人,长期风吹日晒无人打理,乱七八糟放着一些烂桌椅,墙角还长了杂草,看上去有几分破旧。   林善来到天台后感觉温度都降了几度,她靠着围墙,双臂压在上面,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可天色已经挺暗了,其实也看不到什么,只看到许多的灯光,林善望着那些灯光,眼神逐渐涣散。   她突然又想起母亲骂她的话。   废物,越来越差。   她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好差劲啊,家人不喜欢,成绩上不去,英语听不懂,读也读不好,一无是处。   也许别人会觉得林善这样太矫情了,但她就是真的一点精神跟心情都没有。   她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被老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样说她,她脸皮薄,自尊心强,又容易悲观,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篮球场上亮着灯,即使晚风凛冽,也挡不住许多男生打球的热情,他们奔来跑去,球鞋来回摩擦着地面。   贺琛混在其中,但这次他打的有点心不在焉,在球场上跑了会,他缓缓停了下来,往场外走。   他到球场边的石凳上坐下,拿起脚边的水瓶,两肘压在膝盖上,若有所思地拧着瓶盖。   开了盖后,贺琛侧过身,拿矿泉水洗了洗手,水淋在身后种着一棵树的草坪上。   仰头喝水时,眸光转动间,贺琛瞧见天台围墙前好像有个人,他定睛仔细看了会,觉得那人怎么看怎么像林善。   她到那干什么?   贺琛疑惑地拧了拧眉头,突然有些匆忙地拧回了瓶盖,拎着校服从球场跑开了。   林善还站在原地,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下巴压在自己的手背上,两眼空洞地望着远处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天台门口处传来了动静,林善眨了下眼,扭头往那看过去,看见贺琛喘着气大步向她走来。   林善正惊讶着,还未来得及说话,手臂就被贺琛抓住,被他有些粗暴地拽了过去。   林善猝不及防撞进贺琛怀里,听见他略沉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怎么?跑这来要自杀吗?”   “……”   林善不怎么想见到贺琛,她挣开他的手,捏了捏有点疼的手臂,往后退开一步,背过身去,嘟囔了句,“你才自杀呢。”   贺琛看着林善,她背后的长发被风吹的胡乱飘扬,袖子遮住了她一半的掌心,露在寒风中的几根手指头红通通的。   他无奈地低叹一声,走近她,从背后抓起她的两只手,将它们塞进了她的口袋里,放低了声音。   “不就是被说了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   突然被他的掌心包裹了,林善神经都颤了下,可被他说中了心事,她觉得有点窘,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之所以这么沮丧,有很大一部分贺琛的原因,因为她不想在贺琛面前出糗,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差劲,一点都不想。   她很想要成绩优异一点,那样跟贺琛比起来不会显得太差劲,可是她非但做不到,还暴露了差劲的一面。   这种心情,真的是糟糕透顶。   贺琛将一只手放到林善的后脑勺上,轻轻按住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上,语带哄骗地说:“又不止你一个人没听懂,我不是也没懂么?”   林善耷拉着眼皮,藏在口袋里的手抠了抠袋角,低声细语地说:“你肯定听懂了,你只是不想讲。”   老师之前就有喊贺琛复述过,他的回答跟参考答案相差无几,林善才不信他这次没听懂。   “……”   贺琛觉得林善情商堪忧,他有点哭笑不得,轻轻揉了揉林善的后脑勺,“她觉得你差,那你就向她证明你不差。”   “证明什么啊,我本来就差。”林善语气消沉,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我妈说我是个废物,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贺琛心脏一紧,感到疼惜,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看不起自己的林善。   “你不差。”   贺琛绕到林善面前,两手抓住她的双臂,朝她弯下腰,墨色的眼瞳注视着她垂下去的黑睫毛。   他顿了会,语气透着几分坚定,几分柔和地说:“在我心里,你一点也不差。”   在他心里?   一点也不差?   林善被贺琛的话震撼到了,耷拉下去的眼皮忽的抬了起来,错愕地看向贺琛。   周遭光线阴暗,少年的五官并不能看的太清晰,林善却能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肯定和鼓励。   可看着他脸前飘忽不定的白雾,林善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都觉得自己差劲死了,贺琛怎么会不觉得?   她不确信地问他:“真的?你觉得我不差吗?”   “真的。”贺琛抓在林善双臂上的手力度紧了紧,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林善,他真不觉得她差劲。   “口音不标准不是什么大问题,外国人讲中文,口音一样会不标准。语调也很容易改,无非就是音调跟感情的问题。”   “你听不懂长篇大论的英文也很正常,要是大家都能懂,它考这篇文章还有意义吗?所以这并不能证明你差,只能说明你说的,听的还不够多,明白吗?”   贺琛入情入理的话如同一阵春风,一下子将淤积在林善心里烦闷落寞的情绪吹散了不少。   林善突然就朝贺琛笑了下,话里有几分无奈:“你说话怎么总是这样有道理啊?我一点都反驳不了。”   看见林善笑,贺琛心里轻松了些,他跟着轻轻挑眉一笑,“所以你要不要听我话,向老师证明你能说好英语,向你妈证明,你不是废物?”   林善的笑容马上就滞住了,她忧愁地说:“怎么证明?这就是我现在的弱点啊。”   “我会帮你。你去报名参加英语演讲比赛,进入决赛,英语老师会是评委。”   林善被贺琛的话惊的险些被冷风呛到,睁大眼睛张口就拒绝,“我不要。”   “嗯?”   “我不敢,我也不行。”   贺琛先是万般无奈似的低头轻叹了一声,然后难得语重心长地对林善说:“林善,你以后要当老师的,这点勇气跟信心都没有,以后要怎么办?怎么当一个好老师?”   林善觉得贺琛说的都对,可她就是这么没用,没勇气,没信心,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行,她又重新低下了头。   寂静了一会,林善感觉自己的发顶罩上了一只宽大的手掌,伴随着贺琛劝勉的话语。   “林善,我不希望你总是这样妄自菲薄,别人觉得你不行,你要做的是证明你行,而不是也认为你自己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九点二更合一,拼了拼了。≡ ̄﹏ ̄≡   希望大家不要说林善,她只是被打击太多了,对自己没信心,嘻嘻(*^ω^*)   感谢在2020-03-13 16:45:42~2020-03-14 12:4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努努? 5瓶;南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周五晚上十一点, 林家超市关门了。   林善匆匆洗过澡,裹上衣服,拿着一本笔记本就脚步疾疾地出了门。   冬日深夜的西街行人寥寥,许多店铺都关了门, 没关的也显得冷清。   林善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小跑在街道上, 刺骨的冷风被吸进鼻子里, 冻的她鼻尖发红,呼吸不畅, 只能微微张着嘴巴呼吸。   跑了百米后,林善拐入了另一条路, 隔着不远的距离看见了亮着灯的篮球场, 球场的石椅上,坐着一个人,正背对着她。   “贺琛!”   林善朝那背影喊了声, 加快了速度。   贺琛闻声回头, 瞧见林善步伐有些笨拙地向他跑来, 他站起身, 往外走了几步,站在路边等她。   林善在贺琛跟前停下,一口一口喘着气, 嘴里吐出茫茫白雾,“麻烦你了。”   “跑这么急干什么?”贺琛轻轻皱眉,语气有点责备, 伸手将林善羽绒服的帽子套到她头上。   贺琛穿着黑色宽松的风衣外套,估计是嫌风太大吹得头发乱,特意戴了顶鸭舌帽。   林善莫名联想到电视剧里的某些场景,忍不住浅笑道:“你这样一身黑坐在这里会不会吓到别人。”   “不会吓到你就行。”贺琛带着几分宠溺地捏了捏林善一边的脸颊, 然后一只手贴到她背上,带着她往球场走。   两人很快并肩坐到了石椅上。   时间很晚了,林善不想耽误贺琛太多时间,很快把手中的笔记本打开,翻到某一页,双手递过去给贺琛,“按照你给的意见改了下,你看看可以吗?”   她的眼神有些闪躲,显得不怎么好意思。   在贺琛的鼓励下,林善决定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了,贺琛希望她不要妄自菲薄,她也想要证明一下,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差劲。   但林善之前写的演讲稿贺琛觉得结尾有点牵强,给她提了一些修改意见。   贺琛拿过笔记本,低头看林善修改过的稿子,发现她将结尾的内容改了。   改过的内容里,提到了一个人,用“他”字代替。   她说这个人带着光芒出现,在她失落难过的时候总是能够及时出现,给她安慰和鼓励,让她明白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温暖友善的人,只能我们还没有遇到。   看到改过的内容,贺琛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浓浓的醋意,他指着本子看林善,蹙眉问:“这个他,是谁?”   林善被他的表情吓到,弱弱道:“是你啊,看不出来吗,里面不是有举例么……”   贺琛怔了怔,眉头忽的松开,低头认真看了一遍,他刚只是粗略看了下,现在认真看,发现还真是他。   心里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内心的小人有点小得意,甚至有点想手舞足蹈。   在她眼里他是带着光芒出现的啊,这对于他来说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   但他假装淡定地问:“怎么只写我?”   林善以为他不乐意被人写到演讲稿里,有些慌乱地把笔记本拿过来,“对不起,你不喜欢的话,我马上改掉。”   笔记本在中途又被贺琛抢了回去,“不用改,我喜欢。”   林善霎时松了口气,显得惊喜又不确信地问:“真的啊?你觉得这样写好点吗?”   “嗯,由名人事例再转到自身,增强了说服力。”贺琛认真点评了一句,然后偏过脸,好笑地看林善,说话时声音中带着低低的笑声。   “带着光芒。在你心里,我有这么高尚吗?”   林善不敢看他,低头捣鼓了一会自己手套上的兔耳朵,酝酿了下陈词才看向远处,说着一些真诚又朦胧的话语。   “你成绩优秀,家境优渥,跟很多人相比,本来就像带着光芒啊。”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也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异性朋友。也许你没什么感觉,可你的帮助,相信和鼓励,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力量,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很多我没感受过的温暖。把你形容成光,我觉得并不为过。”   他对她很重要,可惜却是朋友。   少年的心里,有那么一点失落。   “我很荣幸。”贺琛轻轻扯唇,从兜里掏出一只水性笔,离开石椅蹲到了地上。   他把笔记本放到椅子上,拔掉笔盖,在另一边的空白页上动笔,写下几个笔迹好看的英文词。   他在替林善修改演讲稿,更换语序或者删除一些不必要的字眼。   周围的光线不够明亮,林善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蹲到了贺琛身旁。   她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光,安安静静地看着贺琛写字。   见贺琛完全不带停顿跟思考地写着英文,林善心里佩服极了,感叹道:“你英语怎么这么厉害啊?”   “我奶奶是美国人,我小时候在美国呆过一段时间,也有专门的外教教过。”   得知贺琛拥有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林善吃惊不小,端详着贺琛轮廓硬朗的侧脸,弯了弯眉眼,“人家都说混血儿会长得比较好看,看来是真的啊。”   “你在拍我马屁么?”贺琛嘴角轻勾,语气揶揄。   “没有,我说的是真话。”   贺琛浅笑不语。   林善继续看他写字,手机灯光照在他精致的侧颜上,使得他的肤色泛着皎月般的洁白,他轻扬的剑眉下,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笔记本,弧度优美的双唇轻轻抿着。   林善觉得少年认真的模样异常迷人。   可是她发现贺琛两只手都没有戴手套,冷白修长的手指按在本子上,赤赤地露在冷风中。   林善犹豫须臾后,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朝贺琛按着本子的左手伸了过去。   温软的感觉袭来,贺琛顿住笔尖,眸光转动到左手上,瞧见林善戴着手套的右手手背贴在了他的左手背上。   他微显讶异,扭头看林善。   林善别开脸,有些不自然地颤了颤眼睫毛,声如蚊呐:“这样你的手不会那么冷。”   她的话跟她不好意思的模样都让贺琛的心情有点美妙,他一只手肘压着椅子倾了倾身,歪头瞅着林善,有意挑.逗道:“这么心疼我啊?”   林善马上有点不淡定了,心虚起来,不得不把手收了回来,躲着他的目光细声辩解,“我只是看你在帮我。”   她把手重新放回到了膝盖上,搓了搓掌心。   下一瞬,林善的右手被人抓了过去。   “我手冷。”   贺琛左手扣住了林善的右手,与她五指相扣,压在了笔记本上。   林善一惊,赫然转过头,看着被贺琛握住的手,他的五指已经弯下去,贴着她的手套,她能感觉到他的力度,抓得有点紧。   林善的内心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而贺琛却若无其事,已经重新拿起笔写字,侧脸风平浪静。   她跟贺琛这算是牵手了吗?   林善感到有些神思恍惚,心脏咚咚跳着,她看着自己被手套裹住而显得有点粗的手指发了会呆。   半晌后,林善缓缓将五指弯了下去,轻轻贴在贺琛白皙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靠上来时,贺琛握笔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瞬息,他猛然写错了一个字母。   两人就这样握着手蹲在地上,很默契地不言不语,夜风很冷,有着对方温度的手,却莫名温热。   不多时,贺琛就将林善的演讲稿修改好了,他紧握在她手上的手才抽离了出来,一下子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两人坐回了椅子上,贺琛伸长两条发麻的腿,靠着椅背,把笔记本递给林善,眉梢轻扬,“念一遍给我听。”   林善迟疑地接过,心情有些忐忑起来,眼神不自信又央求地看着贺琛,“我读错的话你不要笑我。”   “好。”贺琛无奈地轻笑,点了点头。   林善抬高笔记本,嗫嚅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   听林善读完后,贺琛给她纠正了一些单词的发音,然后又逐句逐句教她读了两遍,并告诉她读到哪里该起伏,哪里该降调,以及在英语中语调起伏的规律。   跟着贺琛读完,自己再读一遍时,林善感觉档次都高了不少,竟然有点美国腔的调调了。   她又反复朗读了几遍,努力记住单词的发音跟语调的起伏。   发音跟语调变化都没什么大问题后,注意点就要转到演讲时的姿态上面了。   贺琛指了下距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对林善说道:“站到那里,想象你在演讲,周围的花草树木,房屋,都是观众。”   林善瞬间紧张起来,她从来没演讲过,平时上课也没有上台讲过题,对这些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慢慢吞吞地挪步到球场上,僵直身体站着,两手捏着笔记本,目光在笔记本跟贺琛身上来回变换。   贺琛插着衣兜,懒洋洋坐着,面色淡然地看着林善,那漆黑的眸色和四周的暗影相映衬,显得寂静又神秘,游离着一种林善难以解读的东西。   林善看不懂,手脚有点发抖,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天气太冷。   看她慌乱成这副样子,贺琛无奈地扯了扯唇,对她放低了要求,“别怕,慢慢来,可以先站着读一遍。”   他这样一说,林善的压力顿时没那么大了,像个被宽恕的孩子,朝贺琛露齿笑了下,方才垂眸看笔记本,启开红唇。   这一晚,他陪她训练到凌晨两点半,充当着一个导师一样的角色,给她传授自己过去的经验。   周六晚,两人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见面,在西街半数以上的人都进入梦乡时,他们却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   一中的英语演讲比赛分初赛跟决赛两个阶段,初赛的目的是从众多选手中挑出十名进入决赛。   距离林善报名参赛到初赛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   新的一周,林善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些试题,每天傍晚都会先在教室练一遍口语,然后一个人跑去天台练习演讲。   初赛的时间定在了周四晚上,这天,林善晚饭都没吃,一放学就一个人到了天台练习。   她很紧张,很想要进入决赛,不想辜负贺琛的鼓励和付出,也想向英语老师证明自己可以讲好英语,向母亲证明她也可以拿奖,才不是废物。   今天天气很冷,雾很大,校园被笼罩在一片迷蒙中,看上去沉寂了许多。   林善站在天台一角,拿着演讲稿的手冷的发抖,她怕自己晚上会忘词,于是想把稿子多看几遍。   来回看了几遍后,林善适才垂下拿稿的手,眺望着远处开始启唇练习,把她看到的景物都当成观众。   这个时候学校的广播室还在放音乐,林善在这忘我地演讲,也没人能够听见。   贺琛到天台时,林善恰好开口,他便驻足在原地,望着她孤立的背影,静静地听她讲完。   他觉得林善是他见过的,最努力认真的女生。   待林善讲完后,贺琛才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林善回过头,瞧见贺琛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拎着小袋子走近她,眉目间带着点责备的情绪,“怎么连饭都不吃?”   林善轻轻一笑,“有点紧张,想多练几遍。”   贺琛走到林善身旁,将袋子放到围墙上,把插着吸管的热奶茶递给她,语气有几分命令,“喝点热的,再吃点东西,以后不准不吃饭。”   “噢,谢谢。”林善接过奶茶,两手握着,冷的没知觉的双手一下子暖和起来。   她轻轻吸了一口奶茶,发现温度刚刚好,是她喜欢的水蜜桃味,香甜而不腻。   贺琛从袋子里拿了个抹茶紫薯麻薯面包出来给林善,林善有些犹豫地接过,干笑着说了句,“让你破费了。”   “知道我会破费,以后就乖乖吃饭。”贺琛两手揣进兜里,懒洋洋地背靠围墙,对林善好笑地扬了扬唇。   林善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把面包往他那边伸了伸,“我们一人一半吧。”   “快点吃。”贺琛哭笑不得。   林善抿抿唇,张嘴吃面包,一口面包,一口奶茶,她觉得是人间美味。   贺琛偏着脸看林善吃喝,见她吃的时候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墙上有演讲稿的笔记本,鼓励道:“不用紧张,你讲的很好。”   “真的?”林善的眼睛惊喜地亮了亮。   “嗯,各方面都没问题,你现在要做的是放轻松,别太紧张,不然容易影响状态。”   贺琛的肯定让林善的紧张程度稍微降低了一点,她轻吐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还没参加过演讲比赛,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是紧张。”   贺琛瞧着她忧愁的小脸,也不知道琢磨了些什么,忽然眉梢轻挑,嘴角噙上一抹神秘的浅笑,“我每次比赛都能获奖,想不想要点我的运气?”   “当然想啊。”林善感叹一声,她最缺的就是运气了,每次考试想靠运气碰题,没一次对的。   贺琛:“那我传点给你?”   “啊?”林善一脸茫然,“这个怎么传?”   贺琛没说,只离开围墙,两手从兜里抽了出来,抓着林善的两臂转了一下她的身体,让她面向自己。   林善表情懵懵的,亲眼看见贺琛朝她俯下了身,英俊逼人的脸庞离她越来越近,深邃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离得越来越近,林善的心跳越来越快,拿着奶茶和面包的双手僵在半空,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这是要……?   林善还没胡思乱想完,贺琛的额头就贴在了她的上面,嘴角轻勾,低语:“这样传。”   少年的温度隔着秀发似有若无地传来,脸蛋被他的呼吸喷的痒痒的,林善浑身的神经都颤抖了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脑袋都空白了。   贺琛适时离开林善的额头,一只手转而落到她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加油,你肯定能行。”   林善绷紧的神经忽的松弛下来,她转过身去,让冷风降低自己脸上的热度,无处安放的眼睛盯着笔记本,哂笑着说:“你以为是武侠片传功夫啊。”   于此时,学生宿舍楼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呼呼~”   “下雪啦!!!”   林善赫然抬起头来,发现天空果真飘起了绵绵细雪,校园的景物变得更加朦胧起来,远处的灯光被雪雾团团包围,泛着微弱的幽光。   这是今年的初雪,来的比以往早一些。   “贺琛,下雪了!”林善惊喜万分地放下奶茶,伸出手,一片片雪花缓慢地落入她的掌心上,“初雪啊。”   贺琛转过林善的身子,伸手将她校服的拉链拉到末端,眼底闪过淡薄的惊疑,“喜欢雪天?”   “不是喜欢雪天,是喜欢初雪。”林善看着贺琛深邃的五官,几片雪花落在了他乌黑的发尾上,她踮起脚,将它们轻轻弹开。   贺琛眼尾轻撩,“有区别么?”   “有啊。”林善放下脚跟,对贺琛展颜一笑,红唇皓齿,含着难以描摹的柔情。   “有人说初雪时许愿会很灵,还说只要在初雪时和心爱的人一起看雪,就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贺琛似是觉得她幼稚似的轻轻启颜,眸光懒淡又神秘地对着她的眼睛,像是随口问:“那你有没有跟心爱的人一起看过初雪?”   林善脸上的笑不着痕迹地轻滞,她默然了片刻,又恢复淡然的笑,望着雪花,意味深长地答道:“希望以后可以一起看。”   那就是还没有。   贺琛有些失望,却漠不在意地点头。   林善收起笑,反问:“那你有吗?”   贺琛倚在墙上,迎着她好奇的目光,无声地看了会,最终淡淡地撇开了脸,嗓音慵懒,“没有。”   “喔。”林善扯了抹转瞬即逝的笑。   贺琛觉得有点冷,心情也有一点沮丧,他拍了拍头上的雪花,动身要走,“走吧,雪下大了。”   “你先走吧,我想许愿。”林善说着就把面包放开,双手合十放于脸前。   贺琛停下来,等她许愿。   林善闭眼许愿前,斜眼瞄了瞄看着她的贺琛,“你要不要也许一个?”   贺琛轻嗤,“我才不信这些。”   “我以前也不信,但现在想信。”林善不以为意,轻声喃了一句后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许愿。   贺琛站在一旁瞧着她,寒风拨乱她的秀发,往日贴在鬓侧的发丝往后飞扬,娇俏高挺的琼鼻下,樱桃般鲜嫩饱满的双唇弧度优美。   她的侧颜雅致又温婉,贺琛凝视着,深黑寡淡的眸子逐渐浸上一圈柔和,他突然也想迷信这么一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善刚许完愿,就听见贺琛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林善莞尔而笑,伸手接着雪花,“我很贪心,许了很多个愿望。”   贺琛说:“我也许了愿。”   林善听了,扭过头,笑着调侃:“你口是心非啊。”   贺琛不以为意,似笑非笑。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许你进决赛,拿一等奖。”   ……   英语演讲比赛初赛的地点在能容纳几百人的阶梯教室进行,观众从各班抽取五名,贺琛没能被抽到。   排队等上场时,林善一直回想着贺琛给的鼓励。   她肯定能行。   她告诉自己,贺琛那么厉害的人都认为她行了,那她就肯定能行的,况且贺琛还给她许了愿,传了运气给她,她没理由不行的。   这样一想后,林善还真的就少了几分紧张,多了几分信心。   最后不知道是哪方面发挥了作用,林善从四十多名初赛选手中脱颖而出,成功进入决赛。   相比初赛,演讲决赛显得更具有挑战性。   每位选手都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自选主题的演讲,最后每位选手还需要接受评委老师的提问,完成问答环节。   决赛没到来之前,林善每天都会到天台练口语,听名人的演讲,朗读他们的发言稿,学他们的姿态。   贺琛偶尔会来看她,为她解答一些疑问,给她提一些建议。   决赛的日期很快到来,晚上七点半正式开始。   地点依旧是在阶梯教室,观众跟初赛时候的观众不是同一批人,只不过仍旧是从各个班级抽取五名。   选手上场顺序是按抽签来的,抽签完之后就抽题,林善第五个上场,没轮到她时,她就坐在候场椅上准备题目。   林善抽到的题目还算简单,起码在她看到后心里很快有了一个大纲,但初赛时准备的时间比较充足,还有贺琛帮忙,现在完全要靠自己,林善心里还是紧张的不行的。   正当林善忐忑地反复深呼吸时,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回过头去,看见坐在她后面的女生递给她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林善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那女生点头,说:“后面传上来的。”   林善不解地皱了皱眉,拿过纸条,打开,看见的是熟悉的字迹。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过道旁,紧张的话,等会就看我这边,就当是我平时在听你讲一样,当他们都不存在。】   贺琛?他不是没被抽到么?   林善惊讶地扭过头,伸长脖子往后排望了望,果真看见了贺琛,他和秦子弋还有乔半月坐在后面。   秦子弋和乔半月对她收了收拳头,示意她加油,而贺琛只静静看着她。   林善记得他们都没有被抽到,应该是去跟被抽到的同学换了,她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温热的感觉,对他们露齿一笑。   ……   林善站到演讲台上时,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想着要讲一个自己没开口练习过的稿子,心里无法淡定,马上将目光投放到了后排的贺琛身上。   远远对上他黑亮的眸子,想起他肯定和鼓励的话,她的心很快安定下来,把当下的场景,幻想成她只是在天台练习。   林善最后的演讲结果是,掌声如雷。   她注意到英语老师的表情先是惊讶,后是惊喜,最后兴冲冲地抓着身旁的其它评委说:“这是我班的学生,英语成绩可好了。”   这是林善第一次收获这么热烈的掌声,看到英语老师合不拢嘴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一等奖只有一名,落在了林善的手上。   这是这几年林善拿的第一张奖状,她激动的眼泪都漫上了眼眶,心中暗潮涌动。   这种被众多人认可的感觉,她从来没感受过。   她过去一直被母亲否定,久而久之她自己也陷入自我怀疑当中,习惯性否定自己。   现在收获了奖状,林善突然觉得,只要努力,只要勇敢,只要相信自己,她也能够做成功一些事的。   她才不是废物,才没有很差劲。 第26章   今年的寒假放的有些晚, 春节日期又比以往早,从放假到春节只有一周的时间,林善便躲过了寒假工的辛劳。   放寒假后,林善从罗娇家离开, 回了外婆家。   林善的外婆家在隔壁镇, 林善曾在那里念了两年初中, 因为那里没有高中,她才会寄宿在罗娇家。   可是林善的外公外婆跟其他亲戚也不喜欢林善, 他们重男轻女,加上林善长得像她爸爸, 他们都讨厌林善爸爸, 便也跟着不喜欢林善。   所以林善回了外婆家,也是每天都被使唤帮忙干活,不用干活她就待在房里学习。   林善的母亲今年也回了林善外婆家过年, 她特意给父母和侄子侄女们都买了吃的或穿的, 却没有特意给林善买。   林善对此已经习惯了, 母亲已经好几年没给她买过衣服了, 前两年甚至没有回来和她一起过年。   -   期末考成绩在除夕前一天出来,贺琛仍旧稳坐年级第一,而林善终于进步了。   演讲比赛对林善的心态有很大的影响, 她对自己多了一份认可,无形中对学习也多了一份信心。   期末考前,贺琛曾对林善说:“考试进步, 有奖励。”   也许是这两方面的作用,让林善在这次期末考中取得了她自己比较满意的成绩。   班级排名第六,总分刚好五百。   林善看到成绩时是在晚上,她正在房里写寒假作业, 看到自己进步了,她高兴的在房里悄悄蹦哒了一会。   之后她拿着手机,带着几分激动的情绪跑到客厅里,对正在和小舅子他们聊天的母亲说:“妈,我期末考进步了,总分500分,班级第六名。”   林善的母亲叫林英,长得很瘦,她有一边脸被烫伤过,现在疤痕还在,看上去丑陋又瘆人,但另一边脸还是能让人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林善像个想得到奖励的孩子,目光期许地看着林英。   然而林英原本带笑的脸却忽的变了,她把笑容收回去,严厉地瞪着林善骂道:“瞎叫嚷什么?没看到大人正在聊天吗!”   林善垂了垂眸,不敢看林英。   “500分很骄傲了是吗?离那北师大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林英似乎很生气,一点情面也不留,当着一客厅人的面教训林善。   “你表妹跟你一个年级,同样是理科,人家考550多分呢!人家骄傲了吗?你考这点分数好意思炫耀了你?”   林善心里一阵失落,低垂着头,不安地两手握着手机,低声说:“我没有骄傲,也没有炫耀,只是想告诉你,我进步了……”   “在我眼里你这还是差!就多了那几分,也不知道是瞎蒙对了哪道题,等你下次多个一两百分再跟我说你进步了!”   林善有时候会怀疑母亲是不是三观不太正,怎么可以对她苛刻到这种地步。   就算是神人,也不可能一下子进步一两百分吧?谁不是慢慢进步的呢?小进步就不是进步,就不值得被表扬了吗?   但林善不敢反驳,因为她知道吃亏的会是她,于是她便只低着头不说话,等着母亲让她滚。   林英刚听说了侄女的成绩没一会林善就跑出来报了她的成绩,明显的差距把林英气的不轻,现在是怎么看林善怎么不顺眼。   她对林善咬牙瞪眼道:“还不死进去写你作业!”   林善很识相地赶紧回房了。   她瘫倒在小小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免不了因为母亲的训斥而低落。   林善觉得自己是自找虐了,明知道每次考试成绩出来都不会得到母亲的夸奖,她还偏偏抱着希望去跟她讲。   林善躺着发了会呆,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下,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微信上有消息,林善点了下微信图标。   贺琛的头像跳到了最上面,有一条未读消息。   【想要什么奖励?】   看到贺琛找自己,林善有些激动,马上从床上坐起来,点进去回复贺琛。   【不用奖励,我又不是小孩子。】   贺琛:【我想奖励你,说一个。】   林善觉得贺琛这句话真任性,但她看了心里还挺欢喜的,她歪着脑袋认真琢磨了一会,忽然浅浅笑了下,低头打字。   【想要你奖励我一句夸奖的话。】   母亲的夸奖得不到,可是贺琛的夸奖,对林善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力量,她也很想要。   贺琛:【就这么简单?】   林善:【是的。】   对面寂静了半晌,估计是在想怎么夸奖。   两分钟后——   【林善很棒,学习一定不会辜负像林善这样努力的女孩子,林善一定会越来越优秀,要相信自己。】   看到贺琛的回复,林善心头一暖,眼睛突然有些热热的,心里沮丧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有力的力量。   对,我很棒,我一定会越来越优秀的,我要相信自己。林善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她的心情一下子轻松多了,回复:【谢谢贺琛。】   贺琛却回复她:【发个你外婆家的位置给我。】   林善:【你要来干嘛?】   贺琛:【没事,看看在哪。】   林善没多想,在微信上发了个位置地图给贺琛。   ……   第二天是除夕,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贴了新对联,挂了新灯笼,在皑皑白雪中炸出一簇簇鲜红色。   林善外婆家这边比西街要落后,很少店铺,居民楼很多都是挨得很近,中间隔着一条小巷子。   因为落后,放烟花爆竹什么的便没有限制,吃过团圆饭后,很多小孩便出了门到雪地上放烟花,玩鞭炮,呈现一派热闹的景象。   别人的新年都是欢乐的不行,林善却最不喜欢过年,因为人会很多,却全是把她当外人一样的人,她不喜欢这种拘束的感觉。   林善虽然在这边住了两年,但平时也是住校,周末才回来,回来也是自己呆着,没有和谁交朋友。   家里的表弟表妹们在城市上学,过年才回来这边,林善跟他们不熟,又不喜欢主动,而他们性格娇贵,便也不屑于跟林善玩。   因此当大家都在狂欢时,林善却是孤独的。   大人们都在客厅里喝茶闲聊,小孩子们在外头嬉闹,林善只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天边的烟花。   看着看着,她有些出神。   不知道贺琛此刻在干什么?   是不是在和家人看烟花,看春晚?   贺家在市里也有房子,听说正好有个项目这段时间要在市里展开,贺琛的父亲到了市里,贺琛他们于是到了市里过年。   林善站在窗边看着烟花发了好一会呆,之后坐到了书桌前写作业,九点多的时候,她竟然犯困了。   她想着,大过年的,就奖励自己早点睡吧。   于是林善关了灯,躺到了被窝里,与外面喧闹的世界格格不入。   ……   夜逐渐加深,温度也逐渐降低,十点半左右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在户外嘻笑打闹的人纷纷回了屋,户外一下子变得寂静了。   林善已经进入梦乡许久,约莫十一点左右,她被尿憋醒,迫不得已起床去上了个厕所,家人们还聚在客厅里,其乐融融。   上完厕所后,林善默默回了房,关上门,将他们的笑声阻拦在外,重新躺回了被窝里。   眯了一会,发现自己没了睡意,林善便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准备打发一下时间。   将手机屏幕按亮后,林善惊住了,手机提示微信上有好多条贺琛的未读消息。   贺琛没试过连续给她发那么多条信息,林善有点害怕,匆忙起身点开了信息。   【林善,我到你这边了。】   【哪一栋是你外婆家?】   【[图片]】   林善懵了,贺琛到这边了?怎么可能。   她以为贺琛是在看玩笑,但点开贺琛发的图片后,发现果真是这附近的建筑物!   林善咋舌,震惊万分地往下翻消息。   【[语音通话]对方已取消。】   【林善,你在干嘛?】   【我好冷,你什么时候来见我?】   【林善,你是不是睡了?】   林善看了看时间,发现贺琛半个小时前就给她发了消息,她顿时吓傻了,马上给他回了语音电话。   贺琛马上就接听了,他被冷的不怎么清晰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来,“喂,林善,你在哪儿?”   林善用手掩住嘴巴,声音小声又焦灼:“对不起我刚睡着了,你在哪?”   “我还在这里,来见我吗?”   “我家人还没睡,这么晚了,我不敢出去,我妈会骂的。”林善表情为难,警惕地瞄了瞄房门,“你跟谁来的,干嘛来这边呀?”   贺琛说:“我一个人来的,我来找你。”   “啊?”林善更为讶异了,她还以为贺琛到这边可能是有事情或者是有亲戚在这边。   “找我?找我干嘛?”   “来给你送进步的奖励。”   进步的奖励?   林善愣了会,顿时又气又想笑。   贺琛是不是疯了?他不是给了她奖励吗?大雪天的,又是除夕夜,他居然大老远地跑过来给她送奖励。   想到贺琛给自己发的照片里下雪了,林善很怕他冻坏了身体,略显急促地劝说道:“别呆在那了,你快点回家吧,外面很冷,我不能把你带进我家的。”   “我知道,我不进你家,你也别出来了,你看看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见到你。”   他想见她么?   林善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所想的这样,但听到这句话,她心尖很热。   她左顾右看了会,突然下床跑到了窗户边。   林善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阵刺骨的寒风马上扑进来,风中夹着点点雪花,冻的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缩着脖子,轻声说:“贺琛,我拍个照给你,你看你能不能找到这里。”   “行。”   两人挂了电话,林善拍了底下的一条空荡荡的小巷子,以及巷子前方的景物给贺琛。   发过去之后,贺琛去寻找了,林善在房里有些紧张地踱步,中途还去把房门给反锁上了。   五分钟后,贺琛打来了电话。   “我到了。”   林善重新跑到窗户边,把头探到窗外。   她低头,看见被白雪覆盖的巷子上孤身站着一个黑衣少年,正站在昏黄的路灯下。   雪没有之前大了,却仍是缓缓飘着,路灯又不够明亮,少年的身影有些模糊。   林善的心中瞬间涌上一股柔软与心疼。   “贺琛,你抬头看看。”   巷子上的贺琛穿着长款外套,脖子上系着灰色围巾,黑发和肩膀都被洒上了不少雪花。   他抬起头,看见几米高的墙上开着一扇窗户,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正低头看他。   “贺琛,你是傻子吗?”林善皱眉俯视着贺琛,看见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他嘴里吐出的白雾。   贺琛仰着头,无声轻笑,“林善才是傻子。”   “你怎么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林善的语气有些责备,“我九点钟就睡了,醒来上厕所才看见你的信息。”   “怎么睡这么早?”   “因为无聊,没人跟我说话,我写作业写困了。”   贺琛望着她,声音轻而柔和:“那我陪你讲话。”   “别开玩笑了。”林善叹了口气,无奈的语气中又透着央求,“你快点回去吧,下着雪呢,你会感冒的。”   贺琛左手插在兜里,放在耳边的右手已经冻的通红,他却看着林善说:“刚才冷,现在不冷了。”   看到你,就不冷了。   “你疯了吗?”林善的语气开始焦灼起来,“你不是已经给了我奖励吗?”   “那不算。”   “我不要什么奖励,如果你非要给我,可以开学再给的啊,你这样大过年的跑这么远,你家人会担心的。”   从市里到这里,最快也要两小时的车程。   贺琛仿佛没有听见林善的话,他只是看见了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保暖衣,户外的寒风把雪花吹到她的长发上。   他叫她:“你多穿件衣服再跟我说话。”   林善欲言又止了一会,无奈,转身去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把帽子扣到头上,顺便拿上自己的雨伞,又回到了窗边。   林善把拿雨伞的手伸到窗外,说:“你怎么连伞都不拿?你躲开一点,我把伞扔下去。”   底下的贺琛往后退了几步,林善手中的伞就直直掉了下去,在雪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   贺琛上前捡起来,撑开,伞内“哗啦啦”掉落好几块快要结冰的小雪块,其中一块打在贺琛的脸上,冷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善忍不住“噗呲”笑了一声。   贺琛摸了摸脸,向她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要不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你是不是吃年夜饭吃傻了呀?”林善无奈地笑了下,下一秒又催促他:“你快点回家,很晚了,等会没车回去了。”   “过了十二点我再回去。”   “为什么啊?”   “来都来了,陪你跨个年再走。”   林善身子一颤,她突然想起距离新的一年还剩一个小时不到了,过去她从不在乎跨年夜,因为没人陪她跨年。   可现在,她想要跟贺琛一起跨年。   她想要在新的一年里,她第一个见到的人,她第一个说新年快乐的人,是贺琛。   于是林善不再劝贺琛回家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房间,一个雪地上,对望着,讲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   从晚饭吃了什么聊到放假几天干了什么,后面的假期又打算做什么,作业写了多少,哪道题怎么怎么做。   不知讲了多久,贺琛低头看向左手上的手表,意味深长地说:“林善,还有十秒钟就要新年了。”   紧接着他就盯着手表开始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林善,新年快乐。”   “贺琛,新年快乐。”   少男少女的声音同时响起,贺琛抬起头,两人重新对望,相视一笑。   在车上度过两个小时,在雪地里站了一个半小时,只是想成为第一个亲口对林善说新年快乐的人,只是想过一个能见到她的生日。   疯狂却理智,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却风平浪静。   贺琛从未想过,这会是他的青春年少。   林善也从未想过,她荒芜的青春里,会遇见这样一个少年,她会和他以这种方式一起跨年。   “贺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望着底下站立了半天的少年,林善澄净的双眸逐渐茫然起来。   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跑来找她,只为了送一个奖励,是不是有点太匪夷所思。   贺琛仰着头,隔着细雪看不很真切窗边少女的神情,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反问道:“对朋友好,需要理由么?”   林善无话反驳。   ……   约莫十二点半,林善听见外面的客厅安静了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边,打开一条缝,看见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大家终于都回房休息了。   林善心里头有点窃喜,悄声对贺琛说:“贺琛,我家人睡了,我现在可以下去了。”   林善挂了电话,换了鞋子,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间,借着手机的亮光偷偷摸摸下了楼,初次体会到了做贼心虚的感觉。   外公外婆他们睡一楼,林善到了一楼也不敢开灯,走路尽量无声。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楼的大门,看见贺琛已经从巷子转到了大门前,午夜的雪又下大了,他手里黑色的雨伞都快变成了纯白色。   门口天花板上的灯还亮着,林善出了门,轻轻地把大门给关上了。   贺琛迈步走近林善,关掉伞,抖掉上面的雪。   林善低头看他的双手,红通通的,心疼的不行。   她拿过他手中的伞,指了指他的双手,小声关切道:“快把手放进兜里暖一暖,都冻成这样了,还说不冷。”   贺琛没听,反倒是把手伸到她身前,淡然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兜里也不暖,不如你帮我暖暖?”   林善真见不得贺琛的手再不取暖,没心思多想,马上放开伞抓住了他的双手,捂一会又搓一会,还时不时往上面呼几口热气。   贺琛怔了瞬息,看着她认真给自己暖手的模样,瞬间连心都暖了,嘴角轻扬,“真乖。”   林善认真给贺琛暖了好一会,贺琛才抽出手来,伸进兜里掏出了一个U盘给林善,“奖励。”   “怎么给U盘我呀?”林善困惑地打量着小小的银色U盘,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你手机不是可以插U盘么?里面有我给你整理的各科资料,初中到现在的都有,还有很多英语听力包。”   得知是学神给自己整理的资料,林善瞬间看到了某种希望,她惊喜万分,禁不住咧开嘴对贺琛笑,“谢谢,我一定会认真看,认真听的。”   下一瞬,林善忽然想起了什么,亮着眼睛问贺琛:“贺琛,我突然想起我还欠你一个奖励呢,你想好要什么奖励了吗?”   她也很想为贺琛做点什么。   贺琛双手缓缓插到兜里,神情悠悠然地说:“那给我说句生日快乐?”   林善惊的笑容都凝固了,“今天是你生日?”   贺琛轻轻挑眉,似笑非笑。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今天你生日。”林善突然懊恼自己不知道贺琛的生日,朝他露出愧疚的表情。   贺琛好笑地牵扯了下唇角,“以后知道就行。”   “我会记住的,大年初一,很容易记的。”林善冲贺琛粲然一笑,漂亮的眼睛弯成柔美的弧度。   “生日快乐,贺琛。” 第27章   没遇到贺琛之前, 林善总觉得日子过的很慢,每一天都枯燥,茫然,又乏味, 她的世界漆黑不见光。   贺琛的出现, 让林善暗淡的世界突然多了一道光, 她过去逼仄的生活变得没那么压抑沉重了。   林善觉得,日子流逝的速度莫名变快了。   从冬天到夏天,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   时间朝夕流逝,有人浑噩度日, 有人日夜攀爬。   林善属于后者, 曾几度夜里崩溃自己无法进步的她,在这一学期收获了一定的蜕变,现在的她, 成绩稳居班级前五名以内, 总分保底540分以上。   贺琛除夕夜给林善的U盘对林善有很大的帮助作用, 林善过去的理科基础不扎实, 这学期每天抽时间看贺琛给她整理的资料,她脑子里的知识量逐渐多了起来。   如今已时值七月,期末考迫在眉睫, 意味着高二就要结束了。   可在这紧要关头,林善却觉得贺琛有点奇怪,他时常在课间偏着脸看着窗外发呆, 或者盯着她看,被她发现后又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   晚自习的课间,教室里闹哄哄的,林善在叠试卷, 突然听见教室一角传来一阵阵失落中带着几分惊讶的声音。   林善下意识往声源处看,发现是贺琛那一小组的人传出来的,贺琛的几个组员都面向着贺琛,一个个愁眉苦脸,贺琛的脸色也显得有些沉闷。   可林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打算晚自习结束后再问问乔半月。   下课后,林善像往常一样和乔半月一起回宿舍。   林善还没记起自己要问乔半月什么,乔半月就发出了一阵冗长的叹息,“唉,贺琛高三不在这里读了,突然好不舍啊。”   像是一声惊雷在林善头顶炸响,惊的林善蓦然刹住了脚步,她满眼错愕地看着乔半月,“你说什么?”   “贺琛没跟你说吗?”乔半月跟着林善停下来,表情有几分意外,“他弟弟身体恢复了,要回去上学了,贺琛也要回到他原来的学校了,毕竟大城市的资源比这儿好多了,而且贺琛的户籍不在这里,他不能在这参加高考的。”   林善的脑袋突然发白,她像块木头似的愣愣地戳在原地。   她都忘了这么一个隐患,贺琛是为了陪弟弟疗养才回到这边的,迟早也会陪着弟弟一起离开。   “想什么呢?”乔半月见林善无声无闻的,拿胳膊肘撞了下她,嘴角扬起一道不怀好意的弧度,“伤心欲绝啦?”   林善回过神,微微颔首,轻颤睫毛,掩盖住眼里的失落,“没,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谁不是呢?”乔半月悠悠叹了口气,“估计老师们都舍不得他走,眼看着就要多一个清华生,现在好了,到嘴的肉飞了。”   “是啊。”林善牵强地扯了一抹笑,心不在焉地走着。   在乔半月眼里,林善是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她有些佩服,想求证似的斜眼问林善:“你舍得贺琛吗?”   林善默了默,心底暗叹,嘴上却平平淡淡地说:“舍不得又怎样,他还是要走的。”   乔半月感到不可置信,忍不住向林善问一个她好奇了很久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不对贺琛动心的?他又给你讲题又帮助你参加演讲比赛,打篮球赛时还为了让贾雯给你道歉去做那样的赌注。”   “他又那样优秀,但凡是个女的,没理由不动心吧?林善,你这眼光,高过天际啊!”   面对乔半月的疑问和调侃,林善只浅淡地笑了笑,“你不也是没对他动心吗?”   “我这不是有心仪对象了嘛!”乔半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况且他帮的是你又不是我,如果是我,我估计早就移情别恋了。”   林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乔半月忽然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周围,而后凑近林善耳边,悄声说:“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怀疑过贺琛喜欢你。”   林善忽的心尖一颤,脚步都顿了下。   但乔半月又突然改变了语气,显得不解又郁闷。   “当然只是在他帮你和为你出头的时候怀疑过。平时你俩除了讨论问题好像也没啥交集,而且贺琛谁问都会给人家讲,这又让我们感觉他好像并没有喜欢你,秦子弋他们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他也说不是。”   乔半月的话,让林善的心情一下子从云霄跌落谷底,但又有一点不满乔半月的某些话。   她跟贺琛才不是除了问问题就没交集,只是经常有交集的时候周围都恰好没有人在,她跟他有过很多他们都不知道的交集呢!   可是林善也没有反驳。   这一晚,林善失眠了。   她睁开眼躺在床上,借着走廊透进来的昏暗灯光,呆呆地望着白色的蚊帐顶,眼眶里仿佛泛着莹莹水光。   她无法接受贺琛即将要离开西水镇,离开西街,离开西水一中,离开她的事实。   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里会没有贺琛,林善就觉得无比茫然,极其无力,生活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乔半月惊奇于林善没有对贺琛动心。   可是有没有动心,只有林善自己清楚。   她喜欢贺琛,从很早就开始。   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林善也无法说清,只知道贺琛受伤缺课的时日,她无端的牵挂不是没有理由。   她曾抗拒过自己喜欢贺琛这个事实,因为喜欢一个过分优秀的人,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可当贺琛清晨出现在楼梯口,他喊她的名字,她看到他时,突然觉得那一天都变得明亮,变得有希望起来。   之后的时日,她发现,有了喜欢的人,好像也不是一件太过糟糕的事,起码枯燥的生活变得多了一份意义,一份期待和一份幻想。   于是林善不再抗拒自己喜欢贺琛这个事实,松开捂住泥土的手,让心底的种子暗自生根发芽。   可喜欢贺琛,只是属于林善一个人的秘密。   因为自认为配不上,也认为不可能让贺琛也对自己心动,自知这将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她便谁也不说,隐藏的死死的。   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   贺琛不喜欢她,他亲口说过的。   虽然林善知道贺琛会喜欢她是极其渺茫的事,可她不否认自己存在幻想,想起乔半月说贺琛亲口说过不喜欢自己,林善的心还是止不住一阵阵地抽痛。   现在不但幻想破灭了,连人都要走了。   林善难过地翻了个身,堵在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顺着眼角流出来,浸透到枕头上。   无数个夜晚,林善都是在为自己哭,这是她第一次,因为一个男孩子哭。   她彻夜难眠,感觉时间在她迷迷糊糊中流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只知道闹钟响起时,她睁开眼,感觉自己眼睛黏糊糊的。   林善向宿舍门的通风玻璃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亮的差不多了,她觉得天亮的真快,贺琛离开的时日又近了一天。   林善今天的心情是沉重的,有点不想动,可是又没有办法,逼着自己起来,轻声下床去洗漱。   照镜子时,林善发现自己的眼睛有点肿,怕到了班上被同学问起来,特意在阳台上拿毛巾敷了五分钟。   她依然到球场跑步,塞着耳机,听着英语,可是却一点也听不进去,望着脚下的路,却是什么也没看进去,连头发都忘记扎了。   天气热了,清晨的运动场人也少了,很多人都不愿一大早就顶着一身汗,诺大的运动场便显得冷清。   林善魂不守舍地跑着,突然踩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的鞋带,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她吃痛地支起上半身,一双黑色的球鞋突然闯入了视野,下一瞬,她的两臂就被人抓住,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林善惊悸地瞪大了双眸,撞见贺琛严肃的容颜后怔住了。   “想什么?看你半天了也没见你回魂。”贺琛蹙着眉头责怪性地眤了眼林善,下一秒蹲身下去,两手将林善的裤腿往上撸起。   瓷白纤细的小腿露出来,一根毛绒都没有,肌肤柔滑的像泛着光晕的瓷器。   贺琛分别查看了一下林善的两个膝盖,发现并没有破皮后适才松了口气。   他放下她的裤腿,手指放到她的两个膝盖上揉一下又按一下,柔声问:“疼不疼?”   半晌没得到回应,贺琛抬起头来,撞见林善泪眼模糊的模样。   他心下一惊,匆匆立起身来,抓起她的手焦急地检查,“摔哪儿了?”   他掌心的温度凉凉的,在这炎热的夏天,这样的温度很令人舒适,可他关切的模样如今却令林善难受,因为马上就要没有这样的关切了。   林善抽出双手,假笑着用手背抹眼泪,“没有摔伤,只是摔倒那瞬间有点疼而已。”   贺琛略显焦躁的目光落到林善脸上,想说些什么,不经意瞧见她还没完全消肿的眼睛,他神情轻滞,不解地皱眉,“你昨晚哭过?”   “我干嘛要哭啊?昨晚没睡好而已。”林善心虚地伪笑着,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在这儿?”   “睡不着,起来走走,看到你在跑步。”贺琛昨夜也难以安眠,满脑子都是林善。   “喔。”林善干巴巴地点点头,心里不明白贺琛为什么也睡不着,他是不是也在舍不得谁。   空气突然安静了,贺琛晦涩难猜地注视着林善,林善却没有了勇气看他,因为一想到他要离开,她就想哭。   怕自己伪装不了淡然,林善迈开步伐就走,“我去食堂吃早餐了。”   手臂却忽的被贺琛抓住,他紧握着她纤弱的上臂,盯着她看不到表情的侧脸,嗓音有些低哑,“我高三不在这边了,你知道么?”   亲口听他说要离开,比听别人说还要令人难过,林善悄悄眨着眼睛,假装自然地说:“我知道,半月昨晚跟我说了。”   “考完试当晚就走。”   林善心尖一震,后天期末考,那贺琛岂不是大后天晚上就要离开?   这么着急么……   林善的喉咙在抽痛,鼻子发酸,只“哦”了一声,她不敢说太多话,怕暴露出自己快哭了的情绪。   一个冷淡的“哦”字,让贺琛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要离开,对林善来说,并不是一件可以令人不开心的事,她可以没有他。   握着她手臂的手,缓缓垂了下去,贺琛迈步往跑道一端走,凉薄的唇瓣吐出一句淡淡的话,“去吃早餐吧。”   林善一刻也不敢停留,匆匆迈开了步伐,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走到运动场门口时,她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贺琛孤傲的背影。   突然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冲上去抱住他,向他告白,说她好喜欢好喜欢他。   可是理智悬崖勒马,她没有资格,也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9点再一更,我这么勤奋,你们都不夸夸我的吗,卑微jpg.】 第28章   林善本想期末考考个好成绩去见母亲的, 可是她觉得自己做不到了。   她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复习,满脑子都想着贺琛要走了,想着自己以后可能都见不到贺琛了。   一想到这些,她整个人就被悲伤填满, 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昏昏噩噩地度过了几天, 考试时也不在状态。   期末考最后一科在下午五点结束,林善回到教室呆了好一会, 没有见贺琛回来,不得已回寝室收拾东西回家。   校园里进来了很多帮孩子拿行李的家长, 在宿舍楼里进进出出, 楼道拥挤,家长孩子们欢声笑语,林善却孤寂无比。   寝室里也挤着室友们的家长, 林善强颜欢笑地跟他们问了几声好, 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室友们纷纷与林善道别离开, 宿舍里安静下来, 林善在床上收拾着床铺,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床板上。   失落的时候, 情绪总是敏感,各种难过的事一下子席卷上来,压迫她的泪腺。   林善一边哭, 一边继续收拾行李,却也不敢哭出声,怕引起从走廊路过的同学的注意。   她收拾好了床铺,下了床收拾衣服, 没收拾一会,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   林善心脏一紧,马上撒开衣服掏出了手机,瞧见来电显示后,整颗心瞬间激动起来。   她迅速抹了抹脸蛋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觉得音色没问题了才敢接听,“喂?贺琛。”   “林善,在哪?”   “在寝室收拾东西,怎么了?”   “东西多吗?”   “不多,一个行李箱和两个包。”   对面沉默了一会,又开腔:“女生宿舍不让男学生进,你自己能提下来么?”   林善有一点迷茫,“可以的。”   “那行,我在楼下等你。”   “啊?”林善又惊又懵,起身跑到走廊上,探出头往下四处看了看,果真看到贺琛站在宿舍保安亭旁。   林善心里悲喜交加,期待又困惑道:“你等我干嘛?”   “跟我一起回去,我妈到了。”贺琛抬头往女生宿舍楼望了几眼,林善眼疾手快地躲开了,他没有看到。   林善躲回宿舍内部,一只手紧揪着自己的衣角,她纠结了须臾,这一次,没有拒绝贺琛,因为明天之后就见不到他了,她想跟他多待一会。   “好,你等等我,我很快收拾完了。”   “嗯。”   挂了电话,林善匆忙跑到阳台上洗脸,洗掉自己偷偷哭过的痕迹,之后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要带走的东西。   贺琛站在保安亭旁低头看手机,时不时往宿舍大门看一眼,显然是在等人,很多经过的女生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好一会,林善才拿着行李出现在了宿舍门口,贺琛瞧见她吃力的模样,快步上前拿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和行李包。   这一举动引得附近的女生个个掩唇做惊讶状,目光八卦又羡慕,交头接耳。   林善不想管她们了,反正贺琛以后就不属于这个学校了,随她们怎么猜想吧。   “包给我拿吧。”林善伸手要去拿贺琛手上的行李包,她觉得自己的行李都挺重的。   “走吧。”贺琛没给她拿,托着她的行李箱转身就走。   林善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在心理做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情绪,绝对不能哭,不能败露。   她拔腿跟上贺琛,佯装自然地问:“你的行李呢?”   “已经拿到车里了。”贺琛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表情淡淡的望着前方的地面。   林善觉得可能是因为要离开了,舍不得这个校园跟同学,贺琛最近才会表现出这副有心事的模样。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跟在贺琛身边,突然好希望从宿舍楼到校门的距离能够远一些。   走着走着,贺琛忽然开口了,语气却像是很随意的一句话,“以后学习有不懂的,可以在微信上找我。”   林善敛了敛眸,轻轻“嗯”了声。   沉默了一会,贺琛又说:“不要谈恋爱。”   “嗯?”林善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为什么?”   贺琛稍稍偏了偏脸,轻轻蹙额,“你想?”   “没。”林善低头,不去与他对视。   贺琛收回视线,语气一本正经,“早恋影响学习。”   “喔,知道了。”林善心里翻涌着沮丧的情绪,她喜欢的是他,她还能跟谁早恋?他又不喜欢她,还要管她早不早恋。   林善有些不服气,憋了一会,声如蚊呐道:“你也是。”   “嗯。”   两人陷入沉默,不约而同都走得很慢,然而路总是会走完,他们不知不觉就出了校园。   贺琛先替林善开了车门才到后面放行李,林善再一次坐进贺家的车子,恍惚间有种光阴飞逝的感觉。   柳芙仍然是温婉大方的模样,林善一上车她就对着林善笑眯眯的,林善也只得努力微笑,说着客套的话。   贺琛上了车,这一次,他坐到了中间。   车子启动,一中校门缓缓往后倒退,太阳还挂在西山头上,光色橙红,窗外霞光映天,街道通红一片。   柳芙透过后视镜看见贺琛偏脸看着窗外,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阿琛,挺不舍吧?”   贺琛不动声色,迟缓地答:“还好。”   林善也木木然地望着窗外,她的腿跟贺琛的腿轻轻贴在一起,温度隔着校服裤子互相传导,他们都没有挪动。   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柳芙觑了眼林善,笑着问:“林善暑假有什么打算吗?”   林善马上看向柳芙,踌躇了须臾,答道:“在家复习吧,我们的假期也不长。”   “复习好啊,马上高三了,是要抓紧时间了。”   “嗯。”   “打算考哪个大学呢?”   这个问题着实问倒了林善,一方面她没勇气说母亲让她考北师大,因为现在的她没可能。另一方面,除了上这个大学,她又没别的选择了。   林善迟疑了一会,违着心说:“还不清楚。”   “这样啊。”柳芙左右看了看路况,“给自己订个目标吧,好向着这个目标努力,那样才不会迷茫,才有动力啊,是吧?”   “嗯,我会的。”林善心里沉沉的。   空气凝固了几秒,贺琛轻轻撇过头,盯着林善垂下去的黑睫毛,晦涩不明地问:“想去哪里读?”   林善抱着书包的手轻轻抠着书包.皮,眼神茫然地望着前方,缓缓吐出几个不确信的字眼,“北.京吧。”   如果能够,她当然想考上北师大,当然想到北.京去,因为贺琛会去清华,会去北.京。   可是,她看不到多大的希望。   “北.京挺好。”贺琛淡淡地说,“那就努力。”   “是啊。”柳芙笑脸盈盈,完全不知道少男少女各怀心事,“阿琛也会去北.京,到时候放假也能约出来见个面什么的。”   林善哂笑。   太阳逐渐西沉,周围的景物少了许多繁华,林善第一次觉得从学校回到西街可以这么快。   林善坚持在贺家路口下了车,贺琛替她从后备箱取了行李。   柳芙开了车窗,对林善露出有几分不舍的表情,温和道:“林善,我们今晚就要回海城了,你什么时候到海城玩的话,跟阿琛说一声,好到我们家坐坐。”   听柳芙这样说,林善突然很想哭,可是她又不能,死死憋着,用尽力气扯出笑容,“好,谢谢阿姨的关照,祝你们一路顺风。”   “再见。”柳芙朝林善挥了挥手。   林善假装轻松地抬起手,轻轻挥了挥,“阿姨再见。”   然后她鼓足勇气把目光放到身旁的贺琛身上,对他露出一个自己认为极其僵硬又难看的笑。   “贺琛再见。”压着酸痛的喉咙飘出来的声音轻轻的,林善都怀疑贺琛没有听见。   贺琛俯视着在他眼里笑得从容的林善,他的眼里不怎么有神,表情也一点都没有,他一动不动的,静悄悄地盯着林善。   林善受不了了,再看贺琛一秒她就要憋不住了,于是托着行李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不愿意,贺琛也没去给她拿行李,没送她回家,默然地看了她的背影须臾,开门上了车。   林善泪眼汪汪地快步走在回罗娇家的路上,行李箱的轮子咕噜噜转动着,像在碾压她的心。   她从来不知道,离别会是这么难受,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离别的痛苦,因为她离开的都是不爱她的人,也不是她深爱的人。   可是离开贺琛,让她怎么办。   林善流着泪回到了超市,罗娇正在某货架前收拾东西,见了林善泪流满面的样子,一点也不心疼,反倒剜了她一眼,骂道:“哭什么?一回来就哭,晦不晦气!”   林善没有说话,低了低头,托着行李往里走,咬着牙根,提着它们一步步地踩上楼梯。   回到房间后,林善就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哭,然而没哭多久,罗娇就上来骂她,说她回来也不知道到厨房帮忙。   林善无奈,只得擦干眼泪去厨房帮忙。   吃过晚饭,看店的员工走了,林善又坐到了收银台看店,可她只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地看着门口。   思绪恍惚间就到了晚上十点。   林善两手紧紧捏着手机,显得犹豫不决。   她一直等着贺琛给她发信息,可是没等到,她想着要不要发信息问问贺琛,问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可是又怕他说已经离开了。   在林善徘徊不定时,超市有人进来了,林善心猿意马,低头看着手机,没心思留意顾客。   “林善。”   熟悉的嗓音将林善的注意力一瞬间抽了过去,林善看着眼前的贺琛,激动到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她咧开嘴站起来,惊喜道:“贺琛,你还没走啊?”   “准备走了。”贺琛极轻地扯了下嘴角,将手中的吉他放到了收银台上,“来给你送个东西。”   林善看着台上的吉他,愣了愣,“给我干什么?”   “东西太多,带不走,留在屋里也是报废,正好你也喜欢,就给你用吧。”   这也算是来道别的吧?   林善心里忽而又沉的慌,她盯着吉他寂静无声了半晌,喉腔又开始发痛,她有点想挽留,掀眸问贺琛:“为什么这么着急走?”   “我爷爷明天生辰宴,晚了赶不回去。”贺琛瞧着林善,仍旧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甚至玩味地勾了勾唇,“舍不得我?”   林善低眉颔首,低声喃道:“是有点不舍。”   她觉得舍不得朋友很正常,这里又没有熟人在,这样说不会暴露什么。   “我也舍不得你。”贺琛几乎紧接她的话,声音好像有几分低落。   林善错愕地抬头,却瞧见贺琛眼神平静,轻轻挑了挑眼皮,“以后可能很少见了,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有想对他说的吗?当然有,可是不能说啊。   林善的手指紧摁在台面的边缘上,努力想着自己该跟贺琛说什么才算合适。   想了半天,她才对贺琛假笑道:“希望你依旧优秀,无忧无虑,前程似锦。”   林善停了下来,空气也跟着安静,贺琛仍旧寂静地盯着林善看,似乎等她继续说。   林善抿了抿唇,躲着他的眼神,她的心里乱成一团,两手背到身后绞着手指,反问:“你呢?有想对我说的吗?”   “好好照顾自己。”贺琛语气缓缓,说完他就背过了身往外走,“走了。”   林善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消失,几次张嘴想喊住他,可是喉咙像哑了,她怎么也憋不出来,只有眼泪不住地往外涌。   ……   这一晚林善彻夜无眠,新开的一卷纸被她用去了大半,凌晨两点左右的时候,贺琛发来了微信,说他到家了。   林善没敢回,盼着天快亮,她好给他回消息。   清晨六点,林善想了半个夜晚的陈词,最后只化作一句官方的话,【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缘再见。】   然后她顶着红肿的眼睛爬起来,奄奄无力地往背包里塞衣服装笔记本,准备去车站坐车。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假期,母亲还要她去打暑假工。 第29章   早上九点半, 林善从西水镇坐上了去海城的大巴车。   她没跟贺琛他们说,她妈妈工作的地方也是海城,她要去海城打暑假工。   因为不想让贺琛知道她的暑假都是在打工挣钱中度过的,又因为海城那么大, 她就算去了, 见到贺琛的机会也很渺茫。   林善在巴士上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五个小时才抵达海城的某个汽车站, 然后坐公交去了母亲住的出租屋。   从初三暑假开始,林英就要求林善开始在假期打工了, 初三暑假和高一暑假,林善都是来海城这边打工, 和母亲住在一起。   林善来到出租屋时, 林英上班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开门进了屋,出租屋比较小, 两室一厅, 家具什么的也比较简陋。   林英知道林善今天会到, 却也没有给她铺床铺, 林善的房间积满了灰尘,还放着许多杂物。   林善无精打采,什么也不想干, 将行李放到房间里就到了客厅上坐着发呆,仍旧满脑子都是贺琛。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喜欢上了贺琛,后悔为什么不早早把这场暗恋扼杀在摇篮中, 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难受。   林英下午六点钟下班回来,一进屋就看见林善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看了眼桌子上的电饭锅,见还没有通电, 于是用力把门关上了。   林善被关门声惊醒,见了林英,马上站起身来,顶着干巴巴的眼睛看她,“妈。”   林英远远地把包包扔到沙发上,站在门前换鞋,没好气道:“都几点了,来了也不知道煮个饭,还要等我回来喂你啊?”   “我不小心睡着了。”林善揉了揉眼睛,脚步疾疾地往电饭锅的方向去,“现在去煮。”   晚些的时候,林英带林善去了林善曾经打过工的茶餐厅再次应聘,那儿的老板以前就对林善印象不错,让林善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坐公交回家的路上,林善偏着脸,眼神涣散地盯着窗外繁华的景色,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林英也不管她,低头拿手机看小说。   第二天开始,林善就开始了打工的日子。   茶餐厅里也有许多来打暑假工的学生,只不过没有像林善这么小的,多是大学生跟一些刚参加完高考的人。   林善跟他们也没什么话,时常默默做着自己的工作,偶尔会有男生跑过来跟她搭话,她也只是礼貌性地回几句。   到了周末,茶餐厅就特别多顾客,时常座无虚席,员工们便忙得不可开交。   林善是负责送餐的,来来回回跑了无数遍,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欢迎光临,请问是四位吗?”餐厅门口的女服务员声音忽然多了几分活力,面若桃花地询问新进来的几个花样少年。   其中有人答:“对,四位。”   林善正在后厨端菜,准备出去时,另一个也是负责送餐的女服务员进来,模样显得很激动,悄声对林善说:“外面有几个男的好帅啊。”   林善只敷衍地笑笑,端着菜快步出去了。   茶餐厅的服务员都有工作服,这里的女服务员,都是戴着口罩和咖啡色的帽子,穿着黑色的短袖衬衣和及膝短裙,身前系着咖啡色的围裙。   “哇,服务员这么多小姐姐的嘛?”某墙边的餐桌上坐着四个面容俊逸的男生,其中一个惬意地靠在沙发座椅上,扫视着四处窜动的服务员。   对面的两个男生把菜单推过来,靠沙发的男生两肘压在桌面上看,“琛,喝啥?”   贺琛看着手机,随意斜过眼瞄了眼菜单,漫不经心道:“柠宾。”   对面的一个男生兴致勃勃地朝贺琛抬了抬下巴,“贺少爷,说说你这一年的小镇生活过得如何,你知不知道你离开海中后,有多少女生伤心欲绝。”   ……   茶餐厅很大,林善从后厨进进出出,给客人送菜送饮料时也是匆匆送了就走,没时间去看那些顾客长什么样。   她这一次用托盘端着几杯冷饮小心翼翼地出来,往42号桌的方向去,远远看见那儿坐着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男生。   贺琛背对着林善,有沙发挡着,他又戴着帽子,林善顾着看路,也没留意他。   “我去,好慢啊。”   快要走近时,林善听见了男生的抱怨声,她马上就加快了步伐。   林善很快在餐桌旁停下,弯下腰将托盘上的冷饮一杯杯地放到桌面上,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熟悉的清软嗓音令倚靠着沙发,垂眸玩手机的少年赫然顿住了指间的动作。   贺琛蓦地抬起头来,堪堪撞见林善粘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的额角,她的头发低低地扎起来,可单看她面容的一角,他就能够认出她来,惊的他瞳孔骤然缩小。   林善将饮料放下后,马上就要赶回后厨去拿餐。   不料刚转过身,手臂就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抓住,那股力量将她往回拽,她还没反应过来,口罩就被人扯了下来。   入目是久别多日的少年面孔,林善瞬间愕然。   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后,贺琛低下头,看见林善袒露在外的那两条又细又白的小腿,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的脸色倏然沉了几分,看向林善夹着细密汗珠的脸,隐忍道:“你不呆在家里好好学习跑这来打什么工?”   他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纷纷向这边投来。   林善霎时慌乱了,匆忙将口罩拉了上去,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贺琛。   她左顾右看了下,表情变得窘迫又无措起来,她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跟贺琛碰面,因为她现在是打工妹,浑身是汗。   林善低下头去,挣开贺琛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低声解释:“我只是在打暑假工,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时间,你慢慢喝。”   然后她没给贺琛回话的机会,逃也似的跑开了。   林善一路跑回后厨,紧张地站在一角,她有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琛。   有女服务员八卦地凑上来问她:“小妹妹,那个小帅哥是你男朋友?”   “不是的,我们是同学。”林善矢口否认,慌忙走开,继续去端菜了。   林善实在没想到贺琛会来这里,她觉得贺琛好像很不喜欢她在这里打工,于是她都不敢从他在的餐桌经过,送餐时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她就感到很难堪。   她原本很渴望见到贺琛的,可现在却盼望着他早些离开,别再看到这样卑微的她。   而贺琛好几次想要去叫住林善,但她每次出现都是步履匆忙,又是端菜又是送饮料的,连看他一眼都没时间。   看着林善纤瘦的身影忙忙碌碌,两鬓粘着湿透了的发丝,窝在贺琛心底的气,逐渐消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心疼。   他在想,过去的夏天,林善是否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   喝完了饮料,朋友嚷嚷着要离开了。   贺琛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说去结账,买了单后,他直接拦下了往回走的林善,关切地问她:“林善,你什么时候下班?”   林善觉得自己此刻大汗淋漓的模样一定不好看,她不敢去看他,低声说:“八点。”   贺琛蹙眉,抬起左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我操。”   现在才下午五点,意味着林善还要劳累三个小时。   印象中没听贺琛讲过脏话的林善一脸讶异,但厨房里铃铛又响了,她不得已绕开贺琛走了。   贺琛看着林善瘦弱的背影,剑眉紧锁,他的心中烦闷至极,可是朋友喊他了,他还跟老朋友有约,不得不离开了。   林善后来再四处上菜时,都没能再看见贺琛的身影,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他说句话呢。   -   夜晚八点的广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聒噪热闹。   林善准时下班,换了衣服从茶餐厅出来,背着单肩包,疲倦地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   而跟朋友约场的贺琛提前离场,掐着时间点回到了茶餐厅所处的广场。   贺琛本想往茶餐厅去,可不经意间看见了林善孤零零的背影,他马上就大步流星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无端端被人抓住的林善诧异地扭过头,看见的是贺琛被广场的明灯照的苍白的面孔,她顿时又惊又喜,“贺琛?你怎么还在这里?”   贺琛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盯着林善疲倦的脸蛋看了几秒,眼底悄然闪过心疼,松开了手,轻轻皱眉,“吃饭没?”   “吃了,我们六点钟有员工餐。”   他又问:“饿吗?”   “不饿,饿的话我回到家可以再吃的。”   “家?”贺琛疑惑地敛了敛眸。   “嗯。”林善点点头,声音低了下去,“我妈在海城工作。”   贺琛忍不住生气,气林善什么都不跟他说。   他绷着下颚线,沉声质问:“来这边为什么不跟我说,我问你在干什么,你跟我说你在看店。”   林善低垂着头,两手揪着背包带子,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声也不敢吭。   她也不想骗贺琛的,只是不想说。   见她这副胆怯的模样,贺琛压了压火气,声音放和缓了些,“什么时候来的?”   “你走的第二天……”林善的语气弱弱的,她怕贺琛会更加生气。   事实证明贺琛确实更生气了,他气的转身就走,丢下一句冷沉的话,“我以后都不找你。”   贺琛觉得自己在林善心里的份量太轻了,轻到连她在哪里,在干什么都没有资格知道。   她没跟他说她在打工可以,他能理解,但她起码跟他说她也在海城啊,这样他可以去找她。   她是不是不想见到他?   贺琛的反应让林善慌了心神,她匆忙追上去,抓着他的小臂,焦灼道:“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不应该不告诉你的。”   贺琛停下来,板着脸看着别处,没有说话。   林善抓着贺琛的手不敢放,却也不敢却看他阴鸷的脸色,只低声下气地解释着。   “我以为海城这么大,我们是不会碰见的,我不想被你知道我在打工,所以就没告诉你。”   贺琛撇过脸,盯着林善单薄的身躯看了片刻,不忍心跟她置气,他换位思考了一番,神情逐渐缓和了几分,询问:“每天工作几个小时?”   他说话了,林善暗自松了口气,放开他的手,如实答道:“八个,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   “谁让你来的?”   “我妈……”   贺琛心底的气,顿时化作一团无力的烟雾积在心里,他沉默须臾,抓住林善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我送你回去。”   林善盯着腕上那只好看的手,受宠若惊,心脏突突跳了几下。   可她扭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公交站,选择去挣开贺琛的手,“不用了,我坐公交回去。”   贺琛不放开她,瞥了一眼满满当当站着人的公交站,下一瞬蹙眉看向林善,怫然不悦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林善突然觉得贺琛今天对她的脾气有点大,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贺琛从鼻间吁了口烦闷的气,对林善隐忍道:“你跑半天了,还要去挤公交,你腿不要了?”   林善神色微怔,这一刻,一天的疲劳好像都值得了。她对贺琛露出令他心软的笑,“没事的,也不远,而且中途会有人下车,我很快就会有位置坐的。”   贺琛在心中无奈地叹息,打不得骂不得,他只能选择妥协,拉着林善往公交站去。   林善看着贺琛没有松开的手,他手心的温度似乎在顺着她的血管导入到她的心脏,让她舍不得挣开。   她看了看公交站上密集的人群,又看向身旁干净的少年,不想他和自己一起挤公交,便说:“贺琛,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贺琛没理她,走到站上看站牌,抓着她手腕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你家住哪?”   林善无奈,报了个地址。   公交车没一会就到来,站牌前的男男女女一下子蜂拥而上。   林善与贺琛上车时,车内已经完全没有座位了,好多人还是站着,车上多是一些学生模样的小情侣。   林善握着黄色的杆子,贺琛紧挨着她,跟她抓着同一条扶手杆,两人面对面站着。   车厢人多却安静,两人身旁是一对在耳鬓厮磨的小情侣,林善觉得有点尴尬,朝贺琛仰起头,问他:“贺琛,你家住这边吗?”   “不是,我住市区,到这边见朋友。”贺琛讨厌这么多人的车子,不喜欢的情绪写在了脸上。   “喔。”林善感觉他情绪不怎么好,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沉默了须臾后,公交猛然刹车,林善蓦的朝前倾斜,整张脸瞬间埋在了贺琛的胸膛上。   眨眼之间,她整个人就又往后弹了回去,整的她的心脏一上一下的。   “对不起。”林善觉得有些困窘,垂下眼去,抬手摸了摸撞疼了的鼻子,往后退了两步,与贺琛拉开距离。   “站过来。”贺琛转了个方向,伸手将林善拉了回来,直接拉到自己身前,距离近的他几乎贴着她的后背。   这让林善有种自己被贺琛圈在怀里的错觉。   公交车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每次晃动,林善都能感觉到少年结实的胸膛轻轻贴到了她的后背上,每触碰一次,她的心跳就加速一秒。   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林善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昨晚还在偷偷思念贺琛,幻想着跟贺琛重新见面的场景,没想到现在就和他这么近了。   她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   ……   也许是错觉,林善觉得这次回家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即使站了一路,即使后面她跟贺琛不再说话,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不觉得无聊。   贺琛跟林善下了车,轻轻踢了踢发酸的腿,瞥了眼身旁的林善,又气又无奈,“你又骗我。”   说什么很快就会有位置坐,结果他和她都下车了车上都还没有空位置,站了半个小时!   林善朝贺琛歉意地抿了抿唇:“没有骗你,只是今天周末,人有点多……”   公交站离出租屋有一段距离,林善跟贺琛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好像都在刻意放慢脚步,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两人都不说话,各有所思。   不知不觉就到了出租楼下,这边的出租楼都挺破旧的,多是一些外来打工的人居住。   又要与贺琛分别,林善的心里偷偷低落起来,但她一点也不敢表露,停下来,对贺琛清浅地笑了下,“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贺琛问她:“哪天不用上班?”   “还不知道,怎么了?”   “没。”贺琛的话语间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他两手缓缓插进兜里,声音听上去莫名有股无力感,“回去吧,拿热水泡一下脚,早点睡觉。”   “嗯。”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林善忍不住往贺琛表情淡淡的脸上多看了几眼,“你回家要注意安全。”   “嗯。”   林善迈步往某栋出租楼去了,走到大门前时,她忍不住回头看,看见贺琛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林善惊了惊,有种偷看他被发现的感觉,她马上对他轻轻挥了挥手,开门进楼了。   林善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三楼,进屋后不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英,直接跑到了阳台上,透过防盗网朝下看。   她看见贺琛在往回走,他微微颔首着,步伐缓慢,清癯的身影显得孤傲又清冷。   大概是道路宽广,行人很少,贺琛形影单只的,林善竟觉得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她看着贺琛在拐角处消失,眼睛忽而热热的,她觉得自己真没用,以前也不是这么容易哭的人,可最近却总频繁的想掉眼泪,因为贺琛。   林善望着远处深呼了口气,眨了眨眼,整理好情绪后转身进了屋。   ……   后面一连几天,林善都没有见过贺琛,上班时,她总克制不住地往餐厅内四处瞻望,想要看看有没有贺琛的身影,可是没有。   林善很矛盾,她既想贺琛来又不想贺琛来,而贺琛认为林善是不希望他去她打工的地方的,便没有去。   这天晚上下了班回来,洗过澡后,林善开着房间的窗户,坐在书桌前看书,让窗外的微风窜进来,替她吹干头发。   手机被遗忘在角落,最终用一串铃声重新唤起主人的注意。   林善的目光仍停留在书本上,她伸长手去将手机摸了过来,这才把注意力转到手机上。   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林善的心脏倏然咯噔了一下,整个人瞬间不淡定了。   她马上放开了书本,坐正身体,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紧张地接听了电话,“喂?”   “喂,林善。”   少年带着颗粒感的嗓音在林善的耳边响起,或许是她手机的问题,他的声音听上去比以往更富磁性,极为好听。   林善的心情是忐忑的,暗暗咽了口唾液,轻声开口:“是我,怎么了吗?”   对面静了几秒,然后问她:“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林善心里一喜,马上说:“我这周六休息。”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跟贺琛说自己周六休息,可又觉得无端端跟他这样说好奇怪,没想到他自己问了。   对面又静了一会,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缓缓道:“我弟说他想你了。”   “啊?”林善张了张嘴,有点懵,“为什么想我?”   贺琛说:“因为他喜欢你。”   林善说:“我也挺喜欢他的。”   “所以,”贺琛沉吟了须臾,轻咳了声,“周六,出来吗?我去接你。”   林善的心情立马有几分激动,手指不安分地玩弄着书角,往房门瞄了一眼,“去哪里?”   “去我这边的游乐场。”   “就我们三个吗?”   “嗯。”   林善犹豫了片刻,她的心里是很想去见贺琛的,但她不想贺琛跑来跑去,便说:“从我这去有点远,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我不接你,你丢了怎么办?”贺琛的语气揶揄起来。   林善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贺琛没同意,干净利落道:“周六早上九点,我在你家附近的公交站等你。”   “啊……”林善为难地开口,拉长音调。   “怎么?你不想见我?”贺琛的声音忽然略沉了几分。   “不是!”林善慌忙否认,声音又低下去,“我只是觉得这样你会很累。”   贺琛失笑,“你傻不傻?”   去见你,怎么会累?   林善拿过桌上的小闹钟,趴到桌子上,随意摆弄着,嗔怪道:“你才傻。”   贺琛没反驳。   双方寂静了半晌,贺琛又问林善:“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书。”林善垂眸看了一眼下巴压着的高三二手物理书,“你呢?”   “我在做题。”   “这样啊。”林善怕耽误他时间,“那你做吧。”   “嗯。”贺琛也不想打扰林善学习,叮嘱说:“后天见,早点睡。”   “好,后天见。”林善说完,等着他挂电话。   可是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过去了,贺琛没有挂电话。   林善紧握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先挂电话。   第六秒,林善觉得贺琛在等她挂电话,于是准备放下手机挂电话,贺琛低哑的声音却又传了出来。   “晚安。”   他的晚安像是有魔力,林善整颗心瞬间荡漾起来,她的脸上不自觉漾起笑意,声音也轻快甜美了几分,“晚安。”   林善率先挂了电话。   卧室里坐在电脑桌前的贺琛,终于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在给林善打电话之前,犹豫和酝酿了多久。   他放下手机快步离开了卧室,直奔贺西的房间。   保姆正在贺西的房间里哄贺西睡觉,瞧见贺琛进来,马上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阿琛啊,西西精力太旺盛啦,我都给他讲了好几个故事了,他老问我为什么,问得我都答不上来了。”   “你去忙你的,我来哄他。”贺琛往贺西的床靠近。   贺西正躺在床上,对贺琛无辜地眨着眼。   贺琛坐到床边,往下拉了拉贺西缩起来的衣服,“哥哥后天带你去玩。”   贺西眼睛一亮,高兴地鼓掌,“好呀,哥哥要带我去哪里玩呀?”   “带你去游乐场。”贺西轻笑着轻轻捏了捏贺西的小鼻子,“那天姐姐也会在。”   “姐姐为什么会在啊?”   “因为哥哥想见姐姐。”   “哥哥为什么想见姐姐啊?”   “因为喜欢姐姐。”   “哥哥为什么喜欢姐姐啊?”   “不知道,就是喜欢。”   贺西好像没能懂贺琛的这个回答,皱起眉头,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挠了挠脸。   “闭眼,睡觉。”贺琛食指指着贺西,换上一脸威严,“否则不带你去。”   贺西马上抬手捂住双眼,乖乖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约会告白!   你们是不是以为他们直接就长大了呢哈哈。   学生时代还有点剧情,要再过几章他们才能长大喔。 第30章   想到周六要跟贺琛见面, 林善周五这天上班都精神百倍活力十足,盼望着快点到明天。   晚上,林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激动激的, 要换作以前她不会这样, 因为那时候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贺琛。   而现在不一样了, 每一面都是珍贵的。   翌日清晨七点多,林善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完来到镜子前梳头时,她差点惊叫出声。   因为, 她居然长痘了!   左脸颊上多了一颗粉色的, 不大不小的痘痘,在白净的脸上很是煞风景。   在林善的印象中,她好像是没有长过痘痘的, 她本以为自己不注重美丑, 但当看见自己瓷白的脸颊上突然多了一颗有颜色的, 凸起的东西时, 她的内心是绝望的。   马上就要见贺琛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长痘?   好端端的长痘了,该不会是要长青春痘了吧?   思及此, 林善瞬间惶恐起来,想到自己满脸青春痘的模样,她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急于消除脸上的痘痘, 林善匆忙跑出房间,跟从房里出来的林英撞个正着。   林善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自己脸上的痘痘,一脸焦急地对林英说:“妈, 我长痘了。”   林英一脸无语,剜了林善一眼,往厕所去,“长痘就长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林善没心思在意林英的态度,快步走到阳台,从林英栽在盆栽里的芦荟中掰了一片下来,回到房里,将芦荟的汁液涂到痘痘上。   她祈祷着痘痘一定要在九点半之前消去,她不想贺琛看见她脸上有痘痘。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九点钟的时候,林善脸上的痘痘毫无变化,她欲哭无泪,试着把痘痘挤掉,但是痘痘还没有熟,挤不掉不说,还把她疼得流眼泪。   看着被自己挤红的脸颊,林善放弃挣扎了。   九点二十分,林善出门了,她倒也没有特意打扮,因为她没有好看的衣服,只穿着穿过好多次的白色T恤衫跟牛仔裤。   贺琛前脚刚下车,后脚就看见林善从不远处走过来,周围有风刮起,少女的衣衫和黑发都被风往后扬,勾勒出她线条柔美的腰肢和脸蛋。   林善抬手拨头发间,不经意看见了贺琛高挑的身形,心脏霎时“咚”了一下。   贺琛今天的穿着也很休闲简单,黑T恤搭浅蓝色的牛仔裤,林善为这小小的穿衣默契窃喜,朝贺琛小跑了过去。   “谢谢你来接我。”林善在贺琛跟前停下,左手还在不安地拨弄着头发,颔着首不敢看他,怕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痘痘。   贺琛微微蹙颦,垂眸上下打量了林善一会,忽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施力。   下一瞬,少女青雉白皙的面庞落入视野。   下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看着贺琛凑近来的脸,林善紧张地抓紧了身前的包带。   贺琛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善的脸看,林善见状,惊的立马抬手捂住了脸颊,窘迫道:“我长痘痘了。”   贺琛哑然失笑,松开林善的下巴,转而揉了揉她的脑袋,“长痘也好看。”   他刚才是在想,她的脸是什么做的?为什么长痘了还可以这么干净这么好看?让人恨不得往上狠狠亲一口。   贺琛的话挪开了林善心里的小石子,她笑了下,安心地放下手,往周围看了看,“西西呢?”   “到游乐场就能看见了。”贺琛打开出租车的车门,一只手轻轻贴到林善的后背上,“上车。”   从林善住的出租屋这边到市区的游乐场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在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倒也没觉得路途有多远。   周六的游乐场人满为患,出租车在游乐场门口停下,林善下了车,抬头便看见呼啸而过的过山车,游客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林善有点脚软又有些兴奋,父母离异后,她都没有来过游乐场了。   “哥哥,姐姐!”   一道稚嫩的声音将林善的注意力拉了过去,林善看见几米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贺西从车上跳下来,兴冲冲地往这边跑。   林善笑着迎上去,在贺西身前蹲下,抓着他的两臂,盯着他黑亮的大眼,问:“西西,你哥哥说你想姐姐了,是不是呀?”   贺西懵懂地眨了眨眼,看向贺琛,“是哥哥……”   “贺西!”贺琛眸子一敛,猛地呵止住了贺西即将暴露出的话,难得凌厉的语气吓得贺西和林善双双抖了抖。   贺西马上闭上嘴不敢说话了,而贺琛若无其事地上前抱起贺西,让他坐在自己的一只手臂上,带着他往车子去。   叮嘱了司机两句后,贺琛凑近贺西的耳边,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只见贺西把手指抵到嘴巴上,小心翼翼地做了个“嘘”的手势。   林善站在原地,有些郁闷。   贺琛把贺西放下去,拉着他回到林善身边,“走吧,想玩什么?”   林善眺望着热闹的游乐场内部,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我好多年没来过游乐场了。”   贺西在这时挥起一只拳头,兴奋地喊道:“我要去鬼屋!”   “你有那胆量?”贺琛轻嗤,垂眸眤着弟弟。   “我当然有!里面的都是假的,我才不怕。”   “不行。”贺琛的口吻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太小,不适合去那种地方,等你长大再去。”   “哼。”贺西没有无理取闹,只是不满地嘟了嘟嘴。   最后考虑到贺西的年龄太小,不适宜玩太刺激的项目,贺琛便带两人去坐了旋转木马,但他死活不愿意一起坐,就站在外面看。   林善坐在旋转木马上,感受到贺琛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导致她紧张的不行,都不敢去看他,只跟一旁的贺西巧笑嫣然。   玩过旋转木马后,三人去坐摩天轮。   随着摩天轮启动,座舱逐渐上升,最后越来越高,贺西兴高采烈地站起来俯瞰,林善却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她其实恐高。   贺琛注意到林善坐的僵硬,两手紧抓着椅子的边沿,她的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有点疑惑,往前倾了倾身,歪下脑袋凑到林善脸前,看见她紧紧闭着眼睛,眉间还被逼出了褶皱,模样似乎很害怕。   贺琛微微愣了瞬息,抬起一只手放到林善的后脑勺上,轻轻动了动五指,低声问:“害怕吗?”   摩天轮在这时即将升到最高点,大片的景色落入视野,贺西激动坏了,一边往下看,一边伸手推了推贺琛,叫道:“哥哥,我们升到最高了。”   贺西激悦之下推的用力,贺琛猝不及防被他一推,没能稳住身形,一下子向林善贴了过去,薄唇堪堪吻在她的嘴角上。   林善前一秒刚睁开眼,后一秒就蒙圈了。   嘴角上柔软的触感,眼底少年轻柔的发丝,他还按在她后脑勺上的手,都在林善心里肆意放了几头小鹿,胡乱地撞着。   贺琛怎么会突然吻她?   少女的肌肤突然近在咫尺,带着一股清香,贺琛也懵了一会,反应过来后马上退开,有些慌乱地坐了回去。   “抱歉。”贺琛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干咳了声,喉结上下动了动,“是贺西推我。”   林善此刻的心跳快得很,她垂下头去,含糊不清地“嗯”了声,脸红的像红染料一般,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心都瞬间出了汗。   少年也心跳如擂鼓,为了让气氛不这么尴尬,他对浑然不觉的贺西略显严肃地出声,“贺西,坐好。”   摩天轮下降时,林善与贺琛都没有说话,两人共同的感受就是——好热,热死了。   后面出了座舱,一阵微风袭来,将两人身上的燥热吹散了几分,恐高又害羞的林善偷偷地大松了口气,在座舱里快憋死她了。   贺琛牵着贺西的手,看了眼前面林善的背影,轻轻舔了下唇瓣,走过去,若无其事地说:“恐高怎么不跟我说。”   林善也只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干巴巴浅笑着,“挑战一下自己,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贺琛扯了扯唇,垂眸看了眼腕表,又看林善,“饿不饿?”   “还好。”   “那你还有没有想玩的?”   贺西抬高脑袋看了看贺琛和林善,然后有些不满地拉了拉贺琛的手,“哥哥,你怎么不问我?”   “……”贺琛低头看向贺西,原本有点生气贺西推了他,现在却突然想奖励贺西,“你想干什么?”   “我想玩碰碰车。”   “行,带你去玩。”   ……   带贺西玩过碰碰车后,几人离开游乐场,到附近吃了午饭,之后贺琛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司机将贺西带回家了。   下午一点钟的太阳十分灼热,林善跟贺琛站在饭店门口,感觉热浪一阵接着一阵,扑面而来。   林善想着,贺西都走了,那她是不是也该回去了?毕竟贺琛是因为贺西想见她才约她出来的,现在她不应该占用贺琛的时间了。   在林善正打算开口说离开时,贺琛却低头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林善一愣,担心贺琛是不好意思直接让她离开才这样说的,答道:“你想看吗?你想看我就看。”   “我想。”   林善的心里顿时跃起一朵朵开心的浪花,她莞尔一笑,“那就去看吧。”   于是贺琛带林善进了广场上的商城,影院在商城三楼,最近正好有许多电影上映,贺琛让林善挑电影,林善挑了部犯罪片。   买好电影票后,贺琛给林善买了爆米花跟橙汁,之后两人等了没一会就检票进影厅了。   影厅熄灯后,光线比外头的通道还要昏暗,林善跟贺琛坐在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   电影还在卖广告,林善望了望昏暗的环境,突然很想知道贺琛有没有跟其他女生来看过电影。   她酝酿了一会,假装随口问似的问贺琛:“贺琛,你第一次来看电影是跟谁一起啊?”   “跟我妈,平时跟朋友他们。”   “这是我第一次来看电影。”林善抿唇浅笑。   贺琛的笑隐没在黑暗中,“跟我。”   “对啊,跟你。”   以后也想跟你。   跟你一起做好多没做过的事。   ……   看电影的过程中,林善时不时吃几粒爆米花,她不怎么爱吃,加上脸上长痘,她也不怎么敢吃,可是贺琛不吃,她又不想浪费。   电影看到一半时,林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爆米花,发现竟然还有三分之二没吃,她顿时十分后悔没有让贺琛别买爆米花。   林善扭头看了看贺琛,隔着3D眼镜并不能看的太清楚他,只知道他看的挺投入的,于是她选择放弃叫他吃爆米花了。   贺琛的余光留意到林善似乎有话要跟他说,于是朝林善侧过身子,眼睛仍盯着荧幕,“怎么了?”   林善惊了瞬息,偏过脸,凑近贺琛的耳朵,低声说:“你能不能吃点爆米花啊?我吃不完。”   她口腔的热气尽数喷洒在贺琛的耳廓上,贺琛感觉心尖瞬间一颤,隔着黑色镜片的双眼不自觉放大,马上就不知道荧幕上在放什么了。   耳朵有点痒,令贺琛不怎么舒服,他轻颤眼睫,喉结在黑暗中滚动,“吃不完就算了,吃多了不好。”   “喔,好吧。”林善泄气地抿了抿唇,躺回椅子上,拿起橙汁,含住了吸管。   贺琛突然没有心思专心看电影了。   他微微侧过脸看林善,借着荧幕的光线看见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饮料。   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默了一会,忽然朝林善凑身过去,嗓音低哑,“我有点渴。”   林善有点惊,松开吸管,想说些什么时,贺琛就已经拉过她的手,张嘴含住吸管,喉结咕噜滑动了好几下。   林善直接愣住,蓦然想起体育课那天,贺琛当着好多人的面喝她喝过的绿豆沙,还有篮球赛那天,她和他喝了同一瓶水。   现在,贺琛又喝她喝过的饮料,用她用过的吸管。   他不介意吗?   林善的小心脏不安分地砰砰跳动,贺琛却像个没事的人,他已经坐了回去,继续认真看电影了。   林善双手紧握着塑料杯子,她感觉脸颊热热的,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继续喝这杯橙汁。   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林善都没有喝那杯橙汁,她想喝的,但是不好意思喝。   贺琛的余光始终留意着林善,见她没再喝他喝过的饮料,心里失落又懊悔。   她在介意吗?他真不应该喝的,他刚刚在想什么?这么不绅士,怎么不问过人家就喝了。   贺琛有点烦,拿过饮料,把它喝光了。   电影结束后,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林善从影厅出来后去上了个厕所,贺琛在大厅等她。   林善出来时,看见贺琛身前站着两个看上去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她们打扮得时尚漂亮,手里拿着手机,笑的明媚又娇羞。   林善动动脚趾头都知道贺琛是被搭讪了,刚才一路上她就看见有不少女生偷看贺琛,但不敢上前搭讪,那时候林善还挺自豪的。   因为走在女生们喜欢的男孩子身边的,是她啊。   现在贺琛被搭讪,林善心里有些失落,但她杵在原地不敢上前,怕打扰到人家。   她静静望着那一处,想等那两个女生离开,然而没几秒,背对着她的贺琛忽然回过了头来,目光堪堪与她的相碰。   林善看见贺琛向她招手,她有些尴尬,但又不敢怠慢,小跑了过去。   看见林善跑过来,两个女生脸上的笑忽的僵住,试探地问贺琛:“帅哥,你女朋友啊?”   贺琛没看她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在林善的诧异下,一手轻贴着林善的后背迈开了腿。   林善脸红心跳时,还能听见三位女生的惋惜声。   “可惜了,不但微信没加上,还有女朋友。”   “不过他女朋友跟他倒是挺般配的,唉,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轮到我?”   跟他般配?   林善听见这句话时特别开心,虽然知道贺琛刚才的“嗯”只是为了脱身,但她还是有心满意足的感觉。   走了几步后,贺琛放在林善背上的手垂了下来,两人去坐扶梯下楼。   下楼时,贺琛抬手看表,见时间还早,心里想带林善去个地方,又怕林善不能玩太晚,便问她:“你着急着回去吗?”   “不着急,我没跟我妈说我今天不上班,只要跟平时差不多的时间到家就行。”林善说这话时语气有点虚,因为暴露了自己不诚实的一面。   “行。”贺琛点点头,对林善挑了挑眉棱,“带你去我学校看看,去不去?”   “你不忙吗?这样会不会浪费你时间。”   “我闲得很。”   “那就去吧。”林善高兴地弯起了眉眼,她很想要看看贺琛曾经生活过以及即将要回归的学校呢。   两人到了二楼,往下一楼的扶梯去,途中经过一个雪糕屋,有许多年轻男女围在周围,看上去很热闹。   林善跟贺琛都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径直从旁边走过,然而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却满脸热情地挡在了两人跟前。   女生对两人笑着说:“你们好,我们正在搞促销活动,现在购买我们的雪糕,即可免费参与一次抽奖,获奖率百分百。”   如果是贺琛一个人经过,他肯定不予理会,但身旁跟着林善,他停下来问她:“想吃吗?”   林善往雪糕屋看了看,被拥挤的人群劝退,摇头道:“算了吧,太多人了。”   那女生却抓住了林善的手,笑呵呵地将她往雪糕屋拉,“不多不多,很快的,我们的礼品都是情侣款式的,专门为你们这些情侣准备的活动呢。”   林善尴尬地看贺琛一眼,解释说:“我们是朋友,不是情侣。”   “万一哪天就成情侣了呢?”女服务员的嘴像开了机关枪似的,“你们俩俊男靓女的,一看就像一对!十五块钱的冰淇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招架不住服务员的热情,林善点了个七彩冰淇淋,低头从包里掏钱想自己花钱买,贺琛却率先付了钱。   冰淇淋还没做好,服务员便抱出一个箱子让两人抽奖,林善伸手进去,随便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工作人员。   服务员打开,对两人读出纸条上的内容:“女生对男生做一个你认为最可爱的动作,即可获得情侣手绳一对!”   “啊?还有条件啊?”林善失落地张了张嘴。   “这是最简单的一个条件哦。”服务员笑盈盈地说,“你只需对你男朋友做一个你自认为最卡哇伊的动作就好啦。”   林善看向贺琛,瞧见他对自己轻轻挑了挑眉毛,嘴角噙着浅淡的笑,眼里透出玩味。   “最可爱的动作,我不知道啊……”林善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右手下意识地挠后耳根,左手不安地揪着包带,脸上的表情为难又尴尬。   她就没觉得自己可爱过,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一个动作来,反而周围看客们期待的目光让她更觉得尴尬。   林善最终选择放弃,轻声对服务员说:“算了,我们不要礼物了。”   “我问你。”贺琛在这时冷不丁地开口,对工作人员指着林善,声音略沉:“她,哪里不可爱?”   蓦的,周围人发出一阵起哄声,竟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那服务员登时一愣,下一秒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赞许地扫视贺琛,“有点东西啊小帅哥,行!就冲你这句话,手绳!给你们了!”   服务员豪爽地拍了一把箱子,蹲身下去翻找了一番,拿出一个正方形的黑色盒子,递给贺琛。   七彩冰淇淋恰好在这时做好,两人便离开了雪糕屋。   林善拿着冰淇淋,还没能完全冷静下来,低着头默默吃雪糕,不敢看贺琛。   贺琛走着,打开手中的黑色盒子,看见里面躺着两条编织手绳,一红一黑,上面只有一个简单又小巧的装饰物。   虽然一看就是便宜的地摊货,但贺琛看了一会,却拿起了其中黑色的手绳。   他接着把盒子递过去给林善,语气认真地说:“林善,这条红色的手绳是你的,保管好。”   林善转过头,盯着贺琛手中的黑色手绳看了须臾,她呆呆地点了点头,缓缓接过了盒子。   贺琛看见她弧度漂亮的双唇被雪糕冻的水润透红,上面沾着些许奶油,像极了奶油蛋糕上的草莓。   林善拿过盒子后伸出灵活的舌尖,舔去唇瓣上的奶油,然后又张开嘴,小口吃着雪糕。   贺琛挪开视线,无声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告白】   感谢在2020-03-17 13:18:14~2020-03-18 16:3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素绛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盛夏的午后是炎热的, 天上白云稀疏,热辣的太阳毫无遮掩地挂在天边。   林善与贺琛出了商城,两人对这灼眼的日光都有些畏惧,贺琛撑着林善带的伞, 遮着林善走在马路上。   林善一边跟着贺琛的步伐, 一边吃着雪糕。   由于午饭吃得饱, 看电影时又吃了爆米花,现在又吃了半只雪糕, 林善撑得不行,居然猝不及防打了个饱嗝。   “嗝”的一声, 很短促, 但声音有点大。   身旁的贺琛听见了,脚步顿住。   林善被自己这不雅的举动吓了一跳,猛的闭上嘴顿住脚,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琛。   贺琛偏过脸俯视林善, 瞧见她红润的唇瓣上沾着一些奶油, 嘴角也有, 配上她这副瞪着乌黑大眼不知所措的模样,可爱的有些犯规。   他略显无奈地掀唇一笑,无声而浅淡的笑容, 旋即抽过林善拿在手里的纸,弯腰下去替她擦嘴。   指尖隔着薄薄的纸巾滑过少女柔软的唇瓣,还有他吻过的唇角, 贺琛突然有点可惜刚才在摩天轮上只吻到了她的嘴角。   林善屏住呼吸,僵直着身体看贺琛,他单眼皮上黑长的眼睫毛轻垂着,盖住他盯着她樱唇看的眼眸里的克制。   替林善擦干净嘴后, 贺琛抬起眼皮,看见林善泛着绯红的脸和眼神无处安放的眼睛,他被她害羞的模样逗笑,“吃不完可以丢掉。”   “喔。”林善轻轻点头,心里还在为贺琛替她擦嘴的动作而波涛汹涌。   ……   海城中学位于市区,是整个海城市所有中学中教学质量最高的存在。   林善单单看海城中学的校门就被折服了,石制的校门高大而宏伟,一眼就给人庄严又高级的感觉。   校园内部的建筑坐落有序,风格偏欧式,干净又高端,西水一中略微破旧又古板的建筑与之比起来,瞬间黯然失色。   学校开放着,林善跟着贺琛走在林荫校道上,远远地可以看见露天球场上有许多男生在打球。   地上树影斑驳,两人的脚步莫名同步,走得不疾不徐。   海中很大,单单高中部就是西水一中占地面积的两倍,由于天气热,贺琛只带林善大致逛了一圈,让她在户外的体育场所等他,他去买水。   林善走得有点累了,坐在树荫的秋千上,轻轻晃动着双脚,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塑胶运动场。   这是林善第一次跟别人逛校园,还是跟自己喜欢的男生,她的心情明媚中又夹着淡淡的忧伤。   她多希望能够跟贺琛在同一个学校生活,上同一节课,做同一张卷子,考同一场试。   贺琛买水回来时,见林善正望着运动场出神,他走过去递给她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问道:“你在想什么?”   “谢谢。”林善回过神,接过矿泉水,对贺琛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能在这里读书真好。”   “有什么好的。”贺琛低头拧自己的矿泉水,低低嗤了声,“你又不在。”   “什么?”林善没能听清楚他后面的话。   “没。”   贺琛举瓶喝水,林善注意到他的脖子和额角都渗出了汗液,她觉得贺琛带她玩,给她打伞,又给她介绍学校,还给她买水,挺累的。   于是林善往秋千一边挪了挪,轻轻拍了下身旁的位置,“贺琛,你也坐一会吧。”   贺琛乖乖坐到了林善身旁,林善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一张给贺琛,“你出汗了,擦一擦吧。”   也许是天气原因,贺琛坐下后,疲惫感马上就袭上来了,甚至有些困意,他有些懒散地靠着秋千,脸对向林善那边,轻轻合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想动,你给我擦吧。”   “……”   林善对贺琛突然的懒惰微感诧异,但她没有拒绝,拿起纸巾轻轻擦拭着贺琛额头上细微的汗液,语气柔和地说:“如果累的话就回家吧,这么热的天,在外面也不好受。”   轻柔的力度,温柔的嗓音,像一双纤柔的手捏在贺琛的肩膀上,驱散了不少他的困乏。   贺琛睁开眼,黑漆漆的眸子不偏不倚地对上林善清秀的面庞,夏日里她的脸仍白净的不像话,温婉的五官都在叫嚣着罕见的柔美,像夏日清泉一样令人舒适。   少女的表情娴静认真,一丝不苟地替他擦着汗,秋千小幅度地前后晃荡着,仿佛在她黑玛瑙一样的瞳仁里晃出一个漩涡,令少年沦陷。   林善专心替贺琛擦掉了他额头上的汗渍,低头将纸巾对折了一下后,朝贺琛的脖子伸了过去,贺琛配合着稍稍抬高了下巴,目光仍紧紧扣在少女身上。   林善的动作很轻,惹得少年的目光逐渐热烈,她却浑然不知觉,在暗自感叹他的脖子怎么那么好看。   擦着擦着,林善突然瞧见贺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她愣的顿了下,有些困惑地抬眸看贺琛,被他从未有过的灼热目光惊的身躯一震。   怎么回事?   林善感到惊疑,不自觉想要收回手,奈何纸巾刚刚离开贺琛的脖子,手腕就忽的被他一把抓住了,清凉的感觉很突兀。   “你怎么了?”林善撑了撑眼皮,惊诧地看着贺琛,不明白贺琛为何突然变了。   贺琛紧握着林善的手腕,漆黑深邃的眼眸兀自一躲不躲地看着她的眼睛,看的林善莫名紧张。   好一会,少年胸腔的起伏突然变得有些不规律,他薄唇轻启,很轻地喊她的名字:“林善。”   “嗯?”林善也很轻声地应,轮到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她的心跳莫名剧烈了起来。   贺琛将林善的手缓缓放到了自己心脏之外的胸腔上,林善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心脏的跳动,跳的很快。   林善惊愕之时,又听见少年的声音响起来。   “我喜欢你。”他顿了瞬息,“很喜欢。”   周围有微不足道的七月风声,有夏日聒噪的蝉鸣声,有少年低沉微哑的告白声,还有少女心底的惊涛骇浪声。   林善整个人顿时傻掉,脑袋嗡嗡响了几声,然后一片空白,像被断了电的机器,不会运转了。   她愣怔的模样令贺琛忐忑,他坐直了身体,紧握着她贴在他胸口的手,稍稍凑近她的脸,神情紧张地看着她,“你呢?你喜欢我吗?”   林善从未见过贺琛有如此紧张的一面,他的心跳极其快,连他贴在她手背上的掌心,都由清凉变成了滚烫。   而林善的脸,也顿时灼烧起来,告白来的太突然,幸福来的太猛烈,林善怀疑自己中暑了,这是她晕倒后做的梦。   她闭起眼睛低下头去,左右晃了晃脑袋,再抬头睁眼时,看见的还是焦虑期许模样的贺琛,只是他眉宇间多了一丝疑惑。   林善还是不敢相信,指着自己,十分不确信地问:“你……你喜欢我?”   她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对,我喜欢你。”贺琛的眸光诚挚又坚定,“从遇见你的第一个月开始。”   第一个月开始?   那岂不是比她喜欢上他还要早?   原来是他先动的心么?   林善顿时像掉进了满是桃花的世界里,她的心脏在左心房上窜下跳,激动的她眼尾瞬间泛红。   她突然这样,把贺琛吓愣了。   林善却突然笑了,真实而甜美的笑容。   她说:“我也很喜欢你。”   贺琛的心情顿时冲上云霄,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原来他暗恋的女孩子正好也在暗恋他。   他一只手按到林善的后脑勺上,向她低过头去,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想确信似的,低声说:“再说一遍你喜欢我。”   这突然递进的关系和距离让林善不能适应,她不知所措,一动也不敢动,低声细语道:“我喜欢你。”   被他告白后,她向他告白,倒也不觉得难以启齿了,反而有了勇气。   贺琛笑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善的脸上,声音轻的像在跟她说悄悄话,“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我表现的不明显吗?”   林善有点受不了他这莫名撩人的嗓音和语气,缩了缩脖子,“我看不出来,我也不敢想。你这么优秀,我这么差劲,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你不差劲。”贺琛轻笑着,宠溺地揉了揉林善的头发,“那你喜欢我,你怎么不表现的明显一点,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折磨死了,一点都不主动。”   “我不敢,我怕被你发现……”林善紧张地垂着眼眸,看着自己互相绞动的手指头。   贺琛无奈,轻叹一声,但他不在意这些了,将林善揽入怀中,不轻不重地拥住。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刚刚冲动了一回,不然两个人现在还像个傻子一样遮遮掩掩。   少年的胸膛结实硬朗,身上的气息浅淡又好闻,林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贺琛这样抱住,绷着身体不知该作何反应,心脏咚咚咚跳着。   她觉得好害羞啊,贺琛突然变得温柔主动多了,她还挺不习惯的。而且进度会不会有点快了?刚刚表白就抱上了。   贺琛将下巴抵在林善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好半天没有动。   他想抱她,肖想了好久了。   如今这样抱着,觉得她真的好瘦,抱起来空荡荡的,一点都不踏实。   随着气氛寂静,林善的心也逐渐安分下来,她望着头顶婆娑的枝叶,眼神渐渐的又迷茫起来,语气也惆怅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啊?”   “嗯?”贺琛轻轻应了一声。   “你要在这里上学,我要回西水镇上学。”   “那就异地恋,我有空就去见你。”   异地恋?她要早恋了?还是异地恋?   林善从来没有早恋的打算的,加上老师家长也不提倡,这免不了让她感到不安,可她又不想拒绝贺琛,她疯了才拒绝呢。   林善默了默,突然想到某个场景,好笑地说:“你不是说早恋影响学习吗?”   贺琛:“跟我早恋不会。”   林善:“……”   学神就是任性。   林善无奈地弯了弯眉眼,透过枝叶的缝隙看见澄净蔚蓝的天空一角,感觉整颗心都轻盈了许多。   贺琛现在是她男朋友了吗?   她这是走了什么大运。   林善正暗自感激着老天爷让她得到贺琛的青睐,右眼皮却突然频繁地跳动了好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海城中学!   感谢在2020-03-18 16:37:55~2020-03-19 19:5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西天红日欲坠, 天色瑰丽,恣意飘荡的云朵被晕染成七彩的重重云影,堆叠在一起。   林善与贺琛坐在海城中学运动场外的秋千上聊了许久的天,林善发现贺琛好黏人, 非要把她揽在怀里。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看着天边梦幻的晚霞, 感觉自己现在跟贺琛这样亲密也如梦似幻。   他们刚刚正说到海城中学的教学质量,贺琛想起什么, 垂眸去看林善的脸,柔声问:“你这次期末考怎么退步了?”   林善这次期末考分数下降了十五分, 倒退了五名。   一谈到这次期末考, 林善就觉得不堪回首,她低叹了口气,仰起脸郁闷地看着贺琛, “因为你啊。”   “嗯?”   林善十分实诚地解释说:“因为一想到你要走, 我就很难过, 根本复习不进去, 晚上也睡不好。”   她的话令贺琛心情大好,他一只手掌抚摸着她的脸,勾起唇角问:“所以那天早上你肿着眼睛在运动场失魂落魄地跑步, 也是因为我要走了?”   “嗯。”   贺琛捏了捏林善的脸,“我说我睡不着,也是因为我在想你, 舍不得你。”   林善想到她跟贺琛互相喜欢却在对方面前遮遮掩掩心口不一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忍不住咧嘴笑道:“我们真傻。”   “是挺傻的。”贺琛无声地笑了下,从秋千上下来,顺势牵起林善的手, “走,带你去吃饭。”   自己的小手被他的掌心包围,林善心里踏实又甜蜜,从秋千上轻轻跳了下来,任贺琛牵着她走。   ……   八点半左右的时候,贺琛送林善回到了出租楼下,这附近还算安静,楼与楼之间的马路间行人寥寥,被路灯照的亮堂。   两人站在出租楼大门外,林善将手从贺琛手中抽出来,对他温婉一笑,“你也快回家吧,等我什么时候不用上班再告诉你。”   贺琛却抓起林善的双手,将它们环到自己腰上,然后俯身下去轻轻抱住林善,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抱一下。”   林善有点慌,眼珠子咕噜转了下,看见远处有人在牵着小孩子散步,紧张地说:“路上有人。”   “那些人认识你么?”   “不认识。”   “那怕什么。”贺琛低了低头,贴近林善的耳边,声音很轻,“我以后去接你下班。”   “啊?不用的,那样你会很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贺琛顿了顿,嘴里呼出温热的气息,“也想天天见到你。”   耳朵好痒,林善情不自禁脸红,她有点好奇,贺琛说这些话不会脸红的吗?   右眼皮在这时加速跳动起来,一向不迷信的林善心里却莫名感到不安。   她从贺琛怀里挣扎出来,抬手摸了摸眼皮,表情担忧地对贺琛说:“我眼皮一直跳,跳了半天了,你回家要注意安全。”   贺琛不甚在意,扶着林善的双肩朝她凑近脸,薄唇在她的右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贴着她的额头,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坏笑,低声道:“还跳吗?”   林善:“……”   贺琛你变了。   林善的脸“唰”的一下老红,她轻轻推开贺琛,眼神闪躲着,“我要上去了,不然我妈该骂我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嗯。”贺琛也不逗她了,直起身子,两手揣进兜里,“我到家跟你说。”   “好。”林善拿钥匙开门,关门前笑着对贺琛挥了挥手,“拜拜。”   林善上楼时,摸了摸被贺琛吻过的眼睛和嘴角,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她感觉这一天过得特别难忘,她应该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开门进屋前,林善特意用自己清凉的手捂了捂发烫的脸,觉得自己的脸色应该没什么破绽了才掏出钥匙开门。   林善一进屋就被林英的眼神震慑到了。   林英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犀利的目光直直钉在门口的林善身上,电视也没开,整个空间特别安静。   母亲的模样惊得林善愣了瞬息,她有些不明所以,打算换鞋时,林英却吼了她一声:“过来!”   林善被吓得抖肩,顿时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没敢拖拉地往林英那去,却又不敢走太快。   林善刚在母亲跟前站定,林英就倏然立起身来,狠狠给了林善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林善的耳朵顿时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捂着一边脸,满目震惊地看向林英,眼里马上就饱含了泪水。   林英脸色涨红,额头青筋凸起,眼睛瞪的像铜铃,仿佛气到了极致,她指着林善破口大骂:“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竟敢背着我早恋!!!”   “轰”的一声,林善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倒塌,她的内心极度恐慌起来。刚才她跟贺琛在楼下被妈妈看见了?   林英将林善一把拽过来,将她用力推到沙发上,对她怒目圆瞪,“说!那男的是谁!”   林善惶恐地缩到沙发一角,满眼畏惧,不敢看母亲愤怒的模样,支支吾吾道:“是……是我同学……”   “呵,同学?”林英显然不相信林善在这边有同学,怒火更上一层,她左顾右看了会,大步走到窗边拿了个衣架回来。   看见衣架的林善吓坏了,匆忙从沙发上起来,想要逃,奈何手臂被林英抓住,林英将她一把摔回了沙发上。   衣架毫不留情地抽在林善身上,林善疼得尖叫,蜷缩在角落,两手护着脑袋,“不要打我!”   “你还敢撒谎!同学?你当我好骗是吗?你怎么这么贱啊你!才来几天就跟男的抱上亲上了,是不是连床都上了!”   林英一边咆哮着,一边毫不怜惜地往林善身上抽,一天天红色的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林善的身上出现。   衣架抽到身上简直是疼到了骨子里,林善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她大声哭喊着,用力抓住衣架,跪到了沙发上向林英求饶,“妈,求求你不要打我,我好疼。”   “你脸皮这么厚你还知道疼?!”林英打的气喘吁吁,却怒意未减,“你说不说实话!那男的是谁!你什么时候跟他搞在一起的!”   都这时候了林善哪敢不说实话,她满脸泪水,哭着解释:“他真是我同学,他去年转到了我们学校上学,今年暑假才回到这边的,我们今天才在一起,我没有跟他上床。”   “我允许你早恋了吗!!!”   林善答不上话,紧紧抓着衣架,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母亲发现的这么快。   林英喊累打累了,指着林善,放低了声音,喘着气说:“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跟他说分手。”   分手?林善怔住,她才跟贺琛在一起半天,怎么能这么快就分手呢?   见林善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林英又开始气汹汹地吼了,趁着林善没留意,她一把抽出了衣架,又往林善身上打,骂一句抽一下。   “不愿意是吧?那我就打到你愿意为止!我生你养你,你没一点回报,竟然还学人家拍拖!我说期末考怎么退步这么大,原来是想男孩子想的!长颗痘也大惊小怪,原来是怕男朋友不喜欢!”   衣架打在身上疼得像被皮鞭抽,林善哭的声嘶力竭,她有种自己要被母亲打死的感觉,母亲真的一点都不手软。   可她不愿意打电话给贺琛,不愿意跟他说分手。   林英抽了好一会,林善却还没有屈服,林英没多大力气了,索性把打弯了的衣架丢了,抓住林善的手臂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   林善浑身疼得没有力气,踉踉跄跄地被林英拖着往门口去,听见林英咬牙切齿的声音,“行,既然这么喜欢那男的,那跟他过去吧!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休想我再供你读书!你也滚出这个家门!”   林英说着就抓住了门把手,要开门将林善轰出去,林善心下一惊,慌忙抓住林英的手,哭着央求:“不要,妈,不要这样对我。”   “那你分不分!”林英像头狮子一样对林善怒吼。   林善泪眼婆娑,她思想挣扎了一会,最终败给了母亲的威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缓道:“我分……”   “那就现在当着我的面给他打电话!开免提!”   ……   贺琛正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看到林善的来电后嘴角晕开浅浅的笑意,马上就接听了,“喂,这么快想我了?”   这句话说的真不是时候,林英看着林善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林善无力地倚靠在门上,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声音沙哑地开口:“贺琛,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她的声音和话语令贺琛神情一滞,他忽的拧起眉头来,焦灼道:“你怎么了?”   林善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手机就被林英一把夺了过去,她对着手机吼道:“你给我离林善远点!要是再敢联系林善,我腿给她打断!”   这刻薄凌厉的声音令贺琛心里的弦猛地绷断了一根,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挂线了。   贺琛马上就知道了什么,深深锁起了眉头,顿时心急如焚起来,急促地对司机开口:“师傅,掉头。”   作者有话要说:  [狗头保命,卑微作者,跪地求饶。]   [过程苦一点无所谓啦,结局是甜的就行,你们说是吧?]   (*^ω^*)   感谢在2020-03-19 19:51:43~2020-03-20 13:1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出租屋里, 林英挂了电话后,将林善的手机关机并且没收了,林善被她生拉硬拽地拉进房间里关了起来。   林善对林英的行为感到恐惧,她哭喊着拍打房门, 用力扭着把手。   “妈, 你干嘛!你放我出去!”   林英往林善的房门踢了一脚, 恶狠狠地骂道:“不知羞的东西!给我在里面好好反省!班不用你去上了,你休想再出这个屋去见那男的!”   这算是囚禁么?   林善愣了愣, 才在一起就说分手,贺琛现在肯定急死了, 她如果连门都出不去, 那贺琛怎么办?   她瞬间有些崩溃,拼命拉拧着门把手,破着音央求:“不要, 妈你不能这样, 我错了, 我不谈恋爱, 求你不要把我关起来。”   可是林善越是央求,林英就越生气,越认为林善想背着她谈恋爱, 她一怒之下打开门,使出全身力气对林善大吼:“你给我闭嘴!再敢说一句话,我把你嘴巴封起来!”   此刻的林英脸色火红, 额头青筋突兀,眼睛鼻孔都撑的老大,这个模样像巴不得杀了林善一样,林善着实被吓到了, 后退着不敢再吭声。   她深知丑陋的人如果愤怒到了极点,什么都能做出来。   “砰”的一声,房门又被关上了,林英从外面反锁。   林善颓丧地蹲在床边,抱着膝盖掉眼泪。   她后悔死也恨死了,后悔让贺琛跟着到了楼下,恨她为什么这么倒霉,在她看到希望之时又要让她绝望。   ……   贺琛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出租楼这边,他跑到林善住的楼底下,迫切地掏出手机给林善拨去了电话。   然而手机提示对方已关机。   贺琛暗骂一声,满脸焦急地抬头往楼上看,出租楼很高,他不知道林善住在哪一层哪一间,大门锁着,他也进不去。   他左顾右看,周围偏偏没有人,急不可耐之下,他后退几步,抬起头对着出租楼大声喊林善的名字。   “林善!”   “林善!!”   “林善!!!”   他喊她的名字,使出了浑身解数,细长的脖子跟白净的脸都瞬间红起来。   住在低层的人听见了,好几栋出租楼都有人出了阳台,好奇地往下看,贺琛四周环顾这好奇的居民,却没有看到林善的面孔。   林英正在阳台骂骂咧咧地晾衣服,突然听见好像有人喊林善的名字,她眉头一皱,马上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听,听见少年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一声接一声。   屋里的哭泣的林善也听见了,她心脏一紧,猛然抬起头,心里又惊喜又害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跑到窗户边往下看,却看不到大门前的贺琛,情急之下,她又跑去拍打房门,“妈!放我出去!”   林英气的将衣服甩进桶里,探出脑袋往下看,看见站在路中央的贺琛,再看看别的楼层看热闹的居民,她顿时火冒三丈,对着底下的贺琛怒吼:“林善死了!你给我滚!”   听见声音的贺琛身形一顿,目光快速射向声源处,准确无误地看见了三楼阳台上目眦尽裂的林英。   林英的半边脸是毁容的,此刻愤怒的模样很吓人,猝不及防让贺琛心尖一颤。   这时有居民从贺琛身旁走过,一边惊奇地看他,一边掏出钥匙往大门去,“小伙子你谁啊?在这叫什么?”   贺琛看向那居民,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匆忙迈步跟上她,轻喘着气对她说:“我来找人,麻烦您给我开个门。”   “找人也别这么大声喊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那居民一边数落着,一边拿钥匙开门。   钥匙拧了两下,还没拔出来,贺琛就焦躁地开了门,然后在居民的震惊中,飞奔着跑上了楼梯。   这些出租楼很窄,一层只住一户人家,贺琛一口气跑到了三楼,毫不犹豫地拍打屋门,大声喊:“开门!”   “给你脸了!”林英咬牙切齿地从阳台进来,走到屋门前,没有开门,尖着声音骂道:“别拍了!你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呢!跟我女儿谈恋爱?休想!你给我滚!”   房里的林善知道贺琛来到门外了,不愿事情变成这样,不愿贺琛被母亲骂,于是更加着急地拍门拉门,恨不得直接把整扇门拉下来。   她扯破了嗓子喊:“妈!放我出去啊!!!”   “你给我闭嘴!”林英暴躁极了,从鞋架上操起一只鞋子用力甩到了林善的房门上。   门外的贺琛听见林善不曾有过的喊叫声,心脏被狠狠揪了一把,疼得不行,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往门上捶了一拳,吼道:“你对林善做了什么!”   林英被这一捶跟喊叫吓得不轻,可她才不怕这些她眼里的小孩子,反而更为愤怒了,不甘示弱地往门上踹了一脚。   “我对她做什么轮得到你来管吗!你要是不想她挨打,就马上给我滚!要是再敢联系她,我扒了她的皮!”   贺琛知道林善的母亲对林善不好,现在听到林英说出这样话,他就知道刚刚林善肯定是被林英打过了。   他急于看见林善,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不得已不再敲门,冷静了片刻,放低了声音:“阿姨,你让我见见林善。”   “你做梦!我告诉你,她休想再出这间屋子!你滚不滚?不滚我报警告你扰民信不信?!”   “我就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看半眼都不行!赶紧给我滚!”   房内的林善能够清楚地听见林英的叫骂声,她敢肯定这是贺琛第一次被人这样骂,被人喊滚,这个人还是她的母亲。   她不希望她喜欢的男孩子被人亵渎,也深知母亲不可能让贺琛见到她,为了让贺琛免遭毒骂,她止住了哭声,喊道:“贺琛,我没事,你快回家吧。”   楼层的隔音效果不好,楼上的租客听到动静气急败坏地下来,站在楼梯上对着贺琛骂道:“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把孩子都吵醒了!”   这一骂,屋内的林英反倒涨了士气,哼声道:“你再不滚,告你扰民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要不要点脸了!还闹上家门来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种无力又焦躁的感觉贺琛从未体验过,他很想直接踹门而入,直接带林善走,可是冲动的后果只会为林善带去灾难。   无措之下,贺琛只得隐忍着握起拳头,垂下头去,用克制又央求的语气说:“我马上走,但你别打林善,她没有错,是我对她死缠烂打。”   “你要是再敢对她死缠烂打,我不但打她,连你也一起打!滚!别让我再听见你说一句话!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林善!”   贺琛第一次不敢开口说一句话,他在门前站立着挣扎了半晌,最终转身下了楼,走到楼梯拐角处时,他狠狠往墙上捶了一拳。   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恨自己冲动,恨自己无能为力,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保护不了。   或许他不应该跟林善告白,他应该再等等,等到他们都长大,等到林善与她的家人分开生活,等到他有能力保护她。   出租楼里的林英,听到外面好半天没动静了才打开门看了眼,没有看见贺琛的身影适才松了口气。   可极端的她没有打算放过林善,关上门气冲冲地去找了把剪刀,一路疾行往林善的房间去了。   林善快要及腰的长发,被母亲咬着牙根一撮又一撮地剪掉,她一边剪,一边骂林善不要脸。   林善反抗,她就扇林善耳光,用不给林善读书,赶林善出家门威胁林善。   手无寸铁的林善只得妥协,忍着浑身的痛感任母亲剪掉她一直用来隐藏自己的长发,眼眶里的泪水满的什么都看不清。   ……   这一个夜晚对林善跟贺琛来说都是一个不眠夜,林善身心剧痛,疼得睡不着,一晚上都在以泪洗脸。   从这一晚开始,林善恨透了母亲,她甚至有瞬间希望林英把她打死算了,那样她和她就都解脱了。   而贺琛整夜都在担忧,都在自责,都在悔恨,都在渴望长大,这是他迄今为止度过的,最漫长的夜晚。   为了防止林善跟贺琛再有瓜葛,林英不再让林善去打工,打算把她关在家里,晚上拿点手工回来给她做。   林英每天早上八点钟出门上班,第二天去上班前,她到林善房里看了眼,看见林善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睁着红肿的眼,目光涣散地望着窗户。   如果不是看见她胸腔的轻微起伏,林英还以为她死掉了。   为人之母,可林英看到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没有疼惜的感觉,她只对林善冷眼冷声道:“我已经替你辞职了,开学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听见没?”   林善没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英也懒得跟林善废话,“砰”声将房门关上了。   感觉到林英离开了租屋后,林善忍痛从床上缓缓爬了起来,她试着去打开房门,意外的发现林英没有将她锁起来。   于是林善马上抱着一丝希望冲到大门前,激动得拉了拉把手,可是却怎么样都打不开门。   林英用锁头从外面将门锁住了。   林善的心又直直沉了下去,她真的算是被囚禁了,母亲是铁了心不让她再跟贺琛联系。   林善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奄奄一息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瘀痕,心里酸楚的不行,可她也不想管,连动都不想动。   几分钟后,屋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敲得很用力,伴随着少年急切的喊声:“林善!”   蜷缩在沙发上颓靡的林善忽的抬起头来,熟悉的声音令她的眼泪也猛地飙了出来,她马上跌跌撞撞地跑向屋门。   林善两手贴到门上,轻轻拍了拍,哭着喊门外人的名字:“贺琛!”   她昨晚又哭又喊,此刻的声音沙哑极了,仿佛声带都已经被破坏掉,说一句话喉咙都是疼的。   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到了贺琛的心上,他的喉咙刺痛,声音也跟着哑起来:“林善,你怎么样?”   林善不想让贺琛担心,吸了吸鼻子说:“我没事,我们昨晚在楼下被我妈看见了,她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出去,手机也被她没收了。你怎么样?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昨晚没有回去,一直在楼下呆着,刚才见你妈走了我才趁别人开门时进来的。”贺琛一宿没睡,身形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他额头贴到门上,闭着眼,喑哑的声音充满自责,“林善,对不起。”   他这语气林善听着心里难受极了,一边摇头一边掉眼泪,“你没有对不起我啊,是我妈她就是这么恶劣的人,你没有错。”   贺琛仍闭着眼睛靠在门上,他觉得这样隔着一扇门却看不到对方容颜的感觉太难受了,看不到林善,他不安心。   沉默半晌,贺琛想到什么,忽的抬起头,语气有几分坚决地说:“林善,我要见你,你到阳台上去,我到楼下看你。”   林善心下一惊,不知该怎么拒绝贺琛,她不想让贺琛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如今没了长发,哭肿了眼睛,脸颊还被林英扇的发肿。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贺琛一下子暴躁了,额角青筋暴露,他发泄似的往门上捶了一拳,吼叫道:“你骗我!她肯定打你了!你快出去见我,看不到你,我他妈让人把门给拆了!”   林善被他那一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贺琛第一次这样失控,她于心不忍,又怕他真的冲动,犹豫了须臾选择妥协,“好,你不要冲动,我出阳台见你。”   门外的贺琛立马快步下了楼。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林善特意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才托着沉重的身躯往阳台去。   阳台装了防盗网,防盗网往外凸起有些距离,因此林善是可以探出头往楼底下看的。   出租楼的大门从里面开不需要钥匙,从外面开却需要,贺琛跑到了楼下,开门后没有关门。   他站在路中央,抬头往三楼的阳台看,那张往日淡然的脸此刻布满了担忧。   三楼的阳台处,缓缓探出一个脑袋,面孔熟悉又陌生,记忆中长发飘飘的少女如今只短发齐颔,微风刮起,细碎的发丝胡乱飞扬,粘在她半红半白的脸上。   她修长的脖子,有一条长长的紫色瘀痕,刺的人眼睛发酸。   贺琛直直怔住了,距离虽远,他却依稀能够看见林善肿得厉害的双眼,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宣告着她昨夜哭的有多惨烈。   他突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林善注视着底下一动不动望着她的少年,看见他的脸色沉的可怖,可是泪水逐渐涌上来,她很快看不清他了,她也不想贺琛看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样子,便抽回了身子。   底下的贺琛,又重新跑上了楼。   他站在租屋门口,靠在墙壁上冷静,好半天没有说话,林善也站在屋门前,木木然的,也没有说话。   好半晌,贺琛先开了口,低沉的话语里透着难掩的无力之感,“她用什么打你?”   林善垂头迟疑好一会,嗫嚅着唇瓣开口:“衣架……”   她细皮嫩肉,怎么扛得住衣架的抽打?贺琛忽然又想起林善被罗娇打那一晚,她身上青紫色的伤痕,如今她脖子上的伤比那些还严重。   少年面部线条绷得死死的,握起拳头的手背青筋乍现,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暴怒的情绪,声音隐忍道:“家里有药吗?伤口有没有涂药?”   “没有药。”   贺琛忍不住了,抬起脚狠狠往墙上踹了一脚,发泄之后又对屋内的人放轻声音说:“你等我,不要哭,我去给你买药。”   “贺琛!”在贺琛转身准备下楼时,林善大声喊住了他,贺琛脚步一顿,又听见里面的林善说:“别管我了,你快回家吧,你家人该担心你了。”   “你留意阳台,我很快回来。”贺琛丢下这样一句话,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屋内的林善又喊了几声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得步伐缓慢地回到了沙发上坐下,抬手摸了摸肩膀,空荡荡的,没有头发了。   少了长发,林善感觉少了一份安全感,心里很烦躁,烦躁到想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可是她连发泄的权利都没有。   贺琛让林善留意阳台,林善就时不时跑到阳台往下看,好几次都没有看到贺琛,最后索性搬了张凳子到阳台坐着。   贺琛这一走,就是快一个小时才回来。   林善坐在阳台上看着盆栽出神,渐渐的,一道类似震动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逐渐清晰,把林善的魂魄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好奇地左顾右看,没一会,一架遥控飞机出现在了防盗网一侧,之后不再上升了,遥控飞机上还用绳子系着一瓶小小的药膏。   林善惊呆了,站起身往楼下看,看见贺琛拿着遥控飞机的操纵柄站在底下,朝她喊:“林善,你小心点,伸手够一下。”   外头的太阳很毒辣,他额前的黑发已被汗水打湿,袒露的肌肤有着汗渍,折射着日光。   林善的心里突然酸的不行,她想,要是她跟贺琛现在都是大人该多好,那样她就可以不管不顾地跟他走了,不像现在,他们都这样年少无力。   林善抹了把眼泪,不想让贺琛在太阳底下暴晒,微微倾下身体,将手伸到防盗网外面,有些艰难地取下了遥控飞机上的药膏。   药膏被取下后,遥控飞机开始下降,贺琛喊林善:“你等会,还有东西给你。”   林善好奇,低头看着贺琛,只见遥控飞机降落后,贺琛从兜里掏了个手表出来,然后蹲下身去,把手表挂到遥控飞机上。   林善拿到手表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电话手表,她刚拿到没几秒,手表就显示贺琛来电,底下的贺琛已经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林善心中惊喜,迫不及待点了接听,贺琛的声音从手表里传出来:“听得见吗?”   “听得见。”林善含泪笑着看底下的少年,“你好聪明啊。”   贺琛估计太热太累了,坐到了对面楼门前的阴凉路肩上,抬头看着林善,扯着胸前的衣服扇风,“想给你买手机,可手机太重,遥控飞机承载不了。”   “没关系,能联系上你就好。”   贺琛对林善轻笑了下,叮嘱道:“藏好了,别被你妈发现,手表可以发信息,你随时可以找我。”   “嗯,知道了。”林善应承后反叮嘱,“我开学前肯定都不能出去了,你就不要过来这边了,要是又被我妈发现就不好了。”   “嗯,你先抹药。”贺琛无力地应了声。   林善涂药时,跟贺琛的电话没有挂断,她躲进屋里乖乖涂好药之后才重新回到了阳台,跟贺琛汇报:“我涂好了。”   在林善进屋涂药时,贺琛坐在底下沉思了半晌,待林善重新接听,他才望向她,目光深沉,迟缓地问:“林善,你的家人为什么都对你不好?”   他想不明白,林善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那么少人爱她,最亲的人怎么下得去手毒打她?   林善被问的一愣,可事到如今,贺琛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人,她没什么是不能跟他说的。   何止家人对林善不好,好多人都对林善不好。   事实上,林善的父亲是个富二代,林善的母亲跟他未婚先育,在双方父母的反对中嫁入豪门。   林英嫁入豪门后过得并不好,被婆家人当保姆使唤,冷眼相待不说,又才发现丈夫患有狂躁症,醉酒之后稍有不满就会打人。   林英生了林善这个女婴之后,更不得婆家人喜爱,本就是风流种的丈夫也日益厌恶林英,时常对林英家暴,林善也未能幸免,她的童年几乎全是被打骂的阴影。   林善五年级时,父亲在外面跟一个女音乐家生了个儿子,林英彻底失宠,丈夫用暴力手段跟她离婚,娶了小三过门。   林善跟着林英离开了豪门,可林英从未喜欢过林善,因为林善是女儿,又体弱多病,又是她往后生活的累赘,还长得像她丈夫,她便将所有的恨都发泄在了林善身上。   林善从父亲的魔爪下逃出,又落入了母亲的魔爪中,跟母亲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日子里,她没有一天不被母亲骂,骂她克星,骂她天天生病,是赔钱货。   除去家庭的苦楚之外,林善在初一那年还遭受了校园暴力,原因是一个男孩子给她写了情书。   情书被学校里喜欢那男生的女生发现了,那女生属于问题学生,知道后开始每天放学带着一群人找林善麻烦。   林善被她们拉进厕所里,扇耳光,扯头发,骂脏话,泼冷水,还肆意在学校捏造各种关于林善的不好的流言。   林善反抗过,可换来的却是更残忍的手段,施暴者对林善进行言语恐吓与威胁,让林善不敢告状也不敢反抗,每天都像活在噩梦里,学校家庭无一处安宁。   好在没多久林英就失业了,有亲人介绍她到海城工作,林英嫌带着林善麻烦,便把林善丢回老家,让林善跟随外公外婆生活。   来到偏远小镇的林善生活才稍微安宁了那么一点,虽然外公外婆也从来不喜欢她,却不会对她肆意打骂,她才得以有时间缓解那些埋藏在心灵的伤痛。   被校园暴力过后的林善,再也没有把头发扎起来过,走路时常低着头,不想被人注意到。   她不想被母亲骂是赔钱货,于是在学校每天跑步,为的就是不再那么容易生病。   从出生开始,她的世界就是黑暗的,直到遇见了贺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0 13:14:10~2020-03-21 19:2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一连好几天, 林善都没能踏出出租屋半步。   林英每天去上班都会把门锁的死死的,傍晚下班回来,她就从手工厂拿手工回来给林善做。   林善把贺琛给的电话手表藏在房里,表面乖乖地一声不吭地做手工, 晚上等母亲去睡了之后就躲在被窝里跟贺琛发信息。   白天的时候, 贺琛会趁着林英去上班的时间跑到林善这边来, 站到楼底下看阳台上的林善,跟她打电话。   很快的, 西水一中的高三级学生就要开学了,林善马上就要启程回西水镇了。   离开的前一晚, 晚饭时间, 林善默默无语地低头吃着饭,暗自为明天要离开贺琛而忧郁。   对面的林英今天心情不好,见了林善那副萎靡的模样更是烦躁, 忍不住对她瞪眼骂道:“整天跟个呆瓜似的, 就你这样还想考北师大?我可跟你说了, 考不上, 你就自生自灭吧,我是不管你死活了。”   “你回西水上学,非要跟别人早恋我也管不了你, 但你最好自己想清楚了,你是要上大学,还是浪费时间跟那些不可能的人鬼混, 别到时候大学没得上,连人都变低贱了!”   “你真以为你们这些幼稚的爱情能长久?做梦吧你!你没考上大学,到外面打工了,你看人家还要不要你!那时候你只有被甩的份!天天跟个傻子一样, 两句甜言蜜语就被鬼迷心窍了!”   林英滔滔不绝的训斥声猛烈地灌进林善的耳朵里,不知道是被那句话触动到了,林善拿筷子的手忽的顿住,整个人都呆滞了。   林英见林善变得更木了,以为她没听她讲话,气的一筷子敲到她头上,“听见没有!想男人想疯了?”   林善疼得叫了一声,委屈地摸了摸额头,“听见了。”   “一天不被骂就不舒服是不是?”   应该是她一天不骂她就不舒服吧?   林善敢怒不敢言。   吃过晚饭洗过澡之后,林善回到房里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时,林英拿着林善的手机进来了。   林英把手机递给林善,俯视着她命令道:“当着我的面,把那男的所有联系方式给我删除拉黑了。”   林善抿了抿唇,放下衣服起身,接过手机,真的就当着林英的面拉黑删除了贺琛。   无所谓,她后面再把贺琛加回来就是了。   “要是再被我发现你跟他有联系或者跟别人早恋,你高考不用参加了,我说到做到。”林英也自知林善回西水后她管不住她,只得用这些话来威胁她。   “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不早恋。”林善不带感情地应声,继续坐到床上收拾东西。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   晚上十一点,林善和母亲做完手工后洗澡回了房,林英也回房睡觉了。   林善取出电话手表,给贺琛发去了短信,她知道贺琛在等她的信息,肯定还没睡的。   【贺琛,你明天不要去车站送我了,我妈怀疑我们会在那见面,说要送我去坐车。】   贺琛:【……】   林善也很无奈,这几年母亲从没送她去坐过车,现在为了防止她跟贺琛有见面的机会,居然要送她去坐车了。   林善心里很烦闷,悠悠叹了口气,【算了,早点睡吧,我妈把手机给回我了,但是让我把你拉黑删除了,我明天进站再把你加回来。】   半晌,贺琛回:【嗯睡吧,晚安。】   林善关了灯躺到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没有睡意,她心里很乱,想了很多事情,关于她的未来,关于她与贺琛,会不会有将来。   漫长的夜,她整个人都是迷茫的。   ……   翌日。   林善打算坐早上九点半的车回西水,八点多跟林英吃过早餐就出门去了车站。   不是节假日的车站人流不多,售票大厅不用排队,林善很快买好了票。   林英看着林善进站,林善检票进站前,特意四处看了看,想看看有没有贺琛的身影,可又不敢看的太明显,怕被母亲骂。   事实是她没有看到贺琛。   进入候车室后,林善心里头空落落的,整个人无精打采,低着头慢吞吞地往检票口的休息椅去。   突然间,她被人抱住了。   有人将林善一把揽入了怀里,用力地拥住,力度紧的林善险些喘不过气来。   林善的鼻间瞬间充斥着少年的气息,她愕然地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真切地看见贺琛的面容,也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   贺琛的出现让林善惊喜又疑惑,周围有人看他们,她便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琛没应,松开林善,表情严肃地捧起林善的脸左右端详了片刻,又抓起林善的手上看下看。   林善无奈地笑了笑,反抓住他的双臂,“放心吧,我没事,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我买了票,我送你回去。”贺琛看向林善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眼里满是疼惜。   “你开什么玩笑啊?”林善惊的两眼一瞪,“你明天就开学了。”   “没事,送你到家后我再回来。”   “不行,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你送,你快去把票退了。”林善朝贺琛蹙起眉头,她不希望贺琛这么累。   贺琛俊逸的眉眼染上不舍,眼神恳请地看林善:“我想多陪你一会。”   这低落的语气林善听了不好受,她垂下脑袋低叹一声,“我们先去坐着吧。”   “嗯。”贺琛取下了林善肩上的背包,牵着她的手走向候车椅。   在椅子坐下后,林善看了看时间,九点十分了,她的心情很复杂,内心很纠结。   贺琛扭头看林善时,不经意瞧见她后脖子上的疤痕,惊的他瞳孔皱缩,马上就凑过去检查,语气急切道:“你脖子怎么回事?”   “没事,这只是旧疤痕。”林善抬手捂住疤痕,对贺琛哂笑了下,“是小时候我爸喝醉酒,拿开水烫到的,我妈的脸也是那时候烫伤的。”   贺琛身形轻顿,眉目渐渐沉重,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沉默半晌后,他抬手揉了揉林善的后脑勺,徐缓又动情地说:“你以后有我,我会好好爱你。”   他的话却让林善心里多了一份压抑,她垂眸看着地面,目光逐渐涣散起来,在心里思来想去。   贺琛见林善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朝她低下头去盯着她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林善抬眸对上贺琛表情关切的脸,略显忧愁地注视了他片刻,忽然声音很轻地喊他的名字,带着一丝犹豫。   “嗯?”林善这副模样莫名让贺琛心里突然不安。   林善的眉眼低垂了下去,语气惆怅地缓缓开口:“我们还是先不要在一起了。”   贺琛神色微怔,但没显得有多意外,他默了会,冷静地问:“你是怕被你妈发现么?”   “不全是。”林善轻轻摇头,两眼无神地望着对面的椅子,一字一句透着怅惘,“我没跟你说过,我妈要求我高考要考上北师大,考不上的话我就不能读书了。”   “可我并不觉得我能够考上,我考不上,我跟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我们会在不同的城市,成为不同的人,你是高材生,你继续读书,而我只能去打工,这样的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   北师大?不能读书?   贺琛愣住了,他没想到林英会给林善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心里头突然像被压了块巨石,沉重的不行。   “所以……”林善顿了须臾,她吸了吸鼻子,看向贺琛的眼睛微微泛红,眸光里含着几分央求和几分无奈的苦楚。   “我们都先好好学习吧,如果我真的可以有幸上北师大,你也还喜欢我,我们再在一起吧。早恋确实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我也怕我会影响了你的学业,那样就不值得了。”   “你觉得呢?你愿意等吗?”   林善的话说完,贺琛久久没有给予回应,他眼神复杂地凝望着林善水润的眼睛。   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要有那么多的条件限制?现在不能在一起,以后能不能在一起还是个未知数?   又过了会,他拧眉问:“一定要这样么?一定要考上才跟我在一起。”   “嗯,这也算是让我有了努力的动力吧。”林善对贺琛轻轻一笑,“我也喜欢你,也很想以后可以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会努力去追那个现在看来不可能的目标,努力跟你到同一个城市上学。”   “如果我将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妹,我怎么配得上你的家世跟你的才华?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你身边站的是我这样卑微的人。”   贺琛没有说话,“啧”了声,无力地靠到椅背上,垂着眼皮阴郁着脸,眉头紧锁,心中烦躁极了。   看到贺琛这副难以择决的模样,林善心里头失落,却假装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是也认为我不可能考上,还是你不愿意等啊?没关系的,我们本来也就不合适,你可以喜欢别的女孩子的。”   她的话让贺琛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他转过脸对她沉声道:“你再说一遍?我们不合适,我可以喜欢别的女孩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林善低下头没有回应。   不这样,那她能怎么办?   贺琛郁郁不乐地注视了林善好一会,无奈之下选择妥协,他低叹一声,侧身过去拥住林善,脸埋在她的脖子上,声音闷闷的:“那我们说好了,等你考上了,我们就在一起。”   林善心中一喜,眉开眼笑地抬手抱住了贺琛,“好,我会努力的,谢谢你愿意等我。”   “你也要等我,我不会喜欢别的女生,你也不要喜欢别的男生,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别自己藏在心里。”   “嗯,放心吧,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了,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林善突然觉得贺琛有点像小孩子,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天冷的时候要多穿点衣服。”   “嗯。”   抱了有一会,林善垂眸看了眼手表,发现再过几分钟车就应该到了,于是温声细语地对贺琛说:“你不要跟着我一起回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会有事的,我以前也是一个人的。”   “我就要送你回去。”贺琛搂紧林善,倔强地往她的颈窝钻了钻。   “……”   林善觉得她跟贺琛的动作太亲昵了点,尴尬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好在也没人留意他们。   想到跟贺琛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林善不再拒绝了,轻轻叹息一声:“好吧,辛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翻,还有一章。   晋江是不是出现大bug了?   是不是有些V章你们不用晋江币也能买啊   太难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0-03-21 19:28:33~2020-03-22 19:1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高三的日子, 总是忙碌而又充实,做不完的卷子跟考不完的试成了大多数人的高三日常。   高三的林善拼了命地去努力,学校规定学生每天晚上十点半睡觉,早上六点起床, 林善没一晚上遵守。   每天晚上, 林善都在寝室熄灯和查寝后搬凳子到厕所学习, 一直学到十二点,第二天五点钟又起来, 坐在一楼的楼梯上边看书边等宿管开宿舍楼大门。   虽然很累,可一想到自己的未来还有跟贺琛的约定, 她就心甘情愿去累。   约定是两个人的事, 努力也是两个人的事,为了帮林善提高成绩,贺琛经常会将一些知识点, 解题技巧或者试题整理成文件发给林善。   高考是全国卷, 贺琛所在的学校是国内排名前列的中学, 平时学校自考的试题难度会比较大, 但相应的考察面也就会更广,参考性会更大,林善从贺琛发来的资源中收获不小。   秋去冬来, 高三假期少之又少,第一学期,林善与贺琛只在国庆那天见过面, 贺琛瞒着家人跑回西水镇看林善,第二天又离开。   不见面的日子,两人只每天通过手机说几句话,互道早安晚安, 放假时便偷偷视频或打电话。   他们不是情侣,却又像情侣。   今年过年,林善依旧是回到外婆家过,林英待在海城没有回来。   除夕夜,外头烟花撩人眼,街坊邻居的嘻笑打闹声此起彼伏,而林善把自己锁在房里,跟贺琛视频通话。   她戴着耳机坐在书桌前,将手机立起来,笑盈盈地看着视频里的少年。   贺琛也躲在房间里,他正捣鼓着自己额前的头发,要扎小辫子给林善看。   林善期末考考了580分,比上一次考试进步了,贺琛说为了奖励她,可以满足她一个要求,林善左思右想了会,想逗一下贺琛,便让他扎小辫子,没想到他不假思索地就上手了。   十几秒的功夫,贺琛就将自己额前的头发扎成了一撮,露出光洁的额头。   那一撮头发竖起来,发尾散开,像一朵花,跟贺琛矜贵的模样有些违和,但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满意吗?”贺琛摸了摸小辫子,对视频里的少女挑眉轻笑。   林善被逗的趴到桌上笑,却又不敢笑得太大声,连说话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葫芦娃啊。”   贺琛不以为然地嗤声:“葫芦娃哪有我好看。”   “真自恋。”   林善下巴压在自己的一只手背上,对贺琛弯着眉眼,他穿着黑色的圆领毛衣,看上去更瘦了些,脸部的五官更加立体了,使得他看上去成熟了几分。   看着这样的他,林善想到什么,问他:“你马上就要成年了,有什么感觉呀?”   “开心的感觉。”贺琛也趴到桌上,脸颊压着自己的一只手肘,目光柔和地看着林善,“我想快点长大。”   “为什么?”   贺琛的嘴角漾开一缕带着坏意的笑,他把手机拉近了些,压着嗓子说:“因为想快点把你娶回家。”   “……”   大冬天的,林善的脸却不争气地发红发热了,眼神左躲右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另一端的贺琛见了林善羞乱的模样,哑然失笑,片刻后他又缓缓收起了笑,有些惆怅地说:“林善,我好想你啊。”   林善听贺琛说过好多次想她了,每次说她都有种自己已经在跟贺琛谈恋爱了的感觉,让她甜蜜又无措,她低声说:“你说话注意点哦,小心被你家人听到。”   “不怕,他们听不到。”   林善感觉怪不好意思的,轻轻挠了挠脸,灵光一闪,转移话题说:“我给你寄了生日礼物,明天应该能到了。”   “嗯?”贺琛眸光微亮,眼尾泛出笑意,“什么礼物?”   “围巾,我自己织的。”   贺琛露牙笑了,“你还会织围巾?”   “以前学的,织的有点丑,希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我收到后围上去拍照给你看。”   “好啊,但你不要说是我送的哦。”林善是很怕被贺琛的家人发现贺琛跟她暧昧的,因为肯定会被骂的。   “我又不傻。”贺琛无奈地笑笑,伸出一根食指摸了摸屏幕上林善的脸,“你也快十八岁了,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没有。”林善答的不假思索,她确实没有想要的礼物,也不想贺琛为她花钱。   ……   林善的生日是2月14,情人节。   学校高三级一个月放一次大礼拜,林善十八岁这天是周六,也恰好是学校放大礼拜的日子。   周六这天,林善仍旧在一边看店一边学习,期间收到了几个室友的生日祝福,她的生日除了贺琛,母亲,还有几个室友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今天林善意外的没有收到贺琛的祝福,虽然贺琛仍然找她说了几句话,可偏偏没有说“生日快乐”。   林善觉得贺琛应该是忘记了,心里很沮丧,可是又不好意思跟贺琛说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只得若无其事地回复他的消息。   林家超市晚上十一点关门,林善心情低落地上楼,喜欢的人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她觉得这个成年日过得好没意思,甚至比以往难过。   她回了房间,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打算去洗澡,准备离开房间时,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林善猜是软件弹出来的通知,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可看见的却是熟悉的白色头像,她顿时有些激动 ,马上放下衣服拿起了手机。   贺琛给林善发了一张图片。   林善点开图片仔细看了会,发现地点竟是附近的露天球场,她的第一反应是疑惑,不明白贺琛发这图片给她干什么。   直到贺琛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林善,我回来了,来不来见我?】   贺琛回来了?   林善霎时心潮澎湃,一改无精打采的模样,眉眼都飞扬起来,颤抖着手回复:【我马上过去。】   贺琛:【多穿点衣服,外面很冷,小心车。】   林善迫切地想要见到贺琛,匆匆忙忙套上了羽绒服,系上了围巾,然后飞奔着下了楼。   二月的天气还很冷,西街的天际灰蒙蒙的,月亮像长了毛,在游云中忽隐忽现,水泥路两旁的路灯也像罩上了水雾。   林善与贺琛已经大半年没见,思念已经溢满心头,她脚步飞快地跑在冷清的街道上,速度快到水泥地板震的脚掌心发疼。   拐入另一个路口后,入目便是篮球场,球场的灯光虽然不够明亮,林善却一眼认出了独自立在石椅旁,系着她送的围巾的黑衣少年,直直撞上他深邃的眼眸。   一股热泪情不自禁涌上眼眶,林善看不清贺琛了,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贺琛见了多月不见的少女,也止不住心尖温热,快步往球场外走。   林善在贺琛跟前停下时已经喘不过气来,还没来得及抬头看贺琛,就被他拉进了怀里,抱得老紧。   林善也用力抱住了贺琛,闻着他身上久别的气息,她感觉自己空荡的心都瞬间被填满。   他们默然无语地拥抱了好一会才分开。   林善张着嘴呼吸,白雾一口接一口地吐出来,红着眼睛看贺琛,略显责怪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啊?”   “一个小时前到的,为了给你个惊喜。”贺琛两手附到林善的脸上,拇指从她的眼睛上轻轻抹过,拭去她眼眶附近的泪渍,之后他弯腰凑近她的脸,笑得有些欠揍,“是不是气坏了?以为我忘记了你的生日。”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难过。”林善答的很诚实。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的生日。”贺琛掀唇一笑,上下打量了几眼林善,忽而蹙起眉头来,“你在学校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   “没有,我每顿都吃。”林善也扫视了贺琛一番,也皱起眉头,“你自己不也是瘦了?”   “我是高了不是瘦了。”贺琛理直气壮,拉着林善往球场里走,“今晚把你喂胖。”   林善被贺琛按坐到了石椅上,她意外地看见椅子上放着一个用盒子装着的蛋糕,惊喜地对贺琛咧开了嘴:“你还买蛋糕了啊?”   “不但有蛋糕,还有花。”贺琛说着,弯腰从椅子脚旁拿起了一束玫瑰花,递给林善,浅笑,“情人节快乐。”   这是林善第一次收到花,玫瑰花娇艳火红,她抱在怀里,喜悦满怀,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愧疚,“我都没有给你准备情人节礼物。”   “见到你就是我的情人节礼物了。”贺琛不甚在意地弯唇,在椅子前蹲下,拆开了蛋糕盒子,一个圆形的千层蛋糕出现在林善的视野里。   林善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是在学校,那天傍晚她来到教室,发现自己课桌上被放了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一个小蛋糕,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很简单的祝福语:林善,生日快乐。   虽然没有署名,林善却一眼就认出那是贺琛的字迹,她感动的稀里哗啦,把那个蛋糕吃得精光,打嗝了也硬撑下去。   如今眼前这个完整的蛋糕,是林善近几年来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日蛋糕,蛋糕上面的巧克力写着她的名字和属于她的祝福语。   贺琛在蛋糕上面插上了十八根蜡烛,又用打火机点燃,火红的蜡烛灯光在少年的五官上跳跃不定,连他望向林善的眼里都熠熠生辉。   “林善,成年快乐。”贺琛的嗓音柔和,眼底带着轻浅的笑意,他很高兴能够陪喜欢的女孩夸过成人这扇门。   “谢谢贺琛。”林善唇边现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眼睛弯成柔美的弧度,眼睫毛闪着晶光。   周围忽然有风刮起,险些将蜡烛吹灭,好在贺琛眼疾手快两手围住了蛋糕,挡下了风。   他催促林善:“快许愿吹蜡烛,不能让风给吹灭了。”   “等一下,我要拍个照。”林善觉得这么重要的日子必须要纪念一下,匆忙掏出手机拍下了蛋糕,还特意把贺琛给拍了进去。   拍好照后她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了愿,吹灭了蜡烛。   贺琛从衣兜里掏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出来给林善,里面装着一条银色的简约手链,他试着给她戴上,银色链子配上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很是好看。   “等以后再戴吧,我先保管着。”林善巧笑着让贺琛把手链摘下来,她觉得这条手链一定价值不菲,被别人看见问起来的话就不好了。   “好,以后我们把手绳也戴上。”贺琛能理解林善所想,乖乖地把手链摘了下来。   两人开始切蛋糕吃蛋糕,坐在寂静寒冷的篮球场上,可依偎着对方,浑身都暖洋洋的。   两个人胃口都小,蛋糕只吃了四分之一便不想再吃了,林善轻轻打了个嗝,愁苦地看着一旁的蛋糕,“好浪费啊,你不应该买这么大的。”   贺琛失笑,把林善的脸转过来,拿纸巾替她擦嘴边的奶油,想起什么,他皱眉问:“我听向泽他们说隔壁班有男生追你?”   “我又没答应。”林善的表情渐渐狐疑起来,“你让他们监督我啊?”   “哪有,我只是让他们多注意点你,怕你身体不舒服也不告诉我。”贺琛说的一本正经,伸手扯了扯林善脖子上的围巾,“你怎么拒绝的?”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错。”贺琛满意地捏了捏林善的脸。   林善盯着贺琛看了须臾,好奇又期许地问:“追你的女生肯定很多,那你是怎么拒绝的?”   “以前不理,现在我说我有未婚妻了。”贺琛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上面,嘴角弧度浅显,玩味地瞅着林善。   “未婚妻?”林善先是一懵,而后五官都震惊起来,“你有未婚妻?”   “……”贺琛无语地扶了扶额,两手捧住林善的脸宠溺又无奈地揉了揉,“傻吗你?我的未婚妻不就是你么?”   林善神情怔了瞬息,反应半秒后小脸一红,“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了?”   贺琛霸道地说:“我说是就是。”   “……”   自己在贺琛心里的地位这么高,林善心里头激动又羞赧,不知所措地转着眼珠子。   没一会,捧着她脸的那双手动了起来,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肌肤,林善适才定睛看贺琛,猝不及防地心尖轻颤。   贺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善的双眼,目光柔情,模样甚至有几分迷恋,藏不住的喜欢。   林善差点陷入他眼中的温柔漩涡里,迷茫地问:“怎么了?”   “想吻你。”贺琛的回答没有犹豫,嗓音微哑。   这突如其来的露骨又暧昧的话语直接惊住了林善,她猛地睁圆了眼,心跳一下子乱套。   在林善的惊慌下,贺琛拿起林善围巾的一角,贴在她的唇瓣上,接着他就歪着脑袋吻了上去。   林善的围巾是薄款的,他们的唇瓣隔着围巾相贴,还可以似有若无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柔软。   不知道算不算是接吻,反正林善浑身僵住了,屏住呼吸愣愣看着贺琛闭起来的眼睛。   少年的唇瓣轻轻动了一下,稍微在林善的唇上施了点力,然后松开了。   他转而在林善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9000+,然后就长大了。 第36章   高三第二学期, 是更加忙碌紧张的日子,高考一天天临近,厚积薄发,林善的成绩也在日积夜累的努力中一天天提高。   五月的日头不算炎热, 微风正好, 校园里的木棉花开的旺盛, 红的像火,这像是一个好的兆头。   可是林善的身边却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向泽在校外跟人打架出了意外,断了一条腿, 再也没有来学校。   秦子弋也突然生了大病, 整天躺在医院里,注定无缘参加今年的高考。   而最近的贺琛,好像也怪怪的, 似乎心情不太好, 林善问他是不是有心事, 他却说没有。   西水一中高三级一个月放一次大礼拜, 其余的周末则只有周日下午不用上课。   这天周日下午,乔半月一放学就跑去医院看秦子弋了,林善只身一人去学校食堂吃午饭。   很多学生在这时候都会选择跑到校外吃顿好的, 或者买点零食回宿舍屯着,以至于往日熙熙攘攘的食堂今日畅通得很。   林善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一边吃还一边看资料书, 争分夺秒地复习。   她目前的成绩已经有620多分,在学校光荣榜上排名前二十,可按照往年北师大的最低分投档线来看,她的高考成绩最低也要在630以上才有希望被录取。   所以林善现在的压力还是大的不行, 巴不得每天可以有四十八个小时用来学习。   吃饱后,林善把资料书塞进书包里,顺便看了眼手机,想看看贺琛有没有找她,却意外地发现有个陌生号码给她发来了短信——   【林善,我是贺琛妈妈,看到短信后请抽空联系我,有急事找你,谢谢。】   查阅短信后的林善瞬间心慌,柳阿姨怎么会有她的号码?她找她会有什么急事?难道发现她跟贺琛的事情了?   林善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赶紧把餐盘里的剩饭剩菜端去倒掉。   离开饭堂,走在回寝室的校道上,林善怀着紧张的心情给柳芙回了短信,怕直接打电话会打扰到她。   【阿姨,我现在有空。】   短信发出五分钟后,林善回到了寝室,柳芙的电话刚好拨过来。   林善的心脏立马绷的更紧了,她看了看几个室友,选择到走廊外面接电话。   她心情忐忑,深呼吸了几次,才接听了电话,小心翼翼地开口:“喂?柳阿姨?”   “喂,林善啊。”柳芙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仿佛带着笑意,“吃午饭了没?”   听见柳芙的语气,林善稍微放松了一点,温声说:“刚吃,请问阿姨是因为什么急事找我呢?”   对面顿了一会,问道:“你可不可以先答应阿姨一件事?”   “阿姨你说。”   “不要跟阿琛说我找过你。”   为什么?   林善疑惑,可还是答应了。   她听见柳芙微微叹息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了,“你跟阿琛在谈恋爱的事我知道了。”   林善两眼一瞪,顿时吓坏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慌忙否认:“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有没有阿姨心里清楚,我偷偷查看了他的手机,看过了他跟你的聊天记录,也发现他买过几次回西水镇的车票。”   尴尬又不安的感觉袭来,林善的脸瞬间火辣辣的,她无措地揪着自己校服的衣角,着急地辩解道:“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谈,我们只是约好了,等我考上北师大,我们再在一起。”   柳芙不知信没信,只听她说:“可我们一家准备移民美国了,你知道吗?”   移民?美国?   恍若晴天霹雳,林善赫然怔住,双眼布满了震惊,浑身都颤栗了瞬息。   “阿琛在不久前拿到了斯坦福的offer,他父亲也要到美国开拓市场,所以我们准备全家迁到美国去,可阿琛却执意要留在国内上清华,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的理由我全都不相,直到我看到了他的手机。”   柳芙的解释,证实了林善没有听错,林善整个人都是迷茫诧异的,脑袋嗡嗡作响,五官都酸楚起来,不知如何作答。   对面沉默须臾,发出了语重心长的声音:“林善,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找你的目的了。并不是阿姨不赞同你们在一起,情窦初开阿姨能理解,只是你们都还太年轻,年轻的爱是脆弱的,很难经营到最后,你们也没有能力去经营。”   “我不希望阿琛放弃更好的前途而去追求年轻无知的爱情,这样到最后只会得不偿失。他一个人留在国内,我也不放心,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林善木然地抓着手机,眼前的景色逐渐迷蒙起来,好半晌,她吞了口唾沫,嗫嚅着唇瓣开口:“那阿姨希望我怎么做?”   “阿姨希望你能让阿琛对你死心,心甘情愿地跟我们去美国。”   让她去让贺琛对她死心?   这对她公平么?   林善的眼泪忽的涌了出来,她颤抖着嘴唇,隐忍着哭腔说:“可是我也很喜欢他,他走了,我怎么办?”   “可现在是你们不能在一起,你权衡一下利弊好吗?”柳芙的语气有点焦躁跟无奈起来,“你相信阿姨,时间久了,你们对对方的感情自然会淡掉的,你们这么年轻,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不要感情用事好吗?”   林善说不上话,低头抹眼泪。   柳芙等了一会,突然叹息一声,放下了狠话。   “林善,我想你是不希望阿姨和叔叔因为你而跟阿琛闹翻的吧?如果阿琛执意留在国内,我们将不再资助他上大学,让他自生自灭算了,我们贺家,不需要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不能!”林善瞬间被吓的喊出了声。   “现在决定权在你手上。”   林善握住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她一百万个不愿意跟贺琛分开,可她终究敌不过柳芙的威胁,沉默半晌,闭上眼睛妥协了。   “请你给我点时间。”   “好。”柳芙松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我们中旬就要离开了,希望你尽快,阿姨很抱歉,让你难过了。”   “我没事,阿姨再见。”林善音色颤抖,她一个字也不想再说下去了。   “记得别让阿琛知道我找过你,我不希望他恨我。”   “嗯。”   “再见。”   林善挂了电话,一下子趴到围墙上哭了起来,她的心痛的不行,可是她又不能哭出声。   她突然感觉世界都昏暗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她跟贺琛,注定是无法在一起是不是?哪怕她拼了命地去奔跑,最终却来了这样一个致命阻碍。   她要怎么办?   让贺琛对她死心,那她如何对他死心?   ……   变故来的太快,林善这半天都浑浑噩噩,感觉像活在幻觉里,她无法接受贺琛要移民美国的事实。   晚自习结束后,大家成群结队欢声笑语地回寝室或者离校,林善跟乔半月却坐在读书长亭里哭,一个哭贺琛要移民,一个哭秦子弋生病。   “半月,我该怎么办?”林善无助的声音在空旷的长亭里飘荡,这是她第一次在乔半月面前哭,哭的脸颊湿透,肩膀不停地上下抖动,谈吐都不清晰了。   乔半月心中百感交集,但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林善必须跟贺琛分开,她只得抱住林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吸着鼻子说:“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林善透过长亭天花板的缝隙看见天边孤月的一角,月亮在她眼里的波光中晃来晃去,像她摇摆不定的想法。   两人赶在寝室熄灯前回到了寝室,林善收到了贺琛发来的信息,他像往常一样给她道晚安。   林善内心挣扎了半晌,最终没有回复。   从去年八月份到现在,他们每天互道晚安,这是唯一一个晚上,林善没有回应贺琛。   又是一个偷哭的夜晚,林善一夜无眠,泪水淋湿了枕头,连脑袋都跟着疼。   而没有收到林善回复的贺琛觉得不太对劲,盯着手机看了大半夜,却仍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周一早上来到教室,林善又收到了贺琛的信息。   【早安。】   【昨晚怎么不理我?】   林善想了想,回了几个字。   【手机没电了。】   贺琛:【没事就好,我准备去学校了。】   林善犹豫了许久,最终没理,把手机塞回了书包里,竖起课本,把脸埋在上面。   另一个城市的贺琛来到学校后都没有收到林善的回复,他感到奇怪又不习惯,按理说林善起码会回复他“好的”,而不是直接不理了。   但转念一想,猜想她手机可能还没充电,这会也许又自动关机了,于是贺琛也没多想了。   到了晚上睡觉时间,贺琛又给林善道了晚安,还顺便发了一份资料,林善看见了,却强迫自己不理他。   周二早上,贺琛问:【手机还没充电么?】   林善回:【没看手机。】   之后贺琛发来的消息她都没有理会,晚上贺琛的晚安也如同石沉海底。   周三,贺琛彻底不安心了,课间给林善发过好多次消息,林善放学看见了,有意不回或者只回了几个敷衍的字眼。   傍晚,贺琛给林善打了电话过来,林善假装没看见,信息也不回,直到晚自习后才给他回了个“晚安”。   然后不管贺琛打电话还是发信息,她都不再理了,害怕看见他的消息,害怕自己不忍心,便不再看手机。   周四早上闹钟响起,林善关掉闹钟时发现微信上有很多条贺琛的未读消息。   【林善,你到底怎么了?】   【是我做错什么了还是你遇到什么事了?】   ……   【你别对我爱搭不理的,我很难受。】   【早上醒来给我回个话吧,别让我担心。】   林善鼻子一酸,肿胀无神的眼睛又热起来,她坐在床上愣愣地看了好一会手机,眼泪掉在屏幕上。   她觉得功夫做的差不多了,现在开始骗贺琛,可信度应该会高许多了。   她喘了一口热气,下定决心似的抹了抹眼泪,两手抓起手机,忍着心痛吃力地敲下一个个字眼。   【贺琛,对不起,我喜欢上别人了,不想耽误你了,我们的约定作废吧,你不用再等我了。】   打完这句话,林善用了五分钟来挣扎,来强迫自己发送出去,拇指按下去时,是颤抖的。   信息成功发出去后,林善选择立马将手机关机,她害怕看到贺琛的任何反应。   第一第二节 课在神思恍惚中过去,林善完全没有了学习的状态跟动力,整个人失魂落魄。   外面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学校取消了出操,大课间时间长,学生们欢声笑语,林善却趴到桌子上,脸蛋埋在臂弯里,假装睡觉。   没一会,其他组的乔半月拿着手机急匆匆地跑过来了,她半蹲在林善的课桌旁,激动地摇她的肩膀,低声急促道:“完了林善,贺琛又找我了,这次直接信息轰炸。”   林善忽的抬起头来,哑着声音央求:“你不要跟他说,你就说是真的。”   她的眼睛红的厉害,看见她这副模样,乔半月心底一阵心疼,可她也心疼不知情的贺琛,思忖了会,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你要不要理一下他?我感觉他要急疯了。”   林善何尝不想理贺琛?但她没有勇气,难以抉择,心烦意乱地趴回了桌上,闷声说:“我怕他不信,你先回他吧,就说我说的是真的。”   乔半月叹气,她不忍心去伤害贺琛,可是她又没有办法,只得当一个坏人,跟林善一起欺骗贺琛。   她怀着愧疚的心情回复了贺琛:【是真的,林善喜欢别人了,她不理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唉,你也别太伤心了,她也是不想耽误你。】   贺琛没几秒便回了一条语音消息:“别他妈用为我着想这种话来敷衍我!你让她开机,接电话!”   乔半月不小心开了扬声器,少年暴躁的声音突然炸出来,把周围的人吓得都止住了声,好奇地往这边看。   乔半月尴尬地捂住了手机,对他们尬笑:“看视频呢。”   待大家不注意她们了,乔半月才又摇了摇林善的肩膀,轻声劝说道:“林善,去接个电话吧,他的声音你也听见了,你忍心吗?”   “我不忍心,可是我怕我说话时会暴露。”林善仍旧趴着,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她的鼻音太重了。   “你就说你感冒了就好了。”   林善痛苦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自我纠结半晌后,她觉得贺琛不死心也不是办法,她不能害了贺琛,她能否考上北师大还是个未知数,如果没考上,贺琛留在国内就一点也不值得了。   于是林善去了天台,接了贺琛的电话。   “林善,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电话接通后,手机那头传来贺琛极力抑制的声音,又低又哑。   一听见他这样的声音林善就难受得不行,可她也必须极力克制自己,把喉间的酸涩咽下去,假装冷漠地开口:“我都对你冷暴力了,你觉得像在开玩笑吗?”   “你哭过,你肯定在骗我。”贺琛同样站在学校的天台上,急得抓着头发来回走动,语气也急躁起来,“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我没骗你,我只是这两天感冒了,鼻塞。”林善擦了擦眼泪,张开嘴呼吸了几次,调整情绪后又开口:“我对不起你,你也不要再喜欢我了,行吗?”   “不行!”贺琛猛然停住脚,一声吼了出来,可下一秒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卑微的央求,“你不要骗我,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对不对?我去见你好不好?我马上请假过去。”   林善怕他过来,急声道:“不要来见我,你就算来了我也不会去见你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能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你了还要你等我。”   “我不信!!!”贺琛喊破了声。   “我一开始也不信自己会喜欢别人,可是我真的喜欢了,贺琛,真的对不起,我要失约了。”林善努力压着声线,说完后马上就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贺琛神情停滞了片刻,心脏像被用力拧了一把,可他仍不信,低头捂住眼睛,声音哽咽了,“不可能,你别这样,我求你了,跟我说实话。”   林善受不了了,贺琛为什么就是不信?她真希望他可以挂了她的电话,让她滚。   “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林善急得跺了跺脚,泪流满面的同时声音隐藏不住地颤抖起来,“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贺琛浑身都在抗拒,他额头泛红,青筋突兀,嘶声吼道:“你就是在骗我!”   他越不相信,林善心里就越酸痛,她闭上眼睛,握成拳状的手指甲掐进了肉里,逼迫自己绝然道:“对不起,你恨我吧。”   无法再承受下去,林善挂断了电话。   挂线的声音很刺耳,贺琛瞬间红了眼,他胸腔起伏的厉害,不能相信不愿接受,继续一遍遍地给林善打电话。   可是林善不再接了,蹲在阳台一角痛哭流涕。   贺琛摔了手机,溃败地对墙壁拳打脚踢。   他们不同城市的天台上崩溃。   ……   雨从早上开始下,一直没有停,偶尔倾盆大雨偶尔又变成绵绵细雨,到了晚上,雨势又大了起来。   晚自习的教室气氛压抑,学生们奋笔疾书备战高考,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林善看着窗上飞溅的雨水,心急如焚,内心挣扎不已,像被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贺琛半个小时前回到西水镇了,此刻正在西水一中校门外等她出去见他,说她不出去,他便不走。   林善不敢出去,她怕自己会在贺琛面前哭得太惨,那样就前功尽弃了,贺琛肯定会更加不相信她喜欢上了别人,可她又担心贺琛在淋雨,怕他真的会一直等她。   这一节课,林善连一道题都没有写完,她痛苦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下了课,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看,毫无意外地看见贺琛发来的一条接一条的信息。   【我求你了,你出来见我。】   【我们当面说清楚行吗?】   【我想见你,我有话跟你说。】   ……   【你不出来,以后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林善!不要逼我进去找你。】   ……   【求你了,让我再看看你。】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了。】   林善没有勇气看下去了,选择逃避,关掉了手机。   然而乔半月也收到了贺琛央求的短信,她于心不忍,跑过来,表情忧郁地对林善说:“林善,出去见见他吧,毕竟以后可能真的就见不到了。”   “我做不到。”林善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颊,泪水很快打湿了掌心 。   “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乔半月唉声叹气,疼惜地抚了抚林善的后背,“去见见吧,不然他不会死心的,万一他真闯进来,闹大了就完了。”   ……   夜雨淅沥而下,耳畔满是哗啦啦的雨声,林善踩着湿答答的路面往校门走。   生怕贺琛真的会冲动闯进学校,无计可施的她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决定再逼自己一把,找借口跟老师请了假。   可为了让自己痛哭过的痕迹没那么明显,她特意没有撑伞,任雨水打湿衣物。   雨夜朦胧,校门口的灯光都被雨水压低了亮光,林善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模模糊糊地看见校门外站着一个模样清瘦的人,他没有撑伞。   林善的眼睛倏然火热,她往前行的勇气瞬间消逝了大半,脚上像被绑上了铁锁,沉的不行,每挪动一步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门外淋雨的贺琛低头看着被雨水打湿了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与林善的聊天界面上,他还在不断地给她发信息,央求她。   发了几条信息后,他再次抬头往学校内部看了看,这一看,目光堪堪落在不远处那道娇小又熟悉的身影上。   他瞬间身心俱颤,激动地上前抓着自动伸缩门,用力扯了扯,嘶吼她的名字,“林善!”   保安亭里的保安见了,指着贺琛骂道:“喂喂喂!等人就等人,别乱拉门啊,弄坏了要赔的!”   被贺琛这么一喊,林善的脚步顿了顿,泪水被雨水冲刷,她特别难受看到这样的贺琛,让她心里的负罪感重的不行。   她多么想告诉贺琛真相,让他留在国内,可这样不切实际,反而会害了贺琛。想到柳芙说过的话,林善咬咬牙,重新迈开了步伐。   守校门的保安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淋雨的少男少女一眼,检查了请假条后给林善开了门。   林善前脚刚出校门,贺琛就冲上来抓住了她的双臂,他还穿着海城中学的校服,已经湿透粘在身上,额头上的头发也湿答答地垂下来,他第一次在人前这么狼狈。   “林善……”贺琛弯腰看着林善,他喘着粗气,眼白泛红,神情焦躁又不安,他想说些什么,可害怕结果,终究没说,用力拥住了她。   他搂的很紧,紧到林善双臂发疼,可她必须假装抗击地去挣扎,佯装不耐烦地说:“放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我说几百遍你才相信?”   “不可能!”贺琛抱她的力度不松反而加紧,“你前几天都好好的,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林善吃力地咽了口气,手掌推着他滚烫的胸膛,跟着大声说:“我那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说,现在我不想再拖着你了!”   “我不听!”贺琛破声吼了句,突然埋头在林善肩膀上 ,声音微弱颤抖,像是哭了,“我们说好的,不可以喜欢别人,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我怎么办?”   林善的心,像被撕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疼得她说不出话来,鼻子里全是鼻水,呼吸不上来了。   她说不上话,也使不上力气,贺琛也难受的出不了声,嘴里呼出的热气灌在林善身上。   缓了一会,贺琛松开了林善,转而双手捧起她的脸,通红的眼里满是恳求,嗓音喑哑道:“林善,我不相信你喜欢了别人,你实话告诉我好不好?到底怎么了?”   林善垂下眸去,眼泪混着雨水簌簌地偷偷往下流,语气里满怀愧疚:“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喜欢别人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贺琛的心忽的往下沉了数千米,可他仍然抗拒,摇着头,喉结不住地滚动,“我不信……除非你把他带到我面前。”   “是我单方面喜欢别人……”林善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撒谎水平可以达到这种地步。   气氛突然凝固住了,贺琛怔怔看着林善,不出声了,附在她脸上的手,也松了力度。   他情愿是林善是被追她的男生感动,也不愿林善是单方面对别的男生动心,这样让他觉得,他输的真彻底。   林善知道贺琛也许是失望透了,可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啊……   她深呼吸了口气,抬起头对上贺琛猩红沉痛的双眸,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不敢看,便刻意躲开他的眼神,扯下他的手歉声说:“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不值得你喜欢了。”   贺琛双手无力地垂下,身上的气压渐渐低了下去,他目光黯然地凝望了林善半晌,语气冷了下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在骗我,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了。”   林善低着头,极力隐忍,“没有骗你,不喜欢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贺琛突然开吼,吓了林善一跳,她后退两步,强迫自己看向他,蓄足力气把心里的痛楚通过假话发泄出来,“没有骗你!不喜欢了!”   “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没有人像我对你这么好,你说你不会喜欢别人!”贺琛像头被触碰底线的野兽一样呐喊。   “约定是你提的,说不会喜欢别人也是你说的,现在呢?!你跟我说你喜欢别人?让我别再喜欢你?你把我当什么?”   林善别着脸,心中悲痛不已,可她却强忍着痛意说:“我知道是我太坏了,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这么多女生喜欢,也不差我一个。”   不差她一个?她以为他像她一样,对一个人说放下就放下吗?说喜欢别人就喜欢别人吗?   在一刻,贺琛觉得林善变了,或者说他一直也没真正读懂她,他从未想过她有这样令人失望的一面。   他失魂落魄望着她,失意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之色,久久没有言语。   心灰意冷的感觉逐渐浓重,贺琛觉得自己真可笑,为她做了这么多,甚至打算跟家人闹翻,结果到头来,她却喜欢上了别人。   大雨突然倾盆,像在嘲笑他的狼狈,也将他心底在挣扎的挽留彻底冲掉了。   长久的寂静中,贺琛忽而自嘲似的嗤了声,他开了口,声音冷沉到了极致:“我真后悔回到西水镇,遇见了你。”   他深沉悲恸的目光从林善身上收回,转身离开。   在贺琛看来,他要去往何处,日后能否再见,对林善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天上电闪雷鸣,少年单薄的身躯在雨中忽明忽暗,林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刺痛,都在哭喊。   她泪水潸然,可她没有追,他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给我投雷的小余和灌营养液的南汐,对不起大家,有点虐了(T ^ T)今晚九点再更一章,然后就长大啦。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村上春树   感谢在2020-03-22 19:40:49~2020-03-22 23:3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余余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贺琛像朝阳, 突然在林善黯淡的世界中光芒万丈,驱黑送暖,充满希望,可偏偏又降落的匆忙。   朝阳起又落, 贺琛移民了, 断绝了与林善的所有联系, 在林善的世界里消失的彻底,杳无音信。   林善好不容易明亮起来的世界又恢复了黑暗, 没人知道贺琛绝然离开的雨夜,林善一个人蹲在滂沱大雨里哭的有多悲痛欲绝, 她又有多少个夜晚在反复崩溃。   荒芜世界里的盼头离开后, 日子恢复了当初的无味和凄凉,流逝的速度又开始慢起来。   林善每一天都像在噩梦里煎熬,她睡不着, 吃不下饭, 学习也学不进去, 整个人消瘦得迅速, 有时走在路上会突然脑袋发晕,站立不稳。   乔半月骂她没用,她也没有反驳, 她认为乔半月一定不能懂失去最亲爱的人的痛苦。   夜以继日的痛苦中,林善的中学生涯彻底结束了。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林善还在工厂打工, 午间十二点,下班的工人熙熙攘攘往食堂去,林善却躲进了厕所,查高考分数。   意料之中的, 她心灰意冷。   610分,无缘北师大。   可林善看到这个分数,表情却没有多大的波澜,只是怔怔的。其实从高考结束那一刻起,她就预估到了命运,不过是抱着一丝渴望奇迹的幻想罢了。   可是奇迹从来就不属于她,就像贺琛喜欢她对她来说是一个奇迹,可最终贺琛还不是不属于她了。   林善靠在厕所的板墙上,双手无力地垂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白花花的另一扇板墙,漆黑的双眼空洞无比,没有一丝亮光。   她在想,如果贺琛没有离开,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她此刻会不会高兴得手舞足蹈,能不能狠狠地把成绩单甩到母亲面前。   脑海里幻想着这一幕,林善突然自嘲地无声笑了下,两行热泪忽而顺着脸颊滑下。   她出了厕所,周围的环境敞亮无比,她却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整个人像丢了魂魄。   失魂落魄间,林善到了楼顶,倚在围墙边上,木然地往下看,恐高的她此刻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点想往下跳。   可是一想到贺琛在这个世界的另一处生活着,她又不想死,不死还有一丝再见的希望,死了就彻底没机会了。   她还没为自己活过,还没好好地逛过这个世界,死了的话,好像有点可惜,估计灵魂也只能游走在这种逼仄的空间。   母亲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林善在考虑生死的思绪被打断,她垂眸看了眼手机,不悲不喜地点击了接听。   “喂?查分数没?多少分?”林英对林善还是那么没好气,只是话里难掩焦灼。   林善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滚滚上涌,飘散在空中的工厂浓烟,声音轻飘飘地答:“610,没考上。”   果不其然,林英开始气急败坏地骂林善,让林善就留在工厂里做长工算了。   林善把手机放到一旁,没有理,任林英如何骂她,如何替她安排往后的人生。   她缓缓抬起头,眺望苍穹上灼热的夏日太阳,刺眼的光线烧的她眼睛疼,脸上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晒干。   苍茫的天万里无云,蔚蓝一片,一架飞机从东方徐徐驶向西方,尾部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烟迹,像给天空撕了道口子。   林善望着那一处蓝白出神。   贺琛曾告诉过她,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天空辽阔,烟迹只不过是小小一角,我们不知道哪一个地方,会出现星星,会出现月亮。   就像她的人生还长,时间到了,应该也会有未知的风景,她不能这么狭隘地活下去。   手机里的林英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一个劲地问林善有没有在听她讲话。   林善稍稍回过神,重新拿起手机放到了耳边,波光盈盈的双眼还盯着天幕看,平淡的语气里,怅然与释然交织。   “你不会再要你一分钱,以后我自己养自己,我未来会过得怎样,我要走怎样的路,你都别再管了。”   “我欠你的,以后会还给你。”   ……   林善第一次忤逆自己的母亲,她用一个晚上重新审视和规划了自己的人生。   志愿填报表上,林善毅然决然选择了另一所名校,海城大学,英语师范专业。   任母亲如何给她放狠话,她权当没听见,觉得大不了往后自己苦一点。   别人的大学生活潇洒,自在,乐不思蜀。   林善的大学生活忙碌,疲惫,苦不堪言。   林英没有资助林善一分钱上大学,大学四年甚至几乎与林善断绝了联系,林善去银行贷款交学费,她的大学生活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兼职。   她或去做家教,或在学校跑腿送外卖,或抱着贺琛给她的吉他,利用她的音乐特长,去清吧驻唱。   暑假,同学去旅游,回家与亲友团聚,林善却依旧在打工中度过,期间抽出十天半个月跟随学校的义教队去各地义教,以此锻炼自己。   她一直记得贺琛跟她说过的话——那就努力做个好老师。   寒假过年,林善不知道该回哪里,无处可去,便申请留校,除夕夜的海城大雪纷飞,诺大的大学校园孤寂冷清。   每每这个时候,林善就会想起贺琛从市区跑到小镇,站在她外婆家的小巷子上陪她跨年的夜晚,那时依旧雪花飞扬,可心头却温热无比。   如今却冷的身心俱颤,对异国少年的思念突然浓的像烈酒,烧喉又催泪。   林善拼命学习,逼着自己参加各种比赛,为变优秀,为拿奖金;她拼命打工,为交学费;她拼命忙碌,为忘记贺琛……   可思念总在夜里发酵,那个在她荒芜青春里走过一遭的少年,总让她魂牵梦绕,尤其是在这些特殊的夜晚。   户外的烟花声沉闷又短暂,林善蜷缩在寂静的寝室里,又忍不住翻看封存的手机相册,看她跟贺琛的合照,看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   看着看着,泪水就模糊了视野,滴在手机屏幕上,心脏实在疼得发紧,林善有点承受不住,便丢了手机跑到阳台上,望着远处,对着无尽的黑夜嘶吼。   “贺琛!”   “我好想你啊!!!”   你在美国过得怎么样?   是不是已经忘了我,或者还在恨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2 23:31:54~2020-03-23 20:4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努努?、栗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寒风簌簌, 校园里的枝叶结了冰霜,少了一丝生机,空中飘荡的朗朗书声却朝气蓬勃。   下课铃声响起,空旷的教学楼走廊马上就多了人迹, 学生们勾肩搭背嘻笑打闹。   高二九班有两个女生挽着手, 有说有笑地从教室后门出来, 恰好撞见走到后门处的英语老师。   女老师年轻漂亮,鹅蛋型的脸柔美嫩白, 那自然纯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上,蓬松的刘海带着空气感。   她白色大衣的扣子随意敞开着, 露出内搭的暖色连衣裙, 整个人散发着纯净温婉的气息。   其中一个女学生见了她,马上伸手进兜里掏了颗糖出来,笑盈盈地递过去, “老师, 请你吃颗润喉糖。”   林善正在摘掉挂在头上的讲麦, 看见学生掌心上小小的一颗糖, 神情微怔,而后轻轻一笑,伸手拿了过来。   “谢谢。”她弯弯的细眉下, 黑色的眼睛填满了笑意,纯净似水,透着和善温良。   “不客气!”女学生露齿一笑, 跟着林善往前走,对她眨巴着大眼睛,“老师,明天校庆我们可以找你合照吗?”   “当然可以啊。”   那两个女生嘻嘻笑了几声, 晃着手往厕所去了。   教师办公室里,有个二十七八岁的男老师正在给大家发糖,林善前脚刚进,那男老师就递给她几颗红色包装的糖果,温厚地笑道:“林老师,吃点喜糖。”   “这是?”林善撑了撑眼皮,疑惑地接过了糖。   有同事解释说:“他老婆昨晚生二胎了。”   林善这才恍然大悟忆起来,对发喜糖的老师弯眉笑道:“恭喜啊李老师。”   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刚坐下去,坐在她前面的女前辈就转过身来,说的一本正经:“林老师,整个办公室就你还单着了。李老师也就比你大三岁,人家孩子都两个了,你也得抓紧时间找个人谈恋爱了,要是实在没喜欢的,我给你介绍介绍?”   其他同事马上笑了几声,打趣那女前辈:“我看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吧王老师?”   “你还想跟林老师结亲戚,当她媒人啊?”   “别打岔。”女前辈嗔怪地瞪了几眼开玩笑的同事们,之后对林善挑眉一笑,“林老师,我说真的,我老家那边有很多跟你年龄相仿的小伙子还没结婚呢。”   林善礼貌性地微笑,温言温语道:“王老师有心了,我暂时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   “可以先谈着嘛!谁结婚不是先谈恋爱的嘛,谈它一两年,再结婚,年龄刚刚好。”   林善觉得有那么一丝尴尬,笑得略显抱歉,“我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   傍晚五点半,十二月的天太阳已经西沉,天色呈现着不浓不淡的乌青色,校道上涌满了去食堂的学生。   林善晚上没有课,便不在食堂吃饭,待在办公室里改刚刚在课堂上给学生听写的单词。   改完听写本后校道已经畅通了,林善于是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学楼,骑上了她的电动车。   从运动场护栏外的校道经过时,林善下意识往户外运动器材上看了几眼,看见有两个女学生在荡秋千。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某些难以忘怀的镜头,只是那颗过去千疮百孔的心,已经没有什么波动了。   她淡然地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地开车,对迎面而来跟她打招呼的学生点头致笑。   下班高峰期的马路车如流水,一个红灯亮起,道路一端很快堵满了车辆。   等绿灯时,林善考虑着今晚吃点什么好,待会到超市要买点什么菜。   她的左手边停靠着一辆黑色宾利,原本封闭的车窗突然缓缓降下来,露出一个男人的脸,有几分帅,又有几分随意。   “诶,美女。”   林善余光瞥见好像有人在朝她摆手,下意识扭过头去,宾利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见了她,忽而凝住了笑,表情震惊起来。   林善不明所以地看着陌生的男人。   徐川轻咳了声,原本有些不正经的表情收敛了几分,指了指林善的背包,浅笑:“你包的拉链没拉。”   林善吃了一惊,把背包取下来一看,发现还真的是没拉拉链,好在里面的资料没有被风吹走。   她把拉链拉好,对徐川感激地笑了下,“谢谢。”   绿灯亮起,前面的车动了,林善不敢挡到后面的车辆,匆忙发动了车子。   徐川把车窗关上,看着林善走远,待驾驶座上的男人挂了电话,他才语气激动地对他说:“你看到没?刚那女的长得太他妈令人心动了。”   “没留意。”驾驶座上的男人声线清冷,嗓音充满了特有的磁性,透着稳重干练,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五指细长,骨感分明。   不知想到什么,徐川突然“嘶”了一声,摸着下巴皱起眉头,摆出一副沉思状,“我突然感觉她有点眼熟,我好像什么时候在哪见过。”   驾驶座上的人被逗的轻嗤了声,凉薄的唇闪了一个小弧度,“你跟我说没用。”   “啧。”徐川无语地瞥了男人一眼,“我说真的,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也见过,但是我认识的女人太多,想不起来了。”   男人不语,像是没在听徐川说话。   “算了,不想了。”徐川摇摇头,掏出手机惬意地靠着座椅,翘起了腿,轻轻晃着右脚。   男人扫了眼徐川灰色的鞋底,剑眉轻蹙,“脚放下去。”   徐川撇了撇嘴,默默放下了脚,他低头看了会手机,又开腔:“明天海中校庆,回不回去看看?”   “早上可以,下午有两个手术。”   “那晚上出去喝一杯不?”   “看情况,有晚宴。”   “嗐,贺医生可真是个大忙人。”   ……   林善半路在超市买了点蔬菜水果,回到公寓时已经七点多了。   大学毕业后她就租了间房子一个人住,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但她布置得温馨,收拾得整洁,倒也不显得空间有多狭窄。   林善现在每天的生活都循规蹈矩,下班后,回到寂静的屋子,煮饭做菜,扫地拖地,洗澡洗衣,然后坐在电脑前备课,做课件,改学生的作业,或者看书学习。   朋友曾经想送她一只猫作伴,但林善想着自己每天早出晚归的,也没时间陪伴宠物,索性不要。   十一点半,林善做完了新课文的课件,刷牙洗脸后躺进了被窝里,睡觉前,她刷了刷朋友圈。   她的某个大学女校友发了条言语激动的动态。   【卧槽,现在的医生都这么年轻帅气的嘛?(没敢拍正脸,正脸超帅!)】   [图片]   位置:海城-中心医院   林善还挺好奇,随意点开了对方发的图片,图片里的男人只有一个背影,他身形高挑,身穿白大褂,背影清瘦孤傲。   林善觉得他的后脑勺挺好看的,莫名给她一股熟悉的感觉,让她又想起了贺琛。   她还记得,贺琛曾经跟她说过,他以后要当医生,她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不是已经实现了他的梦想。   心里有点堵,林善突然不想刷朋友圈了,退了出来,放开手机,熄灯入睡了。   第二天是林善所教中学的百年校庆日,林善像往常一样六点钟起来,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想到今天要跟学生拍照,为了显得精神点,她特意涂了个口红。   海城中学的百年校庆举办的很隆重,在校学生不用上课了,往届的毕业校友也回来了很多,为了配合气氛,学校还特意将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在这期间举行。   入冬的海城天寒地冻,冷风刮的没有规律,诺大的海城中学却人流涌动,人群不畏天寒,欢声笑语。   开幕式结束后,林善离开了运动场,跟同事在校园里闲聊闲逛,看青春蓬勃的在校生和各有姿色的毕业生。   偶然看到一对男女在拍合照,挨得很近,她们也没有管,同事反而笑呵呵的,朝林善凑了凑脸,压低声音说:“学校天天喊抓早恋抓早恋,但我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跟我老公就是早恋过来的。”   林善的眼睛亮了亮,表情有几分意外,而后眯眼笑起来,羡慕道:“真好啊,走到了现在。”   “我身边很多像我一样的。”同事不以为意,转而调侃林善,“你长这么乖,以前肯定是个乖乖女好学生吧?”   “我不是。”林善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淡笑着。   “哦?”同事顿时来了好奇心,“你的意思是你也早恋过?”   “林老师!”   林善还没能回答同事的话,站在几米远处的签名墙前拍照的学生就突然喊她,朝她招手了。   “我先去跟学生合个影。”林善跟同事打了声招呼,步伐略快地朝学生走去了。   *   “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昨天我们几个还在球场上打球,现在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校道上,慢悠悠走着几个年纪相仿的男人,他们一个个穿着时尚,颜值也在线,惹得正值花季的女学生们纷纷侧面,交头接耳。   说到谈婚论嫁,徐川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身旁的男人,“就你还单着了,在美国待这么长时间,不找个性感的美国妞就算了,现在回国都快一年了,没谈恋爱不说,还给自己挡桃花。想啥呢?别白瞎了你的好皮囊啊。”   有人回道:“他一天到晚手术刀不离手的,哪有时间谈恋爱。”   “放屁,只要想谈,再忙都不是事儿。”徐川不以为然地“切”了声,他暗自琢磨了会,又碰了下贺琛的胳膊,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不会还想着你的初恋吧?”   猝不及防的,他被自己的话勾起了某些回忆,猛地刹住了脚步,一副惊诧模样,“卧槽,初恋?”   “我想起来了!”徐川抓着贺琛,忽而激动起来,“昨天傍晚在马路上那女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贺琛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止住了他的话,“接个电话。”   贺琛走到人少的地方去接电话了,徐川跟剩下的人絮絮叨叨昨天见到贺琛初恋的事。   林善陪几个学生拍了几张照,正准备走开,林英的电话就突然打过来了,她不怎么想接,但她又不会不接,不得已走到别处接听。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九点再见(>ω<)   成人篇的篇幅比较短哈 第39章   林善接了林英的电话, 发现果不其然是找她要钱。   林英两年前已经再婚,嫁给了一个同样离婚且带有一个比林善小三岁的儿子的男人。   林善所谓的弟弟还在读大学,二本贵族大学,学费一年就要几万块, 可他还三天两头地找家里要钱, 吃喝玩乐。   这次林英找林善, 让她打一千块过去,还让她以后每个月尽量多给点, 不然弟弟那边不够用。   林善听了后又气又想笑,隐忍着反问林英:“他缺钱, 我就不缺钱了是吗?我凭什么给他钱?”   “他是你弟弟!”   “我从来没有承认他是我弟弟, 他也确实不是我弟弟。”林善娥眉轻蹙,语气严肃,“我该给你的, 我会一分不落地给你, 可我没有资助你儿子, 帮你养儿子的义务。”   “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你几分钱而已, 至于像要了你命一样吗?我看你是越来越有脾气了!”   林善前方几米处站着另一个在接电话的人。   贺琛接到柳芙的电话,叮嘱他今晚一定要准时出席某某集团千金的生日宴。   贺琛听着有点烦,低头捏了捏眉心, 无声叹了声,“知道了。”   他的话刚落,后方就传来一阵言辞激动的女性嗓音, 隐隐熟悉的声音令他情不自禁身形一颤。   “我上大学的时候你一分钱没给过我!你不知道我每天过得有多辛苦,现在面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他没钱去挥霍了,你就心疼成这样子?”   声音越听越熟悉, 贺琛的心中一遍遍地闪过那个烙印在心头的名字,他错愕地转过了身去。   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她长发披肩,围巾裹住了细长的天鹅颈,黑色的短款羽绒服看上去轻盈又暖和,紧身的牛仔裤将她两条纤细的腿勾勒得笔直。   女人微微颔首看着地面,清纯瓷白的脸五官仍可以看的真切,她的表情凝重,眉目不悦。   林善?   贺琛直直怔在原地,双眸倏然撑大了一倍,电话里的柳芙一个劲地喊他,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林善不想再跟林英争执下去,干净利落道:“你们让他把吃喝玩乐的时间拿去做兼职,少点挥霍,不需要我,他也能养活自己。”   说完没等林英反驳,林善就率先挂了电话,这么多年过去,她一个人摸爬滚打实现独立,不再是那个可以忍气吞声的小姑娘了。   林善把手机塞进兜里,轻吐了口气调整情绪,当她掀起眼帘朝前看时,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正前方的男人身上。   一袭黑色的长款风衣衬得男人身姿挺拔,四肢修长,他墨黑的乌发修得简单而前卫,高领黑毛衣映衬着他冷白的脸庞,他的五官英俊深邃,年少时的青涩已捉摸不住,立体中叫嚣着成熟稳重的气息。   贺琛?   林善本该转身的动作赫然定住,睁得硕大的双眼惊愕地注视着与记忆中少年的模样重合的男人。   是他么?   是她么?   他们已经即将二十五岁,七年未见,都不确信自己所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心中的白月光,对方是否只是长得像。   好几秒过去,双方寂静无声,仿佛周围的嘈杂都静止了,他们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贺琛,干嘛呢?”   徐川他们走到这边时看见贺琛罕见的模样,意外地对视几眼,不怀好意地喊了他一声。   贺琛!   真的是他!   林善瞬间身心俱颤,内心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她本能地转过了身,匆匆迈开步伐,准备逃离。   看见林善的面孔,徐川神情一滞,手指指着林善,“你……”   林善六神无主,与徐川擦肩而过,几乎小跑起来,一路往教学楼跑。   贺琛望着那仓皇离开的背影,没有追,表情也没有何种起伏,那双讳莫高深的眼里,却有着难以琢磨的情绪。   林善一路不带停歇地跑回了教师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同事见了她这副受惊的模样,好奇地询问她原因。   “没事,着急上厕所。”林善干笑了两声,躲进了阳台的厕所里。   她还惊魂未定,靠在厕所墙壁上,缓了缓神后,用力揪了把自己脸上的肉,发现好疼。   下一瞬,眼泪突然就翻涌了出来,不知道是脸疼得还是出于什么原因。   贺琛……真的是贺琛,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早就移民美国了吗?他这是回来了?   林善的表情又惊又愣,任泪水在脸上流淌,她无法说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有惊喜,有激动,有恐惧。   她刚刚下意识地逃离,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被她伤害过的贺琛,她一直记得贺琛离开时跟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后悔遇见她。   在贺琛心里,她已然是个负心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再遇见贺琛,她曾幻想过无数个与贺琛重逢的场景,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她竟是如此的懦弱和畏惧。   她在厕所躲了许久,之后又在办公室躲了半天,不敢再下去,怕再碰见贺琛。   ……   海中在晚上举行校庆晚会,要九点半才能结束,为了错开离校的高峰期,林善特意提前十分钟从学校礼堂离开,骑车回家。   她专心开车,驶出校门时,没留意到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宾利,见她出来,车主人缓缓发动了车子。   月色朦胧,这个时候的道路畅通无阻,林善开得没什么压力,逐渐有些走神,心里想着今天看到的贺琛。   她觉得贺琛变成熟了许多,但好像也高冷了不少,以前那种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的感觉更浓重了。   他的发型还跟以前的差不多,仍旧不烫不染,浑身的气质也仍然是那样纤尘不染。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成家了?她念念不忘的少年,是否已经为人夫,为人父?   想到这个问题,林善的心就变得沉沉的,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应该已经差不多放下贺琛,再见时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波澜了。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她的波动很大,甚至一整天魂不守舍,好几次想掉眼泪,心跳也没平稳过,这种感觉很糟糕,让她感觉像是回到了几年前。   黯然伤神间,路过一家奶茶店,林善停了下来,往奶茶店看了几眼。   贺琛跟她说过,喝奶茶心情会变好,她曾经相信过,可现在不信了。   她以前心情糟糕时喝过好多次奶茶,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反而会越加想念贺琛,想起那个夏天,她站在树底下哭,他走过来问她喝不喝奶茶。   林善的目光从奶茶店收回来,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声,嘴里呵出的白雾模糊了头盔的防护镜。   她继续往前行了,一路开回了公寓,始终没留意到,有辆汽车悄无声息跟了她一路。   宾利无法驶入公寓,停靠在了路边,贺琛隔着车窗,幽深的目光落在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上。   直到彻底看不见林善了,男人才缓缓收回了视线,他靠着座椅沉默,神情晦暗,好半晌,他才掉头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不应该的。   林善回了家,站在浴室里淋着热水,脸上爬满了水渍,眼睛略红,也不知道是否在流泪。   洗完澡,她吹干头发坐到床上,拿被子裹住自己,露出一个头,看着床上的电脑发呆。   平板电脑里正在下载一部叫《叫我第一名》的励志电影,她打算明天晚自习给学生们看。   电影下到一半时,在电脑上登录的微信突然响了下,林善回过神来,打开微信,发现是大学室友群里寝室长艾特了所有人。   胡梦:【@所有人/仙女们,我的婚期定下来啦!下周五,维也纳酒店,注意查收请帖!不准缺席啊!】   另外两个室友马上就冒泡了。   莫晓童:【哇!恭喜恭喜!一定到场!】   严青:【啊!我快生了,去不了啊!/大哭】   胡梦:【哈哈哈差点忘了,没关系,赦免你,给我发个大点的红包就行~】   严青:【滚蛋,我以后估计买奶粉都没钱。】   林善被室友们的发言逗笑,又要即将看着一个室友步入婚礼殿堂,她心里挺高兴的,也作了回复。   林善:【@胡梦,恭喜胡老师。】   胡梦:【林老师,咱们四个马上就剩你没结婚了,赶快谈恋爱啦,有没有点危机感喔?】   莫晓童:【林老师是独身主义者。】   严青:【林老师是无欲无求的女人。】   面对室友的催促和调侃,林善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回了一个龇牙的小表情。   ……   接下来的好几天,林善都无幸与贺琛碰面,林善其实渴望见到贺琛,但又不敢见他,也觉得应该没什么机会再碰见了。   室友胡梦婚宴这天,学校刚好放周末,维也纳酒店离林善住的地方比较远,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为了不迟到太久,林善一下班便匆匆回家收拾自己。   这些年,林善参加了很多比赛,也参加过不少面试,多少学会了一点化妆技巧,但她不喜欢化浓妆,经常只是略施粉黛,再涂个颜色不张扬的口红即止。   打车来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晚宴的时间已经到了。   林善坐电梯到了婚宴楼层,楼层布置得奢华,热闹非凡,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签到随份子后,林善被人领去入座。   新人的同事朋友们坐的位置比较靠后,林善离座区还有几步路,室友莫晓童就朝她招手,声音略大地喊她:“林善!”   隔壁桌正在和朋友谈话的男人听到这个名字,神色轻怔,而后眸光一转,视线落在林善纯丽的脸庞上。   林善朝莫晓童温婉一笑,加快步伐走到了莫晓童身旁的位置坐下,跟大家问好。   “今天下班很晚吗?”莫晓童一边给林善倒橙汁,一边问她。   “谢谢。”林善扶着纸杯,“是挺晚,最后一节有课。”   面对一大桌的人,林善有几分拘谨,于是拿起橙汁,准备喝一口缓解一下情绪。   她喝着饮料时,隔壁桌的男人们突然笑哈哈的,让她忍不住往那边瞄了一眼,不经意撞上一双墨黑的眸子。   林善登时心下一紧,惊的险些被呛到,她匆忙挪开了视线,心跳一下子乱起来。   贺琛怎么会在这里?胡梦的老公是他朋友?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   本就不怎么自在的林善顿时更不自在了,心里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假装没有看见贺琛,尽量用头发挡住自己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对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看得她心神不宁,想逃。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憋的不行,林善便选择暂时离席,借尿遁。   厕所靠近走廊尽头,林善进厕所洗了个手后便出来,没有回去,而是站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眺望远处的灯火辉煌。   冷静了好一会,她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怎料刚转过身,就瞧见贺琛迎面而来。   男人穿着一袭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布料挺括,奢华却不高调,搭着黑色领带的衬衫雪白无痕,双腿撑在毫无褶皱的西裤里,笔直而修长,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   他两只漆黑如墨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林善看。   刚稍微冷静了些的林善忽而又紧张起来,她立马颔首下去,假装不认识贺琛。   与贺琛擦肩而过时,林善悄悄动了下目光,落在贺琛垂在腿侧的左手上,一瞬间,她的头顶炸了一道惊雷。   她整个人不着痕迹地颤了瞬息,心直直往下沉。   贺琛左手的中指上戴了戒指。   原来他已经订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贺琛: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感谢在2020-03-24 08:28:19~2020-03-24 18:2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林善神思恍惚地回了坐席, 没多久就看见贺琛也回来了。   他没有看她了,神情寡淡,矜贵沉稳,林善听见同桌上的女人在悄悄议论他。   她们的眼睛很精, 也注意到了贺琛左手上的戒指。   “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没?人家有未婚妻了。”   “我突然觉得我家那位长得好丑。”   “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   “好羡慕他的未婚妻。”   听着这些话, 林善的心情糟糕透了, 脑子里全是贺琛手上的戒指,她想起她十八岁的那个夜晚, 贺琛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可是现在呢?   他的未婚妻是别人,他的妻子也会是别人。   鼻腔一阵酸楚, 林善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掉眼泪, 匆忙拿起橙汁大喝了一口。   橙汁喝进去后,胃有点冷。   林善的目光落到桌上的酒瓶上,她突然想喝酒, 想灌醉自己, 不允许自己难过, 因为再难过都没有用了。   她厌恶极了难过的感觉。   于是她咬咬牙, 抓起了桌上的葡萄酒,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   莫晓童见了,吓了一跳, 惊讶道:“你干嘛?你不是不会喝酒么?”   “我现在会喝了,梦梦结婚,我开心。”林善对莫晓童强颜欢笑, 怕她夺走自己的酒,她马上端起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难以描述的味道一下子在嘴里蔓延开来,林善瞬间有点反胃, 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不会喝酒,她硬生生吞了下去,之后还假装没事地对莫晓童抿唇浅笑。   莫晓童更惊讶了,朝林善竖起了大拇指,端起自己的酒杯,要跟林善碰杯,“那我们今晚喝个痛快。”   “好。”林善碰了一下莫晓童的酒杯,然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胃部有股灼烧的感觉,把她难过的情绪压下去了许多。   在这场婚宴上,林善第一次喝酒,喝了好几杯,逐渐有些不省人事,脸蛋脖子都红了起来。   又喝完一杯,林善感觉自己再喝下去的话就要回不了家了,也不想要麻烦别人送自己回家,于是趁着自己还有一丝意识,打算提前离开。   莫晓童也喝的醉醺醺的,拦不住她。   林善一个人扶着墙要去坐电梯,脚下的路她看的摇摇晃晃的,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嘴里还弥漫着酒味,酒的后劲很大,林善感到愈加的难受,仅剩的意识逐渐没有了,身体也没了力气,她不受控制地顺着墙往下滑去。   快要倒在地上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秒,她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隐约感觉有人碰了自己,林善将眼睛撑开一条线,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张脸,可她看不清,识别不了是谁。   贺琛低头看了眼林善神志不清的模样,剑眉拧起来,抱着她往电梯去。   在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的气息突然袭上来,林善心里空缺了多年的安全感突然间回笼了,她禁不住搂住了贺琛的脖子,脸颊在他脖子上蹭了好几下。   贺琛脚步轻顿了片刻,垂眼看怀里乱钻的女人,声音轻哑道:“不要动。”   林善真的就不动了。   出了酒店,一阵冷风袭来,把鼻间的气息吹散,原本一动不动靠在贺琛肩上的人突然抖了下身子。   林善动了动眼皮,隐约看见贺琛的下巴,但她脑子里不知道对方是谁,抗拒地蹬了下腿,含糊不清道:“你是谁啊?放开我。”   贺琛没应,抱着她下楼梯,往车子去。   他把林善放到了副驾驶座上,给她系好安全带,林善很快安静下来,一动不动的。   贺琛上了驾驶座,偏过头看林善,她呼吸均匀,双颊绯红,长长的眼睫毛贴在眼底下,嘴上的口红还没有掉色,红而不艳,跟她原本的肤色很衬。   他觉得林善也变成熟了,曾经怎么看都是小女孩,现在却有成熟女人的味道了。   注视了有一会,贺琛收回视线,拿过林善的包包,翻找了一会,看见她的钥匙上贴有她的住户。   他把包包放回去,转动了方向盘。   车子一路驶回林善住的地方,贺琛将林善抱下来,进了公寓。   来到林善住的屋子门外,他先是敲了敲门,等了半天没人应,才拿她的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贺琛摸索着开了灯,狭小又温馨的空间让他稍稍愣了一瞬。   他把林善放到沙发上,自己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屋子是间单身公寓,屋里一点男性用品都没有。   他的心里有种难以言述的感情,站在客厅中央,静静看着沙发上喝醉了酒却仍安静得不像话的女人。   她一个人生活么?   须臾后,贺琛去倒了杯温清水过来,坐到沙发上,一只手轻轻抬起林善的下巴,另一只手把杯子抵在她唇上,往她嘴里倒水。   可是林善不喝,嘴里的水顺着嘴角流出来,她还抗拒地皱起了眉头,别开脸,躲开贺琛的手。   贺琛无奈,放开杯子,选择把林善抱到床上休息,他替她脱了鞋,给她盖好了被子,准备离开时,却不经意看见她的眼角在流泪。   他身形轻顿,眸色微深,盯着她不断流泪的眼角,心里隐隐作痛。   床上的林善,嘴唇微微张开,唇瓣缓缓嗫嚅着,带着一丝抽泣。   贺琛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于是坐到床边,两手撑着床俯下身,耳朵凑近她的脸。   他听见她在低声呢喃:“我好想你……”   贺琛眼皮轻抬,正脸对向林善的面庞,默了会,轻声问:“想谁?”   “你……”   贺琛漆黑的眼珠恍若闪过一抹微弱的光,片刻,他冷静道:“说名字。”   “我好想你……”   “名字。”   “我好想你……”   林善只重复着这句话。   贺琛悄无声息叹了声,垂眸注视着林善的脸,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   没一会,林善突然睁开了眼,两只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琛,眼神是茫然的。   贺琛看着她迷离的双眼,与她对视了会,声音低沉地开口:“不认识我了么?”   林善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伸手挠了挠发痒的脸,然后轻轻捂住了贺琛的嘴巴,“好痒……”   她的手掌冰凉,贺琛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林善的另一只手挠了挠嘴角,贺琛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的红唇上,那里唇形饱满,弧度柔美,颜色诱人。   贺琛看着看着,眼神不知不觉就变了,喉咙渐渐发紧,理智也逐渐拴不住了。   鬼使神差下,他忽然略显急促地低头,堪堪吻住她的柔软。   初尝香甜,他深陷其中,欲罢不能,开始还是生涩温柔地触碰,可蓦然想起分开的那个夜晚,他便心中不满,吻的粗暴起来,呼吸炙热。   “唔……”林善喘不过气来,抬手推他的肩膀,却被他抓住手腕摁在了枕头上。   男人的喘息声重了起来,林善压着的枕头往下凹陷了几分,他似乎要把几年来的思念都倾注到这个吻中。   迷离间,林善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嗝,浓浓的酒味瞬间让贺琛清醒过来。   他离开她的唇,喘着粗气看着底下皱着五官,轻轻咳嗽的女人,眼光灼灼。   理智回笼后,贺琛的心情突然又很烦躁,他无法理解自己在干什么,很快松开林善的手,将它们塞回被子里,然后起身快步离开了。   ……   初次醉酒的林善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多,她第一次睡这么晚,看到闹钟时把自己吓了一跳,突然又想到今天是周六,这才松了口气。   她从床上坐起来,敲了敲脑袋,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房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喝醉之后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想了好一会,实在想不起来,反而浑身难受的很,林善便出了房间,来到客厅看到沙发上放着自己的包包,桌面上还放着一杯水。   她从包里取出手机,在微信上找了莫晓童。   【晓童,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莫晓童:【你自己回去的啊,不是我说,你这酒量还真可以哦。】   自己回来的?她这么厉害的吗?   林善心里庆幸自己醉成那样还安全到了家,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不然自己怎么死的估计都不知道。   跟莫晓童聊了几句后,林善到了卫生间洗漱,刷牙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她又想起贺琛手上的戒指,她在想贺琛的未婚妻会是什么样子的,她觉得应该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像她这样平凡,还伤害过他的,他肯定早就不感兴趣了。   或者贺琛也许根本就不记得她了,毕竟昨晚他看见她时,表情平平淡淡的,也没有想跟她说话的表现,在他眼里,她应该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她又何必诚惶诚恐。   林善从鼻间长呼了口气,呼出痛苦,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   转念一想,她觉得贺琛有了未婚妻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终于可以不抱任何期待和幻想,现在真正去放下贺琛,应该会容易许多了。   林善宅在家给自己煮了醒酒汤,然后做了个课件,又睡了一个小时,一眨眼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她准备动身去煮饭时,莫晓童发来微信,约她去看电影,林善觉得在家也是无聊,还容易胡思乱想,不如出去跟朋友聊聊天,散散心,分散点注意力。   于是她戴上针织帽,裹着外套出门了。   打车来到跟莫晓童约定的广场时,林善发现莫晓童身旁还站着个身躯强壮的男人,她没见过。   她疑惑地朝两人走了过去。   莫晓童跟林善打过招呼后,笑呵呵地向她介绍身旁的男人:“这是我表哥,叫李萧,今年二十七岁,是位消防员,刚好在这碰到,于是我干脆让他跟我们一块吃饭看电影。”   然后她暗示性地拿胳膊肘撞了下李萧,“她叫林善,我的大学室友。”   李萧脸上挂着憨厚的笑,显得有些腼腆,向林善伸出手,却不怎么敢看林善,“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林善现在不用猜就知道莫晓童约她出来的真正目的了,她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无力感,却轻轻握住李萧的手,哂笑道:“你好。”   于是本该是两个人的约会就变成了三个人,莫晓童带林善去吃晚饭,吃饭时一个劲地扯跟李萧有关的话题,林善只得假笑着应付。   吃过晚饭看过电影,莫晓童又拉着林善去手表店,说她老公生日快到了,让林善和李萧帮她看看哪块手表比较好。   这是一家高级手表店,灯光白的刺眼,各色手表让人眼花缭乱,莫晓童嫁的人家里有钱,进出这些地方也不为奇。   几人站在一个玻璃柜前选手表,李萧突然要解急,离开去上厕所了。   李萧往厕所去时,恰好有人进店,店里的女服务员见了,眼睛透亮,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想要什么款式?”   莫晓童朝厕所的方向看了眼,两肘压到台面上,对林善笑着挑了挑眉,“林善,你觉得我表哥怎么样?”   林善?   正往另一个柜台去的贺琛忽的停住了脚,他撇过头,看见另一边纤瘦的背影。   面对莫晓童拐弯抹角的问话,林善思忖了须臾,对莫晓童抱歉地抿了抿唇,温和地说:“晓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很抱歉,你知道的,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所以说她现在是单身么?   贺琛站在原地,淡漠的脸庞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哎哟。”莫晓童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语重心长道:“你马上二十五了,恋爱都没谈过,到底在想啥呢?你不谈一谈怎么知道是一个人好还是两个人好?现在不谈,你年纪再大一点,就只有被别人挑的份了。”   恋爱都没谈过?   男人眸光微亮。   一旁的女服务员一脸纳闷,目光在贺琛和两个女人身上变来变去,好一会,她才对贺琛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   贺琛这才迈开了步伐,只是仍留意着那边的对话。   莫晓童的话让林善的心情有点沉重,她沉默了一会,语气惆怅道:“再等等吧,我现在还没有心思想这些。”   再等等吧,等她彻底放下贺琛,再试着去爱别人,贺琛可以爱别人,她应该也可以的。   “好吧。”莫晓童叹息一声,而后对林善眨了眨眼,“那我表哥符合你的择偶标准不?”   “我……”林善一时语塞,琢磨了半晌,带着几分歉意几分心虚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只是我对他没……”   李萧在这时从厕所出来,莫晓童余光看见了,马上对林善“嘘”了声。   李萧边走边整理发型,突然感觉有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他眼睛一转,看见一个气质矜贵孤傲的男人盯着自己,眼神冷冷的,有些吓人。   李萧觉得奇奇怪怪的,莫名其妙看了贺琛一眼,又笑着往林善那边去了。   从手表店出来时,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准备回家,莫晓童想给李萧和林善制造独处的机会,便让李萧送林善回家,林善推脱不住,无奈之下只得坐上了李萧的车。   回家的路上,李萧一直跟林善没话找话,林善不好直接表现自己对李萧没感觉,便都是多答少问。   后面李萧找不到话题了,车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李萧只得装模作样地看路。   往后视镜看了几次,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皱眉说道:“后面那辆宾利怎么回事?一直跟着我们。”   林善没去看,淡淡地笑了下,“可能也是走这条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4 18:22:00~2020-03-25 14: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4瓶;努努? 2瓶;栗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周末转眼就过, 周一到周五,除非晚上没课,不然林善一整天都是呆在学校里。   中午学校有专门的教职工宿舍供老师们午休。   这天午休林善躺在床上看手机时,收到了大学室友严青的喜讯, 严青当妈妈了, 生了个儿子。   林善很替室友高兴, 回复严青说改天去医院看看她们母子。   于是第二天中午,林善就利用午休时间去了中心医院, 买了点水果。   病房里,林善抱着室友小小一只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来回走动, 脸上挂着惊喜又意外的笑。   “他好小啊。”   严青“咯咯”笑了几声, 调侃道:“你也赶紧生一个,生个女儿,跟我儿子订个娃娃亲。”   “我都还没结婚, 怎么生啊?”林善笑道。   “那就赶紧找一个啊, 大学时那么多男生追你, 你但凡同意一个, 现在估计也当妈了。”   又来了……   林善怕了,赶紧转移话题:“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   ……   林善转移话题没成功,在病房里被严青洗脑了半天, 催她谈恋爱催她结婚,见林善学校快上课了才放她离开。   林善慢悠悠地走在医院走廊上,显得心事重重, 为什么个个都在催她结婚啊?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一个人过一辈子不好吗?无牵无挂,不用伤心,不用流泪。   而且,二十五岁很老吗?很多人还在读书呢,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怕年龄大了嫁不出去?   走廊上行人很少,前方几道匆忙的脚步声显得很清晰,伴随着一道女性声音响起:“贺医生,三号床病人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您可以看看,恶性肿瘤。”   无精打采的林善随意地朝前扫了一眼,下一刻就刹住了脚步,靴子摩擦地面传出刺耳的声音。   身穿白大褂的贺琛正低头看病人的检查报告,听见异样的声音后眸子下意识抬起来,撞见林善几分惊愕的模样,他也忽的停了下来。   贺琛看过来后,林善马上就低下了头去,大步往前走,就要从贺琛身旁走过时,贺琛突然手一横,挡在了她身前。   林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清冽的嗓音响起:“来医院做什么?”   这是这么多年过去后,林善第一次听见贺琛的声音,她的神经被用力扯了一把,差点就热泪盈眶。   可贺琛伸出的是左手,低着头的林善目光恰恰落在他中指处的戒指上,她顿时感觉眼睛疼。   她轻轻摇了摇头,绕开他的手,脚步匆匆地走了。   贺琛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林善出了医院大楼,喘了几口略微粗重的气。   原来贺琛还记得她,他真的成了医生。   可是他为什么会对她表示关心呢?是医者的本心,还是他已经不讨厌她了?   林善不知道是哪种原因,她只知道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贺琛,她看到他就想要逃,像个逃兵。   ……   晚上,林善下班早,下班前收到了林英的短信,林英居然好声好气地喊她过去吃饭,说做了好吃的。   林善不想去,林英便说有事跟她谈,要么她过去,要么她过来。   林善没办法,只得开车去了林英住的地方,林英现在已经换了工作,也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搬来跟新丈夫住了。   新房子也不大,三室一厅,还是有间房给林善住的,但林善不稀罕,林英也没叫。   林善来这里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次到来,林英一改常态,笑逐颜开地开门让林善进来。   所谓的继父五十多岁,长得又瘦又高,模样还看得过去,就是给人一股凶相感,平时也对林善爱搭不理的,今天却笑呵呵地给她倒茶。   “先坐着,菜马上就好了。”林英系着围裙,示意林善坐到沙发上,自己往厨房去了。   十几二十年了,母亲突然变脸让林善极其不习惯,心里笃定找她没好事。   她坐到了沙发上,继父给她递了杯茶,笑着关切道:“天天讲课,嗓子挺累吧?”   “还好,习惯了。”林善端过茶,敷衍地应了声,她真想让他们有话直说,别整这些表面功夫。   林英很快端了几碟菜出来,连碗筷都亲自洗好,招呼着林善坐下,还给林善夹菜。   林善的心里一点都不感动,反而很反感,她眼神淡淡地看了夫妻二人一眼,“你们有话就直说吧。”   “也没什么事。”林英干笑了两声,“就是感觉挺久没见你了,过来聊聊天。”   林善轻轻抿唇,没说话。   林英装模作样地思考了须臾,又假装不确信地问林善:“没记错的话,你快二十五岁了吧?”   “嗯。”   “也老大不小了,谈男朋友没有?不会谈了没告诉我们吧?”   “没。”林善不悲不喜地低头吃饭,心里有点想笑,现在知道让她谈恋爱了,当初知道她谈恋爱却把她往死里打。   继父说:“怎么还不谈呢?是没喜欢的,还是不想谈?”   “没喜欢的,也不想谈。”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对林善冷漠的态度很不满,偷偷白了她一眼,下一秒又一脸虚假,林英假装嗔怪道:“这怎么能行的,总要结婚生子的。”   “你这个年纪正是适合结婚的年纪,我最近认识了个朋友,她想让我介绍你跟他儿子认识认识,她儿子我见过,人挺不错的,我在想要不要哪天约你俩见个面,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又是催她谈恋爱。   林善真是烦透了,她放下筷子,表情不悦道:“我不想谈恋爱,就算是想谈了,也不需要你们给我介绍对象,我会自己找。”   “你……”林英忍不住林善这态度,气的就要放下筷子教训她,好在一旁的丈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才忍住了。   林善的继父假装慈祥地对林善笑着说:“没事,不着急,等你想谈了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再安排你们见一面,万一正好合眼缘呢是吧?见一面而已,又不是说见了就要你谈。”   林善不想说话了,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继父转移了话题,似是开玩笑地问林善:“这一个人住,又没谈恋爱,存了挺多钱吧?”   林善暗叹一声,有气无力地答:“车房都买不起,哪有钱。”   “那几万块总是有的吧?”   林善没说话。   继父给林英使了个眼色,林英酝酿了会,又给林善夹了一筷子菜。   “小宇昨晚打电话来,说他手机坏了,只能打电话,上不了网,想要买个新的,还要买最新款的苹果,那得一万多块呢,想问你能不能先出钱给他买一部,等他工作了让他还你。”   林善觉得这些人简直有病,她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三观,宠溺又放纵,没富贵的命还要做富贵的梦。   她隐忍道:“他让给买就给买吗?他家里什么条件他自己不清楚吗?”   “那买台好点的可以用久一点,长远地想也不亏啊。”   “那你们就给他买吧。”林善无语了,懒得跟他们讲道理,“我没钱。”   她每天省吃俭用,自己都用不起苹果手机,让她给挥霍无度,不思进取的人买?开什么玩笑。   她读书的时候,用的是那一千几百块的手机,好几年没换过,现在别人说换苹果就换苹果,真是可笑。   林英“啧”了声,朝林善比了比手指头,“你一个月工资八千多块,除去给我们的,自己还剩五千多,怎么会没钱?”   林善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也知道我一个月只有五千块是自己的,我不用交房租,不用交水电费,不用养自己吗?我才工作几年你就想着什么都让我给钱?凭什么?”   “不是我说,你对我这态度是越来越差了啊?”林英本性暴露,将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放,面色凶起来,“翅膀硬了,不用我养就能耐了是吗?好好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独立的这几年,林善已经对林英彻底死心了,知道她没有什么可以威胁自己了,她便也不再害怕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坚定道:“我只欠你的,没欠别人的。”   “你!”林英气的说不出话,也无话反驳,只得气急败坏地指着林善。   林善的继父心里也是很气,却努力忍着,假叹道:“都是一家人,说得这么见外干什么?”   林善觉得这顿饭吃不下去了,继续下去怕是只会引起战争,于是她起身离席,抓起包包往大门去。   离开前,她面无表情地给林英丢下一句话:“你的生活费我会像平时一样给,其他的,别想要我一分钱。”   林英咬牙切齿,左顾右看了会,脱掉脚上的一只鞋,狠狠朝林善丢了过去,林善眼疾手快关了门,鞋子砸在了门上。   户外,四周灯光闪烁,天上月亮朦胧,一颗星星也没有,路上都是与自己不相关的人。   林善离开了小区,缓慢地行驶在路上,她的心里很压抑,很烦,为母亲,为贺琛。   她漫无目的地行驶着,寒风吹得长发往后胡乱地飞扬,不知不觉中,她竟来到了中心医院。   诺大的中心医院灯光明亮,一扇扇窗户像会发光的盒子,大门口仍有人进进出出。   林善在医院旁的大花坛旁边停下车来,两腿踩在地上,掀起头盔的防护镜,茫然地往医院看。   这里每天有人生有人死,有人无病无痛地活着,却时常会觉得生不如死。   呆呆看了有一会,身旁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林善转过头,看见的是大学时跟她同一个部门的朋友齐晖,齐晖也在中心医院上班的。   齐晖许久没见过林善了,这会表情很惊喜,又有些担忧,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身体不舒服?”   “没。”林善浅淡地笑了笑,骗他说:“刚来看朋友。”   “喔,没事就好。”   林善问:“你上夜班吗?”   “是啊,最近值晚班。”   “真辛苦。”   “习惯就好。”   刚下班的贺琛正开车离开医院,转着方向盘拐弯,疲倦的双眸随意地抬了抬,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前方女人的笑颜下。   他忽而眸色一沉,蹙眉打量她身旁的人。   两人正寒暄着,一辆宾利缓缓停在了身侧,车窗降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入目是男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齐晖跟贺琛有过几句交流,见了他,笑着向他问候了句:“贺医生。”   而林善却神情滞住,马上别开了脸。   林善的反应让贺琛心里不爽,他看向齐晖,眼尾轻掀,“女朋友么?”   “不是,大学同学,她来医院看朋友。”   贺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林善,之后关上了车窗,开车走了。   翌日。   齐晖跟同事交了班,准备下班回家,坐电梯下楼,电梯门开时,贺琛正好在里面。   两人互相点头问好,齐晖也知道贺琛在院里是出了名的高冷话少的行动派,便也没主动跟他说话。   然而空气静了几秒后,贺医生却主动跟他搭话了,声线平淡道:“齐医生,你哪个大学毕业的?”   齐晖先是一愣,而后笑道:“海大。”   贺琛眼底暗藏讶异。   她没考上么?   默了默,贺琛又问齐晖:“你跟林善很熟?”   “啊?你也认识林善?”   “高中同学。”   “这样啊。”齐晖小小地惊讶了一番,“一般般吧,我们大学一个部门的,但是她特别忙,经常没时间跟我们一起玩,而且人也比较安静,我跟她其实不算熟。”   “她忙什么?”   “忙着兼职,忙着比赛,应该是家庭比较困难吧,很多次我点外卖都发现是她给送到宿舍的,挺让人心疼的。”   贺琛没说话,恍惚想起海中校庆那一天,他听到她在讲电话,说她上大学时,电话里的人一分钱都没给过她,说她过得很辛苦。   也不知道这几年她经历了什么,喝醉酒时掉眼泪,嘴里说想念的人是谁。   应该不会是他吧,毕竟她现在见了他都躲。   分开的时候,他确实恨过她,可只是短暂的,后面就只剩无尽的想念了,甚至后悔没好好跟她道别。   后来思念久了,仿佛想她就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久而久之他便误以为自己应该是放下了,只是暂时还没有遇到再让他心动的人。   可如今再见,他情难自控地关心她,吻她,想要了解她,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会生气,他才知道,他真的放不下。   林善就是他这辈子的劫,可他该如何渡?   作者有话要说:  唉,好想一次性发完,可是我还没写完(T ^ T)   今晚九点再更一章,加更都是随缘的(T ^ T) 第42章   周六, 林善去听了半天的教师培训课,下午的时候,李萧约她晚上出去吃海底捞,她一开始是婉拒的, 奈何对方死活不放弃。   然后莫晓童也给林善发了信息, 劝林善可以试着跟李萧多相处看看, 没准能发现李萧的闪光点,日久生情也不一定。   林善很无奈, 但想了想,又觉得莫晓童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对贺琛不也是日久生情么?   要想更快地放下贺琛, 她也是时候该尝试着去多跟异性接触了,就算不喜欢,多个异性朋友也好, 至少可以多条人脉。   于是到了晚上, 林善打车去了海底捞。   海底捞人很多, 李萧提前预订了位置, 倒也不用排队,只是上餐上得慢。   两人面对面坐着,点的东西还没上来时,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后来吃的差不多了,隔壁桌来了一桌人,徐川正对着林善在的餐桌, 坐下后,没一会的功夫便注意到了林善。   他略感意外,目光在李萧身上走了一圈,发现李萧笑得跟个痴汉似的。   徐川琢磨了片刻, 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贺琛发了过去,配文说:“早点死心吧。”   他记得海中校庆那天,贺琛看见林善后,眼睛都红了,一看就是没放下。   此外,徐川还记得贺琛跟林善分开那天,贺琛从西水镇回来后发了高烧,躺在医院里好几天不吃不喝,谁也不愿意见。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贺琛崩溃狼狈的模样,他替贺琛感到不值。   另一边,贺琛正在开车,车上坐着母亲跟表妹,等绿灯时,他拿起手机看了眼,看到徐川发来的信息。   见到林善跟李萧相视而笑的照片,贺琛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挫败又不甘。   他有些气地把手机丢到一边,靠着座椅望着前方,好一会,他开口:“去吃海底捞算了。”   “什么?”柳芙怀疑自己听错了。   表妹却兴冲冲地说:“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也想吃了。”   于是贺琛改了方向,在海底捞附近停了车后,三人便往店的方向去,怎料快要到店门口时,林善跟李萧恰好从店里出来。   贺琛一下子就认出了林善的身形,脚步慢下来。   林善和李萧向右转身,看见迎面而来的三个人,林善的脚步也不受控制地慢了,目光在另外两人的脸上走过后,直接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李萧跟着林善停下来,对林善突然惊讶的表情感到困惑。   柳芙正在和身旁的女生说说笑笑,不经意地转眼间,似曾相识的面孔落入视野。   她的笑容忽的凝固了,顿足打量了林善好几遍,才想起什么似的,微微张嘴,指着林善惊诧道:“林善?”   林善看着柳芙没有什么变化的脸,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柳阿姨,好久不见。”   柳芙突然间有点慌张起来,暗戳戳瞄了眼面色平淡看着林善的贺琛,心虚地对林善笑道:“真巧啊,都好几年没见了。”   “嗯。”林善躲着贺琛的眼神,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像走到哪都能碰见贺琛。   “工作了吧?”柳芙怕暴露什么,只得多跟林善友好地说几句话。   “嗯,工作快三年了。”   “做什么工作呢?”   “在海中教书。”   柳芙惊的撑了撑瞳孔,赞许地点了点头,“挺好,挺好。”留意到林善身旁站着个男人,她惊喜地问:“这位是?”   林善说:“我朋友。”   “喔。”柳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会,哂笑道:“改天到家里坐坐,阿琛也没跟我说你也在海城。”   “好。”林善不想再这样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跟柳芙交谈了,动了身,“那我们先走了。”   从三人身旁经过时,林善克制不住扫了一眼站在中间的女生,她在想,那个女生会不会就是贺琛的未婚妻呢?   长得还真好看,年轻又有气质,还比她高,跟贺琛站在一起是挺配的。   进店后,柳芙四处观望着,假装随意地问贺琛:“阿琛,见了林善怎么都不打声招呼?跟个陌生人似的。”   “没联系了。”不明真相的贺琛语气淡淡,心里却烦闷得很。   林善到底是不喜欢他了,碰面这么多次了,她每次都假装看不见他,躲他跟躲瘟神似的。   错的到底是谁?   她就没想过跟他和解,做个朋友吗?   ……   林善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得睡不着,心里堵的不行,满脑子都是贺琛跟站在他身旁的女生。   一想到贺琛会牵着那个女生的手走进婚礼殿堂,跟那个女生生儿育女,她就难过得想死。   后面没忍住,林善把脸埋在枕头上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捶着枕头骂自己。   “林善,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你能不能不要再想着他了,他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他不喜欢你了……”   “贺琛,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想再难过了……”   她从未想过再遇贺琛后自己会是这样难受,突然觉得自己曾经日盼夜盼跟他重逢挺愚昧,因为近在眼前的爱而不得比远在天边的触碰不到更令人难受。   林善哭了大半夜,枕头都给哭湿了,后面哭得把自己累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像她曾经很多个清晨的模样。   中午,她坐在沙发上看书转移注意力,正看得入迷,有电话打过来了。   林善看到来电显示后,又烦又无奈地仰起脑袋靠到了沙发上,抓起手机,有气无力地接听:“喂……”   林英开门见山:“林善,我上次跟你说的,我有个朋友想让你跟她儿子认识认识,人家再过几天就要出差了,你赶紧抽个时间,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我不想见。”林善扶着额头,她听着脑壳疼。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庙了,人家有房有车,别现在有条件好的给你你不要,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林英说这话显得恨铁不成钢。   林善痛苦地闭着眼睛,没有答话。   林英不耐烦地催促道:“听见没有?你不见个面怎么知道人家适不适合你?”   林善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过了几秒,她妥协道:“周二晚上有时间。”   “这就对了。”林英立马就乐了,“那行,我给对方说一下,安排好了告诉你。”   “嗯。”   林善挂了电话,表情病恹恹的,想不到她居然要去相亲了,活着真难,连自己的人生大事都要被插手。   林英在给林善安排相亲这件事上倒是积极得不行,很快就给林善发了相亲的地点位置,还千叮咛万嘱咐林善去相亲时一定要打扮得好看点,嘴巴要甜一点。   出于礼貌,林善在出发去相亲时还是有小小打扮了一番,穿了淑女裙内衬,化了点淡妆。   相亲地点在一家豪华西餐厅,林善一看到林英发来的位置就明白林英为什么这么着急催她相亲了。   她进了餐厅,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往餐桌去,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就看到餐桌上坐着一个肥壮的男人,而且看上去年纪不小,起码比她大五岁。   林善看着,顿时有点却步,怎么跟照片相差那么大?这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啊。   可是没办法,来都来了,也不能放了人家鸽子,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站在桌旁强行微笑:“你好,请问是杜先生么?”   杜先生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西装领带,闻声抬起头,见了林善后眼睛亮澄澄的,立马站起身朝林善伸出手:“你好你好,你就是林善小姐吧?”   他的嗓子粗犷,加上名字敏感,引得右前方餐桌上在切牛排的某人错愕地抬起头来。   林善低头看了看杜先生又肥又粗的手,暗暗咽了口唾沫,缓缓伸了半截手指到他手上,假笑:“你好。”   杜先生却两手握住了林善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满意的笑容,过去替林善拉开椅子。   “林小姐果然跟照片一样好看,请坐,请坐。”   “谢谢。”林善使了点劲,抽出了她被杜先生握着不放的手。   杜先生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笑眯眯地看着林善,“听你妈说,你是个高中老师啊?”   “是的。”林善眉眼弯弯。   操。   不远处的贺琛,忍不住狠狠往牛排上切了一刀。   上次在手表店,是谁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现在不仅晚上和别的男人约会,还相起亲来了!   相亲就相亲吧,你起码找个像样点的,这跟头猪一样的油腻大叔她也能笑得出来,真佩服。   他真是想不明白,他输在哪里了?   家世?样貌?还是人品?   这三样他都不差吧?   ……   杜先生话很多,一直说个没完,从自己学生时代讲到自己如何创业,现在的事业又有多成功。   林善一直强颜为笑,笑得她脸都僵了。   而贺琛,怎么看林善笑怎么不爽,心里气的要死,只得一刀又一刀地往牛排上发泄,像是恨不得将盘子给切破。   朋友见了贺琛这副反常的模样,惊奇又好笑道:“你干嘛?牛排跟你有仇啊?”   贺琛只得尽力克制住自己。   由于杜先生话多,这次相亲结束得有点晚,林善从西餐厅离开时,贺琛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林善是杜先生送回住处的,车子在公寓外停下,林善准备解安全带下车时,无意间看见前方几米远的地方还停着一辆车。   车子旁倚靠着一个身高腿长的黑衣男人,他的一只手放在脸前,指间有红光闪烁,冒着细细的烟,漆黑的眸子正看着她这边。   林善登时心脏一紧,她一眼便能认出那人是贺琛,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   杜先生下了车,给林善开了车门,林善只得假装没有看见贺琛,佯装淡定地下了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   “应该的。”杜先生笑得脸上的肉堆叠在一起,“我对林小姐印象挺好的,有空常联系,多见面。”   “好的,你路上小心。”   林善礼貌式地回话,不远处的那道目光看得她心里发慌,待杜先生的车子开走后,林善马上低了低头,快步往大门去。   靠着车子的人突然动了,他迈开步伐,快速将烟头在垃圾桶上摁灭,直直走向那道逃跑的身影。   林善走不过腿长的男人,骤不及防被抓住了手臂,她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贺琛就拽着她大步往他的车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6 10:20:03~2020-03-26 17:0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贺琛的力气很大, 林善脚步踉跄,眨眼之间,她就被贺琛抵在了他的车上。   林善背靠着车,晕头转向间瞧见贺琛的身影压了上来, 他两手撑在车上将她困住了。   他的脸色阴沉, 线条紧绷着, 眼神冷鸷,透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林善从没见过贺琛这副样子, 本就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的她此时更是惊慌起来,不知所措, 屏着呼息警惕地看他。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林善身上, 他目光克制地望着她,低沉的语气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嘲笑她:“是林老师眼光太低了, 还是林老师太想结婚了?这么老的牛都不嫌弃?”   林善微微一愣, 反应过来后别开了脸, 躲开他可怕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   贺琛抬手捏住林善的脸颊,让她直视自己,沉声:“我很让你讨厌么?你不正眼看我。”   林善惊奇于贺琛的动作, 脸有些疼,她垂下眼去扯他的手,薄怒道:“你干什么?我去相亲怎么了?”   贺琛轻嗤一声, 松手之时逼近林善的脸,鼻子快要跟她的相碰,“你着急着结婚是不是?”   温热的气息突然袭来,林善瞬间不敢动了, 瞪大眼看着贺琛的墨眸,没有吭声。   贺琛看着林善特意拿睫毛刷刷过的眼睫毛,默了片刻,沉着嗓子喑哑道:“这么想结婚,不如跟我结,你教书育人,我救死扶伤,我们本就是天生一对。你说呢?”   什么?   林善被贺琛的话语震惊到双眸骤然放大了一倍,脑子正在努力运转着,消化他这句话。   没等到她的回答,贺琛的睫毛往下压了压,犹豫须臾后,他稍稍倾了下脑袋,准确无误地吻住了林善的香唇。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那一刻,林善整个人都懵了,浑身像被电了一下,她顿时短路了。   贺琛在她唇上轻轻厮磨着试探,见林善没有抗拒,马上就放肆起来,一手揽上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吻的急促了。   一系列动作让林善情不自禁轻轻吟了一声,她双眸撑得老大,无处安放的手紧揪着贺琛胸前的衣服。   她第一次体会到接吻的感觉,心跳快到她承受不住,让她呼吸不上来,连身体都跟着没力气了,软趴趴地靠在贺琛身上。   贝齿被撬开,对方的舌头溜进来那一刻,林善身体一颤,瞬间清醒过来,脑子里倏然闪过贺琛手上的戒指。   她马上开始了抗拒,用力去推贺琛的胸膛,皱起眉头,嘴里“唔唔”叫着拒绝。   可是她身体软,使不上多大的力气,贺琛又正在沉沦中,轻轻松松将她的双手摁在车上,抵着她吻。   林善动弹不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她笨拙地去咬住了贺琛的唇瓣,用力一咬。   贺琛身形一顿,疼得松开了林善,站直身摸了下嘴唇,发现指腹上有血。   他看向林善时,林善却一巴掌给他扬了过来,打在他的右脸颊上,力度虽然不重,贺琛的心却疼得不行。   他愣怔了半晌,缓缓回过脸去看林善,眼里的情绪震惊又失望。   林善用手背擦了下嘴巴,喘着气看贺琛,神色严肃道:“请贺先生自重,注意自己的言辞举止。”   然后,她没等贺琛回话,大步流星地走了。   贺琛直怔怔看着林善匆促的背影,感觉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拔凉拔凉的。   林善坐电梯上楼时,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的嘴唇,眼睛红通通的,心里乱糟糟的。   她不明白,贺琛为什么会强吻她?   他都有未婚妻了,怎么可以对她说那种话,做这种事,对她和他的未婚妻公平吗?   他还喜欢她么?可她感觉不到。或者还有一点喜欢?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了。   林善心烦意乱,一宿没睡着,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琛了。   可是自这晚之后,林善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跟贺琛偶遇了,之前那种莫名的缘分突然断了。   林善觉得这样也好,各过各的,互不打扰,早日相忘。   这天晚上,林善接到了大学室友胡梦的电话,胡梦跟她发牢骚,说她跟她老公闹矛盾了。   大学时,胡梦有烦心事或者跟男朋友吵架了也喜欢找林善倾诉,询问林善的意见,因为她觉得林善有耐心,脾气好,考虑周到。   林善像以前一样耐心倾听了胡梦的抱怨,又像以前一样安慰她,开导她,给她提建议。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胡梦心情畅通了不少,对林善由衷道:“有你真好。”   林善开玩笑道:“你好油腻啊。”   “哼。”胡梦不甚在意,安静了会,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换个离你学校近点的房子喔?”   “没钱啊。”林善给自己倒了杯水,她也很想换个离海中近点的房子,但是那些地段房租太贵了,她暂时不太能承受。   “诶?”胡梦突然发出一道惊喜的声音,“我突然想起我在青苑小区那套房空了好久了,毕业后我就没回去过,现在也搬来跟我老公住了,不如你搬过去住?”   林善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她努力咽了下去,笑道:“那是你的房子,哪有我搬过去住的道理。”   “你忘了,我家搞房地产的,最不缺的就是房子,送你一套都没问题。”   “别开玩笑了,你不住了,可以卖出去的啊。”   “我认真的。”胡梦的语气正经起来,“要不是你,我跟我老公估计早散了。”   “你一个人生活不容易,现在天气这么冷,你还得骑电动车上班,路远又不安全,你应该攒点钱买辆车。”   林善坐到沙发上,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在努力攒钱,房车以后都会有的。”   “那得多久啊,你搬到我屋里住,这样能省点房租,省一笔是一笔啊,况且小区离你学校近多了,可以让你轻松些。”   “不了吧,这样不好。”林善不敢接受别人这么大的帮助。   “哎哟,你跟我客气什么啊。”胡梦显得很无奈,“就当是你先替我住着,不然屋里一点人气都没有,灰尘都几米高了。”   林善仍旧委婉地拒绝:“我住现在这里挺好的。”   胡梦没有放弃,思忖了会,提议:“实在不行,我当你包租婆,你每年给我点房租咯,怎么样?”   ……   在胡梦的好说歹说下,林善决定搬家了,搬到离海中只需十五分钟车程的高档小区,青苑小区。   搬家时间选在了周末,办好相关手续后,林善联系了搬家公司帮忙运行李家具。   胡梦特意过来帮忙,打算给林善开门,顺便把自己留在屋里的一些杂物让人运走。   她在小区门口接了林善,帮林善拎一些行李,搬家助手跟在两人后方。   小区内高楼林立,建筑崭新而高端,绿化环境也很好,空气比林善住的公寓清新多了,有孩子在嘻笑打闹,也有大人在晨跑。   林善看着老少不一的居民,闻着新鲜的空气,觉得自己真幸运,遇到了胡梦这样的好朋友。   “怎么样?比你那公寓好多了吧?”胡梦见林善心情不错,得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太多了。”林善对胡梦露出感激的笑容,“梦梦,谢谢你啊,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只要我能帮,我一定帮。”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会帮啦。”   胡梦的房子在二十层,一层楼有许多住户,走廊两边都有套房,廊道宽敞明亮,瓷砖一尘不染。   房子既可以用密码锁,也可以用指纹解锁,胡梦撤销了自己原本的密码,让林善事后重置。   林善跟着胡梦进了房子,豪华宽敞的空间令她咋舌,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两室一厅,有阳台,浴室跟卫生间分开,客厅跟房间都十分宽敞,厨房也比林善之前的大了一倍不止。   胡梦把林善拉到阳台上,这里可以俯瞰大片的景色,远远地看见马路的车辆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   “不错吧?”胡梦朝林善挑眉一笑,“晚上无聊还可以在这看风景。”   “真好。”看着怡人的景色,林善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笑得露出白牙。   由于胡梦还有事,交代了林善一些事情便离开了,让林善安心在这住,有什么需要跟她说。   林善的东西也不多,搬家工人们也很快把东西搬上来,相继离开了。   林善开始收拾屋子了,屋里长久没人住,积了很多灰尘,然而林善心情好,干起活来活力满满。   收拾得差不多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林善累趴了,大冬天的,她却热出了汗。   她在沙发上躺着休息了会,看了看墙边几袋大大的垃圾,无奈地支起身子,准备拿去丢掉。   每层楼有指定扔垃圾的地方,每天会都有人来清理,林善扔了垃圾后筋疲力尽地往回走,仰着头,耷拉着肩膀。   经过电梯时,电梯门“滴”的一声开了。   林善没看,刚好走了过去。   上了一天一夜班的贺琛捏着眉心走出电梯,余光瞥见有道橘粉色的身影晃了过去。   他转身往前走时,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前面那道娇小的,有气无力的背影上。   几个问号和感叹号在头上冒出来。   贺琛轻轻蹙眉,不敢确定她是不是林善,盯着她看了会,越看越像,试着喊了声:“林善。”   林善吓得一个激灵,刹住脚步,惊诧地转身。   一宿没睡的贺琛模样困倦,眼底有着淡淡的乌青色,眼白里甚至夹杂着血丝。   看到贺琛出现在这里,林善的心情一言难尽,他不会也住这个小区,甚至住这层楼吧?   不带这种缘分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和好啦~   感谢在2020-03-26 17:02:55~2020-03-27 17:1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贺琛见林善似乎抗拒他的出现, 疲惫的心沉了几分,淡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搬家了……”林善声如蚊呐,她背过身去,微微颔首, 缓慢挪动着脚步。   想起那天晚上的吻, 她的脸就热热的。   她搬到这里了?贺琛的表情有那么一丝惊讶, 又有一丝他自觉可笑的惊喜。   看了看她躲避的模样,贺琛的嘴角闪过微不可见的自嘲, 他迈步走到她身旁,缓缓道:“那天晚上的事, 我很抱歉, 是我冲动了。”   林善心里更觉尴尬,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了,往前走了须臾, 贺琛先停了下来, 在某个房门前站定了。   林善余光留意着他, 眼里浮现了两个大大的惊叹号, 忍不住往贺琛那瞄了眼。   不会吧?他2006号,她2007号,两人斜对面?   贺琛开门前, 回头看了眼林善,林善已经在2007号房门前停下,见他回头, 她马上就扭过了头去。   贺琛:“……”   缘,还真是妙不可言。   这是该喜还是该悲呢?   两人默默无语地开门进了屋。   林善抱着头在屋内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以后要跟贺琛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吗?   要疯了,老天啊, 哪有这样子折磨人的!   隔壁屋的贺琛进了浴室洗澡,热水源源不断地从头上流下来,冲刷他心里沉闷沮丧的情绪。   林善相亲那晚,他本打算放低姿态跟林善和解,告诉她自己还喜欢她,还想要跟她在一起,可被林善甩了一巴掌后,他的心猝然凉了大半截。   那些被愤怒燃上来的冲动被硬生生打死了。   他觉得林善不会打人,可她真正扇他耳光了,她抗拒他的触碰,他才真正相信她对他燃不起一丝感情了,他的挽回也没有必要了。   他决定真正努力去对林善死心,可她却偏偏搬到了这里,他有些崩溃,到底要怎么折磨他?   ……   事实证明,两人虽然成了邻居,但并没有抬头不见低头见,反而是好几天没有见过对方。   林善每天早上七点前要到学校,下班时间也随每天的课程安排而变化,学校没有要求坐班制,老师没课是可以离校的。   而贺琛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时常要加班加点,他很多时候晚上都不回来,就在办公室里趴一趴。   一眨眼,冬至到来了。   冬至这天是周日,曾经大学的部门群里,部长问有没有人出去烧烤,顺便聚一聚。   毕业工作后,部门里的伙伴都各奔东西,但多数留在海城,各自离得也不算远,时常会在群里吹水,虽然见面少,但关系也没有生疏多少。   部长一发问,几个有空的人都让他发位置,林善觉得冷,不怎么想出门,但大家一个劲地调侃她,说她大学时很少跟大家一起玩,现在还这样。   林善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无奈之下便答应了。   部门里有男生开车过来接林善,在小区外面等,收到朋友快到的电话后,林善裹上衣服就匆匆出门了。   出了小区,准备坐上朋友的车时,一辆黑色宾利从车旁驶过,贺琛透过车窗,看见又一个陌生男人给林善开了车门。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泛白。   他又不争气地在意。   ……   由于晚上有一节英语晚自习,林善傍晚的时候回了学校,八点半之后离校,回家的路上,特意买了一包汤圆回家煮。   回到家搞定好一切后,已经快十一点了,林善穿着睡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泡脚一边看书。   屋里的她正在心平静气地泡脚时,贺琛正心烦意乱地走在走廊上,脚步徐徐。   他不悲不喜的心情从林善上了别的男人的车之后终止,晚上回家跟家人吃了饭后,他就跟朋友约出去喝了点酒。   回到家门前,贺琛寂静地往林善紧闭的屋门看了半晌,之后他缓缓收回视线,从兜里抽出手来,准备解锁进屋。   目光落在电子按键上,他的脑海里随之闪过几个烂熟于心的数字,猛地擦出一道亮光。   蓦然间,贺琛的手停在了半空,整个人停顿了顷刻,不知想了些什么,他又回过头往林善的屋门看。   看了有一会,他突然转身往那去了。   贺琛站在林善的屋门外,目光落在解锁屏幕上,深黑的眸子闪过几分纠结与忐忑。   好一会,他豁出去似的,抬手在上面快速按了几个数字,然后——   “滴——”   屋内屋外的人都双双被吓到了。   林善的心脏顿时收紧,瞪大眼睛看向大门。   贺琛怔了少顷,原本沉郁的脸忽而跃上又惊又喜的色彩,他的眼里闪过亮光,连那颗沉在海底的心,也骤然浮出了海面。   “咔擦”一声,他急不可耐地打开了门,径直进入林善的屋子,目光直直与沙发上的人撞在一起。   林善懵了,眼睛瞪得硕大,惊愕万分地看着门前一副要找她算账模样的男人。   怎么回事?他怎么进来的?   过分激动,贺琛的心上窜下跳,他长腿迈开,箭步如飞走向林善。   林善吓坏了,匆匆往沙发一侧挪,抓起抱枕护在身前,神情警惕道:“你干嘛?”   贺琛三两步来到沙发旁,二话不说朝林善欺身下去,两手压在沙发上,逼视着她。   “你不该问问我怎么进来的吗?”   林善被他逼得倒在沙发上,她紧张地转了转眼珠子,没能想明白,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用我的生日进来的。”贺琛的脸朝她凑近了几分,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   林善傻眼了。   完了完了,她习惯性把贺琛的生日设成密码了,这可怎么办?他好端端地来试她的密码干什么?   见林善一副惊呆了不知所措的模样,贺琛笃定了心中的想法,他的眼赫然间红了起来,黯然地凝视了她一会,低哑道:“林善,为什么要骗我?”   “什么?”他红了的眼让林善怔住。   “你明明爱我,却要把我推开。”贺琛喉间酸涩,咽了口唾液,“为什么?”   林善心下大惊,马上心虚地躲开贺琛的眼神,慌乱之中狡辩道:“你误会了,我那是随便设置的。”   “是么?”贺琛不知是否信了,只见他撇过头,目光落在林善放在桌面的手机上面,下一秒就伸手拿了过来。   “不准碰!还给我!”林善惊慌失措地想起来去抢手机,却被贺琛按着肩膀起不来。   转眼之间,贺琛把手机解锁了,将屏幕对向林善,质问:“难道这个也是随便设置的么?”   林善说不出话了,眼神左躲右闪。   怎么办?该怎么解释?她答应过柳阿姨不能说的,说了的话贺琛会不会恨柳阿姨?   不对……   想到什么,林善坐起身来看贺琛,眼神有几分茫然:“这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他如果已经心有所属,这还重要么?   “重要。”贺琛语气肯定,目光坚定。   林善垂下眸去,缄默了会,低语:“我不能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是我对不起你。”   “过不去。”贺琛双手附到林善脸上,声音痛苦又克制,“你不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的,我有多想你。”   想她?林善心尖忽颤。   贺琛贴到她额头上,闭上眼睛哑声呢喃:“林善,我们和好吧,我放不下你。”   林善猛地掀起眼皮,看见贺琛湿润的睫毛后,她的眼泪猛地飙了出来,一瞬间泪流不止。   她捧住他的脸,抽泣道:“贺琛,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别人。”   热泪滚到贺琛的指腹上,像在他心里寸草不生的土地上浸了一大片的泉水,一瞬间奇迹般万物生长。   他吻住她的唇,温柔深情地辗转。   林善没有拒绝,也不知如何回应,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肩上,一边掉眼泪一边沦陷在他的深吻中。   漫长的吻结束后,贺琛将软成一摊泥的林善搂住,埋在她脖颈间喘息,声音哽咽道:“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行吗?”   林善缓了缓神,眨了眨湿漉漉的眼,吸着鼻子说:“还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是都订婚了吗?”   贺琛惊了,松开林善,眼神不解道:“谁跟你说我订婚了?”   “没订吗?”林善诧异地皱了皱眉,抓起贺琛的左手,指着他中指上的戒指,“那这个是什么?”   “这是我特意戴上去,挡桃花的。”贺琛解释完,后知后觉林善是误会他爱上别人了,顿时懊恼。   林善一下子喜怒参半,她甩开贺琛的手,一脸抱怨道:“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这个戒指害的哭死了,婚宴上还把自己灌醉了。”   敢情都是这个戒指惹的祸?   贺琛此时此刻想捶死自己,气的立马将戒指摘下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还没来得及道歉,林善就主动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整张脸埋在他胸前。   贺琛抱住她,整颗心都安定了。   林善快要忘记他的怀抱了,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她的心里热潮翻滚,抽抽噎噎地说:“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想你想得快死掉了。”   “那你见了我,怎么总是躲着我?”贺琛心里跟着抽,加紧了用力,像要把她融进身体里。   “我以为你喜欢别人了,怕暴露自己还喜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因为我伤害过你,而且你跟我说过的,你后悔遇见我。”   贺琛心中顿时懊悔不已,一句气话,一个戒指,差点害死他跟林善。   他又突然好心疼,他和林善之间,更难过的,是林善吧?   分开的时候,她强迫自己当一个坏人,逼着自己去伤害他,背着心里负罪感过这么多年。   重逢的时候,她明明还爱,却要默默吞下以为他有未婚妻的痛苦,假装淡定地站在他面前。   听着怀中人的哭泣声,贺琛难受得好半天说不出话,后来他问:“你真的不愿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喜欢别人了吗?”   是因为什么,她愿意去承受这份痛苦?   林善的抽泣声渐渐慢下来,她犹豫了好一会,适才选择如实回答:“我知道你要移民,不想耽误你。”   贺琛的心突然被狠狠一揪,“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了,都过去了。”   贺琛默然陷入回忆当中,片晌,他眉目一沉:“是不是我妈?”   他记得那段时间母亲天天跟他谈话,后来有几天突然不管他了,而那几天恰好是林善对他冷暴力的日子。   他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被他猜到,林善吓得赶紧从他怀里出来,仓促地辩解道:“不是!你不要乱猜,不是阿姨,我是无意间听别人说的。”   “可我没有跟别人说过。”   林善一时语塞,找不到借口了,只得向贺琛恳请:“你不要怪阿姨,她也是为你着想,她没有逼我,是我也觉得你去美国发展会更好。”   贺琛看着林善消瘦带泪的脸,心里疼得像被千刀万剐,原来到头来都是因为他,所有痛苦的源头都是出于他本身,不是她不遵守约定,而是他逼她去违背的。   他无法想象林善这几年有多痛苦,无数个他在思念的日夜,她也一样,还要承受双倍的折磨。   心如刀割的贺琛抓着林善的双臂,额头靠到她肩上,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眼泪却滴了好几滴在她的裙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你难过了。”他闭着眼睛,一个劲地跟她说“对不起”。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林善又哭又笑的,轻轻抚摸着贺琛的后脑勺,“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还要谢谢你,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够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量码字,这几天应该都会双更,白天一更,晚上一更,我这么勤奋,你们一定要陪我到完结啊呜呜呜呜(*≧m≦*)   感谢在2020-03-27 17:17:24~2020-03-28 09:0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2瓶;LI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七年未见, 期间有说不完的经历。   和好与确定关系这一晚,林善跟贺琛聊到了大半夜,要不是第二天都要上班,他们能彻夜长谈。   半夜时贺琛回到他的房子里休息了, 林善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她那颗时常沉重的心如今轻盈得不行, 感觉世界又明亮了起来,充满了希望。   此前他们是因为思念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晚他们是情绪激动难以安定,翻来覆去的, 有些神思恍惚。   翌日天明, 林善顶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对于昨晚的事,还有种像做梦的错觉。   六点半, 林善烤好了面包, 正在倒牛奶时, 门铃响了, 林善知道肯定是贺琛,把门一开,发现还真是他。   令林善惊喜的是, 贺琛脖子上的围巾,是她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还像新的一样。   林善亮色眼睛说:“围巾你还留着啊?”   “舍不得丢。”贺琛迈步进屋,轻轻拥住林善, “怕它会坏,也舍不得围,经常拿出来晒太阳。”   “你好傻啊。”林善被逗笑。   “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要保留一辈子。”贺琛顿了下, 把左手伸到林善眼前,“我们的手绳。”   他的左手腕上戴上了曾经那条黑色的手绳。   “我也还留着,等会也戴上,还有你给我的手链,我也要保留一辈子。”林善笑逐颜开地从贺琛怀里出来,拉着他往餐厅去,“可以吃早餐了。”   两人并肩坐着吃面包喝牛奶,这是他们相遇以来,从未有过的场景。   林善啃着面包,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拼命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是她七年来,最幸福的清晨。   吃过早餐,两人牵着手一起下楼,贺琛昨晚就说了今天要送林善去上班。   林善坐上贺琛的车,觉得坐他的车比任何人的都舒服,贺琛给她系安全带时,她看见他眼底的黑眼圈,心疼道:“贺琛,当医生是不是很辛苦啊?”   “不会。”贺琛坐直身体,转动方向盘,声音很平淡,“忙的时候,我就可以避免一直想着你,所以不会觉得有多辛苦。”   林善无言以对,表情有几分愧疚。   贺琛偏过脸来,对林善浅淡地一笑:“以后就算再忙,我也会一直想着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林善怪不好意思的,同时心里又甜的跟灌了蜜似的,她的唇边现出深深的梨涡,眼睛像弯月,她好久没这样真实地笑过了。   车子在海中校门外停下,林善解了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时,贺琛伸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臂。   林善疑惑地回过头去,“怎么了?”   贺琛向她倾身过来,嘴巴在她的唇上轻轻碰了两下,柔声说:“我晚上来接你回家。”   林善红了脸,木木地点了下头,然后有些无措地开门下车了,跟贺琛挥了挥手。   这一天上课,林善活力十足笑容满面,同事们都说她气色好了不少。   晚上九点,贺琛来接林善下班,回到小区后,两个各回各屋洗了澡。   贺琛洗完澡后,开门进了林善屋,林善正在厨房里给他煮面,他看着灶台前那小巧玲珑的人,心里软绵绵的,上前从背后搂住了她。   林善正在认真捞面,没留意到他进来,被他抱住后吓得打了个激灵,闻见熟悉的味道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我还没吃过你煮的东西。”贺琛两手圈着林善柔软的腰肢,下巴抵在她肩上,眼底带笑看着锅里冒出的烟雾。   林善笑盈盈地摸了摸贺琛的一边脸颊:“你想吃的话,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贺琛稍稍侧脸,在林善粉嫩的脸蛋上轻轻吻了一下:“要不要过去跟我一起住?”   “啊?这样不好吧?”   “那我过来跟你住。”   林善险些被口水呛到,才在一起就同居?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传出去怕是不太好。   她酝酿了会,婉拒道:“先像现在这样吧,反正就在隔壁,随时可以串门的。”   “嗯。”贺琛不会强求林善。   “好了,面煮好啦。”   林善煮的面,贺琛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吃过面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期间贺琛给林善剪指甲,林善看着低头认真给她剪指甲的男人,眼神柔的像一潭春水。   给林善修好一个指甲,贺琛摸了摸她的指甲头,然后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掌心上,比了比,牵唇一笑:“你的手真小。”   林善看着他修长的五指,羡慕道:“你的手真好看。”   说到他的手,她就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手里夹烟的画面,情绪猛然激动起来:“对了,贺琛,你怎么学会抽烟了呢?”   “跟你分开之后学会的。”贺琛诚实答,给她剪下一个指甲,缄默了几秒,“你是不是不喜欢抽烟的?”   “不喜欢,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很少抽,只有在特别烦还有特别想你的时候才会抽一根。”   “那也不好啊。”林善抿了抿唇,眼神央求,“你以后尽量不要抽了好不好?”   “好。”贺琛放开指甲刀,拉起林善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保证一根烟都不碰。”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啊。”林善两手捏住贺琛脸上的肉,笑嘻嘻地扯了扯,下一瞬又心疼地抚摸起来,“你好瘦啊,以后要多吃点饭,知道吗?”   她的动作很轻,摸得贺琛脸上发痒,心里也突然跟着发痒。   他扶住林善的腰,一下子凑过脸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之后与她额头贴额头,鼻子碰鼻子,林善原本附在他脸上的手,顺势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林善有点懵,男人近在咫尺的气息喷得她脸颊发红发热,她躲着他含情脉脉的眼,手放到他身前轻轻推了下。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贺琛低哑道:“我想跟你接吻。”   这露骨暧昧的话让林善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心跳一下子快的数不过来,脸跟烧了一样。   她垂下眼去,低声细语道:“你今天不是亲过了?”   “那不算。”贺琛说着就敷上了她香软的唇,轻轻吮吸了几下,“这样才算。”   林善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爆炸了,眼睛半睁半眯,不知如何是好,嘴唇软软的,像有电流,导入她的体内。   她的唇像果冻一样香甜温软,贺琛一触碰便想深陷在其中不出来,甚至想更深地索取。   林善像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脑袋晕乎乎的,无处安放的手僵在半空,后来被贺琛抓起来圈在他腰上。   她的舌头完全被他掌控,林善惊奇于他的吻技,努力推开他,羞红着脸问:“你……你是不是谈过恋爱?”   “没有啊。”贺琛喘息看她,疑惑地皱了皱眉。   “那你是不是跟别人接过吻啊?”   “没有,就吻过你。”   林善觉得这就奇了怪了,一脸好奇:“那你这些是跟谁学的?”   贺琛后知后觉,唇角一勾:“天赋。”   林善:“……”   “想不想学?”   林善疯狂摇头。   “我教你。”贺琛当她想学,贴过去吻了吻她睁得大大的眼睛,“接吻要闭上眼睛。”   “我不想……”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封住了。   ……   圣诞节这天,天气更冷,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如果下雪的话,将会是今年的初雪。   晚上下班后,林善跟贺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街上闲逛了一番,街道比以往热闹,圣诞树闪闪发亮,圣诞歌此起彼伏。   林善被贺琛牵着走,手里拿着根冒烟的香肠,津津有味地吃着,跟贺琛谈恋爱这几天,她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像小孩子。   看着远处高大的圣诞树,林善把嘴里的香肠咽了下去,仰起脸问贺琛:“贺琛,你怀念你在美国的生活吗?以前的今天,你正在过年呢。”   “一点都不怀念。”贺琛拿纸巾替她擦了下嘴巴,牵着她慢悠悠地走着,“每到过年的时候,我就会很难受,会特别想你,想你过得怎么样,除夕夜还会不会是一个人躲在房里。”   “我也是,每次到了除夕的时候,我就会想你想到什么都不想干。”想起曾经的日子,林善就悠悠然地叹了口气。   贺琛单手揽住她的肩膀,薄唇轻飘飘地飞出白雾:“以后不会了,每个新年,你都会有我。”   “记住你说的话喔。”林善朝贺琛甜蜜又稚气地一笑,一手抱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前小跑起来,“我们去拍个照吧。”   两人来到圣诞树前站好,林善掏出手机打开相机要拍照,然而角度左找右找都不满意,最后拉了拉贺琛的袖子,说:“你太高了,不好拍,蹲下来一点吧。”   “我可以让你高一点。”贺琛说着,动手把林善抱了起来,轻轻松松让林善坐在了他的臂弯上。   林善的心悬空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又看了看周围的行人,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拍着贺琛的肩膀,低声催促道:“干嘛呀,快放我下去,好多人。”   “怕什么,你看那里。”贺琛往某个望向抬了抬下巴。   林善往那看去,见一对情侣正坐在长椅上忘我地拥吻,她顿时语塞。   无奈之下,林善重新举起手机,找好角度后,她碰着贺琛笑道:“贺琛,笑一个。”   贺琛看着手机里女人甜美的笑容,跟着扯了一抹笑。   圆点一点,合照生成。   这是时隔七年之后,两人的第一张合照,容颜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他们真的长大了,都已学业有成,事业稳定。   他们的关系也不一样了,曾经隔着两个国度思念的他们真正在一起了。   林善看着手机里的合照,心尖发热,以前她跟贺琛的合照少得可怜,以至于想念的时候总是不够看,现在她想要多拍一点。   “我们多拍几张吧?”她眉眼弯弯地询问贺琛的意见。   “你想拍多少张都行。”   于是林善左一张右一张,左一个剪刀手,右一个剪刀手,贺琛看着有点无奈,“不换点别的姿势?”   林善低头看着刚拍好的照片,郁闷道:“我不会啊,我都不爱拍照的,一拍照就下意识剪刀手了。”   贺琛挑眉轻笑:“我可以教你。”   “你不是也不爱拍照吗?”林善一脸不相信。   贺琛拿过林善的手机找了个角度,单手抱着林善,看着手机说:“你亲我一口。”   “……”   林善瞄了瞄行人,不自在地挠耳根,犹犹豫豫地问:“亲哪里?”   “我是你男朋友,你想亲哪里亲哪里。”贺琛嘴角扬起一个坏笑,“亲嘴巴最好。”   “你想得美。”林善不争气地脸颊泛红,然后凑近贺琛的脸,唇瓣轻轻贴到他的肌肤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贺琛,心里还怪害羞的,保持几秒就松开了,贺琛却说:“等一下,没拍好呢。”   “怎么这么慢?”   “我眨眼了,重来。”贺琛说得一本正经,“你亲着别动,我说可以了再松开。”   “喔……”   林善信了,不得已又主动亲住了贺琛的脸颊,然而十秒钟过去了,贺琛还没说可以,林善觉得好尴尬,含糊不清道:“可以没啊?”   贺琛突然转过脸来,嘴唇堪堪与林善的相贴,他快速按下了拍照键。   林善反射性躲开他的唇,见贺琛把手机递给她,笑得得意:“拍了很多张。”   她翻看了一下手机相册,见有好多张她亲贺琛的照片,心头顿时涌上一缕羞意,对贺琛薄怒道:“你故意的。”   “不服气我也亲你好了。”贺琛笑得不怀好意,嘴巴就要去亲林善的脸。   林善眼疾手快用手指挡住他的嘴,嗔怪道:“亲你个头啊,快放我下去。”   “不放。”贺琛迈开步伐的同时,将林善转了个方向,两手把她抱在身前,成了个考拉抱。   林善脸皮薄,大庭广众之下哪敢做这种姿势,见周围有人笑着看她跟贺琛,她马上羞得把脸藏在贺琛肩上,焦急地拍着他的后背。   “你知不知道害羞啊?好多人看我们。”   “那我们去人少的地方。”贺琛嘴巴靠近林善的耳边说悄悄话,“这样抱着你比较暖。”   林善耳朵发痒,抬起头,故作一脸惋惜地看着他:“贺医生,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么?”贺琛眉梢轻挑,下一刻假装松手,吓得林善下意识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了他的腰。   他对林善玩味地笑道:“林老师明明喜欢我这样,不是吗?”   “才不是!”林善咬牙切齿,有点想打贺琛。   贺琛笑着往前行了几步,忽然看见眼前出现了一点白,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天,看见细细的雪花从天而降。   他拍了拍身上人的后背,柔声:“林善,下雪了。”   正在玩手指的林善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从夜幕中缓缓降落的白色后,展颜而笑。   贺琛把她放下来,她伸手接着冬天第一场雪的雪花,又想起了高二那一年,她在天台上准备比赛,有幸跟贺琛看了场初雪的场景。   她看着手中融化的雪,眨了眨温热的眼睛,轻声说:“贺琛,高二那一年的初雪,我许的愿望实现了。”   “什么愿望?”   林善望向身旁的贺琛,笑魇如花:“和你在一起的愿望。”   贺琛眸光微亮,英隽的五官都柔和深情起来,他缓缓道:“我也许了这样的愿望。”   想到自己有幸被贺琛这样优秀的人放在心里这么多年,林善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哽咽着说:“谢谢你喜欢我这么久。”   “傻瓜,怎么动不动就哭。”贺琛无奈地笑,双手附上她的脸,用指腹抹掉她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就是觉得自己很幸运。”林善破涕为笑。   贺琛端详着林善温婉的五官,心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糖,他注视了她半晌,眉目逐渐柔和,嗓音微哑地吐出几个字——   “我爱你。”   林善愣了愣,心里突然间百花齐放,她绽放出一个清丽动人的笑容,毫不吝啬道:“我也爱你。”   贺琛露出笑,揽着她的腰俯身吻了下去。   林善徐徐闭上眼,直直垂在身侧的手也渐渐抬了起来,轻轻抱住他的腰,尝试着给他回应。   初次得到回应的男人有些惊喜,将她贴得更近,吻得更认真,舌头伸了进去。   情浓时,林善呼吸不上来了,只得用力推开恋恋不舍的贺琛,大口大口喘着气,她的嘴巴被吻的红红的。   贺琛被她的样子逗笑,调侃道:“太差了,以后要多练习。”   林善幽怨地瞥他一眼,用手捂了捂发烫的脸。   突然几道尖细又略显惨淡的猫叫声在两人身旁响起,林善转眼看见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正瑟瑟发抖地对他们叫唤。   贺琛见了流浪猫,对林善开玩笑道:“你说它是不是在骂我们在它面前秀恩爱?”   林善给了贺琛一个无语的眼神,在流浪猫面前蹲下身,“我觉得它是想让我们收养它。”   她想伸出手去碰一碰流浪猫时,贺琛眼疾手快上来抓住她的手,皱眉责怪:“别乱碰,有细菌。”   林善撇撇嘴,收回了手。   贺琛也蹲下来,问林善:“你想养?”   “虽然不是很想,但这么冷的天,没人管的话,它容易冻死吧?”   贺琛突然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到了流浪猫身上,将它抱了起来,“先拿去宠物诊所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谈恋爱后,啥都不多,吻戏最多,贺哥白天要亲,晚上要亲,家里要亲,路上要亲。   /捂脸(/≧ω\)   感谢在2020-03-28 09:05:41~2020-03-28 18:3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5瓶;LI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林善跟贺琛收养了街头的流浪猫。   忙活了大半天后, 两人把做过全身检查和洗过澡的流浪猫带回了家,还特意买了猫粮猫砂和猫窝。   他们此前都没养过宠物,林善感到新奇,对流浪猫爱不释手, 抱在怀里走来走去, 像哄孩子一样。   贺琛把猫粮倒进碗里, 看了眼对流浪猫自言自语的林善,无奈地笑道:“先让它吃点东西。”   林善把流浪猫放到碗前, 流浪猫马上狼吞虎咽了几口,之后抬起头来, 对林善贺琛分别叫了几声。   “它在跟我们说谢谢。”林善蹲在一旁, 抚摸着流浪猫的绒毛,对贺琛惊喜地亮起眼睛。   贺琛调侃:“你这么厉害,还能听懂猫语。”   “当然。”林善稚气地一笑, 看向吃粮的猫,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你取。”   林善歪了歪脑袋, 认真琢磨了须臾, 忽然对贺琛调皮地眨了眨眼:“叫小琛琛怎么样?”   “什么?”   “小琛琛。”   贺琛一脸黑线,“叫小善善。”   林善被逗的笑了好几声,摆了摆手说:“开玩笑的, 我们在圣诞节遇见它,那就叫它蛋蛋吧?”   “你喜欢就行。”   “小猫,以后你就叫蛋蛋。”林善慈笑着摸着流浪猫, 温言温语,“以后我是你妈妈,他是你爸爸。”   贺琛见林善指了自己,瞬间一脸震惊, 抗拒道:“我才不是它爸爸。”   “啊?那你是它什么?”   “是主人,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一只猫。”   林善忍不住发笑:“在意这些干嘛?这只是在拉近跟宠物的关系,我同事养宠物也自称宠物爸爸妈妈的。”   “我不管。”贺琛仍旧满脸不情愿,默了会,他盯着蛋蛋,声音不大不小:“你要想当妈妈,我可以让你当。”   林善登时小脸羞红,慌忙道:“我才不想。”   ……   养了猫后,林善可谓是尽职尽责,白天去上班没时间陪猫,晚上回了家就恨不得分分秒秒把猫抱在怀里补偿它。   星期五晚,贺琛要加班,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回来后径直到了林善的房子。   林善原本抱着蛋蛋在沙发上看电视,却不知不觉睡着了,贺琛进屋看到沙发上的场景后,瞬间怒满胸膛。   蛋蛋正在占林善便宜,正在林善胸前踩奶!   贺琛马上气冲冲地一路疾行,将蛋蛋从林善身上提了下去,沉着脸斥道:“你找死是不是?”   “喵?”不明所以的蛋蛋委屈地看着贺琛。   “那是你能碰的吗?”贺琛指着林善,对蛋蛋面不改色,甚至恨不得抽蛋蛋一顿。   林善被吵醒,模模糊糊睁开眼,看见贺琛一副严肃模样,她撑起身体疑惑道:“怎么了?”   贺琛面向林善,不满地责怪道:“你能不能注意点,猫都踩身上去了。”   “踩身上怎么了?”   “它摸你胸。”   林善一时间有些懵。   蛋蛋摸她胸?怎么可能。   贺琛越想越气,坐到沙发上,指着蛋蛋命令道:“色猫,白养你了,给我滚一边去。”   “喵……喵......”蛋蛋无辜地对林善叫唤。   “干嘛呀你。”林善觉得莫名其妙,把蛋蛋抱到怀里安抚,“别怕别怕,爸爸不会打你的。”   “不准抱。”贺琛皱着眉头把蛋蛋抢过来,又放到地上去,然后把林善搂在了自己怀里。   林善挣扎不出来,仰头看见贺琛黑着的脸,她郁闷道:“你看错了吧?蛋蛋又不是人……”   “我没看错,它就用两只爪子在你胸上踩来踩去,还很有节奏。”贺琛眼神冷厉盯着地上懵逼的蛋蛋。   林善听着贺琛这样的描述略感羞赧,她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你误会啦,我看百度上说那叫踩奶现象,是猫猫恋母的表现。”   “它都多大了还恋母?”贺琛不以为然地嗤了声,“我看它就是想占你便宜。”   林善无奈地笑了笑,捧住贺琛的脸,摇了摇他的脑袋:“你怎么跟一只猫置气啊?”   贺琛神色不悦,低头对林善不满道:“我都没碰过,它凭什么碰?”   “……”   林善突然羞得不敢看贺琛,脸埋进他怀里,嘀咕道:“它是猫,又不是人……”   “那它也是个男的。”   林善再次无语,贺琛怎么这么幼稚……   蛋蛋这时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在贺琛的腿上蹭了蹭,又叫了几声。   林善探出头去,见了之后拍拍贺琛的后背劝道:“别生气啦,又没什么,你看蛋蛋都讨好你了。”   贺琛无动于衷看着林善:“你还没讨好我。”   “我为什么要讨好你?”林善满头问号。   “你天天抱着猫,都不抱我。”   林善马上双手圈住贺琛的腰,露齿一笑:“这不是抱着了吗?”   “是我先抱你的。”贺琛朝她的脸凑近几分,眼睛勾人,压低了声音,“亲我。”   林善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亲嘴巴。”   “……”   林善躲了躲贺琛带着兴味的眼神,犹豫了会,在他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怎料刚分开时,后脑附上一只手,将她按回去了,对方反攻吻住她。   她被抱到了腿上横坐着。   他的吻技愈发熟练撩人,温柔又不失霸道。   林善完全被掌控,被吻得大脑缺氧,晕头转向之时,有只大手探进了她的衣服里,在她的腰肢游走,男人的吻也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身上某处传来异样的感觉,林善猛然清醒过来,吓得一把抓住贺琛往上游走的手,她睁圆了眼,心跳剧烈。   在脖间喘息的人动作倏然顿住,手渐渐从林善衣内抽了出来,紧抱着她,一动不动。   林善的脸红艳欲滴,她能清楚地感受贺琛对她有某种反应了,她心里很慌,动了动身体,想要下去。   “不要动。”贺琛摁住她,在她脖子上喷了几口气,声音隐忍,“对不起,先让我冷静会。”   林善瞬间纹丝不动。   此刻真正觉得曾经的男孩是个男人了。   -   第二天,两人都不用上班,早上八点钟,林善做好了早餐,之后用自己的生日进了贺琛的房子,她可时刻记得贺琛昨晚让她去喊他起床来着。   林善抱着蛋蛋来到贺琛的房间时,贺琛还在睡觉,她故意拿蛋蛋去蹭贺琛的脸,却没想到蛋蛋给了贺琛一拳。   贺琛缓缓睁开眼,蛋蛋顿时吓得从林善手中挣扎下去,快速跳下了床。   然而贺琛睡意朦胧,压根没看清什么就又闭上了眼睛,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善。   林善摇了摇贺琛的肩膀,轻声唤道:“贺琛,该起床了。”   贺琛缓缓回过身来,睁着惺忪的眼睛,他牵住林善的一只手,揉了揉,声音带着浓重的颗粒感:“我好困。”   林善觉得贺琛每天做手术挺累的,现在难得周末休息,还是让他睡久一点好,于是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笑道:“那你再睡会吧,等你睡醒了再过来吃早餐,我先回去。”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手快要从贺琛手中抽出来时却被用力握住了,贺琛突然掀开被子,将林善拉到床上用被子盖住。   一眨眼的功夫,林善就被贺琛搂在了床上,他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嗓音慵懒:“一起睡。”   林善懵逼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压在贺琛身上,脸蛋贴着他的肩胛,她顿时羞赧难当,挣扎着要起来,“别闹了,你好好睡吧。”   “被窝暖,再睡一会。”   “我不困。”   “那就给我取取暖。”   “我不要。”   贺琛松开林善,林善马上就下了床,贺琛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林善问:“你不睡啦?”   “嗯。”贺琛掀开被子下床,懒洋洋地往衣柜去,“答应过要陪你出去买食材,做饭给你吃的。”   “再睡会也没事啊,还早呢。”   “不睡了。”贺琛打开了衣柜,下一瞬,他两手抓住睡衣的衣摆,往上脱掉了睡衣。   白皙的肌肤上,腹肌清晰而不突兀,线条分明,流畅又紧致,腰间没有一丝赘肉,看上去柔韧有力。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的林善惊叫一声,急忙用手捂住了眼睛,脸颊顿时热了起来。   贺琛被她吓了一跳,撇过眼才看见林善羞乱的模样,他禁不住扯唇一笑,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逗她:“我要脱光了,不看看吗?”   “看你个头!色狼!”林善气的骂了贺琛一句,背过身,借着指间的一点缝隙快步离开了房间。   贺琛洗漱完后来到了林善屋里,林善正在餐桌旁盛粥,他走过去,往林善脸上宠溺地亲了一口。   现在每天都有她,他觉得真幸福。   吃过早餐后,两人准备去商场,小区道路积了一层又一层的雪,他们在上面踩下一个个脚印。   眼看着就要到了贺琛的车,林善突然灵光一闪,对贺琛弯了弯眼睛,藏在围巾里的嘴巴发出闷闷的声音:“你要不要感受一下我的车技?我开电动车载你。”   贺琛:“……”   “算了吧,我感觉你的车技不怎么样。”他之前偷偷跟着她回家的时候,好几次怕她出车祸来着。   “哪有,我开了三年,一次意外都没出过,我的车技可好了,真的不尝试一下坐电动车的感觉吗?”   “冷死了,坐什么电动车。”贺琛勾住林善的脖子两步走到车子旁,打开车门就将林善塞了进去,“赶紧坐好,别感冒了。”   上了驾驶座,他瞥了眼在摆弄围巾的林善:“等你什么时候去考驾照,我给你买辆车。”   林善呛了口气,坚决道:“我不要你买,我要自己买。”   “你什么时候成小富婆了?”贺琛轻笑。   “什么富婆,没房没车,都快穷死了。”林善发出了穷人的叹息声。   “我有就行,以后我的银行卡归你管。”   “算了吧,弄丢了我赔不起。”   “那就把你赔给我。”   “你跟谁学的套路啊?”   “我这么聪明,当然是自学的。”   ……   来到商场超市后,贺琛推来一辆购物车,跟林善四处走动买食材。   食材都买齐了之后,他们打算去结账,贺琛不经意瞧见不远处货架上的各种酒,问林善:“要不要喝酒?”   “不要不要。”林善想起当初醉酒的感觉就害怕,连连摇头。   贺琛唇角突然噙上一丝邪魅的笑,他弯腰凑近林善的耳朵,对她说了一句悄悄话。   林善红了红脸,抱住贺琛的胳膊,假装掐他,鄙视道:“你趁人之危。”   “你应该感谢我送你回去,不然就是别人趁人之危了,肯定比我还离谱。”   “别人才不像你这样。”林善小声嘟囔,心里偷偷吐槽贺琛是个接吻狂魔,天天要把她的嘴巴吻到发麻。   眸光转动间,林善不经意瞥见前方的一道身影,吓得她立马刹住了脚步,她神色大变,扯下贺琛抓着购物车的走,拽着他就匆匆往回走。   “怎么了?东西不要了?”贺琛一头雾水。   “等会再回来拿。”林善拉着贺琛躲到一个货架前,脸色慌张不安,小声道:“你妈妈在前面。”   “是么?”贺琛不以为意,反而想走出去看看,奈何被林善激动得扯了回去。   “你干嘛?被看到就惨了。”林善怕柳芙会走到这边来,拉着贺琛往别处走,脚步疾疾,将做贼心虚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贺琛被她拖着走,无奈地笑道:“我妈就我妈,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正打算带你回家见见长辈。”   林善惊的顿了下脚步,忙不迭地摇头:“不要,我还没做好准备。”   “……”   两人躲了大半天不敢回去,后来还是贺琛特意给柳芙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得知她离开超市了两人才回到原来的地方。   回去后,发现车子被推走了……   “……”   两人大眼瞪小眼。   贺琛用一种“我看你怎么办”的眼神看林善。   林善心虚,对他讨好地笑道:“不如我们中午在外面吃,晚上再自己做怎么样?”   贺琛低头看了看手表,感觉再重新买的话时间有点晚了,也只能先吃午饭再回来买了。   两人吃过午饭后,又去看了场电影,买菜回到小区时已经下午五点钟了。   休息了一会,贺琛进厨房忙活了,林善拿着逗猫棒在客厅里逗猫,逗累了之后跑到厨房里看贺琛做饭。   贺琛身前挂着围裙,正在低头打鸡蛋,模样一丝不苟,额前的碎发与额头分开悬在空中,他精致的侧颜一览无遗。   林善走近去站在他身旁,看着碗里蛋黄完全没有散掉的鸡蛋,赞扬道:“贺琛,你真厉害,现在很少男生会做饭了。”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贺琛开玩笑似的看了林善一眼,端起装鸡蛋的碗,拿筷子搅拌。   “我会的。”林善粲然地一笑,拿起了盘子上的一根玉米,把玉米粒剥下来。   贺琛搅拌好了鸡蛋后,走到林善身后,两手把她圈住,跟她一起剥玉米。   他说:“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做饭。”   林善心里甜甜的,她白牙露出,梨涡深深:“我好荣幸啊。”   贺琛见机行事,弯腰贴近她的脸颊,声音低低的:“那就亲我一下。”   “不亲。”林善故意别开脸。   “不知道抓住机会,别人想亲我还不让亲。”贺琛凑过去,将她鬓侧的头发撩至耳后,轻轻咬住她白嫩柔软的耳垂。   他触碰的地方太敏感,林善瞬间浑身颤栗了瞬息,手中的玉米一下子掉下去了,她难受地抬手推了推他的下巴:“你干嘛,快松开。”   贺琛非但不松,还有意用舌尖碰了碰。   林善顿时腿都软了,两手撑着台面,绯红着脸警告道:“贺琛,你别太放肆了。”   两人正在厨房里打情骂俏,没留意到外面有人开门进来了。   柳芙提着一袋子菜进了屋,看到客厅里打滚的猫后吃了一惊,他儿子什么时候有闲工夫养宠物了?   正疑惑着,厨房里就传来了女生嗔怪的声音,柳芙这下更惊诧了,大步流星往厨房去。   来到厨房门口,看到厨房里的一幕后,柳芙直接刹住了脚步。   林善背对着门口,捂着耳朵,顶着红扑扑的脸,眼神幽怨地看对她笑得肆意的贺琛。   贺琛正被林善气急败坏的模样逗得合不拢嘴,余光瞥见厨房门口有人,抬眼看过去后,笑容一僵:“妈?”   林善霎时身躯一颤,猛然转过身去,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一脸震惊的柳芙。   她瞬间不知如何是好,吞吞吐吐地喊了声“阿姨”。   柳芙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表情怔怔的,以至于空气突然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太差,容易影响情绪状态,索性一次性把正文内容全发了,朋友们看目录往后翻吧。(*≧m≦*)   开心的话你就留个爪(疯狂暗示) 第47章   空气凝固了半晌, 还是贺琛开口打破了寂静,他看着门口目瞪口呆的柳芙问道:“妈,你怎么来了?来也不提前跟我说。”   “来给你做顿饭吃。”柳芙提了下手中的袋子,猜疑又忐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走, “你们这是……”   贺琛觑了眼六神无主的林善, 丝毫不慌, 一手搭到她肩上,对柳芙轻轻掀唇:“重新介绍一下, 林善,你未来儿媳妇。”   “……”   林善瞬间更慌了, 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 看着脚上的棉拖鞋。   “你们……”柳芙突然间脑子有点乱,唇瓣动了好一会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半个月前。”贺琛不假思索地答。   “哦……”柳芙心情复杂,点了点头, 往灶台上瞄了几眼, 眼睛亮了亮, “在做饭呢?”   “嗯, 你先坐着,今天我下厨。”   柳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善,对贺琛呵呵笑道:“行, 妈妈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   下一秒,她对林善招了招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林善, 跟阿姨到外面坐坐,我们聊聊天。”   林善顿时有种要上刑场的感觉,向贺琛投去求助的目光,贺琛摸了摸她的脑袋, 鼓励道:“没事,去吧,你们迟早也要见面的。”   “你也一起出去吧。”林善害怕,央求地拉了拉贺琛的手。   “我要给你们做饭。”贺琛笑得无奈,将林善往外推,“以后要喊妈的,先去增进点感情。”   林善被推出了厨房,她回头鄙视地看了贺琛一眼,压着声音愤愤道:“我才不嫁给你。”   柳芙已经坐到沙发上了,蛋蛋非常亲人,跳到沙发上蹭她,惹得她母性大发,抱在怀里笑盈盈地抚摸。   见了柳芙的笑容,林善心里突然没那么紧张了,但还是有些拘谨地坐到了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姨。”   柳芙警惕地伸长脖子往厨房瞄了眼,而后悄声问林善:“你们怎么在一起了?当初的事阿琛知道了?”   林善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嗯。他猜到了,但是您放心,他没有怪您。”   “喔……那就好,那就好。”柳芙大松了口气,下一瞬想到什么,心脏又提了起来,震惊地看林善:“你们这是同居了?”   “没有没有!”林善慌忙摆手,哂笑着,“我只是刚好住在对面。”   柳芙摸了摸蛋蛋,感觉这也跟同居差不多,她琢磨了会,又问:“你们怎么又想着在一起了呢?”   “因为我们都一直喜欢着对方。”   柳芙半晌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很意外林善跟贺琛分开了七年居然还互相喜欢着,难怪他儿子这么大了还没谈过恋爱。   林善手掌心有股出汗的赶脚,她很怕柳芙突然又来一句话,将她跟贺琛拆散。   好在柳芙没有说,只是问了些林善的情况,吃饭时却好像特意绕开两人的事,扯东扯西,夸贺琛的厨艺。   吃过晚饭后,林善到厨房刷碗,心情不怎么美妙。   客厅里,柳芙趁着林善不在,将贺琛扯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他:“阿琛,爸妈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千金你不要,就因为林善?”   “嗯。”   柳芙脸色为难,思忖片刻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贺琛的胳膊:“这孩子好是好,可妈觉得跟你不太合适。”   “哪儿不合适?”贺琛不悦地蹙额。   柳芙委婉道:“你起码找个门当户对的吧?”   “什么年代了还门当户对,家境不好是她想的吗?”贺琛一脸正色,模样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当初让她放弃我,我不怪你,现在不一样,我的妻子必须是林善。”   “你……”   林善从厨房出来,看到贺琛正跟柳芙站在落地窗前,柳芙想说些什么,余光见了她,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只是笑得略微僵硬。   林善多半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假装不知情地回了个微笑:“阿姨,贺琛,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脚步匆匆地往大门去了,贺琛想喊住她,却被柳芙暗示性地扯了一下。   林善回到自己的屋子,心情气馁地坐了会,拿出睡意去洗澡了,洗完澡在房间里吹头发时,贺琛进来了。   见到林善心不在焉的模样,贺琛走过去拿过了她的吹风机,动作轻柔地替她吹头发。   林善也没动,站着让他吹。   吹了几分钟后,贺琛关掉了吹风机放开,从后面抱住林善,脸颊贴着她的,轻声问:“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你妈妈回去了吗?”   “嗯。”   林善沮丧地垂下头去,小声失落道:“她好像不希望我跟你在一起……”   “没有。”   “我看得出来。”   “你看错了。”   林善无语,低低叹息了一声。   感受到她的叹息,贺琛将她抱紧了些,蹭了蹭她光滑的脸:“我喜欢你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林善从声如蚊呐地挤出一句话,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贺琛听了心情大好,勾唇轻笑,有意挑逗道:“迫不及待要嫁给我了?”   林善小脸一红,从贺琛怀里挣扎出来,大步往床上去:“你想多了,我要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掀开被子爬上了床,用被子蒙住了头。   贺琛走过去,跟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林善吓得马上探出脑袋,惊恐地看着他:“你干嘛?”   贺琛侧过身,一只手撑着脑袋支起身子,噙着笑意看林善:“我决定今晚跟你睡。”   “你决定个头,我不同意。”林善警惕地拉着被子往另一边挪了挪身子,“不要闹,快点回你家。”   “我没闹。”贺琛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将林善捞了过来,搂在怀里。   他收起笑容,在她额头落下温柔一吻,声音缓缓道:“林善,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以后要好好的。”   林善身体一僵,不明所以地问:“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怕你又放弃我。”   他这话林善听着有点难受,却语带调侃道:“你不是很自信的吗?怎么突然对自己没信心了。”   “那还不是你害的。”   林善无话反驳,弱弱道:“我错了。”   贺琛往下挪了挪身体,与林善面对面,英气逼人的五官写着认真与恳求:“我们现在都独立了,不需要靠别人了,我能养自己,也能养你,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你不要轻易放弃我。”   林善看着他漆黑眼瞳里的诚恳,突然觉得,只要贺琛爱她,她也爱贺琛,其他人的看法都不重要了。   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这么爱她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开他的手。   她抬手摸了摸贺琛的脸颊,莞尔而笑:“放心啦,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的,你这么好,我才舍不得让给别人。”   贺琛满意地扬唇笑了,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向林善贴近脸去,想要吻她,林善眼疾手快用手指挡住了他的嘴巴。   贺琛瓮声瓮气道:“今天还没亲。”   林善小声嘟囔:“你怎么天天要亲……”   “我在补偿你,这么多年没有我。”贺琛抓掉她的手勾在自己脖子上,手指轻轻摩擦她柔软的唇瓣,弯着嘴角低语:“而且你的嘴巴很甜。”   “……”   谈恋爱后,林善发现贺琛变得油嘴滑舌了,什么高冷话少都是假的,只是不愿跟别人废话而已,而且他脸皮还挺厚的,说什么话都不会脸红。   林善脸蛋发热,给了贺琛一个鄙视的眼神:“你自己想就想,不要说补偿我。”   “嗯,我想。”贺琛说着吻住了林善的下巴,想往上时,林善躲开了,轻声细语地说:“不要在床上。”   贺琛看着她嫣红的脸,挑了挑眉,好笑道:“怕我忍不住?”   林善没说话,转着眼珠子。   可不是么?她还记得昨晚的事,某人抱了她半天才冷静下来,搞得她紧张得一身汗。   贺琛也确实是怕自己擦枪走火,掀开被子下了床,站到房间中央,看着床上的林善。   “干嘛?”林善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贺琛:“你不是说不能在床上。”   林善:“……”   真的是坚持不懈,接吻狂魔无疑了。   她一动不动道:“一天不亲不行嘛?”   “不行,你吻技太差了,我得教你。”   借口,都是借口。   林善抿了抿唇,无奈之下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地走向贺琛。   贺琛伸手将她拉到身前,弯腰靠近她的脸,轻轻蹙眉,陷入自我怀疑当中:“怎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对我的吻技不满意?”   “没有……”林善羞得把头压的低低的,就是他的吻技太好了,每次她都会被他弄得浑身无力,神魂颠倒,好半天才能冷静下来。   贺琛勾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见她的脸红的不像话,在她下巴上的手便挠了挠,笑着揶揄道:“都亲过这么多次了,还害羞啊。”   林善忍住想打他的冲动,水润的眸瞪着他,嗔怒道:“你再说话就不给你亲了。”   话刚落,贺琛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嘴巴。   林善招架不住他的攻势,很快被吻的无力,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以至于后来被贺琛抱起来架在了腰间,她不自觉勾住他的脖子。   吻着吻着,贺琛突然不动了,林善还沦陷其中,本来在笨拙地回应贺琛的,现在却变成了主动方。   没一会,林善觉得不太对劲,她眼睛一睁,瞧见贺琛正睁着眼,眼含笑意看着她。   林善心下一紧,马上就松开了他,她顿时面红耳赤,脸埋到他肩上,没脸见人。   贺琛哑然失笑,对林善压低嗓门,附耳低言:“口是心非。”   林善低声狡辩:“我没有,是你故意的。”   贺琛:“还要不要?”   “不要,你闭嘴。”林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气得捶了一下贺琛的后背,感觉他越来越坏了。   贺琛低低笑了几声,不逗林善了,把她抱回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回去了,晚安,不要乱想。”   林善当然不会让他留下来一起睡,被子往上一扯,把整个人蒙住,闷声闷气道:“晚安。”   “不要把头盖住。”贺琛伸手拉了拉她的被子。   林善死死抓着被子。   贺琛无奈,林善脸皮太薄了,他只得离开了。   他走后,林善适才把头探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抬手捂住发烫的脸,她还是第一次以那种姿势跟贺琛接吻,还被他套路了一番,羞死人了。   冷静了一会,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林善拿过来看,发现是林英打过来的。   不知道又有什么破事找她,林善扶了扶额,清了下嗓子后才接听:“喂,妈。”   林英开门见山说:“林善,上次那姓杜的你不满意,我又给你找了个,这次的年轻帅气,又高又瘦,事业有成,保你满意。”   林善才不信,这样的人需要相亲吗?就算他需要也不会看上她吧?而且她也不需要了。   她语气淡淡地说:“不用了,以后都别给我找,我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你还想要什么条件的?”林英的声音尖了起来,“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我没挑三拣四,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林英那头惊得静止了几秒,不信似的,“你什么时候谈男朋友了?”   “谈了半个月了。”   “谁啊?多大了?哪里人?做什么的?家境怎么样?”   “就是当初我跟他早恋,你差点把我打死那个。”林善说这话时,心里有种特别自豪的感觉,还有种打林英脸的爽快感。   林英显然一时半会没能接受,过了须臾,她才若无其事地重复问:“他是做什么的?家里条件怎么样?”   “他是医生,高中时是清华保送生,毕业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家庭条件非常好,放到西水镇,没人比他家有钱。”林善继续打林英的脸,看林英还拿什么理由阻止她跟贺琛在一起。   林英瞬间心花怒放,话里带笑道:“哦,那可以!那可以!不错的,好好谈,改天带过来坐坐,我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记得好像挺不错的。” 第48章   得知林善交了个有钱又有才的男朋友, 林英三天两头地给她打电话,让她把贺琛带过去让他们夫妻俩看看。   林善无奈,心里想着林英终究是她母亲,男朋友还是应该让她见见, 于是抽了贺琛有空的一天, 带他去继父家。   车上, 林善想起当年林英骂贺琛的话,好奇地问贺琛:“贺琛, 你紧张吗?”   贺琛轻笑:“我为什么要紧张?”   林善瞄了轻轻松松的贺琛一眼,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哪有, 我只是知道你妈肯定会同意你跟我在一起, 不然怎么天天让你把我带回家。”   林善撇了撇嘴,突然灵光一闪,期许地问:“那她要是不同意你会怎么办啊?”   “我无所谓, 看你怎么办。”跟林善在一起, 贺琛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觉得只要他爱就行, 她愿意就好。   “就算我妈依旧不同意,我也偏要跟你在一起。”林善坚决又骄傲地哼了一声,“她现在已经管不了我了。”   贺琛赞赏地看了林善一眼, 语气揶揄:“你好叛逆,我好喜欢。”   林善被这句话逗得笑了一路。   两人没多久就到了林英住的小区,林善按响门铃时, 林英恰好从厨房出来,听到门铃声后喜出望外,步履匆忙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俊男靓女,她昔日恶语相加甚至无情毒打的女儿正被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牵在手里, 男人高挑英挺的身躯她看了都陡然生出一份安全感。   “阿姨好。”贺琛神色平淡,礼貌性地问候了林英一句,他觉得林英老了许多,看上去倒也没那么凶了。   想到自己当初痛骂的少年如今长大成人站在自己身前跟自己问好,林英心里倒是有点羞愧,哂笑着侧过身:“你好你好,快进来吧。”   林善与贺琛进了屋,继父也迎了上来,笑脸盈盈地让两人入座,给两人端茶送水,见他们带来了一些上等的酒跟补品,夫妻二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假装责怪两人见外。   快到饭点了,林善便去厨房帮忙,贺琛则在客厅里跟林善的继父聊天。   林英见林善进来,难得对她笑脸相迎,将她往外推,嗔怪道:“不用你来,妈来就行,出去坐着等吃吧。”   林善:“……”   这种待遇,真的是前所未有。   “没事,我在那也插不上几句话。”林善自顾自往洗碗池去了。   林英没有再拦她,回到灶台前,往锅里铲了铲,期间瞄了几眼洗碗的林善,酝酿了片刻,假装随口似的笑着问:“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林善动作稍顿,有点想笑,心里想着如果贺琛是个穷小子,林英肯定不会接见他,更不会着急着让她跟他结婚。   她平静道:“哪有那么快,才谈多久。”   “这跟谈多久有什么关系?你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林英往门外望了眼,放低了声音,“像他这种男人,你得趁早栓住他,不然跟别人跑了就亏死了。”   林善暗暗叹了口气,略显伤神地说:“又不是你们同意就可以结婚,人家家里人还不一定要我呢。”   “这倒也是,毕竟你这条件确实是高攀人家了,也不知道这男的看上你哪了。”林英的脸色顿时变得担忧起来。   林善:“……”   突然不想说话。   林英问:“他爸妈你见过没?”   “他妈很早就见过我。”一说到这个林善就气馁,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不过好像不怎么同意我跟他在一起。”   “完了完了。”林英更是不安了,在心里盘算了会,走近林善,悄声说:“他爸妈不同意,那你就更得抓住他的心了,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的,只要他执意娶你,他爸妈那边迟早会同意的。”   “嘴巴放甜点,体贴一点,没事别作,多给他做点好吃的,俗话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   林善觉得这些话对她跟贺琛来说没什么用,敷衍地点了点头。   林英上下看了看林善,忽而“啧啧”了两声,似笑非笑道:“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大运,捡了这么个男人。”   林善默默无语,什么走大运,她是不知道她跟贺琛有多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几乎是用了大半辈子的霉运换来的。   炒好一个菜后,准备要吃午饭了,林英让林善去喊她的继弟弟起床。   如今离春节也不远了,很多高校都放了寒假,林善的继弟弟曾宇回来好几天了,天天日夜颠倒打游戏,现在都十二点了,他还睡得很沉。   林善来到曾宇房外,敲了敲房门,喊道:“曾宇,起床吃饭了。”   然而敲了好几遍,里面的人都没有回应,沙发上抽烟的继父摇头说道:“睡得跟头猪似的,进去喊他才能醒。”   林善无奈之下开门进了曾宇的房间,曾宇正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遮住了一半的脑袋。   “曾宇。”林善轻轻拍了拍曾宇的棉被,声音没什么感情,“你爸妈喊你起床吃饭。”   床上的人轻轻动了动,眼睛徐徐撑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见有个女生站在他床边,被牛仔裤包裹住的双腿细长勾人,他的目光往上游走,落在她瓷白动人的脸蛋上。   林善见曾宇醒了,说了句“家里有客人,快点起床吃饭”就准备转身离开,怎料一只手却突然被他抓住了。   曾宇将林善用力一扯,林善晕头转向间就被曾宇按到床上压在了身下。   看着曾宇表情迷迷茫茫的脸,林善吓坏了,一边推他,一边扯开嗓子大喊:“贺琛!”   客厅里的贺琛正在喝茶,听了林善恐惧的叫声,瞳孔收了收,一个健步如飞来到曾宇的房间。   看见林善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贺琛顿时怒满胸膛,三步作五步上前,将曾宇揪过来,二话不说就狠狠地往他脸上捶了一拳。   曾宇倒在床上,捂着脸蛋“嘶嘶”叫着。   林善迅速跳下床,一脸惊慌地躲到贺琛身后,对曾宇骂道:“有病啊你?”   贺琛不解气,抓着曾宇的衣领将他拽到身前,脸色阴鸷,沉声:“找死吗你?”   夫妻二人闻声进来,见了这画面被吓得不轻,匆匆上前拉开贺琛,焦灼道:“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还打人呢?”   曾宇这下才清醒过来,舌尖抵了抵被打疼的腮帮子,对贺琛瞪眼:“你他妈谁啊你?”   “怎么说话呢!”林善的继父生怕坏了贺琛的印象,一巴掌拍到曾宇脑袋上,“他是你姐夫!”   他转而又对一脸怒意的林善跟贺琛赔笑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动这么大火气呢?”   “你们自己问他。”林善觉得恶心死了,不想再待下去了,拉着贺琛往外走,“我们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任夫妻二人怎么劝阻,林善与贺琛都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了,反正就算一起吃也只是被他们问东问西,看他们虚假的嘴脸。   见着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夫妻二人气的将曾宇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   下楼梯时,贺琛黑着个脸,他越想越气,最终停下来,咬牙切齿地问林善:“他碰你哪了?”   “没碰到。”林善心有余悸,还皱着眉头。   “有毛病。”贺琛忍不住低骂,沉着目光看林善,“他平时也对你动手动脚?”   “没有,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不知道他今天发什么疯。”   贺琛稍微松了口气,对林善正色叮嘱道:“以后他在家,你不准回去,就算回去也得带上我。”   见贺琛这么护着自己,这么担心自己被伤害,林善心里很踏实,主动拉住他的手,乖巧地一笑:“没事啦,他今天估计是犯傻了,你别生气了,你刚才的样子真帅。”   “我哪个样子不帅?”贺琛哼了声,面不改色地牵着林善往下走,“记住了,可以压在你身上的男人只能是我。”   林善:“……记住了。”   两人到了附近的饭店吃午饭,吃饭期间,贺琛接到了柳芙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放假回家过年。   林善坐在一旁不敢出声。   问过贺琛的放假时间后,柳芙闲扯了几句,又问:“跟林善怎么样了?”   贺琛扫了眼身旁轻手轻脚喝汤的人,略微不耐烦地回道:“好着呢。”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道:“那你看看什么时候把她领回家坐一坐,你爸跟你爷爷奶奶他们想先见见她。”   “行。”贺琛马上应承下来,心里已有打算。   贺琛挂了电话,抬手摸了摸林善的后脑勺,轻声询问:“林善,今年过年要不要跟我回家?”   “咳!”林善被惊的呛了一口,别过脸咳嗽了好几声,回过头来时脸都红了,对贺琛为难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要?”   林善低头拿勺子摇了摇碗里的汤,忧郁道:“我怕你家人都不喜欢我,都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   她知道富贵人家一般都讲究门当户对的,她这样的条件,实在没信心去见贺琛的家人。   “你不见见怎么知道?他们想见见你。”贺琛顿了片刻,揉着林善的头发,“我也想跟你一年过新年。”   林善讶异地问:“你家人想见我?”   “嗯。”   林善的表情纠结又忐忑起来,举棋不定。   “对自己有点信心,你这么温柔贤惠,他们肯定喜欢的。”贺琛把林善的脸转过来捧住,挤了挤她的肉,眉梢一挑,“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过年,想一个人待在屋里?”   “我当然想跟你一起过年啊。”林善耷拉着表情。   “那还犹豫什么?别害怕,迟早要见的。”   “好吧……”   ……   春节日渐临近,贺琛在春节前两天才开始休假,放假第二天就带林善回家了。   林善一路上忐忑不安,车子驶入贺家大院时腿都软了,看着贺家豪华高级的别墅,不禁对自己更加没信心了。   贺琛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见了林善六神无主的模样,无奈失笑,他探身进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鼓励道:“别怕,他们喜欢温婉自信的女孩子。”   听他这样说,林善点点头,深呼了几口气,鼓起勇气下了车,刚下车,客厅大门处就跑出来一个男孩,惊喜地朝两人大喊:“哥!”   贺西兴冲冲地跑过来,最终在他们跟前停下,他已经不记得林善了,惊喜中带着几分腼腆地扫视林善:“她就是我嫂嫂吗?”   “嗯,你小时候见过的。”贺琛转过头看显得不好意思的林善,轻描淡写道:“贺西。”   “贺西,好久不见啊,你长大了。”林善惊讶于贺西长高了这么多,对他眉开眼笑地挥了挥手。   “嫂嫂好!嫂嫂快进屋吧。”贺西对林善龇牙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以表明自己非常喜欢她。   毕竟他哥回来前,特意叮嘱过他必须对林善热情,不过他也确实莫名喜欢林善,不是装的。   “你喊我姐姐就好了。”林善干笑着,这个称呼她还真不习惯。   “没事的嫂嫂。”贺西笑嘻嘻地摇头,“你迟早要嫁给我哥的,早晚要喊的。”   林善:“……”   “他说的没错。”贺琛牵住林善的手,轻扯唇角,带着她迈开步伐,“进屋吧。”   一想到要进屋了,林善瞬间惶恐起来,紧紧握着贺琛的手,另一只手还特意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怕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让人满意。   奢华宽敞的客厅里,柳芙正和公婆在看电视聊天,只听门口传来贺西活泼的声音:“妈,爷爷奶奶,我哥带嫂嫂回来了。”   沙发上的人齐齐看过去,柳芙没什么表情变化,两位老人倒显得喜出望外,不约而同站起来,一脸慈祥笑望着向他们走过来的人。   两位老人都是满头白发,老奶奶一看就是外国人,眼睛蓝皮肤白,老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看上去仍旧高大。他们面相和蔼,加上带着笑,让极为不安的林善稍微放松了些。   贺琛带林善过去,给爷爷奶奶简单介绍了下林善,林善记着贺琛说的话,尽量克制住自己紧张的情绪,摆着优雅的笑,向长辈问好。   两位老人活了这么久,凡事都看淡,倒没对林善的家境有什么偏见,只注重了解她的人品性格,笑盈盈地让她坐下。   柳芙虽然心里不怎么情愿林善跟贺琛在一起,但她不讨厌林善,也不是苛刻的人,大方地给林善倒了茶。   三个长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跟林善谈话,贺琛怕林善紧张,一直陪坐在她身边,有些问题林善不知道该怎么答才合适,他就替她答了。   聊了半天之后,两位老人对林善的印象不错,别人说话时,林善认真聆听,不争不抢,说起话来也不紧不慢,斯斯文文的,给人一种知书达礼的感觉,倒也不像粗俗之人。   林善的心情轻松愉悦了不少,她能感觉到两位老人是不讨厌她的,贺琛的奶奶甚至还握着她的手,这让她庆幸的不得了。   她跟贺琛把蛋蛋也带了过来,几位长辈跟贺西都恰好喜欢猫,挣着抢着要抱,气氛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压抑。   柳芙提前让保姆给林善收拾了一间房,中午林善回到房间里休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长呼了口气。   没一会,贺琛开门进来了,林善正想起来,他却率先压了下来,两手捧住她的脸,眼神宠溺:“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女朋友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   “我没想到你爷爷奶奶这么和蔼。”林善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开心了吧?”贺琛捏了捏她脸上的肉。   “开心是开心。”林善渐渐收起笑容,表情又变得担忧起来,“可是还有你爸爸呢,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爸很忙,估计晚上九点左右才会回来。”   “你爸爸好相处吗?”   “大家都说我像我爸,你觉得我好相处吗?”   林善认真想了想,表情郑重地摇了摇头,她记得跟贺琛不熟那会,她都不怎么敢主动跟他说话。   贺琛眸子一敛,故作不悦,将林善的双手擒在她头顶上,挑眉:“那我们好好相处相处?”   林善反应了须臾,脸颊微红,小声吐槽道:“你思想越来越不纯洁了。”   “我又没说想干嘛。”贺琛邪邪地笑着,附到林善耳边,又轻又热的气息呵在她耳廓上,“林老师想哪去了?”   “你……”林善敏感得瞬间身体发软,有气无力地挣扎着双手,“家里很多人,你注意点,不要闹。”   贺琛没理,吸着她的体香,故意蹭她的脸颊,吮吸她的耳垂。   林善难受得闭上了眼睛,她咬了咬唇,嗔怒道:“贺琛,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贺琛适可而止,松开林善的手,撑起身体对她笑:“什么时候才能吃掉林老师。”   “……”   林善想不明白为什么贺琛说什么都不会脸红,这么明显的话语她听了都羞耻难当,他却还能笑着说出来。   她不知如何作答,慌乱地躲着他玩味的眼神,当作没听见,没听明白。   贺琛也不逗她了,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午安,醒来后要是不敢自己下去,过来喊我。”   “好。”   ……   睡过午觉后,林善与贺琛下楼跟爷爷奶奶泡茶聊天,两位老人许久没跟年轻人促膝长谈了,这一谈就滔滔不绝,笑声连连。   柳芙下楼后看见沙发上的四人一个个笑容满面,看上去温馨的不得了,她的目光落在贺琛身上,缓缓停住了脚步。   她发觉自己的儿子跟林善在一起后笑容变得多了起来,移民之后,她鲜少看见贺琛的笑容,甚至连话都少之又少。   她曾经一度以为贺琛是天生不爱笑不爱讲话,可是那天在厨房里,贺琛的笑容是她没有见过的,如今也明显比以前多话了。   跟林善在一起,能让他这么开心吗?   柳芙的心情有点复杂,索性不想了,打算让它顺其自然,也走过去跟他们一块聊天了。   晚上九点,大家都还坐在客厅里。   大门处传来动静,林善向那看过去,见有人把门打开了,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与贺琛有几分相似,身材伟岸,浑身透着威严气息。   林善马上就忐忑起来,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贺父的目光落在林善身上,一边打量她,一边朝他们走过去,一路上表情都像进来时一样沉着严肃,没有一丝变化。   贺奶奶坐在林善身旁,轻拍着林善的手背,慈祥地说着流利的中文:“孩子,这是阿琛他父亲。”   林善点了点头,待贺父走近了,她拘谨地站起身来,尽量平静地温声问候道:“叔叔好,我叫林善。”   “嗯,你好,坐。”贺父淡淡地应了声,自己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了,连坐姿都莫名让人敬畏。   接下来就是贺父跟林善的主场了,林善感觉自己在被他进行死亡审问,贴在膝盖上的手悄悄出了汗。   贺琛确实是跟他爸爸的性格相像,贺父也是鲜少大幅度的表情变化,淡然自若,林善都无法捉摸清他对自己的看法。   聊了许久,贺西抱着蛋蛋从楼上下来,一边摸着猫一边朝正在听贺父讲话的林善喊:“嫂嫂,蛋蛋好像又饿了。”   贺父表情一凛,回过头对贺西斥道:“怎么喊人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喊什么嫂嫂,喊姐姐。”   林善内心敏感,因为这一句话,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心里认为贺父对她不满意。   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二天是春节,按理说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氛围,可贺父仍旧是一张严肃脸,贺琛说他平时都这样,可林善觉得不是,她心里是能感觉得到的,贺父并不怎么正眼看她。   下午的时候,林善跟柳芙还有贺奶奶一起包饺子,而贺琛被父亲喊到了书房里。   期间林善上楼拿东西,途径书房时,发现门没关紧,里面传出父子的对话。   “你别管行吗?她好坏我都接受,是我要跟她过,不是你们。”是贺琛的声音,林善听得出其中隐忍的怒意跟无奈。   “她跟我给你介绍那些名媛千金比起来好在哪里?这么普通平凡的一个姑娘,哪一点配得上你?配得上我们贺家?”贺父的语气跟贺琛的不相上下。   “我说她配得上就配得上。你不同意,无非就是想让我跟别人商业联姻,好给你带来利益,您自己想想,这是不是一个合格父亲应该做的事。”   贺琛的话显然让贺父动怒了,林善只听见里面传来“啪”的一声,是用力拍桌子的声音,紧接着是贺父严苛坚决的话语。   “我不需要你来教育我!你别忘了你现在的条件是谁给的!你不到公司来帮我忙,要去当医生,我不阻止你,但你休想娶她过门!我坚决不同意!” 第49章   贺琛跟父亲算是因为林善吵了一架, 年夜饭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互相不跟对方说话。   林善看在眼里藏在心里,感到烦闷又愧疚,她不希望自己破坏了贺琛跟他父亲的感情, 不知道该怎么办。   吃过年夜饭后, 林善被贺西拉到院子里玩烟花棒, 除了贺父,其他人也都到了院子里, 而贺父早早回书房了。   林善知道贺父是在用行动表明他对她的不欢迎,玩烟花棒时只能强颜欢笑。   十二点过后, 大家陆陆续续回房休息了, 林善也回到了房间里,坐在床上回复一些同事朋友的新年祝福。   半晌后,房门被敲响了, 林善下床去开门, 看见门外站的是贺琛, 他刚洗过澡, 穿着睡衣,漆黑的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贺琛踏入房内, 把房门重新关上。   林善无精打采地问他:“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贺琛说的像真的一样,将林善拦腰抱起,几步走到床上坐着, 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看着她表情病恹恹的脸蛋,无声浅笑,低声问:“又在胡思乱想了?”   “没有。”林善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装得一点都不像。”贺琛把林善的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抚摸着她的脸颊,“别乱想,爷爷奶奶,还有贺西,不是都很喜欢你吗?我妈也不讨厌你。”   “可是我不想破坏你跟你爸爸的关系。”林善一脸忧愁,这样的话大家都会不开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贺琛低下头去,脸跟她的贴的很近,声音很轻,像在哄她:“不知道,那就不要想,你只负责好好跟我在一起就行。我的妻子只能是你,只会是你,他们,以后都会是你的家人。”   我的妻子只能是你,只会是你。   他们以后都会是你的家人。   听闻这句话,林善瞬间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想到她以后会有一个真正完整的家,有一个爱她的丈夫,有互敬互爱的家人,她就无比憧憬。   “好。”她咧开嘴笑,搂住贺琛的脖子,声音略哑,“我们好好在一起,一直到你爸爸认可我。”   “这样才乖。”贺琛宠溺地蹭了蹭林善的鼻子。   “生日快乐。”林善嘴角翘起柔美的弧度,眼里的光都是柔情的,“25岁了,我突然有种看着你长大的感觉。”   贺琛在她小小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深情低语:“以后要看着我变老。”   “是一起变老。”林善弯着眼睛笑。   “嗯。”贺琛闭上眼睛,又在林善唇上反复亲了几下,最后不松开了,开始深层次地索吻。   林善也不拒绝,迎合着他的吻。   温柔辗转间,双方的呼吸逐渐炙热加重,双双倒在了床上,贺琛欺压在林善身上,宽大的手掌落在她身上,触感清晰。   林善禁不住吟了一声,娇气的声音让男人的腹腔不自觉收紧了几分,他身形一颤,离开她的唇,目光热烈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善脸色通红,心跳如雷,打了一下他的手,薄怒道:“你才是故意的,快起来。”   附在她身上的手有意暗示了下,贺琛露出一抹坏笑,贴近林善耳边,悄声戏弄:“好小啊,需要再养养。”   “贺琛!”林善心态爆炸,用尽力气将他推倒在一旁,气鼓鼓地坐起来,恼羞成怒瞪着他,“你越来越坏了,我不喜欢你了。”   贺琛没起来,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伸过去挠林善的下巴,笑得很欠揍,“我的贺太太真可爱。”   “贺太太”这个称呼不禁令林善的脸色又红了一度,但她现在正羞乱着,只想把可恶的贺琛赶走,于是她跳下床去,将贺琛用力从床上拉起来,往外推。   “别想讨好我,你快走,你个大色狼。”   贺琛很快被林善推到了门前,他转过身,仍旧没脸没皮地笑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还没亲额头。”   林善表情愤愤,却朝他仰起了脸,贺琛很快弯下腰,凉薄的唇落在林善被刘海遮遮掩掩的额头上。   “晚安,贺太太。”   然后他稍稍低下头,林善则踮起脚尖,回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脸鄙视道:“晚安,贺流氓。”   贺琛捏了捏她的脸,开门出去了。   他走后,林善快速钻进了被窝里,拉住被子盖过头,不淡定地踢了踢腿,之后又把脑袋探出来,大口地呼吸。   贺琛摸她胸了!关键是她还没穿内.衣!   他还说太小了!羞死人了!   不过……真的小吗?   林善突然陷入自我怀疑,重新坐起来,扯开衣领往下看了看,心情一言难尽。   好像是挺小的……   跟平的一样……   ……   贺琛大年初四就要上班了,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小区住,林善还没开学,每天就在家里给贺琛做好吃的。   这天晚上,林善炖了鲫鱼汤,贺琛下班洗澡后来到她屋里,跟她一起喝了汤,之后陪她聊天看电视。   林善中途去拿了瓶牛奶过来,盘腿坐着,一边吸牛奶,一边盯着电视看。   一旁的贺琛目光缓缓移动,落在林善手中的牛奶上,牛奶是橙色盒子,木瓜味的。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林善片刻,不知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问她:“林老师,你知道鲫鱼汤跟木瓜牛奶有什么功效么?”   林善愣了须臾,目不转视,一本正经地答:“好多啊,既能美容养颜,又能抗衰老,鲫鱼汤还能抗癌呢。”   “还有呢?”   “不知道。”林善摇头。   贺琛伸手抓起林善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圈圈,唇角出现清浅的笑意:“它们还能丰.胸。”   林善被牛奶给小小呛到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心虚地瞥了贺琛一眼,哂笑:“贺医生见多识广,涨知识了。”   “林老师真的不知道?”贺琛歪头瞧林善,眼神玩味,“我怎么怀疑你在利用这个功效呢?你之前不喝这个牌子的牛奶的。”   “我才没有!”林善急声辩解,匆忙把牛奶放到了桌面上,“我只是想换个口味而已,不好喝,不喝了。”   贺琛被她的反应逗笑,把牛奶拿过来,自己吸了一小口,然后塞回她手里,“挺好喝的,你要多喝点。”   “你什么意思。”林善眼神幽怨地看贺琛,又在说她胸小吗?!   贺琛:“美容养颜。”   “你在说我丑吗?”林善抓住机会,故意给贺琛挖坑,假装不满地皱紧了眉头。   贺琛:“……”   贺琛“嘶”了声,放开牛奶捧住林善的脸,挤着她的肉,眉眼放纵:“长本事了,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啊。”   “说不过你。”贺琛无奈地笑了笑,松开她,又把牛奶塞给了她,“喝吧,在我面前害羞什么。”   “……”   就是在你面前才害羞好吧?   林善无语,默默把吸管塞回了嘴里。   贺琛拿过一旁的手机,低头刷了几条新闻。   林善喝完牛奶,往垃圾桶里扔牛奶盒时,不经意瞧见贺琛凝重的表情,好奇之下,她问:“怎么了,突然变脸?”   贺琛把手机往林善那边递了递,语气沉重地解释道:“北城大地震了,震区几乎整个镇都毁了。”   “不会吧?”林善瞬间震惊,拿过手机将新闻大致浏览了一遍,发现就在十分钟之前,北城的某个小镇遭受了强大的天灾,灾难波及它附近的好几个镇区。   “天哪,怎么会这样啊,这大过年的……”林善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下去,她有大学同学是北城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   翌日。   北城大地震的新闻铺天盖地,在很多人都还沉浸在新年团聚的喜悦中时,北城人却死伤惨重,无数人生离死别,无家可归。   林善联系不上自己曾经的大学同学了,虽然不怎么熟,但想到对方如果遭遇了不幸,心里还是惶恐的不行。   中午,林善在客厅里看有关北城地震的新闻,正被惨烈的画面惹得泪流满面时,在医院上班的贺琛居然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林善拿纸巾擦掉眼泪,对贺琛突然回来感到十分好奇,以往贺琛都是下午下班或者晚上加完班才回来的。   “回来收拾点东西,我过会要去北城。”贺琛脚步匆忙地走过来,“应该要在那边呆一段时间,来跟你说一声。”   “什么?”林善激动地站了起来,“为什么要去北城?”   “地震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北城那边现在医疗资源紧缺,我们院收到通知,需要派遣一支医疗队前往支援,我代表我们科过去。”   “可是……”林善马上担忧起来,看了看电视里的画面,“可是那边现在余震不断,你们去了,不会有危险吗?”   “我们不去,那边的人会更危险。我是医生,看到死亡人数一直在增加,我能帮忙却不去的话,我心里不好受。”   林善被贺琛眼里的坚决震撼到了,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魅力又大了一些,想起震区的惨状,她心里也不好受,点头道:“那你要注意安全。”   “嗯,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贺琛揉了揉林善鬓侧的头发,认真叮嘱,“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你也是,记得跟我联系。”   “好。” 第50章   贺琛跟随医疗队去震区支援了, 到了后给林善报了平安,之后就投入到救援当中了。   林善也想为灾区做点贡献,于是捐了五千块存款,时刻关注着震区情况。   晚上睡觉前, 手机又收到了新闻推送, 说北城主要震区发生了五级的余震, 又有不少建筑物倒塌,有生人被掩埋了。   贺琛去的恰好是主要震灾区, 林善吓得瞬间从床上弹起来,赶紧跟贺琛联系, 怎料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林善顿时慌的睡不着觉, 拿着手机在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直到凌晨两点, 贺琛的短信才发了过来。   【我没事, 在救人, 这边信号不好, 又忙不过来,不能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不用担心。】   林善瞬间大松了口气, 突然觉得很感动。   年少时的贺琛,成为她的救赎,长大后的贺琛, 用一双手挽救一条条人命。   曾经的少年只是一束照亮她的光,如今却普照众生了。   年少时的她也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卑微小女孩,如今却成了名牌高中的优秀教师,教书育人, 成为人类文化的传播者,继承者,引导学生走向锦绣前程。   她和他都对这个世界有贡献了,这种感觉真好。   ……   时间一晃十天过去,贺琛仍处在抗震一线没有回来,每天忙着救治难民,一天没能跟林善说上几句话。   身处震区,贺琛看到了无数的惨状,入目便是残垣绝壁,伤残垂死,血肉模糊,或者伤心欲绝的可怜人,无家可归,失去至亲的人遍地哀嚎。   今天有一个他暂时救过来的年轻女孩因承受不住痛苦死去了,他拼尽全力也没能救回来,女孩的未婚夫痛哭流涕。   这对年轻男女原本准备选日子去领证结婚的,可一场天灾将他们阴阳相隔,他们至死也没能成为夫妻。   看着没了呼吸的女孩和悲痛欲绝的男孩,贺琛的心态有点崩溃,为自己救不活女孩,为男孩娶不到心爱的女人。   夜晚,跟同行换了班,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医用帐篷。   震区很多地方都成了废墟,电路什么的都坏掉了,多是靠一些电池灯照明,因而户外也不怎么明亮,显得荒芜。   贺琛走到一处废石块上坐下,看着在帐篷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深色的眼眸光泽黯淡,这几天周身劳累,睡眠不足,他的唇边长了一些胡渣。   此刻贺琛的脑子里全是那个失去未婚妻的男孩哭嚎的画面,这对他触动颇大,让他急于完成某些事,生怕如果不早点行动,到最后也会成了遗憾。   他默默无言地坐了好一会,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四处走动了下,找到个稍微有点信号的地方,按下“1”键,电话就拨了出去。   林善正在房间里做PPT,接到贺琛的电话也没有停下来,一只手拿过手机接听了。   怎料电话里传出来的话就直接让她懵了。   她听见贺琛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很复杂,带着几分低落,几分惆怅,又像有几分期许——   他说:“林善,等我回去,跟我结婚吧。”   听见这话的林善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心跳才后知后觉地加速。   这算是求婚么?怎么突如其来的?   贺琛的语气让林善又慌又疑惑,她冷静片刻,问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怎么突然跟我说这种话?”   贺琛感慨万分地说:“我觉得人好容易死,一些想做的事应该早点做,不然不知道哪天就彻底没办法实现了。”   “啊?”林善一头雾水,无法理解贺琛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贺琛也没做解释,望着天边清冷的孤月沉默了半晌,又轻轻启唇:“我认真想了想,发现我除了想多救一些人,以及娶你以外,就没有别的,太过渴望实现的愿望了。”   林善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来他应该是在灾区受刺激了,见多了带着遗憾的生离死别,导致生怕自己也会留下遗憾跟她分开,所以才急着要娶她。   林善激动得难以言表,可想到贺父的反对,她又心生失落,忧愁道:“你爸爸不同意,我怎么嫁给你?”   “只要你愿意,我就能够娶你。”对方脱口而出。   “我当然愿意嫁给你啊。”林善的表情纠结又为难,语气委婉,生怕让贺琛不开心,“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不理会你父亲的反对而心安理得地嫁给你,我更希望你爸爸能够祝福我们……”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结婚。”贺琛的语气强硬,像个不服从管教的撒泼孩子。   虽然他不赞同自己的话,但林善心里却很开心他这么执意要娶她,她笑起来,温柔的话语带着哄骗:“等你回来我们再说吧,好吗?”   贺琛无奈,只得妥协。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挂了电话,林善趴到桌上,叹了一口冗长的气。   她也好想嫁给贺琛啊。   可是她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贺父接受她。   ……   半个月后,贺琛所在的医疗队终于出发回海城了。   得知贺琛要回来,林善傍晚下班之后特意去超市买了丰盛的食材,准备做一顿大餐犒劳贺琛,看照片,他消瘦了好多。   晚上七点,贺琛给林善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到海城了,准备先集体回医院开个会,估计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到家。   林善因此打算晚点再做饭,闲坐了四十分钟,准备动身去厨房时,手机响了,林善一看,发现居然是柳芙打过来的。   这是这么多年后柳芙第一次给林善打电话,林善一看见来电显示就心慌了,内心瞬间冒出柳芙劝她跟贺琛分手的想法。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林善拿起了手机接听。   令她意外的是,电话里头的柳芙竟是哭哭啼啼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的,更令她意外的,是柳芙说的内容。   “林善,阿琛出车祸了,你能不能到中心医院来一趟?”   “啪嗒”一声,林善惊愕到没能拿住手机,手机掉在地上,她瞬间又匆忙捡起来,眼里一瞬间涌上了泪水,急切道:“怎么会出车祸,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抢救室抢救,他们整车人都进抢救室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柳芙站在抢救室走廊外不安地来回踱步,扶着额头,声音哽咽。   林善一秒泪奔,脑袋一晕,险些站不稳,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抓起电动车的钥匙就飞奔着出了门,外套没穿,鞋子也没换,“阿姨你别着急,我马上过去。”   林善用上了生平最快的开车速度去往医院,一路上泪水盈眶,生怕贺琛有什么三长两短,怕他真的没娶她就死掉了。   她在医院外停车时,一旁的汽车上下来一个面色焦灼的男人,她不经意一瞥,发现那人竟是贺父。   “叔叔。”林善喊了他一声,脚步快速地跟上他的步伐。   贺父扫了林善一眼,被她红透的眼眶惊的怔了瞬息,而后又步履匆忙起来,嘴里叫骂着:“这都什么事,去抗震救灾回来居然遇上了车祸,好心人没好报!”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抢救室外时,柳芙已经哭成了泪人,抓着贺父的手,颤抖着嘴唇恐慌地抽泣:“怎么办啊……阿琛他流了好多血,他的脑袋全是血……”   贺琛跟同事坐同一辆车回医院,不料在路上与一辆货车相撞,救护车到来的时候柳芙正好在附近,她走近去看了个热闹,没想到其中竟有自己儿子。   看到贺琛满头是血的模样后,柳芙险些晕过去,之后一路跟来了医院。   流了好多血,全是血……   听到这些字眼的林善脑中想象出画面,看看手术室亮起的灯,心里疼得她泪流不止,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为什么这些戏剧性的事,总发生在她跟贺琛身上?   中途有位护士匆匆忙忙从手术室出来,几个人想问一下情况,怎料护士走的匆忙,她们喊不住。   几分钟后,那护士又急促地回了手术室,进去后没一会她就又出来了,气喘吁吁地问林善她们:“你们几个是贺医生家属对吗?”   “对,我是他母亲,这是他父亲。”柳芙急得已经站不稳了,被贺父搀扶着,脸上泪水纵横,“护士,请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贺医生失血过多,现在急需输血,但我们医院库存已经没有O型血了,你们谁是O型血?”   “我是!我是O型血!抽我的,抽多少都行!”林善紧接护士的话,激动地朝她撸起了一只袖子,把白花花的手臂伸到她面前。   护士上下看了看林善,朝她示意了下方向,大步流星起来,“好,请你跟我来。”   林善马上小跑着跟了上去,嘴里还催促着护士快一点,央求他们一定要把贺琛救过来。   夫妻二人停在原地,他们看林善那样子就知道她来到非常匆忙,双双愣了愣,又对视了几眼。   贺琛是O型血,而他们一个A型,一个B型,都无法给贺琛献血,心里突然很感激有林善在。   林善抽了血后,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头晕乏力,只得按照医生的叮嘱,躺在床上休息。   贺琛的手术进行到了很晚,结果并不乐观,贺琛被送进了ICU病房,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也正在昏迷当中,什么时候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贺琛待在重症病房的几天,林善整个人魂不守舍,天天在探视时间往医院跑。   看见昔日英俊的男人现在满头纱布,她总觉得很不真实,每天醒来没有他的问候,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惶恐不安。   直到车祸的第四天,贺琛才度过了危险期,转到了独立病房,林善提心吊胆的心情适才得以缓解,只是贺琛依然没有醒过来。   贺琛转出ICU后,林善更加勤奋地往医院跑了,她午休不睡觉,到医院看贺琛,晚上下班也是先到医院看贺琛,虽然他没醒,但能够看到他,总比看不到他要让她安心。   周六,林善一大早就跑到了医院,守着床上的人,医生说贺琛大概率这两天会醒过来,以至于她恨不得分分秒秒坐在贺琛身边,看着他醒过来。   中午,柳芙买了午餐过来,这几天她天天在医院陪着贺琛,林善时常过来,倒也替她分担了不少。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着饭,林善不怎么吃得下,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又坐回了病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发呆。   贺琛的脑袋除了五官,都被裹着白色的纱布,他的脸色苍白,看着这样的他,林善想起一些电视剧的画面,她真怕他醒来后也像电视上演的一样,不记得她了。   想到会有这个可能,林善就茶饭都难以下咽,每日祈祷不要再有这种戏剧化的桥段发生,她只想跟他平平淡淡,健健康康地生活。   柳芙看着林善瘦弱的背影,心尖有些热,她觉得林善这几天憔悴了不少,通过这几天,她也算是看出来,林善跟贺琛是真心相爱。   此刻,想到当初不得已逼着林善跟贺琛分开这么多年,柳芙心里有那么一丝愧疚感,那时候的林善,估计也是伤心极了吧。   晚上九点多,林善正跟柳芙相挣今晚要留下来陪护贺琛时,贺父开门进来了。   贺父工作忙,很少来医院,林善见了他还是畏惧,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叔叔”。   贺父“嗯”了声,往病床上看了眼,叹气道:“不是说了这两天醒,怎么还没醒。”   “应该快了,他这两天状态很平稳,会醒的。”柳芙安抚地拍了拍贺父的肩膀,又转头催促林善,“林善,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过来。”   林善微微颔首,央求道:“阿姨,你就让我留下来吧,这几晚都是你在陪他,你也累了。我回去也睡不着,在这估计会好点。”   “唉。”柳芙无奈地叹了声,妥协了,“行吧,我明天再过来,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善一下子喜笑颜开起来,连连点头:“知道了,谢谢阿姨。”   贺父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么高兴可以照顾他儿子的林善,贺琛昏迷这几天,林善天天往医院跑他也听柳芙说了,如今看着林善苍白憔悴的脸,他的心里还是有几分触动的。   夫妻二人出了病房,走在走廊上。   柳芙左思右想了会,把贺父拉停下来,语重心长道:“我觉得林善这孩子确实挺好的,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阿琛,从她这几天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   “嗯,那又怎么样?”贺父面不改色,已经猜到了柳芙要说什么。   “阿琛也确实是喜欢她,他跟林善在一起时,脸上的笑容是我没有见过的,他昏迷前都喊着要见林善,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把林善叫过来的。”   “而且他们很早就互相喜欢了,这是很难得的感情,现在在一起了,也算是不容易,要不你也放下点成见,试着接受林善?”   柳芙说完,紧盯的贺父,眼神期待,而贺父轻蹙着眉头,脸色凝重,显得犹豫不决。   见他这副样子,柳芙索性变脸,不悦地推了下贺父,声音尖锐了几分:“你别忘了,你儿子现在的命算是林善给捡回来的。你一个当爹的,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你自己想想,当初你要是不喜欢我,你愿意娶我吗?怎么那么势利了你!”   贺父:“……”   贺父面子上过不去,不服气地回道:“你当初不也是说想让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么?我势利,你就不势利了。”   柳芙斩钉截铁道:“我现在不想了,我换位思考了,觉得婚姻大事,主要还是得尊重孩子的意见,孩子幸福快乐就好。”   贺父不语。   “反正这桩婚事我是同意了。”柳芙双手环胸,不屑地扫视着丈夫,“全家就你不同意了,说实话,你不同意也没用,你儿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劝你趁早接受现实,别到时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还得一个人生闷气。”   贺父有些被气到,鄙夷地哼了声:“结婚结婚,人家还没说要结婚呢,你着什么急?先等你儿子醒来再说吧!”   “这不是你没同意么!你要是同意了,他们立马领证你信不信?”   “你不是说我的不同意没有用?”   “啧。”柳芙气的瞪了丈夫一眼,“你到底同不同意?”   “别问我。”贺父看似一脸不耐烦地迈开了步伐,“反正你儿子也不会听我的,他爱娶谁娶谁去。” 第51章   “铃——”   下课铃声一响起, 海城中学各个课室的学生一窝蜂涌出来,挣着抢着去食堂。   林善与学生们逆行,快步往办公室走,进了办公室, 同事问她:“林老师, 今天在食堂吃饭不?”   “不了, 今天也要去医院。”林善笑着摇头,把课本和讲麦摘下, 到阳台上洗了手。   洗手出来,她抓起包包就往外走, 跟同事挥了挥手:“我先走啦。”   “拜拜, 祝你男朋友早日康复。”   “谢谢。”   林善骑电动车到医院,中途在路上买了两份午餐,花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门时, 床上的人正在打游戏, 抽空看了眼林善, 扯唇道:“辛苦林老师。”   “你就舒服啦, ”林善提着午餐佯装一脸抱怨地走过去,“还有空打游戏。”   “拿你的号打的。”贺琛低着头,嘴边挂着笑, “你的学生上课玩手机,还拉你打游戏,应该是手抖了, 我进去之后他立马下线了。”   林善:“……”   “我可不玩游戏,你不要破坏我在学生心中的形象好不好?”林善的语气故作抱怨,把小餐桌支起来,将午餐放上去, “别玩了,该吃饭了。”   贺琛乖乖放开了手机,看着林善将袋子里的午饭取出来,一副等待投食的样子。   他头上的纱布还没拆掉,显得他的头特别小,配上他直勾勾盯着午餐的表情,有几分逗。   林善抬眸看了他一眼,顿时“噗嗤”笑出声。   “笑什么?”贺琛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   林善如实答:“感觉你刚才那个样子有点傻傻的。”   “……”   贺琛的眼神有些无语,下一刻灵光一闪,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果我这次车祸成了傻子,你还会不会愿意嫁给我?”   “你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你啊。”林善答的轻松流畅,掀开餐盒盖,对贺琛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这个回答是不是满分?”   “满分。”贺琛身体往前倾了倾,眉宇飞扬,“我决定奖励你一个亲亲。”   林善夹起一块排骨,抵在他唇上,“你亲猪肉吧。”   ......   吃过午饭后,两人坐在病床上看iPad。   “全是海景别墅啊?”林善看着平板内的一张张图片和一个个视频,咽了口穷人的唾沫。   “你不是喜欢海吗?”贺琛从背后搂着林善,下巴轻轻靠在她肩膀上。   “喜欢是喜欢,但是这要好多钱吧?而且这么大,我们两个人住,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想到这不知道要多少个百万千万,林善就有种灰姑娘要买城堡的压力。   “钱不是问题,住的舒服,你喜欢就好。”贺琛偏了偏脸,嘴巴凑近林善的耳廓,“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但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孙子。”   林善略显腼腆地笑了笑:“你想的真长久。”   贺琛跟着笑,“选一个吧,你最喜欢的。”   于是林善又将平板上的图片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终从里面挑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别墅。   那里将会是她跟贺琛的家。   贺琛半个月前已经醒过来,没有失忆,也没有变成傻子,各方面都好好的,等康复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贺父也已经接纳了林善,等贺琛出院以后,林善将会跟贺琛去领证,成为他的妻子。   ……   一个半月后,春意正浓,微风里透着一股久违的温暖,贺琛终于康复出院了。   出院这天,林善跟柳芙一块来医院接他,穿了两个月病服的贺琛总算换回了正常的衣服。   病房里,贺琛往身上套了件外套,低头往自己身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郁闷道:“怎么感觉我好像变胖了。”   “躺了两个月,天天吃好喝好,能不胖点么?”柳芙收拾着东西,嗔笑贺琛。   贺琛拿过镜子,举起来往自己脸上照,抬手摸了摸自己因车祸而快变成寸头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啧,头发怎么长的这么慢。”   林善和柳芙一块收拾东西,被贺琛照镜子的模样逗笑,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美了?”   “这个发型……”贺琛顿了会,仍旧照着镜子,“容易影响我在结婚证上的颜值,而且你不是说过我原来的发型好看吗?”   “噗嗤。”林善跟柳芙不约而同笑了。   林善真心实意地安慰道:“不会的,你现在这个发型也很好看,只是气质不太一样了而已,这个要阳光一点。”   贺琛:“那我勉强接受。”   出了院,三人先是回了贺家,保姆在忙忙碌碌地在准备大餐,为了庆祝贺琛出院,也为了迎接林英他们的到来。   两家家长都对孩子的婚事没有异议,便决定见一面,一起吃顿饭。   林善其实挺怕母亲他们不注意礼节跟言辞而让贺家人不满意,他们来之前她就对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注意礼貌。   林英多少是在豪门待过几年的人,还是知道分寸的,来贺家的路上一个劲地让自己的丈夫少吹牛,说话别那么激动,声音小一点,别把唾沫溅到人家菜上。   林善的继父自然也想让林善嫁入豪门,毕竟他们夫妻二人绝对会受益不小,所以任林英怎么叮嘱,他都一个劲地点头,铭记在心。   夫妻二人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寒酸,还特意买了身像样的,有档次的衣服穿上来贺家拜访。   多亏于他们夫妻二人的配合,这顿饭吃得还顺利,虽然两人全程点头哈腰赔笑,像极了趋炎附势的模样,但贺家人还是选择包容,毕竟要入住贺家的是林善,不是林英二人。   吃过饭后,两家又坐一起聊了聊,林善身旁坐着贺琛跟贺奶奶,两人一人握着林善的一只手,偶尔偷偷说几句话,笑得合不拢嘴。   林英见了林善脸上的笑容,怔了许久。   她好像都没有看到过女儿有过这样的笑容,她的心里,突然隐约有些发堵,脑子里全是林善曾经哭泣跟无精打采的模样。   想不到一眨眼,曾经那个总被她骂哭打哭的小姑娘就要嫁人了,曾经在她眼里一无是处的女儿竟收获了长久的爱情跟富裕美满的家庭。   第一次,看到女儿这样笑,林英的心里竟有种悲喜交加的感觉。   夫妻二人离开时,林善跟贺琛一起将他们送出门,林英准备上车时,犹犹豫豫地往林善身上瞅了好几眼,像是有话要跟她说一样。   林善看出来了,主动道:“妈,你有话就说吧。”   “那个……”林英一手扶着车门,垂下头支吾了好一会,忽然叹了口气,抬头看林善,目光竟是诚恳又愧疚,“妈从来没让你幸福过,但妈真心希望你以后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在林善的惊愕间,林英又看向了贺琛,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我一直对她不好,以后她就是你的,你就对她好点吧。”   说完,没等两人回应,林英就上车关门了。   林善跟贺琛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走远,之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   傍晚时分,林善贺琛也从贺家离开了,他们去往了自己的家。   林善此前已经差不多把自己跟贺琛的东西都让人搬到别墅来了,别墅里家具也已经齐全,打扫的纤尘不染。   来到别墅后,两人一起逛了一圈,最终来到了二楼的露天阳台上,看着前方碧蓝的汪洋大海,听着海浪的声音,吹着海风,林善感到幸福无比。   她曾经有几年寄人篱下,有几年无处可去留宿学校,又有几年租别人的房子,做别人的租客,如今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她能够跟心爱的人住在这所房子里。   这种感觉,就像灰姑娘从破草房住进了城堡宫殿。   她的眼眶湿热,伸手抱住身旁人,脸蛋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笑望远处的辽阔,慨叹:“贺琛,遇见你真好。”   贺琛没说话,单手揽住她的双肩。   晚上,林善进浴室洗澡时,贺琛到房里铺床单了。   林善心里慌张的不行。   她跟贺琛打算明天去领证,今晚开始他们就要睡同一张床了,她还没真正跟他同床共枕睡过觉,实在是有点紧张。   林善在浴室里磨蹭了许久,口水一直咽个不停,洗着洗着,她想到什么,动作一顿,从浴缸里坐直身体,缓缓低头往自己胸前看了看。   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   贺琛会不会又嫌她胸小?   正胡思乱想着,浴室门被敲响了,林善吓得抖了抖肩膀,听见门外的人问:“洗这么久,没事吧?”   “没、没事!马上就好。”林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慌忙从浴缸里出来。   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时,林善看见贺琛还站在门外,贺琛见了她,皱了皱眉,手背贴到她额头上,“脸怎么这么红?”   “水太烫了。”林善拿掉他的手,踩着拖鞋匆匆往房间去,打算去吹头发。   贺琛跟着她走,林善驻足,回过头警惕地看贺琛:“你跟着我干嘛?”   “……我没跟着你,我拿衣服洗澡。”   “喔……”林善尴尬了。   吹头发时,林善往宽大的双人床上看了看,双脚突然有点软,脸颊烫烫的,于是赶紧跑到客厅看电视冷静,不让自己乱想。   没多久,贺琛洗完澡过来了,懒洋洋坐到了沙发上,往电视上瞄了眼,看到里面的人正在办婚礼。   他看向一旁看得入迷的林善,伸手将她搂过来,垂眸问:“林老师,你很快也能穿上婚纱了,有何感想?”   林善弯着腿靠在他肩膀上,憧憬地笑了笑:“紧张又开心。”   “我很期待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贺琛眼神宠溺地在林善的头发上吻了下,搭在她肩上的手顺势将她垂在身前的长发撩开。   她有几撮头发穿过衣领贴在了肌肤上,贺琛将它们拿出来时,忽而眼色轻怔,眼眸扩大。   林善睡裙的衣领有点宽,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可以看见她的不少春光,肤色乳白,沟壑诱人。   贺琛的喉咙倏然间紧了紧,他缓缓挪开视线,目光落在墙上的钟表上,清了清嗓子,喊她:“林老师。”   “啊?”林善仍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视看。   “九点了。”   “九点怎么了?”   “明天要领证,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睡?”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善突然浑身一僵,从贺琛身上离开,干笑着:“领证很快的,不用那么早睡啦。”   贺琛一本正经道:“那不一定,万一明天人多,我们得早点去。”   林善抿了抿唇,没有动作。   贺琛索性将林善抱着起身,将她公主抱着往楼上去,低头似笑非笑:“林老师怎么不听话了呢?要养好精神,拍照才能好看。”   “你先放我下去。”林善心里慌的一匹,踢了踢腿,妄想拖延时间,“电视没关,我去关电视。”   “让它放着,不缺那点电费。”贺琛置之不理,一步步踩上了楼梯。   看着房间越来越近,林善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紧紧揪着领口,紧张到脚趾头都紧紧曲起来了。   贺琛进了房间,用手肘开了灯,将林善放到了大床上,自己紧跟着压了上去。   林善还揪着领口,睁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贺琛近在咫尺的俊脸。   “林善,”贺琛用手指移开还粘在她额头上的发丝,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勾人的眼直视她,“我决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说着,一只手抓住林善睡裙的衣角,轻轻往上拉,暗示得很明显,林善的腿顿时又凉又痒。   她不自觉缩了缩身体,红透了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贺琛:“我紧张,我听别人说会好疼的……”   贺琛低下去亲吻她的五官,声音都是柔和的:“别怕,我舍不得让你难受,我会温柔的。”   “你别骗我。”   “我不骗你。”   林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视死如归似的闭上了眼睛,男人封住她的唇,用最温柔的方式令她沦陷,驱散她的紧张。   随着空气中的呼吸声逐渐加重,唇上的温度往下移了。   她的双腿逐渐变得空荡荡的,身上有一股微凉在蔓延。   男人炽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上,话里带着一丝笑意:“牛奶的功效还可以。”   林善被撩拨得浑身难受,禁不住嘤咛了一声。   男人体内的火焰瞬间熊熊燃烧,他迅速坐起身,一个眨眼的瞬间,上衣就被丢到了地上。   林善羞得别开脸,央求道:“那个......还是关灯吧?”   “啪嗒”一声,房间陷入黑暗。   微弱的月色和户外的灯光似有若无。   房内暧昧的气息却无处躲藏......   贺琛占有她那一刻,附在她耳边,低声喘息:“林善,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在这里跟大家说声抱歉,写后面内容的时候,因为我状态很不好,情绪起伏不定,所以显得仓促和突兀了,质量肯定不如前面,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抱歉,这是我的不足,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第52章 番外1   清晨, 海浪拍打着礁石,合着风声在空中飘荡,像风铃的声音。   朝阳已经从海平面上升起,透过沿海别墅窗帘的缝隙, 在白色地板上打下一束光。   林善缓缓睁开眼, 发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轻轻扭过头,看见贺琛静谧精致的睡颜, 他侧睡着,嘴唇轻抿, 呼吸均匀, 一只手还搭在她腰上。   想起昨夜的缠绵,林善浑身劳累,想在被窝里躺一天, 但今天她要跟贺琛去拍婚纱照, 不得不起来做早餐了。   想让贺琛多睡一会, 于是她小心翼翼抓开他的手, 打算曲身起来时,腰上传来疼痛感,她禁不住“啊”了声。   贺琛被惊醒, 一睁眼便瞧见林善难受的模样,吓得匆忙坐起身,急声问:“怎么了?”   林善揪着被子, 还是不怎么好意思在这么亮堂的环境看贺琛那令人脸红心跳的身体,稍稍别开脸,难为情地说道:“好疼……”   “哪里疼?”   “腰酸背痛。”林善瞥向他紧张的脸,压着眉毛, 表示不满,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贺琛反应过来,重新躺下去,一只手放到她腰边,下巴压着她光滑的肩膀,讨好道:“对不起,我给你捶捶背?”   “不要。”林善推开他的手,皱了皱眉,赌气似的,“我后悔跟你结婚了。”   “为什么?”贺琛眸光一顿,稍抬起头,表情惊疑,“我技术不好?”   “……”   林善很想捶他,默了默,憋出一句话:“你精力太旺盛,天天折磨我。”   她还记得领证前一晚,贺琛半夜才让她睡,以至于第二天疼得起不来,原本打算早上去领证的,结果硬生生拖到了下午,柳芙打电话过来问领到证没有,两人尴尬地撒了个谎。   “吓我一跳。”贺琛松口气,扯了扯林善脸上的肉,“我错了,为了惩罚我,换我去做早餐,你再躺一会,嗯?”   “算你识相。”林善傲娇地哼了声。   贺琛哑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翻身下了床。   林善将两条雪白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压在被子上,扭头看窗帘缝隙里的阳光,心情舒畅。   她跟贺琛领证一个月了,现在几乎每个夜里都有贺琛拥着入眠,睡得无比踏实。   期间柳芙他们经常会喊她跟贺琛回去吃饭,到了周末她没事干也可以回贺家看爷爷奶奶跟贺西,她的生活开始像样了些。   活了二十五年,成为贺琛的妻子后,林善才真正觉得自己有了家。   -   由于贺琛这周末才休假,两人拍婚纱照的计划才推上了日程。   吃过早餐,两人就出发前往预约地点了。   到店之后,两人进了化妆间,化妆师对林善开始了长达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化妆,林善闭着眼,全然没想到一个状能化这么久,不知不觉昏昏欲睡。   相比于女性,男性不用那么精致,贺琛早早化好了状,坐在一旁的化妆椅上,目不眨眼地看着打瞌睡的林善。   林善的化妆师抽空看了眼贺琛,男人两肘压着座椅扶手,十指交叠在一起,一身黑色的高定西服勾勒着他比例完美的身躯。   看上去本该是一个冷酷的人,此刻精雕细琢般的五官却晕染着柔和,如墨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妻子,嘴角带着一丝宠溺的浅笑。   化妆师不禁心生羡慕,跟着笑了笑,尽量加快速度给林善上妆。   几分钟后,漫长的妆容终于完工,化妆师轻轻碰了碰林善的肩膀,轻声道:“贺太太,妆化好咯,睁开眼睛看看吧。”   林善惊醒,朝化妆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方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头发被编成了一条麻花辫垂在脑后,整齐而不拘谨,蓬松而不凌乱,头顶别着简约优雅的花环发饰,妆容精致到前所未有,细腻却不张扬,每一个毛孔都无与伦比的美丽。   林善被自己惊艳到,她没见过这么美的自己。   “贺太太满意吗?”化妆师笑盈盈地看着镜子里的可人,“我给无数人画过妆,第一次遇到像贺太太这么令人惊艳的。”   下一刻,她附到林善耳边,悄声说:“你先生盯着你看了大半个小时呢。”   林善扭头看贺琛,贺琛仍坐在那里,眼睛黑亮,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甚至咽了口唾沫。   她对他露齿一笑,略显腼腆。   “贺先生,贺太太,你们站到这边镜子看看效果吧。”   在化妆师与贺琛的协助下,林善提着裙摆站到了全身镜前。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抹胸的拖尾星空婚纱,奢华的布料轻盈高雅,袒露的香肩圆润,锁骨迷人,此刻的她,像个坠落人间的仙女。   林善自己都看呆了,穿上婚纱的感觉,原来是如此令人震撼,原来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刻。   贺琛也是第一次见到林善这么美的一面,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脸颊,低沉的声音有些迷恋,“你好漂亮。”   “你也很帅啊。”林善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嫣然一笑,虽然她见过贺琛穿西装,但他今天特意打扮过,帅了不止一个度。   贺琛朝林善稍侧脸,耳鬓厮磨:“想亲。”   “不行。”林善惊慌地扭过头,低声拒绝,“好不容易化好的妆,不能被你毁了。”   “……”   俊男靓女互相欣赏过后,很快开始了内景拍摄,第一套拍室内白纱,拍摄时,两人就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摆拍。   拍了几张造型比较普通的照片后,贺琛觉得没意思,又有点不开心,因为周围的男人都在盯着他媳妇看。   他想虐一波这些趁着打下手的功夫窥视林善的男人们,对摄影师脸一本正经道:“来张接吻的。”   摄影师朝贺琛露出一个蜜汁微笑,投去一个“我懂得”的眼神,比了个OK的手势。   林善登时心下一紧,看了看周围的摄影师助手们,轻轻拉了拉贺琛的衣角,低语:“不要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贺琛反倒是迫不及待,揽住她的腰,低头就是亲,林善像块木头。   摄影师看了看两人的姿势,提醒道:“新娘身体太僵了,放轻松一点,闭上眼睛,手放到新郎肩上,诶,对,就这样!”   林善努力照做了,摄影师准备开拍,却又注意到某人吻的似乎有点忘我了,轻咳一声笑道:“新郎麻烦克制一下,嘴巴碰到一起就好,太过激烈就不好看了。”   林善尴尬极了,捶了一拳贺琛的肩膀。   贺琛偷偷一笑,收敛住娴熟的吻技。   接下来是各种亲吻镜头,站着亲,抱着亲,坐着亲,躺着亲,摄影师跟他的助手们被喂了好大一碗狗粮。   亲的太多,以至于去换其它风格的婚纱时,林善的口红颜色都浅了一大半,化妆师一脸姨母笑地对她说:“你先生真的是好爱你。”   林善:“……”   假的,林善越来越怀疑贺琛只是馋她的身子,虽然她没什么身材。   第二套婚纱是中式复古风,贺琛换上了红色大马褂,林善一身红色秀禾服,头戴摇环,两人站在摆满传统摆件的房中合影,别有一番韵味。   第三套婚纱是民.国风,林善一件修身旗袍,贺琛一袭中山装,两人携手从民.国风的街道上缓缓经过,复古优雅之感油然而生。   下午是外景拍摄,摄影师换成了女的,连助手都全是女的,林善问贺琛为什么全是女的,贺琛说她穿的婚纱露的肉多,不愿再给他们看。   然而换成女的之后,轮到林善不开心了,因为她们一个个光顾着看贺琛了,更可恶的是,摄影师居然是贺琛的高中同学!   她外穿一件外套,内穿一件白色背心,胸前那两个大的不行,露着三分之一,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傍晚准备收工时,林善还在跟她刚刚骑的马自言自语,摄影师拿了相机到贺琛身旁,给他看几张拍摄成果。   贺琛低头看着,没留意到那摄影师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拿她的胸器碰他的胳膊,巴不得让他看一眼自己的春光似的!   林善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什么人啊!胸大了不起吗?人家老婆还在这呢,就这么明目张胆!   贺琛感觉不到吗?为什么若无其事!   “贺琛。”她气的喊一声,那摄影师吓得抖三抖,马上退离了些距离,撞见林善气鼓鼓看着她的表情,有点心虚。   贺琛撇过头看林善,疑惑:“怎么了?”   林善沉默了须臾,闷声道:“没事。”   “真没事?”贺琛皱了皱眉。   “没事。”   贺琛有些郁闷,但没多想,继续低头看照片了,看着看着,他把相机往摄影师那边移了移,跟她说着什么。   林善顿时怒意更甚,手放那么近!摄影师如果垫脚他就碰到了!还有,他那个角度很容易看到女同学的春光啊!   “贺琛!”林善忍不住了,又喊了一声。   二人双双吓了一跳,贺琛这下直接把摄像机丢给摄影师,朝林善走过去了,看到林善气愤的样子有点慌,“干嘛呢?”   “没干嘛,就是不想你跟她挨那么近。”林善扭开头,抚着白马的鬃毛。   贺琛看着她鼓起的脸颊,禁不住失笑,捏了捏她的耳垂,“林老师真小气。”   这话让林善更气了,小声地反驳道:“我是小气鬼,那你就是大色狼,喜欢大胸美女。”   “什么?”贺琛没听清,俯身凑近她。   林善嘴巴对向他的耳朵,咬牙道:“我说你是大色狼,喜欢大胸美女。”   “我喜欢小胸林善。”贺琛转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嘴角勾起笑,“今晚色给你看。”   “……”   -   一天的婚纱照拍完,两人在吃过晚饭后便开车回家了,林善累得不行,在车上就睡着了。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贺琛小心翼翼将林善从车里抱出来进了屋,灯一开,刺眼的光线很快让林善醒了过来。   林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又重新靠回了贺琛的肩上,闭上眼睛,呢喃道:“好想睡觉,不想洗澡了。”   “洗个澡会舒服点。”贺琛抱着她往楼上去,“我可以帮你洗,或者我们一起洗。”   “……我还是自己洗吧。”   洗过热水澡之后,困意没了,疲惫感也消散了许多,两人靠在床上里商量婚礼和蜜月计划。   他们的婚礼准备在海边举行。   看着平板里满满的流程安排,林善一个头两个大,仰头哀嚎:“看得我脑壳疼,办婚礼好麻烦啊。”   贺琛把平板拿开,一个翻身压到她身上,邪邪地笑着:“那我们来放松放松。”   林善双手撑着他的身体,眼神认真道:“网上说太频繁对身体不好的,尤其是男性,有一个词叫什么……我说不出口。”   “jing尽人亡?”   “……对。”   “那就死在你身上。”   “我会被吓死的。”   “……我哪里频繁,一天最多一次。”贺琛一本正经,“这叫正常的夫妻生活,可以调节体内的激素和情绪。”   “好吧。林善嘴角抽了抽,“你是医生,我说不过你。”   “我感觉你在嫌弃我。”贺琛的表情萎靡了下去,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林善瞪大眼,一脸冤枉:“我没有。”   “你就有。”贺琛睡回了自己的位置,翻身背对着林善,闷声闷气,“不碰你了,睡觉。”   林善一下子慌了,辩解道:“我没有嫌弃你啊,我怎么会嫌弃你。”   贺琛没反应。   “贺琛。”   “睡觉。”   林善靠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小气鬼。”   贺琛哼了声,“你最好讨好我,不然收拾你。”   林善想了想,整张脸埋到他后背上,吞吞吐吐地羞耻道:“贺琛……各方面技术……都非常棒,体力又好,人又帅。”   贺琛无动于衷道:“叫老公。”   林善乖乖叫了一声。   贺琛翻身过来双手将她抱住,亲了亲她的额头,傲娇道:“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今晚放过你。”   怎料林善却主动吻上了他的脖子,轻轻吸着。   贺琛一怔,摸着她的后脖颈,无声笑道:“你在勾引我?”   “嗯。”怕真伤到了贺琛的自尊心,林善决定用行动证明一下自己并没有嫌弃他。   “来吧。”贺琛躺平了身体,对林善笑得勾人,“不要因为我帅而怜惜我。”   林善想哭,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原本好好躺着就完事了,现在居然要做主动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9 12:39:35~2020-04-02 21: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咩 2个;小余余余、kkkk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主将从现现 27瓶;素绛 4瓶;LI關、南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番外2   林善与贺琛婚礼这天, 迎来了许多亲朋好友,风平浪静的海边一派热闹喜庆。   乔半月来给林善当伴娘了,她已经不再是高中时那个爱吃的胖女孩,也出落成了一个又高又瘦的美女。   游轮上的化妆间里, 看着靡颜腻理的林善, 乔半月又欣喜又羡慕, 眨着微微湿润的眼睛由衷道:“林善,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幸福的。”   “我们都会幸福的。”林善闭着眼睛让化妆师上妆, 嘴角带笑,“我还以为我会有机会去给你当伴娘, 没想到是你来给我当伴娘了。”   “我还得再等等。”乔半月撑着下巴, 无聊地玩着化妆笔,“毕竟我们两个都是普通家庭,要想结婚的话, 还是得有些存款。”   “会有的, 你们感情稳定, 早晚都会结婚的。”   婚礼仪式上, 牵着林善的手踏上走道走向新郎的,是林善的继父,由于跟他没什么感情, 林善心里也没什么波动。   草坪走道上铺着白色的花,形容一个英文单词“LOVE”,两旁坐着出席婚礼的嘉宾, 连同司仪台前俊挺的男人,全部人的目光都凝在了林善的身上。   此刻的她,是被所有人羡慕的。   遇见贺琛以来,林善体会过很多幸福的时刻, 比如被他关心,被他告白,与他领证,跟他拍婚纱照,又比如现在,他赐给她一场许多女孩都渴望的婚礼。   他一身挺括西服立在那里,剑眉星目间尽是柔情,璀璨的星眸里唯独容下她一身白。   她的手被交到他手上那一刻,他们相继说出“我愿意”的那一瞬,注定他们日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将生死相依。   -   婚礼过后不久林善便放了暑假,贺琛特意请了假,带林善去度蜜月,他们去了很多个国家很多个城市,云南丽江,北海银滩,欧洲威尼斯,布拉格广场……   这是林善第一次出国游玩,见到了无数未曾谋面的人和风景,跟贺琛分开后她曾想过,以后不结婚了,经济能够支持时,她要一个人四处旅游。   现在的结果是,远比曾经的想象好。   两人的最后一站是韩国,林善以前看过一些韩剧,里面频频出现一个地方,那里满是爱心锁,剧里的情侣都会到那里去上锁。   她跟贺琛也去了,首尔南山塔上,一排排锁头树和墙面上挂着满满当当的彩色爱心锁,情侣一对又一对。   两人买了情侣锁,由于要在上面留下文字,两人一时间各自陷入了沉思。   林善扭头瞄了眼低头看着爱心锁思考的贺琛,轻轻一笑,开始低头在上面认真写字。   她动笔没一会,贺琛看了她一眼,也动笔了。   他们在同一时间写好,互相交换看对方写的内容。   林善:“亲爱的贺先生,希望我十七岁时遇见的你,九十七岁时也还能在我身边,我爱你。”   贺琛:“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林善,除去死亡所致,全世界都将背叛我,唾弃我,我将一生惶恐,一败涂地。”   看到贺琛写的内容,林善突然就泪崩了,嘴角一下子往下压下去,泪水盈眶地扑到他怀里,“你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啊?”   人家都写心愿和情话,他倒好,居然在上面诅咒自己。   贺琛不以为然地掀唇,俯身拥着她,在她耳边温情低语:“因为我爱你啊。”   ……   秋去冬来,转眼间,林善与贺琛已结婚一年不足半年有余,即使贺琛职业忙碌,但他们性格使然,一次争吵都没有过,每天生活的平淡安宁,甜而不腻。   今年过年,林善陪同贺家人走了许多亲戚,算是她过过的最完整的一个年。   大年初四贺琛就回医院上班了,林善还留在贺家里,陪爷爷奶奶,辅导贺西学习。   清晨,林善起床拉开窗帘时,发现今天出了太阳,院子里堆积的雪融化了不少,爷爷奶奶正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画面很温馨。   林善洗漱完后也搬了张椅子到院子里,陪两位老人聊天,给他们泡茶。   过了会,贺西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见了院子里的人,打招呼道:“嫂嫂,爷爷奶奶,我出去找同学玩。”   看着贺西哼着小曲出门,贺奶奶无奈地笑了笑:“长大了,都不爱跟我们两位老人家待一块说话了。”   她低头摸了摸安详的蛋蛋,像是对它说话,“好在平时有我们蛋蛋可以逗一下,不然真该无聊透咯。”   蛋蛋很早之前就交给贺奶奶养了,此刻正蜷缩在贺奶奶的腿上睡觉,舒服地“喵”了一声。   林善笑道:“感觉奶奶都要把蛋蛋当自己的孩子了,走到哪都抱着。”   “我倒是想抱孩子,都好久没抱过咯。”贺奶奶跟着笑,揉着蛋蛋的后背,忽而想起什么,对林善亮了亮眼睛,“你跟阿琛结婚也快一年了,没生孩子的打算吗?”   “暂时没有,我们打算过几年再要。”林善给贺奶奶倒上茶,抿唇笑着如实回答。   “过几年啊?”贺奶奶惊讶地撑了撑瞳孔,之后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那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抱抱我的曾孙了。”   “怎么会呢?奶奶长命百岁,肯定有机会的。”   “要是能抱上,我们这一生也算圆满了,抱了子孙三代了。”贺奶奶轻快地笑了几声,扭头问一旁闭目养神的丈夫,“是吧?老头子。”   贺爷爷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着,“能抱上自然是好,但是人家年轻人也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只能祈祷活久一些咯。”   “过年就不要说这些生死的话啦。”林善笑盈盈地替贺奶奶拉了拉腿上的毛毯,“爷爷奶奶身体这么好,再活十年都不成问题的。”   然而意外总是无法预料。   几个月后,贺奶奶下楼梯时,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老人年纪大了,最怕的就是磕着碰着,贺奶奶这一摔,就再也起不来了。   林善到医院看她时,发现她连说话都说不清了,下半身瘫痪,连带着脑神经也受到了损害,后面的时日都得在床上度过了。   林善心里难受,一般来说,老人伤到这种程度,活不过多少年了,就算活着,也是在受罪。   贺奶奶出院后,每天由保姆照料,怕她整天躺着会影响心情从而影响身体,林善跟贺琛时常会跑回去看她。   看着奶奶日渐消瘦的身体,听着她谈吐不清的话语,两人都不好受。   晚上,贺琛要加班给病人做手术,林善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玩手机,大学室友群里,胡梦给大家道喜,说她生了个女儿。   大家一番祝贺闲聊之后,严青问林善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打趣说等着跟她结亲家。   林善说她打算过几年再要,她跟贺琛商量过的,两人都多少有一点养娃恐惧症,觉得有了孩子之后操心的事肯定会越来越多,他们还想过久一点轻松的二人世界,等做好准备了再要。   得知林善打算那么晚才要孩子,室友们炸开了锅。   胡梦:【为啥啊?太晚了点吧?对身体不好。】   严青:【对啊,早点生有助于身体快速恢复,怀孕时长胖可不是一两斤的,身材大变样,年纪越大越不好恢复。】   莫晓童:【你们现在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早点生?女人生孩子的年纪越大,对后代的发育就会有越多不好的地方喔。】   室友们一个劲给林善灌输晚生孩子的坏处,整的她心里有些慌,加上贺奶奶的现状,让她很纠结,翻来覆去睡不着。   贺琛凌晨两点才到家,轻手轻脚进了房,怕弄醒林善,连灯都没开,摸索着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听见浴室里不明显的流水声,知道贺琛回来了,她伸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贺琛从浴室出来时看到林善坐在床上发呆,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问道:“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没怎么睡着。”   “为什么睡不着,在想什么?”贺琛掀开被子上床,摸了摸林善的脑袋。   林善摇摇头,瞧见贺琛疲倦的容颜,挪到他身后,双手放到他肩上,“你好辛苦啊,我给你捏捏肩捶捶背吧。”   贺琛坐着让她捏捶了一会,眼皮逐渐沉重,困意袭来了,他抓开她的手,“好了,睡觉吧,很晚了。”   林善乖乖躺回去了,贺琛关了灯,习惯性地将她搂在怀里,吻了下她的额头,林善这下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林善又考虑了一天,还特意到办公室里问了同事们的意见,其中大多数是建议她现在就要孩子的。   林善彻底动摇了,打算晚上跟贺琛商量一下,怎料他这晚又要加班,她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不知道是几点,她被弄醒了,一睁眼,看见贺琛在她身上一前一后地动,对她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贺琛俊逸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朝她露齿一笑:“被发现了。”   林善情不自禁抱住他的脖子,弓着身体迎合他,温声道:“几点了还不睡啊。”   “十二点半。”贺琛去吻她的脖子,“对不起,最近太忙了。”   “没事,你辛苦了,明晚还要加班吗?”   “要,但不会这么晚,八.九点能够回来。”   “那我明晚给你煮点汤,补补身体。”   “林老师真好,最爱林老师。”   欢爱结束后,贺琛趴在林善身上,额头上沾着细细的汗液,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脖颈上。   林善一只手搭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摸着他柔软的黑发,她缓了缓神,犹豫地喊道:“贺琛。”   “嗯?”   林善用商量的口吻说:“要不我们现在就要孩子吧?别等两三年之后了。”   贺琛睁开眼,抬了抬头:“为什么?”   “奶奶之前说,如果能抱到曾孙,她的人生就圆满了,可她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我有点怕她看不到我们的孩子。”林善顿了顿,“而且我听说,太晚生孩子有很多坏处的。”   贺琛沉默了会,往林善颈窝里钻了钻,瓮声瓮气道:“可是还我没有当父亲的准备,我也还不想跟别人分享你的爱。”   “没事呀,从怀孕到生子,这期间有很长一段时间让我们去做准备的。”林善的语气像哄孩子,“我对你的爱跟对孩子的爱是有区别的,别人分不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2 21:00:14~2020-04-03 19:1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5瓶;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番外3   近段时间, 林善进入了备孕状态,开始调节身体,她跟贺琛打算在今年八月份受孕,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为了有一个健康的宝宝, 贺琛这期间滴酒不沾, 虽然工作依然忙碌, 但他一有空就补觉,生怕自己睡眠不足会影响未来孩子的健康。   备孕要做的, 还需要夫妻双方经常锻炼身体,思及此, 周末两人都有空的时候, 林善跟贺琛特意早起去晨跑。   清晨的空气清凉,宽阔的道路两旁有序树立着行道树,道上有不少早起慢跑的人, 却只有他们是穿着情侣运动服并肩前行的。   跑了有一段时间, 路面逐渐有了斑驳的树影, 贺琛低眸看了看身旁呼吸平稳, 一脸轻松的林善,忍不住调侃道:“林老师,风范尤存啊。”   他记得高三那年, 西水一中举办校运会,林善跟他说她之前都没有参加过校运会的比赛,有点遗憾, 于是鼓足勇气报名了女子一千五百米。   起初他还不相信她的体力能跑一千五,结果秦子弋给他发了现场视频,视频里的女孩稳居第一,毫无压力, 身轻如燕,最后拿了第一名,还十分自豪地拍照给他看奖状。   面对贺琛的调侃,林善得意地抬起下巴,额前的刘海一颠一颠的,“那当然,我现在在学校也天天跑步的好吗?哪像你这么懒,刚才还要我叫好几遍才起来。”   “是是是,林老师最勤奋。”贺琛不以为意,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跑了半个小时,他们一起走路回家,林荫道上有不少落叶,阳光在枝叶的缝隙间来回闪烁,偶而传来鸟叫声。   林善很喜欢这种静谧舒适的环境,掏出手机东拍西拍,蹲下去拍铺着落叶的路面,又捡起落叶举在空中拍。   贺琛手里拎着她的外套,跟着她走走停停,一点也不嫌她烦,反而觉得她活泼的可爱。   他甚至有时候希望她可以跟他无理取闹,想要看她跟他生气斗嘴的样子,可是她总是那样乖巧懂事,体贴入微,以至于他跟她都生不出摩擦来。   拍了好几张照片之后,林善嘴边挂着梨涡跑回贺琛身旁,向她展示自己的拍摄成果,得意洋洋又满怀期待地看他,“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贺琛柔情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抬手将她鬓角的几缕碎发别至耳后。   “真敷衍。”林善抽了抽嘴角,却也不在意,一手挽上他的胳膊往前走,低头捣鼓着手机,“好久没发朋友圈了,冒个泡吧。”   看见她在相册里挑叶子的照片,贺琛阴阳怪气道:“是我不配吗?你晒叶子都不晒我。”   “你太帅了,舍不得晒。”   “呵。”   林善顾着发朋友圈,一不留神踩到几片堆在一起的新落地的叶子,脚底一滑,整个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贺琛都差点让她给拽倒。   摔疼了屁股,林善疼得龇牙咧嘴,贺琛慌张蹲下身掐着她的下腋将她提起来,将她转了一圈检查,“摔哪了?”   林善揉了揉一边的屁股,一脸哭笑:“屁股疼。”   “摔到骨头没?走路看看。”   林善试着走了几步,没觉得骨头酸痛,拍了拍衣服,转身对贺琛上下跳了跳,笑盈盈道:“没事,好着呢,不疼了。”   “笨死了。”贺琛丢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将外套甩到肩上,走到她跟前半蹲下去,手掌撑到膝盖上,“上来,我背你。”   林善也不跟他客气,咧嘴一笑,趴到了他背上,贺琛将她背起时,趁机抓了下她的屁屁,揶揄道:“肉都长这来了,难怪摔不到骨头。”   “流氓。”林善揪了揪贺琛的耳朵,不经意被他鬓角的一点白吸引了目光,定睛一看,喉间传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完了,贺琛,你有白头发了。”   “拔下来给我看看。”   “我听说拔掉的话会越长越多的。”   “你听谁说的?”贺琛笑出声,“快点,不能让它影响了你老公的颜值。”   林善也觉得那根白头发有些刺眼了,索性真的给他拔了下来,怎料不小心多拔了一根黑发,疼得贺琛“嘶”了声,林善马上给他揉了揉,心虚地把黑发丢掉。   她把短短的一根白发递到贺琛面前,很惊讶似的:“你看,全白了。”   贺琛扫了眼白花花的头发,假不正经道:“有点好看,考虑染个白发。”   “傻子。”林善无语地丢开白发,双手开始在贺琛的头发上四处扒拉,“我看看还有没有。”   仔细找了一遍后,又找出了两根。   林善心疼地楼主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颊,忧愁道:“一定是你工作太辛苦了,都长白头发了。”   贺琛不甚在意,扬唇坏笑,低声说:“我这么辛苦,林老师晚上还要我动,全程服侍你。”   “……”林善心里的疼惜瞬间荡然无存,她白脸一红,慌乱地瞄了瞄四周,鄙夷道:“是你自己要又不是我……”   “哦?可是你明明很享受。”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自己享受。”   “那下次要不要录音,事后给你听?”   “贺琛!”林善恼羞成怒,踢了踢腿,声音愤愤,“你个臭流氓,放我下去,不要你背了。”   “我错了。”贺琛恬不知耻地笑着,将她轻轻往上抛了抛,“罚我背着你做三十个深蹲。”   话落后,他就停下脚,开始数着数一起一蹲,起身蹲身间带起一阵轻风,林善的马尾在空中摇摆不定,路过的人向他们投来笑脸。   做了有十个,林善怕贺琛明天会大腿疼,拿袖子擦了擦他额角的汗,哼声道:“行了,原谅你了,怕你这老骨头承受不住。”   贺琛回过头亲了一下她的小嘴,和颜悦色地说道:“中午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红烧鸡翅,干锅菜花,蛋炒饭,鱼香肉丝,紫菜鸡蛋汤,豆腐。”林善掰着手指头,毫不客气地点餐。   “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我只是说几个想吃的,你看着做就好啦。”   结果贺琛忙活了半天,中午的餐桌上,林善想吃的几道饭菜一道不落,林善感动的稀里哗啦,从来没有人可以让她这么任性。   ……   九月中旬,夜色如水,树影摇曳,晚自习时间的海城一中宁静祥和。   高一教学楼某课室里,台下的学生原本是自律认真的,此时却有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看着台上的老师偷笑。   林善原本在坐班改作业,奈何改着改着就犯困了,此刻正撑着额头,视野模糊的眼睛半睁半眯。   近日她时常犯困,好像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下课铃一响,林善一个激灵醒过来,台下传来一阵笑声,她自觉尴尬,跟着笑了笑,向大家道了声歉。   林善跟贺琛结婚的时候,柳芙送了林善一辆汽车作为新婚礼物,林善也已经考了驾照,现在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   贺琛这晚回来的比林善早,林善进屋时,看见他躺在沙发上看新闻,她耷拉着肩膀,表情奄奄地朝他走过去,直接趴到了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贺琛觉得她反常,皱了皱眉,揉着她的后脑勺,柔声问。   “想睡觉,刚刚在课上睡着了,丢脸死了。”   “中午没睡觉?”   “睡了,但还是困,而且感觉没什么力气。”   “是不是生病了?”贺琛关切地用手背贴她的额头跟脸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放心吧,没有。”林善打了个呵欠。   贺琛带着她起身,让她靠在沙发上,自己起来了,“我给你煮了汤,去给你盛一碗。”   他到厨房里端了一碗墨鱼干排骨汤出来,坐到沙发上往上面吹了几口气,先自己试了一口,感觉不烫了才递给林善。   “谢谢贺琛。”林善笑盈盈地端过,低头想去喝,怎料一阵腥味窜鼻,她猝不及防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接着胃里一阵翻滚,她匆忙放开碗,直直向洗手间奔去了,贺琛愣了会,一下子心慌了,急忙跟上去。   洗手间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呕吐声,贺琛站在林善身旁焦灼地给她拍背,顷刻间,他的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这念头令他瞳孔一撑,动作慢了半拍。   恶心感消失后,林善喘了几口气,打开水龙头漱口时,听见贺琛语气肯定的声音:“林善,你怀孕了。”   林善身形一顿,诧异地扭头看贺琛,他的胸腔一起一伏的,像是紧张又激动。   “不会吧?”林善的心脏紧了紧,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半信半疑。   “嗜睡,乏力,呕吐都是怀孕初期的症状,肯定是有了。”贺琛咽了口唾液,冷静了片刻,抓起林善的手腕,“现在还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B超。”   ……   贺琛快马加鞭带林善到医院做了检查,等结果时,两人紧张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互相攥紧对方的手。   给林善做检查的医生是贺琛的同事,孕检报告出来后,他迫不及待拎着报告过来,隔着几米的距离就喜笑颜开道:“贺医生,恭喜恭喜,准备当父亲了!”   闻声,林善浑身颤栗了瞬息,下一瞬就见贺琛一溜烟地跑上前,他抢过医生手中的孕检报告,难掩激越地查看。   林善。   宫内早孕。   一阵强有力的冲击感袭来,贺琛的心脏开始一下又一下地剧烈地往胸腔上撞,撞的他手抖。   他曾不打算那么快要孩子,可在得知林善的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这一刻,他是如此的兴奋震撼。   林善愣在原地,瞧见贺琛回过头来看她,红着眼睛对她笑,她也跟着眼睛一热,笑着擦了擦眼睛。   两人离开医院时,林善刚出了电梯就被贺琛拦腰抱了起来,她不明所以,惊呼:“你干嘛?”   “怕你摔了。”贺琛表情肃穆地看着脚下的路,连自己都走的小心谨慎起来。   “……”   林善被他抱上了车,到了家也是被他抱着进屋,她对此无奈又感动,好笑道:“你傻啊,你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抱着我,我总要走路的。”   “少走一点是一点。”贺琛小心翼翼把她放到沙发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表情郑重其事,“从现在开始,你不能晾衣服,不能搞卫生,不能做饭,一切体力活都留给我回来做。”   林善惊喜地挑了挑眉:“对我这么好?”   “你想多了,我只是为了让我们的宝宝看到一个勤劳能干的父亲,免得到时候说我欺负你。”   “哼。”林善扯了扯他的脸颊,“心机鬼。”   贺琛靠到她额头上,嘴边浮现一个大大的弧度,白牙晃眼,“记住没?孩子他妈。”   “记住啦,孩子他爸。”林善揉着他的脸。   身份突然变成了准爸爸和准妈妈,两人都睡不着,贺琛像念经似的,对林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学校一定要小心,别摔着磕着碰着。   林善从没见过贺琛这么啰嗦的一面,心里暖洋洋的,搂着他的腰,笑呵呵地应承:“知道啦,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小心的,不然我怕你杀了我,我感觉你已经移情别恋了。”   “第一次怀孕,那不得小心点么?万一有个闪失,对你身体影响很大,也会影响后面的生育。”   “知道了知道了。”林善开心地将一条腿缠到他身上,“贺医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要勾引我。”贺琛将她的腿拿下去,说得一本正经,“为了我们孩子的安全,我不能碰你,你也要忍忍。”   “谁勾引你了?”林善哭笑不得,“你说话真的是不知羞啊。”   贺琛轻笑了几声,片刻后又敛起表情,盯着林善澄澈的眼眸认真说:“我决定明天要买几本有关婴幼儿护理的书籍,我虽然学医,但不是婴幼儿的专业,还是要补补知识。”   “觉悟性真高。”林善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夸赞道。   贺琛握住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柔和的目光中,透着动情与鼓舞,“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怀孕期间的女人脾气都比较大,你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向我发泄,不要憋着,对自己跟孩子都不好。”   “哎呀,知道了,你真啰嗦。”   林善故作嫌弃地钻进他怀里,他这么体贴,她有什么好不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3 19:14:10~2020-04-04 19:3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主将从现现 14瓶;南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番外4   林善怀孕一个多月时, 又到医院做了B超,结果出来时把夫妻俩激动得一晚上都没能冷静下来。   怀的双胞胎。   上天一下子赐给她两条生命。   怀孕期间,林善有种被宠上天的感觉,柳芙几乎天天中午给她送鸡汤到学校, 就连林英也给她送了一两次。   学校里的同事对她关爱有加, 班上平时上课比较爱闹的学生也看在她是孕妇的份儿上, 收敛听话了不少。   可林善也多了一些烦恼。   她的饭量越来越大了,以前每顿一碗饭都没盛满, 如今却三碗都吃得下了,还喜欢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怀孕三个月时, 林善重了十多斤, 体重突破了三位数,脸圆了一圈,以前穿的衣服, 现在穿上去总觉得不舒服。   因而近段时日, 林善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 甚至有几分焦躁, 吃东西时总感觉吃一口胖一斤。   晚上,她又忍不住称了一下体重,这一称, 发觉自己三天时间又重了一斤,她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烦闷地坐到床上。   “你们两个怎么吃这么多啊?要胖死妈妈吗?”她摸了摸自己已经凸起的肚子, 哀声怨气。   贺琛回来时,瞧见林善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他到她身旁坐下,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她腿上, 揽住她的肩,“给你买了你想吃的松籽。”   “我不能再吃了。”林善沮丧着脸把东西给回了他,眼神央求地看他,“你可不可以让妈妈给我少带点汤,她一直在给我加量,我的食量也越来越大了。”   “这不是必须的吗?你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发育,他们的营养需求自然也会跟着增加。”   “可是我胖了好多啊。”林善愁眉不展地朝他挤了挤自己脸上的肉,“你看我的脸上全是肉了,我怕这样下去,等宝宝出生时,我胖的不成样了。”   “哪里胖了?”贺琛把她圈到怀里,低眸看她皮肤细嫩的脸,“你这样多可爱,而且抱起来软软的,我喜欢。”   “你喜欢胖的?”林善眼神狐疑,严重怀疑贺琛是在安慰她。   “不是喜欢胖的,是喜欢你。”   “话是这样说,可是如果我越来越胖的话,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我自己都嫌弃自己了。”林善将信将疑的,眉毛低低往下压着,十分的愁苦。   她认为自己本就没有什么优势成为贺琛的妻子,这要是以后成了个大胖子,贺琛不喜欢,她该哭死。   贺琛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头敷上她的唇,给了他一个不短不长的深吻。   分开后,他举起一只手,眸光诚挚地注视她,说:“我要是嫌弃你,天打雷劈。”   “别乱发誓。”林善惊慌地抓下他的手,嗔怪地瞅着他,“相信你了。”   贺琛贴近去,轻轻捏着她脸的肉,声音也轻轻的,像在哄人一样:“你吃得多,证明宝宝身体健康,你心情不好容易对他们的健康造成影响,你不希望他们健健康康的吗?”   “当然希望。”   “那就不要乱想,怀孕变胖是很正常的事。”贺琛温暖宽大的手掌放到林善的肚子上,传导着一种力量,“你这么辛苦为我怀着两个孩子,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孕妇敏感,贺琛的话让林善心里一阵感动,她的眼睛水润起来,泫然欲泣道:“嗯,我以后会减肥的,我会瘦回来的。”   “好。”贺琛噙上柔情的笑意,宠溺地贴着她的额头,“我陪你一起减,明天开始我也多吃点,跟你一起长胖。”   ……   贺琛一番心理疏导过后,林善不再那样介意自己长胖了,一切以孩子的健康为前提,该吃吃该喝喝。   怀孕六个月时,她的肚子隆起的已经很明显,浑身都是孕味,走在学校里,学生们生怕撞了她,躲得远远的。   她已经不方便自己开车,这天贺琛没空,柳芙来接她下班回家,提前十分钟就在校门口等着了。   林善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出了校门,柳芙见了后马上下了车,健步如飞上前去扶住她,拉扯着她的衣服,嗔怪:“天气这么冷,也不多穿点。”   “再穿就动不了了。”林善无奈失笑。   车子缓慢地行驶在路上,柳芙开的特别慢,林善怀孕以来,她时常满面春风的,为自己即将要有两个孙子而高兴。   她一边看着路况,一边找话题问林善:“林善,阿琛最近有没有惹你生气?”   “他从来没有惹我生气啊。”   “算他识相。”柳芙满意地一笑,又开始给林善叮嘱,“你要切记,宝宝六个月了,有了微弱视觉,听觉也更敏锐了,准爸爸准妈妈可不能吵架,因为宝宝可能会听到,影响不好哦。”   “要是阿琛让你不开心了,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知道了。”林善笑得眉眼弯弯,“妈妈懂得真多。”   “嗐,毕竟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   到了家,柳芙搀扶着林善进屋,一路呵护地带到沙发,又说:“我给你煮了汤,你先坐着,我到厨房给你盛一碗去。”   “谢谢妈。”林善一口一个妈叫的甜,从柳芙身上,她体会到了未曾感受过的母爱。   虽然柳芙曾经逼迫她与贺琛分开多年,但她能理解她,也感谢她如今对自己这样好。   见着林善津津有味地喝着自己煮的汤进肚子里,柳芙有种孙子在喝的感觉,心里美滋滋的,看着林善圆滚的肚子慨叹:“你说,这两个小家伙这么能吃,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或者说是龙凤胎。”   “再过几个月就知道了。”林善笑着抚摸肚子,话里打趣柳芙,“到时候妈可不能偏心喔。”   “那哪能,我猜多半是男的。”   “为什么?”   “我当初怀阿琛跟西西的时候也特别能吃。”柳芙略显捉摸地顿了顿,“不过你这里面是两个,我也猜不准。”   “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不过贺琛比较想要女儿。”   “正常,当初他爸也是想要女儿,说怕儿子横刀夺爱,这父子俩,一个模样,小心眼。”   说罢,两个女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客厅里特别响亮,贺琛恰巧回来,听到了一半的话,脸黑了一度,“说我什么坏话?”   柳芙笑意满脸道:“说你当初还是个小屁孩,现在却要当爸爸了。”   贺琛不屑地哼了声,坐到林善身旁,抽出纸巾替她擦嘴,还温柔似水地问了句“还饿不饿”。   “啧啧啧。”柳芙鄙夷几声,搓了搓手臂,“想不到我儿子还有这么肉麻的一面喔?我当妈的都还没感受过呢。”   贺琛丢开纸巾,得意地挑了挑眉:“我记得小时候,你跟我爸也是这样喂我狗粮的。”   林善向柳芙投去八卦的眼神,迷之微笑。   “你就扯吧你。”柳芙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给孩子起名字没有?”   “还在想。”   “好好想想,你们的孩子还是你们来取好一些。”   “嗯。”   -   “狒狒撑着一把雨伞在树中散步,路上它碰见了长臂猿……”   夜里,宽大温馨的房间,贺琛手里捧着一本胎教故事大全靠在床上,声情并茂地读故事。   林善靠在他怀里,明明是读给宝宝听的,她却听的津津有味,畅想到不久后的将来,她读故事哄宝宝睡觉的场景。   一个故事读完,贺琛喝了口水润嗓子,之后摸着林善的肚子,慢条斯理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别人向你提的建议,要想想是否适合自己,不要盲目听取。”   话落,他感觉林善的肚子动了一下,林善的感受更明显,眼睛亮了亮,惊喜道:“他们听懂了。”   “真聪明,不愧是我的孩子。”贺琛扬了扬唇,倾身隔着衣物吻了下林善的肚子。   林善去摸他的头发,神情柔和似月光,“他们也快出生了,你心里有想给他们取的名字吗?”   贺琛靠到她肩上抱着她,小鸟依人似的讨好道:“我不会取名字,怕他们不喜欢,还是林老师这种文化人来取吧。”   “……你就是懒,你文化水平比我高多了。”   “哪有,我真的有在认真想,只是还没想出来。”   “这可不像你的智商啊。”林善调侃,思忖片刻又启唇,“我想了很多个,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贺年跟贺岁这两个,虽然听上去很一般。”   “那是有什么寓意么?”   “有啊。”   “岁岁平安日,年年如意春。”   ……   产前十五天,林善休了产假,距离预产期还剩几天时就到了医院待产,医院正好是中心医院,因而贺琛绝大部分休息时间都是过来陪着她。   临产这晚,贺琛恰好要给病人做手术,当家人们都在产房外焦灼等待,听着林善竭斯底里的喊叫声时,他却持着手术刀在手术室里忙活。   他看似镇静,一丝不苟地给病人动刀,额头上却渗出了层层汗液,喉结不住地滚动着,他虽不在生产现场,脑子里却仿佛全是林善哭喊的声音。   心里一抽一抽的。   巡回护士替他擦去额上的汗水,安抚道:“贺医生放心,贺太太一定会顺利生产的。”   林善是顺产,进入产房一个半小时后,婴儿嘹亮的哭声才取代了她痛苦的喊声。   手术室里,有护士匆匆忙忙进了来,凑近贺琛耳边,低声祝贺:“恭喜贺医生,贺太太已顺利诞下一位小骑士,下一次分娩预计半小时后。”   蓝色医用口罩里,一团热气忽而弥漫,贺琛大松了口气,额角若隐若现的青筋隐去,眸底带上了笑意,眼尾顷刻间泛红。   半个小时后,喜讯再次传来。   林善生的两个都是儿子。   ……   贺琛很晚还在做手术,林善已经出了产房许久,躺在床上盯着一旁的婴儿床上两个皱巴巴的小不点看。   她总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个孩子竟然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她为人母亲了。   她正发呆时,“咔嚓”一声,房间门被打开了。   林善抬眼看去,只见还未脱去白大褂的贺琛疾步如飞向她走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俯身拥住了她,哑声呢喃:“对不起,你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林善苍白的脸上扯出笑,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拍着他的后背,“我们有了两个儿子。”   贺琛缓缓松开林善,转而去看他的两个儿子,神情愣愣的,心跳却如雷。   两个小家伙安静地躺着,皮肤嫩红嫩红的,他觉得他们小的只剩脆弱感,都不敢去抱。   夜深人静,母子三人都睡得沉沉的。   贺琛坐在床边,悄无声息地盯着他的妻子跟儿子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眼眶红了又红。   二十七岁的他,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十七岁遇见的女孩,成了他孩子的母亲。   年少时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眨眼之间,便已为人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4 19:37:07~2020-04-05 14: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番外5   新的生命到来, 旧的生命逝去,贺年贺岁出生后一个月,贺奶奶离世了,一下子抱了两个曾孙, 走得很安详。   贺年跟贺岁是双胞胎, 长得是一模一样, 可是性格却十分迥异。   贺年是哥哥,很安分, 小小年纪就高冷的不行,贺岁是弟弟, 爱哭爱闹又爱吃, 经常大半夜醒来哭闹。   第一次当母亲就要带两个孩子,林善还不能完全适应,每一天都累的不行, 夜里哄完孩子之后倒头就睡。   贺琛虽然忙, 却也在努力尽一个父亲的职责, 孩子半夜醒了, 基本都是他爬起来哄,一开始连抱都不会抱,现在换起纸尿布都得心应手。   半夜时分, 夫妻二人睡得正沉,婴儿床上的贺岁咿咿呀呀了几声,仿佛在使劲, 没一会,他就哇哇大哭起来,嗓音嘹亮。   床上的林善崩溃地哀嚎了几声,贺琛马上敏感的一个鲤鱼打挺起来, 快速下了床,赤着脚跑去将贺岁抱起来,快步抱出了房间。   他抱着贺岁在二楼的客厅里来回踱步,轻轻抖动着双臂,低声训斥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小小年纪就知道折磨你妈了,长大还得了?”   怎料贺岁像是能听懂似的,哭的更大声了,还挥舞起了双手,像是不愿让他抱。   “行行行,别哭了,爸爸错了。”贺琛无奈地拉下脸,开始哄人,“岁岁最乖了,是不是又饿了?爸爸给你泡奶喝好不好?”   贺琛一边哄贺岁,一边给贺岁泡了奶粉,无奈贺岁喝了两口就不喝了,又嚎啕哭了起来,还一直动着身体。   贺琛突然想到什么,把他放到沙发上,脱下他的纸尿裤看了看,差点就吐了。   纸尿裤上又黄又湿,臭的不行。   他捏住鼻子,嫌弃地将纸尿裤卷起来丢掉,然后疾步回房去拿新的纸尿裤。   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善睁开眼,看见贺琛在柜子前取东西,叹了口气,哭笑不得道:“才换的,又拉了啊?”   “嗯。”贺琛愁苦地皱着眉头,狐疑地扫了林善一眼,“是不是遗传你的,我小时候可没这么闹,这么爱拉。”   林善被逗的咯咯笑了几声,向他摆了摆手,“是是是,遗传我的,快去吧贺医生。”   此时另一张婴儿床上的贺年动了动,喃了一声,夫妻二人立马警惕起来,贺琛一动不动,盯着床上的小贺年沉声道:“别哭,揍你。”   贺年咂了咂嘴,没有动静了。   贺琛松了口气,又匆匆出去了。   换了新的纸尿裤后,贺岁才老实下来,贺琛哄着他睡着了,才带他回了房间。   贺琛躺回床上,如释重负。   林善靠过去抱住他,温声细语道:“辛苦了。”   “你更辛苦。”贺琛搂着她,手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怕你吃醋,也哄你睡觉好了。”   林善轻笑,“我才没那么小气。”   空气安静了片刻,贺琛突然往下挪了挪身体,正对着林善比怀孕时瘦了不少的脸,低声:“要不要那个?”   林善睁眼:“……你想?”   “我什么时候不想?”   “……”   “从你怀孕到现在,一年了,我要憋坏了。”贺琛恬不知耻,可怜兮兮看着林善。   从林善怀孕到孩子三个月,为了孩子和林善的身体,贺琛一次没碰过林善。   “好吧。”林善于心不忍,咬了咬唇,“那你轻一点,不要吵到孩子。”   “不行,不能在这里。”贺琛掀开被子将林善抱着下床,轻手轻脚往外走,“你的叫声只能给我听。”   他们在客厅沙发上,进行久违的缠绵。   ……   光阴荏苒,年复一年的冬去春来间,林善的身材早已瘦回原样,两个儿子却一天天长大。   贺年跟贺岁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都不落后于任何一个孩子,他们已经三岁多了。   两人的性格还是一个安静一个活泼,偶尔会打打架,却都很听父母的话。   由于贺琛工作忙碌,陪伴孩子的时间比林善少,以至于两个儿子都特别亲林善,天天要林善左拥右抱,晚上睡觉还要她陪着,不然就闹。   林善的重心也放到了儿子身上,白天他们基本都由保姆照看,因而她总是趁着晚上和周末多跟他们相处。   贺琛被迫独守空房,一开始还好,久而久之他便觉得自己被林善冷落了,生儿子果然是来横刀夺爱的!   这两天,他怎么看两个儿子怎么不顺眼。   晚上下班回来,贺年跟贺岁窝在林善怀里看动画片,两人嘴里都含着一颗棒棒糖,见了他,异口同声喊了声“爸爸”,又聚精会神地看动画片了。   贺琛看了看被霸占的林善,她也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视看,还跟两个儿子讨论着剧情,居然一句问候都不给他!   他有点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闷声道:“我饿了。”   “饿了?厨房里还有饭菜,我去给你热一下。”林善作势要起来,两个儿子却不约而同拽着她。   贺岁拿出棒棒糖,咂咂嘴,声音软软糯糯的:“爸爸是大人,自己吃饭。”   贺年说:“妈妈只能喂我们吃饭。”   贺琛一个冷眼瞪过去,两人乖乖闭了嘴,却仍死死抱着林善的手臂,不让她走。   林善无奈,怕两个儿子会哭闹,对贺琛为难道:“要不你自己去热一下吧?或者冰箱里有蛋糕,你先吃点。”   “不吃了。”贺琛眉目不悦,扫了贺年跟贺岁两眼,找机会斥道:“大晚上吃什么糖?牙都没长齐就想蛀牙了?”   贺岁朝他龇起牙,用手指敲了敲整整齐齐的小白牙,含糊不清道:“长齐了。”   “……”贺琛一脸黑线。   林善笑得前扑后仰,笑过后,她想换个法子脱身,问他们:“要不要让爸爸抱抱?”   贺年贺岁:“不要,妈妈抱着舒服。”   “我还不想抱你们呢,重的跟头猪似的。”贺琛气的上楼洗澡了。   贺岁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爸爸才是猪!”   晚上九点是贺年跟贺岁的睡觉时间,林善坐在床中间,给他们读故事,贺年贺岁一人躺一边,认认真真地聆听。   听完故事,两人争先恐后问了几个问题,林善一一给他们回答了,然后给他们拉了拉被子,柔声:“好了,故事讲完了,该睡觉咯,不然明晚就没有故事听了。”   “妈妈晚安。”   贺年贺岁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待两人睡着后,林善轻手轻脚起了床,来到她跟贺琛的房间,发觉贺琛正躺在床上看手机,见她进来,只是淡淡瞥她一眼。   她走过去,站在床边,弯腰看他的手机,好奇道:“你在干嘛?”   “玩手机。”贺琛面无表情。   “你还饿不饿?他们睡着了,你饿的话我去给你做吃的。”   “不饿。”贺琛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善,无情地滑动手机屏幕。   林善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坐到床边,摇了摇他的手臂,询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贺琛没应。   “喂。”林善又摇他。   须臾,贺琛躺平身体,蹙眉看林善,神情落寞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啊?”林善一头雾水,“我当然爱你啊。”   贺琛不动声色,阴阳怪气地控诉道:“你的眼里只有你的儿子,没有我这个丈夫了。”   “我哪有。”   “你是我的妻子,却天天跟他们睡觉,一有空就跟他们粘在一起,都不管我了。”   “噗。”林善一下子笑出声,俯下身捧住他的脸,语气无奈又宠溺,“你怎么这么小孩子气,他们是你的儿子啊。”   “那又怎样,我感觉他们就是来跟我抢你的。”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他们不是还小嘛,等大一点了,就能自己睡了,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怕一个人睡啊?”   “我习惯抱着你睡。”   “……”   贺琛抿了抿唇,妥协地点头:“行了,我不饿,你回去陪他们吧,等会醒了不见你又该闹了。”   “对不起啊,最近可能有点忽略你了。”林善轻轻用指腹摩拭他的脸,和声细语地道,“他们还小,肯定比较黏人的,也需要多一点父母的陪伴,你体谅一下呗?”   “知道。”贺琛拉下她的手,轻言浅笑,“我哪能真跟他们计较,只是不开心你都没什么时间给我了而已。”   “怎么会,以后的大把时光都是你的,他们会长大成家,而我会陪你到老。”   “讲情话的技术有进步。”贺琛的心情忽然舒畅不少,嘴角上挑,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带近,“奖你一个吻。”   -   周末,春日的午后阳光温和,远处的海面澄澈平静,白色的海鸥蜿蜒飞行。   林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书,脸庞清秀隽永,脸色沉静,纤细的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动着。   贺年跟贺西在不远处玩遥控赛车,两人身高体型都几乎一样,不瘦不胖,皮肤白白嫩嫩的,着装休闲,是妥妥的小帅哥。   兄弟俩正在比赛,两辆遥控汽车争先恐后地前行,贺年镇定自若,贺岁急得跺脚。   结果是贺岁输了,他气急败坏地将遥控车换了个方向,对贺年叫嚷道:“我不服!再来!”   贺年哼哼一笑:“再来你也是输,都输了好几回了。”   “我肯定会赢你的,我刚刚只是失误了!”   “那就勉强再陪你玩一局吧。”   于是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赛。   过了一会,两人拿着遥控车向林善走过来,贺岁把遥控车递给林善,委屈巴巴地说:“妈妈,遥控车坏了,动不了了。”   贺年嘲笑道:“笨蛋,老是往石头上撞,当然会坏啦。”   贺岁不乐意了,大声道:“你才是笨蛋!”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林善连忙制止道:“住嘴,不许吵架。”   两人乖乖闭了嘴。   “年年,不能说弟弟是笨蛋。”林善揉了揉贺年的脑袋,柔声教育。   “喔,知道了。”   林善低头检查了一遍贺岁的遥控车,也没见哪里坏了,便对贺岁笑道:“妈妈不会,等爸爸回来再帮你修一下吧。”   “好吧。”贺岁不满地撅起小嘴,嘀咕道,“爸爸怎么老是不在家,都不跟我们玩儿。”   贺年:“爸爸要上班,赚钱给我们买玩具。”   林善被贺年逗笑了,两条手臂搭上两个四岁儿子的肩膀,声音轻轻柔柔:“爸爸不单是在赚钱给你们买玩具,他还是在给病人治病,让生病的人重新好起来,他很辛苦,也很伟大,他救过很多人的命。”   ……   傍晚,贺琛下班回来后,贺岁第一时间把自己的遥控车拿去给他看。   贺琛拿来螺丝刀,将遥控车拆开来,弄了弄内置的装备后又拼了回去,遥控车奇迹般的好了。   贺岁高兴地手舞足蹈,满目崇拜地看贺琛:“爸爸好厉害!”   “厉害吧?”贺琛得意地挑了挑眉,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亲爸爸一口。”   贺岁迫不及待在他脸上大亲了一口,贺年见了,不服气地走过来,“我也要亲爸爸。”   “行。”贺琛大大方方地把脸贴过去,“你想亲多少口都行。”   林善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时,见贺琛蹲在地上,被两个儿子抢着亲,她于是假意沉声道:“亲爸爸不亲妈妈,妈妈要生气咯。”   贺年发愁地挠了挠脸,说:“亲妈妈爸爸会吃醋。”   “你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吗你?”贺琛哑然失笑,轻拍了下两个儿子的屁股,“去洗手吃饭,爸爸明天带你们去玩,教你们打篮球。”   “哇!打篮球,好耶好耶!”   兄弟俩兴高采烈跑去洗手了。   翌日,天朗气清,暖阳斜照。   宽阔干净的柏油路上,行走着一家四口,两个小孩站中间,夫妻二人一人牵着他们一只手,贺琛腰边夹着一个篮球。   他们穿着亲子装,气质干净,颜值出众,俨然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贺岁看了看地上大小不一的影子,扭头仰望贺琛,有些郁闷又好奇地眨着眼睛,问:“爸爸,你怎么那么高啊?”   贺琛微微勾唇,煞有介事地说:“因为爸爸每天都乖乖吃饭,你乖乖吃饭,也能长爸爸这么高。”   “我要长得比爸爸还高。”贺岁信誓旦旦地哼了声。   “为什么?”   贺岁骄傲地抬高下巴,“那样以后要是爸爸欺负妈妈,我可以保护妈妈,还可以替妈妈教训爸爸。”   贺年紧接他的话:“那我要长得更高,以后你跟爸爸欺负妈妈,我揍死你们!”   对于两个儿子的护母心切,贺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扭头与林善对视,目光逐渐柔和起来,“爸爸才不会欺负妈妈。”   林善的心像是被阳光晒暖,她觉得今日的心情特别愉悦,连空气都是香甜味的。   清晨的公园郁郁葱葱,篮球场尚无人霸占,林善坐在石凳上,给球场上那三道两小一大的身形录像,拍照。   男人耐心地教他的儿子拍球运球,投篮耍帅给他们看,亦或将他们抱起举高,让他们坐在自己肩膀上,抛球入筐。   林善看着贺琛架起儿子投篮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的天,正如此刻一样,蓝的透彻。   乔半月载着她驶过西街的水泥道,她与她站在破旧的篮球场外,顶着烈日看球场上打球的两兄弟。   如今,那个夏天里的少年,肩上托起的,是他自己的孩子,跟她的孩子。   林善觉得自己真幸运,年少的她形同蝼蚁,如今却有了三个视她如命的,挣着抢着要保护她的男人。   大概是遇见了对的人,才会被命运所眷顾吧。   日头逐渐高升,球场上的人却仍玩的尽兴,即便已经汗水夹背。   林善去给他们买了几瓶水回来,让他们先过来喝点水,与贺琛分别给贺岁贺年开了一瓶。   她又率先贺琛拿起另一瓶矿泉水,展颜而笑递过去给他,温婉的五官一览无遗,比春日更明媚动人。   只听她语调调皮道:“脸上有苍蝇屎,洗洗脸。”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贺琛微微一愣,树影在他英气逼人的脸上摇曳,一阵春风拂面,鬓角的汗水蒸发间一片清凉。   他恍惚间看到自己站在林家超市的收银台前,耳边是“嗡嗡嗡”的落地扇转动的声音。   原来距离那个夏天,已经过去十四年之久。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林善与贺琛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吧,他们会一直幸福的。   这本书有很多的不足,文笔与剧情方面都是,所以谢谢你这么有耐心地看完了(o^^o)   后面两章内容是与主角无关的,而且写的非常粗略,因为详写的话太啰嗦了,大家可以选择性购买,谢谢。(注:有喜有悲,请谨慎购买,买了请不要骂我球球了呜呜呜) 第57章 番外6   四月的西水镇, 春意正浓,暖和的日光洒在青春蓬勃激情澎湃的运动场上,几名身高腿长的少年,竞相疾跑。   “秦子弋!加油!秦子弋!加油!”   秦子弋隔着几米的距离就被这竭尽全力的呐喊震破耳膜, 他抽空看了眼, 果不其然看到了脸红脖子粗的乔半月。   他在第四跑道, 像一阵风从他们身前经过时,露齿一笑, 只听后头又传来一道更大声的“秦子弋加油”,陡然让他脚底生风。   “卧槽……”向泽拿手指掏了掏一只耳朵, 扭头震惊地瞅了乔半月几眼, 吐槽道,“乔半月,小点声, 别整的跟奥运会现场似的。”   乔半月呼呼喘着气, 满脸紧张激动地盯着秦子弋的身影, 压根不愿分心搭理向泽。   向泽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怀好意撞了下身旁的贺琛,揶揄:“秦子弋魅力不小啊,你那个都没这么给你加油。”   贺琛:“滚。”   秦子弋参加的是男子四百米, 距离终点仅剩十米远的距离时,他意外地发现乔半月已经在终点处了,她张着嘴喊加油, 双手拍的那叫一个响亮。   第一次有人如此不顾形象,喊破喉咙地为他加油,秦子弋心里还挺震撼的,牙根一咬, 一鼓作气超了前面的对手,率先冲过终点。   “啊!!!”   乔半月一声尖叫,立马跟个小迷妹似的跑到秦子弋身旁,将夹在手臂上的脉动递给他,赞不绝口:“秦子弋你太厉害了!第一名!就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太牛逼了!”   少女肉嘟嘟的脸粉红粉红的,不知是用力过猛所致还是被紫外线刺激了,隐约可见细细的毛绒。   她的脸很干净,眼睛很大,又黑又亮,像是有星星,那张莹润的嘴启启合合间,小巧的白牙跟着忽隐忽现。   秦子弋接过她的水,摸了把她的脑袋,大大方方地笑着:“等会我也去给你加油。”   “别吧?”乔半月忽而表情一僵,为难起来,“我是去丢脸的。”   “重在参与嘛。”秦子弋喝了口水,拿拳头轻轻捶了下乔半月的肩膀,“加油。”   班上没有女生报名铅球比赛,向泽看乔半月胖,好说歹说让她报了名,说请她吃好吃的,让她随便丢,不用在意输赢。   没能抵抗住吃的诱惑,乔半月便报名了铅球比赛。   铅球比赛开始后,扔铅球区域被观众团团围住,乔半月站在参赛人员中等上场,场外站着秦子弋他们,让她紧张的手心出汗。   “哎,你们觉得乔胖能扔几米?”秦子弋看着草地上笨重的铅球,语气思索起来。   向泽说:“她那体格,七八米都不成问题吧?”   “我觉得不太可能。”秦子弋犹犹豫豫摇了摇头,摸着下巴看乔半月,“她也就胖点,没什么力气的。”   “你又知道?”向泽立马朝秦子弋投去一个狐疑的眼神,哼哼一笑,“我说你俩该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刚她给你加油,妈的,老子耳膜都要破了。”   “我有你妈!”秦子弋掐住向泽的后脖颈,往下用力摁了下,“我们可是纯洁的友谊,她打过我,我觉得不疼。”   “舍不得用力呗!打我的时候可疼了!跟戴琳儿有的一比!”   “那可能是你比较欠。”   很快,铅球比赛开始了,乔半月中间上场。   只见她撸起来袖子,露出白白胖胖的手臂,慢慢吞吞地走近铅球,满脸写着紧张与嫌弃。   “乔半月加油!”秦子弋拍了拍掌,第一个开口给她喊加油,语气有几分豪爽。   乔半月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默默咽了口唾液。   她吃力地抱起一个四公斤的铅球,右手将铅球移至肩部时,她咬紧了牙根,显得很吃力,甚至有些站不稳,前后摇摆了下。   “诶诶诶!拿稳啊,别把自己给砸了。”秦子弋突然显得比乔半月还着急,嘴里碎碎念。   向泽扶了扶额,无奈也对乔半月拍了拍手掌,“加油,使劲扔就完事了。”   几秒后,乔半月眯起眼睛蓄力,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铅球丢了出去。   不曾想,她扔的时候身体转动的幅度太大,那被扔出的铅球,竟朝观众区飞了出去。   周围顿时一片惊呼,纷纷躲开,那铅球直直砸到秦子弋脚边,把秦子弋吓得脸都白了。   “这位选手!你怎么回事!”裁判被这种情况吓了一跳,气汹汹地指责乔半月。   乔半月惊魂未定,慌慌张张跑到秦子弋身前,上看下看,焦灼道:“对不起啊秦子弋,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秦子弋摆摆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拍了拍胸口。   冷静下来后,他拾起铅球,哭笑不得道:“你不能那样扔,你得这样扔。”   他给乔半月做了个示范动作,乔半月却哭丧着脸,“我没扔过我不会啊。”   “上体育课让你练你又懒,知错没!”秦子弋叹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赶紧的赶紧的!”裁判开始催促乔半月了,摊开手往两边挥,“都散开点,散开点!以免再出现刚才的情况。”   于是乔半月再扔铅球时,观众们躲得老远。   乔半月觉得窘迫,只想赶紧逃离,剩下的两个球草草扔了,结果最远只扔了三米。   周围窜出几声笑声,乔半月难过极了,慌忙逃窜。   秦子弋追上乔半月,扯了扯她的袖子,歪头瞧她,失笑道:“怎么还哭鼻子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以后再也不扔铅球了!”乔半月擦了下发红的眼睛,委屈地压着嘴角,“都怪向泽,诱惑我参加!”   “噗,你自己抵抗不住诱惑还怪别人了。”   “你怎么这样。”乔半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别忘了我刚怎么帮你加油的。”   “好好好,都怪向泽那个傻逼。”秦子弋憋着笑,手指从鼻间擦过,拍了拍她的背,“别难过了,哥请你去小卖部。”   乔半月一下子亮起了眼睛,“你请客?”   “五毛以内,你随便挑。”   两人从小卖部出来时,秦子弋看着乔半月手里提着的一大袋零食,心在滴血,鄙视道:“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下次请回你就是了啊,小气鬼。”   “你别忘了每次到小卖部都给你带吃的人是谁,说我小气,你良心被狗叼了。”   乔半月耸肩,吐了吐舌头,走到边上的垃圾桶去扔垃圾。   垃圾桶旁有一棵树,乔半月记得一年前这棵树下还没有垃圾桶,她就是在这棵树底下对秦子弋倾心的。   关于秦子弋的很多事情,她都还记得。   -   乔半月第一次注意到秦子弋,是高一入学军训之时,那时的九月艳阳高照,站在烈日下,不出五分钟便汗水湿襟。   对于乔半月这种胖子,夏天和军训对她来说是最折磨人的,中途解散休息,她如获赦令般一屁股坐到树底的地面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半月,喝口水吧。”林善顺便帮她把水瓶拿了过来,递给她。   “谢谢啊。”乔半月接过水,仰头喝间,几抹军绿色伴随着蓝天映入瞳孔,少年带笑的侧颜就像是一把箭,直直射到她心上。   他高瘦的躯体套着迷彩服,好看的手上下抛转着一瓶冰镇矿泉水,不用看也能准确接住,小麦色的肌肤泛着汗渍,几颗整齐的白牙抓人眼球。   从乔半月的角度看去,他就像头顶着太阳,她觉得他笑起来比阳光还阳光。   路过的少年突然斜了下眼,眸光从乔半月身上掠过一瞬,乔半月不知道他有没有留意到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一下子乱套。   乔半月就是这样肤浅地对秦子弋一见钟情的,秦子弋的长相不算出众,她却因为他的一个微笑,一个眼神而沉沦。   正处青春萌动时期的乔半月开始了漫长的暗恋时光,她每天趴在教室走廊上看秦子弋打球,或者有意从篮球场旁经过,只为了近点看他,让他瞅自己一眼。   那时的高二还是采取文理分班制,乔半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打听到秦子弋选择理科,她便也跟着选,只为抓住那一点靠近的机会。   结果是被上天眷顾的,她与秦子弋非但同班,还成为了前后桌,成为前后桌那一天,她激动的整夜都在无限遐想。   理所当然的,日复一日的相处间,乔半月与阳光开朗,平易近人的秦子弋日渐熟络起来,甚至互相称兄道弟了,正是如此,藏在她心底的爱意才更加难以启齿。   秦子弋喜欢逗乔半月,老说她可爱,带她打游戏时总让她跟着他走,他还喜欢捏她胳膊的肉,说很好玩,以至于乔半月时常陷入一个错觉。   秦子弋是不是也喜欢她?   可又觉得他本就是这样一个性格的人,他对大家都是笑脸相迎的,跟谁都能玩的来,不过是跟她稍熟几分而已。   她便继续单恋着,不敢破坏那一份友谊。   高三临近毕业那会,看上去无比健康的秦子弋突然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他整天躺在医院里,隔三差五做化疗。   乔半月第一次去医院看秦子弋时,差点没能认出他来,一瞬间泪奔,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竟然全身都臃肿起来。   生病后的秦子弋精神状态很差,别人跟他说十句话,他迟迟才答上来一句,甚至不怎么愿意见同学,乔半月每次去探望,总被他催着离开,让她回学校复习。   高考前十天,乔半月又去看了秦子弋,秦子弋的情况更加不乐观了,谈吐费力又不清晰。   乔半月握着他肿硬的手,哭的稀里哗啦,抽抽噎噎地对他说:“秦子弋,等你好起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藏了很多年的秘密,你想听吗?”   被她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他想听。   “那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乔半月一大早又搭车跑去了秦子弋在的医院,可是,病房空了。   秦子弋在她高考前两天死了。   生命永远定格在阳光灿烂的十八岁。   那天是乔半月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她漫无目的走在烈日曝晒的街道上,整张脸都是泪水,日光照在上面,是火辣的刺痛感,她心脏疼得嗓子哭不出声了。   后来她回了家,躲在房里肝肠寸断,傍晚时,她收到了一份快递,寄件人——秦子弋。   包裹拆开,乔半月取出一封信,上面有着秦子弋的字迹,一看就是他生病时写下的,写得歪歪扭扭。   “乔胖,如果你收到这份快递,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很遗憾没能陪你一起高考,也很遗憾没能听到你的那个天大的秘密,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现在说也行,我应该能够听到的。”   “真是难过,没想到我会这么早死,还想大学后谈一场浪漫的恋爱,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那就祝你能够有一场浪漫长久的恋爱吧,不过找男朋友时要擦亮眼睛,你这么蠢,别被骗了。”   “对了,以后少吃点垃圾食品,如果可以,减减肥吧,或者别再胖了,那样对身体不好,虽然你胖的很可爱。”   “其实有挺多话想对你说的,但我现在写字太费劲了,还这么难看,而且我好累,不想写了。如果可以,请记住我久一点。”   “祝你高考顺利,考上理想的大学,平安喜乐。”   秦子弋寄过来的包裹里,除去信,还有着几多张考试时他用过的草稿纸。   上面有着各种验算公式和英语单词,有他不记得怎么写而在上面试写的字,也有一些他做完卷子无聊画的画。   还有乔半月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别骂我...毕竟世事无常嘛... 第58章 番外7   八月, 盛夏酷暑,蝉鸣鸟叫,恰是西水一中高三级学生返校的日子。   一中每年都安排有四个复读班,文理各两班。   宣传栏前挤着不少学生, 戴琳儿夹杂在其中, 她推了推帽檐, 在分班表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怎料自己的名字没找着前,到是找到了向泽的, 再往下几个,才是她的名字。   得知自己又与向泽同班, 戴琳儿忍不住嘴角抽搐, 真是冤家路窄。   她拖着行李箱离开人群,去找班主任报道。   戴琳儿来到教学楼中厅时,向泽恰好报道完准备离开, 一个转身便瞧见了她, 他有点意外, 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上下打量着戴琳儿。   几个月不见,戴琳儿没觉得向泽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 一身痞气,只是好像没之前瘦了,这也正常。   她往向泽腿上扫了两眼, 调侃道:“哟,腿没瘸啊?”   “卧槽真的是你啊?”向泽脖子往后缩了缩,疑惑地蹙眉,“你也来复读?”   “那不然来陪你啊?”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滚吧。”戴琳儿朝前走, 不客气地撞开他。   向泽回头看了眼,见她跟自己同一个班主任,“卧槽”了一声,走了。   傍晚,大家陆陆续续到了班级。   向泽进来时,扫了扫班上半陌生半眼熟的面孔,以前跟他玩得好的人都不在了,他的心里挺落寞的。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暗暗叹息一声,抱着书本随便捡个位置坐下了,收拾了一会,竟翻开了资料书看。   戴琳儿去扔垃圾,被向泽安静看书的模样吓得不轻,经过时,她弯腰凑近去,“从良了?”   她可记得过去的向泽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偷偷玩手机的,除了考试那几天会看看书以外,没这么认真过。   “手机被没收了。”向泽有气无力地扫戴琳儿一眼,从兜里掏了个老人机丢到桌面上,“要不要给点钱我买手机?”   “噗,你做梦。”戴琳儿捂嘴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这手机很符合你的气质。”   向泽没跟她计较,斜眼觑她,无精打采地问:“你为啥复读?不是挺牛的么?”   “考砸了呗。”戴琳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唉。”向泽突然惆怅地叹了口气,扭头望着窗外,“还真的是世事无常。”   “哟?几个月不见,变矫情了?”戴琳儿轻轻推了下他的脑袋,“打架伤到脑子了吧?”   向泽甩开她的手,拿起书往桌上摔了一下,不平道:“我现在真他妈后悔打架。”   “为啥?”   “错过了高考,搞得现在要复读不说,连秦子弋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向泽负气地往后靠,略显伤神地看向隔壁的座位,曾经秦子弋还坐在他隔壁的,现在却阴阳相隔了。   他伤感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他明明看上去那么健康。我们说好高考完一起去考驾照,然后去香.港玩的。”   戴琳儿抿了抿唇,幽幽叹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好珍惜我,说不定哪天我也死了。”   “有病。”向泽拍掉她的手,眼神嫌弃,“走开,别打扰我学习。”   …   开学一周后,班主任调了座位,小组制的,戴琳儿跟向泽成为了组员兼同桌,戴琳儿是组长。   向泽一边收拾着桌洞,一边对戴琳儿哀声怨气:“你说咱俩的缘分真不是一般的浅,你之前是我班长,现在是我组长,真倒霉。”   “呵,你以为我想?”戴琳儿翻了个白眼,给他放狠话,“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复读时间宝贵,别让我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我现在手机没有,钱也没有,我能干嘛?”向泽没好气道,将书本竖起,往桌子上撞了撞。   “你不是还有女朋友?”   “早分了。”向泽一本正经地撇着嘴,摇了摇头,饱经风霜似的,“恋爱谈多了,感觉没意思了,老子决定好好学习,成为像贺琛那样优秀的男人。”   戴琳儿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白眼一翻,嘲讽道:“白日做梦!还不是因为没钱谈。”   “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   被家长没收了手机,减少了零花钱,班里的复读生又个个勤奋的不行,以往不学无术的向泽,倒真是多了几分心思学习了,时常会厚着脸皮向戴琳儿请教问题。   一来二去,两个曾经只会互怼的人,相处的日渐和谐起来,竟也逐渐发现了对方的优点。   戴琳儿发现向泽虽然说话欠揍,但脾气还挺好的,她再用力打他他也不会真生气,而且他也挺友爱的,让他帮打水帮打水,帮买东西买东西。   某天,戴琳儿在教室来了月经,找不到人借,所以不敢乱走动,不知道向泽这货是不是听到她跟前面女同学的交流了,神不知鬼不觉去小卖部给她买了包卫生巾回来。   丢进她的桌洞里时,他悄声说:“卧槽,这东西有点贵啊,差点没带够钱,明天帮我打早餐来教室,不能白给你买。”   戴琳儿尴尬的不行,嘴角抽搐:“谢……谢谢啊。”   “不客气,别说出去就行,我要脸。”   对于戴琳儿,向泽发觉她虽然有点凶,但心地还是很好的,给他讲题时讲的面面俱到,还愿意花时间给他补他过去没认真学的知识点。   上课他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一个屁都憋不出来时,往往是戴琳儿给他救场。   情愫正是在这种朝夕相处中悄然滋生。   学生们追潮流,到了平安夜也学着外国人给朋友送苹果,临近平安夜那几天,学校小卖部开始卖苹果,带包装盒的那种,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去买。   平安夜那晚,戴琳儿也去买了三个苹果回来,一个给了向泽,两个给了另外的朋友。   收到戴琳儿的苹果时,向泽正好买了苹果回来,他很惊愕似的接过她的苹果,瞅了瞅自己的袋子,“咋办?我没给你买。”   戴琳儿嘴角一滞,而后不甚在意地道:“没买就没买,我大把人送,不缺你那一个。”   她确实了收到了好几个苹果,可心里却开心不起来,因为少了向泽的苹果,而向泽偏偏去给别人送苹果,也收到了很多个女生送的苹果。   课间,向泽把自己的一堆苹果摆到桌面上,有意向戴琳儿炫耀道:“这长得帅就是没有办法啊,收女生送的苹果收到手软。”   “不要脸,就你有似的。”戴琳儿朝他的苹果上剜了一眼,表情极其不屑。   向泽身体往后靠,瞄了瞄她的桌洞,之后递一个苹果给她,故意道:“看你挺少的,够吃吗?要不给你一个?”   戴琳儿对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不——稀——罕!滚!”   “啧啧啧,好大的醋味。”向泽摇了摇脑袋,伸手进桌洞里一掏,拿出一个苹果盒放到她桌上,“骗你的,怎么可能没你的份。”   戴琳儿狐疑的眼神在苹果和向泽身上走了一遭,“你买的?”   “这不废话。”向泽指了指苹果盒,挑了挑眉,“打开看看,你收到的绝对没这个大。”   “切。”戴琳儿嘴上不屑,心里却激动着,利索地打开了苹果盒。   里面躺着一个又大又圆的红苹果,看上去又脆又甜,她两只手都包不住。   她一瞬间心花怒放,咧着嘴观赏着苹果。   向泽嘴角挑起,得意道:“怎么样?我可是把最大的留给你的。”   “哦?”戴琳儿眯了眯眼,坏笑着倾身过去,撞了下他的胳膊,“对我这么特殊,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向泽学着她的样子笑,也撞了她一下,“收到我的苹果这么开心,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你放屁。”戴琳儿敛起笑瞪他一眼,心下有些慌乱地坐直身体。   向泽趴到她的桌子上,笑得让人捉摸不透,低语:“说真的,你要是对我有意思,咱俩可以试试。”   戴琳儿心下一紧,瞪圆了眼珠子,紧张地左右看了看,“你在逗我?”   “你猜。”向泽只是笑笑,坐回去收拾他的苹果了。   结果那天夜里,戴琳儿辗转反侧睡不着,一直揣摩着向泽的话,后来烦了,索性拿过手机,给向泽那台破老人机发了信息。   她十分直白的问:“你喜欢我?”   向泽:“大半夜的睡不着问我这问题,这难道不是你喜欢我?”   戴琳儿呛了口气,小手有些颤抖地回:“你他妈的,那你不也是睡不着?这就是你喜欢我了?”   向泽:“你说是就是咯。”   “正经点。”戴琳儿又气又无语,“说真话,你要是真喜欢我,我就勉强……勉强给你点机会。”   向泽:“妈的,都想给我机会了,这不就是喜欢我么!你嘴硬什么呢?”   “你不说我凭什么说?”戴琳儿偏偏嘴硬。   于是,向泽无奈,将“我喜欢你”四个字逐字发给了戴琳儿。   “扑通扑通。”   安静的寝室里,戴琳儿的心跳声她自己听得很清晰,她难掩激动地打了几个滚。   稍微冷静了点之后,她学着向泽的回复,一个字一条信息地回复。   我、也、喜、欢、你。   他们的互表心意,幼稚又仓促。   谁能想到,当初三句不离骂的两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地在一起了,在难熬的复读时光中,像一对欢喜冤家,携手共进。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感谢相遇。o(≧v≦)o   卑微地求个作收和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