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智 作者:和迢   文案:   眼高于顶的卫惟在十六岁那年栽了。栽到她哥都想和她断绝关系。   原因有二:   她彻底没了理智以及那是个恶名远扬的暴徒。   先是卫惟下神坛喜欢应仰喜欢到人尽皆知。   好友和应仰说起卫惟对他的真心,应仰冷嗤,“真心长什么样?你真一个我看看。”   不久不可一世的应少爷啪啪打脸:真心长什么样?长我爱卫惟的样。   2.   骄傲大胆的天鹅公主遇见了满身脏污的恶龙。   公主不曾嫌弃,走进黑石山洞对他偏爱纵容。   甚至走下高塔,愿意变成女巫和他相配。   而对应仰来说,卫惟是他在泥潭里看见的明亮光,是神是信仰。   一开始抓住光不想放手,想拉她沉沦想渎神。   后来只想为她拔鳞剔骨,洗涤灵魂。   各方面一流为爱披荆斩棘公主×甘为公主裙下臣被诅咒王子   “直到遇你,我乍见天光,才敢冲破铁栏,看一看太阳”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应仰,卫惟 ┃ 配角:一帮有故事的大小可爱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诅咒恶龙王子×斩荆棘女巫公主   立意:愿你年少所爱不成过去 ======== 第1章 还记得吗   2020年6月,卫惟应邀出席硕士毕业演讲。   她淡妆柔丽,穿浅色衬衫和牛仔裤,开口大方,字字珠玑。教授对学生赞赏,学生憧憬变成她的将来。   而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不过是她优秀半生中的随意一场。且毫无感情,只是多次不重复的麻木表演。   她的灵魂不在这里。   等到卫惟重新坐回座位上,身边亲近的老师用中文和她说话:“卫,你的曾经已经是过去,希望你有更好的将来。”   卫惟笑了笑没说话。   她是个表面与实质不同的人。单单看来是个永活象牙塔里的年轻学生,温柔和善到冷淡。其实她今年二十六岁,能明媚锋利到让人移不开眼,且身家背景令人咋舌。   对人不温不热,宛若高处不可近触宇宙。甚至从无夸张哭笑示人,从来得体一如规章。   可有人知道,她原来不是这样。   典礼结束,卫惟一个人走在路上,遇到好友许昌源捎她一程。手机分享过一张照片,是她一个人走在林荫道上的背景照。   绿叶阳光宽道树影,她在中央显眼,其他人都沦为映衬。   卫惟拿着手机看这张照片看到出神,半晌才听见许昌源的半截话:“那天在费城聚会,我和陈普白都喝多了,还有个醉过头的齐逸阳。”   “嗯,”卫惟回神,“又找了谁接你们,你又被谁笑话了?”   许昌源顿了顿,正经道:“一个高中校友。”   他说个名字:“应仰。”   车里空气瞬间安静到凝滞,大黄蜂都心虚到降了速。   卫惟面无表情看手机,许昌源感觉自己的脸被她按在地上摩擦。   死就死吧,许昌源踩了油门:“卫惟——”   “我到了,你停车吧。”卫惟按灭手机屏幕。   许昌源的话折断在嗓子里——“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   第二天卫惟回国,时间稍紧,不做逗留。她在安检处回头一望,看见许昌源在不远处,满脸关切,好似冀希他们能重温旧梦,从头来过。   卫惟不禁笑他真是妇女之友,管得实宽,还昧着良心满嘴跑火车。   四十分钟前,许昌源送她去机场,滔滔不绝。   “你不觉得他人真是不错?要我我才不送醉鬼。你是不知道,真是帅的要命,一表人才,家财万贯,财大气粗,操,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说那个器.粗。”   “你还看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他粗不粗你不比我清楚?”   “卫惟你……”   事实是卫惟根本不屑理他,许昌源再演不下去这独角戏,单手打方向盘挠了挠头发,最后屈服认输,语重心长:“你倒是说句话。”   “说什么?”卫惟拧开瓶盖喝口水,再从储物箱拿一瓶新的塞他怀里,“请你润润嗓子?黑的抹成白的,他给你多少比例投资?”   “没有,”许昌源像被戳破的气球,“他和陈普白是MBA同学,现在还有生意往来。”又瓮声瓮气,“你们那时候在高中多出名。”   原来世界这么小,小到转一圈都记得那些陈年旧事。   “多出名?榜样还是教训?”卫惟自嘲。   许昌源实话实说:“分不清楚,你都是。”   到了机场,卫惟下车,她的行李只有一个小型尺寸的皮箱,不需要许昌源帮她搬运。   她拉箱子进去,许昌源掐灭刚点的一支烟,叫住她:“卫惟,你听我再说一句。”   卫惟回头。   许昌源说:“三年前我就见过他。就你生日前一天,在你楼底下。我晚上十二点从外面回来,看见他站在那儿抽烟,凌晨下雪我关窗户,看见他还在那儿。”   “当时凌晨四点,下着大雪,他就在你楼底下站了一晚上。”   许昌源说完,卫惟点点头往里走,没有多问。   有什么好问的?腿长他身上,他爱往哪站就往哪站。爱站多久就站多久。   和她说什么,又不是她让他站的。   卫惟登机,头等舱空姐笑意盈盈,应要求给她送来毛毯,卫惟向她道谢。给许昌源纠正错误。   应仰,从来没人夸赞这人不错。相反他一身恶名,是众人避之不及。   应仰,三年前出现在普林斯顿打破平静的人,她十六岁遇见的人。他们不是什么榜样和教训。即使是他荒唐到极点,让她欲罢不能。   正如别人说过的,应仰是踏破了天也要捧着她去摘星星摸月亮。最最落魄时候也会把她宠到天上。   他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现在,是从前的旁观人灵验:感情太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所以她想要回去看看。   卫惟转头看见近在咫尺的蓝天白云,靠在座椅上拉下了眼罩。   眼前一片漆黑,像终结尽头,又像黎明前刻。让她突然想起那片被精心侍弄的玛格丽特。   记忆好清楚,是她先栽在了暴徒身上。   而后暴-徒为她松开拳头,改做-爱花慈者。 作者有话要说:  使用指南: 第一章是多年后的开头,第二章开始校园。 可以跳过直接看第二章校园部分(第一二部分是校园篇,第三部分是都市篇) 主角一男一女,男配女配和主角不存在任何情感牵扯。 这一章和第81章有相通地方,与82章接轨,与番外:卫惟篇相联系。 文改了很多次,正版与盗版有出入,感谢支持。 第2章 开学初见   不管她活到多少岁,卫惟永远记得她的十六岁。   少年心尖住着人,看见水里的月亮以为能捞上来。和虚晃的月光碎片相比,骄傲和前程都不值一提。   她给他讲她喜欢《第十二夜》多于《仲夏夜之梦》。他看完了所有,来和她说“二十丽姝,请来吻我”。   2009年夏天,卫惟升高一。   ——   卫惟站在育津广场四班位置的第二个小格子里再次低头。   刚才她还作为名列前茅的学生楷模和老师交谈甚欢,现在只想把脚下大理石砸个洞钻进去乘凉。   原来就了解到育津独特的报道仪式是在广场上按学号站队,偏偏还没当一回事。结果现在头顶烈焰。     其实其他的都还好,这个班排的很有缘分。   林艺也在这个班,高中同学关系又即将给她们的发小情深献一份力量。   她前面的人是第一名,叫周豫鸣。拜林艺所赐,初中听这个名字听了一百八十遍。   身后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巧女孩,叫辛雨。   卫惟正想着还有没有熟人,随便看了刚走到老师身边的两个男生一眼。接着是盘古开天地一样的混沌初醒,她左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没人注意她经历了什么历史大事,老师公事公办看看花名册,“应仰,第四位。”   卫惟被前面一米八多的周豫鸣挡着,稍稍侧头看见那个叫应仰的男生的侧脸。   剑眉星目,单眼皮,高鼻梁,身材挺拔,她看他要仰头。好脸好气质,还有一副好架子。   她偏头再看,他正好转头往队里走,两个人的眼猝不及防的对上。男生的眼神淡薄冷漠,像是看了一眼空气。   卫惟若无其事地转开眼,悄悄地,咽了一小口口水。   英俊的意气少年,和她手机里的半张脸重叠无隙。   ——   几天前。   卫惟答应去和顾苓暗地扰乱一场约架。   别有洞天的巷子尽头,顾苓对她百无禁忌畅所欲言,卫惟冲她打了个闭嘴的手势,严肃和人打电话。   “您好,在八口巷六里胡同口,有人聚集打架。不清楚有没有管制器械......好的谢谢。”   卫惟挂了电话,顾苓倚着石墙看她,“你好狠。”   卫惟把她从墙边拽过来,“知道就好,赶紧走,不然把你扭送陆军大院。”   旁边就有个派出所,两个人当了一回雷锋,跑得飞快。也没看路,七拐八拐随便走。   顾苓还有点不忍心,半感叹半惋惜。   卫惟被她烦得无话可说,搪塞道:“你开心就好。”   顾苓媚眼挑衅,“我当然开心。”   卫惟觉得头疼。反正她不懂这些情情爱爱,毕竟至今为止,还没遇见个能让她高看一眼的人。   然前一秒刚想着没有,下一秒就真的遇见。   被蒋弘踹了一个踉跄的人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急了眼往旁边人身上抡,棍子刚起到半空,应仰夺过棍子把人摔到了地上,接着又撂倒了好几个。   场面并不雅观,卫惟也不知道自己是一时间着了什么魔。虽然看不清楚正脸,但已经是个背影杀手。动作利索漂亮,像是受过专业训练。   别人都表情扭曲,嘴里没有好话,只有他一脸冷淡,像置身事外,偏偏又属他最凶,却把打人做得比表演还好看。   卫惟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看,可能这场打架的参与者过于让人赏心悦目。   顾苓也凑过来和卫惟一起,看见了单方面的碾压,想想刚才卫惟的带头示范,顾苓也决定为社会作贡献,然而她刚拿起手机却被卫惟拦住。   “打人的不一定是先挑事的。”卫惟说。   顾苓被她拦得一脸匪夷所思。里面有她认识的?   这边正懵着,那边已经收场。人走的太快,卫惟再看没看清,手机摄像头正捉到人,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就回了头。   拍到人半张脸,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出少年意气英俊。   卫惟竟然干了偷拍的事,那看来是不认识。顾苓更加匪夷所思,“你干嘛?”   “你认识他吗?”   顾苓回神后第三次匪夷所思,“谁?那个穿黑衣服的?没见过,也太凶残了吧?”   卫惟不理会,“他刚才帮了好几次他朋友,哪里凶残?”   顾苓:“?”   卫惟捧着手机实话实说,“我好像有种那个心砰砰跳了几下的感觉。”   顾苓:“........”这么随便的吗?   卫惟再问一次:“你真不认识?”   顾苓:“........”神经病。   不远处引擎轰鸣,几个人跨上造型嚣张的摩托转眼没影。顾苓拗不过她再去认人,盯着那几辆不便宜的车标看了看吹了声口哨。   “卫诚可能认识。”   ——   卫惟朝后转了头,这次彻底看清他正脸。心跳又快了半拍。   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卫惟原是不信的。出挑的人见过不少,也从没心潮澎湃过。   那今天,想法该要变一变。   见了第一个人,第二个在卫惟眼里就不算什么。哪怕一个个女孩子的眼睛都偷偷跟着蒋弘往后走。   老师告诉他,“蒋弘,四十四位”的时候,蒋弘笑着应了一声。一双桃花眼漂亮的不像样,能勾女孩子的魂。纵使他的眉毛,鼻子,嘴巴都出挑,也盖不住那双桃花眼的优势。   今年还真是和往年不一样,卫诚也在这个班,他来得晚一些,一帮人在广场边上大摇大摆像皇上登基。   倒是不知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那天卫惟和顾苓刚离开比武场,耳朵又遭受一次声类灾难。   是说曹操曹操到。几辆改装摩托秀车技一样飙出来,围着两个人画了几个圈,卫惟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摩托尾气。   最嚣张喷人尾气的车又转了个身,车上的人摘了头盔一脸欠揍,和别人吹捧的矜贵少爷形象完全不符,“在这儿干嘛呢?找个商场公园的好地方,别在小胡同旮旯里瞎溜达。”   最后搭了卫诚的车,两个人还蹭了一顿饭。   期间听人讨论过几天开学。他们这伙同龄人的去处都是育津。只可惜去年育津翻修校区,现在也没修好。   本来有四个校区,一个国际部,一个留全市排名尖子生,还有一个收罗所有霸王二世祖,剩下一个中规中矩。原来生源分配明确的四个校区只剩两个,好的坏的都挤在南北校区里。   有人调侃,“委屈好学生了,挤破头的家长不得哭。”   那天没什么感觉,只为几个被挤进后花园的国际部熟人表示同情,现在是知道,原来一锅大杂烩能这么随便。   要是按原来的四个校区分,卫诚定要和她离着十万八千米的距离。   辛雨早在刚才和她互相熟悉,这下拉拉正在愣神的卫惟的袖子,小声说,“我感觉他们不好惹。”   卫惟回神笑得好看,“没事,你想多啦。”   小巧的辛雨夹在一米七几的卫惟和一米八几的应仰之间,想想这个班里大多数人的身高。忽然觉得这个班的人都不太好惹。   ——   上午十点半,育津高中的高一新同学差不多全都到齐,级部主任简单说了几句话后,要求同班同学前后相互介绍。   卫惟和周豫鸣互相报完了姓名,实在是无话可说。   “我叫辛雨。”辛雨也只有四个字,再想想,想起前面的同学,“她叫卫惟。”   卫惟刚转过身来,刚好听见自己正在被人介绍。   “应仰。”   声音很好听,反正在卫惟听来是这样。其实呢,其实人家敷衍得很。   也再没有人回应他。   卫惟转过身来的方向正好冲着太阳,应仰的头不偏不倚,完美到一点阳光都没挡住。卫惟尽力抬头睁眼,差点被闪瞎。   辛雨请假出队,留下卫惟回头直面他。   应仰没想听见什么回应,这晒太阳的破规矩他很不喜欢。稍稍一低头,看见那个薇薇表情狰狞,对着他挤眉弄眼。   卫惟被阳光晒得头晕眼花,往旁边挪了一步,结果挪出了小格子。眯着眼又挪了回去,伸手挡着光抬头,估摸偏差,他只要往左一点点就好。   卫惟心里的小人按捺不住,终于挣扎着和人说了第一句话,出口却是:“麻烦你,能不能往左站一点?谢谢。”   应仰应声,看清了挤眉弄眼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人还等着他动,应仰今天心情算好,给个面子,往左边迈了一步。   “谢谢。”   很多人问腿长有什么好处,卫惟现在知道了,腿长的好处就是迈的步子大。   应仰把太阳连带刺眼的阳光着挡的严严实实,代价是离开了地上画的那个小小格子。他在整齐的队伍里,完美凸出来。   卫惟正在想提醒他往里面挪一挪,听见一阵轻微的轰鸣声。   正在进行航拍的无人机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盘旋一会儿,然后呼啸而过。   卫惟瞬间作难,正想着不会怎样。听见级部主任在话筒里气急败坏的声音,“四班,高一四班!第四位同学,往右站!”   话筒里是翻东西的声音,哗啦哗啦一阵后,广场上的所有人又清楚听见,“四班第四位应仰同学!往右站!”   “应仰!往右站!”   事情因她而起,感谢老师给她再次说话的机会。卫惟心里已经万马奔腾,硬着头皮道,“抱歉。”   卫惟没等到回应,又张嘴,“对不起。连累你....”说不下去了,这不是一个好印象。   “你叫微微?”   应仰毫不在意被当场通报,只是不想再听她道歉,一时兴起想知道是哪个“微微”。   “卫惟。卫生的卫,竖心旁的那个惟。”   卫惟有问必答,还考虑到他会不会想不到,又干脆伸手在空气中给他比划。   横折钩,竖,横,这个卫。点,竖,点,这个惟,应仰敷衍点点头。   这字笔画不少,她却一笔笔写完才放下手,又趁热打铁问他:“你是哪两个字?”   正说着,无人机又飞到了两人上方,轰鸣声不断,吵得人头疼。   卫惟还想提醒他,却看见应仰毫无顾忌。他无所谓地抬头往上看,无人机摄像头往下照,一人一机僵持一会,无人机的轰鸣声弱下去,蔫巴巴缩头离开。   级部主任没达到目的,不知怎么,也没再发飙。   应仰正要自我封闭,又看见前面的人一直看他,眼神专注火热,她没怎么样,倒是应仰有些不自在。   又想起她刚才的问题,应仰下意识想转移注意力,突兀回她。   “应该的应,仰头的仰。”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见过这个哥哥哈哈哈哈 第3章 排位了解   叶老师领着同学回班,让大家按队伍顺序坐。进门前辛雨拽拽卫惟的衣服:“咱俩换换吧。”   这正合卫惟心意,她侧开身子,让辛雨先进去。同学陆续落座,卫惟和应仰坐在靠墙第二排。卫惟坐里面,应仰坐外面。   刚刚都坐好,老师临时有事出了班门。班里瞬间乱成一团。   卫惟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面朝前方,她总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可是她有点忍不住,于是趴在桌子上,悄悄地,向外侧转了头。   被看的人不经意瞥了一眼,吓得她像被猫发现的小老鼠赶紧缩着脑袋回了洞里。   啧。卫惟心里撇了撇嘴。还挺凶,看看都不行。   应仰在看手机,蒋弘发消息问他晚上去干什么。正给蒋弘回消息的应仰听见有人叫他,转头去看,是郑沣。   “给你旁边那个女的。”郑沣把手里的纸团扔过来。   应仰接住纸团随意扔在她桌子上。卫惟拿起纸团来打开那张被揉的皱皱巴巴的纸,再扫一眼纸上不敢恭维的字,想起来一个重要人物。   她遵纪守法不带手机,卫诚写纸条问她怎么也在这个班。   这种电脑排序的智障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但是最终目的不是回纸条。   卫惟重新把纸叠好,客气地笑:“麻烦你,谢谢。”   卫惟很忐忑,毕竟应仰不像会热心帮人传纸条的人。   果然,应仰敲了敲桌子提醒,有个男生自觉过来拿走了纸条。不一会儿,纸条又被男生传回来,直达卫惟。而对应仰来说,周围一切好像都是空气。   卫惟的苦心在滴血,拆开纸条自找乐趣,看一眼彻底服气。   卫诚: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我就知道了?   她不想再理卫诚,把纸随便折两下扔进书包里。奈何卫诚的纸条和他一样不老实,找存在感一样从书包里滑出来掉到了地上。   卫惟弯腰去捡,伸胳膊够不着只能蹲下。可新排的课桌间隙太小,她的临时同桌腿又太长,大马金刀一坐,卫惟要起身绝对会碰到他的腿。   卫惟在课桌和椅子之间夹缝生存,不上不下坚持不了多久。她半蹲身子撑着桌子抬头叫他:“应仰,你能不能把腿收一下?”   语气熟稔,丝毫不见外。   应仰听见自己的名字低头看她,似乎没想到会被人直接点名。   卫惟长得不只是应仰眼里随便的“还行”,该是“十分行”。她眉眼五官都是不用修饰的端正精致,左眼角下一点小泪痣生得娇媚,偏偏又举止得体大气。   刚被太阳晒着,这会又卡在狭窄空间里不上不下,因为肤色太白,一丁点的红润都过于明显。   正好有人来找应仰,看看坐着的又看看蹲着的,大笑道:“你这干嘛呢?看把人家累的。脸都红了。”   应仰转头瞥人一眼,收了收腿给她让地方。卫惟动作敏捷一把捡起纸条又撑着胳膊坐到椅子上,晃晃手里的东西给人解释回去:“捡东西。”   那人突如其来被怼,仔细看了看她没再搭理。拿过自己手机给应仰看:“人是哪个都弄不清楚,发我这儿来了。”   什么东西?卫惟心里好奇,联想起卫诚干过的好事,卫惟觉得可能是风流债。不由得聚精会神,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也在配合。   那人的手机开始放语音,前面一串杂音没听清是什么,后面也没发现什么娇滴滴的哭诉,声音和内容都很粗鲁:“卧槽应仰你长得人模狗样你他妈切开血都是黑的........”   卫惟得到真相,松一口气又庆幸之余,感觉身上有不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她身子是往一边微倾的。   偷听被抓包,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卫惟其实也很想知道,她怎么就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都快破坏了她的道德守则。急中生智间去拉椅子,自言自语解释:“这个椅子太不舒服。”   那人一点都不给面子地笑出来:“是椅子不舒服还是应仰身上太舒服?”   卫惟继续低头挪椅子,不用想就知道脸已经烫的没法看,两个男生不绅士,不知道给女生留条活路。   应仰慵懒开口叫男生名字:“井殷。”   “嗯?”   “滚蛋。”   那人不客气地对他俩嗤笑一声才回了自己座位。   卫惟松一口气停下动作,忘了身边才是正经当事人。   “听见什么了?”   魔音入耳,卫惟差点一哆嗦,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她窃取了高级机密。   “没有,”卫惟掩耳盗铃,“真是椅子不舒服。”   “不舒服?”   被不熟的人听见自己被人骂应该是件很尴尬的事,而应仰他没有丝毫的尴尬。只是突然就恶劣,长腿一伸坐姿再次豪放,说话间接着抓着她的椅背往后一拽。   卫惟正老老实实点头,还没说话,感觉椅子带着她腾空后撤,她抓着椅座才没摔下去。一瞬间的惊吓紧张,能想出来自己刚才有多狰狞狼狈。   椅子把后面人的桌子挤了一大块地方,应仰头都没回敲后面人的桌子发号施令:“她嫌挤,往后靠靠。”   卫惟后面坐了个矮个子的胖男生,她回头看人想道个歉,发现男生也一脸难言的惊恐看着她,然后默默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搬了搬。   “......”   果然自古以武制胜,霸王当老大。   卫惟一言难尽地看应仰,应仰满眼冷漠回敬她。卫惟自知理亏,又不能畏惧恶势力欺负人,自己把椅子拉回原来的位置,“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本着礼貌赔礼的原则,又加了一句,“对不起。”   应仰不再难为她,周身冷淡像块冰。   卫惟缩了缩身子,朝后悄悄给人说话:“你把桌子往前推推吧,不好意思。”   男生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同桌。拿出个本子飞快写了一行字给她看:没事,你别惹他。   卫惟表示明白把本子还给他。男生无影手把本子藏得飞快。   “.......”   卫惟想笑又知道不该笑,毕竟卫诚自称称霸宇宙也没见有人这么给他面子。   ——   老师进教室的时候,班里正一派鸡飞狗跳。这一届校区划分不规范,学生良莠不齐。今天才知道这是个名副其实重点班。有育才中学的不少尖子,还有另一个下属初中育德的不少霸王。   有人不给她面子,叶珍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走上讲台给同学们讲规章制度,讲完后开始安排班委。   班长是周豫鸣,应仰提名副班长,还不忘特地强调:“副班长负责纪律。应仰,班里以后要是出了什么违纪的事,我都找你。”   言外之意好清楚,明晃晃的下马威。叶珍说完去安排别的班委:“学习委员,卫惟。”   老师盯上他了,卫惟正在偷笑,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她慢慢调整好表情,慢慢站起来,下意识一偏头,看见应仰正看着她。   卫惟慢慢转头直视前方,尴尬到不想认识自己。人生的刺激不该是随时被抓包的刺激,如果可以,她想从今天早上重来一次。   之后卫惟再次被提名班主任的数学课代表。众人心照不宣,这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而后是开学典礼,无人耐心听校长的开学演讲,空闲时间是各种各样的闲聊。   起初是有人说起班里的帅哥,点名蒋弘是育德的校草。又说起其他几个人,都是育德的,一堆人坐稳了霸王交椅。   提起应仰,不好惹的校霸名声要盖过他那张脸,对他仰慕的小姑娘或多或少都被他的传闻事迹吓跑。   还有人说卫诚,一提卫诚,有姑娘两眼放光。   再回到班里,叶珍已经排好了座位。   卫惟的成绩在身高面前必须妥协,她身高一米七二,硬生生从前排位置一路换到了倒数第三排。中间大排一排四人,卫诚在她右侧,最最右侧坐着校霸应仰的兄弟校草蒋弘。   卫惟应付旁边的卫诚几句,转头去认识同学。   卫惟同桌叫俞菁,是个挺漂亮的女孩。两个人打了招呼,俞菁直接翻开她的书看她的名字,又问她:“你原来是哪个学校的?”   育津高中全市数一数二,除了可直升的育才育德,其他初中的优秀学生也挤破了头往里钻。   “我是育才的。”   “我是育德的。”俞菁一脸八卦地问她,“你是不是和卫诚还有应仰都认识啊?”   “不认识应仰,刚才凑巧坐一起,”卫惟想了想,“应仰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是。他们几个是一伙的,就是应仰,蒋弘,井殷,还有我后面那个,没人敢惹他们。”俞菁凑到她耳朵边上说,“学校也管不了。”   卫惟稍稍点了点头。   “真的。货真价实的校霸,”俞菁以为她不信,神神秘秘地说,“人称玉面阎罗。”   卫惟让她逗得笑出来,俞菁也笑,“我说真的,有钱有势又没有人管。”   “那个应仰是班里第四名,他学习也很好。”   “你第几?”俞菁问她。   “我第二。”   俞菁给她竖大拇指,“你比他还牛逼。”   卫惟还没说话被人抢先,“你们在说应仰啊。”郑沣先自我介绍,“我叫郑沣。”   看看俞菁,笑嘻嘻道,“美女,你育德的?我也育德的。”再看看卫惟,笑容更加灿烂,“数学课代表,我刚才还帮你传过纸条。”   俞菁和卫惟不约而同地闭嘴,郑沣是应仰的朋友,她们俩背地里说人被人家朋友听见了。   郑沣看两个人都不说话,他明白过来,又笑道,“没事,你们说就行。我不告诉他,”   “上课了。”班长周豫鸣站在讲台上敲了敲讲桌。   少年在讲台上板着脸,公平公正也不好惹。   卫惟和俞菁转过身来朝前坐,郑沣闭了嘴,讲台下的窃窃私语停了,唯有班长的同桌林艺,毫不领情冲他翻了个白眼。   ——   应仰应仰还是应仰。     卫惟随便翻了翻书,心里的小人上蹿下跳像在玩蹦蹦床,终于忍不住写了张纸条递给卫诚。   卫惟:你认识应仰吗?   卫诚把纸条推过来,小声问她怎么了。   卫惟不说话,继续低头写纸条:你们熟吗?   卫诚不想管她又不放心,追问道:“你问他干嘛?”   卫惟的理由张口就来:“哦,有人说他挺厉害,我想知道你和他谁更厉害。”   “我啊,”卫诚毫不谦虚,大咧咧往椅背上一靠,“别的看不出来还不知道看脸,你眼瞎。”   卫惟默默转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这样觉得。   卫诚当完大爷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卫惟今天竟然没怼他,他又前倾身子找她说话,“不对,你绝对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卫惟无奈又把头转回来。   卫诚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沉思片刻道:“你是不是惹着应仰了?”   卫惟让他沉重严肃的语气给问笑了,“应仰是□□桶吗?戳一下就自动爆炸?”   卫诚看她笑得和二傻子似的,觉得她不像惹了事。但是不可否认,应仰确实是能自动爆炸的□□桶。   他板起脸看她:“你离他远点。”   怎么一上来就是离他远点?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卫惟打着哈哈应他,抬起头来看见卫诚一直盯着她,还非要强调一遍:“听见没有?”   卫惟不想和他犟,乖乖点头。   卫诚很严肃:“听见了就说话。”   卫惟无奈,一字一句:“听见了,少爷。”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应仰比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第一天,人物介绍可能有点多,这些人以后都会有的。 感谢阅读,鞠躬。 卫诚:挺奇怪的,我给她写纸条她不回我。她屈尊给我写纸条问那个应仰 卫诚:其实挺遗憾的,说实话,我打不过应仰 第4章 发烧请假   育津高中有晚自习,晚上九点放学。所有人到晚上都百无聊赖,更有人昏昏欲睡。   卫诚放下手机盯着表,看指针一点一点的走,他感觉再不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他就能被憋死。   “晚上怎么走?”卫诚没话找话,伸手拽她的书。   卫惟把书拽回去,头也不抬道:“我妈来接我。”   卫诚:“........你都多大了。”   “你有意见?”   “.......”不敢,没有。   九点的铃准时响了。   卫诚跑的比谁都快。卫惟还没叫住他,人已经出了班。卫惟皱眉,他尿急吗?   收拾好带回家的书走到校门口时,校门口全是人。卫惟眼尖,一下就看见其中一堆人中被人簇拥的卫诚。   她脚步停了一下,还是不想在他那些朋友面前露脸招摇,决定自己走。苏夏在人群中叫住卫惟,一边走一边问女儿开学怎么样。   “都挺好的,我们那个班主任也很好。哦,卫诚和我一个班。”   “卫诚?他人呢?”苏夏问。   “刚刚还在校门口。”   “我们回去找找他。”苏夏说着就要往回走。   卫惟怕让苏夏看见卫诚正在干什么坏事,只得给他打掩护,“妈妈,我去找他,你去给我买牛奶吧。”   “那你快去,我去买牛奶,在便利店等你们。”   卫惟再走回去的时候,校门口已经冷清了,哪里还有卫诚的影子。   “卫惟?”突然听见林艺叫她。   回头看,她正和周豫鸣走在一起。   “你们看见卫诚了吗?”   周豫鸣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是学校后面的小巷子。   小巷子里的路灯有些昏暗,时而有几个人走过,地上有墙和树的影子。往前好像还有什么声音。卫惟服了,不良少年都喜欢往能演恐怖片的地方钻吗?彰显他们胆子大吗?   再往前走几步,卫惟不动了。   多幸运...开学第一天遇上黑/社会火/拼。   她实在是太有幸了,这些天总能看见打架。   “砰!”是人摔在地上的声音,身体和地面接触特有的厚重感。   前方,几个人站在两侧,或抽烟说笑,或抱着胳膊看热闹。他们脚边还蹲着不少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的人。   刚才那个发出响声的人被人扯起来扔下,又一次与地面接触,他想伸手反抗,却被对手先发制人踩住手腕,狠狠碾压。   卫惟听见能伤害耳膜的惨叫声。   “应仰我艹啊...”   又是一脚,踹他肚子上。   卫惟近距离看不了人挨揍,条件反射性的,她捂眼转头。   上次离得远看不清楚,这次真看清了。应仰原来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霸王。带来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人家直接单挑。   这战斗力,绝了。   此处寂静,踩到石子的声音都清楚。   可能她条件反射的动作大了点,郑沣转头看过来,声音疑惑,“数学课代表?”   卫惟放下挡眼的手,看见站着的人齐齐转头看她。   应仰也停下动作看她。   应仰单脚踩着那人的手腕,半蹲着身子,手里还按着那人的头。神色淡漠地看着她。   不是看着她,应仰是盯着她。   卫惟想起今天上午的事,那人粗鲁还不算完,最后以一种很猖狂欠揍的语气结尾,“应仰,你他妈给我等着。老子等你来送死。”   上午,她拼了命和应仰说她什么都没听见。   刚才,她目睹了应仰和人打架。   现在,应仰盯着她。   总感觉她这一连串偶然有点过于刻意。要说这都是巧合,她自己都不太信。   卫惟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说什么?你继续?还是你真厉害?要不劝个架?   还没想好说什么,有人已经替她暖了场。   井殷手里点着一根烟,一点星火照着各自猖狂的少年,他先笑出声来,“找应仰啊,应仰现在没空搭理你。”   卫惟又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有点失声。   打人打得正欢被打扰的人发话了,“走。”   对她说的,语气很不耐烦。   卫惟回过神来,听着倒挺高兴,还挺有礼貌,要是她就直接说“滚”了。   漆黑的夜里,灯光昏暗的小巷子,一堆大高个不良少年齐刷刷看着闯入禁地看人打架的漂亮小姑娘,要是别的乖学生看见这场面吓得早跑了,这姑娘还和傻了似的直勾勾看着。   “这就走,这就走。”郑沣快步过来,拉着卫惟转身就往外走。   卫惟被他拉着走出巷子才把人甩开,没明白怎么回事。郑沣也没明白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我说数学课代表,你对应仰这么感兴趣?!放学不回家,来看他打架!”   “不是,”卫惟解释,“我是来找卫诚的,有人说他在这边。”   “没看见他,你赶紧走吧。”郑沣显然没把她的解释当回事,一个劲儿的把她往外推。“快走吧,赶紧回家别惹事。”   卫惟被郑沣赶走,不知不觉,走到便利店门口。她脑子里还全是那个神情淡漠的应仰。   苏夏叫了好几声才叫住她,“卫诚呢?”   “啊?卫诚?”卫惟反应过来,“没找着他,他应该回去了。他不是在学校旁边住吗?不用管他,他这么大的人。”   ——   早读在七点,和初中一个点,但卫惟永远起不来。看看表,六点五十。再看一眼大前方的林艺,卫惟放弃了,不赶了,反正早晚都是卡点进教室。   刚过马路,就遇上了呼朋引伴的卫诚。卫诚向她招了招手,手里还拿着早餐。卫诚的同伴看见卫诚招呼人走过来,自觉地都散了。   “要什么?”卫诚把手里的早餐拿给她看,卫惟挑了包牛奶。   “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在学校门口站着。我妈让我回去找你,我没找着你。”   “我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   “我去了,周豫鸣说你在里头。”   “嗯。”卫诚回应她,“嗯?你去了?”卫诚反应过来。   你去干什么?!巷子里头天天有人干仗!   卫惟知道他的反应指什么,“没事。”   “你昨天看见什么了?”卫诚问她。   “什么都没看见。巷子太黑了,我就回去了。”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昨天看见了应仰打架。   六点五十六分,应仰,蒋弘,井殷从学校门口的早餐店出来,遇上从车里下来的郑沣少爷。四个人看见了一起走进校门的卫惟和卫诚。   “人家说是去找卫诚的,这么一看还真是。”郑沣说。   不过没人搭理他。育津其实挺自由,就是迟到早退管得严。虽说他们也没人在乎这个,但好歹刚开学,也得给个面子。   七点整,周豫鸣站在讲台上。冷冰冰地扫一眼刚坐下的林艺。   铃响了,进来卫惟和卫诚。   铃响完了,应仰,蒋弘,井殷,郑沣进门。   林艺瞪着他,卫诚把他当空气,应仰不咸不淡看他一眼。   周豫鸣:“.......”   同样是大佬的周豫鸣感觉受到了挑战。这他妈都一堆什么玩意。   “你维持早读纪律。”卫惟刚坐下,被周豫鸣敲了敲桌子。   “维持纪律?”   卫惟也很困,听见纪律两个字转头去看最后一排的应仰。   ......算了,应小爷已经趴下了。   为了减轻困倦,卫惟捧着书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不少人已经去梦乡了,但还是有好学的,孜孜不倦地又读又背。   卫惟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坚守阵地的只有一个井殷。   应仰坐在外侧,趴在桌子上睡觉,书掉了一地。   卫惟站在他桌子跟前看了他一会儿,蹲下身子把书给他捡了起来。想放下,发现桌子上没有放书的地方。   她把书递给井殷。井殷不接,眼神暧昧又隐晦,调侃道,“你自己给他啊。”   卫惟只当这个人不存在,她手里的书有点烫手,桌子上没地放,她总不能把书再给他扔回地上。   正想着把摞整齐的书放到应仰桌子旁边时,音响里传来级部主任震耳欲聋的喊声,“清醒一点!振奋一点!声音都大一点,喊起来!”   卫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差点砸应仰头上。   几乎所有人都被吵醒了。   应仰也抬起头来,面色阴郁,气得要砸桌子。他刚要发脾气,听见头上轻飘飘一句话。   “神经病。”   应仰的无名火没头脑地让一句轻飘飘的话掐住。说他?又是那个卫惟。他还真是记住她了。   阴沉着脸抬头看人,听见人家自言自语的另一句话。   “比张庆德还会玩。”   张庆德是育才初中的主任,他略有耳闻。   哦,原来说的不是他。   “人家把你书捡起来了。”井殷示意他。   “喏,给你。”卫惟把书递给他。   应仰半抬眼看书,像在看一堆废纸,“放地上吧。”说完趴下接着睡。   卫惟:“......”   得了,是她多管闲事。   井殷揶揄,“你看,我就说了他不要。”   “.......”你说了吗?你说的是你不要。   ——   数学课前,别人都在趴着补觉,卫惟还得去找老师问上课准备。她座位靠后,办公室也离后门近。从后门出去的时候遇上一阵风——一个人奔跑产生的风。   那人在后门站住,叫住她。“叫你班应仰。”   卫惟无语,这人好狂。   她伸手,指指里面最后一排外侧趴着睡觉的应仰。   那人往里面看去,不再管她。冲里面扯开嗓子就喊,“应仰!你他妈给我起来!”   卫惟别过脸去,狂不过三秒,这人要完。   果然。   应仰眼都没睁开,随便捞起一本书,冲着那人就砸过去。三百多页的厚书,书脊不偏不倚砸在那人的鼻梁上。那人捂着脸,一嗓子叫出来。   应仰眼睁开了,往门口走过来。   卫惟不看了,赶紧往办公室里走。在学校里看打架,她没那个承受能力。也没回头,但清清楚楚听见人的痛呼声,和那被砸的人一个音色。画面已经可以自行想象。   卫惟抱着一摞新的试卷走回来的时候,四班后门已经聚了一堆人,个个人高马大,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卫惟本来想走前门,奈何没有人自觉地让开路。还有两个人架着刚才那个狂徒,一人扯一根胳膊,跟扯机器人玩具一样。   算了,她走后门。   正要借空进去,应仰分开人群从后门走出来。他面色不悦,校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衣服。   两个人又对上眼。   应仰扫她一眼,侧开身子稍微让一下,卫惟看着他脑子一抽,“上课了,你出去要不要请假?”   门口有人和听见笑话一样,谁知应仰是不是早上没睡醒脑子也抽了,随口应了一声,“随你。”   随我是请还是不请?   卫惟还没搞明白,人已经走了。又不能叫住他,卫惟跳极的心脏蹦回原处,意识到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上课铃响了,叶珍进来上课。卫惟正在黑板上写她交代的东西。环顾一圈,叶珍皱眉,“应仰,井殷,还有蒋弘。他们今天没来?”   班里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   叶珍刚要发火。卫惟写完最后一行公式,放下粉笔,一本正经道,“老师,应仰发烧了。他说请个假。”   全班抬头,齐刷刷盯着讲台上的两个人。   叶珍愣了一下,对着卫惟点点头。   留在班里的郑沣埋头憋笑,应仰可是八百年不发烧,一千年不请假。趴桌上乐了一会儿,他还没忘了拿手机给应仰发条消息。   李径松被两个人像拖条狗一样拖着走,嘴里还不忘了骂骂咧咧。   “我艹,放开老子,他妈的,一个人架不动,还他妈两个人架,装大爷装得挺像的,有本事放开老子。”   话刚说完,一左一右两个人同时松了手。李径松没站住,脸朝下摔地上。   “操,”李径松抬起脸来还要再骂,看见一双名牌球鞋,限量版,被踢一下贼疼。李径松闭嘴了。   “怎么进来的?”应仰神色冷淡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有冰碴子。   李劲松不说话。   应仰也不在意,“翻墙进来的?怎么来的怎么回,扔出去吧。”   李径松懵了一下,又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他提溜起来。卧槽,来真的。把他当球抛?!   “应哥,应哥!”李径松怂了,应仰的狠还真不是人瞎编出来的,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我早上借了校服混进来的。赵鹏川让我给你传话,”李径松咽了咽唾沫,“他说他请你喝酒,在风情一号。”   “喝酒?”   “他说的。”李径松不敢把原话说出来,他怕又挨揍。   李径松等着他指示,“我...我给他打个电话?”   应仰示意两个人把他放开。李径松颤颤巍巍掏出手机给赵鹏川打电话,手机按了免提,等对方接听的时候,应仰的手机震了震。   郑沣:完事了赶紧回来。好心的数学课代表可是当着全班的面帮你请假。她说你发烧。   应仰面无表情关了手机。   那边电话接通了,赵鹏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见着应仰了?妈的,那小子太他妈狂了。怎么着?他说什么?”   李径松看看人,没敢吭声。   那边等的不耐烦了,“你小子说话啊?你没找着人?不是跟你说了吗,找叫蒋弘的,井殷的都行。说话啊,让人堵住嘴了?”话刚说完,那人好像意识到什么,也突然沉默。   “你有事?”应仰说话。   “我弟在医院里躺着呢。怎么着也得有个交代吧。”   “没交代。”   赵鹏川让人噎了一句,觉得没面子,“我现在就在风情一号等着你。别给脸不要脸。”   “现在没空。”应仰抬手挂了李劲松手里的电话。   应仰打量李径松,脸上挂彩了,不雅观还有点渗人,应该被那个多事的课代表看见了。   李径松被他看得不自在,差点腿软跌倒,“应...应哥....”   应仰看他快打哆嗦的样子没再理他,找了两个人把他弄出去。   他现在确实没空,毕竟他发烧了。不想欠数学课代表的人情,他得回去给她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卫惟:虽然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但是不得不承认,应仰打架特别赏心悦目。所以我只能先不管学生守则了。 感谢阅读,祝大家天天快乐。 第5章 一张卷子   就地散了人,往各自的班里走。   “搞这么大仗势把人弄出来又把人送回去。大早上遛弯?”   蒋弘简直服气,一早上没睡好,这家伙还要回去上课,脑子是不是坏了。   “回去。”应仰说。   “回去干什么?”蒋弘拉住他,“人都找学校来了,你能忍?”   应仰毫不在意,“我发烧了。”   “你发神经吧。”   “谁说你发烧了?”井殷也来掺和。   应仰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没好气道,“数学课代表。”   蒋弘被他俩绕晕了。   井殷拍拍应仰肩膀笑笑,刚才李郁给他发消息说,班主任心爱的课代表说应仰发烧帮他请假。   三个人走到班门口的时候还有不到五分钟下课。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叶珍激情澎湃地在讲课。应仰扫一眼黑板,是函数。   蒋弘走在最前面,敲了敲门然后推开。教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三个人迎着全班的注目礼一字排开,站在门口。   “干什么去了?”叶珍问。   “我发烧了。”应仰答。   “他们呢?”   “送我去校医院。”   “治好了?”   “嗯。”   林珍瞪他们一眼,三个人身上的校服都穿的整整齐齐,又都长得人模狗样,老实的时候,确实挺讨人喜欢。   刚回到座位上,下课铃响。“这节课上到这儿,卫惟,把题发一下。”   卫惟抱着试卷站起来,郑沣从后面叫住她,“哎,你怎么帮应仰请假?”   卫惟回眸看他,“你猜猜,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你肯定猜不出来,我是脑子抽风了才帮他请的假。   郑沣啧了一声,选择放弃这个问题。   卫惟发试卷发到最后一排。正要数出四张卷子,应仰一把把她手里所有的卷子全抽住。卫惟拽一下,应仰不松手,没拽动。卫惟又拽一下,还是没拽动。   应仰胳膊拄在桌子上,单手抽住试卷一边。卫惟原来是胳膊托着卷子,现在两只手都抓着。拽来拽去,卷子皱了。   卫惟皱眉,应仰挑眉。   “你想自己数?”卫惟果断撒手,“数四张。”   修长白净的手指一张张翻着,一二三四五......   “四张。”卫惟开口提醒。   应仰讨价还价,“五张。”   应该是数的正好的试卷,卫惟不能多给他,正经道:“一人一张,没有多余的。”   应仰抬眼看她,勾了勾唇,“把你那张给我不就有了吗?”   妈的。卫惟别开眼,终于在心里爆了粗口。这人只笑一下就更好看。但是好看归好看,能看又不能摸。她也是要面子的。   卫惟严肃看他,“你给我。”   应仰靠着椅背问她,“给你什么?”   早上还冷冰冰的,现在这副无赖样是怎么回事?   课间只有十分钟,卫惟看看表有点急,不畏惧恶势力,“给我卷子。”   “你给我我才能给你?”   “?”   什么你我他乱七八糟的。   眼看要上课,还有一排的人没发到卷子,卫惟伸手去拿,可她哪里是应仰的对手。看她被逗着扑了几次空,应仰偏头轻嗤,像在逗猫玩。   动静有点大,两个人都是焦点,前面的人都往后排看过来。   卫惟站直了身子,又羞又恼,一字一字咬着牙喊他的名字,“应、仰。”   “哎,”应仰笑着应声,“有事就说。”   “卷子给我。”卫惟没办法,使劲压着呼吸好声好气和他说话。   “不给你怎么着?”   不给怎么着?不给就不给呗,能怎么着。   卫惟自觉脸已经在慢慢发烫,不能再继续纠缠。撂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跑得飞快。   眼看人跑了,应仰收了笑,突然又是神色冷淡,表情变化得极快。他拿了四张卷子扔井殷桌子上,又把剩下的丢给另一排的人。另一排的人得了卷子,自觉从后面发到前面。   卫惟失策,这次真就多了一张。   林舟把多的那一张给应仰拿过来,“仰哥,给。”   应仰看都不看,“给我干什么,给数学课代表。”   林舟正犹豫着,后门处有个男生在找人,他正好就问到就近的林舟,“你们班数学课代表在吗?”   林舟看一眼应仰,敷衍人,“数学课代表不在。”接着把卷子往应仰桌上放,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说来也巧,卫惟回来正经过后门,看见三班的课代表。   清瘦的少年叫住她,“你们班有多的卷子吗?就差一张。办公室里没有了。”   卫惟自己也不清楚,“应该没有吧,我去给你找找。”   她刚进门,看就见有人往应仰那里送卷子。   卫惟受人之托又一次走过去,也不好解释是怎么多了一张卷子。她指指那张无辜的卷子,话还没想好,应仰已经把卷子扔给她,看也不看她一眼,又是硬邦邦得能敲下冰来。   卫惟:“......”   就你脾气大!就你会变脸!就你小弟成群拿了卷子又扔开!   什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今天终于见识了。   ——   高一的课程排的很满,晚上八点五十分,卫诚又碰碰卫惟的胳膊,“别写了。”   卫惟没理他,卫诚等着她说话,手指还不停地在手机上敲来敲去。卫惟写完最后一个题把试卷折起来夹进书里。她已经开始收拾书包。“你今天和我走吗?”   “晚上有局。”这次换卫诚头也没抬。   不久前刚让她钻了黑巷子,今天还敢放她鸽子,卫惟冷笑,“你比你爸还忙呢。”   卫诚瞬感身侧有神明,他靠近一点小声说,“小姑奶奶你别告状,我陪着你出校门行吗?”   卫惟小声嫌弃,“我才不用你陪我出校门。”   应仰刚睡醒,睁开眼坐直了身子看见隔着一排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男的说个话快把头埋女的脖子里了,女的还偏着头对他笑。   应仰揉一把脸,最近天干物燥,惹得他脾气不好。打开手机,一串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暴躁值瞬间增长,他踢开椅子推门出去,剧烈关门声“砰”的一下回响在走廊里。   这一声惊动了很多人,卫惟看看后门处,又看看明明憋得受不了但得硬撑着的卫诚,张了张嘴,“我怎么觉得他比你厉害呢?”   卫诚无语,他妈的他承认了,他上面的爹最近查得严,他实在不敢如此造次。   灯光已经给夜晚染上颜色。人各有各的活法,有的人在晚上九点读书,有的人在晚上九点安歇,有的人的真正生活,在晚上九点开始。   几堆人站在学校马路对面,等着他们各自要等的人,朋友或是对手。   应仰站在一堆人中,面无表情,像个浑身散发戾气的冰冷雕塑。   郑沣小声问井殷,“谁又惹他了?”   井殷没回他,应仰脾气不好需要人惹吗?自/燃自/爆火/药桶这名号是吹出来的?   “你没吃过自热火锅?”   “什么?什么玩意?”郑少爷想不明白应仰和火锅有什么关系。   井殷不再理他,看向校门口,出来的人三两成群,有不少男女搭配。卫诚和卫惟一起走,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卫惟还笑着推了卫诚一下。   郑沣还以为他在提示他,也看校门口,他妈的到底看什么?多正常,人家开学第一天就传纸条了,早上人家还一起走呢。   卫诚送卫惟出校门,看着她和同学走远。他去找他的大部队,两堆人都认识的,正聚在一起说话,有人招呼他,“诚哥,这儿。”   卫诚走过去,感觉那边有人看他。卫诚正要回头看过去,被人拉走了。   蒋林森搭着他的肩膀,“诚哥,走,都等着你呢。”   “别和那伙人一般见识。他们最近在外面疯了。”蒋林森使了劲把他推到程羡旁边。   “应仰在巷子里打了赵鹏川的弟弟,又从学校里给他送出去一个伤号。约在风情一号。赵鹏川一直在等他。”程羡解释完掐了烟,又给卫诚一根,“你以后早点出来。我在四楼都比你快。”   卫诚咬着没点,“卫惟有天晚上进巷子里了,我不放心。”   “哎呦,”程羡听见笑出声来,“不放心她?你可放心吧,她能让人帮她血洗一条街。”   风情一号里早早聚满了人,彩色灯光打下来,音乐声,笑骂声乱成一片。舞池里空出来要当竞技场,人都在被早早定好的卡座里坐着,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   世上的人各色各样。有人摸爬滚打爬上来,才看见世间繁华;也有人生在罗马,睁眼就知道什么是灯红酒绿。更多的是夹在两者中间的追随者,他们向往着,追逐着,在一旁呐喊叫嚣着。   少年人有绝对的骄傲,区域划分是第一种。区域之间总有战争,由不同人写下不一样的辉煌。也许当事者不以为然,但却是少年追随者所骄傲的辉煌。   比如现在,没有人摇旗呐喊,却都是热血澎湃。但也有见惯了大风大浪,习以为常的。   “你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卫诚坐下看看周围,嫌弃程羡。有什么好看的,看个热闹跑第一排来了。   “原来没看清,今天近距离看看。”   “......”   程羡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可是今年的第一站里程碑。怪不得卫惟说你当不了龙头。”   卫诚狠狠掐了烟,龙头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是正经人家能和那些一样?还有卫惟是什么时候说的,他怎么不知道?   他不服气,“卫惟说的话多了,她还说你是采花大盗呢。”   程羡一点不在意,反而问他,“我怎么听说卫惟和应仰走得近?”   “你听谁说的?”   程羡没说明白,卫诚自己宽慰,“一个班的,偶尔说几句话。不可能,卫惟看上他还不如看上你。”   从小光屁股长大的情分,程羡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倒是敢给卫诚添把火,“那可不一定。卫惟和你说她要往东,那她偏就走西南北。”   “你上点心看好了,我们两个都打不过一个应仰。”   蒋弘带着几个人进来,校服早脱了,穿着深蓝色衬衫。他模样长得好,一进门,几乎所有女的眼睛都在他身上停了停。   赵鹏川的女朋友也不例外。赵鹏川还没把他女朋友脸转回来。蒋弘已经冲着他砸了一个酒瓶。   赵鹏川急忙躲,但酒瓶早在他一步远处落地,碎了一地狼藉。赵鹏川躲的样子狼狈,让他气急败坏。   “蒋弘,我他妈给你脸了!?”   “脸?你他妈自己不要脸。”   蒋弘冷笑,趁人不在去为难个初一的小孩子,还敢和他讲脸?   两边的人一哄而上,直接在舞池里打起来。蒋弘几个人再能打,也架不住对方的人多,很快就落了下风,虽然不至于挨打,但也捞不到好处。   有些离着远的人都站起来,甚至走到了前头看热闹。   蒋弘扯着一把椅子把周围人砸开,逮住人使劲往身上招呼。有人拿着地上的酒瓶碎片从前面冲过来往他脸上划,他向前面的人扔了手里的椅子躲开,没注意后面还有偷袭的,卫诚从外头拽了他一把,那后面的人踹了个空。   蒋弘被卫诚拽得一个趔趄,还没晃过神来,那人又捡了个酒瓶过来,还没下手,应仰拿着椅子当头砸下。那人直接被砸倒。   蒋弘有张好脸,他也不愿脸上挂彩。应仰却不在乎,没多久,也没看清到底是怎样的混战,对方的人都不敢再乱动。   蒋弘急了眼没停手,应仰拉开他直接把赵鹏川摔了出去。   “你弟嘴巴不干净,你和我要什么交代?”   应仰抬起手来,又按住他的头往地上使劲一撞,赵鹏川感觉眼冒金星,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想求饶,应仰把他脸按在地上,他说不出话来。   “你他妈去找个孩子麻烦。”应仰的声音冷硬,“废物。”   周边看热闹的人都后退几步,主动让出一片地方,应仰和蒋弘还没走,这事还没完。井殷和郑沣分开人群走过来,还带着个男孩。男孩个子不高,体格瘦弱,脸色苍白。   “殷征,过去。”井殷把那个男孩推过去。   男孩踌躇不前,应仰拉过他,走到赵鹏川身边,往他手里塞根棍子,说,“今天欺负你的人就躺在这儿,还回来还是放过他,你自己选。”   全场沉默,应仰他们都退后,中间只有赵鹏川和那个男孩。   男孩迟疑不决,最后终于举起棍子,像是用尽他所有力气一样挥下去,“砰”,“砰”,两下,赵鹏川趴在地上没再动,他额角流下血来。   赵鹏川女朋友已经吓瘫了,有女的不受控制地叫出来。男孩松开手里的棍子,转身看着应仰他们,“谢谢哥。” 作者有话要说:  卫·血/洗一条街·惟:没错,我确实也是个低调隐形的江湖大佬 解释一下,区域战争就是几方人互相看不惯,然后比试一下,就是这个意思。 再解释一下,应仰他们也不是无缘无故和人打架,对方的人趁他们不在去欺负了小孩子。 第6章 应仰的脸   不知道是几点,应仰被电话吵醒。   “喂。”声音沙哑,带着鼻音。应仰的起床气攀升到顶峰。   “儿子,怎么还没起床?”沈曼华问道,这都六点半了。“你爸今天晚上回来,你也回来吧。”   “不回去。”   “儿子,他是你爸。”沈曼华劝他。   “我晚上有课,太晚了。”应仰打断她。   “那你好好上学,你爸会找人盯着你。你好好读书,你爸就不会对你太严厉。你爸他前几天刚开了个新项目,你有空回来帮他看看。儿子?应仰?”沈曼华还没说完,应仰已经挂了电话。   应仰把手机摔进被子里,一下坐起来,读个屁书,谁他妈稀罕。   早读课上,应仰收到应右为助理的消息,好几张照片。他在酒吧的,他赛车的,他打人的,还有在风情一号的。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消息:应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我提醒您一下。   应仰没理,关了手机。   提醒什么,有本事直接让人来当面抓他。   今天早读不困,他随便抽了本书看。抽出来一本语文书,随便翻了翻,开头就是现代诗,酸不拉几的倒胃口。   应仰把书扔地上,弯腰去地上拿别的书,看见一双黑色帆布鞋突然蹦了一下,吓得他手一抖。   卫惟盯早读,捧着书转到最后一排,最后一步差点踩到别人手上,吓得赶紧蹦开。   再低头一看,这真是个好地方。满地的书,和摆地摊的一样。   卫惟站在原地想了两秒,还是觉得应该给他收拾收拾。她见块橡皮都得帮人捡起来,现在看见满地的书不管也不太好。   卫惟蹲下,把书拾起来找个地上的位置放好,一本本摞起来。   “你干什么呢?”书的主人问她,语气还十分不情愿。   卫惟不愿和他计较,“你不怕书被人踩吗?”   抬起头来看见问她的人,卫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脸怎么了?”   应仰没说话。   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碰的,下巴上青了一块,眉骨处也有点红肿,颧骨还处划了一道,都不是要紧的事。   “谁把你打了?”卫惟看着他问。   卫惟还真就眼都不眨地盯着他,应仰又是一次被他看到不自在,他伸手捞上来一本书转过脸,还是没说话。   应仰不搭理她,卫惟终于把眼从他脸上挪开,临走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丑倒是不丑,就有点可惜。   应仰看着人走了才把书拿开,一偏头,看见井殷吊儿郎当地笑,“你挡什么?”   他还没说话,井殷又笑,“你害羞了?卧槽,你他妈竟然害羞了。”   “我去,醒醒,”井殷拿本书砸醒前边睡觉的蒋弘,蒋弘一脸迷茫的回过头来,一肚子火没处发,看见井殷指着应仰大笑,“应仰害羞了。他竟然会害羞。哈哈哈。”   蒋弘揉揉眼,扭着半个身子隔着一排看井殷是怎么死的。   应仰眯了眯眼,“闭嘴。”   会害羞的应仰实在是个新物种,一点震慑力都没有,井殷根本收不住笑,还越发厉害,“卧槽,你怎么还脸红了?卧槽,你他妈谁啊?你把我应爷还回来。”   井殷越说,应仰越觉得耳根有点发烫,实在受不了了,他伸手把井殷的脸按进了书里。   井殷让他按着头,挣扎了一会儿没挣扎动,举着双手表示投降。   井殷卒。   蒋弘打了个痛快的哈欠,转过身去准备继续睡觉,转身的动作停了一下,指指自己的脸,给应仰说,“真红了。真的。”   应仰一本书砸过去,蒋弘伸手抓住,桃花眼漂亮勾人,“先放这儿,一会让数学课代表给你送过去。”   早读下课卫惟回到座位上,发现自己桌子上多了一本英语书,翻开看看没看见名字,俞菁的书在她桌子上呢,不是俞菁的,正要问问别人,蒋弘单手撑着脑袋提示她,“应仰的。”   蒋弘笑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什么?”   “真的,应仰的。”蒋弘扬扬下巴,“快给人家送回去。”   卫惟觉得蒋弘可能抽风了,又怕刺激到病人,只得问病人,“怎么过来的?”   蒋弘又笑,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想过来它就自己过来了。”   卫惟:“......”   果然抽风了,还有神经病性质的幻想症。   卫惟把书给应仰拿过去的时候应仰不在,卫惟把书给他放桌子上,听见井殷“啧”了一声。   卫惟抬眼看他,这人也有病?   “你喜欢他?”井殷问。   卫惟像是被电流电了一下弹得远远的。   现在这人都这么直接吗?都有火眼金睛吗?我的妈妈啊,太可怕了。   卫诚一觉睡到中午快放学,抬起头来抹了把脸,发现还不到点,又想趴下,被卫惟拽住。   卫诚以为卫惟让他学习,开口求饶,“小姑奶奶,我昨天三点睡的。”   卫惟才不管他几点睡的,直接问道,“应仰的脸怎么回事?”   应仰?的脸?   “我怎么知道。”   “你肯定知道。”卫惟拽着他。   卫诚含糊道,“打架打的。”   “谁打的?”卫惟拽着他不放,“你跟我说说。”   卫诚不想说话。卫惟死死拽着他。两个人僵持一会儿,早就过了中午吃饭的点。   “松开。”卫诚瞪她。   卫惟还是不撒手。   卫诚服气了。“你松开,我和你说。”   卫惟松手,卫诚整整被她拽歪的衣服。“外面的人欺负小孩,应仰给小孩报仇把人揍了。”   卫惟又把他拽住了。   “......”卫诚服气,“又怎么了?”   “你说的不清楚。为什么欺负小孩,怎么揍人给小孩报仇的,你说的明白点。”   “昨天晚上......”   卫诚掰下卫惟的手,深吸一口气,好声好气地开始说。   “他脸上的伤是没注意碰的,他自己作的,打架哪有不挂彩的。听明白了吗我的小姑奶奶。”   “听明白了。”   这什么声音?怎么和程羡身边女的发春一个腔调?卫诚忽然反应过来,卫惟已经跑出门去。   还是蹦着出去的?!她以为她在跳舞?!   卫诚咬着蒋林森给他带回来的面包,看着应仰从前门进来,经过他身边,卫诚舌头舔舔上膛,好像在纠结什么。   蒋弘给他扔过来一瓶饮料,卫诚想了想,牙又咬咬舌头,还在纠结。   “你牙疼?”蒋弘问他。   卫诚看他一眼,不再舔牙咬舌,“没有。”   他又想了想,到底没张开嘴。要真是,那真挺没面子的,卫惟这个不省心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   感情的发展就像游戏世界里种花种树,忽然得到的一瓶加速剂能略过好几个过程。见过不少他这样的人,但好像又没有人像他一样。   卫惟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跑到校医院去买了创可贴和药膏。买完才回过神来,她竟然给他买了这些东西!她应该怎么给他?   往常卫诚也会挂彩,这种小伤,卫惟问问也就过去了。   但今天她脑子一热,就买了,忍不住的想为他做点什么。但她才刚认识应仰,她有点心虚。又突然想起今天早上井殷问她的话,卫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应仰有没有女朋友。   他有没有女朋友。这是最重要的。他要是有女朋友,那就算了。总不能觊觎别人的男朋友。   卫惟回到座位上做贼一样把刚买的东西塞进书包里,又从绕路最后一排从后门去办公室。   应仰靠在椅背上低头看手机,卫惟从他后面走过的时候,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却正好被找应仰说话的井殷看见。   卫惟停滞几秒,感觉又被抓包,井殷也不找应仰了,看着她笑得揶揄,卫惟猛地转头,差点扭着自己脖子。   她抱着作业本回来,站在讲台上整理,抬头看最后一排,应仰已经出去了。卫诚也不在。回到座位上谁也不想搭理;抬笔写作业又是百爪挠心;翻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烦躁,干脆趴下睡觉。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卫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脸上的汗还没干。   忍了又忍,憋了又憋。   终于,“哥。”卫惟小声叫他。   卫诚抬眼,卫惟叫哥,肯定有事。   “应仰有没有女朋友?”   卫诚已经没有心情感叹“卫惟叫哥,果然有事”了。他如临大敌,千言万语憋成一句话,“你死了这条心。”   卫惟感觉心里被堵了一下,“他有女朋友?”   眼看着卫惟的表情垮下来,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卫诚无奈又没好气,“我没说。”   卫惟扯他衣服,“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没知道想知道的,本来就急得慌,无故让他堵了一下,还“死了这条心”。   “到底有没有?”   “不知道。”   “哥!”卫惟压低了声音,一边喊一边掐他胳膊。   “你自己去问他。”   卫诚一点都不耐烦,防朋友防亲戚,到头来没防住对头!卫惟是不是眼瞎!   “我要是能问他,我还会找你?”   卫诚没搭理她。   卫惟气得又掐他一下,掐完了眼睛一眨,看见卫诚右边的蒋弘,她突然就笑了,眼睛上挑和只狐狸似的。   卫诚的心跳得七上八下,急忙正身子挡住蒋弘。   卫惟又笑一下,转身朝后,“郑沣。”   郑沣正无聊着,听见前边的学委脆生生地叫他,还冲他笑的那么好看,赶紧地应了一声。   卫惟一副八卦的样子,还特意把头压低了说,“我今天听见有人说应仰打架厉害,女朋友也好看。应仰女朋友长什么样啊?”   郑沣一听来了精神,学委和他聊八卦呢!   “你别听人瞎说。应仰哪有女朋友。我和蒋弘也没有,井殷有,”还给卫惟指指,“那边第四排那个李郁。”   “真的?”卫惟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还不太相信。   “真的。”郑沣肯定。“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卫诚冷笑,她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呢。   又听见郑沣压低了声音问卫惟,“你和他什么关系?”他指他卫诚。   卫惟笑得意味深长,“你猜啊。”   卫惟抱着试卷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没走动,回头看,卫诚拽着她校服。班里有不少人在睡觉,卫惟看他,小声说,“你干什么?”   卫诚不松手,也不说话,眼里的警告明明白白。   “我去发试卷。”卫惟给他看抱着的试卷,又使了劲从卫诚手里揪出自己的衣服跑得飞快。   发到应仰座位跟前,卫惟放他桌上几张试卷。   应仰叫住她,“多了。”   “你不是多要一张?”   应仰想起来他拽人家卷子的事。   “你脸没事吧。”卫惟顺着路问下去。   “没事。”   “要药吗?我正好有。”   应仰愣了下,点了点头。   他说不出“不用了,谢谢”那样的话,卫惟的表现很平常,没有太过热切但又不好让人不搭理她。   砰!心里开花了!   “我一会儿给你拿过来。”卫惟转身接着发卷子,她极力控制表情,生怕欢喜从哪里跑出来露了馅。   哒哒哒哒!   卫惟发完试卷回到座位,快乐得像她心里那只一直在蹦跶的小鹿。卫诚眼不见心为净,自动屏蔽要给人家送上门去的傻妹妹。   卫惟从书包里掏出藏起来的创可贴和药膏,深吸一口气,才离开座位。   “给你。正好还有创可贴。”   应仰伸手接过来,“谢了。”   那只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卫惟觉得她要死了,这人的手怎么也这么好看。   “那个,你最好别抽烟。”卫惟指指脸上,“会好得慢。”   应仰看她一眼,随口道:“我不抽烟。”   卫惟走了,井殷从应仰桌子上拿起药膏来看看,“啧,新的。”   “送你了。”   “........”   井殷又把药膏扔回应仰桌子上。今天早上还害羞脸红呢,现在又装什么大尾巴狼。   有些人啊,平常看不出什么,不发脾气的时候也算是来者不拒。都以为石子投进去能激起水花,但这水其实是片死海。来什么沉什么,连圈涟漪都泛不起来。   但是不太对,井殷又看看应仰,今天早上是真起小浪花了。   卫惟乐呵呵地回来,眼睛里都带笑。卫诚正抄着她的作业,抬头看她一眼,“别高兴的太早。”   “抄着我的作业呢,你说话好听点行吗。”   “良药苦口利于病。”卫诚咬碎钢牙提醒她。   “我就喜欢喝川贝枇杷膏,包治百病。”   卫诚把抄完的作业扔她桌子上,“你也不怕被齁死。”   看上谁不行,非看上那个煞神,小心被虐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卫惟不和他计较,班里很多人都在安静地趴着,她也趴下,又忍不住看向窗外。   阳光照进窗户里,在那一束光里,能看见不停飘动的细小微生物。   高一还是木制课桌,能在桌面上刻下字的那种。   卫惟很喜欢这个座位,在这个位置,只要她回头假装看表就能看见应仰。 作者有话要说:  卫诚:你不关心你哥凌晨三点睡的,你把你哥拽起来,就为了那小子那张脸? 卫惟:我.... 卫诚:脑子有病。 卫惟:你才脑子有病。我是一见钟情! 卫诚:啧,眼也瞎。 应仰:说来各位可能不信,我真是第一次被人盯着追问我被谁打了。 井殷和蒋弘:说来可能应仰也不信,他死不承认,他就是脸红了。 第7章 情书、藏娇、矿泉水   林艺最近生理期,肚子疼到站不起来。她去不了餐厅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挑食。她说不明白到底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卫惟没心思听她挑菜谱,表示只给她买面包。   中午给林艺带饭回来,班里竟然有不少人,都聚在后几排,不知道在干什么。卫诚那里也有人,还有个人直接坐她座位上。   “吵死了。”林艺直起身子,使劲咬一口面包。   “他们在干什么?团体开会?”   “啊?”林艺没听懂卫惟在说什么,反正她看见卫惟站起来了,“你坐下啊,站那干什么。”林艺拍拍周豫鸣的桌子,“你也气我。”   卫惟不和她计较,调侃道,“你们家班长回来了。”   林艺气得七窍生烟,“注意用词,分家了。”   周豫鸣把林艺的水杯放到她桌子上,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他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简单粗暴地发话,“喝。”   林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想烫死我?”   周豫鸣拿手贴贴杯身感受温度,“不烫,赶紧喝。”   “你昨天晚上吃了什么?自己作的,快喝。”周豫鸣训她。   林艺自觉没理,伸手拿起杯子,乖乖喝了。还不忘了满眼委屈地看卫惟。   卫惟觉得真是没眼看。再见吧,她走了。   “你好,能让一下吗?这是我的位子。”   蒋林森正眉飞色舞地和卫诚比划,听见有人叫他,看过去,卧槽,这么正的妞。   卫惟身高一米七,肤白貌美。其实她发育得也好,只是被普通的校服外套罩得严严实实。现在穿着校服的黑裤白衬衫,长腿细腰都能看出来。   平常听说卫惟,都是从老师嘴里,家世教养多好,又考了第几,得了什么荣誉,多么多么让人喜欢省心。人都有最显著的特点,以此来被人记住。卫惟活在老师的嘴里,特点是优秀。   像蒋林森这种不认识她的人,才能心无旁骛说她漂亮。   比如说现在蒋林森打量她,再联想到坐她身边的卫诚,卫惟被直接定义。   蒋林森蛮有深意地看卫诚一眼,卫诚看回去表示他可以走了,蒋林森起身给她让座,他走出门前还不忘了再回头看一眼。   “穿上你外套。”卫诚把她校服外套从书包里拽出来,蒋林森那一眼什么意思他看得清清楚楚。   “热.....”   “热个屁,你怎么不脱/光了呢?”卫诚直接把衣服扔她头上。   粗鲁。卫惟腹诽。   卫诚最近绝对吃枪药了。   “几月了?还他妈热?你脑袋让驴踢了。”卫诚看她没动,又开始骂人。   卫惟让他训得和鹌鹑一样。她拽着校服披身上,罕见的没吭声。   卫诚最近绝对疯了,他肯定来了大姨夫。卫惟伸手去拿卫诚桌上的零食吃,不要紧,她忍了。   “你认识他们吗?”卫惟看应仰那一帮人。   卫诚冷笑,他就说她怎么乖得和个蛋似的,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认识。”   “你怎么不过去?”卫惟好心提醒他。   卫诚又冷笑,“我不得看着你?”   卫惟:“.......”   她以卫诚将来继承的财产发誓,卫诚这副吓人模样绝对不是因为她。   “哥,”卫惟想了想,“你是不是失恋了?”   卫诚看着她再冷笑,卫惟打了个寒颤,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卫诚不是失恋了,卫诚可能看上了有夫之妇。   有人敲后门的门框。   “找应仰。”几个女生站在后门处,长得都还不错。   “都找应仰啊?”聚在后排的人起哄,调戏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一个女孩潇洒地走出来,那姿态和公主抛绣球一样,她伸手,向应仰递过一封信。   “应仰,给你。”娇滴滴的,像羽毛一样软,划过人的心头。   卫诚听见薯片被捏碎的声音,“咔嚓”,“咔嚓”,接连不断,和那羽毛比起来,声音过大了,有人往这边看过来。   应仰接了。   又是一片起哄声。   卫惟一把把手里的薯片摔桌子上。声音埋没在起哄声里。卫惟想出去,卫诚拉住她,让她接着看。   “没事走吧。”应仰平静道,接过来的信直接扔桌子上。   那女孩懵了。那女孩的姐妹也懵了。   女孩杵在门口没动,委委屈屈地看着应仰。   应仰没理,抓起手机就往外走,眼神都不给一个。   几个人陆续跟上。   蒋弘看看表,也跟着起身,到门口时,对那女孩说,“还不走啊。”   女孩还是没动,蒋弘又说,“够好的了,至少他还接了,接了还扔桌子上,没给你扔垃圾桶里。”   井殷女朋友李郁笑出声来。   那女孩转身跑了。   卫惟已经不想卫诚到底看上了什么样的有夫之妇了,她现在感觉要炸了。   校服在她手里被拽来拽去,皱起来又被扯平。   “和你说了,别高兴的太早。”   卫惟瞪他。   卫诚又神补刀,“早点死心吧。他以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以后肯定也这样。”   卫诚说完又补上一句,“对谁都这样。”   “你闭嘴吧。”   兄妹俩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卫惟气得要死,披上校服就走了出去。   “哎,仰哥,你班里是不是还藏了一个?”有个人说。   “藏了个什么?”应仰不明所以。   “藏了个娇啊。”几个人哈哈大笑,“我们可是都看见了,那个女的来给你递情书,你的娇娇脸都黑了。人家手里的薯片都给捏碎了。”   “谁?”被藏娇的应仰一脸懵。   “就,”那人也是闹着玩,没想到他还真问,想了想,“就坐卫诚身边那个。”   应仰听见这话也没说什么,也没人觉得应仰没反驳不正常。倒是郑沣傻了吧唧地问,“人家和卫诚关系好。你们一个个的瞎叨叨什么。”   “卫诚?那能啊,你是没看见那娇娇黑脸的样和应仰有多像。我告诉你,这叫夫、妻、相。”   几个人打诨插科地说笑着,根本就没把刚才送情书的人当回事,倒是凭借多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经验发现一个从头到尾没戏份的被藏之娇——卫惟。   ——   卫惟走着走着就到了学校的水房,这算是个开放式的茶水间,凉水,温水,热水,能喝的不能喝的,这里什么水都有。和水房连着的是个环形走廊,里面是学校书店和小咖啡厅。   育津禁止学生早恋,禁止发生矛盾,禁止三五成群,但不能禁止人家男男女女结伴看书学习讨论问题。   这片地方当之无愧成了圣地,各种瓜前李下,你侬我侬,拉帮结派,喝茶闲谈,商场里有多热闹,这就有多热闹。   卫惟走过这什么人都有的地方,绕了一圈又走回来,突然间想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跑出来?她有病吗?不对啊?有病也是应仰有病,和她有什么关系?   卫惟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前几天她对应仰的崇拜了,也想不起来自己乐颠颠地给人家送了药膏和创可贴。   唔,卫惟心里感叹,应仰真不是个好人。这个有病的.....   “你是不是有病?!”   一道尖利的声音不打招呼就冲进卫惟的耳朵,把思考中的卫惟吓了一跳。   女孩子对男孩子生气的第一句话永远是“你有病啊”,“你是不是有病?!”   卫惟下意识往后躲一下,果然看见一个短头发的女同学冲着她对面的男生发脾气。   那男生似乎都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干了什么,手足无措地安慰他女朋友,又笨嘴笨舌地解释,“不是,我没有。”   “不是什么?你没有什么?”那女生不听他的,嚷着嚷着就动起手来,男生让她推得一个趔趄。   卫惟离这两个人挺近,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碰着人家干净不容别人触碰的男朋友。   果然下一秒又传来女生气急败坏的话,“你就是冲她笑了!你还让她扶着你站起来!你还收她的礼物!”   “不是你想的这样。”   “怎么不是,反正我看见了,你当我瞎吗!”   一个不依不饶,一个不清楚这些事到底有什么问题,战火急剧升级。   卫惟赶紧走开,为了掩饰尴尬绕到洗手池旁洗了洗手。   女孩没什么错,只是觉得是自己的就全是自己的,不能和别人分享一点;男孩也没什么错,他们只是不明白女孩到底在执着什么。   女孩执着的是全部和偏爱啊,是不好意思宣之于口的占有欲和安全感。   卫惟轻轻地甩甩手,转头就看见刚才递情书的女同学一派。卫惟面无表情地要走开,她不想听见她们商量怎么进行下一步,她还不如回去看小情侣吵架。   卫惟不想听,但是她确实能听见。   一个女的出主意说,“你下次看见他的时候拿着喝的,你经过他身边就装不小心倒在他身上。然后你赶紧给他道歉,说帮他洗衣服,这样你们不就有更多机会接触了吗。”   卫惟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觉得应仰挺惨的,他可能要被人泼咖啡了。下一秒她觉得递情书的小姑娘挺惨的,她这个出主意的朋友也忒不靠谱了吧。   还洗衣服?一块上天吧。   卫惟顺着人走进书店里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好看的新书,在没人的地方对着干净的窗户照照,准备回班找卫诚讨论他看上的有夫之妇。   “哎,应仰,你家娇娇,”柏霖捣捣应仰,“人家跟着你跑书店来了。”   应仰抬头看过去,看见对着窗户发呆的卫惟,应仰哭笑不得,挡住他捣过来的胳膊肘,“你没完了。”   “别啊,”柏霖和他开玩笑,“和我说说啊。”   “说个屁啊,我不知道,问别人去。”应仰推他一把走向门口,谁把他拉到这破书店来的,人多地方挤。   “哎,”有个人凑过来问柏霖,“真有娇娇啊?”   柏霖一哂,“我怎么知道,你问问蒋弘他们。”   “哎,”一个女孩揪揪同伴的衣服,小声说,“我好像在门口看见他了,是他吗?”   卫惟正好在门口的书架上翻杂志,听见声音回头看,果然还是那几个人。   “是,是,是,”另一个女孩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又赶紧跑回来,“就是他,好像在等人。”   “快去啊,等你呢。”“就是,就是,快快快。”   几个人催促撺掇,卫惟又听见一个压低了声也掩不住激动兴奋的声音,“那我拿个什么喝的啊?买奶茶的人太多了。”   “矿泉水!矿泉水!”接她话的人比她还激动,“快点啊,要不然人就走了。”   一群人真去买矿泉水了。   卫惟心里叹一口气,她把书架上的杂志翻了个遍才走出门去。   往门口一看,那本来聚在一起的人分散开,装的和正在行动的地下党似的,递情书的姑娘站在应仰斜后方一小口一小口喝手里的矿泉水,好像在等待行动开始。   卫惟准备走了,她不想看见应仰被人泼水。   众目睽睽之下被泼一身水,那得多丢人。趁着地下党还没行动,她还是赶紧走吧。   只有一条路可走,卫惟快经过应仰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看他,应仰只穿着校服衬衫倚着回廊栏杆背对着她,卫惟在想那瓶水会被泼到哪里,这天也不暖和了,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应该是挺冷的。   “啊!”   有小孩在奔跑,撞散了回廊上的人,生生撞开的一条人路又自动闭合,他们乐此不疲地再撞一次。   卫惟回头看,这地方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她得赶紧走。   卫惟刚走到应仰身边,又听见近距离传来“啊!”一声,她赶紧回头看,卫惟睁大了眼,地下党行动人正带着一股清流向她扑过来。   操!   她很久没说过这个字了。   卫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是扑在应仰身上的,应仰拧着半个身子盯着她。行动人姑娘抓着旁边的栏杆,像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趴到她身上。姑娘手里还有不到半瓶没拧盖的矿泉水。卫惟眨了眨眼,觉得她身上凉飕飕的。   现在周围挺安静的,因为刚才闹得动静挺大,那姑娘喊的一声和要了命一样。   操!   卫惟伸手摸摸已经贴身的衣服,她真得谢谢卫诚让她穿上外套。   她还得谢谢那个提议买矿泉水的,没让她被浇一身黏黏糊糊的奶茶咖啡。   应仰应该是记得这号人,毕竟两件事隔了不到一个小时。他挑挑眉,好像看出来点什么。   卫惟看看应仰,应仰无辜地看看她,卫惟看看那女的,那女的好像还有点失望,回廊上已经再次热闹起来,但还有人不时往这边瞅两眼。   操!   卫惟咬牙,她从应仰身上起来,还不忘了狠狠剜他一眼。应仰看她起来,没事人一样抱着胳膊走到另一边去。   “同学。”卫惟对着那女的皮笑肉不笑。   “我不是故意的。”那女的左顾右盼,眼神躲躲闪闪,好像在找真正的肇事者,“是那几个小孩撞我。”   卫惟脱下湿嗒嗒的校服外套,“同学,我刚才在水房听见你们说话了。”她把外套搭胳膊上,指指她手里的矿泉水,“还有这个。我刚才就在门口。”   那女的一下心虚,看看她,又忍不住看看走到一边去的应仰。   “你想泼就直接泼啊,你直接泼他脸上多省事。”卫惟咬着牙笑,“连累我多不好。我又不能让你洗衣服。”   “你...”那女的没想到她这么横。   “别,”卫惟打断她,“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那女的没表示,谁知道这人是哪来的,要是没有她她现在就成功了。   卫惟等了一会儿,没等着自己想要的话,她走近了给那个女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横?知道他刚才为什么没推开我吗?”   卫惟掂掂胳膊上的湿衣服,“要不你再去打听打听,我和他什么关系?”   女的瞬间松手把带着水的矿泉水瓶扔进了回廊下边的草丛里,“对不起。”   卫惟点点头,“没关系。希望后会无期。”   再往那边看应仰已经没了人影,卫惟使劲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   我和他什么关系?我和他是同班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卫惟:我为了你忍着卫诚骂我!你还收了别人的情书还连累我被浇了一身水! 应仰:...... 第8章 无意非礼   转眼又到周五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第三节课是自习,由各科课代表布置作业。   周末作业多,各科课代表忙前忙后,卫惟作为学委更是全权负责,带着老师的交代各个办公室跑来跑去。   她忙得焦头烂额,抱着一堆卷子回到教室时,教室里正沸反盈天。   后几排的男生和刚放出来的野马一样疯狂,卫诚拿着手机在和人打电话,不少学校名人聚在他们那几排,四班后半个教室就是个犯罪分子聚集地。   周豫鸣出去了,卫惟站讲台上喊了几声没人理她。有几个抬头看了看她,还是该干嘛干嘛。   卫惟看一眼下方,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教棍往讲桌上使劲一敲。“砰!”金属碰撞发出剧烈的响声。   一瞬间安静。底下的人看台上美人如斯,有人闭嘴了,也有声音渐渐再起。   “卫诚,你再打电话就出去!”   卫惟实在是生气,这些人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全场再次安静,都在看卫诚什么动作,这哥也是名人中的大佬,曾经一个挑三个,把人打到起不来,他就写了篇检讨而已。   卫诚正和程羡打电话,听见卫惟让他出去,出去就出去,刚站起来,弄明白是再打电话就出去。卫惟盯着他,卫惟生气了。   那群人看见卫诚站起来,正为讲台上的人捏一把汗,卫诚不动了,放下手机,慢慢坐下。   聚在他周围的人站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个个的,慢慢蹲下。   卫惟扔了教棍。气还没消,瞪一眼最后一排的人。   “请副班长上来维持秩序。”   卫惟现在越看越觉得不顺眼,这个应仰简直不干好事,骚乱暴动全是他带头的,还天天连累她。   卫惟又想起她让人泼了一身水的事,都是因为应仰这个祸害!   应仰听见动静抬头,看见讲台上的人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至于吗?应仰想,能让几个人气成这样。   有蹲下的人抬起头来看热闹,不明所以的人不知道他们班副班长是哪个,正想问问,感觉后面有人拿腿碰他。回头一看,应大佬站他后面,示意他让开。   那人差点想一头栽地上滚开。   他们班这个女的,敢骂卫诚,还能支使动应仰,不敢惹不敢惹。   应仰走上来的时候,卫惟正转头对照着纸条往黑板上布置作业。   应仰站在台下看她,黑裤,校服白衬衣,衬衣扎在裤子里,掐出一把细腰,腿也够长。她一手拿着一张纸,一手拿粉笔,抬胳膊在黑板上写字。胳膊伸展,腰带束住衬衣,挽着的衣袖又往下滑一节,露出雪白的胳膊,衬衣绷紧了,勾勒出一侧的背部线条。   粉笔很快在黑板上留下痕迹,那笔迹游云惊龙。   动作不停,背部线条随胳膊动作时隐时现。   应仰突然觉得他站的不是地方,迈步跨上讲台,扶住讲台两侧,把身后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卫惟写了一会才写完。这天还很有点热,学校不开空调和风扇,只打开窗户通风,她头上都隐隐有了薄汗。写完往后靠一点,贴上一个宽阔有力的后背,肌肤隔着衣服烫她一下,卫惟赶紧前移。   卫惟没和男的靠过这么近,她已经意识不到是她把人家叫上来维持纪律的了。   讲台太窄,她转身一定会碰到他。卫惟侧头,想伸手推推应仰,让他让让,但是看不见他到底在哪,卫惟一手推他腰上。   不少人正抬头记作业,看见副班长应仰腰上出现一只手。   有人以为眼花了,还特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   腰上的感觉清清楚楚,应仰低头看那只手,心的火还没酝酿好,那手刷一下拿走了。   卫惟侧开身子退后,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给他道歉,“对不起。”   被连累泼一身水已经不是事了,卫惟心里默默拿出记仇的小本本,这账平了。因为她感觉应仰可能想吃了她这个非礼他的流氓。   应仰冷冷扫她一眼,瞬间气压骤降,转身走下讲台,过道上蹲着的人纷纷给他让道。   卫惟顶着全班人的各种目光发完试卷,第一次觉得她的一世英名毁了。   快放学时卫惟收拾书包,卫诚的手机又响。   卫诚说两句就挂了电话,好笑地看着卫惟,“这次你怎么不管了?”   卫惟不理他。   “你刚才不是挺厉害吗。还摸人家腰。”声音不大也不小,不止两个人能听见。   最左边的俞菁没忍住,最右边的蒋弘也笑出来。   “我又不是故意的。”卫惟伸手推推俞菁,让她别笑。   俞菁憋住,小声问她,“手感怎么样?”   卫惟的脸一下子发烫,看了看自己那只手,“挺好的。”   俞菁哈哈大笑。   终于熬到放学,学生们欢呼一声,群跃而出。   卫惟刚站起来,一直等着她的林艺拉着她就跑。卫惟不知道什么情况,回头看见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周豫鸣。   “停下,停下。”卫惟书包还没背上,林艺颠得她心肝疼。   “你跑什么?”被拉着狂奔到校门口,卫惟拽住她。她刚才出了这么大的丑,她都没跑,林艺跑什么。   周五放学,校门口的人比平常晚上还要多,北校是最大的校区,门口早就等了一群其他几个校区的人。   林艺没说话,眼看着周豫鸣走过来,拉着卫惟又要走。   两个男生挡住路,拦住林艺,“同学,周豫鸣找你。”   说话间,周豫鸣大步走上前,拉过林艺就走,还不忘给卫惟说一句,“找她有事。”   林艺被周豫鸣拉着走,一步三回头让卫惟救救她。周豫鸣走了几步停下来严肃看她,林艺瞬间老实。   卫惟:“......”   又是没眼看的一次。   行吧,她不跑是因为应仰没下课就走了。   卫惟背好书包,看见程羡向她招手。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卫诚和你一起走。”   “你们不出去?”   “他爸给他打电话了,让他跟你回家。”程羡又说,“我和卫诚打电话,你怎么那么大火气,我在电话里都吓一跳。”   “我又不知道他和你打电话。”卫惟想起刚才的事就不自在,感觉还是得赶紧离开这个人多的地方。“卫诚呢?”   “他有点事,一会过来。”程羡刚说完,又给她指指,“来了。”   卫惟看过去,瞬间理解刚才的林艺,卫诚和应仰等人走在一起,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蒋林森远远看见程羡身边的卫惟。“诚哥,你那个同桌....”   “嗯?”   话还没说完,卫诚看他,蒋林森后面的话拐了个弯,“长得挺漂亮。”   “嗯。”   应仰抬眼看见那个人,感觉腰上还有那只手的感觉。一只很漂亮的手,雪白,细长。实打实地按在他腰上。   应仰闷咳一声,觉得不自在。他不是没被人碰过,在外面玩,投怀送抱的多了去了,这种一声不吭伸过来的,倒还是第一次。   看着人一点一点走近,卫惟和程羡说,“我去买东西,让卫诚去便利店找我。”   卫诚在便利店门口看卫惟在里面转来转去,转来转去,终于等到人出来,手里只有一包酸奶。   卫惟把酸奶扔给他,话也不说。   “哟,”卫诚接住酸奶笑她,“你刚才跑什么?”   这里只有卫诚,她有些暴躁,只一个劲地解释,“我没想摸他,我就想推他一下告诉他让让,我不知道他腰在那。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占他便宜!”   卫诚没觉得这事有多大,摸了一下人又不是被人摸一下,他就不信他原来没被女的抱过亲过。又转念一想,卫惟没碰过别人,“摸就摸了,他不在乎。摸完你就忘了。”   “哥哥.....”   “嗯?”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卫惟咬了咬嘴唇,话锋一转吐出来一句,“他为什么不在乎?”   “嗯?”卫诚感觉这话泛着酸味,他实在忍不住想骂她,“你摸了人家你过意不去,我说人家不在乎,你又不愿意。你脑子进水了?”   可能确实进水了,卫惟自己想,让上回那个女的泼的。其实她让人泼了也没多生气,因为她觉得泼应仰身上还不如泼她身上,毕竟泼她身上那女的就没有理由接触应仰了。   卫惟知道这个念头好像有点可笑。但是,确实很正常。   “我告诉你,他那种人.....”   “哥,”卫惟打断卫诚,“你别说他,他人挺好的,哪有你们说的这样。”   “.........”   卫诚这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难搞,他就知道她没这么快死心。   卫惟是个死心眼,她认定的事得她自己觉得完才算完,要不然谁说都没用,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卫惟小时候养过一条狗,她觉得那条狗能活几十年,陪她一辈子,结果那狗从小就体弱,卫惟养它之前它还经常被人欺负,几个月就不行了。卫惟抱着狗哭,死活不信狗已经死了,谁劝都没用,她把自己关屋里几天才想明白,最后又把狗亲手埋了,堆了个坟,这事才算完。   所以,卫惟现在觉得应仰好,他给卫惟说应仰能杀人卫惟都不会信他。可关键是,应仰他真不是个好人啊!   卫诚打眼看她,是,他卫诚确实也不是个好人,没资格评判人家,但是应仰是绝对不行。   一个圈子里,以前都听说过名,现在又互相认识。虽说是酒肉朋友,但也不好太过于贬低。可他卫诚再浑,再不管别人,他也不能看着卫惟一头扎进去。   应仰此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   卫诚想了想,说,“那个小孩,是井殷的弟弟。就像有人欺负你,程羡知道也会为你出头。他不是每个人都管,他也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因为他和你说几句话,对你笑笑,你就觉得他好。”   “开学第一天他被通报,是因为他帮我挡太阳。”   “他也没怎么样。”   卫诚:“......”   卫惟间接性天真脑残。   卫诚扶额,应仰没怎么样不是因为他好心,那是因为他习惯了,他经常被通报。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他长得也好看啊。”   卫诚无语,行,人家脸就长那样,他也实在没什么办法。蒋弘长得更好看,说不定再过几天卫惟就看上蒋弘了。   ——   晚上吃饭,卫惟还是心不在焉,连卫诚夹走了最后一大块羊排她都没发现。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卫诚从桌子底下踢她一脚,卫惟反射性抬头,卫诚筷子一挑把那块羊排扔她碗里,“别戳你的碗了,碗底都快让你戳穿了。”   卫惟看着那块飞来的羊排感激涕零,卫诚毫不在意地冲她笑笑,当着一大家人的面出演“兄友妹恭”。只有旁边人看出来,两个人在暗怼较劲   卫惟低头啃羊排,卫骁一筷子敲卫诚手上,“拿开手,挡着我夹菜了。”   “哥你怎么这么狠!”卫诚和卫骁吃完饭双双出门,他龇牙咧嘴地甩甩手叫惨。   “你刚才在家里怎么不装呢,出了门了装给谁看。”卫骁按开车锁,霎时车灯照的庭院如白昼,“送你吗?”   “你去哪?”   “七号馆。”   卫诚拉开车门钻进去,“七号馆往南拐两条街。”   卫骁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给卫诚说,“卫惟怎么了?”   卫骁自己说,“她自己怎么着,她心里清楚着呢。她又吃不了亏,你管她也管不住,她也不服管。她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卫诚没说话,卫骁又说,“她看人还是挺准的,要是真谈恋爱了,你也拉不住她。”   卫诚听着卫骁说话,卫骁是对的。这种事没有人可以为卫惟做主。   打架,残暴,可怕。这种思想感情在卫惟心里根本不存在。上面有精明强干的哥哥,他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而卫惟,她永远是最讨长辈喜欢的学生样。让人时时忘记,卫惟身上流着和他们一样不安分的血。他们见过的,卫惟也都听说过。   卫诚并不担心这些,他担心的,是卫惟初出茅庐。   卫惟不正常的太过度了,她变着法的让他给她说关于应仰的事,她没事就去最后一排找机会和人说话,她甚至有时会看着应仰傻笑,她的心思甚至是毫不掩饰,她不懂情爱,但是别人看得清清楚楚。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往卫惟面前凑,卫惟也没多看几眼。现在她主动去凑别人,还凑得毫无章法手段。   ——   夜已经深了,卫惟还没睡着,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卫诚又出门去了哪里?他会不会遇见应仰?等他回来,他能不能再和她说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有些人的相遇注定无法融于平常,有些感觉也并不是转瞬即逝。甚至在某一天某一瞬间,愈发强烈。毕竟人的心境时时不同。   卫惟也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到底能持续多长时间。   反正她就是想看见应仰,想知道应仰的事,想和他说说话,她看见他冷淡的样子就有点难过,她也想着离他远一点,但是她撑不了多久。   也许是第一次看见他打架,也许是真的在学校遇到他,也许是他帮她挡太阳被通报,也许是听卫诚讲故事的时候,也许是看他拒绝别人,也许就是看他趴在桌子上安静的睡觉,也许就是发作业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他畅快的笑.......   她有点清楚,她的心总为他砰砰快跳。 作者有话要说:  应仰:小爷好心帮你挡挡,你他妈摸我??你还挺会占便宜。 卫惟:这帐平了还不行吗。(我他妈感觉自己要完,生理心理双重要完) 卫诚:我也觉得你要完 ps:周豫鸣和林艺是一对,林艺是卫惟的发小。 第9章 考试乌龙   周末过去后,学校一切课程提上正轨。   叶老师在一天课后突然宣布第一次考试即将来临。没有准确的时间,没有确切的范围。   班里顿时哀嚎四起。   卫惟把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个即将来临的考试中。反正她看也看了,想也想了,摸也摸了,惦记也惦记了。她也不亏了。第一次考试考不好,她才是真的丢脸丢大了。   而且应仰这个人实在是太.......,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一块没煎好的牛排,表面看着很诱人,但根本不确定哪里能吃哪里不能吃,随便切一块可能是块好的,再随便划一刀可能就划出一刀血来。   考试时间在三周后确定,突击一样,考试前一天才确切通知。索性只考三门主课:语文,数学,英语。   又是一节课过去,卫诚玩了一节课手机,他在一旁比了比,发现卫惟做完的卷子摞起来比他手机厚。   俞菁咋舌,卫惟是后四排唯一一个一直在学习的人。雷打不动,估计灯掉下来她都不会抬头。   卫诚趁下课卫惟喝水的时候和她搭话,“其实真没必要。”   卫惟喝着水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盖杯盖。   “燕雀戏藩柴,安知鸿鹄游。”   卫诚果断地闭嘴,虽然他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至少不是夸他的。   第一次考试如约而至。内容不多,育德的老师又总是别出心裁,三科的题目合到了一份卷子上,三页卷子,正反两张答题纸,总共考三个小时。   卫惟一切都准备的很好,只是发下试卷的那一刻,卫惟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她盯着考号那一栏,迟迟下不去笔。   她考号是什么来着??   她记得她前头是周豫鸣,后头是辛雨。   卫惟悄悄回头,“辛雨,你考号多少?”   “啊?”辛雨愣了一下,“哦,13062030。”   13062030,卫惟点点头记住了。赶紧回头提笔写,那她的应该是13062031。   写了半个小时,应仰扔了笔。   早上沈曼华又给他打电话,开口就是今天考试要怎样怎样,他挂了,她又换个电话打过来,张嘴又是你爸你爸怎样怎样。   应仰什么都没听进去,第二次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听清了。   沈曼华提醒他,“儿子,你爸最近和你们学校的校董合伙了个教育项目,他可能随时去学校找你。”   他考第一应右为当然不会来找他,但他考倒数应右为肯定会。按应右为那臭脾气,他估计还会在校长办公室接见他。   应仰想想就烦,靠着椅背放空一会儿,又抬笔开始写。   他字写得好,寥寥几笔,笔走龙蛇,现今不耐烦了,能一笔完成的字绝对不写第二笔。   语文答题纸的位置硬是让他答成了草书书法展。   再看看写数学答案的地方,第一行公式,下一行答案,没有步骤,一步登天。   英语更不用说了,耶稣都羡慕他流利的字迹。   考试开始一个半小时,离考试结束还剩一个半小时。   卫惟正埋头倒数第二道数学题。听见身后一道椅子划过地面的刺耳声音,应仰把试卷和答题纸扔讲台上,头也不回走出去。   考试结束,卫惟和辛雨一起走出考场,突然想起一件事。   “辛雨,你考号多少?”   “嗯?13062030啊,怎么了?”辛雨疑惑,怎么总问她考号。   “那我应该是多少?”卫惟突然说。   “我是30,你是29啊。”辛雨回答她。   卫惟的脑子“砰”一下炸开,“我在你和周豫鸣中间?”   辛雨点点头,“对啊。”   卫惟拔腿就跑。   周豫鸣在班里给林艺收拾课桌,林艺坐在旁边对他指手画脚。卫惟突然站到两人身边。   “卫惟,你见鬼了?”林艺笑她。   “周豫鸣,你考号多少?”   “13062028。”   卫惟感觉一道雷劈在她头上。   “那31是谁?”   周豫鸣面无表情,看在林艺的面子上才帮卫惟想了想,吐出来置人于死地的两个字,“应仰。”   又是一道雷,把她劈得外焦里嫩。卫惟感觉世界都玄幻了。   “你怎么了?”林艺看着卫惟越来越白的脸,忍不住问她。   “我写错考号了。”   卫惟连着被两道雷劈过,幸好她还挺坚强,已经反应过来保持住了所剩不多的虚弱清醒。   卫惟站在办公室里,感觉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叶珍坐着看着她,脸上是一片不敢相信,“你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写错考号,这是大忌!”   “我忘了。”卫惟咬咬嘴唇。   一个月的相处,她们的师生关系已经很好。叶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两个人默契地保持沉默。   “走吧。看看卷子阅了吗?给你改过来。”   ——   考试里总有几个忘了带脑子的学生写错考号,学习教导主任对这种事习以为常,“网上阅卷,考号都录进去了。没法改了。”   没带脑子的卫惟咬咬牙,“我写成了别人的考号。”   教导主任顿了一下,打量她几眼,还是个害人害己的小姑娘。   “那你们两个的试卷都阅不了了。”   卫惟满脸探询。   “一个考号录进一张试卷的内容,两个考号一样的话,两份试卷的内容都叠到一起了。你觉得阅卷老师还能看出来吗?”教导主任尽力和颜悦色地和她解释。   “那还能...”   卫惟挣扎,觉得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   “你们俩还想要分数的话,我就把你们的答题卡找出来,你们按照原来的重抄一遍吧。”   “那个同学的答题卡也不能再用了吗?”卫惟斟酌着问道。   “答题卡进入机器就会有损害,损害过的答题卡不能重阅。”教导主任摇摇头。“还想挽救一下的话你们中午过来吧,我把你们的找出来,你们在空教室里抄一遍,下午给你们再阅。下不为例。”   叶珍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只能这样。   “你去和应仰说说吧。”叶珍安慰她,毕竟第一次考试,不管分高分低,至少是要有分数的。   卫惟不得不感叹她心里素质真是好,第一次考试就写错考号,她竟然没有羞愧难当地晕过去,还强撑着知道了答题卡作废的消息,作废的不只有她的,还有应仰的!   她现在还没有痛哭流涕现场昏厥,她还被老师安慰鼓励去和应仰说说!?   卫惟看看叶珍,没说话,叶珍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又拍拍她的肩膀表示鼓励。   卫惟还是没说话,她也没因为不带脑子写错学号而觉得不好意思。她只是突然想问问叶珍,能不能保障她的人身安全?   写错大佬学号又连累大佬没分的她应该不会被应大佬打死吧?!校外的混混头子都没她有胆!   卫惟又想想,应该不会,卫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感谢她还有个日天日地的哥。   ——   卫惟在教室门口平复心情,又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去。站在门口看看,她就知道班里肯定没人。找了个后排的男生问,人说可能在篮球场上。   卫惟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速度走到篮球场上的,她大脑一片空白,考号和答题卡这事已经不算事了。   上次摸了他的腰之后她看见他都感觉自己矮三分,应仰也没什么好脸,两个人搞得一个像没给钱自知理亏的嫖客,一个像被占了便宜又没法说出来的姑娘。   卫惟站在球场外面咬咬手指,好吧,根本不能这样说,应仰从来就没有过好脸。他们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交集,本来两个人的交集就是她自己制造的,她不主动,人家也没当回事。   她都快让自己放弃了,老天爷可真是帮她。这剂量太猛了,她都有点接受不了。   篮球场上全是人,有打球的,还有站在一旁观战顺便抽根烟的。   全场闹腾腾,几乎都是经常露脸的人,卫惟站在场外看了一圈,没看清应仰到底在哪。   蒋林森带着人去买水,回来看见卫诚的那个漂亮同桌站在那看人。   卫惟也看见了他,卫诚的朋友,想来都面熟。   “你好,请问应仰在里面吗?”   应仰?   “在,那儿。”蒋林森给她指指。就不远处,在刚才打全场比赛的那群人里。   蒋林森把买回来的水放地上,他们正好中场休息。天热出汗,有人在喝水,有人在拿水浇头,还有人直接脱了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   蒋林森还没想起来和卫诚说一声他那漂亮同桌来了,程羡先看见走过来的卫惟。程羡碰碰卫诚,卫诚刚转头看见她,听见人叫了一声。   “应仰。”卫惟硬着头皮上去,这事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全场静默,抽烟的也不抽了,脱衣服的也不脱了,都看着他俩。   柏霖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小声说道,“这不是那个娇娇吗?”“还真是。”   “什么事?”应仰看她,没有要过去和她单独说的意思。   “我把考号写成你的了。”   所有人都不解,这是新的表白方式?还是新出的搭讪词?   应仰还是那个眼神看她,听见她继续说。   “两个人的卷子都验不出来了。都没有分数。”   井殷调侃,“哎,你这追求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啊。别人送情书,你送药,别人投怀送抱,你摸腰。现在你为了和他近距离接触,你连考试的机会都不放过。”   有人笑出声来。   “对不起,你能不能和我去一趟教导主任办公室?”   应仰满脸冷漠,冰雕上写着“给我一个理由”。   “不能没有分。”卫惟咬牙,反正腰都摸过了,这脸就不要了吧。   应仰不理她,要走回原来的位置,卫惟急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清醒过来,自己的手已经拉住人家的衣角。“应仰!”   应仰看她。   “对不起。”   嘴上说着对不起,手还是没松开。   应仰看她,似笑非笑。   卫惟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脑子转得根本就没有她的嘴快,“求求你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现场都是混不吝,什么看热闹的姿势都有,“什么?你喜欢他?”有人接她的话茬。   卫惟的脸腾一下烫起来,抬眼就看见一旁的卫诚,噌一下,大脑做出反应,“卫诚是我哥。”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卫诚。   卫诚:“!”   “哦,”应仰挑眉,“最近刚找回来的,卫诚也不知道?”   卫惟无声摇摇头。   “这个有什么用?”应仰问她。   卫惟的大脑已经短路了,“你要是实在生气,可以和他打一架,他一个人能挑三个,很扛揍。”   应仰偏头看了看卫诚和他的好妹妹,不屑溢于言表。   卫诚让她说懵了,他尽力想了想,他除了平常说她几句,也没干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这是和他有多大仇,要把他推到煞神的拳头上?   蓄谋已久的弄死他抢财产吗?卫惟明明比他有钱。   所有人看向卫诚,那想看戏的眼神让卫诚不自主往后缩了一下。结果程羡又把他推回去,意思是,我会送你去医院。   应仰真是个好人,可能是卫诚也有响亮一方的名号,也可能是他知道妹妹的错不能连累哥哥,他拒绝了卫惟三分之一单方面开出的条件。   “不去。分不要了。”   他可以不在乎,卫惟不能不在乎。第一次考试就没分数,她还怎么立足?   卫惟还是不松手,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来,“考试半个小时就可以交卷离场。你在半个小时的时候扔了一次笔,但是你没有交卷,你又写了一个小时才交了卷子。说明你在乎这次成绩。”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卫诚已经觉得这妹妹不能要了。   蒋弘也觉得这人胆子真不小,应仰没发脾气让她走,她死拽着人衣服还说他在乎成绩。   成绩就是应仰和他爸的导/火/索,应仰从来不承认他在乎。   破天荒的,应仰问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就是你。”   “哦,你偷看我。怪不得考号都能写错。”应仰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大力扯住她的胳膊,毫不留情地掰开那只抓着他衣服的手。   应仰眯了眯眼,摸他腰的,好像也是这只手。忍了忍想折一下泄愤的心思,一把甩开。   卫惟又碰壁,心里暗骂笑面虎。奈何她实在没理。   “应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求求你了,你只要和我去办公室就行,我自己重写两份卷子。”卫惟趁应仰不注意,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应仰,你就当我欠你的,我以后还给你。”   应仰不太喜欢和人有太亲近的接触,以前那些女自己靠上来都是轻柔柔的,贴得再近也是虚着。这种上手就抓的,又是第一次。   应仰皱眉,他妈的,手指都快掐进他胳膊里了。   “松开。”   乌云盖日。应仰发火前的征兆。   卫诚捂脸,他站那看着都觉得丢人。   “你和我去办公室。”   卫惟真的急了。   “松、开。”   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就这一次,我求求你。我以后报答你。”   卫惟低头闭眼,死就死吧。反正传出去你名声也不好听。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她也没被人碰一下。   卫惟睁开眼,轻轻抬头,看见应仰正盯着她,应仰晃晃胳膊,“松开,我和你去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应仰:我他妈好不容易写了一回卷子,就这么完了?? 卫惟:......(小声哔哔,我不是故意的) 卫诚:我的存在就是给你处理烂摊子?负责当个沙袋让应仰揍一顿泄愤?? 卫惟:......(你要尊老爱幼,助人为乐) 第10章 公主与恶龙的童话感想   卫惟拿着四张答题纸跟着教导主任往空教室里走,应仰没事人一样跟在两个人后面。   “就在这儿写吧。写完拿过去给我。”   卫惟点点头,对教导主任露出满心感激痛心疾首的好学生可爱笑容。   教导主任满意地走出门去,还不忘给两个人把门关上。   卫惟把新的答题纸放桌子上,拿起那两张有字的,明显不是一个风格的纸看一眼,把自己的先扔到一边去。   她有错在先,怎么着,也得先写人家的。   拿起笔再好好看应仰同学的卷子准备临摹时,卫惟眨巴眨巴眼,想了两秒钟,实在没想出什么委婉的说辞。   应仰自从进了门就站在门口,一步都没往里迈。教导主任走了,卫惟也拿到了东西,他转身就往外走。刚拉开门,听见卫惟叫他。   “应仰,我看不懂你写的字。”   应仰让她气笑了,他都有点感叹,他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好。   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应仰看也不看那张废纸,拿起笔就开始写,又听见卫惟语重心长地好心提醒他,“应仰,你不能这样写。老师阅卷看不懂你写的字,会扣你分的。”   应仰停笔看她,“你在球场上的怎么说的?”   卫惟张张嘴,没反应出来什么。   “报答我?”应仰手指敲敲桌子,“怎么报答我?”   卫惟看着他悄悄地咽下一小口口水,心里想着:以身相许行吗?   当然不行!   卫惟知道这话要是说出来,应仰同学能当场冷笑然后甩手走人。根据应仰同学的日常表现来看,这话在他听来可能是个笑话。   再者,这情况根本不合适。   有人见过猎人挖的猎洞里摔了只狼,猎人跟狼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挖洞的,然后又说狼我喜欢你的吗?狼能当场咬死她吧!   卫惟没说话,她等着应仰自己说,当然,她知道应狗嘴里肯定吐不出她想听的象牙。   卫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应仰修长好看的手指拿着笔再敲敲桌子,像他的话一字一句敲在她心上。   他说,“卫惟,最后一次,以后你离我远点。”   ——   这个空教室处于阴面,窗帘拉着,有一种神秘幽暗的感觉。   两个人隔得远远的,刚才还患难与共,休戚相关,转眼就分道扬镳,反目成仇。教室里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应仰写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拿着答题纸推门而去。留下卫惟一个人,一笔一画,一字一句,刻字一样把答题纸上的内容复制。   有风吹起窗帘一角,透进来一缕阳光。   卫惟抬头,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她看似认认真真在写,其实对试卷并没在意多少。推开桌上的两张带着满满当当字迹的纸,卫惟仰头靠在后桌,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   这感觉像从水中游上岸后又挣扎回水里的鱼,再次满血后,又对岸上跃跃欲试。   她想着这开学不久过去的一日一日,那个人坐过的凳子好像还留有余温。   多奇妙啊,全级一千多人,偏偏写错他的考号,偏偏是网上阅卷,偏偏答题卡不能重阅。偏偏,他还是和她去了办公室。偏偏,她眼里就看见他。   多幸运啊,就是他。多不幸啊,又是他。   什么是离远一点?怎样是离远一点?亲手把人推开才是让人离远一点,嘴上说着,哪有人会听。   公主的城堡已经打开门,发送了太多次的舞会邀请。   他时而穿得体礼服,时而覆冷硬鳞甲,却总是在她门前走过,从不接受,也从不拒绝。   他却又会在危难时拉她一把,就像现在,小天鹅不至于栽进泥沟面目全非。   在女孩情窦初开的年纪里,一点点小的细节都会被放大,被拿来反复琢磨。一件事情被翻来覆去想很多遍,想到很多种可能,然后只留下自己最想要的那一种。可能是厚颜无耻,也可能是盲目自大,道理都明白,但是没办法。   卫惟拄着胳膊看向刚才应仰坐过的地方,她其实也没干什么啊,不过是正常的发试卷收作业的时候和他多说了两句话,不过是偶尔看他心情不好去试着安慰他,不过就是多看了他几眼。   卫惟有些沮丧,她又不是故意写错考号的。这人真是小气死了。   她认识到自己有错在先,却又不开心他的转脸无情。她也没想干什么,她只是对他有好感,她就是想关心关心他,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公主生气关了大门,却还是忍不住推开最高的窗子,远眺他离开的身影。   ——   考试成绩很快出来,没有老师去强调这次考试乌龙。分高就是宝贝,宝贝就能被捧着。   周豫鸣全班第一,总成绩全级第一。   卫惟全班第二,总成绩全级第四。   林艺全级第五。   韩兆全级第八。   应仰全级第十。   ........   四班名声大噪。   叶珍都不好再对应仰太苛刻,连带着对蒋弘他们都柔和三分。   考试的那一周很快过去,应仰那天和卫惟说,让她离他远一点,简直是说到做到。这种日子对卫惟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卫诚一直想揍卫惟一顿,他现在看见她就来气,什么叫你可以和我哥打一架?什么叫他一个挑三个,很扛揍?听听,听听,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应仰拒人于千里之外,卫诚每次看她都咬牙切齿。   卫惟感觉她在夹缝中生存,她简直快要郁闷死。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俞菁问。   卫惟摇摇头,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下节课是语文课,按小组座位坐。”语文课代表进门就吆喝。还有几分钟上课,同学们都赶紧按电脑上放出的小组座位表坐好,不敢惹语文老师生气。   语文老师今年四十岁,外号母老虎。   育津有句话:何狮吼一吼,育津抖三抖。宁惹副校长,不惹母老虎。   何狮谐音何老师,她是校长的姑姑,带高三。母老虎姓穆,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这个外号哪来的不清楚,清楚的是她是副校长的老婆。   卫惟趴在桌子上颓废地用下巴支起脑袋看座位表。看见她的名字,卫惟一下恢复元气,过于激动忘了整个脑袋是下巴撑着,一不小心往下一磕,“砰!”   整个班都听见一声巨响。   卫惟感觉她的下颌骨可能碎了。捂着下巴从桌子上起来,看见几乎全班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卫惟迎着各方目光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看见那个方向的应仰,他好像也往这边瞥了一眼。   卫惟捂着下巴慌忙转头,假装找书的时候,听见卫诚明目张胆的嘲笑。   “你这引起别人注意的办法可真是别具一格。”   卫惟不理他。   呵,根本不需要她想什么办法,感谢语文老师,应仰语文课和她坐在一起。   语文课按小组坐,卫惟是六组组长,应仰是九组组长。小组按范围蛇形排列,六组和九组正好排到一起。卫惟和应仰座位挨着。   上课了,母老虎也就是穆老师看着下面坐好的人满意地点点头。刚想开始上课,广播里传来全体老师开会的消息。   “组长检查《归去来兮辞》背诵。相邻两个组长相互检查。”   穆老师布置好任务就走出门去,班里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热火朝天的背诵声中还夹着不少闲聊的声音。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卫惟又一次给郑沣提醒。   “哦,”郑沣闭上眼想想,“三径就荒,松菊犹存。”   卫惟揉揉自己的下巴,“是僮仆欢迎,稚子候门。”   郑沣终于不装了,“卫惟,咱俩这交情,你就当我背过了。”   “咱俩啥交情?”卫惟问他。   郑沣看看应仰,示意卫惟,“四舍五入,多亲近啊。”   卫惟咬着牙笑笑,可真是亲近啊。他们俩坐在一起,相距不到十厘米,但就是感觉隔着十万八千里。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隔着几百几千公里,而是我坐在你身边,你把我当空气。   应仰还和他们组的女生说话,丝毫没有九组组长对六组组长负责任的意思。   卫惟又揉揉下巴,疼的她“嘶”一声拿开手,她已经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希望了。   郑沣退下,下一个是魏笑,人如其名,天天笑嘻嘻的一个小姑娘,“组长,我没背过。”   “不要紧,背一段就行。背过哪段背哪段。”   魏笑背完了第一段,眼巴巴看向卫惟,发现卫惟一直心不在焉。眨巴眨巴眼,想起刚才郑沣的暗示。   “组长,你先给九组的组长背吧。你背完再检查我们。”   声音挺大的,旁边那个组的都看过来。   九组的王柔娇正想着再怎么和应仰搭话,她听说过应仰的不少事,这样的男生实在是太吸引人。但是她说了一堆应仰也不怎么搭理她。给他背课文,本来想着假装忘记了被应仰提醒,结果应仰就等着她自己想,一句表示都没有。   卫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神助攻,看看魏笑,魏笑笑出个“加油!我都懂!”的热烈应援表情包。   “你也没背过?”郑沣也来应援。她一天回头看几十次表,表在上头,眼往下看,天天变着法打听应仰,他都看不下去了,怕什么,直接上!   “我给你背?”卫惟试探着张嘴,说真的,她有点怕他拒绝她。   “背吧。”   卫惟深吸一口气,张口就来,“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幼稚盈室,瓶无储粟,生生所资,未见其术........”   她连前序都背上,一口气背完,看见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郑沣叹气,活该不招应仰待见,还真是傻,白瞎一张脸。   “组长,”魏笑拉拉她衣服,一脸心痛,“你背的太快了。”又想了想,使劲编出来一句,“人家可能没听清。”   卫惟:“听清了吗?要不我再背一遍。”   “听清了。”应仰无情回答。   魏笑放弃了,苍天啊,她组长简直傻得可爱。   眼看应仰又要转过身去,升起两人之间的屏障,卫惟说,“你还没给我背。”   “没背过。”   “老师说了,要检查。”   应仰直接转身,只当没听见她说话。   应仰没再理她,卫惟当着多人的面受到忽略,感觉受伤,老老实实往另一边坐了坐。   感觉她自己挺不要脸的,反正是挺丢人的。   刚才活跃的几个人都哑了声,卫惟扯出个笑来活跃气氛,“笑笑,你背吧。”   应该是挺克制了,但声音就是带着沮丧和难过。在人听来都是这样。   魏笑顺着路走,慢慢给她背。卫惟对她抱歉地笑笑,心里一时间越来越难受。   应仰听见了那个声音,语调变化也都能听出来,转头去看看,发现人已经自觉离得他远远的。   这样就对了。应仰想。早就该这样。   别总是想着和他说话,对他笑,他看着就烦。别成天一副关心他的真样子,有事没事往他身边凑。   想干什么直接说,太烦人了,比那些贴上来捞面子捞东西的女的更让人烦。   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缺。天天想着哄他,还总是让他高兴一点。他长这么大就不知道高兴是什么,天天白费力气。   叽叽喳喳的,没见过这么聒噪的天鹅。   天鹅公主还是老老实实听人话离他远一点,别再向他示好。童话故事看多了,别再幻想什么和王子共舞的爱情。   浑水泥潭里走不出温俊王子,只能爬出一身污泥的恶龙。   他不会和她共舞,他只会折断她的优雅脖颈。    第11章 收作业   看见他,我就再也看不见别人。我确实喜欢他,我不懂暗恋和明恋的区别,我无意中露了马脚。没关系,我才不管别人怎样说,我就是喜欢他,想对他好,仅此而已。   ——卫惟   卫诚不生卫惟的气了,因为卫惟帮他挡了一顿骂。   其实他也根本没生气,他就是看不惯卫惟胳膊肘往外拐,找个机会冷落她几天。但是他没得到多长时间的机会,因为前几天和程羡翻墙的时候遇上了市领导来学校参观。   很不幸,他大爷就是其中最大的领导。据说他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他大爷正在和校长强调有对有背景学生的严格管教。   卫诚和程羡当即就被带到了校长办公室。   卫诚没多说,只求她救命,卫惟能自己想出来大爷大义灭亲的场景。   她也不能因为别的人真的不要哥哥。在家里救了他一命,卫诚给她造七十级的浮屠并当场表示,他从此愿意为了卫惟赴汤蹈火。   ——   “你他妈没长眼?啊?还是你眼睛长屁股上了?”   “哈哈哈哈哈,还是个哑巴。”   “卧槽,你他妈说话。”   “.........”   一天午休时间,卫惟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听见前门处的哄笑辱骂声。班里剩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女生,几个男生趴在桌子上睡觉或者伸着脖子往外看,就是动也不动。   卫惟走到门口,看见一个男生被堵在走廊上,几个霸道的人围着他,不停地谩骂羞辱。   男生也不说话,缩着身子不敢抬头。其中一个人看见他这样更不耐烦,直接对他拳打脚踢。   卫惟看清那个男生,是他们班的齐逸阳。那几个打他的人看着眼熟,卫惟想了想,都是隔壁的隔壁六班的。   辛雨坐在第一排靠门的位置,看见卫惟要出去,急忙拉住她。   卫惟回头看她,问她怎么回事。   “好像是齐逸阳踩了那个人的鞋,”辛雨指指那个动手的人,“然后那个人就生气了。齐逸阳给他道歉,但是那个人嫌他声音小,让他喊出来。齐逸阳没喊,然后就这样了。”   卫惟点点头,要往外走。辛雨又拉住她,“你别去。他们打人。”   “没事。”卫惟拍拍她的手,“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你们干什么呢?”卫惟走出去,喊住那些人。   她指指拐角处,“那有摄像头,360度无死角监控。”   那些人转头,看见是个女的,也没在意。   “哪来的回哪去,别在这多管闲事。”“就是,赶紧走。”   卫惟看看被他们堵住的齐逸阳,他始终低着头,校服上已经有了黑色的脚印。她叹一口气说,“听说是他踩了你的鞋,他也已经给你道歉了。差不多就行了,很多人都在午休,你们吵着别人休息了。”   “哟,什么关系啊。”为首的那个人阴阳怪气,“要不你替他?”   卫惟还没说话,那人被人掰着脖子倒退几步,是蒋弘。   “干什么呢?当四班人都死了?”   那人认识蒋弘,一口一个哥说他被齐逸阳踩了鞋。   “你踩了他鞋?”蒋弘问齐逸阳。   “我道歉了。”齐逸阳终于说话,声音很小,文静的像个女孩子。   “差不多行了。”蒋弘掰着那人的脖子一直没松手,又稍稍用劲,说道,“别在我班门口闹腾。”   那人低头说好,又抬眼恶狠狠地瞪一眼齐逸阳和卫惟。   蒋弘看见那人的动作,手上使劲,低声警告他,“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过了今天你就不认识他。还有这个女的,卫诚是她哥。”   蒋弘警告那人的时候,齐逸阳已经跑进班里。卫惟跟着他进去,看见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卫惟有点不忍心,她还没见过男的这么可怜兮兮,拿了张纸递给他。“擦擦你身上吧。没关系的,他们不敢惹蒋弘。”   齐逸阳没接她递过来的纸,也没理她。卫惟觉得挺尴尬。她把手里的纸轻轻给他放到了桌子上,又说了一遍“没事的”才走开。   ——   蒋弘回到球场上的时候,应仰几个人坐在看台上喝水。井殷扔给他一瓶水,问,“干什么去了?”   “六班的人在班门口欺负齐逸阳。”   井殷大笑,“弘哥大发善心啊。”   蒋弘拧开瓶盖灌了一口。说,“不是我。卫惟让人去找卫诚,卫诚没空,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看看。”   说起卫惟,郑沣拍拍应仰的肩膀。“你怎么想的?”   “她多管闲事。”   “我不是说这个,”郑沣说,“我说她喜欢你。你怎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的?”应仰冷冷地反问。   郑沣看见他那样赶紧地举高双手表示投降,嘴里还没忘了说话,“这还用知道吗?都能看出来。你也没挑明了拒绝人家啊。”郑沣接着说,“你还让人家摸你腰,你还跟人家去抄卷子。”   应仰听着他一件件事的数过去,自己在心里补一句,“我还多亏了她帮我挡了一瓶矿泉水。”   “你差不多行了啊,见好就收吧。哪有女的能比她对你真心。”郑沣一个人说着,井殷和蒋弘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插话。   应仰抬眼看他,“你还挺懂?你见过真心?长什么样?你真一个我看看。”   郑沣让他堵得差一点噎过去,“去你的,你就是嘴硬,你最好别后悔。你看你那天把人家冷落的,人家多没面子?可怜巴巴的都快哭了。”   应仰听他说一句,眼神就冷一度,郑沣说完,已经做好拔腿跑的准备了,应仰伸手抓住他,“滚回来,跑什么,老子有什么可后悔的,哭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郑沣也不真怕他,“哭了和我没关系,就怕你自己捱不住又回去哄人家。上次,就那次你们还记得吧,人家来找你交什么东西,你理都没理就走了,听见人被叶珍训,人都没什么反应。你呢?你又赶紧回去赶了一份交上。”   “你说你想干什么?你和人闹着玩呢?”   “我和她说明白了。”   郑沣又奇怪,“你为什么拒绝人家?”挺好一姑娘,长得也好看,比原来那些强多了。   “人家为了你偷梁换柱,欺上瞒下,假公济私,怎么方便你怎么来。”   井殷几个也不是不学无术,听他一说越想越不对劲,“你那什么用词,你用的对吗?”   管他对不对呢,郑沣摆摆手,“说他呢,什么用词不都一样。”   他们在外面玩,总有人主动贴上来,那些长得能接受的,不拒绝就留在身边。应仰从来不关心几个女的为他争风吃醋,高兴了就说几句话,不高兴就晾一边,等着她们自己走。也有人想和他更进一步,应仰理都不理。被他拒绝过的人,没有人再敢越雷池一步。   蒋弘从小就和应仰认识,他倒是慢慢琢磨过来。   “你就和人家说离你远点?你就不理人家?你这是拒绝吗?我怎么感觉是欲拒还迎呢?”   应仰把水瓶冲他扔过去,“你感觉错了。”   郑沣今天有感而发,“人家到底哪里不合你心意?你看看你那待遇,她亲哥都没你有面。天天有人说她偏心你。”   应仰听他说话,听完直接站起来走了。   蒋弘接住水瓶,看着他背影摇了摇头,没说话。   哪里都合心意,就是太合心意了,应仰不敢要。   “他就是死鸭子嘴硬。”郑沣又说,“我和你们打赌,他绝对有事。赌不赌?”郑沣问剩下的两个人,“明宫包场,赌不赌?”   “你和他赌去,我们俩和你想的是一样的。”   ——   应仰回到班里,班里的人已经快全了。卫惟抱着一摞作业本在收作业,从前头转到后头,从左排逛到右排,笑一笑收一本,面无表情催一句。全班都在她的鼓动下交作业,补作业。   “数学课代表,老叶给你发多少工资啊?”有人没好气地问。   卫惟数数手里的作业本,48本,还不忘了回一句,“不因为别人没交作业挨骂,就是我的工资。”   “还差8本,你是其中之一啊。”卫惟指指他的作业本,“赶紧写。”   卫惟把手里的作业本又翻一遍,在写的有三本,还剩五本就是卫诚那五大天王。她轻轻拍拍本子,觉得今天可能还收不齐。不行,再收不齐,老师真得骂她了。   三个人从前门走进来,还没走到位上,已经听见数学课代表的夺命连环催,“交作业!”   “郑沣,作业。”卫惟面无表情指指她手里的作业本。   郑沣顽强抵抗,“你别难为我。我天天给你说好话。”   卫惟:“我没难为你。我的掩护是有实质性的,但是你的好话没有。”   郑沣和她僵持一会,败下阵来,伸手从她手里抽走一本。“五分钟。”   卫惟满意地转身看向下一个目标。蒋弘干咳一声,“咳,我本子没了。”   卫惟点点头表示明白,转身从自己桌子上给他拿了一个新的,示意他,“备用的,有的是。”   蒋弘实在是不想写,靠着椅背大爷一样威胁她,“你别以为我脾气好,我都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最好....”   卫惟打断他,“麻烦你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写作业。上次你们俩数学模考翻墙回来晚了,我说你们去了厕所。”   蒋弘的话生生被折断在嗓子里,坐正了身子拿过那个新的作业本,“谢谢,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上次数学模考缺考的人被叶总电话家访,他能逃过一劫多亏了卫姐,实在是不敢得罪情报人员,罪过罪过。   卫惟往后走,齐逸阳看见她过来,想和她说句谢谢,但是话就是塞在嘴里说不出口。他眼睁睁看着卫惟经过他走到最后去,他还是没能叫住她。齐逸阳低下头,又恢复了原样。   卫惟走到最后一排,看看最后两个人,“交作业吧。”   井殷看她一眼,翻翻桌子。正好,今天李郁帮他写了。抬手扔给卫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看戏。   “应仰,你作业写了吗?”   啧,井殷眨眨眼,这语气都不一样,刚才还是威逼利诱大姐大,现在他连个重音都没听着。   应仰随意道,“没写。”   “......”   就知道是这个。   她笑了笑,“那你想写吗?”   应仰摇摇头,“不想。”   “......”   她眯了眯眼,好你个应狗,真的没法交流了。我可以离你远一点,你总得给我交作业吧?   “真的不想写吗?”从未见过她这样低声下气收作业的。   应仰看见了她刚才一瞬间的眯眼,仍然是八风不动地靠在椅背上,“不想。”   卫惟咬牙,行,应仰你有种。   “行吧,不想就想吧。”卫惟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没事,不要紧。”   应仰没事人一样点点头。   卫惟扭头看见林舟拿着作业本过来,作业也不交了,满脸委屈和不甘。   “你有事?”卫惟问他。   “数学课代表,你不公平。”   卫惟看看他,再看看应仰,问林舟,“你们打得过他吗?”   林舟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我也打不过他。你和我要什么公平?!”卫惟转脸训人,“赶紧交作业!”   操!林舟觉得自己作业交的真不是时候,他十分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世态炎凉和明目张胆的偏心。   十分钟后,卫惟收到了卫诚顶着满头汗赶完的作业。卫诚骂骂咧咧地把作业交给她,“你什么时候下台。徇私舞弊,假公济私。”   这话说完好几道幽怨的眼神齐刷刷射向卫惟,卫惟无所谓地整整本子,“我有吗?我都没有偏袒你。”   “我也是混不下去了才找你们收,你们心里要有点数,不要总想着和别人比。”   “切。”有人象征性冷哼。   卫惟拍拍卫诚的肩膀,“继续努力。”   没人能跟应仰比,亲哥都比不上应仰。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她才不在乎呢。   她要去交作业了,反正就差一本,叶老师不会杀了她的。   正想着,一个本子扔过来稳当当落在那一摞里,应仰站在一旁,冲那几个人扬扬下巴,“哪有不公平?多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齐逸阳就是个小插曲,小插曲,他根本就不算是男二。 应仰感情迟钝,而且是个闷骚怪。 第12章 胃疼买药   终于到了这周一下午都是体育活动的时候,体育老师交代几句离场,留下几种球供同学自由活动。   篮球场上还有别的班的人,两伙人打起比赛。个个都是篮球健将,一场篮球赛打得十分精彩。   女生们早被球场上的男生吸引过去,心都不在自己手里的球上。   俞菁手里拍着球,眼里全是羡慕,“人家那才叫打篮球。”   她看看卫惟,垂头丧气,“唉,你投篮投的挺好的。那几个投篮都投不进去。”   卫惟洗了手回来,“走吧,别挣扎了,过去观摩学习。”   ——   打了半场,形势却越来越激烈,明明是处于平局,分数差的不多,对方却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不像是打篮球,倒像是在拼命。不经意间,篮球场上已经发生了状况。   卫惟看了一会儿,觉得情况不对。   俞菁也疑问,“我怎么感觉他们要打起来了。”   卫惟看着场上对方的几个人拿着球横冲直撞,她有点担心场上的人。正走近了看,听见李郁的声音。   “你们会不会打球?”李郁扶着井殷生气地说。   那个人和对方是一伙的。井殷运球去投篮,被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人撞了一下,井殷投球发力,重心本就不稳,那人又人高马大,他直接被撞倒,折了一下胳膊。   所有人都停下来,对方有人出来打圆场,“打球哪有不受伤的,又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井殷没说话,倒是李郁气得要撕了那个人。   “我给他道歉行了吧。人家都没说什么。”   李郁听见这话更是生气,她扶着井殷到场外坐下,“我替他说了。你过来道歉!”   那人下场走过来,稍稍低了低头,却是满眼挑衅,“对不起。”   井殷揉了揉手腕,没搭理他。   “你怎么不说话?”李郁心疼问他,“疼不疼?我们去校医院看看吧。”   “没事,”井殷闻闻李郁的头发,“换洗发水了?”   李郁应他,“嗯,上次你说好闻的那个。”   “你刚才怎么都不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井殷没解释。   人又陆续上场,过了一会儿应仰被卫诚扶着走出来,他背挺得不是以往那么直,但也看不出来到底怎么了。   卫诚扶他到就近的看台处坐下,卫惟忍不住跑过去看他。   “你怎么了?”   应仰没说话。   卫惟看向卫诚,卫诚说,“让人撞了一下,他胃疼。”   卫惟明白了李郁的心情,“他们不长眼吗?”   没人搭理她。   卫惟也不继续说了,卫诚回去打球,她就坐在应仰身边看着他。   这人是真能忍,头上疼的都冒汗了,动也不动,一声都不吭。她要是不知道他胃疼,还以为他什么事都没有。但是现在天已经稍稍冷了,怎么可能热到出汗。   “应仰,我和你去校医院看看吧。”   “不去。”   还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语调,卫惟也不在意,“为什么啊?”   “走不动。”   “我扶着你。”卫惟说话间就去搀他。   应仰打开她的手,“你扶不动。”   应仰声音有点颤,听得卫惟有点心疼。她还想劝他,看见从场里飞过来一个球正正好好冲着应仰。   不远处的李郁也看见了,她赶紧提醒,但是球的速度太快。   应仰转头去看,卫惟已经跑到他那一边,严严实实地挡住他,球按轨迹飞过来,结结实实砸卫惟身上,卫惟生生替他挨了一下。   扔球的人看着那球飞过去,没砸着应仰,倒是砸了他身边那个女的。声音挺大地说了句,“刚才没看清,手滑了。”   那人无所谓的走了。应仰扶住被球砸的往前倾的卫惟,突然好了一样站起来,拍起地上滚着的球就要砸过去。   卫惟感觉出他身子都是颤的,急忙夺过他手里的球,又赶紧扶住他,“没事没事,你先坐下。”   应仰站着没动,卫惟看见他的脸越来越白,急得抓心挠肺,“你坐下!”   卫惟把应仰按着坐好,又抱着球跑过去。她离人几步远,抬手投球,那球准确无误地避开别人砸到那人脑袋上。   在场的人都看过来,那人暴跳如雷,卫惟无所谓地拍拍手上的灰,无所谓地说,“我刚才也没看清,我也手滑了。”   那一边,蒋弘正截住往郑沣身上砸过来的球,使劲把球往地上一砸,球弹出老高,像蒋弘心里的火噌噌地往外冒,“你们他妈的没完了。”   蒋弘拨开人,走过去,冲着其中一个人就是一拳,“他妈的蹬鼻子上脸。你他妈有种直接找我,你搞我兄弟算个屁。”   那个人抹抹嘴角,那帮人一哄而上,他制止他们,自己冲上去,和蒋弘在场里打起来。   李郁没明白怎么回事,井殷说,“应该是蒋弘搞过的女的的追求者。”   “什么?”李郁没听明白。   井殷重新组织语音,“一个女的喜欢蒋弘。蒋弘把女的甩了。那个男的喜欢那个女的。”   两个人在场上死命地互殴,吓得有些胆小的女生尖叫。有人上去拉架,怎么拉也拉不住。一个为女人,一个为兄弟,都不愿轻易认输。   这一边,卫惟眼看着应仰的脸越来越白。   “哥!”卫惟喊卫诚,几个人听见声音过来,应仰仍是一声不吭。   “先回教室。”井殷架着他一侧身子说话。   “不去校医院吗?”卫惟没见过应仰这样,她有点慌。   “校医院里没他吃的药。”   几个人把应仰架回教室,应仰闭眼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郑沣翻了抽屉,只翻出个空药盒。卫惟在旁边守着。跑去校医院的林舟回来,摇着头说,校医院里确实没这种药。   卫惟真的快急哭了,几个人站在应仰跟前,谁都不说话。应仰睁开眼看看他们,扯着嘴角笑骂一声,“老子还没死呢,一个个的哭什么丧。”   应仰又闭上眼,一会儿突然补上一句,“我没事。”也不知道是和谁说的。   卫惟拿过郑沣翻出来的空药盒,“我出去买药。”说完就跑出去。   应仰睁开眼看人,人已经没了影。   井殷正伸着胳膊让李郁给他上药,疼了一下,也没指望卫惟能把药买回来,看着应仰说,“你先忍忍,过会早点出去。”又给林舟他们说,“把蒋弘叫回来,就说应仰快死了,让他别打了。”   ——   卫惟跑到办公室门口,决定开张假条出去。也有人生病开假条出门,但要家长给老师打电话。像应仰这种校医院里买不到药的情况实在是太少。卫惟站在门口,咬了咬牙,推门进去。   叶珍不在,她丈夫刘征刘老师倒是在办公室里。因为叶珍的缘故,刘老师也认识她。   “老师,我老师不在吗?”   “她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胃疼,想出去买药。校医院里没有这个药。”卫惟把药盒拿给刘征看,“老师你能给我一张假条吗?”   刘征看她脸色苍白,有点相信,但是又不好坏了规矩。   “老师,你等我老师回来告诉她就行。我买完药就回来,我回来找您报到。”   刘征想了想,觉得毕竟是自己老婆的心爱学生,开了张假条给她。   卫惟拿了假条道谢,出了办公室一路狂奔,幸好和学校隔着一条街的药房里有那种药。卫惟买了药又急忙往回跑,快回班的时候远远看见叶珍盯着她。   卫惟别过脸去,不管了,先让应仰吃药才是最重要的,她一会儿就去负荆请罪。   卫惟满头大汗跑回来的时候的时候应仰还是靠在椅背上,好像一动都没有动过。卫惟走近他,看见他苍白的脸。卫惟轻声问郑沣,“他没有好一点吗?我买着药了。”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井殷忍不住问她,“你在哪买的?”   应仰一下子睁开眼,卫惟让他盯得脸红。没顾得上回答井殷,她把手里的药放桌子上,说了句,“你快吃药吧。”   卫惟出门碰上回来的蒋弘,蒋弘脸上挨了几下,发型也乱了。他刚从办公室里回来,看见桌子上的药,给应仰说,“赶紧吃。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假传圣旨出门给你买的。”   “她去干什么了?”   “不知道,估计是去找叶珍请罪了。”   卫惟站在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敲敲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别的老师都不在,只有叶珍一个人。   “为什么请假条?”   “我出去买药。”   “你胃疼?”   卫惟摇摇头。   叶珍冷笑,“谎话编的还挺溜。”   “老师,我错了。”   叶珍叹了一口气,“乐于助人是好事,就怕你的初衷不是助人。”   她教了这么多年书,她见过这么多学生,她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学生心里在想什么。女人最懂女人。女老师最懂女学生。她能清清楚楚看出卫惟的不正常。何止是不正常,简直是快要走火入魔的前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秉承的是谁先动手谁就没理,谁的事谁负责的原则。 所以井殷和应仰开始才不会和人动手。 修文好累。 感谢阅读。 第13章 班会   卫惟回到座位坐下,撑着下巴想刚才叶珍的话。   叶珍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但你永远都要想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再去做。水滴石穿是一点一点,蚂蚁溃堤是一点一点,人的变化也是一点一点。你现在处于很重要的阶段,我不希望你在一天突然后悔。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最不值钱的,就是后悔。   会后悔吗?已经有很多人这样和她说过了。   卫惟正想着,叶珍走进教室,她快速扫一眼教室里的人,关注点在撑着下巴思考的卫惟身上。她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对卫惟这种状态很满意。她能看出来,卫惟在动摇。   叶珍站到讲台上,说:“今天下午体育活动时间,篮球场上发生一起恶意斗殴事件,其中一位参与者,就是我们班的蒋弘同学。蒋弘已经被学校通报批评,希望大家以后以此为戒......”   叶珍讲完官方发言,突然又伸手一拍桌子,“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我从开学第一天就告诉你们,注意安全不要打架。打架有什么好处?你死命地揍人家还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们看看蒋弘那张脸,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转头去看蒋弘,蒋弘赶紧低头捂脸,又听见叶珍说,“都看见了吧。蒋弘原来可以靠那张脸吃饭,现在他那张脸,根本就没法吃饭。”   所有人都笑了。   叶珍又说,“在今天这个事件中,我了解到不少内情。结合最近学校抓到的一些违纪现象,我想和大家谈谈感受。”   “你们这个年纪正是自己探索世界的时候,你们需要自己去明白道理,自己去体会百态。因为只有自己切肤体会的才是印象最深刻的。”   “在你们的探索中,我和别人,你们的父母,都只是旁观者。就像是打游戏,你们入局,我来观战,虽然我会在旁边告诉你小心,有敌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你才能赢。但是真正的行动权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你们可以听我的,也可以不听我的。但是请你们一定三思而行。”   “现在的年纪,男生女生都会被不同的人吸引。有思想有需求都是人之常情,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不论你是男是女,不论吸引你的是男是女。都不要把人想的太美好。因为人都会对人犯错误。因为谁都是第一次长这么大,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会爱人。”   叶珍顿了顿,又说,“举个例子,没有别的影射含义。我们不按人体构造和性别分,我们就按心理和需求分,分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是太天真,心里有一个人就是一心一意。但是大部分的男孩子不一样,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他们在心里留的位置都只有几分之几。”   “所以我要劝诫女孩子,我不压抑人之常情。但我要告诉你们,若要爱人,自留三分。”   “而且你们这个年纪,有些事根本不值当。”   叶珍又补上一句,“当然,你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你们要是太放肆,我不管你们,学校也会抓你们。”   ——   下课就是晚饭时间,卫惟和林艺回来的很早。时间过得很快,前段时间这个时候外面还是亮堂堂的,现在已经被夜色笼罩。   卫惟没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感觉有人在看她,卫惟抬头,看见应仰站在她桌子旁边。   “你好点了吗?”卫惟问他。   应仰点点头,问她,“叶珍骂你了?”   卫惟否认,“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本来是想问这个,但是应仰说不出来,又只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就和我说了你想和我说的话。”卫惟心情已经不算好。   “你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应仰反问她。   “都是一个意思。”   “没,别瞎猜。”应仰低头看她,又等了一会儿,说,“你别听她的。”   卫惟扯出个僵硬的笑,“不听她的,听你的啊?”   “行。”   卫惟又一瞬间恍惚,今天的应仰怎么这么好说话?听他的?听他什么?他说什么了?   “那你给我说说?或者你笑一下给我看看。”   应仰毫不客气伸手把她脑袋按桌子上的书里,“你当爷是卖笑的?”   卫惟暗地里翻个白眼,她就知道应仰没有什么良心,挣扎着抬起头来,看见应仰正对她笑。   卫惟一时陷入迷雾里。   “回神了。”应仰收起笑来,拍拍她的脑袋。   “学委,请个假。这次你就说我胃疼。”   应仰走了,卫惟不好的心情已经烟消云散,只感觉心里那只小鹿要撞出来。她刚才看清了,应仰不是单眼皮,应仰是内双。   喜欢就是喜欢,后不后悔的以后再说吧。她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   ——   “他妈的什么情况?打了一顿又被处分这事就算完了?”   “谁知道呢。我他妈还让人拿球爆头了。那女的真他妈狠,我砸的又不是她,谁他妈知道她过去给人挡。”   几个人说着话走进巷子,穿过这条巷子,后街有路通商道。那个人话音刚落,突然被人打倒在地。   “卧槽,谁他妈....”   又是一下,他直接被人拎起来扔墙上,后背撞上石墙,撞得他感觉骨头都断了。   和他走在一起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巷子里的路灯还没亮起来,天色昏暗,也看不清人的脸。   应仰咬着一根烟点上,一点火光亮起来,照亮他还是苍白的脸。几个人认出来,这是下午差点被球砸的人,看着不太好惹。和他一伙的那个人自己打了一片,下午刚吃了亏,现在没人敢动。   “同....同学,”有人斟酌着开口,“你看你打也打了,这...”   应仰吐出烟圈,声音低哑,“没打够呢。”   在墙上摁灭烟,上去又是几拳,那人刚被撞墙上,应仰出招狠厉急速,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有人看不下去冲过去,被应仰一脚踹倒。   应仰蹲在那人身边,掐住他的脖子,“你没下午就躺下。你应该谢谢她。”声音沙哑压抑,像快被激怒的野兽。   那人感觉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连连求饶,“我错了,我给她...我给她道歉。”   应仰松开他的脖子,“我记住你了。”   “带着他滚。”   几个人拖着被打的人跑了。   应仰靠着墙,又点上一根烟,唇色都泛白。他下午吃了药,好了点,但是没好利索,刚才一番折腾,又疼的厉害。   下午他一直等着她过来,结果那人回来就在座位上趴着,蒋弘说可能是被训了,叶珍这么宝贝她,顶多说几句。   叶珍肯定知道不是她胃疼,她天天风风火火的,叶珍一眼就能看出来。叶珍还能说她什么。无非就是劝她好好学习,别和他这种人走太近。   这样也好,叶珍把她训住了,也省得她天天在他眼前晃悠,晃得他眼花心烦。   这样想着,她回来还真就看都没看他一眼。郑沣叫她,她也不搭理。林舟跑过去看看,说是快哭了。   应仰坐在那,听着那几个人的描述心烦意乱。   再等一会儿,她还是不动,撑着下巴在那跟被定住一样。   倒是等来了林珍,什么没有别的影射含义,她张嘴就在影射。眼睛扫来扫去,就停在卫惟身上。应仰越听越来气,怎么就不值当的?还老师?还最喜欢的学生?说话也不知道注意点。非得把人弄得不高兴了才罢休。   下了课他还没来得及过去,卫惟就被林艺拉走,他只让蒋弘他们先走。等卫惟回来,果然又看见她趴桌子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样。想着过去哄哄她,站了一会也不知道怎么哄。   她倒是挺会,还让他笑给她看。   应仰一直靠着墙,手里的烟都烧到了头上,扔地上踩灭,又点上一根。   他很烦,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估计是让人给缠怕了,估计是人也确实不错。人不搭理他,他还有点不习惯。本来叶珍把人说一顿,哭一场,消停几天,干脆一了百了。但是应仰看见她那消沉样就烦,莫名的烦。   这种感觉很诡异,应仰很不喜欢。再想想,竟然还有点应右为做了太过分的事,又转头去哄沈曼华的感觉。   操!应仰扔了手里的烟。受不了了,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干。   “学校门口巷子,来接我。”应仰给应右为的助理打了电话。   “您晚上还有课。”   “我胃疼,快死了。”   ——   沈曼华接到助理的电话,早早地让人请了医生来在家里等着。看着应仰进来,她心疼得不得了。   “儿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吃的不好,你把家里的人带过去吧。要不你回来住吧。”沈曼华心疼地说个不停。   应右为也在家,冷冷扫一眼应仰,“你少管他,慈母多败儿。”   应仰谁也没理,径直上楼。   沈曼华拉应仰没拉住,应右为还在说,“他天天在外面干那些破事,吃喝嫖赌,打架飙车,你也不嫌丢人。”   沈曼华叫叫应仰,又劝劝应右为,忙得不可开交。   回应夫妻俩的,只有楼上一声关门的响声。   应仰一拳砸沙袋上,无所谓地冷笑,楼下正为他吵闹,这种闹哄哄,谁都不痛快的感觉才正常。等一会儿沈曼华就会给应右为顺气,然后来叫他,张口又是你爸怎样。   “儿子,”沈曼华敲敲门进来。“你别听你爸的。你胃还疼吗?你爸好不容易回来,正好你也在,下楼一块吃个饭吧。”   应仰换了身衣服下楼,不去餐厅,倒是往门口走。   “哎,儿子,你干什么去,不是和你爸吃饭吗?”沈曼华叫他。   应仰回头,语气极度轻蔑,“你看看应总想和我吃饭吗?”   应右为被这态度气得不轻,他活这么大,只有这小子天天和他对着干,一拍桌子,“别管他。让他滚。”   应仰心情大好,这才是他的生活。这才是正常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4章 偷听   夜场二楼五号包厢里,卫诚推推程羡,示意他别挡路。程羡收了腿,让卫诚出去。   “你小子别走啊。”有人叫住他。   “方便方便,一会就回来。”   卫诚从盥洗室里出来,正碰上被人抱着的蒋弘。那女的看着年纪也不大,死死抱着蒋弘,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蒋弘不拒绝,也不表示,就任她抱着。   卫诚站旁边看了一会儿,笑他,“你也不怕肾虚。”   蒋弘不服气,他快被这个女的勒死了,“你看见老子动了吗?”   卫诚觉得没意思,转头走,又听见蒋弘叫他。   “回来,看完就走?”   “不走干什么?看你俩进行下一步?我怕眼瞎。”   “滚蛋吧你,快过来把她拉开。我快被她勒死了。”   那女的原来是喝醉了,死死抱着蒋弘不放,蒋弘推她,卫诚拉她,才把她从蒋弘身上弄下来。蒋弘一脱身,立马躲老远,“三号包厢,你把她送回去。”   卫诚没动,蒋弘又说,“我出来上厕所,她非得跟着,我都快憋死了。”   眼看着那女的就要往他身上扑,卫诚决定助人为乐。为了不让那女的靠近他,半拖半推把人带到三号包厢门口,他已经累出一身汗。   推开包厢门,好家伙!烟味酒味差点把他熏出去。本来以为他们那屋就够味了,和三号还真是小巫见大巫。抬眼一看,还有不少女的。   应仰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一根烟,他旁边的女的要给他点上,应仰没拒绝。女的娇笑一声扑进他怀里。应仰也没推开她。   卫诚实在看不下去,话也不说一句,把那女的放下就走。   他往五号走,正遇上回来的蒋弘。   “谢了哥们。”蒋弘拍拍他肩膀。   卫诚脸色不太好,“里面女的,什么关系?”   蒋弘愣了一下,“出来玩的,什么关系?”   他突然想起来里面还坐着个应仰,卫诚肯定是看见了什么,想了想说,“你还是劝劝你妹妹吧。我觉得不太行。”   卫诚回到五号,就在那干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上个厕所丢魂了?厕所里有狐狸精啊?”   卫诚喝了一口酒,问他们,“你们说,一个好学生和一个在外面玩的,”他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们,“就我们这样的,能在一起吗?”   几个人愣了愣,又笑他,“你想什么呐?”   “就是,谁没事去招惹好学生。欠债不得还。”   卫诚急了,“我说正经的,都给我正经点。”他随便指了个人,“你先说。”   被他指的人懵了,“我说什么?我又没玩过好学生。人家看不上我们这样的。”   “你说。”卫诚又指了一个。   “别做梦了。有几个耐心和好学生耗。”   卫诚问了一圈,终于有人说句能听的话,“非得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人家能忍你花天酒地,或者你能陪人家好好学习。”   卫诚觉得这事不行。卫惟眼里容不下沙子,还忍人花天酒地?她急了能拿刀把人捅死。   白天上课,卫诚又一觉睡到中午。醒过来,看见卫惟捧着个三明治在他面前晃悠。   卫诚拉开她晃悠的爪子,“有事说事。”   卫惟把三明治扔给他,“看你可怜给你买饭。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一般都不吃这种的,你买的我才吃,够给你面子了。”   “所以你是败家子啊。”   卫诚正要揍她,卫惟一溜烟跑了。   “你回来,我问你个事。”卫诚叫住她。   卫惟又跑回来,“什么事?”   卫诚几口吃完三明治,想了个委婉的说辞,“我想了想,你和应仰,我不同意。”   这个时候班里没有人,兄妹俩坐在位上讨论,没发现后门有人。后门的人听见名字,也没走进来,就靠在门口听着。   卫惟一下子笑了,“哥,你睡糊涂了吧?”   卫诚板着脸,“我没跟你闹。”   “这和你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   “你们俩不合适。”   “哥,你想的太多了吧。我就是简单的什么他而已,”卫惟给卫诚比划,她现在还不能直接把那个词说出来,最起码当着她哥的面她说不出来。“而且他也没说什么啊。”   卫诚叹气,卫惟对这方面太天真了,应仰是第一个让她动心的人,她天真到以为这是单方面的事。   “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这是两个人的事。”   “可他也没拒绝我啊。”   “他也没拒绝别人。”   “他拒绝了,就上次。”卫惟想了想说。   “那是因为那女的想更进一步,他没拒绝你是因为你自己先跑了。你没给他机会拒绝你。”   “........”卫惟语塞,他说的是挺有道理的。“但是....”   “反正是不行,你趁早死了心。”卫诚打断她。   “你说了不算。”   卫诚生气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喜欢的是什么?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你们俩喜欢的东西隔着一个银河系。”   卫惟乐了,“哥,你还知道银河系?”   卫诚瞪她,“滚。别给我转移话题。”   “他喜欢的,我都喜欢。”   卫诚气炸了,“屁!”   “他喜欢喝酒,打架,你喜欢吗?”   “喜欢啊。”   “这里有名的夜场他哪个没去过?你喜欢吗?你连酒吧的门在哪你都找不着。”   “他还抽烟,你也喜欢?你喜欢个屁,你闻见烟味就咳嗽。大哥见了你都扔烟。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他?”卫诚的话噼里啪啦砸她身上。   卫惟也不和他犟,说,“应仰说他不抽烟。”   卫诚气得笑出声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和你说的?他说你就信?他对女的一天一个说法。我亲眼见过他抽烟。我就问问你,你是信他那张嘴,还是信你哥这双眼。”   卫惟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   “哥,你知不知道你像一个妈在问她儿子,妈和女朋友掉水里,儿子救哪一个?”   正好有人进来,听见卫惟的话,没忍住笑出声来,看见卫诚看他,赶紧表示什么都没听见。   “你别和我说那些没用的。”卫诚摆摆手,“你就说,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卫惟叹一口气,“哥,你想的实在是太多了。”   卫诚现在看见卫惟就觉得碍眼,指指门口,“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卫惟呆住了,卫诚怎么又和小姑娘撒娇一样呢,“不是,哥.....”   卫诚不听她商量,“出去,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把你扔出去。”   卫惟觉得卫诚公主真是间歇性犯病,伸手虚空摸了摸公主头,又敷衍地鞠了个躬赶紧从前门溜了出去。   卫惟从前门跑出去,应仰从后门走进来。   卫诚看着人冷笑,“她心智不全,三分钟热度,你也别太当真。”   应仰没说话。   卫诚又说,“有些话听听就得了。上下嘴唇一碰,谁还不会说。你上下嘴唇一碰,你还不抽烟呢。”   应仰笑一下,“你知道还不告诉她。”   卫诚腾一下火冒三丈,“我告诉她你抽烟她听了吗?还是我告诉她你就在后门偷听?我妹妹要脸!”   应仰倒也没觉得卫诚冲他发火不对,“我没偷听,光明正大的听。”他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好整以暇地说,“你别这么大火气。我又没干什么。等一会儿人回来了,还以为你和我打了一架。”   卫诚收收心里的火,“最好是这样。你最好别干什么非得让咱俩打一架的事。”   ——   又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让小组讨论《项脊轩志》。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卫惟看着书在轻声念,魏笑凑过来,“可是这不是写他住的房子吗?而且只有最后一段有他老婆呀。而且后来他就不住这里了。”   六组的人都竖着耳朵凑过来,卫惟总是能把这些课文变成故事讲给他们听。九组的人也看过来蹭课,他们组长坐在那,话都不说一句,他们实在可怜的很。   卫惟想了想。说,“你看这里。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还有后面,吾妻死,室坏不修。”   “原来他家里有个屋,叫项脊轩。他一直住在这里,后来娶了妻子。妻子在这里陪他读书生活。但是好景不长,他妻子就去世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后来项脊轩也损坏,但损坏的不只是一个屋子,还有他和妻子的美好回忆。”   “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   “后来他让人把屋子修好了,但屋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屋子里的人也已经不在了。这不就是物是人非吗?”   “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后来也许他升官了,出差了,有了别的房子。他就不常在这里住了。但是我感觉,可能是不想在这里住吧,毕竟触景生情。你们想啊,你们和一个很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但是他突然不在了,那你们还想自己一个人在原来的地方吗?”   魏笑等人摇摇头。   “那最后一句呢?”九组的王柔娇问。她现在已经让卫惟给征服了,卫惟每节课都给他们讲故事,可比那个冷冰冰闷死人的应仰好多了。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一棵树从刚种上的小树苗长成繁茂的大树要很长时间,这说明他妻子已经离开他很久了。五六年,或是七八年。但他还没有忘记他的妻子,不仅是在看见这棵树的时候,也可能是每时每刻的思念。”   “我觉得,项脊轩就是他的故乡,他的妻子就是他的白月光。世上的事总在变化,他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渐渐远离故乡,但他不会忘记故乡,不会忘记故乡的月光,他的妻子也永远照在他心上。那棵枇杷树就是度量,是见证,数着他对妻子的思念,数着他的孤单。”   “而且我觉得,可能他妻子在的时候,项脊轩还存在的时候他并没什么感觉,但等到后来他妻子不在了,他才想起原来的日子多么令人向往。”   “卧槽,组长你别讲了。我快哭了。”魏笑拽拽她的胳膊,几个女生也在附和。   应仰一旁听着,嗤之以鼻,哪有什么真挚的感情,怎么就不能是后来穷困潦倒,找个寄托。人和人不过就是各取所需。何必整这么多虚的,有意思吗。   语文老师开始讲课文,意思和卫惟说的大差不差,甚至比卫惟还煽情,有些女生已经忍不住哭出来。   “这篇文章,直到结尾,全文都很平淡。有没有人说说自己见解?”语文老师等了一会儿,开始点名。“卫惟,说说你的见解。”   卫惟站起来,想了想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看开了吧,也许他思念妻子已经成了习惯,并不觉得妻子已经离开他了。人们开始都喜欢轰轰烈烈,但是最后都归于平凡。经历过沉淀的感情才是最深厚的。”   有一个男生站起来说,“归有光不只有过一个妻子。那这些就都不成立。”   卫惟反驳他,“古人有续弦和纳妾。但是后来陪伴他的人都不是最开始那一个,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觉得不矛盾。要是他妻子一直在的话,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别人。”   那人也不管老师在讲台上,呛她一句,“你们这些女的就是天真。”   卫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语文老师也没想到。有些女生不服气,站起来就要怼他,眼看着男女双方要打起来,碰巧下课铃响了。   下了课,两方人还在争执不休。   应仰只觉得语文课是越来越没意思,什么酸不拉几的东西都往课本上放。后来他才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是存在的,出现在旁观者嘴里,藏在当事人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卫诚:(当事人表示很憋屈非常憋屈)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和那姓应的打一架??! 我:夜观天象,你还得等很长时间。 我们老师当时讲《项脊轩志》的时候班里真的有人哭了。 那句话确实很好哭。 有人猜伏笔吗?! 第15章 骰子事件(一)   卫惟觉得应仰简直就是变脸传人。前几天还好好的,还对她笑,这几天又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还总是找她麻烦一样。   卫惟觉得糟心,因为应仰,她已经展现出了她十六年来所有的好脾气。   “你们为什么不交作业?不交作业还这么理直气壮。”   卫惟拿着新印的卷子回班,就听见吴楠楠带着哭腔的声音。看见卫惟走过来,受了委屈的吴楠楠一下子哭出来,“学委。”   学生时代,各有各的保护神,卫惟就是班里一些乖乖好学生的保护神。吴楠楠是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脾气不好,每次收不全作业都会生气,吴楠楠首当其冲。   “他们又不交作业。”他们指后面的男生,人数实在有点多,她要是收不全,又得挨老师骂。   卫惟安慰她,看看她手里收到的那点少得可怜的作业,叹一口气。作业确实有点多,但这些人不交也实在是难办。   “你们把作业交一下吧。”卫惟对那些人说。   有人不买账,“没写怎么交。”   “那补一下吧,等一会儿再收你们的,你们补一下。”卫惟也没发脾气,好声好气地说,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动,卫惟又说,“别人收作业也很不容易,人家都哭了,老师也会生气。”   有些人不好意思地动摇了,有些人没有,卫惟又说,“不交作业老师会查的。”   “查呗。”有刺头呛她。   卫惟有点气,正要怼回去,听见应仰说她,“少在这多管闲事。”   声音冷硬,丝毫不留情面地砸她脸上。   有人在笑她。   这是两个阵营的对抗,他们是不同阵营的人。   卫惟说不出话来,她能挡住别人的冷嘲热讽,但是她挡不住应仰的冷言冷语。就像她是一只刺猬,拿坚硬有刺的后背对着别人,只拿柔软的肚皮对着应仰,应仰还对她射箭。   她实在不想和应仰生气吵架。她也实在不想攻击应仰。   吴楠楠听见应仰说卫惟,一下子怕了。她拉拉卫惟的衣服,小声说算了。   卫惟被俞菁拉回去,俞菁看她忍的铁青的脸,叹一口气。这都多少次了,应仰就是个没良心的狗逼。   “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俞菁劝她。   卫惟点点头,“我就是心里有点堵。”   当时有人跟她说应仰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还不太信。这么多次以后,她终于深有体会。   卫惟对应仰不一般,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经常有人偷偷地议论,卫惟喜欢应仰,应仰不搭理她。好学生怎么着,还不是被拉下神坛。这些卫惟都知道,她也不去理会,毕竟人家说的都是事实。   刚开始应仰翻脸,卫惟还去问过卫诚,是不是他和应仰说了什么。卫诚当即指天发誓,他才不会掺和这种破事,并且告诉她,那人本来就这样,慢慢就会露出本性。   卫惟开始觉得也没怎样,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许她正好遇上应仰心情不好。   后来发现根本不是心情好不好的事,卫惟又安慰自己,应仰就那样,她自己选的,就得哄着,就得顺着他。   到现在,卫惟实在是服气了。应仰要是真的讨厌她,就直接点明了告诉她,她一定躲得远远的。但是应仰不这样,他真的会变脸。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卫惟觉得自己也是贱,应仰不搭理她她还能忍,但是应仰一搭理她,她就忍不住的凑过去。   卫惟越想越难过,她觉得她已经不是自己了,她快要受不了了。趴桌子上想了一会儿,不能再这样了。这么长时间了,实在不行就算了。   卫惟想着,从桌子上起来,她得出去透透气。   “当时惟姐那个脸,一下子就变了。”张宗给卫诚说。他实在没法说清楚他看见卫惟一口气憋下去的样子。“反正看着都憋屈。”   也不能说卫惟怂,卫惟谁都不顺,就是顺着应仰。毕竟他们也不敢和应仰刚,谁遇着应仰谁憋屈,但是卫惟这样也太不值当了吧。   卫诚听着张宗说话,抬手又投进一个球。捡了球又拍几下,扔给张宗,也没说话。   倒是程羡开口了,“我怎么听着都憋屈。”   “别说了,”卫诚摆摆手,“丢人。”   这些事,他们都看在眼里。卫诚以为一两次之后,卫惟会直接发火。卫惟脾气好,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从小到大被惯起来的大小姐,她真生气能拆了屋顶。但是他还真没想到,卫惟竟然能忍他,还忍了这么多次。   “你就看着?”程羡问他。   “那能怎么办?”   卫诚也没办法,该说的都说了,卫惟是个死心眼,得等她自己想明白。他都不好给人摆臭脸,毕竟是卫惟自己贴上去的,要是真打起来,卫惟夹在中间更难办。   他早就看不惯了,放在以前谁敢这么欺负卫惟,早被揍得满地找牙,这次不一样,卫惟不让他管,应仰确实也没干什么过分的事,他不能动应仰。   正说着,当事人一伙走过来。   有人也不避讳,还是直接说,“早跟你说过,出来玩带着她,保护的这么好不照样让人欺负。”   两伙人离得近,这话人都能听见。   “行了行了,”卫诚拿件衣服扔人脸上,“别他妈说了。”   他们打球,打了一会中场休息,有女的来给他们送水。   “我怎么看你眼熟?”蒋弘接了水,笑着和人说话。   “我们之前见过啊。”那女孩笑得情意绵绵,又指了一圈。“我们都是。”   蒋弘正想着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听见有人上去自报家门。   “应仰,你还记得我吗?”   一个长头发的女孩,有几缕头发染成蓝色,很是扎眼,也没穿校服,穿露腰上衣和破洞裤。   应仰看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的。   女孩不怯场,也没不高兴,倒是转身把剩下的人认了一遍。几个女的,他们身边一人一个。没人去和人保持距离。也有人过去找卫诚和程羡他们,卫诚指指程羡,那人识趣的走了。   男女搭配,球也不打了,就在篮球场的看台上玩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从哪变出来的骰子,一堆人玩得热火朝天。   “输了的是要喝酒的,”一个女的提议,“可是现在没有酒,那惩罚就让赢了的自己想吧。”   刚说完,程羡掀开盖子,看和他玩的女孩,“来,”指指自己的脸,“这儿,亲一下。”   那女孩笑着凑过去,指指卫诚,“你不是和他是一对吗?”   程羡大笑,“他说你就信啊。”   “应仰,你要不要和我玩?”蓝头发的女孩一直坐在应仰身边。   应仰没说不,沉默代表默认。   “你输了可要亲我。”那女孩笑着贴过来。   应仰侧身避开,“输了再说。”   “他们玩的太麻烦了,直接点,我们猜大小吧。”   应仰听见随手摇了一下,接着漫不经心地放下。   “我猜大。”   人都看着他俩。   应仰打开盖子,是小。   那女的不在意,笑得极开心,“没事,我亲你也行。”   她起身靠过来,眼看就要亲上,应仰突然偏头,她亲了个空。   应仰问她,“你叫什么。”   女孩愣住,等了一会儿告诉他,“陈薇。”   两个人凑得极近,只有旁边的人才知道其实并没亲上。   卫诚看着,突然眼皮一跳。   所有人听见李郁的喊声,“卫惟!”   几步远处,看见卫惟的背影。挺得极直的背,像个骄傲的落单天鹅,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卫诚觉得头要炸了,跳下看台去追她。   李郁喊了几声没把人喊住,追了几步停下,又转头跑回来。拉开井殷身边的人冷笑,“哪来的没脸没皮的,大白天的勾引人。”   ——   卫惟趴桌子上想了想,她是喜欢应仰,但就是喜欢而已,她第一次喜欢人,这感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喜欢,好友不在一个学校,林艺自己也迷迷糊糊的,没人帮她想第一步做什么,下一步做什么。她就只想对他好。   她其实也没有开诚布公的告诉过他,也没给他表白,那这样看来,确实他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她。要是有,也是她自己贴上去的,怨不了人家。   卫惟越想越有点心酸,她走出教室去透气,在广场上走了一会,遇见找井殷的李郁。李郁最近和井殷吵架了,她正好路过广场去找井殷,看见卫惟,想让卫惟陪她过去。   其实她和李郁不是很熟,不太是一路人,但是又碍于应仰井殷的关系在,她们也算是间接朋友。   卫惟看李郁心情不好,又想到自己,虽然她不想看见应仰,但觉得能高兴一个是一个。两个人一块走过去,远远的就看见看台上的一帮男男女女,没人在打篮球,倒是在看台上玩得不亦乐乎。   心系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自带GPS的。李郁一眼看见和人玩得正欢的井殷,卫惟看见快亲上的两个人。   那个女孩的唇贴近他的脸,想来是已经亲上了。   她掏心掏肺捞不到多少好处,人家玩一会儿就能亲到。   卫惟笑了,还真是讽刺。   笑着笑着,眼睛就和进了沙子一样疼,鼻子难受,心也酸。   卫惟抬手擦擦眼,她得忍住,哭个屁啊。   “卫惟,惟惟。”卫诚在后面叫她。   卫诚跑过来跟上她,“惟惟,我跟你发誓他俩没亲上。”   “真的,没亲上,应仰把脸偏过去了,没给她亲。”   卫诚哄她,“真的惟惟,你别哭。”   卫诚一边哄她一边跟着她走,卫惟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走进教室,趴桌子上,还是一句话不说,眼里的泪流出来,她拿手擦掉,再流出来,再被她擦掉。   不能哭。她都多久没哭了?上次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在家都没人舍得让她哭一声,她在外面也没人敢欺负她。她怎么能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女的就哭呢。   哭不就等于输了吗。   从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说,如果你因为从前毫不相干的人大哭,那这个人注定和你毫不相干。   不能哭。非要毫不相干,也应该是她和他毫不相干,不应该是他和她毫不相干。她自己来的,也得她自己走开。   卫惟擦干脸坐直了身子,卫诚刚要再和她解释,卫惟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涌出来。   李郁是这时哭着跑进来的,她趴在桌子上就嚎啕大哭。井殷是她的男朋友,他们吵架吵得再凶也没分手,她不过骂了那个女的一句,井殷竟然凶她。   她喜欢他,她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是他在她眼前也干这样的事,她实在是无法忍受。   卫惟拿了张纸巾递给她,又把自己的难过憋下去。   李郁有资格哭的这么痛快,但是她没有。这件事情,她很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应仰你认不认你是个狗逼? 应仰抬眼看我,眼神已经能捅死人。 应仰,卫惟哭了,你认不认? 应仰:......认 第16章 骰子事件(二)   女孩子为什么会哭?因为女孩子委屈,或者说女孩子不忍心对惹她生气的人发泄,只能逼着自己对自己发泄。   卫惟坐着桌子上,咬着牙,听着李郁发泄之后渐渐变小的哭声。   她面无表情,眼都不眨一下,她不能眨眼,因为她的眼泪在一点点涌上来。她多骄傲的人,她能忍着脾气,能顺着他,能听别人议论她,但是她不能哭,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你为什么不哭?”李郁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问她。   卫惟摇摇头,没说话。   井殷几个人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基本已经恢复了平静。   井殷哄着李郁出去说话。李郁不动,僵持一会儿,她还是和井殷出去了。   卫惟和没事人一样开始看书,写作业,但是通红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应仰站在后门处盯了她一会儿,也没说话。   俞菁从外面听说了这件事,赶紧跑回来看卫惟。   卫惟笑了笑,说,“没事,自己作的,就得自己受着。”   ——   应仰本来今天不想来学校,但是他没忍住,因为卫惟已经三天没搭理他了。   真是没看出来,原来脾气这么大。   应仰觉得这事差不多行了,就是挨得近了点,又没亲上。卫诚肯定给她说了,这几天她也算是讨回来了。   他就这么看着她,卫惟又一次捧着书从他这边绕过去。看也没看他一眼。   她又走了一圈。   “啪。”应仰抬手扔了桌子上的书。   卫惟冲这边看过来。   应仰觉得,她要是说一句话,他就把书捡起来,再也不和她闹腾。   正等着她说话。卫惟看一眼走了,波澜不惊,毫不犹豫。   操!   应仰心里窝火。真他妈憋屈。他就没这么憋屈过。   下了早读,卫惟在班里发试卷。经过应仰那里,正正好好四张放他桌子上。没事人一样走了。   也没有原来的待遇。   应仰靠在椅子上看她,行,挺能忍。   正好接着井殷的电话,问他出不出来。   应仰看一眼那个人,抓起衣服就走。   老子不可能哄你,玩不起别玩。   ——   周四下午本来是两节语文,一节数学,因为全体老师开会,一下午都改成了自习。   叶珍走之前特意留下两张卷子,又让卫惟抽空把上节课剩下的题给同学们讲讲。语文老师也特地过来说,卫惟没事可以给他们讲篇课文。   老师走了,卫惟在讲台上发卷子。   下面的同学不想听课,都紧张地盯着她,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同学。有人嗷了一声表示抗议,卫惟笑出声来。她长得本就艳丽,一笑更是光彩照人。   “不和你们闹了,”卫惟转身在黑板上写东西,“先做卷子吧,上两节课自习。数学卷子做完看看别的科也行。有什么问题可以上来问我。最后一节课讲题,半节课语文,半节课数学。”   有人欢呼,卫惟急忙转身做一个嘘的动作。   “可别把教导主任招来。”她笑着说,“要不我们都得完。”   卫惟坐在讲台上,一节课过去,不少人去找她问题。那个齐逸阳,更像是被粘在讲台上一样,动都不动一步。   “这个题其实还有一个别的思路.....”   卫惟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听见垃圾桶响了一声,卫惟也没在意,也许是谁扔垃圾。   倒是齐逸阳走了神,往那边看过去。卫惟叫他,“你看这个题.....”   卫惟讲完题,齐逸阳已经站到了讲台上,卫惟觉得靠的有点近,有点不自在,往旁边挪了一步,赶他说,“你回去自己做做吧,回去吧。”   蒋弘抬起头来,叹一口气。他就想睡个觉,后面应仰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他都折了五支笔扔进垃圾桶了,这么大动静,人家看都没看他一眼。   应仰这个狗逼,迟早得栽人身上。   蒋弘碰碰卫诚,卫诚不搭理他,蒋弘扯住他胳膊,瞪他,“你发什么神经?!”   “离远点,”卫诚抽出胳膊,“不是一伙的。”   蒋弘:“......”   第二节课很快过去,蒋弘睡了个踏实觉。因为卫惟第二节课没在班里,应仰消停了。   第三节课过去一半,卫惟给他们讲《滕王阁序》。   刚起了个头,听见有女的在后门叫人,“应仰!”声音还挺大。   所有人齐刷刷往后看。有人认出来了,是那天和应仰玩骰子的那个女的。   那女的在后门叫,应仰没搭理。她自己走了进来。   不少人下意识转头去看前面的卫惟。   卫惟从讲台上看着她,面色冷淡,“哪个班的?出去。”   那女的也不甘示弱,“又不找你。别多管闲事。”   卫惟冷笑,“上课时间乱串班。公然扰乱其他班上课秩序,你还有理了?”   那女的没说话,站在那看着卫惟,一脸挑衅。   班里没有别的声音,都看着两个女的。   林艺掐周豫鸣一下,让周豫鸣把那个女的赶出去。   周豫鸣刚想动,看见卫惟拎着教棍从讲台上走过去,她面无表情,也不再说话,那架势有点让人害怕。   卫惟走到后排,拿教棍敲敲蒋弘的桌子,蒋弘老老实实往后坐一点,卫惟问那个女的,“你找应仰?”   “是啊。”   “那你让他和你出去啊。”卫惟笑一声。   那女的当即就变了一副脸,“应仰,我有事找你。”她和应仰撒娇,“不好让别人知道。”   应仰还是没动。   “和人家出去。”卫惟示意应仰,挥着教棍指指后门,正眼都没给他。   应仰看她一会儿,起身把那个女的拽出去。刚松开手要往回走,“砰”一声,后门在他面前关上。   关门的力道很大,带起一阵风,结结实实扑他一脸。   所有人目瞪口呆。   刚才应仰前脚拽着人出去,卫惟后脚使劲关上了后门。“嗒”一声,后门落锁。   卫惟走回去,把手里的教棍扔讲台上,翻开书看了看,给他们说,“刚才讲到哪了?我们继续。”   还有人没回过神来,频频回头看后门。   卫惟拍一下桌子,冷声道,“有没看够的,可以出去接着看。出去了就别回来。”   应仰皱眉看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薇拉拉他的胳膊,笑着说,“你怎么都不理我?你们班的班长好凶啊。”   应仰拿开胳膊,“走吧。”   陈薇愣了一下,又笑道,“这么直接吗?我们才刚认识啊。”想到刚才的事,以为他生气了,又赶紧哄人,“你别生气呀。谁知道你们班长脾气这么大。”   应仰没说话,陈薇以为就是因为刚才的事,伸手去抱他,一边娇声说着,“你班长还吓了我一跳呢。我还以为她要来打我。”   应仰避开她,“她打你都是轻的。”   陈薇又扑了个空,正想着到底是哪不对,听见应仰冷冷地说,“赶紧走。”   陈薇调整表情,又要上前。   “滚。”   应仰从前门走进去,站在门口看着讲台上的人。班里又瞬时安静,卫惟在黑板上写东西,转过头来看见从前门回来的人。   卫惟没理他,继续给人讲《滕王阁序》。讲了几句发现没人在听,门口的人也没动,转身写东西的时候轻轻说了句,“回位坐好。”   应仰还是不动。   “你有事?”卫惟问他。   “不想坐。”应仰回她,他就看着她,语气挑衅气人。   “那你就在这站着。”   “我也不想在这站着。”   卫惟觉得这个人真是给脸不要脸,手里的书使劲拍黑板上,沉声道,“那你就出去站着。”   应仰稍稍仰头看她,眯了眯眼。   她深吸一口气,又说,“回去坐着,或者出去站着。你自己选。”   有人知道应仰生气了,以往有人这样和他说话,早魂归故里。他们看着应仰会怎么对待卫惟。毕竟在应仰那里还没有什么例外。   两个人剑拔弩张,前排的人感觉这气氛要杀人。   很意外,应仰勾唇,吊儿郎当笑了一声,“差不多行了。何必呢。”   那个轻佻的语气像是突然戳到她的痛点一样,卫惟感觉气得心肝脾胃肾无一不在疼。   又是沉默,两个人就在讲台处僵持。   卫惟使劲瞪着他,应仰心里的气不知怎么的一下就泄了,咬了咬牙张口,“你他妈....”   他话还没说完,卫惟手里的书使劲扔他身上,“你无礼!”   全班噤若寒蝉。   应仰看着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火也没有。他把书捡起来给她放讲台上,叹了一口气,“行,我无礼,我出去站着。”   应仰刚出门,“砰”,又是关门的声音,带起的风又结结实实扑他一后背。   全班又是一个目瞪口呆。后面的男生彻底服了。   卫惟重新打开书,一切恢复原样,声音平静清脆。   “最后是王勃为滕王阁作的诗: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我觉得这四句诗也很好,你们觉得呢?”卫惟抬头问道。   下面的人齐齐点头,是是是,你觉得好就好,你最牛逼,我们都听你的。   ——   下课铃响,正好叶珍开完会回来,她看见门口站着的应仰,有点疑惑,推门进去,看见正在讲台上收拾东西的卫惟。   叶珍忽然觉得,能让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应仰出去站着,卫惟是真有本事。这事恐怕没老师能办到,反正她办不到。   蒋弘趁着应仰不在身边又问卫诚,“你妹这回能消气了吧?”   “一码归一码。消不了。”   蒋弘语塞。   谁能知道小天鹅其实是个会咬人的,谁又知道应仰还真给她咬。   但是应仰这脾气,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事没完。   蒋弘有个感觉,不管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反正这俩人肯定掰扯不干净,肯定得纠缠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问:应仰现在是个什么人? 俞菁蒋弘井殷卫诚全班人:公认的狗逼! 应仰甲:以为卫惟没脾气。 应仰乙:没想到能这么生气。 应仰丙:真没看出来这么大脾气。 卫惟:呵呵,老子急了一根棍子打死你们。 第17章 解释与自述   他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喜怒哀乐,费尽心思,都和他有关。   ——卫惟   周五下午快放学时,育津北校门口和对街已经等了一大群人。这都是平常事。但今天门口排开几辆摩托车,个个造型凶猛,看着就张狂。最显眼的,是排在最前面的一辆挎斗摩托。   挎斗摩托上坐着两个女孩子,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皮裤,一个正正经经地穿育津南校校服。摩托车上还有一个空着的位置,很明显在等着接人。   其余几辆摩托车上的人也都是少年人,有的穿南校校服,有的穿便服。   蒋弘等人也在,他们在等着那个闲的没事非得来拿作业的郑沣。应仰面无表情站在一边,他忘了他是为了什么让蒋弘拉来的。   蒋弘吹声口哨,和他说,“那不是顾千金的车吗?”   不知道顾千金是哪个,但是以前飙车的时候见过这辆挎斗摩托。好好的车,非得改装成挎斗的,还是两人坐的挎斗,加上骑车的,这车能坐三个人。人家都是飞起来飙车,这车比蜗牛散步还慢点。   这车全市找不出第二辆。他们都是超速,这车超载。   “你妈同意你把车骑出来?”黎曼问她。   那个穿皮夹克的女孩叹一口气,“你就放心吧。”   “苓苓,”黎曼拽她,“你一会儿可不能喝酒。”   顾苓仰天长啸,“我敢喝吗?你们俩一边一个,比我妈还厉害。”   “你都敢把车骑出来。”   “车放在鸣锋家,我妈不知道。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哄卫惟开心。”   这声音完完整整传入旁边人的耳朵里。   “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不开心?我怎么不知道?”   “她不开心是因为一个男的。这是有人告诉我的,说卫惟心甘情愿被人欺负。要是让我知道那个男的是谁,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她不开心就喜欢吹风,这个时候骑车才能有风。我还不是为了哄她开心。”   蒋弘闻言看向应仰。   黎曼刚想再问,看见校门口出来的人,“出来了出来了!”   卫惟跑过来,把书包扔给黎曼,跳进车里,又伸手拍拍顾苓,示意可以走了。   轰鸣声响起,几辆车眨眼就没了影。   包厢里有个小隔间,三个女孩子挤在里面,说分开这段时间的事情。   “你的恋爱谈的怎么样了?”卫惟伸手拍顾苓的头。   “挺好的啊,反正比你让人欺负的不高兴要好。”   “谁告诉你的?”   “你管谁告诉我的,反正是你让人欺负了。”   黎曼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含糊不清地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卫惟靠在她身上,想了想说,“其实没什么,没人欺负我。我已经不生气了,也没不高兴。”又说,“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你很喜欢他吗?”黎曼问,她不太明白这些。   “我也不知道。其实这种感觉很不清楚,我和他关系也很不清楚。我已经想过了,实在不行就算了,反正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干这样的事。没事,”卫惟想了想又自我安慰,“以后还有别的人呢。”   卫惟突然接到苏夏打来的电话,虽然她们三个在包厢的隔间里,但还是能听见外面的鬼哭狼嚎。卫惟赶紧拿着手机跑到相对较安静的走廊上去接电话。   打完电话要回去,卫惟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卫惟抬头看清人,没好气地要走开。那人不让。   她换个方向,人跟着她换个方向。她再换个方向,人再跟着她换个方向。   卫惟抬头,“让让。”   人家不让。   “劳驾。”   人还是不动,不想被劳驾。   “借.....”   “还不理我?”应仰打断她的话。   卫惟一句“借过”生生卡住。   卫惟没说话,只抬头看他。十几厘米的身高差,卫惟本可以勉强和他平视,但现在两个人挨得太近,卫惟抬头才能看清他。   应仰也低头,他把她困在他身体和墙壁之间,这个姿势和距离,他能看清她长长的睫毛。   “真不理我?”   卫惟侧开脸。   一阵酒气,这人喝酒了。   “你退后,别靠这么近。”   应仰看见她的脸突然间发烫,连耳垂都变红。像是被酒气熏蒸过的虾,一点点从透白变成赤色。   他调戏她,“你没喝酒,怎么就微醺成这样?”   卫惟推开他,“微醺不微醺的,其实是看人脸皮厚不厚。脸皮厚的,喝多少也脸红不了。”   卫惟说完转身要走,应仰拉住她,又笑道,“别这么大脾气。”   卫惟猛地回头,她突然觉得她以往说卫诚脸皮厚,不要脸,真是冤枉卫诚了。   她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睁着眼说瞎话的人。   卫惟正要挣开他的手,应仰先她一步把手放开,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退后一步,说,“我没喝醉。”   “我和她不熟。”   “那天没亲上。我没让她亲。”   卫惟听着他这么认真地说话,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应仰又退后一步,这个距离她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清他,他也稍稍低头看着她,眼神温和,彬彬有礼得像个绅士,好像刚才那些调戏没有发生过。   她听见他足以蛊惑人心的要命声音,“卫惟,你为什么不理我?”   卫惟有点招架不住,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应仰,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像是对她张开的魔网。   “真的?”   她听见她的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答这个。   应仰失笑,“真的。”   “卫诚说你抽烟。”   卫惟说出这话来又急忙咬住嘴,她到底在说什么?!   应仰顺着她的话答下去,“原来抽过,现在不抽了。”   卫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去的,美色误人,男色当前,她又中招了。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荒唐,他不靠谱,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怎么把握你,他仗着你的势欺负你,他明明白白的恃宠而骄。   但就是让人欲罢不能。他稍稍低个头,你就能把一颗心给他捧上去。或者,你根本就受不了他低头,你会拿一切惯着他,即使他让你低下高贵的头颅。   有人说这个是犯贱,可能对卫惟而言,文雅点,这个叫喜欢。   卫惟坐在沙发上,觉得没有哪里不对。反正,她本来就不是太生气了。她生气快,气消的也快。   ——   应仰推开旁边的人递过来的烟,自己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卫惟乖的像只羊,一只偶尔会伸出蹄子踹一脚的羊。他皮糙肉厚,被踹一脚就当逗她玩。   但并不是这样,卫惟不是温顺的绵羊,她是一只骄傲的天鹅,永远昂着头的那种,摔一跤都像在溜冰的那种。   他不相信小天鹅的示好,他想看她低下头,意料之外,她低下了,她冲他低头示好。   他还是不相信,他开始频频试探。不是故意,这就是他的本性,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令人憎恨厌恶。   然而她照单全收,还收得毫不犹豫,并不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这倒是让应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比如她被球砸到的时候,他突然间觉得生气。那球要是砸到他,他也不会怎样,蒋弘惹的事,蒋弘会给他们讨回来。但是到了卫惟身上,他当场想把那人打趴下让他道歉。   比如叶珍训话,他会因为那些话坐立不安,他迫切的想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他宁愿被叶珍骂一顿的人是他。   比如那天他听见她和卫诚的讨论,烟这个东西,他忽然就不想再碰。也没什么别的感觉,他看见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就莫名的烦。他那时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为什么会去接触卫诚给她举例的那些东西。   当然,应仰身体里的劣性深种,他的过意不去也只是一瞬间。   在他的喜怒无常的试探里,他也反感卫惟的示好。   也曾有人示好,但她们见好就收,再想更进一步,应仰就不再理会,她们最后都知难而退。   但卫惟不一样,她有近乎沈曼华的偏执,她容忍他,她也从来不说到底怎样,也从来不会更进一步。   父母是孩子接触的第一人。应仰接触的第一人,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影响。影响都过于中性,不如说是阴影。   应右为和沈曼华的结合,首先就是天差地别。一个出自大富的权贵之家,一个是败落的书香门第。老一辈里,读书人瞧不上权贵商人。年轻一辈,读书女子最终被权贵所困。   花花世界,几个男人能收心?更何况是应右为这种人。   应仰从小看够了沈曼华对应右为的容忍和期盼,甚至有卑微的讨好。   他对应右为更是毫无好感。   他的出生让应氏家族有了长孙。应右为对他寄予厚望,但根本不会正常地教育儿子,他像苛责下属一样培养应仰,让应仰无法忍受。   他夹在两人之间,向一条维持关系的绳子。他厌烦沈曼华对应右为的偏袒。她溺爱应仰,又总是劝说应仰,张口就是你爸怎样,你爸怎样。   女人真是麻烦,又麻烦又傻。这是应仰在启蒙阶段对女人的第一个印象。   沈曼华是个多好的例子,雍容华贵,美则美矣。仅此而已。   应仰后来明白,应右为再不是东西,但他给沈曼华富足奢侈的生活,房子,车子,首饰,衣服,有人定期给沈曼华送来供她挑选。   他还给沈曼华令人尊敬的地位,无论他在外面怎样,沈曼华依然是他的应太太。应右为会和沈曼华无事一样温存,他们还有唯一的儿子。   女人要的,无非就是这些表面东西。这些他都可以给,但他无法接受那种无比炽热的感情,那种所谓的真挚感情,那种虚假的东西像火一样让他难受。   然而有一段时间,他在卫惟身上看见了沈曼华的影子。那种期待,沈曼华对应右为的期待。忍让,退后低头的忍让。那种虚假的东西,让他浑身难受的东西。   应仰旁观者一样地陪同她,他想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应右为什么都给沈曼华,但卫惟,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慢慢地,应仰又感觉不是这样,卫惟根本不需要他给她什么。她本身有优渥的生活,和睦的家庭让她没有任何心理需要。她在日常的交际圈里,见过他见过的所有东西。   这种感觉让应仰觉得要命。他变本加厉地想赶走她,她果然走了,在看见他和别的女的亲密的时候。   应仰看着她过来,最终在最后一刻偏开了头。他当时,并不敢真正落实这件事。   这次是真把人惹生气了。真他妈难哄啊。   应仰不是个会哄人的,从来都是别人哄他。不行就这么算了,他这么想过。   他的父母没教会他怎么生长,他长这么大长成这样一直都是自由野蛮。   他有一群或多或少和他有相同境遇或者臭味相投的朋友,他们一起为非作歹,仗着祖辈的积累肆意明白地挥霍报复。   他知道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他知道名利娱乐场里的逢场作戏和尔虞我诈,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对付一个心无杂念小姑娘,没人教给他怎么去应对那种热烈坦诚的感情。   或许他根本就不相信有这种真实感情的存在,但他又确实沉溺其中,他享受这种感觉并一味索取。没有别有用心的要求和企图,没有令人窒息的脂粉香水味,只有一个女孩子明媚大方的笑和对他毫不掩饰的偏袒和纵容。   他确实在试验,但也只能他来试验。到底怎么样,也得他说了算。   结果那个女的找到了班里来,还当着卫惟的面。   他当时其实没什么想法,就是看不惯别人给卫惟甩脸。   他可以欺负她,别人不行,一个眼神都不行。   也幸好,她就让他一个人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应仰对原生家庭有阴影,我们应仰心里苦。 顾苓千金第一次警告,管你有没有阴影,管你心里苦不苦,你惹了卫惟,早晚要被大卸八块。 紧急呼叫隔壁陶鸣锋前来拉架。 感谢阅读 第18章 考后闹剧   转眼又要考试,这次考试是正儿八经的考法。九门都考,考两天半。   同学们都忙着复习,忙得焦头烂额。当然,除了某些人。   晚上七点二十分钟,卫诚看看表,准时从桌子上爬起来,拍拍卫惟的脑袋,“我走了。”   “哎,”卫惟叫住他,“你明天来考试吗?”   “看心情。”   “不行,”卫惟压低了声音和他说话,“我听老师说,这次考试计入期末,不来考试要请家长的。哥,你会被骂的。”卫惟想想又说,“还会被停卡。”   卫诚看她煞有其事的样子,“真的?”   卫惟点点头,“真的。”   “所以呢?”   卫诚也不急着走了,重新坐好等卫惟说话。   卫惟想了一会儿,讨好地说,“所以你能不能也告诉应仰。”   卫诚“呵”了一声,他就知道下一句是这个。   这个胳膊肘天天往外拐的东西。   卫诚走了,卫惟也没有什么心思复习。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转笔,应仰有几天没来上学了,他得来考试,她想看见他。   第二天考试前的早读应仰也没来,卫惟闭着眼又把知识点背了一遍,睁开眼,应仰还是没来。   卫惟放弃了。卫诚不一定见到应仰,应仰也不一定会听。早就想到这种结果,她还期盼什么呢。又不是见了应仰她就能考第一,算了,反正有周豫鸣在头上压着,她怎么着也考不了第一。   纠结中,铃响了。卫惟随着同学们一起收拾东西去相应考场。   走到考场门口,卫惟听见有人叫她。   应仰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走笔袋,拿出一支笔。   “背一遍,你考号多少?”   卫惟想了想,“13062029。”   应仰点点头,拿过她的手写上13062029。   “你可记住了,别再写错了。”   卫惟看着他笑出来,应仰拿笔敲敲她的脑袋。   “你再写错了,我可不陪你抄卷子。你要是非得写错,你就写别人的,让别人和你抄。”   “我可不会让别人和我抄。”卫惟回他,还小声嘟囔着,“别人有什么意思。”   “进去吧。”应仰说,还不忘了晃晃手里的笔,“征用了。”   这次考试打乱了顺序,他们不在一个考场。   “哎,”卫惟叫住他,“等等。你没带别的东西吗?”   两个人在人来来往往的走廊上贴着墙站,卫惟拉开笔袋,从里面翻出来一只涂卡笔塞给他,又把自己的橡皮掰成两半,拿一半递给他。   “一支笔可不够用的。”卫惟说。   应仰觉得有些好笑,他就是没事来走个过场,卷子做不做都不一定。   卫惟知道他的心思,她把那半块橡皮也塞他手里,说,“万一你觉得无聊,想做卷子了呢。有备无患啊。”   说话间,走廊上的人已经没几个了,考场里老师的催促声响起来。卫惟转头去看,又回过头来去看应仰,她自己都觉得倒像是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情意。   “你也走吧。”卫惟终于明白状况,“快开始了。”   两个人各往各的地方去,卫惟进了考场又回头看了一眼应仰的背影。   讲真的,每次两个人短暂的交流后她都感觉像是分离一样,因为根本不知道下次的应仰是什么样的。   育津人才辈出,一个比一个会走过场,一个比一个会敷衍人。   卫诚为了保险起见,每场考试都来,等半个小时可以交卷离场后立马就走,一分钟都不带耽误的。   应仰第一天来了一上午,最后一天来了一上午。完美的开头和结尾,证明他参与过这场考试。   还有一些被卫诚通知到的人,来参与的方式一个比一个新奇。   等到第三天最后一科考完,同学们都收拾好东西回到座位上休息时,教导主任果然在广播里说到:这次有个别同学不重视,无故缺考。这次考试要记入期末成绩,等到考试成绩出来,缺考的同学都要请家长来谈谈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来考试。   卫诚听见这些,欣慰地看看卫惟,感叹道,“你还算是有良心。”   卫惟不想刺激他,没告诉他,他其实是沾了应仰可能不来考试的光。   考试前的时间对于学生就是煎熬,考完试后就意味着解脱。所有的学生都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一个劲的支棱这翅膀扑棱扑棱,都想一飞冲天,直上九霄。   这股兴奋劲从考试结束的那一刻起就存在,直到午休时间也没有消退。   这几天的考试复习强度太大,像卫惟这种累得不行的,一点都不在乎其他人制造的声音,趴桌子上就能睡着。   慢慢地,班里很多人都已经睡着了。但还是有偶尔闹腾的声音。   赵信又一次把纸团朝后门处扔过去,砸到了睡觉的刘明头上,赵信哈哈大笑。刘明气得无语,拿过纸团就冲赵信砸过去。赵信躲开,刘明没砸到他。   刘明不想再理他,换个姿势继续睡。赵信却不罢休,一边笑到发抖,一边又拿个纸团扔过去。   因为笑得发抖的原因,他这次没用上劲,纸团没扔到刘明那里,倒是砸进了垃圾桶里。垃圾桶是金属的,被东西一砸,发出响声。   后排有人被吵醒。   应仰抬起头来,捏捏眉心,看一眼发出声音的垃圾桶,看见还不知收敛的赵信。考试时安排的考场桌子还没有恢复原位,人与人之间空隙很大。应仰大步过去就是一拳。   井殷几个人也在那个响声之后醒了,反应到应仰要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井殷没拉住人。   应仰一拳打赵信脸上,赵信直接摔在地上。他觉得自己没面子,从地上爬起来就冲过去,还没挨到应仰的边,又让应仰一拳打脸上,这次直中鼻子。   那片地方的桌子被推动,还带倒了一摞书和椅子,赵信摔倒的声音太大,惊醒了睡觉的人。   赵信的鼻子被打破,流了不少血,滴滴答答的聚在地上。   所有人都醒了,有人回头看,有人不敢动,那附近的人往里缩了缩,生怕牵连到自己,有小胆的捂着脸,好奇又不敢看。   应仰让蒋弘和井殷拉住,赵信被林舟几个人扯起来。郑沣挡在两帮人中间,伸着胳膊表示差不多得了。   赵信低着头没说话,鼻血继续流着,止也止不住。   应仰甩开人,看也没看一眼,径直回到座位上继续睡觉。   留下一地狼藉,他管都不管。   卫惟这几天太累,睡得熟,但还是被打人的声音吵醒了。她清醒过来,打人的应仰刚被人拉开。又听李郁说完刚才的事,应仰已经重新趴在了桌子上。   卫惟站起来,走到事发地点仔细看看,叹了一口气。桌子椅子的排列都乱了,地上一堆书,也不分不清是谁的,地上还有几摊血,是赵信的鼻血。   应仰打的人,应仰看都不看一眼,蒋弘他们也没办法。这毕竟是在班里,闹得太大也不好。虽说是赵信打扰别人睡觉,但应仰的处理方法也确实狠了点。   赵信挣扎着,他不敢上前找应仰,但他也一副不配合的样子。几个人站着没动,应仰要是真不管,那他确实就没理。   卫惟不太明白这事情的发展,眼看地上的血越聚越多,赵信就是不动。张宗悄悄给她说,“应仰不管,就没理。蒋弘他们管也没用。”   卫惟看看趴下睡觉的应仰,现在班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生怕谁又惹了人不痛快。   她第一次知道打了人还这么多规矩,什么有理没理的,他们一个个的,还好意思说理?真把自己当诚信友善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走吧,去处理一下,我和你们去。”卫惟对赵信说。   赵信抬头看她,那张脸有点不忍直视。   卫惟又说,“快点。其他人还要休息。”   赵信还在犹豫,林舟和张宗看见卫惟发话了,觉得差不多行了,应仰和卫惟两个人在他们看来就算一家了。   也不等赵信再挣扎,一人一边架着赵信就走。   卫惟跟出去,卫诚跟着卫惟,蒋弘和井殷相互看一眼,也跟了出去。还特意留下郑沣,看着应仰别再发疯。   两个人架着赵信出了教学楼,也不知道往哪走,都等着人发话。   卫诚看了一眼说,“先止血。”意思是去校医院。蒋弘和井殷也是这个意思。   卫惟没听他们的,给两个人说,“先去洗洗。洗干净再去。”脸上这么多血去校医院,肯定先吓着校医院的老师,这是生怕老师不找应仰的事。   “那里,”卫惟指指教学楼旁边的洗手池。这发号施令的样子和应仰一个模样,林舟和张宗也不听后面大佬的话了,架着人就往洗手池边走。   一阵折腾,终于把赵信的脸洗干净,林舟还贴心地给他擦了擦衣服上的血。   卫惟把出门前拿上的纸给赵信,让他自己擦擦。   赵信拿纸堵住鼻子,愤愤不平道,“这事没完。”   蒋弘听见笑了,“怎么就没完了?你想怎么着?再被他打一顿?”   “这种事你还想去找叶老师?”井殷说,“代表在这呢。”说完指指卫惟。   赵信没说话。   “走吧,去校医院给你看看。”卫惟说,“你是被打了,但是别人也都没睡着午觉。”   赵信没动。   卫惟又说,“你不想去?要不回教室,要不去校医院。”   “他得给我道歉。”赵信愤愤不平。   林舟都笑了,这人一直不讨人喜欢,现在还真把自己当成事了。他拍拍他的肩膀,“你想清楚再说。”   赵信咽一口唾沫,看向卫惟,“你替他给我道歉也行。”   “这个怎么替?”卫惟问他,“他答应了吗?”   “如果是他无缘无故打了你,那是不对。但是是他无缘无故打你吗?别人在休息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你当别人都聋吗?”   赵信语塞。   “校医院,去不去?”   被打的人还真是会哭,没理还这么理直气壮。卫惟觉得应仰打得都轻了。   赵信还是不说话。   卫惟被他这态度气得慌。   卫诚抱着胳膊看着,也觉得不耐烦,“去不去?赶紧的,去就走,给你付医药费。不去就回去,这事就这么完了。”   “妈的,说话。”卫诚伸腿就踹过去,他最烦别人摆着一张难看脸不说话。   赵信又挨了一脚,摇摇头。   “不去了?”   卫诚点点头,“行了,这事完了。回去睡觉。”   几个人回到班里,很多人已经睡熟了。还有一些没睡的,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各人各回各位,卫惟把地上的书都捡起来,看看书上的名字,挨个给人放回桌子上。又拿了拖把把地上的血拖干净。   回到座位上,俞菁一脸不赞成地看着她,“你说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助人为乐啊。”   “你这算什么啊?非亲非故,没名没分的。”   卫惟被她说笑了,嗔道,“你说什么呢?”   俞菁看她一眼,真是个傻孩子。   “你听我一句吧,他那种人没良心的。”   “没事,不要紧。”   下午应仰睡醒,问也没问一句。倒是蒋弘过来问她,“你为什么不答应赵信替应仰道歉啊?   卫惟听见话里的名字反射性地回头看,后头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道歉就是给人低头,我替他道歉也算是他低头。他又没答应,不能替他决定这种事。而且他肯定不会答应的,想都不用想。这件事都有错,一半一半,凭什么应仰低头。”   蒋弘又问她,“你不觉得他吓人吗?说打就打,跟发疯一样。”蒋弘说完还不忘加上一句,“他们都说这是暴戾。”   卫惟看他一眼,有点不高兴。   “你是来发表观后感,顺便问问别人的感想吗?”   “什么玩意观后感。我要为这种事有观后感,我语文作文能满分了。”   “那你害怕吗?”卫惟问他。   蒋弘的俊脸一抽,“我害怕什么?”   “你都不害怕,那我害怕什么?”卫惟说,“他又不是无缘无故打人,我还觉得他打的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请卫惟接受我们的采访: 卫惟:没什么感觉啊。嗐,这种事我从小看了不下八百回。卫诚小时候天天和人打架。 卫诚:??? 卫惟: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困。他们的规矩真是特别特别特别有意思。(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好人) 感谢阅读 第19章 球馆偶遇   今年的天气很不平常,春天悄无声息的过去,接上不冷不热的夏天,秋天倒是一反常态,先是和夏天一样热,又开始不要命的刮风,刮完风又出现太阳高照的大晴天。   冬天到底是来了还是没来,谁也说不清楚。   卫惟伸手关上了窗子,这阳光照的她眼睛疼。前几天还刮风,她连外套都穿上了,今天又出了太阳。   卫惟觉得这天和应仰的脸似的。   突然又想到应仰,她又好几天没看见应仰了。应仰逃学的程度比卫诚还厉害,她上次看见他还是周四。那几天刮着妖风,树都能给吹歪的那种,应仰就穿一件校服衬衣在风里站着,卫惟都替他冷。   “吃不吃啊?想什么呢?”卫诚拿杯子敲敲桌子提醒她。   今天周六,卫惟和卫诚出来蹭饭,在卫骁朋友新开的会馆。   有个大点的哥哥问她,“交男朋友了吗?”   “还没有呢。”   “那就是快了。”那个哥哥笑道,“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哥哥们给你把把关。”   “把什么关,听我的,喜欢就处,不喜欢了就分开。多谈几次恋爱,没坏处。”   说起这种事,这群人一个比一个有经验。   卫惟听这个说说,听那个说说,觉得没一个靠谱的。她和这些人的爱情观不在一个频道上。他们走肾,她走心,不一样。   卫惟吃完饭去找黎曼,隔着星巴克的落地窗看见黎曼垂头丧气地搅咖啡。卫惟敲敲窗,黎曼看见她瞬间满血复活。   “你怎么了?”   黎曼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瘪着嘴说,“魏焯是个渣男。”   卫惟乐了,是啊,魏焯就是个渣男,这事她知道,这事不是早就弄明白了吗。但是她得顾忌她们家真·乖乖·黎曼的心情,卫惟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渣得不是你吧?”卫惟压低了声音说。不是塑料姐妹情,难保天有不测风云演变出个闺蜜变情敌狗血三角恋。   “你...”黎曼让她气得咖啡都不搅了,“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他是苓苓的男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他干了什么事?”卫惟掰着手指头数,“他花顾苓的钱,还和鸣锋他们相互看不顺眼。他还干了什么?”   没等黎曼说话,卫惟又自己加上一条,“哦对了,他还挑拨关系。”   “他还脚踏两只船。”   “顾苓被绿了?”   黎曼深吸一口气,“对。顾苓不知道,我跟她说她还不信我。”黎曼越想越生气,越说越激动,委屈得快哭出来,“她还和我说要讲证据。”她指指她自己又指指卫惟,“我们十多年的感情,她和我要证据?!”   卫惟现在还是个明白人,她想了想,要是有人和她说应仰找了别的女的她可能也不信。呸!卫惟甩甩头,想把脑袋里想的东西甩出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应仰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哭什么?”卫惟揉揉她的脸,“你要是哭不就是让渣男长威风了吗?”   “是真的,我看见了。”黎曼扑进卫惟怀里,“我看见他和那个女的又搂又抱,他还亲那个女的。我都快恶心死了。”   “那女的哪的?”   “不知道,不认识。她没穿校服。”   “你在哪看见的?”   “学校外边,魏焯又不是我们学校的,”黎曼嗫嚅道,“我们得找到证据,苓苓才信,我们找证据还不能让苓苓知道。”   “我知道。”顾苓不见棺材不落泪,见棺材之前要是知道他们算计魏焯,她能当场掀了桌子。   黎曼坐直了身子,“鸣锋今天找了魏焯打球,问我们去不去看看。去不去?”   “去啊,反正顾苓又不在,今天她外语班考试。走,”卫惟把咖啡喝干净,“我们去正面见识见识种青青草原的渣男。”   卫惟和黎曼坐在看台上,正给陶鸣锋打电话,“你们多少人打球?”   体育馆里几乎全是人,她们连魏焯在哪都没法定位清楚。   陶鸣锋解释,“这么大的体育馆,又不是我家造的,我也不能包场啊。再说了,我要是包场那意思就太明确了,魏焯那孙子绝对以为我想揍他,顾苓还不得砍了我。”   卫惟和黎曼对视一眼,表示理解。陶鸣锋确实在魏焯出现在顾苓眼前那一天起就想揍他。但是陶鸣锋不敢,他怕顾苓生气不理他。没办法,谁让魏焯捷足先登呢。   裁判哨声响,台下球员就位,台上呐喊声起。   黎曼没找着魏焯,卫惟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应仰。   他好像在全身心投入比赛中,又好像不是。他会奋力战斗抵抗,缩小差距或是拉大比分,他又对此似乎不屑一顾。别人拼尽全力得到球,运球,上篮,扣球,得到欢呼总会无比激动,对台上的观众做出热切的回应,但应仰不会,他理都不理,仿佛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卫惟戳戳黎曼,“你看那个白色的六号怎么样?”   “白色六号?”黎曼的眼睛找了一圈才找着,“还行吧。一般般。”   卫惟不乐意了,“怎么就一般般!?”   黎曼看看她,撇撇嘴,“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相信你和顾苓的眼光。你们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卫惟没说话,她觉得黎曼说的一点也不对。   “打完了,打完了,”比赛结束,黎曼赶紧拉着卫惟走,“鸣锋说他们要从后面走了,魏焯和他分开了。”   卫惟还有点恋恋不舍,“魏焯现在也不能就去找那个女的啊。”   刚才李郁来和她打了招呼,郑沣也看见了她。卫惟被黎曼拉着走,仓促中回头看见应仰往她这边看过来,卫惟觉得应仰也看见她了,但是她没来得及和应仰打招呼。   卫惟被黎曼拽到体育馆后门处,止不住地懊恼,“你真是气死我了。”   黎曼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能好好学习吗?”   卫惟:“我及时行乐。”   “呸,”黎曼越想越气,“你还是及时止损吧!”   ——   应仰被人招呼着去后面换衣服,走了几步,又回头往刚才的看台方向看了几眼,刚才那个应该是卫惟,她是来看他打球的?她怎么知道的?   应仰想着,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那她怎么不来和他打招呼?应仰又想,没看见李郁给井殷送水吗?不会还不会和人学着点。   “应仰,你走不走?”有人在更衣室门口叫他。   应仰转过头来,那个应该不是卫惟,快期末了,卫惟这时候应该在家写作业。卫诚原来和人说过,卫惟家教很严。   不是就不是吧。应仰抬腿往更衣室走,三四天没去学校了,也不知道她又在班里干了什么事。   应仰无端有点想她。   他要是去上学,卫惟会干什么?   早读时候趁他睡觉站他旁边偷偷捧着书看他,这个小傻子,不知道他根本就没睡着。   上课时间借着回头看表的机会看他,有好几回被他逮个正着,她还转头转得飞快,和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似的,应仰失笑,她也不怕扭着脖子。有老师为这事还以为班里的表安的不是地方,自己带了块表来挂到了前边黑板上。   还有什么?应仰想想,哦,她还帮他写作业。上次叶珍让他抄卷子,他没搭理,卫惟自己帮他抄了交上去了。他问她为什么帮他,她说什么来着?她一脸正经地说叶老师会找你麻烦。   应仰想着想着笑起来,那天蒋弘和他说,卫惟说她不害怕他打人,她还觉得他打的轻了呢。   应仰眉目舒展,卫惟真是...,真他妈可爱又讨人喜欢。   “应仰,应仰,”蒋弘叫他,“你想什么呐?”   应仰没听见。   “应仰,你他妈硬了。”柏霖喊一声,更衣室里所有人都往应仰身上看过去。   应仰反应过来,骂一声,“滚。”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没人看清他耳根处的微微泛红。   换了衣服往外走,李郁正在更衣室门口等井殷,她刚抱住井殷胳膊,看见应仰走出来,李郁左看看右看看,“哎,卫惟没来找你吗?”   应仰问,“她来了?”   “来了,我刚才还和她打了招呼呢。”   应仰没说话,可能是看完就走了吧,这么多人,她怎么知道他在哪。   应仰默然,已经不是刚才眉目舒展的愉悦样子。别人都没多说话,倒是郑沣特地来添把火,“这么多人,谁知道卫惟来看什么。没准人家弃暗投明了呢。”   蒋弘一把捂住他的嘴,这个熊玩意,没看见应仰一下就变脸了?知不知道说句好听的!   郑沣说的四个字让应仰心里不太舒服,那种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憋着的不舒服。   应仰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走到前头想透透气,也对,他想,郑沣说的其实挺对的。   明该投明。不该向暗。更何况是他这种不给人指路的暗处。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度大戏之帮闺蜜抓渣男和小三遇见暗恋对象(一) 蒋弘:应仰你想什么呢? 柏霖:应仰你硬了。 应仰:我.... 众人:哦,你想着卫惟然后硬了 感谢阅读 第20章 停车场捉奸   “谢了卫惟。”陶鸣锋敛眉低目,反正是顾苓闺蜜,实在不行,他也愿意给她鞠躬作揖。   卫惟摆摆手不受他的大礼,“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别抱太大希望”   陶鸣锋和卫诚程羡关系不错,卫惟对他开玩笑,“要不你直接把顾苓抢了吧。多省事,反正魏焯也打不过你。到时候顾苓看魏焯跑了,她也就死心了。”   “哥,哥,两个人进书店了。弗里德书店,和弗里德台球厅是一家。”   “发现目标,发现目标,一男一女,弗里德台球厅书店。”   黎曼转脸就默默竖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得了家里真传的陶公子,带的人都能当便衣使。   陶鸣锋随便摆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卫惟和黎曼往书店走,黎曼说,“他见过我,但是他没见过你。他要是发现我怎么办?”   “咱俩分开,你暴露了,我接着去。”   “惟惟,”黎曼又叫住她,“其实我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怎么样。”又自言自语,“算了算了,先解决掉一个再说吧。”   黎曼给卫惟比划一个“OK”的手势,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书店门。   卫惟走过去,经过两个人身边,抬手从他们对面的架子上拿了一本书,卫惟倚着书架在他们身边看。   男的就是魏焯,身高一米八,白白净净,瘦瘦弱弱,要是他现在没和那个女的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卫惟也不信他给顾苓种了一片草原。   女的烫着内扣齐肩发,染着栗色,画了个正常的妆,长得还不赖。   卫惟拿书挡着脸,转过眼,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两个人的脖子都快缠一起了,卫惟从来不知道接吻竟然会有声音。   卫惟在书后面翻个白眼,不知道是该捂眼还是该捂耳朵。   这是书店啊!竟然还这么明目张胆,没有一点偷情的自觉。   卫惟受不了了,刚要拿出手机来拍,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   卫惟惊了,黎曼这个傻子,不知道手机静音吗?!   两个人停下动作,魏焯沉下脸来环顾四周。   卫惟松一口气,幸好,黎曼已经跑了。   两个人都看着她,卫惟又翻了翻书,拿着手机对着书页“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   拍完抬起头和两人对视,不明白他们在看什么。她和对面的人眼瞪眼,摸摸自己的脸又对着手机照照,寻思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再一脸疑问抬起头来,两个人已经走了。   卫惟把书放回书架,对着手机抓了抓头发。   任务完成。   卫惟去和黎曼汇合,老远看见黎曼哭丧着脸,卫惟一口气憋喉咙里。   “我手抖,照糊了。”黎曼把刚才的照片翻出来给卫惟看,卫惟的气吐出来了,换成一口血梗喉咙里。   高糊,糊到亲妈都认不出来。她有幸占据照片一角,脸呈“S”型扭曲加重影。   黎曼弱弱地解释,“我第一次干这种事。”   卫惟阴森森看她一眼。我也第一次!我刚才差点让你吓出心脏病来!   黎曼给她顺气,“白色六号特别帅。此人只应天上有,一朝下凡落你家。”   “我谢谢你。”卫惟说,“我还特别佩服你。”   弗里德台球厅里,陶鸣锋一杆进球,他把球杆递给别人,热切地问走在前面的黎曼,“怎么样?”   黎曼把手机拿给他看,陶鸣锋的脸上有一瞬间控制不住的抽搐。   卫惟靠在台球桌旁,“再找找,我再去一次。”   这个台球厅分东西两边,一堆人围在这边讨论地热火朝天,没注意到另一边的微妙气氛。   李郁拽拽井殷胳膊,“那个是卫惟。”   井殷看过去,李郁给他说,“对,就是穿黑毛衣牛仔裤的,我今天看见她了。”   李郁悄悄地去看应仰,发现应仰也正往那边看。   应仰的眸子黑沉,死死盯着那边。   井殷把李郁的脸转过来,“别看了,那伙人是今天和我们打球的。”   李郁有点尴尬,所以说,卫惟是来看别人打球的,她还问应仰卫惟怎么没和你一起?   尴尬了一会儿李郁缓解气氛,“人家卫惟又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她小声给井殷说,“人家真心实意的,应仰又不接受,他这么对人家,人家当然会自己走。”   应仰盯着那边看,蒋弘顺着他发射的死亡射线看过去,“那不陶鸣锋吗?和顾千金一伙的。上次顾千金去接卫惟你忘了?”   “他们关系很好?”应仰问。   “谁知道。”蒋弘顺嘴一答,又突然转脸摸着下巴嘿嘿一笑,“吃醋了?不容易啊。”   应仰冷飕飕看他一眼,起杆进球,没作声。   “哼,”蒋弘冷笑,“我看你快憋不住了,差不多得了啊,”蒋弘拍拍他肩膀,“别把自己憋坏了。你现在不上学就心不在焉的,兄弟我实在不放心你。憋出病来不值当的。”   “滚。”   ——   “报告报告,C区地下停车场。”   “C区地下停车场,一男一女,发现目标,请求指示。”   陶鸣锋关了语音,已经一脸冷淡,生无可恋看看卫惟和黎曼,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熟,陶鸣锋也不好暴露本性。   卫惟看看手机,“别这样,我们都看好你。”   陶鸣锋叹一口气,“原来也没见你们看好我。”   卫惟忙着把自己手机的各种提示音都关了,听见黎曼说,“要不是魏焯不靠谱,你就是预谋上位洗不清的男小三了。谁让你自己不争气.....”   卫惟拉拉黎曼的胳膊,严肃地示意黎曼闭嘴,黎曼是有口无心,谁知道陶鸣锋听见这话会怎么想,毕竟她们还是偏心顾苓。   应仰坐在台球桌上喝冰水,看见卫惟在一堆人里笑得花枝乱颤。应仰眼不见为净,撇过脸去,闷了一口冰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   卫惟竟然在冲那些人笑?她到底在笑什么?那个陶什么玩意长得有他好看?   应仰把手里的玻璃瓶朝蒋弘推过去,“这什么玩意,怎么没味?”   蒋弘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冰水,你想让它有什么味?”   “哎不对,”蒋弘把玻璃瓶给他推回去,“不能没味,什么感想?”蒋弘凑近了揶揄道,“和我说说?”   “说个屁。”   蒋弘往那边看一眼,“装,你接着装。”   卫惟让人催着去地下车库,她搭直梯下去,应仰没赶上。   应仰等到下一趟电梯,伸手按了负一,这是一层,她刚才按下键,应该是去下面。下面有什么?应仰想想,停车场,还有个超市。   卫惟在地下车库里转了两圈才找着陶鸣锋的朋友给他发的位置,什么东西南北的,她是个路痴,她只认前后左右!   终于看见那两个人,躲在柱子旁边又搂又抱。卫惟看看她的前后左右,连个遮挡物都没有,也不能变出一本书来装个样子,这停车场里还有几个人,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直接拿手机拍。   虽然这俩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随便拍人也不好。她又不是私家侦探,她还没那个心理素质。   卫惟转到另一根柱子旁,夹在两辆车中间悄悄把手机伸了出去,天助她也,两个人已经亲上了。   女的搂着男的脖子,两个人亲得难分难舍。   这个姿势亲累了,女的换了个姿势,卫惟拿着手机换角度,往后退的时候好像踩到人的鞋。   她手一抖,手机差点砸人家车上。   卫惟捂着一天里受了好几次刺激的小心脏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卫惟松了一口气。看见人要说话,她赶紧伸食指竖在自己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别出声。”卫惟小声说,拉着应仰的衣角把他拽到了柱子后面。   应仰到了负一层,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没找着人,想着碰碰运气来了停车场,没走几步,看见黑毛衣牛仔裤的妞躲在这偷拍小情侣。   他走到人家身后还没动作,鞋上直接挨了一脚,脚上的绝版鞋表示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他还没说话,又被人一个动作堵回去。   接着他又乖乖地被人拉到了柱子后面。   应仰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往常一样抱着胳膊大爷一样看热闹,相反,他现在不知所措,因为他现在感觉不大好,身体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   这源于卫惟刚才那个“嘘”的动作。   卫惟长得好看,是艳丽明媚的那种好看,严格验证了古人说的“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不化妆也有颜色。   之前有人私底下讨论卫惟是不是化了妆来上学,后来看见她在体育课上出汗洗脸,才知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天生丽质。   不仅天生丽质,是又纯又艳。   刚才卫惟细白的手指压在她微润的红唇上,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应仰莫名心神荡漾。   应仰侧过身和她保持距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等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邪火压下去。   转过身来不知道怎么缓解尴尬,正想干咳一声表示自己是身体不太舒服,他才发现卫惟根本没在意他。   应仰酝酿好的一声干咳差点把自己给呛着。   她刚才就在那儿拍,把他拽过来也在那儿拍,现在还在那儿拍。   应仰静静地在背后看着她,感觉不微妙了,也不尴尬了,靠着柱子抱起胳膊,又是那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一切不入我眼的气势。   只有应仰自己知道,其实没有,他很想知道卫惟到底在拍什么,或者他现在很想变成她手里那个手机。   这到底是什么事?小情侣有他好看?手机比他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度大戏之帮闺蜜抓渣男和小三遇见暗恋对象(二)(我另一个闺蜜还是个傻子) 应仰:我他妈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姓陶的你知不知道? 陶鸣锋:我...我他妈知道什么?我他妈知道我不如一个吃软饭还偷腥的小白脸?兄弟别误会,我知道你能打,咱俩是一伙的,我看上的是另一个,咱俩都是要被大卸八块的人。 卫惟:所以应仰你到底在喘什么? 应仰:.....你管我喘什么?你知道又不管。 第21章 打断腿   卫惟觉得她的眼要瞎了。   希望顾苓能有点良心吧。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这两个人也太能腻歪了!   完成偷拍按了保存键,她缩回柱子后面,长吁一口气。她再也不想干这种事了, 苍天啊,别再让她遇见这种事了!   卫惟调整好心态,回过神来想起她旁边还有一个人。   卫惟下意识看向他的脚, “我刚才好像踩了你。”   应仰挑眉, 是啊。   “对不起。”   应仰没答应,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他现在不太喜欢卫惟对他的这种礼貌,因为卫惟对谁都礼貌。   都一样的, 他不要。   “你干嘛呢?”   应仰往身后墙上一靠,微微垂眼看她,夹在两辆车中间的狭小空间和身后的白柱子丝毫不影响他“我就是爷”的威武气场。   卫惟也挑了挑眉,“你猜啊。”   应仰轻嗤一声,威胁她道,“你是不是想出去和人认识认识?”   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 但是卫惟傻, 尤其在应仰面前,卫惟傻到看见他就大脑空白的地步。   卫惟:“我们才是一伙的!”   应仰就喜欢看她这副着急上火又奈何不了他的样子,懒洋洋靠着墙毫不在意地又来了句, “谁和你一伙的。”   话出口应仰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卫惟眼里的光黯了一下。   还没怎么自我反省,听见旁边毫无底气又赌气的声音,“不是就不是, 我又不稀罕。”   不用反省了,应仰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卫惟对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策略一点都不稀罕,她今天没绑马尾,齐肩发随意披着,被人一揉,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干什么呢?”还是那个问题。   “捉奸。”卫惟气鼓鼓道。   应仰睁着眼说瞎话,“你男朋友啊?这么能忍?直接把人打一顿多好。”   你喜欢的人无中生有地调侃你的男朋友,这简直是一件让人非常生气的事。   卫惟恼羞瞪他,“你行你去,你最好把他打死。”   应仰还真就答应了,“行,等你有了男朋友,我把他打死。”   这话听着太别扭,卫惟皱了皱眉,“你...”   应仰打断她的话,“所以你最好别有别的男朋友。”   这都什么跟什么,卫惟没听明白,急匆匆地解释,“我没有男朋友!哪有什么别的男朋友?!”   人好像急了,没听明白他说的话。   应仰轻笑低头,“是吗?”   卫惟已经晕了,什么是不是的?   两个人本来就靠的近,应仰这一下像是要把她脑袋塞进他怀里,抬头是应仰能迷死她的笑脸,低头是应仰能溺死她的低笑声,卫惟不着痕迹推他一把,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卫惟把手机装好,问他,“你怎么在这?”   应仰收了笑,“路过。”   “哦,”卫惟点点头,“你刚才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呼吸声很重。”   “........”   应仰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你听错了。”   卫惟歪歪脑袋,应仰以为她在看他耳朵,赶紧躲了躲,哪知卫惟只是伸手从自己毛衣上揪下来一根不知何时脱离组织的头发。   应仰有一瞬间凝固,他今天可能没睡醒。对,就是没睡醒,今天所有的一切不正常都源于早上应右为助理烦人的电话。   就是这样,应少爷的词典里永远不会有“自作多情”的解释。都是别人有情,他怎么会多情。   又听见卫惟一本正经地感叹,“没事就好,地下停车场空气不流通,就是容易呼吸不畅。”   应仰抬眼看远处,顺着台阶点点头,“对。”   卫惟的手机振动声打扰了各有所思的两个人,黎曼给卫惟发消息:人都走了,你在哪呢?   卫惟低头回她:这就来。   回完黎曼的消息卫惟想起来她好像没有应仰的任何一种联系方式。   卫惟拿着手机随便翻翻,“咦”了一声,“我是不是没你好友呀?”她晃晃手机,“要不加一个?”   应仰简直要被她拙劣的演技给笑死,他憋着笑点点了头,“来。”   两人加了好友,互通了联系方式。应仰笑话她,“马上就期末了你才加人,你平常不玩手机吗?”   没想到的,卫惟竟然点了点头,“我上学的时候手机都是关机的,周末和假期才用它。”   应仰意识到原来有联系方式和没联系方式是一样的。他想了想,其实去上学也挺有意思的。   卫惟也想了想,说,“以后就不关机了,你....我们平常也可以聊天的。”又想了想,算是折了个中,“就是不能太晚,我妈妈不让我熬夜。”   见应仰一直没说话,卫惟又赶紧道,“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做,真的。”   卫惟看向他,漂亮的眼睛像是有星星在闪,眼尾微微上挑,不自知中勾到应仰不可揣摩的心。   应仰勾勾唇角,“我待遇还挺高。”   卫惟听见这话低了低头,声音是虚无缥缈的轻,“你和别人又不一样。”   对你怎么能和对别人一样呢,别人怎样我都不在乎。至于你嘛,你高兴我也就高兴,你要是不高兴,我也希望能哄哄你。男孩子也是要被人惯着的,要是没有人惯着你,那我就惯着你嘛。   这些话没能坦荡荡地说出来,时机不太对,身份也不对。卫惟很敏感,毕竟她又不是应仰,谁知道应仰怎么想的。   虽然她偏心应仰,但是不能否认,历史上那些朝令夕改喜怒无常的暴君昏君差不多就是他这样的。   这不,应仰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问她,“陶鸣锋是你朋友?”   卫惟:“算是吧。”   “算是?”应仰不满意这个答案,“你认识的人还挺多。”   卫惟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反正听着不对劲就对了,至于到底是哪不对劲,卫惟没听出来。   但各方面都想让应仰保持愉悦的卫惟还是粗略解释了一下,“朋友的朋友。”   想了想不太准确,又加上一句,“好朋友的朋友。”   她又说,“我今天来帮忙的。”意指外面那两个人。   应仰已经了解了大概,刚想点点头表示明白,卫惟抬脚不小心被地上的障碍物绊了一下。两个人挨得很近,眼看要扑进他怀里,卫惟下意识后仰。眼看她的脑袋就要撞上后面的柱子,应仰急忙伸手护住。   卫惟的脑袋被他的手掌护着贴在柱子上,卫惟还没松一口气,应仰的脑袋抵了上来。   前面是他的脸,后面是他的手,应仰的手只要把她的头往前一压,他俩就能亲上。   卫惟大脑一片空白,应仰是不是要亲她?这.....这么直接吗?不是,这发展不对啊?   “你......”   “你在想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卫惟的脸红的像烧熟的大虾,应仰得逞地笑,好像找回了场子。   “应仰!”   “也不是不可以。”   卫惟感觉无地自容,正好应仰又说话,两个人的话又撞在一块。   卫惟果断闭嘴,太过果断中咬了自己舌头。   应仰看着她像跑了一圈没找着路急的要发狂的猫,被逗得差一点当场大笑,他站直了身子,手掌往下一压,把卫惟的脑袋完完全全按进了自己怀里。   卫惟今天第二次听见他的笑声,上次是低低的,这次他忍着没太过分,只是胸腔都因为笑起来震得厉害。卫惟的脑袋被他胸腔里的笑声和心跳声充斥,竟然忘了时机和身份不对这件事,也没直接推开他。   应仰的手摩挲着她的头发,他笑着说,“也不是不可以。你愿意就可以,可以教教你。”   有人吹了声口哨。   卫惟如梦初醒,想起来这是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小姑娘脸皮薄,她知道再在应仰怀里待着不对,但是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人。   应仰感觉到怀里人的一瞬间僵硬,发/骚一回不容易的应少爷也有点僵,但是他毕竟是夜场里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两秒钟就恢复过来。   应仰把卫惟往自己怀里裹裹,把她脸严严实实地挡住。回头看见几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站在旁边的车后面,前面一个人手里拿着车钥匙。   对面的青年笑了,“哟,不好意思啊,吓着弟妹了。”   卫惟僵硬地动都不敢动,应仰点点头表示他们先走。   拿钥匙的人上车把车从车位里开出来,剩下的人上车,有个人临走又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好心提醒应仰,“悠着点。有监控。”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嗖”一下就没了影,只留下车里重金属摇滚的回音在地下车库回荡。   应仰舔着后槽牙心想,谢谢提醒。   卫惟伸手推他,悄悄地问,“还有人吗?”   应仰使劲揉一把她的头发,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哄她,“都走了,没人了。”   卫惟把自己从他怀里解放出来,一张脸吓得又白又红,刚才背上都有了汗。应仰一边给她整理被他揉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嘲笑她,“至于吓成这样吗?”   卫惟大口呼吸,也没理他怎么样,嘴里的话脱口而出,“我要是早恋被发现会被我爸打断腿的。”   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卫惟抿了抿嘴唇,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应仰的手收回去,冷冷地问,“所以你怕被你爸打断腿?”   他冷笑,原来这么害怕,他还以为她早就想的很清楚了。这么害怕,还招他干嘛。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卫惟紧紧闭着嘴,生怕再说出别的来。   应仰沉着眸子看她,“卫惟,明该向暗还是向明?”   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卡住了卫惟的嗓子,卫惟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反正看这架势,这是一道送命题。   她突然觉得,应仰这块牛排能不能煎熟,是不熟还是焦成碳,都在这道题的火候上了。   时间一秒秒过去,卫惟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都是停滞的,应仰眼看已经不想听她说了。   卫惟终于张嘴,“向暗!”   应仰挑眉笑,“是吗?”   卫惟右眼皮突突直跳,果然又听见应仰不分喜怒的声音,“我是明是暗?”   卫惟叹气,她服了,这不是送命题,这是选死题!这题无解!   按照她对应仰的了解,她说他是暗,他会说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没错,我这种人和你不一样,你还是离远点吧。   她说他是明,他会说你可真是抬举我。真遗憾,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好人。   “挺难答的,那就别答了。”应仰收了表情,“反正你都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明呢?”卫惟反问。   应仰看她,“我没说。”   “那这道题就没有意义。”   “什么有意义?你爸打断你的腿?嗯?有意义吗?”   应仰压低了声音给她说,“有意义的事太少了,大多都是无用功。”   卫惟对上他的眼,“有很多有意义的事,不都是无用功。”   卫惟垂下眼帘,应仰没再说话。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这样,是明是暗,不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可是那又怎么样,他这个人就是喜欢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年度大戏之地下停车场偷/情(发骚的应少爷)   又名:我要上阵了你告诉我会被打断腿??   亲妈:应仰你是不是有病?!   应仰:是啊,你第一天知道我有病?卫惟都不计较,你瞎操什么心。   感谢阅读 第22章 迷路   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 卫惟觉得心累。她为什么要来掺和这些破事,她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   “走吧。”应仰说。   “应仰,”卫惟纠结一会儿, 还是没忍住。应仰是突然变脸了,但是她不想这样,怎么走了几步路突然就拐进死胡同了呢。   应仰回头看她。   你别这样。卫惟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这话怎么说?她说不出来。   “我找不着路。”   “我和你不一路。”   卫惟伸手抓住他衣角, 这个地下停车场冷冰冰的, 像应仰一样吓人。   “导航,懂吗?”应仰问。   卫惟铁了心,“不懂。”   应仰任她抓着自己衣角, 没动也没再说话。卫惟叹一口气,“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你抓小孩子衣服干什么。”   “我怕小孩子跑丢啊。”   小孩子又不高兴了,“管好你自己。”   卫惟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小孩子,觉得自己真是贤妻良母级别的,她无奈道,“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怎么了?”   卫惟在心里捂脸, 小孩渣男语录来了。她要是再说一句, 下一句绝对是“随你”“就这样,没办法”之类的。   卫惟没上钩。   “不是怕被打断腿吗?”小孩渣男不依不饶。   “你怎么又来了?我们能不说这个了吗?”卫惟真是忍无可忍,“打断腿怎么了?这不是还没断吗?”   卫惟真是烦到透顶了, 什么事都搅和到一起去,还有应仰到底是在干什么?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一会晴天一会下雨的,他真好意思给她添堵。   卫惟越想越气, 松开手就往前走,发誓再也不理这个神经病。   应仰让她训了一顿,站在原地看人像上次一样走远。还是稀奇,他真就一点火气都没有。   又生气了?生完气跑得倒挺快。应仰挑眉,脑子不好使还敢甩手就走,她走的那边没路。   卫惟头也不回往前走,看见个拐角想也不想就走了进去。这是什么鬼地方?停车场修的和迷宫似的。卫惟刚才冒上来的火已经自行熄灭,她没精力冒火了,这里是被堵死的,她找不着路了。   她是顺着门进来的,七拐八拐才看见目标,又东躲西藏找了个藏身的地,她根本就不记得路。她本来就找不着东南西北,和应仰一闹,她现在连左右都有点分不清楚。   还导航?她当然知道导航。她手机快没电了,她得支撑着回家,她电话打不通她妈会疯的。   卫惟站在角落里平复心情,应仰绝对和她有仇,她准是上辈子把应仰害的家破人亡,这辈子还债来了。   卫惟想了想,顺着刚才走进来的路走了出去,不知道该往哪走时远远看见刚才被她扔下的人。卫惟皱眉,他怎么还没走,又窃喜,他竟然没走!   又窃喜又嫌弃,他要走就直接走,不走就好好相处,摆副臭脸给谁看。真是烦人!   卫惟正往刚才的反方向迈了几步,听见后面走过来的人说,“往前,前面这么宽的路,你瞎啊。”   你才瞎呢!你有眼无珠!   卫惟没理,那人也不管她怎么想的,揪着她袖子就把她揪了出去,到了电梯门口,卫惟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腾空飘过来的。   两个人并排站在上升的直梯里,卫惟咬碎银牙,死活都不想再搭理他。怕什么呢,反正应仰也没搭理她。   出了电梯,两个人还是并排走,男生个高腿长,迈的步子自然大一些,卫惟慢吞吞地走,两个人一会儿就拉开了差距。卫惟在后面看应仰的背影,心里莫名发涩。   应仰突然感觉身边没人了,转头去看,小姑娘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他脚步一停,想等等她,又纳闷自己为什么要等她?   正想着听见自己电话响,是柏霖的电话。   “应仰,我们在三楼,你还来不来?”   “来啊。”   柏霖突然压低了声音,“杨清清也在?”   应仰对这个名不熟,“谁?”   “就跟着你玩了好几回的那个女的,问了你好几遍了。”柏霖说,“要不你把你家娇娇也带过来?”   带她干什么?给他添乱吗?还嫌他今天不够烦。   应仰想了想,“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他打完电话一回头,卫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应仰无语,又是反方向跑的。不过她这次跑不回来了,这里哪儿都有路。   卫惟在应仰打电话的时候就转身走了,她心里两个小人已经打起了架,她在想,应仰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他那个样子,应该是喜欢吧?   可是哪有对喜欢的人反复无常,不冷不热的。   卫惟想起卫诚的话,“早点死心吧。他以前就这样,现在也这样,以后还这样,对谁都一样。”   对谁都一样。   卫惟心里一酸,他对别的女的也这样,挨得这么近?   可是如果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一心一意吗?一个人和一个人,就不应该和别的人有牵扯和亲密接触。   就像她真的喜欢他。因为他,她一点都不想和别的男生挨得近。   卫惟站在原地小人打架,黎曼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看见她就问,“怎么样?怎么样?”   卫惟被她急切的语气一激,瞬间委屈爆发眼圈发红,她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她还上赶着管别人谈恋爱的事,她有资格吗?   黎曼让她吓得手足无措,“不是,你怎么了?你被魏焯发现了?我们告诉苓苓。”   卫惟一听心里更难受,都没有人明白她的心思!她把手机往黎曼手里一放,撒娇又置气一样,“你就知道顾苓!”   黎曼拿着她的手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本身就不善言辞,现在更是手足无措,只能赶紧抱抱她,“我怎么了?不是,你怎么了?”又赶紧哄她,“宝儿,你们俩都是一样的啊。”   卫惟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肩膀上,闷闷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是我真的喜欢他。”   黎曼被吓得目瞪口呆,两只手紧紧相握才没让手里的手机摔地上,她张着嘴,说了好几次才说出来,“白....白....白色六号?”   黎曼从小接受优秀高等教育,做事从来不出线,考试永远前三名,从里到外都是别人家的好孩子。她这辈子做的第一件出格的事,就是交了卫惟和顾苓两个朋友。   从小到大,三个人一起上学,一二三变着顺序排下去。黎曼是真乖,学生守则里写什么她做什么;顾苓本来就是抽风一样的性子,到了青春叛逆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卫惟就是两个人折个中,该当大哥就当大哥,该是好学生就是好学生。   多年后有人讨伐黎曼母胎单身,黎曼嘴上说着随缘,心里对两个坑死人的挚友问候了八百遍。   朋友影响朋友,黎曼当局者清,当年看见两个人都从生龙活虎到要死要活再到半死不活,她对谈恋爱这件事有了阴影。谈个屁的恋爱,自己活着不好吗?   现在黎曼还是个小白,也不会预知未来,她只能安慰怀里快哭的这个,“喜欢就喜欢啊,你这么好,他也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   “真的。他要是不喜欢你,他还要去哪里找你这么好的人呢?”黎曼拍拍她。   毕竟她说的是真的,比卫惟学习好的没卫惟好看,比卫惟好看的没她纯洁,比卫惟纯洁的又没她有胆量。她要是个男的,直接把人打包扛走了。可惜她不是,她是个女的,还是个天天拉架操心的女的。   应仰等了一会儿果然没等到人,没再多想,插着口袋上了三楼,三楼是个开放的娱乐场。应仰一进门,听见有女生的欢呼声。   “你们不是说他不来吗?”有女的笑着说话,话是对柏霖说的,眼睛倒是黏在应仰身上。   柏霖没把那话当回事,应仰也没往别处看,长腿一迈就挤进了他和蒋弘之间,不愿搭理人的意思明明白白。   杨清清跟着他过来,柔声细语地说,“你刚才去哪了?柏霖说你不来了。”   应仰伸手拿瓶东西喝。   杨清清赶紧帮他挑了一瓶递过去,“喝这个吧。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   应仰抬头看了她一眼。   杨清清愉悦地笑,“等了你很久呢。”说完还特地往第一个说话的女生那边看了看。   杨清清又待了一会儿才走回去自己的地方,她一回去,一堆女的就围上来,“你果然是不一样。”“是啊,他谁也不搭理就搭理你。”   杨清清赶紧解释,“他就是不会理不熟的女的,我们之间毕竟还是有过一段的......”   “你把人送走了?”蒋弘问应仰。   “嗯。”   应仰把刚才女的递过来的调制酒推到一边,自己又拿了瓶水喝。他在看卫惟的头像,是只傻乎乎的兔子,随便翻了翻,没什么动态,大抵都是她和她朋友的日常或者吐槽卫诚。   “怎么不带过来一起?”柏霖还没正面见过人,“带过来认识认识。也让那边的消停消停。”   应仰不解,“消停什么?”   “你把现女友带过来,前女友不就死心了吗?”   应仰看傻子一样看他,“我哪有前女友?”   “人家自封的。你不承认,人家自己承认。”   蒋弘听了笑他,“你还挺懂。”   柏霖自嘲,“谁还没遇上几个这样的。”又嘲笑他们,“别一个个的以为自己片叶不沾身,你们自封的前女友都能排火车了。”   他拍拍应仰的肩膀,“所以说,还是得把正牌亮出来。”   应仰把他手打下去,“收起你自以为是的想象。”   这个季节的白天不长,现在已天色昏暗。   一群人呼朋引伴聚到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说上话。应仰靠在沙发上,长腿舒服的伸开,一副毫无架子来者不拒的样子。   杨清清借旁边没人趁机坐到他身边,欲语还休,“应仰,你过得好吗?”   旁边的声音太大,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应仰没听清她说的什么,随便“嗯”了一声。   杨清清满眼深情地看着他,有感情道,“可是我过得不好。”   这句话应仰听清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们很熟?   杨清清说,“应仰,我知道我原来有些地方做的不好。她们都说我作为前女友不应该再想你,可我......”   “你想什么呢?”   应仰在杨清清意欲停顿制造感情的时候接上话,杨清清一愣,周围一群装着不在乎但确实在看热闹的人也竖起了耳朵。   杨清清还在挣扎,“我.......”   毫不留情的当头棒喝。   “我和你有过关系?”   杨清清在一群人面前啪/啪打脸,“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应仰居高临下审视她,“都是出去玩的,别想太多,没好处。”   他不过就是顺便给人开了个想进新世界看看的门,他把人带过去就没搭理过,吃饭还是喝酒都是一群人,怎么就成了前女友。   他连她们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要是真碰过,也就卫惟了,按她脑袋的那种。应仰看看自己的手,他今天应该算抱了她。   应仰再看一眼身边的杨清清,“别再出去和人说什么前女友。我哪来的前女友?”又给她指条路,“那么多人,你去当谁的不是当?”   杨清清如遭雷劈,她现在连自己应该做个什么样的表情都不知道。她费尽心思上他的道,他把她推下去还给她指条别的路?他这是什么?有情才是最无情?   应仰着实觉得没意思,“天天想这些东西,不怕你爸打断你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柏霖:我们很想看看你家正宫夫人。   应仰:你们是想看看我能死得多惨吧。 第23章 聊天   这周末过得可谓体会颇多, 跌宕起伏。才过了一个周六,卫惟觉得能比上这一个学期了。   “唉,唉, ”进厨房巡视的卫诚伸手拍她脑袋,“你包饺子还是擀饼。行不行啊,不行出去。”   卫惟低头看自己手里那张饺子皮, 确实已经被她擀成小饼了。但这不妨碍她转头咬卫诚一口, “你行你来,就知道吃。”   卫诚开始挽袖子,“我来就我来, 让你看看什么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居家好男人。”   卫惟不屑一顾,“有什么用,还不是没女朋友。”   卫诚压低了声音怼她,“你知道个屁,老子女朋友有一个加强连。”   卫惟作势点点头,“那是因为你花出去的钱能建一个军团。”   “你!”卫诚最怕卫惟在家里说他败家, 趁着卫惟脱不开手就去揪她耳朵, 卫惟偏头躲开,冲着厨房外的花园就喊,“有人吗!卫诚欺负我!他还自称老子!”   花园里下棋的不下了, 喝茶的不喝了,说时政经济的也不说了,几个年龄段的男人都往厨房里看过来。卫诚听见他爸的怒吼声,“兔崽子, 别欺负你妹妹!你是谁老子?给我滚出来!”   卫诚做了个要打卫惟的动作,手还没落下来听见花园里的脚步声,卫诚一溜烟跑了。   再回来时,卫诚搀着卫奶奶,说是搀着,不如说是紧紧抱着。卫奶奶和他进了厨房,把自己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行了,你奶奶我还没到走不动路要人扶的地步。”   卫惟跟着笑话他,“就是,你连奶奶的感情都欺骗。”   卫奶奶洗干净了手要去拿食材,卫诚赶紧抢下来,“别别别,您是寿星,我来我来,您就去外面和您的儿孙知己去喝个茶聊个天,等着晚上穿好您的龙袍首饰去君临天下,中午这顿我来做,您凑合着吃。”   卫奶奶没把他的话当人话来听,但是她听见了卫惟的话,老人家想到他平时干的那些好事,好奇又和蔼地问,“你又欺骗外面小姑娘的感情了?”   卫诚躺着也中枪,好事没有他的份,坏事全是他干的。真是冤枉!   今天是卫奶奶生日,给保姆放了假,厨房里只有祖孙三个。卫奶奶准备给回家的大小孩子做顿拿手菜。她一边择菜,一边叹了一口气,“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就知道胡闹。”   卫诚和卫惟对视一眼,好了,卫老爷子和卫老夫人半个世纪的动人爱情故事现在开始。   “诚诚啊,你不能欺负人家的小姑娘,人家对你好,你也得对人家好。”   卫诚应和着点点头,感叹是真没人对他好。   “你看看你哥,唉,你哥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这样会遭报应的。”   刚开车回来的卫骁打了个喷嚏。   卫奶奶不理他们,自己想想原来的事,颇为动容,“找对象得看缘分,不看时候。不管什么时候,看对眼了就对了。我和你们爷爷就是,我本来都没相中他,他往我家门口一站和土匪一样,吓得我邻居家的小妹直哭。哎呦,你们是不知道,十里八乡有名的霸王站在我家门口,土匪恶霸都再没敢去我家收东西。”   卫奶奶嫌弃的语气说最甜蜜的话,“哎呦,我也没法报答他,我就只能嫁给他了。这么多年大风大雨什么都遇到过,除了生了四个孩子,他真是没让我受过半点委屈。我们吵吵闹闹的他也没怎么样,还是对我好好的。哪像你们一样,说几句都转脸走,不能这样啊。”   卫诚又点点头,卫惟想起她昨天甩手走了的事,开始反省自己。   “男孩要对女孩好,女孩也得对男孩好。惟惟啊,你以后找男朋友,得找对你好的。”   卫惟下意识接了一句,“我找我自己喜欢的。”   “不能你自己喜欢,他也得喜欢你才行。你对他好,他对你好,这才是真好。你不喜欢他就要和他说清楚,他不喜欢你你也不要勉强。”   卫诚总算可以说话了,他看卫惟,“听见了吗?你对他好,他对你好,这才是真好!不能你自己喜欢!他也得喜欢你才行!”   卫奶奶隔着窗户看见花园里正下棋的卫老头,沉浸在自己甜蜜的回忆里,没听见两个孩子在说什么。   卫惟趁机踹卫诚一脚,“管好你自己。”   这话说完她感觉怎么这么耳熟?天!这话昨天应仰和她说过。卫惟恨不得捂脸,她怎么什么都在向应仰靠齐。   ——   卫惟看着手机界面迟迟没有动作。她捧着手机轻叹,又拿起手机看看。啊!真是太煎熬了。   煎熬中看见和卫骁打赌的卫诚,卫惟终于下定决心,给那个人发了条消息。   应仰今天没出去鬼混,他回家拿东西发现沈曼华约了一堆贵妇在他家喝下午茶。一堆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围着他问长问短。还有人感叹后悔没把自家孩子带来。   带来干什么?切磋拳击吗?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应仰好不容易进了自己房间,实在是不想再看见那群人,应仰洗个澡准备睡觉。反正他日夜颠倒,干脆晚上睡醒再出去。   刚躺床上看见手机显示有消息。应仰看一眼不是蒋弘那群人便不想再理,扔了手机反应过来,傻兔子?   再拿过来一看,还真是那个傻兔子。   傻兔子卫惟:卫诚让我问问你,你明天去不去上学?   应仰裸着上身躺床上,一手枕在脑袋下,一手拿着手机。   卫诚?问他去不去上学?卫诚自己都不去上学,还会管他去不去?   应仰差点笑出声来,真是个傻兔子,编个理由都不会编,她想问他明天去不去就直接问啊。   他拿着手机翻身坐起来,莫名想逗逗她。   应仰:卫诚有事?   卫惟的手机震了一下,卫惟赶紧拿起来看,捂着屏幕悄悄看了一眼,她激动地差点在地上打滚。卫惟赶紧拿着手机上楼回房间,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卫惟:卫诚说找你有事   应仰真的快笑死了。   应仰:他什么事?   应仰快笑死了,卫惟快急死了。卫诚找他什么事?卫诚找他什么事?卫诚当然没事找他!这是她编的啊!   应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没等着秒回的消息。应仰收了笑,不能是让他问跑了吧?   正想着,消息进来了。   傻兔子卫惟:他不和我说,你明天自己问他吧   应仰:我一会问他   别!不行!   卫惟感觉她的头发都紧张得快竖起来了。   傻兔子卫惟:你现在别问他   傻兔子卫惟:他现在没空,他不会回你消息的   应仰缓缓打了个问号发过去。   ?卫惟的脑细胞要死绝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感觉她现在就是个大写的问号。   啊!太难了。和他聊天为什么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卫惟没辙了,她总不能也给他发个问号吧!这天还怎么聊下去?!   应仰又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消息,他觉得这个傻兔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傻。   应仰:卫诚明天去上学吗?   卫惟正给顾苓打电话问她怎么做,顾苓一头雾水,“说话啊,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怎么给我说的就怎么给他说啊。”   “不行啊,把人吓跑了怎么办?万一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顾苓在那边翻了个白眼,“你天天看他打架,你还连累人家抄卷子,你还直接上手,你还有好印象?别扯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像对我一样对他硬气一点,这不就成了吗?”   “对你硬气是因为你欠收拾。和他不一样。”   卫惟说着看见一条消息,瞬间满血复活,“挂了挂了,他给我发消息了。”   卫惟:他去啊   卫惟:你去不去?   应仰捂脸笑,她还真是执着。   应仰:你去不去?   我?卫惟思考三秒钟,我当然去啊。   卫惟:我去啊   又赶紧打字。   卫惟:快要期末考试了   卫惟:不能总是逃学   卫惟:叶老师说期末要请家长   她连着发了四条,应仰一条都没回她,卫惟又蔫了。   应仰从衣柜里翻出衣服穿上,他明天去上学那肯定得回他学校旁的公寓。收拾着东西伸手抽空回她:去。   应仰:去   应仰:去上课   卫惟疯狂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应仰这么好的人呢。疯狂完了想起来,他说他去学校,那这个话题就结束了,不行啊,不能这样就算完了!   卫惟:好   卫惟:这几天好像要降温,你多穿一点吧,会冷的   应仰:嗯   应仰回了个“嗯”,又完了。卫惟头都要秃了,怎么比数学题还难呢?   !卫惟灵光一闪!数学题!   卫惟:上次叶老师说你的函数做得很好   卫惟:我有几道函数题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应仰:行   又一个话题结束,卫惟叹气,她实在是太难了。转头看见桌子上的书,没事!九门课呢!   卫惟:我物理也有题不会   卫惟:有几道公式不太会用   卫惟:你能帮我看看吗   应仰:哪几道? 哪几道?她怎么知道哪几道?卫惟赶紧去翻书,随便找了几道给他发过去。   应仰打眼一看,确实很难。最后这一道?这什么时候学的?   卫惟把公式给他发过去后仔细翻了翻书,突然发现自己发的最后一道没学。妈呀,可能翻车了。   卫惟使劲合上书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应仰不来上学,应仰不知道。又赶紧翻开书看看,妈的,这道怎么这么难!   没事没事,应仰不会她还可以安慰他,没事没事,她一会好好看看,应仰不会她就给他讲。   卫惟正给自己找理由,看见又进来一条消息。   应仰:还有吗?   卫惟回头看看桌子上的书,该不该有呢?有是有,有的是,但是他会不会嫌太多了?   卫惟小心翼翼地打字。   卫惟:会不会太多了?   应仰靠着衣柜看消息,嗤笑,她倒是还有点觉悟。想是这么想的,问也是这么问的。   应仰:你真不会?   卫惟:真的(一个愁眉苦脸的兔子表情)   应仰突然间善心大发。   应仰:还有什么   应仰:一块说了   卫惟备受鼓舞,您还真别说,我还真的有。   卫惟:(化学一堆题)   卫惟:(生物知识点)   卫惟:没有了   应仰看看她发过来的题微微皱眉。   应仰:你偏科?   卫惟:有点   应仰:偏科是病,得治   卫惟: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卫惟:(鞠躬)   卫惟:谢谢应老师   卫惟:谢谢应医生   应仰看见那堆题本来觉得头疼,卫惟又是鞠躬又是千谢万谢,他倒是不好意思不管了。   应仰:行了,明天教你   卫惟:(谢谢)   应仰没再回她,卫惟失落了一会儿翻翻聊天记录,把这新鲜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两人对话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看完最后一遍终于让自己心情平和一点,有人敲她的房间门。   卫诚:“出去吃饭了。”   卫惟打开门高兴得一蹦三丈高,差点把卫诚从门口踢下去。卫诚赶紧侧身躲开,“你疯了?”   卫惟从衣架上扯了件外套,对他笑得春光灿烂,“哥哥你真帅!”   卫诚让她吓得脑袋上青筋直跳,“神经病。”生怕她又有什么坏水,赶紧先跑下了楼梯。   应仰眼皮都不抬风一样在一群贵妇中间穿过去,刚回到公寓蒋弘给他打电话让他出来。   “今天不去。”   “不来多无聊,你不想试试新装的车。”   “不想。”   “嘿,你又抽什么风....”   “学习。”   蒋弘以为自己听错了,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又放上,“什么吸?你别碰那些东西!”   应仰无语,“学习。挂了。”   应仰坐在自己八百年不看一眼的书桌前捏了捏眉心,刚把卫惟给他发的题挨个列出来他就不想管了。   这他妈都一堆什么玩意?不会做还不会问别人!非得来问他?   应仰扔了笔,往下翻翻看见卫惟的“谢谢应老师”“谢谢应医生”,应仰使劲闭闭眼,关了手机又拿起来一支笔。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仰停笔推完最后一道物理公式。本来干净的书桌上已经全是草稿纸,有整整齐齐放在一边的,也有揉成一团直接扔了的。他拿起一张来看看,这字她应该能看懂。   要是再说这字她看不懂,他只能把她揉碎了来泄泄火了。   夜已经黑了,应仰又写完一道化学题。他把纸笔扔下出去洗了把脸,卫惟都从哪找的题?一个比一个长。真他妈不让人省心。   “咚咚咚,咚咚咚....”   应仰脸上的水还没擦干,听见有砸门声。   “卧槽,你他妈干嘛呢,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他妈一个都没接,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蒋弘一拳打他肩膀上,一堆人涌进他家里。   “你吸什么?”井殷仔细观察他的脸,无异样。   应仰让开路让他们进来,没好气道,“我学习。你们以为我吸什么?我吸/毒?”   柏霖调侃,“和学习比起来,你吸/毒的可能性大点。”   应仰抹一把脸上的水,没说话。   柏霖不依不饶,围着他转了一圈,“你干嘛呢?赛车也不去,电话也不接。啧,还一副欲求不满的样,”说着他走进内室,“真藏娇了?”   “卧槽!”   柏霖一声惊呼把所有的人都引了过去,应仰不紧不慢走在最后,看见柏霖拿着一张草稿纸和见了他家股份转让书一样惊喜,“应仰你他妈真在学习?”   应仰伸手夺下来,“瞎啊。”   一堆想看娇娇没看着的人的一哄而散,一致认为应仰可能疯了。井殷看看表,“现在还不算晚,去不去?”   应仰抬头,晚上十一点了,是不算晚。他还没看她说的生物题。“不去。都滚回去睡觉。明天不上学了?”   蒋弘欲言又止,“你爸让人找你麻烦了?”   应仰没表示,蒋弘觉得不是,他又试着问,“你受刺激了?”   应仰踢他一脚,蒋弘侧开身子没让他踢着,应仰坐桌子上拿了根烟咬嘴里没点。   他可能让只傻兔子咬了,会传染。   作者有话要说:卫诚:看你那疯样就没好事,说吧,你又怎么了?   卫惟:你长得真丑。   卫诚:......   感谢阅读 第24章 好不好看   昨晚都住在奶奶家, 离学校远一些。卫骁大早上被人从床上拽起来送两个小崽子去上学,眼都没睁开被亲妈塞手里一个水煮蛋推出门去。出了门看见两个同样睁不开眼,站都站不住的人, 卫骁一下乐醒了。   挺好,都不好过就行了。他还能回来补觉,这俩还得上课。嗯, 他还不算惨。   卫诚靠在后座眼根本就睁不开, 他迷糊中说,“哥,你找个地方把我放下, 我不去学校了。”   卫骁单手打方向盘,心想,这可不行,你哥我大早上被拉起来是送你去睡觉的?   他正想着怎么教育卫诚,听见也在趁机睡觉的卫惟突然惊醒,“不行!”   卫骁让她吓得一个急刹车, “你做梦了?!”   打雷声都叫不醒卫诚, 他闭着眼摆摆手,“去,没你说话的份。”   卫惟不睡了, 拉着他胳膊撒娇,“不行,哥,你得去。”   卫诚不搭理她, 她又去喊卫骁,“大哥,你不能停车,大哥你最好了。”   “嗯。”卫骁从后视镜里看看她,不知道她又打什么鬼主意。   卫诚闭着眼问她,“你又干什么事了?有事去找程羡,我今天不去。”   “哥,你得帮我。”   卫诚勉强撑起眼皮看她,下一秒想原地死亡。   “我和应仰说你问他来不来上学,我说你找他有事。”   “你他妈骗鬼呢?”   这种脑子竟然能考前三名,老师放水了吧?   卫惟也不管他什么语气,“他信了,他说他来上学。”   卫诚服了,按按太阳穴慵懒道,“行啊你,你挺能。”   卫惟还没说什么,又听见卫诚嘲笑她,“你使劲作,你要是真能让他对你死心塌地,我名倒着写。”   “不用,都不用他死心塌地,他只要能为了你推一场局什么的,我名就倒着写。”   卫惟一巴掌打他胳膊上,卫诚“哼”一声,不再搭理她。   卫骁越听越有意思,“叫什么?应仰?什么人呐?”   卫诚懒洋洋张嘴,带着对卫惟的不屑和嘲讽,“贤众的应,一点都不贤。长得人模狗样,切开血都是黑的。”   卫惟觉得这话耳熟,突然想起来是在哪听过的,她掐卫诚一下,“你说什么呢?”   卫诚拍开她的手,冷笑一声,“就这么说的,都这么说。”   “贤众?”卫骁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给卫惟说,“你口味这么重?”   卫惟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打击,“你们怎么都这样啊?你们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奶奶怎么教你们的?”   卫骁在后视镜里和卫诚对视一眼,这是来真的?进卫惟耳朵里的是非多了去了,她一向只管自己不言人,什么时候管过他们的嘴?   真他妈是仙女要下凡尘?   卫惟闷闷不乐,“嘴长在你们身上,你们说就说,别说给我听。你们说他不好,让我怎么办?我又不能骂你们。”   两个人同时闭了嘴。   卫惟还不停,“外面的人说话都是人传人,谁知道真正的事实是什么?他怎么就这么不招你们待见?别人不说你们,你们也不要去说别人。真是讨厌,怪不得没有漂亮姐姐喜欢。”   卫骁服了,卫惟看着是仙女,确实是,是会黑/魔法的那种。   他心里默默抱拳,那个应仰,行,妹夫牛逼,祝你好运。   ——   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得到了他的回应。他对我笑一笑,我能多活五百年。五百年里都愿意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卫惟   两个人还是卡着点进教室,最后一排座位上没人。卫诚遗憾地看了她一眼,“节哀顺变。”   卫惟打个哈欠看回去,“这才几点?又不急。”   周一早读举行升旗仪式,升旗乐声响起,学生纷纷出门往广场上走,等班里站好队,卫惟往后面看看,应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最后面。卫惟安了心,专心致志看升旗。   卫诚站在应仰身边打量他,从头发丝看到下颌骨。卫诚就纳闷了,这小子长得也没多帅,也就勉勉强强能居于他之下,怎么就能把卫惟那个从来都不解风情的仙女拉下凡尘呢?   卫惟是不是眼瞎了?不是说好的清心寡欲只爱学习?   应仰冷飕飕扫他一眼,使使劲才忍住了把傻兔子他哥的眼给挖出来的想法。   卫诚看见他看他,非常不见外地冲着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应仰:“......”   果然是一家。   卫诚打完哈欠收了懒散,抱起胳膊又看人不顺眼,“卫惟脑子不好使。”   应仰没说话,卫诚又说,“但是她神,欺负过她的人都会遭报应。”   “从前有个人骗她,第二天从摩托上摔下来断了腿。”   应仰听明白他话里有话,无所谓道:“你和我说这个,卫惟知道吗?”   “你和她男女有别,我也不想和你交流什么。”   应仰笑得暧昧又隐晦,卫诚全身的血一下冲到天灵盖,“你他妈敢!”   “我敢不敢,卫惟说了算。”   郑沣感觉后面快打起来了,他算了算自己的战斗力,踢了踢旁边的蒋弘。   蒋弘看热闹不嫌事大。打不起来,应仰给人做了一晚上题,没道理早上因为两句话就和人哥哥打起来。应仰才不做无用功。和人家哥哥打起来他不得去哄人家?应仰才不干那费劲事。   不知道应仰到底想干什么,反正知道应仰现在是愿意和人玩玩。   至于怎么玩,玩多久,什么结果?不知道。   周一上午都是主课,卫惟下课要去找数学老师问上课安排,要去厕所解决个人问题,要整理作业和试卷。   卫惟忙得分身乏术,她什么都不想干,她就想去应仰面前晃悠,但是她什么都得干,她就是没空去应仰面前晃悠。   卫惟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毕竟是她把他骗来上学的,她还没空去和他说话。又转头想了想,她问了人家那么多题,人家真的会给她讲吗?毕竟应仰特别会翻脸不认人。   他也一直没搭理她,她要是再主动去问他那些题,会不会显得有点不要脸?   唉,太难了,她卫惟长到这么大,这才知道什么是“难”。   ——   中午时间卫惟终于有了空,她思来想去,决定再勇敢(不要脸)一回。正好应仰也在后面坐着,班里的人也不算太多。   卫惟拿着本子走到应仰身边,调整呼吸又小心翼翼,“你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   虽说两个人不算多亲密,但也算是彼此熟悉,再相见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个生疏的地步。正常人都是这样的逻辑。   偏偏这两个就都不是正常人。一个习以为常又翻脸无情,一个耿耿于怀又不好言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应仰接过她手里的本子看看,这是,昨天数学题里的其中一道。   他不是专门记着和她说了来上学才来的,是太无聊了顺便就来了。至于那些题,他是看了一晚上,但是一张都没带过来。本来是想口头给她讲讲,早上和她哥互相呛了两句,她也没趁热打铁来问,他现在就不想给她讲了。   应仰抬头看她,她今天梳了高马尾,没有刘海,耳边只垂下一小缕碎发歪打正着更衬脸型。   整个人都是干净美好。单看这张脸,应仰已经颇为心动。   应右为前几天说他什么?嫌他身边的人都不干不净?那这个呢?这个够不够干净?又傻又干净,还带着他学习,这个够不够他满意?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讲题就开始讲,一个讲得懂,一个听得懂。   应仰拿了一支笔在他本子上写,偶尔停顿给她讲两句,“用这个公式,拆开直接算。”   “不用算到最后,算到这就完了。”   应仰停笔,发现旁边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听没听?消遣他呢?   转头看见人正看着他发愣,卫惟看见他转头,下意识舔舔嘴唇,急忙点头,“嗯嗯。”   应仰笑了,“你听见了吗就嗯?”   应仰一笑卫惟就要死,急忙伸手指指他写在本子上的式子转移话题,“你不是说算到这儿就完了吗?我听见了!”   应仰薄唇愈发上扬,拿笔敲开她手指,指指下面的一行,也不忘了教训她,“我说的是算到这儿,”又点点上面刚才她指的地方,“不是这儿。”   卫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应仰一只手搭在桌子上转笔,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他大大方方地看卫惟,笑得更加张狂玩味,“你看什么呢?好看吗?”   卫惟别开了眼,这个人好不要脸。   应仰伸手把她拽到自己椅子边上,不依不饶,“问你呢?好看吗?”   卫惟看他一眼又赶紧转移注意,好看好看,你放过我吧!   应仰越看见她板着脸忍着就越高兴,他站起来把她挤到他和课桌中间,微微弯腰看她,卫惟已经靠在他桌子上了,只能后仰来和他保持距离。卫惟往后仰一点,应仰就往下俯一点,卫惟推他推不动,应仰直勾勾看着她,“问你呢,好看吗?”   卫惟坚持不住,垂下眼去默默点了点头。   应仰不满意,“好看吗?说话。”   卫惟真的服了,这个人真的好烦。她声音如蚊呐,“好看。”   应仰还不满意,“声音大点,好不好看?”   卫惟狠了心,眼前全是他都快装不下盛不开了,“好看。”   “谁好看?”   卫惟无奈,“你,你好看。”   应仰笑得肆意张狂,“真的?”   卫惟忍无可忍,使了劲推开他,“真的!应仰你有完没完!?”   应仰又坐进椅子里,好心提醒她,“别这么大动静,班里这么多人呢,影响不好。”   卫惟向前看一圈,刚才所有回头看热闹的人都齐刷刷开始干自己的事。卫惟瞪他一眼,“你真不要脸。”   应仰把她本子扔给她,“我给你讲题,你不好好听,还成我不要脸了?卫惟你讲不讲理?”   “.......”卫惟堪比哑巴吃黄连。   应仰又翻翻桌子把自己的作业扔给她,“给我写了。”   卫惟看着那几张空白卷子,实在是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都是人,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   “还有题吗?”应仰问。   卫惟正看着他的白卷子没说话,应仰一脸玩味,“卫诚还有事找我吗?”   卫惟抬头,这人真是十分讨厌!   “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应仰从座位上起来拍拍她脑袋要出门。   卫惟看见他椅背上搭的衣服,“天冷了,你不穿外套吗?”   应仰回头拽下椅背上的衣服,又凑近了揶揄她,“你管的还挺多。”   卫惟拿着本子和白卷子回到座位上,脸控制不住地发烫。   现在才说她管得多,他早干什么去了。   卫惟看着他的卷子气不打一处来,想给他揉成团扔了偏偏又舍不得,这个人的卷子真是和他一样烦人!那又有什么办法?卫惟还是对着自己的卷子把答案给他抄了一遍。   唉,人生真难,喜欢人难,喜欢应仰那种人更是难上加难。   作者有话要说:卫惟:你为什么不来给我讲题?   应仰:你哥骂我,还威胁我   卫诚:......(我把你俩一起杀了算了)   感谢阅读 第25章 逃学翻墙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 卫惟做完了作业,撑着下巴盯着前面黑板动也不动。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就要一个学期。卫惟突然想起来开学时看见应仰, 应大爷一副倨傲不近人情的样子好像还在眼前,他单手摔人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卫惟捋捋自己的马尾,她怎么能想这个。昨天医生给她说, 要尽量保持心情平和, 易躁易怒对身体不好。   还是希望应仰能改改脾气,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卫惟偏头看见旁边的卫诚和蒋弘,不自觉心情消沉, 蒋弘他们最近都来上学了,应仰没来。   她想看见他,虽然应仰总戏弄她,但是她愿意啊。   卫惟扯扯卫诚的袖子,小声说,“哥, 应仰今天怎么没来?”   “他不来不是正常事吗?真以为你能让人家洗心革面?”卫诚一如既往地打击她, “你和外面的比,就是一小豆芽菜,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简、直、胡、说、八、道!应仰明明就洁身自好!   卫惟有求于人, 继续小声恳求,“可是你同桌他们都来了。”   卫诚看她一眼,转头去问蒋弘,“应仰今天怎么没来?”   卫惟想撞死在卫诚身上, 顺便把他这个没脑子的哥哥一起撞死!   她小声又小声地问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最近她走在校园里有很多人看她,还有人叫她“嫂子”?!   这要是让应仰知道,她就真的没脸了!应仰再当场否认,她就只能跳进后花园的池塘里以证清白!这事真的不是她造谣的!不是她!   下一秒蒋弘冲她笑得无比亲近,“查岗啊?”   卫惟:“........”   “要不给你手机,你给他打个电话?”   卫惟:“........”   “来来来,别客气,都是自家人。”蒋弘说着就要掏手机。   卫惟扯出个严肃的微笑,“不是.....”   蒋弘还不放弃,“没事......”   虽然话好听,但卫惟真的有苦难言,他的朋友们怎么也这样?他们不是应该很清楚什么事都没有吗?这真的不是她造谣的!   卫诚终于出手捣了蒋弘一下,“问你应仰去哪了?怎么这么多废话。”   蒋弘挡住卫诚的手,收了看兄弟媳妇的热切笑容,“今天他爸生日。回朝祝寿了。”   ——   应仰西裤黑衬衫双腿交叠坐在玻璃温房里看室外来往的人和应右为客套。都知道应公子脾气不好生人勿进,够格的不敢进来,不够格的进不来,全透明的玻璃温房里只他一人。   有人敲了敲门进来,是他堂妹应灿,“哥,蒋弘没来吗?”   应仰头都不抬,声音无温度,“没来。”   应灿乘兴而来,也是知道自家哥哥的坏脾气,倒也不勉强,就指望使个迂回政策多听点消息,“哥.....”   “不知道。”   应灿不气馁,“我不是问他,是想问哥你有没有女朋友。”   应仰不答,应灿又叫他,“哥你和我说说嘛。”   应仰看着眼前十三岁的小姑娘,莫名就想起那个在学校里的人,她也总是不依不饶拉着卫诚问东问西。应灿就只敢张嘴问他,卫惟和她哥亲近,经常是抱着胳膊不松手,虽然她一脸嫌弃卫诚,但她一声撒娇的“哥哥”能拐好几道弯,直转到人心坎里。   应仰想着想着不经意间变得柔和,竟然回了应灿的问题,“有。”   应灿也没想到应仰竟然理她,小姑娘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哥怎么突然这么温和?她冷漠的大哥转性了?   这时沈曼华进来,精致的衣着和妆容一丝不苟,“灿灿也在这儿,儿子,你爸找人叫你呢。”   应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应仰转眼又是一身冷气站起来走了,应灿让这变化吓得不行,她大哥果然是她大哥。   “儿子,你怎么不去你爸身边?”沈曼华追上他,伸手给他整整衬衫,“今天你爸生日。”   “儿子,你爸他......”   “外面太冷。”应仰打断她,说完冲应右为的方向走过去,沈曼华才算是得了点安慰。   “这是应公子,”应右为身边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和他寒暄,“果然是青年才俊。”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少爷凤毛济美,是虎父无犬子。”   “应董好福气。”   应仰稍稍点头算是示意,等到身边的人少了些,应右为怫然不悦,“你什么态度!”   应仰扯扯自己的领口,“第一个,恒通股东,占股百分之五。第二个,顺荣的副总,有名没实权。第三个,达禄董事长的侄子,挨不着董事会的边。真正的人物你都自己见完了,剩下几个没用的,你想让我什么态度。”   应右为怒火中烧,又想想今天不和这个混账东西计较,冷笑一声,“你这样的,见了谁都没用。扶不上墙的混账东西。”   应仰轻蔑地笑笑,没再和他对骂。   卫惟那天和卫诚说什么来着?卫惟告诉卫诚要尊重长辈。长辈?上梁不正下梁歪,干脆谁也别尊重谁。   “你在哪呢?”蒋弘打电话问应仰,他们刚从学校出来。   “拳馆。”应仰裸着上身正往自己手上缠麻绳。   蒋弘觉得形势不好,真他妈服了,回家拜寿都能让应太子拜到拳馆里去,真是一个比一个牛逼,“你悠着点。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有娇娇呢。”   “还有事?没事挂了。”   “等会儿,”蒋弘喊住他,“你家娇娇,咳,不是,”蒋弘不逗他了,“卫惟今天还问你去哪了?你把你自己搞一身伤人家不又得心疼吗?”   “她心疼关你什么事。”   “我他妈心疼你啊,你残了谁给我打架!”   “滚。”   应仰挂了电话,看看自己手上缠了一半的麻绳,终于还是解下来换了拳击绷带。   应仰上台,来回打了几下热身,突然停住,对方以为他不打了,正要下去,应仰交代,“别碰着我脸。”   ——   中午时间卫惟正给卫诚讲题,卫诚一脸百无聊赖想着谁来救救他。卫惟拿着笔敲敲桌子,想让他集中注意力,还没说话,听见程羡在门口喊了一声,“卫诚!”   程羡没说别的话,给了卫诚一个眼神,卫诚明白过来拉开椅子就走。卫惟看着两个人没头没脑的表现觉得他们又要搞事情,马上就考试了,他们就不能安分点!   卫惟追出去听见程羡给卫诚说了几句话,好像里面有应仰之类的。应仰?!应仰怎么了?!   卫惟抓住卫诚的衣服,卫诚一脸严肃地回头看她,“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回去学习去。”   “应仰怎么了?”卫惟问程羡。   程羡低头整衣服装没听见。   “哥!”   “有应仰什么事?”卫诚去掰她的手,“赶紧回去。”   “我听见了!”   “你听错了。”卫诚训她,“没你的事,别瞎掺和。”   卫惟松开手没再说话,转身回了班。   卫诚看她进去松了一口气,问程羡,“多大架势?”   程羡挽了挽袖子,摘下手表戴了护腕,边走边说,“上家伙了。”   卫惟从班里探出头来,看见两个人没再回头,她和辛雨交代,“你告诉林艺,我要是上课没回来让她帮我说一声。”   辛雨不太明白,卫惟匆忙说,“她知道怎么办。”说完就急忙跟了上去。   卫惟越走越感觉不对劲,他们这是去哪?一路避开人往学校后面走,卫惟想起来顾苓和她说过北校后面翻墙就是一片废弃球场。   他们要从后面翻墙出去?   卫惟离着两个人远远地,两个人走得飞快,也没注意后面有个小尾巴。卫惟远远看见有一群人在后墙处等着他俩。卫惟又跟着走了几步,纠结还要不要跟上去。   她上了高中还没逃过课,原来和顾苓再抽风,有黎曼看着,她俩也不敢翻墙出去。可是她真听见应仰两个字了。她好像还看见前面有人带了管制器械。   卫诚真是觉得应仰那帮人就是有毛病,他们再混也混得有规矩和品德,应仰那帮人是什么东西,活脱脱的报/复/社/会/黑/色/分子。   真他妈烦人,他一点都不想认识他们。   卫诚正心里骂人,看见有人往他俩后面看,顺着看过去,妈的,卫惟跟过来了!   卧槽真他妈疯魔了!她竟然为了应仰跟过来了!   卫诚顿时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谁让你过来的!滚回去!”   程羡和其他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别人没想到卫诚能发这么大火,程羡没想到卫惟要重出江湖。   卫惟不经意间让卫诚吼了一嗓子,赶紧解释,“哥,我.....”   这么多人在,卫诚不想和她多说,揉揉太阳穴指指教学楼,严肃道,“滚回去。”   “哥哥.....”   卫诚急了,“我让你滚回去,你哪这么多废话!”   卫诚指了两个人,意思是把人拉回去。卫惟还不等别人有动作,自己走上前来,“你们要去哪?我也去。”   “你他妈......”程羡赶紧捂住卫诚的嘴让他别再骂了,他从小和这兄妹俩一块长大,深知两个人的德行。   程羡拉着卫诚,“你去看什么?你瞎担心个屁,赶紧走。”   卫惟站到他俩身边,“我不走。我请好假了。”   卫诚气得脸色铁青,拽着程羡就走,“不走拉倒,想挨棍子我就让你挨,被人打死我都不管。”   卫惟跟着他们翻墙,她自打记事以来就没干过这种事,眼看着其他人都轻车熟路上去又下来,卫惟做这事做得很困难。   卫诚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有人想去搭把手帮她让卫诚一嗓子吼回来,程羡让他拽住,回头和他说,“这墙对她来说有点高了。”   “哼,”卫诚冷笑,“人家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一堵墙算得了什么。”   程羡低声劝他,“她跳下来真能摔着。上次我们翻墙被逮着还不是卫惟救了你,赶紧的。”程羡反手推他一把。   卫诚走过去朝卫惟伸了一只胳膊,卫惟撑着他的胳膊跳下来,还是稍微扭了一下脚。   卫诚再一次警告她,“疼就回去,我让人把你送回去。”   卫惟活动活动脚腕,“我不。”   卫诚咬牙,“行,你就盼着他能记得你这点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26章 群架   卫惟跟着卫诚等人过去的时候, 看见了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场面的混战。   废弃球场里尘土飞扬,人和人缠打在一起,没法数到底有多少人。其中有看起来干净清爽的俊俏少年, 也有奇装异服头顶五颜六色的混混,还有不少偶然露出纹身的社会青年,有赤手空拳的, 还有手持棍棒的, 说不清到底谁和谁是一伙。   卫惟担心之余松了一口气,没有拿管制刀具的,这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卫惟惦着脚在人群里看见了应仰, 他好像不怕疼一样,已经打红了眼。应仰不拿武器,只用拳头和几个拿棍子的人对抗。   他躲过一人打过来的棍子,伸手抓着另一个人手里的棍子就是当胸一脚。旁边不断有人爬起来往他身上扑,应仰伸胳膊挡住打向他头的棍子,过肩摔直接把人摔了出去。   卫惟看见那一棍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他小臂上, 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没注意自己的手指已经抓着卫诚的衣服戳进了自己掌心里。再要看,已经看不见应仰在哪了。   卫惟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也顾不上卫诚有多生她的气了, “哥!”   卫诚给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脱了外套扔给她,“拿着。”   忽然有警笛声响起,卫惟还没反应过来, 卫诚已经把她推得远远的,带着人拎着短棍挤了进去。   警笛声大作,明显有人慌了神想溜,另一方则不放人走,本就打得难分难舍的场面因为卫诚等人的加入更加激烈。   卫惟抱着卫诚的外套在外围心急如焚,怎么就越打越厉害!怎么就不能休战,非要打个你死我活?!   有人看见了外围的这个姑娘,扯开几个人就冲她过来,他们一伙的没人注意到她,卫诚踹倒一个人实在分不开身,眼睁睁看着人往卫惟身边凑过去。   卫惟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直到退到了墙根处。   她知道卫诚的衣服内袋里有甩棍,卫惟狠了心,把卫诚衣服往胳膊上一缠,拿着甩棍冲着那个人的腿甩了就是一甩。那人没想到还是个会使东西的,一不留神没站稳,手里棍子撑着地没倒,狞笑了下又冲她过来。   卫惟自知现在没人能过来帮她,毫无攻击力地又往后退了退,软绵绵地拿着手里的棍子像个摆设。   小姑娘长得漂亮,穿着校服看着就是个学校里的好学生。那人是个手背上都带纹身的瘦弱社会青年,猜到她该是里面人的女朋友。举着手上的棍子抬起她下巴,靠近她笑了一声,“对不起可不管用,叫声哥哥听听。”   卫惟吓得快哭了,弱弱开口道,“哥....”   一声“哥哥”还没叫完,小青年“嗷”一嗓子弓起了身子。卫惟瞬间变脸夺过他手里的棍子往远处一扔,冲着他下身踹了几脚。   小青年疼得直不起腰,卫惟拿着甩棍敲敲他脖子,“要不你叫声姐姐听听?”   ——   前方战斗已经收尾,对方不知警笛声是真是假,早被震得方寸大乱。这会儿都老老实实抱头蹲了一排。卫诚带来的人这才收了警报器。   卫诚扯开被卫惟逼到墙角的小青年,又一把夺下她手里的甩棍扔出去,劈头盖脸对着她就是一顿骂:“你就是欠揍!凭你那两三下本事就往里面凑,你瞎逞什么能!”   卫惟一阵委屈,又不是她往里凑的,是那个人非冲她过来。这不是没事吗?她又没让人欺负着。   卫惟小心翼翼去拉拉他的衣服,“哥。”   卫诚甩开她的手,“别叫我哥!”   卫惟继续讨好他,“哥你别生气。”   卫诚冷笑,“别,别说这些废话。你就作,你不把你自己作进去我他妈就不姓卫!”   卫诚瞪着她还想说什么,被程羡过来拉开,“行了行了。那边有几个人得送医院,你过去看看。”   卫诚转头就走,过去的时候狠狠撞了一下旁边的人。   程羡捡起甩棍收起来,“没事,离得远,没人听见你哥训你。”   “你哥就是心理不平衡。”程羡笑话她,“你要是为了顾苓她们打架,你哥才不管你怎么着。赶紧的,你不就为了人家来的。”   卫惟跟着程羡走过去,有人自动给让出一条路来,卫诚正在打电话,看见人过来冷哼一声偏过脸去。   卫惟被程羡推到应仰面前,她咬了咬嘴唇,“你没事吧。”   应仰半个小臂疼得难受,还是没说什么,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卫惟不知道怎么回他,总不能说她为了他缠着卫诚翻墙来的,那太没面子了。总感觉像是要他知恩图报一样。她又没什么用,好像还又连累他被她哥记恨了。   有人从外面跑进来,“车来了,车来了,该去医院的去医院。”   几个人架着得去医院看看的人上了车,从车里下来的人换了他们的位置解决后面的事。   蒋弘过来拍拍应仰,“上车,去医院。”   应仰没动作,他不想去医院,他还等着面前的人说话。   卫惟看向他胳膊,“去医院看看吧。”   蒋弘趁热打铁,把应仰拽进了车里,“赶紧的,让你去你就去。”又顺手把卫惟塞进了车里。   卫惟正襟危坐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看他,“你没事吧?疼不疼?”   应仰用审视的冰冷眼光打量她,“看见了,怎么样,震撼吗?”   饶是卫惟让她哥训得极度委屈,又极度担心眼前这个人,她现在也什么多余心情都没有了!   看见了?!怎么样!?震撼吗?!   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卫惟深吸一口气,应仰果然是应仰。她调整心情,回复他,“看见了,还行,挺震撼的。”   应仰靠在座椅上笑了一声。   不知道什么含义,反正卫惟听着不像愉快的笑声。   “怎么出来的?”应仰问。   “翻墙。”   应仰把脸转过去给她留下个后脑勺,“还挺能。”   ——   卫惟跟着应仰进了外科急诊室,蒋弘等人齐刷刷站了一屋子。值班的护士感觉医生都不太自在,赶紧把人都轰了出去,“都出去等着。”   又看看卫惟,这是这帮人里唯一看着正常的一个,“留这个小姑娘在这儿陪着就行。”   一堆人看着就来者不善,就小姑娘斯斯文文的,还寸步不离的跟着这个看急诊的,准又是乖乖女和小混混的故事。护士看着叹了口气。   医生看着应仰的胳膊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半个小臂都青紫了,还带着瘀血和红肿,医生看了看也不敢再动他,给他把袖子撸了下来遮住,生怕吓着旁边的姑娘。   “先去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骨折,我先给你开点消肿止疼的药。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应仰摇摇头。   坐诊的医生是个老先生,看见年轻人不珍惜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小伙子说的话,胳膊伤的这么重,一看就是打架打的,“把上衣脱了看看。”   应仰不想听他的,卫惟不好意思地看看老医生,不想老人家的好心尴尬,轻轻拽拽应仰的衣服哄他,“你把上衣脱了给这个爷爷看看好不好?”   应仰满怀恶意地看着卫惟勾了勾唇角,“没法脱,要不你给我脱?”   老医生让他这话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真是不嫌害臊!小姑娘真该打他一巴掌。   没想到,小姑娘只是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怎么给你脱?你稍微抬一下胳膊。”   小伙子动都不动,小姑娘只能蹲下去撩他的衣服。   老医生越看越来气,现在的小伙子都是什么东西!   应仰穿的是毛衣,他的外套早就不知道被扔在哪了。卫惟蹲着给他脱衣服,才撩起一半来卫惟就闭了眼,她不是故意要看的,非礼勿视。   “你闭着眼怎么脱?”   卫惟感觉呼吸都不畅了,人生太难了,怎么陪他看个医生都这么难。   卫惟一咬牙,把他衣服掀上去,抬着他胳膊把他衣服扯了下来。卫惟还没感觉他毛衣怎么这么烫手,没看清到底是几块腹肌,她就差点岔了气,他身上几乎全是伤!青的紫的!一大片一大片!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应仰裸着上身毫不在意,给她说,“你出去找蒋弘给我拿件外套。”   “你.....”   应仰赶她,“快去。”   卫惟出去了,老医生看看他身上的伤,“你这是怎么弄得?”   应仰不想理人,老医生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教训道,“趁着小姑娘没回来赶紧说,我给你开点药就过去了。”   “打拳打的。”   老医生从鼻子里“哼”一声,“小小年纪,不务正业。”最后还是捏着鼻子给他看了伤开了药,“一会儿让人给你擦擦药。唉,年轻不知事,老来要受罪啊。”   卫惟抱着蒋弘给的外套,简直是一脸嫌弃,这是从哪找来的皮夹克?天已经冷了,这东西能暖和吗?   她拿着衣服进来正好听见老医生和应仰说“老来要受罪”,老医生给他开了个单子,嘱咐道,“去拍个片看看。”   应仰光着半个身子站起来对着卫惟一点都没有没穿衣服的自觉,卫惟咽了咽口水把手里的毛衣递给他,应仰拿过来套上越过她就走了出去,对医生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卫惟真的无奈,对着老爷爷医生客气地笑笑,“谢谢您,麻烦您了。”   老医生豪爽地摆摆手表示不要紧,等到两个人都出去,老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小小年纪谈恋爱,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作者有话要说:应仰:呵,还挺有本事。   卫惟:您说的那是人话吗?您好好当个人行吗?   感谢阅读 第27章 医院   卫惟手里拿着皮夹克跟上应仰, 把衣服递给他,“你要的外套。”还不等应仰说什么,卫惟已经把衣服塞他怀里, “赶紧穿上。”   虽然这东西没什么用,但至少比只穿一件毛衣暖和点。   应仰拿起来看了看又扔给她,“不穿。胳膊疼。”   “........”   要外套的是你, 不穿的也是你, 真是难伺候。   原来都在这的几个人都分开去看伤号了,留下蒋弘在这儿等着应仰。蒋弘走过来,“怎么样?”   应仰揉揉手腕, “没事,走吧。”   蒋弘才不听他的,看向卫惟。卫惟把手里的衣服又扔给蒋弘,“医生说拍个片看看,还开了药。”   “拍片?走走走,”蒋弘勾着应仰的背把他往前推, “让你拍片看看你就拍, 走赶紧去。”   影像室时里面有不少人,都在等着挨个来,还有他们的不少兄弟朋友。   卫惟感觉不少人都在看她, 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吸引目光,尤其是卫诚也在,摆着一张臭脸,阴沉的要滴下水来。   “我去给你拿药。”说完又是转身跑了。   蒋弘看看不远处的卫诚, 说:“听人说是跟在卫诚和程羡后面跟过来的,没出门的时候就让卫诚骂了一顿。死活不走,程羡拉着才没让卫诚动手。打架的时候没注意她让人摸过去了,那人先是让她砸了一棍子,又被踹了裆,她人没事,又让卫诚骂了一顿。”   蒋弘调侃,“我觉得你和卫诚打一架这事不远了,你说你到时候是挨揍还是还手?”   应仰不想理他,“滚,我胳膊快断了,你闭嘴吧。”   “人没关心你之前,你胳膊也没断过。矫情。”   应仰和蒋弘找了个地方坐下,正好听见卫诚在打电话。   “知道了哥。”卫诚摸烟没摸着,又换了只手打电话继续找,“下次尽量。”   卫骁在那边转着钢笔,“我怎么听人说还有个女的?据说长的那样还挺像我妹?”   卫诚一提起这个就来气,烟也不找了,“她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我又管不住她,我能有什么办法?都是你们惯的。”   “她没事吧?”   “没事,她能有什么事。”卫诚顿了顿,余光瞥见坐在一边的人,“就是翻墙的时候扭着脚了,笨的和鸭子一样,还死活跟着人翻墙,活该。”   卫诚挂了电话也走到长椅旁坐下,离得应仰不远也不近,长椅上坐了一排人,蒋弘作为一道分界线莫名尴尬。   卫惟拿着药回来没看见应仰,只能先关心她家的太子爷,“哥你没事吧?”   太子爷波澜不惊,“你哥死了。”   “........”   “哥你还没找女朋友呢,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卫诚看都不看她。   卫惟自知十分没理,碰了一鼻子灰。刚走到卫诚身边坐下,看见应仰手里拿着一张X光片站在他们前面,卫惟又赶紧起来,“你没事吧?没伤着骨头吧?”   卫诚瞥一眼冷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卫惟真的快让卫诚难为死了。   应仰把她拉过来把X光片塞她手里,“没事。你给医生送过去看看。”   卫惟又被支走,应仰看着卫诚,“你就不能好好和她说话?”   卫诚倏忽一下站起来,“我说我妹妹有你什么事!”   走廊上有别的病人,以为两个小伙子要打起来。应仰没动,倒是卫诚上前一步,还没等他有别的动作,程羡过来把他拉开了。   应仰的伤没伤到骨头,但是确实淤青得厉害,按照医生开的药内服外用就好。老医生嘱咐卫惟“让他忌烟忌酒忌口”,又十分操心地交代,“管好他。”   卫惟哭笑不得,只能点头称是。   病房里,卫惟给应仰的胳膊上药,两人都坐在病床上,应仰坚持半抬着胳膊。   卫惟看应仰半抬胳膊的姿势实在是辛苦,又想到他肩背上还有伤,伸手轻轻把他胳膊放在了他腿上。   应仰不解,卫惟已经从床上站起来蹲在了他面前,这个高度正好,应仰不用抬着胳膊,她也能给他上药。   卫惟拿着棉签小心地在他小臂上擦了擦,“疼吗?”应仰还没说话,卫惟已经低下头对着他的伤轻轻吹了吹。   应仰顿时麻了半个身子。   气流吹到他裸露的皮肤上,应仰汗毛都要竖起来。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姿势。从外面往里看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在干什么。   “你....”应仰想让她起来,但是他又不想。   卫惟以为他疼,紧张道,“我没用力啊,我给你吹吹,你别怕疼。”   .....   应仰真是够了。   他就穿了一条薄裤,他胳膊就搭在他腿上,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你别吹了。”   应仰另一只手挡住她的脸,“直接擦就行,不疼。”   终于有人进来挂点滴,几个人涌进来,应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应仰说不疼,卫惟还是小心谨慎地慢慢给他上药,擦了小半个胳膊,卫惟终于忍不住说,“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别总把自己弄成这样。真的很疼,看着就疼。”   应仰低头看她,轻轻应了,“嗯。”   “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爸妈着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爸妈会心疼的。”   这话说着,应仰往后撤了一下胳膊,卫惟擦了个空。   卫惟:“?”   她不知道怎么了,抬起头来看向应仰,她说错什么了吗?   蒋弘从应仰后面对着她摇了摇头,意思是别说这个。   卫惟还是不明白,这个怎么了?   卫惟思考中一堆人又都走了出去。   应仰把胳膊伸回去,一脸无所谓,“我爸妈不心疼我。”   卫惟反应过来,还是继续低头给他上药,又轻轻吹了一下让他好受一点,轻轻说,“别人也会心疼。”   “没人心疼我。”应仰无所顾忌地说,这种破罐破摔的语气像电流穿过卫惟的心脏。   卫惟埋下头看他青紫的胳膊,轻声说,“那我心疼你。”   应仰低头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头发。   卫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见应仰这样就有点想哭,卫诚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伤,她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她实在不想应仰是这样的。   卫惟把心里涌上来的酸涩压下去,仔细给他擦完胳膊上最后一块淤青的地方,又拿了个新的棉棒挤了别的药膏抬起头来慢慢擦过他的脸颊。   他脸上也肿了一块。   应仰侧头稍稍躲了躲,她当没看见一样又慢慢擦了一遍,“没事,别躲。”   卫惟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他,“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还不等应仰有所回答,卫惟半抬起身子抱了他一下,她摸摸他的头发,“真的,你要爱护自己。不好的事都会过去。”   我会心疼你,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这个拥抱很短,卫惟真的是给了他一个给予关心的拥抱,她算是抱着他的头,在他耳边温柔地说了句话。   卫惟松开他要站起来,奈何蹲的时间太久,小腿已经麻了,她中午翻墙时扭到的脚也有点疼。起身没起利索身子歪了一下,她被应仰拽住又一次拽进了怀里。   这个拥抱不同于一分钟之前那个,刚才那个和这个比起来根本就不算抱,这一次应仰把她按进自己怀里,单手死死箍住她,两个人的身体贴着身体。应仰顺势伸开长腿,卫惟以一个跪在他腿上的姿势被他抱在怀里。   应仰把头埋进她颈窝,安静良久。   卫惟已经傻了,她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来了,她哥真的会打人,她真的会被她哥打死。   应仰好像从这个拥抱里重新得到了生气,他从卫惟颈窝里抬起头来,拍拍她的头,又恢复了原样,闷笑道,“抖什么?刚才还主动抱我,现在又怕了?”   我怕的可不是你。卫诚真的会告状。   卫惟颤巍巍地抓着应仰的毛衣,以防自己掉下去或者继续被他更深一点按进怀里,颤巍巍道,“我哥......你别让他看见。他真的会和你打架。”   应仰让这句话笑得不行,没正形地安慰她,“没事,你哥打不过我。”   “不是....”卫惟更紧张了。   应仰不再闹她,“放心,我不和他打架。嗯,”他拍拍她的背,“我永远都不和你哥打架。”   卫惟从应仰怀里起来,满脸通红,没话找话,“你还要上药吗?”   “要啊。”应仰示意后背和肩膀,“你不是都看见了?”   卫惟扯了下他的后领,“不行,上完药都会沾到你衣服上。”   应仰捉住她的手,暧昧笑道,“那换个不用穿衣服的地方?去不去?”   卫惟再纯洁也没纯洁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她挣开应仰的手,“你好好说话?”   应仰眼里一片笑意,“我说什么了?你问我要不要上药?卫惟你真不讲理。”   卫惟刚刚站稳,刚才的怜惜疼爱,温柔缱绻都没了,现在真是恨不得掐死他,“你才不讲理!”   应仰挽挽受伤胳膊的袖子,看见她校服裤腿上的灰,想起卫诚和人打电话说过的话。   “你翻墙出来的?”   “是啊。”卫惟回答他,这个他不是早就问了吗?   “以后别翻墙了。”   应仰弯下腰轻轻给她拍裤腿上的灰,“以后走门。”   卫诚和蒋弘等人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应仰弯腰给人家拍裤腿灰的场景。众人都是一愣,卫诚咳嗽一声提醒两人。应仰都没理,给她拍干净才直起腰站起身来。   已经快接近下午放学的时间,这帮人已经安排好了晚上的去处。   应仰打了个电话回头问卫惟,“你想去哪?”   “我得回学校了。”   今天下午本来就是体育时间,但是晚上还有晚自习,她不能和他出去,有卫诚也不行,她爸妈一定会生气。   卫惟给他说老医生交代的事,“那个医生爷爷说你不能抽烟喝酒,要忌口。你注意一点。”   “嗯,”应仰点点头,“没事,我不和他们出去,我和你回学校。”   “卫惟,”应仰又叫她,“你就不想问问今天到底是什么事?”   她又是莫名其妙掺和进来,居然就真的一句话也没多问,应仰对她犯完了混,也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卫惟看出他在想什么,“你们打都打完了,我看也看完了,问也没有什么用。你下次注意安全就行了。我不想再和你来医院了。”   应仰倒是突然觉得自己不和她解释点什么那就真不是东西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害又有点委屈,“不是我惹事,是那些人堵了我朋友。卫诚过来帮忙。”   卫惟终于是逮到了戏弄他的机会,笑他,“嗯?你怎么突然这么诚实?”   应仰闭了嘴,抬手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卫惟赶紧躲开他,“你怎么这么讨厌,我哥真要打你了!”   另一边,程羡悄悄问卫诚,“卫惟呢?”   “她当然是回学校。”   程羡拍拍他肩膀,“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对应仰意见这么大?”   卫诚看他一眼,“刚开始不是你说的他脑子有病吗?”   程羡让他怼的哑口无言,“一码归一码。”程羡示意他看那两个人,“我倒是觉得卫惟能降住他,你看,应仰迟早能为她变成会摇尾巴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逃课翻墙不好,只此一次,请勿学习。   为兄弟出头打群架不好,请勿学习。   人都会慢慢变好的,都会为了温暖善良的人变得温暖善良。   感谢阅读 第28章 下雪   卫惟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学生放学吃晚饭的时间。   林艺坐在卫诚座位上, 一边吃卫惟买回来的曲奇,一边控诉她,“你和你哥能不能靠谱点!你竟然跟着他逃学, 还要我帮你撒谎请假。要是让你妈知道告诉我妈,咱们都别活了。就是你这次运气好,老班不在, 我让周豫鸣给你造了个说法。”   卫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行,知道了,下次给你买歌帝梵。”   “.......我是这种人吗?”林艺吸吸口水, “歌帝梵是真的好吃。”又进入了自己的幻想,“我以后结婚一定要用歌帝梵当喜糖。”   卫惟看她一眼,“你想的还挺长远。喜糖这种事不要和我说,我只负责吃,你去和你们家班长说说。”   林艺吃着曲奇没管她的调侃,“班长?班长快被你们愁死了。”林艺往前后左右看看, 压低了声音说, “你知道今天下午多少人没去体育活动吗?你同桌也没去。我下午听见有高二的说,俞菁找了个校外的男朋友。她前几天不是还和李郁抢井殷,怎么回事啊?你知道吗。”   卫惟推开她的头, “不知道。你别听那些人的瞎说。李郁本来就是井殷女朋友,别扯上余菁。”   “你怎么不信呢?真的,都说井殷又看上俞菁了,李郁吃醋了, 她还想找人收拾俞菁。”   卫惟心知堵不上她八卦的嘴,问道,“你都是从哪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你只知道应仰,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   这个晚自习上的无比凄凉,四班中间倒数第三排只有卫惟一个人。卫惟极度不想学习,左右又是空荡荡的,没人挡着她走神,非常没有安全感。   但也有个特别令人高兴的事。   卫惟自己熬了一节晚自习,正昏昏欲睡,后排的应仰同学拿着自己的几本书搬到了卫诚的位上。   卫惟正捂着嘴打哈欠,一个大哈欠还没打完,身边突然坐了个人,在有透视窗的那一边把她挡的严严实实。   “几点就困了?”应仰拿本书拍拍她的脑袋。   卫惟顺势低了个头,“睡觉是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我这是正常生物钟,你这种猫头鹰一样的是不会懂的。”   “嗯,”应仰附和她,“我这种人当然是不懂你这种小懒猪的。”   卫惟刚才的哈欠已经用尽了她的洪荒之力,她侧着脸趴在桌子上看应仰,不服气道,“你是大懒猪。”   应仰看着她笑笑,“谁懒谁知道。”   应仰伸手拿了她生物作业来抄,太无聊了,那就抄抄作业吧,顺便在这看懒猪睡觉。   刚抄了几个题,应仰不由得看了看真的要睡着的卫惟,“你真偏科啊?”   前十道题里就有错的,错了还不止两三道,这是卫惟学霸闭着眼做的?   卫惟伸过脑袋去看看他拿的是什么,哦,生物,点了点头,“真的。”   卫惟说,“我理科不好,生物还算好一点的呢,我物理才是真烂。”她给他吐槽,“我真是一点都不懂那些什么离心运动,加速度。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看不见摸不着的,还一个比一个麻烦。”   应仰让她说笑了,“那你还挺会蒙。”分考的还挺高。   “高一还好,还能凑合凑合,可能到了高二高三就不行了。”卫惟看看两个人的作业,“我要是不好好学,是真的考不好,没有你这么聪明的脑子。”   她还真是会说话,说说自己,还不忘了夸夸他。应仰又一次善心大发,“教教你?”   卫惟一下就不困了,坐直了身子,笑得眉眼弯弯,“好呀。”   冬日的夜色很浓,教室里的灯光莫名让人觉得温暖,卫惟侧着脑袋听坐在身边的人讲题,恨不得这样一坐就是一辈子。   “卫、惟。”应仰终于咬着牙提醒她,“你能不能好好听。”   “我听着呢。看题容易困,我在转移注意力。”卫惟拿起笔在她的草稿纸上写思路,“你看,我真的听了。”   应仰从来没对这种事认真过,认认真真给她讲题,结果那人耳朵听着,眼睛就是不忘纸上看。   应仰让她瞧得不自在,全然忘了上一次是怎么对付她的。   “应仰,你真的好聪明。”卫惟看够了人,听懂了题,还不忘再夸一夸他。   被夸的人嗤笑一声,表示并不接受这样的马屁。   卫惟坚持不懈,“不信拉倒,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   冬天的雪总是来的悄无声息,只过了一夜,世界就成了漫天漫地的白色。   从早自习到下午放学吃饭,空中还在纷纷扬扬地飘雪花。   连老师和保安室的大爷都在感叹,好久都没遇上这么大的雪了。   教学楼前的广场上铺了厚厚一层雪,大理石的地面隐藏无法辨识的危机。相继有不少同学滑到,有几个玩心大起的老师也在广场上摔了跟头。   临近考试,课程完成,自习颇多。   高一高二的男生和年轻力壮的男老师被当成劳工征用,分散在学校各条路上进行扫雪工作。   育津的学生虽都是全市中考拔尖或家业深厚的人才,但在校长要培养男子汉气概为女同胞服务的指示下,各家各户的公子少爷都纷纷拿着扫帚,提着铁桶出了自家班门,发誓为学校的所有老少娇花开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来。   天色昏暗,路灯照出暖橘色的光,空中的雪花飘飘洒洒。   地上的雪扫不尽,风吹雪又飘。   校长大人不心疼外面的小伙子,小伙子们的各路亲眷都表示自己心疼。   学校的小咖啡厅里全是排队买热咖啡要去给男朋友和男神暖手的女孩;还有仗着自己身体健康不穿外套的,都被女朋友拽着穿上了外套。一对一对挨到一起就闹起来,校园又一下子从劳工场变成了甜蜜冰雪乐园。   有个腼腆的年轻老师实在是受不了身边小情侣的甜甜蜜蜜,忍无可忍训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胡作非为!”   那女生也是个胆子大的,拿起男朋友身边的工具象征性地扫了几下,笑着解释道,“老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应仰在楼下和人扫雪,听见不远处的卫诚冲一楼窗户里喊,“你干什么呢?你想从窗户里跳出来吗!”   应仰抬头看,看见四班教室窗户里有人探出半个身子。   “我不找你,你让开,你挡到我看人了。”卫惟一边嫌弃卫诚,目光一边在扫雪的男生身上巡视。   “你小心点……”   “应仰!应仰!”卫惟终于看见了她想找的人,打断了卫诚的话。   应仰朝她看过去,卫惟欢欣鼓舞,“应仰!冬天快乐!”   应仰向她摆摆手,眼尖的卫惟一下看见应仰光着手,“你等等我。”   卫惟说完话就钻了回去,不一会儿,卫惟从楼里跑出来,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往应仰手里塞,“应仰,给你手套。”   应仰拿起来,是一副灰色棉手套。   “哪来的手套?”卫诚走过来,看了看说。   卫诚正要拿过来看,被卫惟拦住,自己手里也被塞了一副。卫诚心想这丫头还算有良心,又突然觉得自己的不如应仰的好看暖和。   卫诚:“我要那副。”   “.......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卫诚不理他,转头找应仰,“换换。”   应仰只当没听见,卫惟过来挡住应仰,冲着卫诚龇牙咧嘴,“这是我买的,我说给谁戴就给谁戴。不能换!”   卫诚不理她,开玩笑似的还要拿,又被卫惟拦住,“不行!他手都冻红了!”   卫惟说完话反应过来,默默闭上了嘴,半晌又压低了声音说卫诚,“哥,都是一样的!”   下句话还没出口,“阿嚏!”卫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应仰也不说话,抬手把她羽绒服的帽子扣在了她头上。   卫诚服了,闷声不语,不再纠结手套。   卫惟打完喷嚏看见另一边李郁给井殷买了热咖啡,她回头问应仰,“你要不要?”   应仰还没答,卫诚又开始插嘴,“要,你赶紧去。”   卫惟恨不得把他头朝下塞进雪里,“刚才有人给你送了,我看见了。”   卫诚摇摇头,“我不喝别人送的,就喝你买的。”又添油加醋,“刚才也有人给他送了,你没看见?”   卫惟还不知该做何反应,应仰往另一只手上戴着手套先说,“我没要,我也不喝别人送的。”   卫惟顿时眉开眼笑。   几个人正好走过来,对着卫惟不客气道,“嫂子,我们也没喝的,你也可怜可怜我们,都是一家人。”   卫惟让一堆人叫“嫂子”叫得面红耳赤,应仰扔了钱包过去才把一堆人轰走。   卫惟对着应仰支支吾吾,“不是我说的。”   “什么?”   “就......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不是我传的。”   卫诚实在受不了默默走开,真觉得这人的脑子被狗吃了,被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   应仰明白过来,挑挑眉,继续骗她,“我也不知道。可能他们脑子都不好。”   卫惟回到班里,俞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座位上。俞菁最近总是逃课,一不眨眼就没了人,没人知道她到底去干什么,但是风言风语确实传得沸沸扬扬。   “你回来啦?”卫惟坐到位上,像往常一样问候一句。   俞菁点点头,卫惟这时才发现她像是刚哭过。   “你怎么了?”卫惟去拉她的手,“谁欺负你了?”   俞菁的手刺骨的凉,她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卫惟对俞菁算是熟悉。俞菁长得好看,从育德升上来,走的交钱直升这条路。这条路没什么,卫诚就是交钱直升,育津高中有四分之一的人是交钱直升。   她成绩不算好,确实在努力学习,不懂不会的题都会问卫惟。   但是近来一段时间,俞菁一点也不在乎成绩和学习。   卫惟曾经听见人私底下议论,说俞菁家里有什么什么事,说她父母怎样怎样,说俞菁怎样怎样。这些卫惟是不信的,她一贯秉持“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原则。(注1)   “没事吧?”卫惟不好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轻轻摇摇她的手安慰她。   卫惟温热的手握住俞菁冰凉的手,希望这样可以让她暖和一点,俞菁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   “别哭了,别哭了,眼会疼的。”卫惟赶紧给她拿纸擦擦眼泪,俞菁去拿她手里的纸,两个人的胳膊碰了一下,俞菁“嗞”一下,眼泪流得更厉害。   “你受伤了?”卫惟看出来了,绝对是这样。   俞菁抹了脸上的眼泪给卫惟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雪白的胳膊上,是一道道红痕,有的已经发青。   不及应仰胳膊上的伤,但也差不到哪去。   卫惟能看出来,这应该是细棍子打的。   “谁打的?”   俞菁擦干了脸,放下袖子,“我妈。”   卫惟想带她去找卫诚的话一下子堵在嘴里,“啊?”   “拿细竹竿打的。”   俞菁家里本来是有些家底的,但是父母无意间染上恶习,她家从此一蹶不振。她不是独生女,她还有个弟弟。他家里也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甚至她比她弟还好一点,因为她长大了,知道怎么不惹大人生气。   俞菁本来不该上育津,育津的择校费太贵,她中考结束本该去个专高之类的地方,但是还好,她还有个好姨妈,姨妈给她交了育津的择校费。   俞菁和卫惟感叹,你看,谁知道今天过完了,明天是什么。   她本来要什么有什么,突然间一无所有,她已经接受了专高那样的去处,偏偏她又进了育津,她本来想好好学习,谁知道突然又遇上一串乱七八糟的事。   然后她遇见一个人,一个混混,就是林艺那天说的“校外的男朋友”。那个人无意间帮俞菁解了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发展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她妈知道了,把她关起来,狠狠打了一顿。   俞菁说,“你说她是不是傻、逼,她连她自己都管不好,她还来管我,你说她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你听说我和李郁的事了吧?他们都说我勾搭井殷。傻、逼。李郁就是一个傻逼,我男朋友想通过我找井殷谈件事,李郁看见井殷和我一起走,就以为我勾搭他。她把井殷当宝贝,我可没把他看在眼里。”   “李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她初中怎么和井殷在一起的吗?她仗势欺人,没人敢再往井殷身边凑。呵,她以为她是井殷女朋友,人家可不一定把她当女朋友。”   “那些人说我犯贱,说我是婊/子,说我到处勾搭人。这些话怎么来的,都是李郁让人传的。”   卫惟想说什么,俞菁打断她,“我知道你觉得可能不是,真的是,我和你说实话。有女的的地方就有谣言。她们今天传我,明天传别人。有人也传过你,你不是知道吗?”   是啊,有人也传她。传她卫惟喜欢应仰,传她倒贴,传她恨不得直接脱了衣服和应仰睡。   她都知道。   让那些人传去,她怕什么?   有个男的议论她,直接让卫诚拎出去教训了一顿,有话传到顾苓耳朵里,顾苓好好教了别人怎么说话做人。   谣言永不停息,能让人闭嘴的,只有权势和事实。   卫惟轻轻拍拍她,“没事,我和人说清楚,不会有人再说你了。”   俞菁摇摇头,“我可能过段时间就不上学了。我不想上了。”   卫惟:“你别....”   “真的,我想的很清楚,就是不合适和不行了。我这段时间都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他和我想的一样。”   “他人好吗?”卫惟问,“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他可能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反正现在是挺好的。”   卫惟想了想,“你自己想好了就行吧。我初中也有个朋友,她就是认识了外面的男朋友,我们劝也劝不住她,她....现在好不好也不知道。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晚上放学,俞菁走得晚,无意中从书里翻出来一张纸条,是卫惟写的:我只愿你往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注2)   俞菁看着纸条笑笑,好,那我祝你好人有好报。   作者有话要说:注1: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鲁迅《记念刘和珍君》   注2:我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鲁迅《热风》   感谢阅读 第29章 生病   扛过了能吹倒树的妖风, 扛过了几年难遇的大雪,卫惟没扛过突如其来的寒潮。   “看这道题......”   上午最后一节课,叶珍在讲台上讲个不停, 卫惟在底下咳个不停。   她捂着嘴巴咳嗽,咳了一阵觉得不能再打扰老师讲课了,使了劲憋了憋, 奈何嗓子里像有一根羽毛在挠, 憋了几分钟一口气呛在嗓子里,卫惟又咳了个昏天黑地。   全班都往她这边看过来,连后三排睡觉的人都让她咳醒了。所有人都在想, 卫惟下一秒会不会把自己肺给咳出来或者吐出一口血来。   叶珍看不下去了,“卫惟,没事吧?”   卫惟摇摇头,一张小脸咳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   卫诚闭着眼抬手拍她背给她顺气,轻轻使了点劲, 卫惟让他一下拍到了桌子上, 剩下半节课都没能从桌子上直起腰来。   卫诚睁开眼都懵了,这是要碰瓷?   真不是。卫惟是真没劲了。   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是生病了还要来上学。   她在家里也没这么严重,也是邪门, 老师一讲课她就开始不舒服。   终于捱到中午放学,卫惟闭着眼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一觉,听见应仰和她说话,“把你杯子给我。”   伸手把自己杯子递给他, 她真是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还没睡着,卫惟感觉自己身边坐了个人。俞菁又请假了,卫惟转了转头撑开眼皮看了看旁边的人。   应仰拿着她的水杯,一袋子校医院里的药还有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粥坐俞菁位上看着她。   应仰把她羽绒服帽子给她盖头上,隔着帽子拍拍她的头,“别在这睡,会感冒。”   卫惟把身子撑起来,“已经感冒了。”   “你还想重感?”   应仰把她杯盖拧开递给她,“喝点水。”又翻翻塑料袋里的药,“先吃饭还是先吃药?”   卫惟喝了几口水,看看他买回来的一堆药,“吃饭吧。”放下水杯伸手去拿,应仰已经给她拆开餐盒放好了勺子拿给她。   卫惟一时被这样的待遇惊到,应仰转性了?   应仰敲敲餐盒提醒她,“怎么了?还想让我喂你?”   卫惟回神,不是不是。   正要伸手拿过来,应仰已经拿起了勺子,作势真要喂她,“来,张嘴。”   卫惟赶紧摇头,挡住他的手,“你别闹。”   卫诚回班正听见“你别闹”,又看看是外面粥坊的粥,看了应仰一眼,没再说什么,把手里面包扔卫惟桌子上又走了出去。   应仰侧着身子看卫惟喝粥,卫惟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喝了几口要放下餐盒,应仰开口提醒她,“吃干净。”   “......”你总是看我我怎么吃?   “吃不干净怎么扔?”   卫惟实在忍不住瞧了他一眼,应仰竟然这么勤俭节约,为人着想?   “赶紧吃,吃这么点,喂兔子都喂不饱,活该感冒。”   卫惟听着他说话,又拿起勺子吃了一口,一个吃着,一个看着。   卫惟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吃饭了吗?”   本来是要问“你能不能别看我”,这话不行,谁知道应仰今天的脸皮是厚是薄。   “吃了。”   应仰低头开始看买回来的药。   他吃什么了?他什么也没吃。光看她吃就够了。白粥入红唇。原来真有秀色可餐这回事。   应仰抿抿嘴唇,卫惟这张嘴光用来吃饭说话可真是可惜了。   “哦。”卫惟又吃了几口放下餐盒。   应仰看看还剩下的半碗粥,“说了让你吃干净。”   “我真的吃饱了。”   感冒让人食欲不振,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你就吃半碗?”   卫惟答非所问,“你真的吃饭了?”   应仰看看剩下的半碗白粥,想了想这东西确实没什么味道。   “你想吃什么?”应仰问她。   “我真的吃饱了。”   应仰不相信,坚持道,“有什么想吃的?”   卫惟摇摇头。   应仰没办法,只能先把桌子给她收拾利索,合上餐盒盖收起来,又按照卫惟平常要求的干净程度给她擦了擦桌子。站起来之前把药给她,轻声道,“把药吃了。”   他提着垃圾态度温和,形象像极了居家好男人。   班里有几个人都傻了眼,井殷在后排更是目瞪口呆,接热水买饭买药拆餐盒擦桌子?都是这孙子干的?这孙子在伺候人?   应仰扔完东西回来,看见桌子上的药还没动,又一遍提醒她,“我让你吃药。”   三番两次不听话,真当他没脾气了。   卫惟正难受着,拍拍自己胸口,“不是咳咳咳.....”,话还没说完又咳了起来。她咳了一会儿眼圈都泛红,捂着嘴和他说,“刚吃完饭不能吃药。”   应仰要训她的话让她的咳嗽堵回去,又被她塞了个生理常识。   “真的,”卫惟清清嗓子,“对胃不好。你以后记着点。”卫惟安抚他,“上次你胃疼就只吃了药,没吃点东西,所以才没好利索。你以后吃药之前要先吃点东西,吃完东西等一会再吃药。”   应仰又伸手拍拍她的头,“行,知道了。”又问她,“水喝完了吗?”   卫惟点点头,应仰拿过她的杯子又去了热水间。   趁着应仰出去的功夫,卫惟准备找点药一会吃。看了几个药盒,卫惟简直是好气又好笑,应仰怎么这么可爱。   治感冒的,治发烧的,治嗓子的,治鼻炎的,他买了一堆药,治什么的都有。   卫惟根据自己的症状挑了几个出来,等着应仰回来。   应仰出门给卫诚打了个电话。   应仰很快回来,把水杯放到她桌子上,和她说,“把药吃了,等我一会儿。”   他要离开的太突然,卫惟还没明白,应仰已经走出去。   卫惟老老实实吃了她挑出来的几种药,完成任务一样乖乖坐好等他回来。   应仰也算是来的很快,带着一身寒气,怀里捂着一瓶热牛奶。   刚才他打电话问卫诚卫惟喜欢吃什么,卫诚说她喜欢吃零食。然后又义正言辞提醒他,她现在那个嗓子根本就不能吃零食。   卫诚唠叨到应仰都想摔手机,看在卫惟的面上才忍了忍,听他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卫诚说,卫惟吃完药一定要喝热牛奶。   回来看见她已经吃完药,只拆了几个药盒。应仰不甚满意,又伸手在那个药袋子里扒拉扒拉,连着扔给她两个药盒,“治嗓子的,都吃了。”   卫惟指指其中一个药和他说,“这个特别难吃,特别苦。”   应仰神情冷淡盯着卫惟看一会儿,卫惟屈服,乖乖拆开了药吃掉。大口喝完水要和应仰说话,看见应仰给她拿出一瓶热牛奶拧开。   应仰说,“甜的,喝了就不苦了。”   药苦不苦的不重要,反正卫惟是想哭。   她这是传说中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   卫惟又趴在桌子上想事情,应仰这个人也太好了吧。不过应仰少爷,好像过得太随意了,没太有什么生活经验,得过且过的那种,没事,以后她可以慢慢教给他。   卫惟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白熊,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卫诚故意制造大动静吵醒了她。   “哥你又怎么了!”   卫诚审犯人一样问她,“想什么呢?”   “凭什么告诉你!”   “凭什么?”卫诚拽住她帽子,“凭我是你哥。”   卫惟把自己帽子从他手里救出来,“你不要天天盯着我,你去盯漂亮小姑娘不好吗?你去找女朋友啊!”   “别管我有没有女朋友。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都是你哥。我都管得了你!”   “我又干什么了!”   “你自己干什么了你自己清楚,”卫诚说,“你还不是她女朋友!”   “注意点啊,”卫诚提醒她,“你们俩还没关系呢。”   卫惟不愿和他计较,“哥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我就不反对你找女朋友,我还会帮你打掩护。”   卫诚笑笑,“我要他三跪九拜叫我哥。”   卫惟转手一巴掌打他胳膊上,“你、做、梦、吧!”   她凑近了悄悄给他说,“哥,他对我真的好。他今天给我买了热的甜牛奶。”   卫诚咬碎钢牙,“你丢不丢人?家里缺你牛奶喝了?我要是不告诉他,他能给你买?”   “那你只是说了一句话,可是他确实做了啊。”   卫诚冷笑,“出门走三百米就有超市,超市里卖的,又不是他给你现挤现熬的,你至于吗?”   “要求不要这么高。我已经很满足了。”卫惟笑笑,“没事哥,反正你又打不过他。”   “放屁。”   “那你去和他打一架吧。”   卫诚真是想打死她。   卫惟又变回刚才笑嘻嘻的那张脸,“真的哥,我真的特别喜欢他。我不会吃亏的。”   卫诚不屑,“不会吃亏?你先让自己不用吃药吧。”   下午的卫惟就像是在渡劫,她咳嗽稍稍好了点,代价是又鼻塞又发烧。卫惟悄摸摸看卫诚,并把他从上到下诅咒了一遍。   卫诚正在掏手机,毫不客气地看回去,“骂我呢?呵,骂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让你感冒的,吃得少穿的少,你活该啊。”   卫惟愤愤不平,今天有两个人都说她活该。   你才活该呢,你全家都活该!   正想着,自己又打了个喷嚏。卫惟抽张纸巾擦擦,她都要烧糊涂了,骂卫诚全家不就骂了她自己吗?   卫诚把手机扔她桌子上,“赶紧的,给三叔打电话来接你,别在这儿当病原体传染。”   卫惟有点舍不得,纠结道,“我觉得还能坚持坚持,快考试了,我得.....”   卫诚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你初中考试考到一半不想考了,非说自己难受要回家。你初中不想上晚自习,天天找老师请假回家睡觉。你生病能不来学校就不来学校,能在家里睡三天你绝对不睡两天半。这些都是你干过的事,你少在这糊弄我。”   “......”   卫诚催她,“赶紧的,我还想多活几天。被你传染了我怎么和人出去?”   卫惟回家的信念卫诚坚决地帮她坚定了。回家睡觉,只想回家睡觉,应仰都比不上家里舒服的大床。   ——   天已经暗了,从教学楼通往育津校门口的路上有一堆人。前面是个把自己裹成大白熊的小姑娘,隔几步后面是以卫少爷为首的几个人,再远一点,校霸应仰和他的兄弟们又在地上踩下一串脚印。   后面的人和后面的后面的人,都在为前面的姑娘保驾护航。   蒋弘趁人不注意叫住应仰,“我听说你今天学会了伺候人?热牛奶还是捂着从怀里拿出来的?什么体会?说说。”   应仰扫他一眼没说话。   一个个大惊小怪。能有什么体会,习惯就好,他愿意伺候她。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挺那啥的。   本来是应仰吃了卫惟吃剩的半碗粥,但无意间知道和别的撞梗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只能改了。   挺难的,人生好难。 第30章 卫惟的五十二篇日记(上)   卫惟感冒发烧在家里待了两天, 两天都毫无音信。   蒋弘觉得得为自家兄弟多打听打听,贱兮兮凑过去和卫诚问话,“你妹妹还没好呢?”   “嗯。”卫诚敷衍着回了一句。   蒋弘想了想换了个关心点的语气, “发个烧还用两天?你妹没事吧。”   卫诚有点想笑,“这么关心啊,”还十分亲昵地拍了拍他肩膀, “我看好你。”   “滚一边去, 别挑拨。”   卫诚还不死心地大笑,“后天来,请了三天假。真看好你, 叫声哥我就帮帮你。”   蒋弘推开他,“滚蛋。”   卫诚收回手来,给了个正经解释,“她是老毛病,每年这个时候都得犯几次。”   又看看坐在后面的应仰,提高了音量, “得好好养着, 不能磕着碰着受了气。”   应仰一直听着两个人说,没插话。   他没和卫惟联系,第一天晚上卫诚去看她, 回来和他说她手机关机了,她爸妈让她好好休息。   他心里有数,这是卫惟让卫诚和他说一声,没法看手机和他打电话发信息。   没事就行, 她又不是不回来。   正好赶上卫惟头顶的灯管坏了,晚自习来修灯管的人让收拾收拾底下的桌子腾地方。   俞菁还是没来上学,卫惟不在。两个人的东西都没人管。   卫诚给卫惟胡乱收拾一通,拎着她留下的书包直接扔在了应仰位上,表示自己的地方放不开,应仰要是不愿管可以直接扔垃圾桶里。   “她从来不把东西扔地上,她嫌地上脏。”卫诚又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应仰看着自己桌子上的书包简直是不知所措。   修灯管的人嘱咐把桌子上面和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卫诚就直接全给她塞了进去,书包里乱七八糟,连拉链都没拉上。   他这地方也实在放不开,要不还是给她扔垃圾桶里吧。   这样想着就随手拎了拎,结果事真大了。   书包拉链没拉,卫惟的试卷书本撒了一地。   应仰盯着那个黑白调的包不知道这事算谁的。   卫诚给她收的东西,收的乱七八糟,他又给她撒了一地。   他见过卫惟的桌子和书包有多整齐,现在这样,卫惟绝对得和人算账。   应仰看了几秒,还是弯腰开始给她捡书本试卷。   真是一切不可预料,他应仰真就没弯腰给人捡过东西。   捡的还是一地的书本试卷。   卫惟的笔记太多,一个科目有好几个本子。   应仰从地上捡起东西就随便翻了翻,语文成语,英语单词,数学错题,化学公式.......   应仰又捡起来一个,自己先猜猜是什么。   一个挺素净的小本子。是历史事件?还是政治时事?   猜完随手翻了一下,应仰眉心一跳突然好奇。   他刚才看见了什么?   一页都是他的名?   应仰把那个本子扔上自己的桌子,又赶紧把地上的试卷捡完,又一股脑给她塞书包里。   应仰坐在自己椅子上又大致翻了翻。   教室里闹哄哄的,时不时有老师来查岗。   应仰看了看表,把她书包给拉上拉链放好,拿着本子扯着外套回了家。   应仰打发走了跟着他回来的几个人,自己窝进沙发里翻开了那个本子。   开始的空白页上写着六个大字,是卫惟漂亮的正楷:我遇见一个人   应仰像是有所预料一样笑了笑,仔仔细细开始看。   ——   一:   我真的在学校遇见他了,我们还是一个班的!   我的愿望成真了!我要去还愿!   他叫应仰。   他长了副不好惹的样,而且真的不好惹。   我今天又看见了他打架。   虽然挺打人不好,但是他打架好好看。   ——   “真的遇见”?   应仰突然有点疑惑,她之前见过他?   还“许愿”?   应仰不由得笑出声来,这孩子是傻吗?是不是之前做梦梦见过他。   “又”?   他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打过架?那次她自己闯进来,那就是个意外。   应仰想了想,继续往后翻。   ——   二:   今天应仰让我给他请假,老师问的时候我都懵了,想了想不帮他又不好,我只能说他发烧了。   幸好他回来了,谢天谢地。   谢谢告诉他理由是发烧的人,要不然我就要死了。(他进门被问的时候我差点想死过去)   ——   三:   卫诚给我说了应仰为一个小孩打架报仇,他人真好。   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应仰收了我的药和创可贴。   他的手也好好看。   今天卫诚惹我不高兴,他先让我死了那条心,又让我别高兴太早   卫诚是个大王八。   ——   四:   今天应仰竟然收了别人的情书。   应仰才是大王八,我因为生气捏碎了卫诚给我买的薯片。   我还因为他被那个女的浇了一身水。   应仰是个大王八,大王八,大王八...   ——   卫惟可能喜欢吃薯片,记住了。   继续看。   ——   五:   今天学了《错误》,我好喜欢这首诗。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回头看表的时候都会看看应仰,但是我看见他那张脸就生气。   ——   六:   我今天摸了应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之前还帮他挡了一瓶水。扯平了好吧,希望他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他身材确实不错,虽然手感挺好,但是我确确实实不是为了占他便宜。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   这就扯平了?   应仰摇摇头,这可扯不平。摸了就得负责。   ——   七:   我今天放学的时候看见应仰了,他没看见我。   没看见就没看见吧,我看见他就行了。   应仰,晚安哦。   ——   八:   我今天看见了应仰打球,他和卫诚好像撞了一下。   我听人说卫诚看不惯他。   希望他们可以和睦相处,要是打起来,我该帮谁?   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应仰.......   啊啊啊啊,卫惟你在想什么啊,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   九:   应仰今天睡了一天,感觉他晚上睡不好,希望他别总是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早饭,如果他愿意我可以给他带早饭。   ——   十:   我今天看见应仰和别的女的挨得很近,我很生气,今天心情不美丽。   ——   十一:   顾苓和人来北校了,但是我因为陪她放学没看见应仰。   ——   十二:   本来已经没有感觉了,但是今天我又看见他了。   应仰怎么能这样吸引人呢?   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木偶一样被人牵着走。   但是他是应仰啊,所有的道理在他这里都不成道理,他就是我的道理。   我真的好喜欢他。   ——   应仰的手指在“好喜欢他”那行字上轻轻滑过。   他神情柔和,不知道在想什么。   ——   十三:   明天考试,应仰坐在我后面的后面,他要是坐在我后面就好了。   ——   十四:   我是个傻子,我竟然写错考号了,我写成了应仰的考号。   我还连累应仰重抄了一遍答题卡,我感觉应仰想打死我。   应仰让我离他远一点,可是我不想离他远一点。   虽然我看不懂应仰写的字,但是他写的字真的好好看,我也想练他那种字体。   ——   十五:   卫诚生气了,他不理我。   应仰也不理我,我今天给他发了五张试卷,他看都没看就扔给别人了。   ——   十六:   他们还是都不理我,难过。   卫诚不理我就不理我吧,应仰把我当空气,应仰会后悔的。   ——   应仰垂下眼眉轻叹一口气,没不理你。不是故意不理你。   ——   十七:   今天应仰下午就不在学校了,有点害怕他被老师逮住。   真是的,他都不害怕,我在害怕什么?   可是我真的害怕啊,不想应仰被老师训。   ——   十八:   今天问问应仰后悔了吗?当然没有。   他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   一点机会都找不着,他的书都从地上消失了。   要不然我找个机会去给他扫扫地??   卫诚又要笑话我了。   ——   后悔了。   应仰继续往后翻。   ——   十九:   要放假了,我一点都不想放假。   放假我就看不见应仰了。   我没有太过分的想法了,我能看见他就很好了,真的,我就想天天能看见他,就远远地看他一眼。   ——   二十:   卫诚昨天十二点回来的,我偷偷给他开的门,困死我了。   听程羡说应仰又和人打架了,卫诚不让程羡和我说,他也不告诉我,他还和我说他记仇。   我就想知道应仰有没有受伤,卫诚这个小心眼。   有点担心应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就算不受伤,他打了别人他的手也会疼。   ——   二十一:   明天上学我就可以见到应仰啦!   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上学,他应该会去吧。   应仰会不会理我呢?算了,他明天还是别来了,反正他又不理我。   应仰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他喜欢什么样的呢?   不能再想了,真是越想越难过。   ——   哪有不喜欢你?你这心思可真是多。   应仰轻嗤一声,麻烦。   他一边不耐烦着,一边却极温柔地笑了笑。   ——   二十二:   今天收作业的时候应仰在睡觉,井殷说他不交了,我没叫他,但是老师说不交作业的要记名字,我又拿了一张卷子给他写了一份,老师应该不会发现吧。   对不起叶老师,我实在不想骗你。但是我实在不想他被训。   对不起对不起,阿弥陀佛。叶老师原谅我。   ——   二十三:   我语文课和应仰坐在一起,好开心。   我给他背了《归去来兮辞》,可是他不给我背。   郑沣说他拿我当挡箭牌,我愿意给他当挡箭牌,挡真的箭都可以。   我希望以后我都可以和应仰相互检查背课文!   ——   好。   应仰在心里应了一声。   ——   二十四:   今天应仰理我啦!   他还对我笑了!   (难过脸)其实也没有笑,就是和颜悦色了一下,不再板着脸了。   他不能总板着脸,会变成面瘫的。   唉,没事,面瘫就面瘫吧,面瘫我也喜欢,面瘫也是个帅面瘫。   ——   二十五:   卫诚这个大傻瓜,他竟然和程羡在领导视察的时候翻墙出去,出去就出去,他回来干什么?他们是傻吗??   他还正好碰上大爷,大爷怎么没当场杀了他!?我差点因为他被骂死。   他能不能学学应仰,看看应仰多省心。   ——   应仰终于没忍住畅快地笑起来,他把本子拍在自己心口处。眉眼都舒展开,在灯光下五官都柔和了几分。   他妈的,卫惟怎么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卫惟:我自然是要和你们算账!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随便?   ???我不要脸的吗?   应仰:你要脸,是我不要,我把我的脸给你。 第31章 卫惟的五十二篇日记(下)   应仰接着往后看。   ——   二十六:   我好喜欢应仰!他今天写了作业!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形容!   我发誓, 我以后愿意为应仰写作业!   哦,还有一件事。   今天有人在门口欺负同学,我本来想让人去叫应仰, 但是想了想,应仰可能不会管,但是卫诚没来, 蒋弘来了。   蒋弘会告诉应仰吧。   应仰应该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吧。   ——   应仰笑笑, 没,没觉得,助人为乐是好事。   ——   二十七:   今天应仰胃疼, 好心疼。   那人还拿球砸他,气死我了。   幸好那球最后砸我身上了,疼死我了。   没记住应仰吃的是什么药,有几个字我不认识,那药可真难买,我跑了一条街才买着。   老师好像知道了。   应仰晚上给我说别听老师的, 他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他也不和我说。但是今天他对我笑了。   应仰笑起来真好看!   应仰原来是内双,我今天才知道,我开学第一天看见他的时候以为他是单眼皮。   应仰晚安, 要好好休息,好好吃药。   爱人怎么留三分?   不太懂什么是爱人。   喜欢就要全心全意的喜欢啊,我不后悔,我也不怕。   虽九死其犹未悔。   ——   应仰看着下面那几行字久久沉思。   我也不太懂爱人, 你比我懂一点,那你教教我吧,你慢慢教,我慢慢学。   ——   二十八:   应仰最近心情不好,我希望他能高兴一点,无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他的   ——   二十九:   应仰都和我说过他不抽烟,卫诚非得说他抽烟,他还非得问我信谁,我当然是信应仰(但是我不能告诉他)。   应仰说什么我都信。   ——   三十: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好难过啊。   如果两个相爱的人经历生离死别,这该多难过啊,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   我希望应仰长命百岁。(应仰当然会长命百岁)   把今天的课文换一下吧,换成“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注1)   花都开了,我和花都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一起看花,等着你回来看看我。   ——   三十一:   我怎么会不生气呢?我真的很生气啊,我脾气真的很大的。   应仰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疼啊,我真的很疼。他只要那副样子我就难过又心疼,应仰是在考验我吗?我有什么需要考验的?   应仰你真的要相信我的心意啊。我很认真的。   没关系,我自己选的,我自己哄着。   ——   应仰看到这里愣了愣,他抿抿嘴唇,先抬头看窗外,又垂头想起了什么,终于自言自语道,“我错了。”   “卫惟,我错了,你别生气。”   ——   三十二:   我再也不喜欢应仰了。   ——   应仰翻过刚才那一页就看到这句话,他不死心地感觉自己看错了一样,又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   终于知道没翻错也没看错,他一瞬间有点心情低沉。   ——   三十三:   应仰今天和我解释了。   我可能真的完了,我根本就没法抵抗他。   我好像能明白贾宝玉为什么要给林黛玉剖心了。(注2)   ——   三十四:   又要考试了,我应该好好复习,但是我不想看书,我想看应仰。   ——   三十五:   今天应仰在班里打人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吵到他了。   他打人的动静太大了,我一下就被吵醒了。   那人鼻子都被他打出血了。唉,没有什么办法,应仰管都不管,我只等帮他管了。   今天听见有人说我不公平,假公济私。没有啊,哪有假公济私,我就是偏心应仰。我今天还觉得他打的轻了呢。   我才不管对不对,我只跟着应仰走。   ——   下次不会了。应仰在心里说。真的,不会再打扰你睡觉了。   ——   三十六:   我给顾苓和黎曼说了应仰,顾苓说应仰长得不如魏焯好看。她可拉倒吧,魏焯怎么能和应仰比。   谁都不能和应仰比,应仰是最好的。   ——   “应仰是最好的。”   应仰看到这句话轻轻叹了口气,行,那我试试吧。   ——   三十七:   这几天应仰没来上学,我有点想他   最近在读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还没读完,但有一句特别喜欢:   一想起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   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注4)   ——   三十八:   今天郑沣和我说,应仰不喜欢乖的。   其实我一点都不乖,他们只是不知道而已。   最近议论的人越来越多了,感觉有人对我指指点点的。   一个个都太闲了吧,她们议论得再凶又怎样,反正应仰不是她们的。   ——   你别听他们瞎说。   应仰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易拉罐喝完了刚才剩下的半罐酒。   ——   三十九:   顾苓男朋友不好,和她说了她也不听。   黎曼问我应仰好不好,我怎么知道,应仰还不是我的。   ——   四十:   今天晚上放学的时候风刮的很大,应仰也没穿外套,他不冷吗?   应仰应该穿暖和一点,希望应仰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   四十一:   我看见一些东西就想和应仰分享,看见一些句子和诗也想告诉他。   但是我没法告诉他啊,他又不来上学。   ——   四十二:   黎曼打电话说,顾苓谈恋爱一点都不靠谱。   顾苓说,她高兴,她愿意。   我感觉她一点都不高兴。   黎曼不理解顾苓,我有点理解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应该是即使他再不好,自己也觉得他好吧。   我现在看应仰就是这样,他再惹我生气,他只要和我说一句话我就消气了。   我感觉我都不是自己了。   ——   四十三:   我今天加了应仰!我终于有了应仰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和他聊天了!   (虽然我得躲在被子里偷偷的,不能让爸妈发现。)   应仰今天看见我偷拍魏焯了,希望他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想法,我也不是变态,我只是助人为乐。   (我要是会偷拍的变态,我早就去拍他了。)   上面第一条是好消息,还有坏消息。   应仰问我向明向暗。他为什么总要把自己定义的这么极端呢,我从来没觉得他是暗啊。   他还和我说什么有没有意义,什么无用功。才不是呢,我觉得有意义就是有意义,一点也不是无用功。   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他至于这样吗?我又不怕我爸打断我的腿。   曼曼说,他会喜欢我的。   ——   应仰看到这里下意识拿起了手机,他忽然就想看看卫惟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没有。   应仰扔了手机,看了这一页很久。   他舔了舔唇,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怎么就有这么傻的人,万一这些都没有回报怎么办?这不就是白费力气吗?   ——   四十四:   今天奶奶说,以后要找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男孩。   卫诚还在一旁搭腔,说我眼光不行。   应仰是个多好的人啊。   这世界上所有的赞美之词,我都想说给应仰听。   ——   没数这是第几次看见她说他好了。   应仰突然都觉得可笑,是该说她眼瞎,还是说他自己骗人?   ——   四十五:   嘘,说个秘密。   我把应仰骗来上学啦!   再说个秘密。   应仰今天给我讲题啦!   今天最后一个秘密。   应仰真的好聪明,我真的好喜欢他。   ——   四十六:   应仰应仰应仰应仰应仰应仰(一页都是应仰)   ——   应仰数了数,正反两面,一共五百二十一个。   五百二十一个,正反两面,都是他的名字。   ——   四十七:   应仰今天又没来上学。   最近上课老是走神,我根本就听不进去老师讲的东西,我满脑子都是应仰。   ——   四十八:   我高三要去东校,我也想和应仰一起上高三,应仰也会上东校吧。   卫诚这个王八蛋,他竟然翻我抽屉。   要是这个本子被人看见,我就真的没脸了。   要是让应仰看见这个本子,我会被他笑死吧。   ——   四十九:   应仰来上学了,但他好像又不高兴。卫诚和我说,应仰昨天晚上又去酒吧喝酒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去的到底是哪里的酒吧?酒吧不是不让未成年人入内吗?这种酒吧干脆还是取缔吧!   他上次疼得那么厉害,他就不能好好照顾一下他的胃吗。   ——   五十:   应仰今天又不理我。   他就是一个大坏蛋,他狼心狗肺,薄情寡义,没心没肺,朝三暮四,朝秦暮楚,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纵使应仰狼心狗肺,但我喜欢他。   ——   应仰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你也知道我狼心狗肺啊。   你知道还敢说喜欢我,不怕狼心狗肺骗你吗。   ——   五十一:   我今天跟着卫诚翻墙出去看见了应仰打架。   他身上全是伤,我看着都疼。   应仰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心疼你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   好,都听你的。   ——   五十二:   今天下雪了,其实我特别想和应仰一起在雪里走走,就走到头上落满白雪的时候。   应仰,下雪快乐。   他们下午去扫雪,应仰也不知道戴个手套,他手都冻红了。   天越来越冷啦,冬天来啦,应仰,冬天快乐。   应仰,不管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我希望你每个季节,每天都快乐!   ——   后面没有了,就到下雪的那一天,应仰倒着翻了一遍,正正好好五十二篇日记。   真是,这个数还挺好。   应仰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最后终于把本子合上放在了身边。   卫惟,你这样不会后悔吗?   他看看刚才喝完的易拉罐酒瓶,拿在手里玩了玩。   卫惟,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我已经都看见了。   卫惟,你不能后悔了。   卫惟,你先招惹的,你得对我负责。 第32章 牵手   卫惟终于在周五回归学校, 下周就是期末考,就算这周只剩最后一天也要奋战到底。   她看着自己桌子上快撑破的书包不知该作何感想,看了看左右都没有人, 她朝后问了问郑沣,“你知道是谁给我收拾的书包吗?”   “你哥啊。”郑沣给她解释,“你头上灯坏了, 修灯的时候给你收拾的。”   卫惟点点头回头收拾东西, 收拾了一遍,发现少了什么。又重新看一遍,真的少了!   卫惟感觉她的头发都快竖起来。那个本子要是让人捡到看看, 她就丢脸丢到家了。再传上一传,她和本子里的人就都成笑话了。   前后左右再看一圈,就只有一个郑沣,她又赶紧回头,“你知道还有人动过我东西吗?不是,我知道我哥什么时候来吗?不是不是, 真的没人翻过我抽屉吧?!”   郑沣张着嘴, 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半晌还是不知道怎么了,“不是, 你...你疯了?”   和他说不清楚,卫惟闭了嘴。她又看看埋头看英语的郑沣,问了问,“你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吗?”怎么就你一个在这儿学习?   不说这个还好, 一说郑沣就干净利落地扔了书,气得想撞桌子,“我也不想,我也想出去!我爸让人列了我十大罪状,十大罪状你知道吧,就后边跟着十大酷刑。我爸当着我爷爷的面说我是败家子!我....”(以下省略郑少爷吐槽几百字)   郑沣越想越气,逮着个人就开始说个不停,卫惟终于在他喘气的时候打断他,“没事,其实...”   郑沣摆摆手,“你知道你家应仰多牛逼吗?别说他爸,他爷爷都管不了他。你知道应仰干过什么事吗?我们都避着老爷子,他就不,他骑着摩托超他爸的车队,他还曾经和他爸的保镖在他爸面前上演拳击比赛....你家应仰是真牛逼,找不出第二个比他牛逼的人来...”   “.......”   卫惟一时没说出来话,让她说什么?这是应仰五岁干的事吧。   郑沣还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夸赞,卫惟想了想,找到一句话,“咳咳,他不是我家的.....”   “......”   郑沣又捡起了书,这女的和他们的追求不一样。不和她说了,他还是看书吧。   卫惟实在不太理解这些人的追求,但是她也实在是不放心,抱着小小的希望又问了问,“除了我哥还有人动过我东西吗?”   郑沣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书,脑子终于转了转想了想,“你哥后来把你东西扔给应仰了。”   !人世间还有希望吗?   “他们今天还来吗?”   “谁?你哥还是应仰?”郑沣脑子里是一团浆糊,“等会儿我给你问问。”说着就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不...不用。”   晚了,电话已经通了。   郑沣看看她,“应仰,卫惟问你今天来不来。”   “......”   “什么事?”郑沣又看看她,“她说她想你了。”   “......”   这些人说话都这么直接狂野?   “他来。”郑沣挂了电话给她说。   卫惟服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郑沣看见她那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毫不在意,“我说的是事实啊?你不想他你问他干嘛?”   卫惟默默捂脸,我只是想找个东西。   郑沣又开始看书。他能怎么说?!谁知道这个点了应仰还没醒?他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应仰想手撕了他。他还不得说点好听的。   事实证明,他说的那句好听的也确实管用。应仰竟然没在他前边挂电话。   ——   应仰在一节课后慢悠悠地走进教室,正好是下课时间,他从后门进来,看也不看自己的座位,径直走到倒数第三排。   应大爷大马金刀往卫诚座位上一坐,胳膊搭着卫惟的椅背,“听说你找我?”   “......”   你这是要和我打架吗?   卫惟自己的马尾从他手里救出来,又把他的胳膊从自己椅子上拨拉下去,“没找你。”   “嗯?”应仰的胳膊又自己抬上去,“没有我走了?”   卫惟锲而不舍地拨拉他不老实的手,“走吧。”   应仰没动,他看着她笑,“病好了?”   卫惟正要点点头,又听见他的倒打一耙。   “病好了就欺负人?”   “?”   应仰又轻嗤,“没良心。”   卫惟一头雾水,“怎么欺负人了?”   “刚才郑沣说你想我。”应仰答非所问,靠近一点问她:“想我没?”   “......”那话不是我说的!   “说话。”应仰的语气很懒,明显是被人叫醒的不情愿。   “没有。”   卫惟斩钉截铁。这孩子大白天在教室里发什么疯。   应仰不听她口是心非,突然就伸手把她发绳解下来。卫惟的头发披了一肩,编织发绳落进应仰手里,他一把攥进手掌心,叹了一句,“果然是没良心。”   卫惟伸手捋头发,一只手去拿她的发绳,“你别闹。”   应仰不给她,“我没闹。你就是没良心。”   卫惟笑了,还真是个小孩子,果然能干出郑沣说的那些事。   “你干嘛,”卫惟抓住他的手拉到桌子底下拿发绳,“我怎么就没良心了?”   “老子睡着觉让你吵起来,你就这样?”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又问一遍,“想我没?”   卫惟憋着笑看小孩子闹脾气,无奈点了点头,“想。”   应仰张开手,手心里的发绳落到她的手心里,卫惟还没收回手来,应仰又把她的手扣住。   两个人的手在桌子底下隔着发绳十指相扣。   卫惟觉得她可能又要发烧。   ——   上课铃响了,是生物课。   应仰也不管怎么样,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卫惟让他抓着手拿不了笔,只能干听老师讲。生物老师觉得不太对劲,时不时看看两个人,卫惟散着头发感觉自己干的事无处遁形,应仰什么表示也没有,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转笔玩。   生物老师终于忍不住,“卫惟,回答下第四题。”   试问谁上课和人牵着手能好好听课?反正卫惟是不行。   她慢慢站起来,张张嘴,卡了壳。开什么玩笑?她连哪里的第四题都没听见。   “卫惟?”老师提醒她。   全班在寂静中转头看过来,所有人的疑惑表情在看见卫惟身边坐着个应仰的时候统一变成“哦原来是这样”的恍然大悟。   有人也不管有没有老师,不怕死地开始起哄。   两个人的手还没分开,随着卫惟起立的动作,应仰的胳膊就跟着她的胳膊上抬。   郑沣歪歪头,在后面找角度拍了张两人的牵手照。   “卫惟?”生物老师还在疑问。   卫惟用另一只手拢拢散着的头发,“哦,第四题.....”   第四题....哪个第四题?到底是什么第四题?!   她看不清林艺的口型,她也听不清前面人给她的提醒,下意识地攥了攥应仰的手。   应仰终于等到了回应,拿笔给她指了指书。   卫惟松一口气,无异样地照着书念了一遍题目。   生物老师点点头,“怎么解答?”   怎么解答?!卫惟大脑一片空白,又攥紧了手,下意识看看应仰。   应仰嘴角上扬笑了笑,把写好的答案推到她面前。   卫惟顶着老师若有所思的眼光硬着头皮把应仰给她写的答案念了一遍。   生物老师没找着错,还是决定放她一马,“坐下吧。”   老师继续讲题,让学生自己思考的功夫拿着书从讲台上转过来。   卫惟实在是不敢再受第二次严厉的注目礼,但是她也不想挣开他的手,眼看老师就要走过来,卫惟心虚地看向应仰,应仰挑挑眉,没动作。   “应仰!”卫惟小声提醒他。   “真想我?”   “......”怎么又来!   应仰晃晃两个人的手,老师过来绝对能看见。至于放不放手,应仰笑了笑,放手是不可能的,她挣也挣不开。   “真想?”   卫惟屈于淫威之下,“真想。”   应仰满意了,扯过他的外套盖在卫惟腿上,把两个人的手遮在了衣服下面。   他捏捏她的手,“害怕什么?她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有我呢。”   生物老师转了一圈看了看他俩,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下了课应仰把两个人的手从衣服底下解救出来,倒是没把衣服拿走,随便折了折又重新盖在卫惟腿上。   “会掉的,不小心踩了怎么办?”卫惟看着她腿上那件高奢牌子的外套,“你这衣服洗起来很麻烦。”   “踩了就踩了,盖着,”应仰不管她的抗议,“盖着暖和。没好利索你来干什么?”   卫惟课上咳嗽了好几次,有几次还是咳得撕心裂肺。   她现在真是感动地快飞起来。   “再想我也不用这么拼命。”   卫惟一下子又摔到地上。   应仰还没忘了早上的事,笑得一脸关切,“你除了想我还有别的事?”   “.......”   我、真的、没这么、想你!   卫惟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我东西是不是在你哪放过?你看见一个白底小黄花的本子了吗?一个小的,就这么大。”卫惟指指桌子上的记事本。   应仰挑挑眉,看见了,现在在我家里。   然而他摇摇头,“没注意。”   卫惟松了一口气,不在他哪里就好。反正没她的名,让人捡到,丢人也是丢他的人。   应仰看她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就想笑,但是应少爷的表面功夫很厉害,他一脸不解地问,“丢东西了?掉地上被人扫了吧。”   “前几天林舟值日,看见什么都直接往垃圾桶里扫。井殷让他扫没了只钢笔。”   卫惟有点不相信,看看那边站着的林舟,问应仰,“真的?”   林舟转头看见两个人都看着他,走几步过来问,“怎么了姐?”   应仰:“你前几天是不是扫地扫没了井殷的钢笔?”   林舟愣了一下,突然猛地点头,“是。”   应仰:“你扫地的时候看见个本子了吗?是不是也直接扫了?”   应仰的疑问句直接说成陈述句。林舟费神想了想,一拍脑门,“还真是有这么回事。姐你没东西了?哎呦,可能就是被我扫了。对不起啊,我赔你一个。”   “干什么的本子?”应仰问。   卫惟看看承认错误痛心疾首的林舟,又看看一脸坦诚为她解忧的应仰,她不信也信了。   “就是个普通的本子,里面没东西,”她给应仰解释,又告诉林舟,“没事没事,一个本子而已,不用赔。”   应仰坐在卫诚位上陪卫惟上了一天课,下午放学分开,林舟和他走一起。   “仰哥,你是不是拿了人家东西?”   应仰不承认也不否认,“被你扫了。”又问他,“你叫她什么?”   林舟也不想什么,脱口而出,“惟姐啊。怎么了?”   “没事,”应仰说,“以后叫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应仰:我看了我们家惟惟的日记,我知道了所有的事,四舍五入她也能明白了我的心意。现在我单方面宣布,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第33章 敬酒   考试永远和心不在学校的人无关, 下周就是期末考,考试意味着成绩,但对于有些人来说, 考试只意味着放假。   上次校外打架那件事中受伤的人都好的差不多了,最开始招了事的人做东,周末找地方包了半个场子聚了一大帮人。虽然年纪都不大, 但受家庭影响, 都是早早知道世事的人,也都不拒绝。   有人带了女朋友来,还有不少跟着来的女生, 大包间里很乱。   门口倒是挺安静,卫诚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手机神色不明。   他们这些人有个群,平时都是瞎聊,偶尔说上几句,也没什么实在话。今天群炸了, 在门口都能听见人的讨论声。   是郑沣往群里发了张照片, 就是周五下午拍的那张。   教室里,应仰坐在座位上,拍到他侧脸, 旁边的女孩站着,散着头发,背影恬静,两个人十指相扣。女的朝向前方, 应仰微微抬头看她,侧脸带着笑意。   这张照片十分温馨美好。   不少人都抓紧存了下来。不存干什么!这可是应仰的大新闻!   程羡也看见了照片,他旁边的人身边有女的,凑过去看的时候还一直在问“这女的是谁啊”。   这女的是谁啊!?这女的是卫惟!   没看见卫诚脸都黑了吗!   程羡拍拍卫诚的肩膀,不知道自己是该和里面的人笑还是和他一起哭,想了想做了个和事佬的表情,“就牵了个手。”   卫诚没说话。   程羡可能喝得有点多,脑子里记得卫诚对应仰的看不上眼,嘴不听使唤,还是想安慰他。   “又不是床/照。”   “.......”卫诚瞪了他一眼,咬着牙挤出来两个字,“他敢。”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不少人在起哄,有人知道那是卫诚的妹妹,不长眼地替应仰叫了声“大舅哥”!   卫诚哼笑了一声,没搭理。   和卫诚玩的好的人知道卫诚肯定不高兴。谁他妈能高兴,火坑里坑人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妹妹进了另一个火坑。   有人给他让道,卫诚平时好相处,真不高兴了也不是好东西。   卫诚走到应仰旁边坐下,手机就放桌子上,屏幕亮着是那张照片。   卫诚:“成了?”   应仰:“还没。”   卫诚冷笑,“光占便宜。”   这话该是个疑问句,卫诚阴阳怪气说成个肯定句。   应仰看着屏幕暗下去变黑,把手机推给他,“还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机会?还挺会。   卫诚也不管别的,反正他心里气不顺,大咧咧往后一仰,亮出一身刺。   “想当我妹夫,你得先叫哥。”   这就不给人面子了。   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卫诚这架势摆给谁谁都来气,都是一块玩的,管他感情深不深,反正还没人给应仰摆过谱。   应仰倒是没什么别的表情,伸手拿了两个干净杯子,又重新开了一瓶酒,把两个杯子倒满。   他拿着他那一杯矮出半寸碰碰给卫诚留下的那杯,停在面前敬了敬。   应仰看着卫诚,还真就叫了声“哥”。接着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有人目瞪口呆,应仰给卫诚矮了半寸敬酒!应仰应家长孙,他亲表哥都不一定有这待遇!卫诚那妹妹到底是何方神圣!?   卫诚一时也有点僵,他觉得应仰是故意的,他要是不喝这杯酒,明天传出去就得是他为难应仰棒打鸳鸯。   卫惟不得闹腾死他!   行,你挺行。   卫诚点点头,扯着嘴角笑了笑,喝光应仰倒的那杯酒,把杯子倒扣在桌上拍了拍应仰的肩膀。   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卫惟是个好人?到时候别哭就行。   ——   晚上卫诚回到他自己家里,看见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个笔记本,原本乱糟糟的屋里现在窗明几净。   时间还不算晚,卫诚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方文稻接到电话时正在做美容,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你又有什么事啊诚少爷,犯了事直接找你爸认错,别连累你老妈。”   卫诚滚进沙发里,“哪能啊,我关心关心您,顺便感谢您百忙之中来给我扫屋。”   方文稻才不吃他那套,开始教训人,“你自己看看你那是人住的地方吗?说狗窝都侮辱狗,大黑都比你干净。”   “......”大黑是卫老爷子养的狗。卫诚觉得他不该打这个电话。   “你是吃风喝露水吗?你不食人间烟火?你那冰箱里的东西都快臭了!我从你那找了找,我找着的全是饮料和酒。”   “.......”   “妈,妈,”卫诚打断她,“行了妈,我知道了,知道了,不打扰您了,您继续做您的事,我挂了。”   方文稻训起儿子来没完没了,“我给你放桌上那本子你看见了吗?卫惟给你整理的笔记,你都给我背了!你老师要是给我打电话,我就让你爸去教训你!”   “是是是,好好好。”卫诚连声应着,赶紧挂了电话。   卫诚拿过那个本子看看,还挺全,九门课门门都有。回回期末考他都有这个,来自自家学霸妹妹诚挚的爱。   但是这一回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卫惟只给了他?给没给应仰?   卫诚越想越气,直接给卫惟打了电话。电话没打通,提示关机。卫诚不死心,又给他三叔打了一个。   卫惟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听见她爸手机响,看见是卫诚,擦擦手接了起来,又是一个不想搭理卫诚的人,“干嘛?”   卫彬正好走过来,问是谁,卫惟拿开手机说,“卫诚。”   刚说完话,听见卫诚在那边说应仰。卫惟的心和手都剧烈地抖了抖,捂着电话面不改色和她爸说,“卫诚说找我。”接着跑进了自己房间里。   卫诚听见一串悉悉索索的动静也没再说话,等到没了动静,他又一副欠揍的语气,“藏好了吗?能说了吗?”   “你、要、干、什、么!你!疯!啦!”卫惟咬着牙一字一句,“你想害死我!”   卫诚还是欠欠的,“你手机呢?又沦落到这个份上,还得用你爸的。”   卫惟泄了气,“我妈拿走了,说考完试给我。”   卫诚笑了,“该,就该让你和外界断绝联系。”   卫惟拽过旁边卫诚买的玩具熊打了一巴掌,“你到底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给应仰的?”   卫惟没听懂,“我给应仰什么?”   “笔记。”   卫惟懂了,卫诚真是个小心眼,“没给他。我手写的,写两份还不得累死。”   “哦。”卫诚现在挺高兴。   “应仰又不需要,他闭着眼也能考好,和你不一样。”   “......”   果然没有诚心诚意的敬酒和诚心诚意的哥,更不会有懂事乖巧讨人喜欢的好妹妹。   卫诚忍住了现在就去揭发她,鼓舞三叔打断她的腿的恶毒想法。   卫惟知道他不出声在琢磨什么,放低了声音,“哥,你不能出卖我。你出卖了我,你今年就没有新年礼物。”   “......”老子不稀罕!   “哥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卫诚义正言辞,“因为我是男的。我不喜欢男的。”   “你就很喜欢程羡。”   “.......”这他妈都那跟那!程羡是我兄弟!程羡又不搞我妹妹!   两边都沉默良久,卫惟终于跟他倾诉衷肠。   “哥,”卫惟抱着那只熊倚着床头,像小时候一样和他说话,“我和你说呀,我真的特别喜欢他。”   卫诚冷嘲热讽,“可不,都敢上课牵手了。老师怎么没让你出去站着。”   卫惟也不理他这欠揍样子,反正隔着电话也揍不着他,“是上课了,那...我也不能挣开他。”   卫诚刷新了三观,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淑女了?你忘了你曾经把调戏你的人踹哭的事?   “.....你不愿意为什么不能挣开!?”   “我挣开他他不高兴了怎么办?万一他难过了....,我不想他难过。”   卫诚的三观已经炸裂,您可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卫惟拽拽熊耳朵,“我也没不愿意。我挺愿意的。”   “......”   “哥你别老和他过不去。”   卫诚怒极反笑,“你还真眼瞎。”   我什么时候和他过不去了?!我他妈敢吗!你知不知道你哥今天让他阴了一把!他逼着你哥喝他倒的酒!   卫惟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又拽拽小熊的另一只耳朵,“哥他和我说过他永远都不会和你打架。”卫惟的伦理观念很强,她爱护亲近每一个家人,又咬咬嘴唇,“要是真的....他还是要叫你哥哥的。”   他今天已经叫了。   卫诚屏气凝神,气沉丹田,“行,知道了。”   “真的哥,其实如果你好好看他的话,你会发现他人真的挺好的。”   卫诚掏掏耳朵,准备听她讲故事,卫家的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会讲故事。   “他开学第一天帮我挡太阳,然后被通报,他和我说话也没有不耐烦。在班里坐着的时候他还帮我们传纸条,他真的特别有礼貌。而且他也不太说脏话,我也没听见他骂过几回人。他还会帮我维持秩序,他还会帮小孩报仇。”   “我写错了考号连累他抄卷子那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找他。我当时脑子就不听使唤,我一不小心就抓了他的手和胳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后来觉得我直接上手真是不太好,我感觉我好像总是占他便宜。他后来还是和我抄了卷子,我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他。”   “他还会主动交作业。”卫惟想了想,“我被球砸了他还想帮我报仇。他难受的时候真的让人特别心疼。”   “你怎么不说他发脾气呢?你怎么不说他不好的时候呢?”   卫惟想了想,“谁都有不开心的时候啊,应仰可能只是不开心的时候多了点。而且他也不总是无缘无故发脾气。”卫惟笑了笑,“哥你知道吗?应仰温柔的时候特别好。他对我笑的时候特别好看。他给我买药,给我买饭,还给我讲题。”   “至于他不好的时候...,他不好的时候我都忘了,我就只记得他好的时候。”   “哥,他对我真的好。我真的喜欢他。”   卫诚听她说了说到底是有些动容,“喜欢呗,又没拦着你。”   这种事不就是赌吗?赌对了皆大欢喜,赌错了分道扬镳。那你就自己试试吧,试试应仰能不能好好陪着你。反正你们俩现在露出来的都是彼此的冰山一角。   卫诚笑了笑,半晌道,“行了,把手机还给三叔吧,小心保护你的腿。别哪天真断了,快断的时候别忘了让我来观刑。挂了啊。”   “再见!”   卫惟挂了电话,抬手照着小熊脑袋又是一巴掌,卫诚买的这个熊怎么和他长得一样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4章 家长会   转眼期末考试过去, 迎来高中时代第一个寒假。但在放假之前,不可避免的有一场家长会。   从古到今,管你是有名权贵还是无名小民, 管你是三好学生还是不良分子,没人能逃过老师的电话轰炸,没人能逃过各怀心思的家长会。   前段时间经市领导敲打提醒, 学校决定对各个学生一视同仁。不!是严加管教。平常的老实孩子就算了, 那些不老实的要单独聚在一起开批判大会!把旧账都翻一遍!   管你爸妈是哪位大人还是哪个总裁,都得来!什么?你爸去开保密会了?你妈出国考察了?来不了?没事,你家里总有一个能拿得动棍子教育你的!   程羡跟他家父皇去了会议室, 临走前还告诉卫诚自求多福。卫诚撇过眼去装没看见。   很幸运,他大爷就是那个敲打校领导的领导。很遗憾,他位列校领导黑名单前排。更遗憾的是,他爹妈真没空,始作俑者卫领导他儿子卫骁大哥真在外地回不来。要是叫他二哥来,校领导估计会气得过去。   卫老爷子拿得动棍子, 一棍子下去他得在床上躺三天。他家里剩下的男人就剩卫惟她爸。   卫惟转了一圈终于找着他, “哥,你等一会儿!我妈说我爸一会就来。”   卫惟刚说完话,卫诚的手机响了, 就是她爹,“我刚到学校门口,等我一会儿。”   挂了电话,卫诚看看卫惟, “你不去发表演讲,你在这儿干嘛?”   “还没开始呢,老师说了,家长会和批判会同时进行。你的心理现在极度不健康,”卫惟左顾右盼,“你这是仇好心理。”   “仇好心理,不可取。”   卫诚转转手机,“别看了,应仰不在这儿。注意点,你妈发现你就断腿。”   “没事,”卫惟转头安慰他,“虽然二大爷指名让我爸来替他开会,但是我爸就是来接我妈的,不会太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卫诚十分感恩戴德,“别关心我,关心应仰吧。他犯的事可比我多。”   “从这边开始数第五个教室,”卫诚给她指,“一会儿就是三堂会审。老叶给你们开完家长会就去,你会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两个人正说着,不少大叔不同步调往致远楼走过来。清一色的仪表不凡事业有成。   至于为什么听批判会的大多都是大叔,那当然是美貌的阿姨不能干这种教训儿子的不体面体力活。   “哈!”卫惟一激动破了音,她跳起来拍拍卫诚的肩膀,“海燕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大厅里不少等待暴风雨的人争先恐后去创造临死前的好感,但也都无一例外看了兄妹俩一眼。   海燕是什么?是来自三好学霸的嘲笑吗?   应仰正在花坛旁边应付沈曼华,老远就看见仪表堂堂的应董,他转过脸一哂,这么喜欢挨训?   沈曼华提醒他,“儿子,你爸来了。”   应仰只当没看见没听见,又听见卫惟的一声欢呼,看见她在笑话卫诚,应仰心情莫名突然就好了些。   不少参加批判会的家长都是这个时候来的,和应右为几步之差的地方是个不输他相貌气质的中年男人。说是中年,但看着要比实际年龄年轻点。   一身深灰西装,没其他大叔的一丝不苟正经。   应右为也看见了应仰,那小子往那一站,就是存心给他找不痛快。眼看人就走近了,应仰被沈曼华推推,还是决定给他个面子。   走到应右为身边,应仰和应董互看一眼,非常有默契地谁也没说话。大庭广众,呛起来影响不好。   卫诚大步走过来,冲走在应右为身边的人叫了声,“三叔。”   应仰回头看了一眼。   卫彬点点头还没说话,卫惟不知道从哪扑过来,“爸爸!”   吓得卫诚赶紧挪开,被卫惟扑倒不算工伤,还得被反咬一口。   卫彬看看卫惟身后,没看见苏夏,直接问道,“你妈呢?”   卫惟还没说话,卫彬一手领卫惟一手领卫诚,“走,我们去找她。”   ——   批判会仗势挺大,各路英雄济济一堂,先听教导林主任发言。林树望痛彻心扉地控诉这些少爷都干了什么好事。发誓是要让这些人模狗样的学生付出应有的代价,来祭奠他不久前还乌黑浓密的头发和已不再健康的小心脏。   管他们是什么总是什么长,都到这个份上了,先喷了在说!   卫诚已经算是个处境好的,其实也不算好。   卫彬刚才接受了他已经快二十年没听见过的控诉。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卫诚,你爸是不是故意没空?”   卫诚:“......”   卫彬想到什么笑起来,“你翻墙就翻墙,打架就打架,你还能让人抓住?你干什么吃的?”   “......”   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卧槽,这位大叔真是个好爸爸好叔叔。   卫诚毫不示弱看回去,看个屁,这是卫惟她爹,他们家上一代的英雄人物!据他爸喝醉了酒说出来,他三叔翻过育津老校的每一片墙,从无败绩。还是坐在墙头看见了卫惟她妈,然后才发愤图强。   哦,还有,他爸妈确实是故意没空的。因为他爸妈只想抽他不想挨训。   另一边,正式家长会已经开始。四班的领导者叶珍老师带着和她的助理——卫惟同学走进教室。   卫惟把手里拿的成绩单整理好放在讲台上,目不斜视,受叶老师指示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然后听见叶老师开始夸人。   别人就不说了,反正她卫惟自己听着都心虚。   家长会解散,苏夏又去和人说话。卫惟有点不放心,还是悄悄去了卫诚和她说过的第五个教室旁边等着。   当然不是等卫诚,也不是等应仰,就是想看看他。   走廊里的大理石地砖刚擦过,双色地砖,黑色比白色更滑。   卫惟看见不远处有个漂亮阿姨踩着八公分细跟高跟鞋,心里不由得随着她的身影一晃。   身材窈窕,气质高雅。细高跟,丝绒裙,皮草外套,精心烫染的卷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卫惟也不能免俗。   卫惟终于在漂亮阿姨迈上黑色地砖的时候移开了眼。说来也巧,地确实挺滑,阿姨有点没太站稳。   她及时地救了美,扶住阿姨,卫惟都有点心悸,“阿姨,这里的地砖很滑,您小心点。”   “谢谢你,”漂亮阿姨扶着她站稳,拍了拍她的胳膊。   “没事,您没事就好。”   卫惟终于看见漂亮阿姨的正脸,不得不说,是真漂亮。   再看看,卫惟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   还没再说别的,漂亮阿姨已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叫卫惟吧?也是四班的?”   卫惟不明所以点点头,“我是。”   漂亮阿姨冲她笑,“我儿子和你一个班的,他叫应仰。”   “.......”   心虚吗?心虚啊!   卫惟反应过来乖巧地笑笑,“阿姨您好。”   “你好。”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接近第五个会议室的窗台前,沈曼华拉着卫惟的手问她,“我刚才听你们老师夸你,阿姨和你打听一下情况好不好?你能不能和阿姨说说应仰啊,实话实说就行。”   沈曼华笑笑,“你把他干的坏事都和阿姨说说。阿姨不会告诉别人的。”   卫惟眨眨眼,“阿姨,他没干过什么坏事。”   沈曼华没有“就这完了”的想法,拉着她的手还没放开。   卫惟不留痕迹的往后靠靠,微微笑了一下公事公办开始说,“应仰成绩很好,尤其是理科。我们老师还经常和我说他很聪明,做题也做的好。”   卫惟说完这句话停下,沈曼华还是满面笑容准备继续听。   卫惟心里叹一口气,行吧阿姨,我满足您的一颗拳拳爱子之心。不就是夸应仰吗?夸谁我都夸不出来,我就会夸应仰。   卫惟把人夸得天花乱坠,连应仰心情好写了作业都要美化放大说出来。   沈曼华笑着点点头,“他脾气不好,是不是经常和你们同学起冲突?”   “没有,”卫惟摇摇头,“他是我们班副班长,维持纪律维持得特别好。他脾气挺好的,没太和同学发生冲突。”   “真的?”   “真的啊。”卫惟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还会帮助别人。”   卫惟一口血差点把自己呛死,越说越不靠谱。没事,反正应仰帮小孩和他朋友打架不就是帮助别人吗?   哪能怎么办?难不成要她和他妈妈说:对,应仰脾气不好,和人起冲突,欺负人?   那她还活不活了??   沈曼华快让这个小姑娘说笑了,她竟然听见有人夸应仰?正想着,小姑娘又斩钉截铁地加了一句,“真的阿姨,您别不信我。”   天底下哪个妈不愿意听见自己的孩子被人夸?   沈曼华亲昵地拍拍她的手,“好,阿姨信你。”   “那你再跟阿姨说说应仰平常的事吧?”沈曼华神神秘秘,“你悄悄告诉阿姨,他有没有找女朋友?”   !这个阿姨怎么什么都问?!   卫惟很为难地低下头,“阿姨,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卫惟把话给她推回去,“应仰其实很厉害的,您就放心吧。”   两个人靠着窗台说话,也没注意批判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沈曼华听见声音看过去,不少人已经出来了。卫惟看见卫诚和卫彬往反方向走了,不由得松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完,迎面走过来一对父子。那应该是应仰的父亲,而应仰看着她似笑非笑。而且,漂亮阿姨拉着她的手还没松开。   “右为,这是应仰的同学,这个小姑娘刚刚扶了我一下。”   应先生打量她,卫惟盯着目光硬着头皮说了声“叔叔好”。   应右为点点头,“你好。”   沈曼华还没说下一句话,卫惟已经感觉应仰像是要把她看出个洞来。   ——   回去路上,沈曼华和应右为说起她和卫惟说的话。   应右为冷哼一声,“他老师可不是和我这么说的。”   “管一帮学生的老师哪有朝夕相处的同学知道的多。那个小姑娘和儿子不熟,又不是故意给他说好话。”   一直没说话的应仰罕见地插了句嘴,“她和你怎么说的?”   沈曼华笑着搭儿子的话,“她和我说她其实和你不熟。儿子,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吗?你不能只在你的圈子里,你得和同学多交流。”   应仰在后排勾了勾嘴角,她和我不熟?我当然知道她叫什么。我不仅知道她叫什么,我还经常和她交流。   应右为:“小姑娘一看就干净,人家都不屑搭理他这种。她叫什么?”   沈曼华笑道,“叫卫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5章 新年礼物   应仰和应右为并没有因沈曼华和女同学卫惟的交流插曲缓和关系, 而是像往常一样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甚至矛盾升级比往常更加剧烈。两个人差点掀了别墅的屋顶, 后院的泳池里好像都掀过一层气浪。   冲突以应仰摔门而去,应右为放话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结束。   沈曼华精疲力尽,坐在堪称豪华奢侈的沙发里和同样豪华奢侈并不温馨的背景融为一体, 成了高昂画作里没有灵魂的贵妇人。   等到门口保安来问少爷开了车出去要不要拦下来时, 应右为还没发作,沈曼华头也不回上了楼,仿佛这父子俩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一家三口不欢而散。   这一年学生放假早一些, 元旦在假期后来临。元旦之后几天就是春节。   应右为再瞧不上应仰,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带他回老宅过年。应仰对此嗤之以鼻,他宁愿一个人在外面自生自灭。   沈曼华的疲惫过去,又成了父子之间的联络人。   老宅在两市交界的高度私密地带,回去总是车队随行。   “儿子,”沈曼华站在空荡荡的应仰家里给他打电话, “你在哪里?我让人去接你。”   “在家睡觉, 别管我。”   沈曼华走进他同样空荡荡冷冰冰的卧室,“我现在就你在家里,你根本就不在家。”   “儿子, 明天就是元旦,我们要回老宅。”沈曼华坐在他卧室的沙发上苦口婆心,“你还没成年怎么能开车出去,儿子你别和你爸计较。”   “不去。”   “你怎么能不回去?你是应家的长孙...儿子?应仰?”沈曼华话还没说完, 应仰直接挂了电话。   ——   一圈的山都是冰天雪地,中间的一块地方则是热气洋溢。四季都不受风雨雪影响的干净赛道上立着几辆重型摩托。赛道两旁的标志旗猎猎作响。   应仰靠着他的黑色猛兽坐骑把手机扔进衣兜里,他只穿一件单薄外套,嘴里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井殷坐在自己坐骑上双腿踩地朝他伸手,“借个火。”   应仰咬咬嘴里的烟,“没火。”   柏霖屈尊来给他俩点上,打火机打着火送到应仰烟底下,应仰侧开了头。   井殷正等着人来给他点烟,笑道,“怎么着?还不愿意?点烟敬酒不折寿。要不让蒋弘来给你点,名正言顺再叫你声哥。”   柏霖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应景地笑了一声。   应仰拿过柏霖手里的镀银都彭扔给井殷,“我戒了。”   井殷嘴里咬着烟含糊不清,“下次等你戒酒。”   风越来越大,井殷点着的小星火挣扎了几秒钟接着烟消火灭。众人从室外转移到室内休息室。应仰的手机在他衣兜里震了几下,应仰让它震得不耐烦了,拿出来想关个机,看见不是他妈也不是别人。   是傻兔子。   傻兔子卫惟:元旦快乐   就四个字。应仰觉得没意思,群发群发到他头上来了。放假好几天了,第一次找他就是群发。正要关机,接着又进来好几条消息。   傻兔子卫惟:不是群发!   傻兔子卫惟:真的不是群发!   应仰也不去管周围一圈人在聊什么,他开始和傻兔子聊天。   应仰:不信   傻兔子:你为什么不信??   有服务生进来给他们送水,应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打字。   应仰:我为什么要信   傻兔子:因为我从来不给别人群发   傻兔子:你在干什么?   应仰看一圈周围的人,有两个人正在说分手费。应仰原封不动把话还给她。   应仰:你在干什么   卫惟拿着手机挨个展示柜转了一圈,指指那条新款丝巾,问黎曼,“这个怎么样?”   黎曼看一眼不是她的style,凑合着点点头,“还行吧,太素了。”   “我奶奶不喜欢太艳的,就这个吧。”   卫惟示意把这条包起来,接着又给应仰回消息。   卫惟:逛街   卫惟:买新年礼物   卫惟看看自己手里的购物袋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卫惟:你在哪里过年?我可以给你寄东西吗?   应仰:你要给我寄什么   卫惟深吸一口气,好像做出了重大决定。   卫惟:新年礼物   应仰推开凑过来的柏霖,往沙发另一边靠了靠,继续逗她。   应仰:不想收   卫惟正忙着付钱,看一眼新收到的消息就再也不想搭理他。接过包好的丝巾和黎曼往外走,终于还是没舍得冷落他。   卫惟:不可以   应仰:为什么   卫惟转头看看黎曼,黎曼不明所以但还是好心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一部分东西,卫惟把头转回来,给自己加了个油。   卫惟:因为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卫惟打字按发送关了手机把手机塞进包里四个动作一气呵成,用尽了洪荒之力。   黎曼趁热打铁,“你是不是累了,正好我也累了,我们歇一会吧。”   黎曼不由分说把她拽进旁边一家甜品店,太难了,顾苓和卫惟都是扫货狂人,逛起街来生命永不停歇。   卫惟把甜品单推给她,开始推卸责任,“我一年就这一次,哪有顾苓疯狂。”   黎曼惊了,你一年一次就能耗去我半年的力量,剩下半年给了顾苓,我一直都在休养生息!   卫惟翻页指了指一个慕斯,“我要这个。”又安慰道,“顾苓去走秀了,要不她还可以分担点,没事,你今天吃两份。”   黎曼抬头看她,卫惟更加大方:“三份!”   黎曼想把三份甜点都摔她脸上。   卫惟把端上来的甜点拿开,先看了一眼手机。应仰还没回她。卫惟有点小沮丧,她叫叫正在大快朵颐的黎曼,“我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黎曼借着她的手看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看见最后一句,她喝了口水才没被噎住,半天才一言难尽地说出一句话,“你这也太直白了吧。”   卫惟自己翻翻聊天记录,“没有吧,我觉得还好啊,我说的是实话。”   黎曼很嫌弃,“挺肉麻。”两秒钟又加了一句,“你比顾苓还肉麻。”   卫惟赶紧补课,虚心求教,“那我应该怎么说?”   黎曼又吃一口蛋糕,正儿八经地开口,“不知道。”   “......”   黎曼毫不客气白她一眼,“我又没有经验,我怎么知道。”   “......”   那你装什么高深莫测!   应仰刚挂了来自老宅的电话,靠着门口看见了刚才卫惟给他发的消息:   因为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应仰截了张图,继续回她。   应仰:你在哪里过年   卫惟正吃着蛋糕,看见手机提示有消息,赶紧放下叉子擦了擦手。   卫惟:我在爷爷家过年,和很多人一起   应仰:每年?   卫惟:是啊,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才有过年的感觉   卫惟:你呢?   应仰想了想,回给她。   应仰:我也是   眼看无话可说,卫惟急中生智。   卫惟:家长会那天我看见了你妈妈,阿姨好漂亮   应仰走回环形沙发,推推蒋弘示意他让个地方。看见新的消息觉得这丫头真是会没话找话。   应仰:我替你转告她   卫惟又看看黎曼,黎曼吃着蛋糕看看她。   “如果你无意间遇见了你喜欢的人的妈妈,并和她谈了谈她的儿子,你会怎么和当事人说?”   黎曼真的被噎着了,敬佩到五体投地,“你可以啊,你已经见家长了?!”   “无意间,”卫惟解释,“我不是故意和他妈妈认识的。”   黎曼不听她解释,开始在三个人的群里疯狂@顾苓。   卫惟扶额,“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你别打扰她,她没空理你。”   黎曼一个人已经群里刷屏,卫惟觉得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卫惟:不用不用,阿姨都不认识我,不用打扰阿姨   应仰笑笑,你还和你阿姨说你和我不熟。   应仰:不是聊得挺开心的?聊得什么?和我说说?   卫惟:不能和你说,反正没有聊你   应仰过了一会儿还没回她,黎曼已经吃完了所有的甜点,卫惟看看时间,想起自己还任重道远,决定继续拉黎曼去购物。临出发前还不忘了再和应仰说一声。   卫惟:你一定要收我的新年礼物,我继续逛街啦   卫惟:!   应仰正被人拉着说话,腾出手来回她。   应仰:好   闹腾一会,蒋弘穿上外套起身,被人拉住不让走。蒋弘笑骂,“滚蛋,该干嘛干嘛去,老爷子打电话让我回家。”   有人笑他,“这么听话!”   蒋弘的话张口就来,“爷爷大腿得抱,抱住了爷爷大腿,老子管都管不着。”   没人反驳,因为这话在理。   众人也随之起身,应仰跟着蒋弘往外走,蒋弘回头,青天白日见了鬼,“你要跟着我回家过年?”   应仰眼皮都不抬扫他一眼,先他一步坐进了来接蒋弘的车里。   “......”   蒋弘坐进去追问,“你真去我家过年?”   “顺路送我。”   “什么?”蒋弘没懂。   应仰提醒他,“爷爷大腿得抱。”   蒋弘一听乐了,嘱咐司机,“先去应老家。”   蒋弘正在想美事,他是个送熊孩子回家的热心好少年。应仰一家都得感谢他。   应仰拉上隔板准备休息一会儿,闭眼前提醒他一句,“你别进门,应灿在家。”   “......”   蒋弘被人夸赞的美梦破灭,想把人从自己车上扔下去。   ——   卫惟又扫了不少货,时不时拿出手机来看一下,然后又有点垂头丧气地把手机塞回去。   黎曼替她接过新买的东西,一点都不理解她的行为,“是你和人家说你要继续逛街没空聊天,你还想让人家继续和你聊天,你自己说你矛盾不矛盾。”   卫惟数数两个人手里的购物袋,“矛盾啊。”   可是喜欢人本来就是很矛盾的事,你想和他有独立空间,又想和他每分每秒都互相联系。他快乐你快乐,他不快乐你就不快乐,明明知道自己的情绪会被他影响传染,但还是舍不得让他一个人体会喜怒哀乐。   “还差两个人的,你自己的你拿好了,顾苓的等她回来我再给她。”卫惟挨个看了一遍布置最后的工作。   黎曼没有其他感想,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买了这么多东西,”黎曼很不解,“都可以理解。你给那个人买块表是怎么回事?”   “表怎么了?”   “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啊,提前准备一下怎么了?”   黎曼因为顾苓的不靠谱至今担忧,现在又忧上加忧,“那个男的叫什么?”   卫惟语气满满自豪,“他叫应仰。”   黎曼示意她继续发挥,卫惟不负所望开始给她解释,“应该的应,仰望的仰,这个名字是应该被仰望的意思。”   卫惟得意洋洋,“他叫应仰,我的应仰。记住了吗宝贝?”   “......”   黎曼鼻孔朝天,你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送男生表是有含义的   感谢阅读 第36章 年夜相会   冬日白昼短, 班山赛道在市郊,绕了一大圈到应宅,天色已发暗。蒋家和应宅离得不远, 蒋弘腆着脸和应仰要车费,应仰关上车门甩了他一脸风。   离门越近,应仰的脚步越顿。不是什么近乡情更怯, 是实实在在的不想进门。   有什么意思, 都是来走过场做应付工作,有几个人的心思在过年上。   他回老宅好几天,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后院的泳池常温, 高尔夫球场没人。日子很无聊,他就坐在后/庭院里逗狗,和卫惟聊天,偶尔看见应灿下楼来散散步。   元旦过后三天是春节。   大年夜晚上,应仰坐在大厅沙发里,看佣人在来回忙碌。坐了一会儿管家来叫他, 说是请他去老爷子的会议室。   推门进去, 应老坐主位,其余的男人坐了一圈。应仰走到末位坐下,应老拿拐杖敲了敲地。有人识趣起身让位, 应仰靠着末位的座椅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   有一瞬间冷场,起身让座的人下意识看向主座,刚刚正在发言的人向被掐住了喉咙, 连挣扎都不敢挣扎。   应左为应右为都没表示。应仰稍稍调个姿势,“坐吧。刚才说的什么,继续说。”   场面解冻,众人开始运作。应仰依旧垂着眼,不知道到底听进去多少。   商讨报告告一段落,旁支下属都离开,只剩几个嫡系心腹。   “阿仰,这次你来做。”应老爷子把桌子上的资料推给他。   应仰抬手随便翻了翻,接着又合上,“看不懂。”   应老爷子毫不当真,“不能有你看不懂的东西。总不能白教了你。”   应仰又伸手拿起那一沓纸,黑沉眼睛里的讽刺一闪而过。   时光倒退回近十年前,他还是个无知孩童,应该在春节期间拿着烟花和伙伴在雪地里追逐玩耍。   而事实是他手里的烟花被人一把夺下,被勒令不允许玩这些低级东西。他该去看晦涩难懂他连字都认不全的书,去坐在比他还高的椅子上听什么也听不懂的会议。   他反抗过,被罚在雪地里思过,四周是一圈不近情面的保镖。   沈曼华会温柔地抱起他,哄哄他,他还没感受一下来自母亲的爱意,就听见妈妈说你去给你爸爸认个错,他是为你好。   认个错?从来都是让他认个错。他有什么错?   应右为是他爸,但是他叫都不想叫他一声。他从小一年见不到他几次,有几个爸把儿子当成巩固政权的工具。他要他是神童,能得他身边职业经理人的真传,他要他是钢筋铁骨,要比他身边的保镖更胜一筹。   应仰想过很多次,干脆死了算了。棍子和拳头打到他身上他根本就不会觉得疼,他早就麻木了。只有那些刺激性的东西能让他感觉他还有知觉。唯一让他心软一点的,就是来自沈曼华心疼的眼泪。   可惜沈曼华不能没有应右为,她更偏向应右为。她爱儿子,因为这是应右为的儿子。   应仰把手里的资料放回桌子上,“真看不懂。”   应左为朝他使了个劝诫的眼色,应右为的脾气明显不太好。   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应老撑着拐杖起身,“先吃饭。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   沈曼华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爸爸....”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曼华的眼圈突然通红。   这通电话时间很短,短到她就只说了两句话。   年夜饭摆上桌,刚吃了几口,应左为的电话响个不停。   应左为看看又挂断,没过几秒又响起来。   十三岁的小姑娘应灿忍不住开口,语气有些凉,“爸你怎么不接电话。”   应左为还没说话,老管家进来在应老耳边说了什么。   “先把人带进来。”   和应左为有过一场的女人,抱着孩子跑到了老宅门口。一男一女龙凤胎,说是应左为的孩子。   应右为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应左为不承认也不否认,关系太乱,他也不清楚。   应左为的大女儿已经结婚,原配早亡,应灿是他和第二任妻子的孩子,这场婚姻最终以离婚收场。他有固定的外室情妇,谁知道这是从哪来的女人和孩子。   这场年夜饭以闹剧暂停,应仰坐在椅子上没动。应灿毫不受影响,仍是自顾自地吃饭。   庭院里已经有小孩子和女人的杂乱声。   应仰正在看手机,是各种各样的拜年短信。   卫惟也给他发消息,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   还有一句:你吃饭了吗?   应仰回她:吃了   卫惟又给他发了一次:新年快乐!   好像在催着他也祝她新年快乐。   应仰打字:新年快乐   应仰:我想见你   等了几秒钟,卫惟回他:我也想见你   应仰起身,被埋头吃饭的应灿叫住,“哥你要出去吗?”   “嗯。”   “是不是去找嫂子?”   应仰定睛看她,应灿放下筷子擦擦嘴,“我想见见蒋弘,哥哥能不能帮帮我。”   应灿戳着自己的手机,“我妈说要带我去澳洲,过完年就走。现在...我可能后天就走。”   她的父亲忙着应付外来的女人和私生子,她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   应家的孩子,谁比谁更不幸?   应仰看看她,到底是走到一边给蒋弘打了个电话。   ——   三世同堂共同举杯,卫惟才依依不舍放下了手机。   卫诚夹一筷子鱼,又瞥一眼卫惟椅子上的手机,小声幽幽道,“顶风作案,胆子不小。”   卫骁看过来,卫惟恨不得把卫诚打死,“你声音小点。”   她手机又震了一下,卫惟赶紧拿起来看。   卫彬也看过来说女儿,“吃饭别玩手机。”   “我和同学互相拜年。”   卫老爷子笑话孙女,“就你最忙!”   保姆都已回家过年,三个小家聚到一起和老人组成一个大家,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吃完了年夜饭,其他人的电话短信都不断。   卫惟欲盖弥彰,“你们不都很忙,我只是比你们早了一点而已。”   卫骁打着电话从窗户前转过身来隔空点她,“少说话,会露馅。”   卫惟接上了远洋视频,“爷爷奶奶!姑姑发视频电话来啦!”   趁着一家人都被吸引注意力的功夫,卫惟又开始和应仰聊天。   应仰说他想见她。卫惟抬头看看表,毫不犹豫给他回消息。   卫惟:我也想见你   卫惟悄悄拽拽两个哥哥,“你们出不出去?”   “不出去。”   “我作死?”   两个人异口同声,大年夜出去浪,嫌日子过得太顺还是嫌皮痒命长?   卫惟不放弃,“掩护我好不好?”   “不好。”   卫诚想也不想,卫骁配合他摇摇头。   “我一会儿就回来,求求你们了,”卫惟威逼利诱,“谁帮我谁今年就能找到女朋友。”   “你看爷缺吗?”   “老子不稀罕。”   “......”   真是唯卫骁和卫诚难养也!卫惟看看表,恨不得直接地遁!   卫惟狠下决心,去和苏夏讨价还价,“妈妈我想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   “才八点,还不晚。我有一个同学说在附近想和我出去看烟花。”   “女同学还是男同学?”   卫惟面不改色心不跳,“女同学,黎曼林艺都认识她,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   苏夏还是不太放心,“你同学就在附近?那你把她带家里来吧,外面又黑又冷,两个小姑娘多不安全。”   卫诚吃着水果呛了一下。   虽然卫惟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露馅,但还是继续使劲表演。   “不行妈妈,我问过她啦,她怕生,家里人太多,她不想打扰你们。妈妈我一会就回来。”   卫惟死不松口,为了出门做尽一切斗争。   苏夏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让了一步,但还是要确保安全,“那你去吧,你同学在哪里等你?让你爸送你过去。”说完再不打商量就去叫卫彬。   卫惟没辙了,不行啊!   眼看卫彬要来阻止她。卫骁和卫诚对视一眼,卫骁认命地去拿车钥匙,“三叔,我送她吧,我出去买点东西。”   卫惟一溜烟跑上楼,拉开衣柜就开始翻衣服。新衣服不行,他们会怀疑,牛仔裤太板正,裙子...裙子有点冷。但是裙子好看啊!   冷就冷吧!   卫惟赶紧换了身衣服,又挑了件外套,藏着那天给应仰买的礼物下了楼。她在楼梯口悄悄看了看,看见没人注意她,嗖一下跑了出去。   刚出门,卫惟就让风吹得一哆嗦。   卫骁倚着院子里的卡宴等着人来,看见她打哆嗦毫不留情地笑了笑,“换衣服速度挺快。”   卫惟钻进车里纠正他,“我穿的一直都是这件衣服。”   应仰问卫惟在哪,卫惟说在爷爷家。这一处是老干部住宅聚居地,应仰找了个离她家近的广场。   卫骁往卫惟说的地方开,问她,“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来?未成年开车还是打车?”   卫惟调调车里的暖风,这次是真的纠正,“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卫骁不赞成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和他出去干什么?培养感情?”   卫惟自觉没理,“感情就是要培养的。慢慢培养,”卫惟硬着头皮接受卫骁的审判,“日久生情嘛。”   卫骁单手打方向盘,“我送你去,不反水。我能不能见见他。”   “不能!”   卫惟过于激动,卫骁哼笑一声,“不能就不能。”   没多少路程,开车不过五分钟。   车在广场边上停下,卫骁开了车门锁,“去吧。”   卫惟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又被卫骁叫住,“带现金和身份证了吗?”   卫惟一脸疑惑,“为什么要带现金和身份证?”   卫骁满含深意欣慰地点点头,“没事,去吧,一会儿我来接你。”   卫惟还是没明白,正要问,卫骁冲她挥挥手,“我相信你,赶紧关门走人,太冷了。”   卫惟:“......”   大年夜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不是个好现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在一起!   虽然他们已经像在一起了,但毕竟一个感情迟钝一个受条件限制。不管怎样,总要有仪式感呀! 第37章 在一起   我把我所有的善意, 偏袒,夸赞,我所有的小心思和整颗心都给你。我发誓我对你的喜欢只多不减, 我发誓别人有的我要给你,别人没有的我也要给你。我祝你平安快乐,事事顺遂, 我祝我们长长久久, 永不分离。 ——卫惟   应仰从老宅开了辆车出来,顺路送下应灿,往和卫惟说好的地方来。   大年夜他走的路上车不多, 正好顺了他的心意,车速很快,开着车窗,冷风吹着,他能冷静点。   不知道为什么就给她回了那条消息,也没想到她会答应。不过确实, 他有点想她。   就像冷了要穿衣服, 饿了要吃饭,受伤害的孩子想找个依靠。卫惟就是他能找到的温暖的依靠。   也是矫情。原来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勉勉强强维持一顿饭的和平, 然后各做各的事,和平维持不住,那就就地解散。别人不知道,反正他去外面待一晚。   作为应家人的好处, 也就是在哪里都能随心所欲,除了在那个所谓的家里。   结果现在非要别人来安慰他。还是自驾跨越半个城市。   人就是不能享福,一旦尝到甜味,就再也受不了苦楚。就像泥潭里的人看见绳子,试探过虚实之后再也不想放手。   车速过快了。有交警给他打了手势。应仰一脚刹车踩到底,好在好车经得起他折腾。   交警拦住他的车给他测酒精度。应仰没喝酒,按说可以放行。交警看看他的脸,伸手和他要驾驶证。   应仰十分配合给了他驾驶证。   交警对比好几眼,终于放行。   应仰把驾驶证扔回储物箱。他未成年,但他也确实有证。应右为为了方便他日常做事,把大大小小的一堆证件都给他办了齐全。   所有人都明确表示过,所有的东西都会是他的。他只要听从安排,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合格继承人。   抛去恶习,他确实比常人出类拔萃。但是他不想听从安排,多讽刺,他一点都不稀罕当什么合格继承人。他只有肆意作歹,一身反骨,他才觉得自己活着,他才是应仰。   然后他遇见了光。   他要去见他的光。   应仰到那个广场时刚刚八点零几分,他从车上下来,想起了什么,又从车里找了件外套披上。   卫惟哪都好,就是太唠叨。和他唠叨要吃饭,要喝热水,要多穿衣服,要早睡。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里,她几乎每次都要说一遍。   应仰找了个地方坐下,冷眼旁观广场上的热闹。互相搀扶的老人,喜笑颜开的一家几口,甜蜜依偎的情侣,也有仍坚守在工作岗位的执勤者.....   应仰下意识摸摸口袋,掏了掏才想起来自己把烟扔了。戒是戒了,手和心还是痒,老习惯也不能一时半会戒得干干净净。   有小孩在玩烟花,欢声笑语不绝。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应仰也只觉得他们吵闹。(注)   广场上人太多,很快就涌到这片地方。应仰皱皱眉,起身换个地方等他。   刚走几步,有两个女孩走过来,羞羞嗒嗒问他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卫惟在广场外围站了一会,整理整理自己的裙摆和衣服,又看看自己给他买的那块表。   她看见了应仰在那里等她,看见那个一个背影就让她心动的人,卫惟突然觉得手里这块表配不上他。不过好像真的配不上,卫惟想起他那些衣服和外套,虽然这块表四位数,但卫惟有点后悔给他买了这个。   早知道就问问卫诚和卫骁了,她根本就不懂这个。当时觉得这块表还不错,现在觉得应仰该配最好的东西。   卫惟站在原地不敢动。这应该算是她和应仰的第一次约会。卫惟有点紧张,虽然不时有冷风吹过,但她还是紧张到手心冒汗。   再往那个方向看看,看见应仰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在和两个女孩说话。   卫惟被身后的凉风激了一下,手心的汗顿时干了。不是表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表!   应仰不想理人,但女孩有点不想放弃,正想转身走,听见卫惟走过来和人打招呼,“你们好?”   卫惟半扎头发,穿着宽松v领毛衣和针织裙,外搭一件浅色大衣。白皙细长的脖子和锁骨在寒风中露着。   应仰看她这身装束,不动声色眯了眯眼。   应灿都知道大冷天穿羽绒服,卫惟是傻吗?   两个女孩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走得飞快。   卫惟转头看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叫了叫他的名字,“应仰。”   应仰皱了皱眉,“你怎么穿成这样?”   “?”怎么了?不符合他的审美吗?   “你嗓子好了吗?你露着脖子不冷吗?”   应仰面色不善,卫惟不敢造次,又让他的连环发问问得一阵语塞,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不...不好看吗?”   “......”   应仰正要训人,看见小姑娘有些挫败地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好像在自己调整情绪。   “......”   应仰又咬住他自己的舌头,怎么总是这么不经说,他又没冲她发脾气。   应仰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使劲调整呼吸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和她说话,“好看,就是太冷了。你感冒刚好,注意保暖。”   卫惟扯着他的外套“哦”了一声。   “......”   然后还要哄吗?该怎么哄?应仰有点不太会。刚想再安慰两句,听见人家反击他。   “你穿成这样还教训别人?我一件毛衣就比你厚。”   应仰的脾气一下上来,冷声道:“不愿穿给我。”   “给你就给你!”   应仰垂眼看她,站在原地等着她把外套扔他怀里,然后觉得今晚就到这了。   结果没猜到前头也没猜到结局。   卫惟拽下外套抖了抖惦着脚给他从后背披上,还不忘拽两襟把他裹了严严实实。   一阵冷风吹过,卫惟打了个哆嗦,还是毫不示弱教训他,“你以为是过夏天吗?你穿着一件衬衫四处招摇是不是能有更多女的来找你搭讪?!”   卫惟的一只手紧紧攥着两襟,鼻子都冻得有些红。   应仰动了动,卫惟拽得更紧。他不再挣扎任她胡作非为,只扬眉笑笑,“你是要勒死我?”   “......”卫惟嘴硬,“勒死你也是你活该。”   应仰站直身子,一本正经,“报告,请求换种死法。”   卫惟狠狠瞪他一眼,大过年的就知道生啊死啊,一点都不吉利。她松开手,“不让你死了,罚你在世上受刑,期限一百年。”   “怎么只有一百年?”应仰好笑。   “你还想当老妖精?!”卫惟不得不感叹这人的脸皮之厚,贪心不足,“一百年是一个世纪,够长了。”   应仰穿上自己的外套,这次换他给卫惟合上大衣。   他笑着问,“一百年,有你吗?要是有你陪着我,一个世纪也不够长。”   卫惟丝毫不领情,她还记得刚才的女孩。   “谁要陪着你,你去找别人吧。”   应仰给她扣上扣子,“别啊,别人有什么意思。”   这话听着耳熟,卫惟抬头看他。   应仰给她系完最后一个扣子,伸手帮她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刚开学就连累我抄了一整张卷子,还在后来的考试中暗示就只想让我和你抄卷子,卫惟你是不是该还债了。”   他还敢提这个!一提卫惟就生气,“我当天就还债了,你让我离你远点。”   应仰打算不认账,“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我不记得就是没有。”   他一副“爷说没有就是没有”的样子,简直让卫惟哭笑不得,憋着笑去教训他,“你再装!”   人群突然骚动,应仰和卫惟只能暂停话题走到广场边的公共座椅上坐下避开人群。   两人刚坐下,听见四处人群的惊呼声。   抬头是漫天的烟花,五彩纷呈,接连不断。   “真的有烟花!”卫惟一时惊奇,和应仰说话,“我和我妈妈说我和同学出来看烟花,没想到真的有。”   烟花的瞬间光亮映照在地上人的眼里脸上,卫惟和烟花一齐落进应仰眼里,让他一时看不够。   “卫惟,”应仰突然哑了嗓子,有些失声,“我听说一件事。”   “什么?”   “听说你喜欢我。”   女孩的心跳得太快,雪白的耳垂瞬间通红,一口回绝他,“没有,你听错了。”   “是吗?”应仰嗤笑一声,“我还听说你总是口是心非。”   卫惟要反击他,“你喜欢我吗?你又不喜欢我。”   应仰思考一会儿,缓缓道,“确实不喜欢。”   这是个人吗?!   卫惟的睫毛忽闪几下就要起身。应仰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他的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蹭蹭她的头发,轻声道,“我也口是心非。”   周围有人看过来,卫惟推了推他。应仰松开她把人按回椅子上,卫惟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针织裙经过摩擦起了微微静电不太整齐,应仰弯腰给她整整裙摆。   直起身子的时候突然就笑了一声,他看着卫惟,眼里是她和天上烟花,“卫惟,你还怕不怕被打断腿?”   卫惟还没说话,应仰自问自答,“别怕了,我给你当男朋友,你爸要是生气让他来打我,我都受着,我替你断腿。”   应仰凑近了问她,“卫惟,行不行?”   卫惟没忍住笑出来,应仰没得到确切答案很不爽,“问你呢,你笑什么?”   卫惟摸摸应仰的泛红的耳朵,“行啊,怎么不行。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断腿。”   卫惟的手还没收回来,已经被应仰扣住了脑袋,他的声音带着温热气息钻进她耳朵里,“卫惟,这次真的教教你。”   说话间已经吻上她的唇,唇齿交缠,两个人的呼吸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   应仰一手按她脑袋,一手按她腰,动作不粗/暴但也让人难以挣扎,他无休止的掠/夺,好似怎么也分不开。   卫惟有些呼吸不畅,如果没有应仰撑着,她只怕早就瘫进了他怀里。   她的脸红得不像话,应仰终于良心发现放开她。   卫惟摸摸自己的脸,终于忍不住发问,“你到底亲过多少人?”   应仰心满意足,坦然立掌发誓,“天地良心,在你之前我没碰过别人。”   “天地良心,你也没少和别人玩过骰子。”   让他开心的人翻旧账都是可爱,应仰又一次耐心解释,“玩骰子都是喝酒,那是个意外。”   “那个女的叫什么?”卫惟不依不饶。   应仰毫不犹豫,“我怎么知道她叫什么。”   这个回答卫惟很满意,但是还是有一丝迷惑,“那你怎么....我怎么就不会?”   天越来越晚,木椅都发凉,应仰把她拉起来,勾勾唇角,“我还会物理题,你也不会。”   应仰牵起她的手,她手掌过于凉,应仰又轻斥,“冷怎么也不说?”   卫惟任他牵着自己,“因为想看烟花和你。”   应仰正拉着她走,突然转身又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卫惟正要咬回去,应仰已经把她塞进了车的副驾驶里。   拉开驾驶室车门坐进来,应仰开了暖风揉她的手。   “你开车来的?”卫惟看看后座也没有别人,“你...你...”   应仰又翻出驾驶证在她眼前晃晃,“持证驾驶。要不要看看鉴定一下?”   卫惟算是松了一口怕他无证驾驶的气,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应仰收了驾驶证接她的话,“有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钱能清除障碍让你开心。”   妈的,这人真的好会。她有点抵挡不住。   “你老实说,你到底有过几个女朋友?”   应仰调调座椅侧头看她,“你有过几个男朋友,我就有过几个女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卫惟赶紧解释。   应仰又向她俯身,“今晚就更正这个想法,你现在有男朋友。”   “至于我,初恋和初吻都给你了,关于初夜,”他不怀好意地勾唇,“我随时恭候。”   眼看两个人的距离又越来越近,卫惟正等着应仰再来亲他,或者她主动去亲亲应仰,还没动作,应仰手掌朝上她伸出了手。   这是干嘛?   卫惟不解地把手递给他,应仰笑一声使使劲攥住,“你给我的新年礼物呢?忘了?”   新年礼物!卫惟真的突然想起来,接着又想起来,那块表真的不太合适。   卫惟随口敷衍他,“忘了,我过几天再给你。”   “你口袋里是什么?”应仰靠回自己的驾驶座,一字一句拉长了声音,好像还带点委屈,“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白/嫖啊?”   卫惟安慰小媳妇一样捏捏他的脸,“乖,嫖资不够,等爷过几天带够了钱来赎你。”   卫惟凑近了身子,不经意间已经被应仰按住让他自己把东西掏了出来。   “你犯规!”卫惟气急败坏,伸手就去抢,“不行不行,我过几天再给你买一个,这个不好你别看。”   应仰一只手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单手打开包装盒,冲她挑挑眉,“表?这块不是挺好?”   卫惟垂死挣扎,“它不配你。”   “哪里不配我?”   “价格不配。”   应仰听见这话看了她一眼,卫惟平日很低调,和卫诚的用度根本不像一家人,要不是他俩亲口承认,没人能想到正常花销的卫惟和挥金如土的卫诚是兄妹。   这块表其实也不算便宜。   应仰松开卫惟的手把手里的表送到他手里,“给我戴上。”   卫惟看他一眼,被强迫一样拆开表往他手腕上套。   应仰叹一口气捏捏她的脸,“不是这只手宝贝。”   卫惟拿着表要扔他手里,本来就够尴尬的,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你自己没有手吗?自己戴。”   应仰拿着她的手给自己带上手表,把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卫惟,有钱难买我愿意。”   就算公主只给他一根芦苇,他也会好好接受虔诚供奉。   作者有话要说:注: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鲁迅   在一起啦在一起啦我好开心! 第38章 年夜饭   烟花都已经消失不见, 广场上的人也渐渐变少。路边一辆黑色汽车里,一对小情侣在互相依偎。   卫惟觉得应仰真是够会撩,各种方面都能无师自通。他的性格如果是蒋弘或者卫诚那样的, 可能真的轮不到她。   当然,如果他不是应仰,那她也不会喜欢他。   “在想什么?”应仰问。   卫惟歪着脑袋看他, “在想你今晚吃了什么菜。”   应仰回想那一桌子没吃几口的菜, 随便给她说了几个菜名。   卫惟听他说完,眼里亮晶晶,“我晚上没吃饱, 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应仰点点头,问她去哪,卫惟报了个菜馆名,给他说就在附近的一条路上。   应仰倒车,卫惟快速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坐回原位若无其事系安全带。   车子瞬间熄火。   应仰把她按在了副驾驶座上。   “真没吃饱?”应仰哑着嗓子。   卫惟点点头。   应仰起身重新打火, 卫惟找到那家菜馆的联系人订位子和菜。菜馆是顾苓表姐家的, 招牌菜很多,虽然又贵又火,但也总能给她挤出个位子。   应仰绝对没吃饭, 吃也吃不了多少。怎么会有人记不住自己晚上吃了什么,他家里也绝对不会只有他说的那几个菜。   “应仰你有什么忌口?”卫惟问他,随便掏出自己心里的小本本准备记。   “没有。”应仰开着车回她。   “那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   “都可以。”   卫惟转头感叹,“你可真好养。”   她真是第一次见不挑食的大少爷。   应仰伸一只手揉揉她的脑袋, 笑道,“我不嫌弃你不好养。”   说出来也没人能信,应仰从小吃饭都要“食不过三”,理由是不要让人轻易揣摩喜好。姓应的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应仰对此只有冷笑。   他本来就不重食欲,不吃就不吃,干脆让他饿死才痛快。   ——   大红灯笼高挂,照得白面墙泛红。篱笆小院,贴倒福和对联,颇有年味。   顾表姐今年也不过二十六七岁,都是过来人,很贴心的给她留了个厢房小包间。有竹榻有屏风,灯是烛台灯,亮暖黄色光,屋里暖气很足,木雕菱花窗关着,有古时候的感觉。   菜很快上全,应仰棱角分明的脸分外柔和,两个人的外套放在一起。卫惟撑着胳膊看他,想和他共剪西窗烛。   此情此景此处房间,适合共剪西窗烛。   应仰大大方方让她看个够,也不忘了提醒她,“不是饿了?”   卫惟起筷看他,“你陪我吃。”   卫惟懂家事,会点菜,桌上是实打实的年夜饭规格。   卫惟给两个人盛了粥,一碗端给他,一碗留给自己。两碗碰一碰,卫惟笑靥如花,“应仰,新年快乐。”   应仰突然感觉心里一酸,压一压情绪回祝她,“新年快乐。”   “我要祝的是你新的一年都快乐,天天快乐,简称新年快乐。”   应仰感觉他四周都是暖的,之前所有的冰凉都被驱逐,只有热腾腾的饭菜和让人心暖的她。   但他早就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脸上有对她的笑,“吃不吃,都凉了。”   “祝福是相互的,这样才能灵。”   “事还挺多,”应仰笑着说她,“也祝你天天快乐,简称新年快乐。”   小院里的鞭炮声隐隐约约透进来,这个年过的算是圆满。   卫惟在家里确确实实是吃了大餐,现在再吃,几口之后就感觉胃里承受不住。但为了让应仰多吃点,她坚持了很久都没放下筷子。   应仰看着她艰难咽东西的样子,先一步放下了筷子。   卫惟不乐意,“你这么大的人,是成神辟谷了吗?不能浪费粮食,继续吃!”   应仰拧不过她重新拿起筷子,加快了速度风卷残云。他吃相优雅好看,卫惟越看越喜欢。   “看饱了吗?”应仰擦擦嘴问她。   卫惟笑得低下头去,“你饱了我就饱了。”   电话响了,是妈妈苏夏,卫惟如临大敌。卫惟看看手机才发现她爸妈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卫惟大气都不敢出,应仰表示明白,起身任她自由发挥。   “好的妈妈,你放心吧,我一会就回去。大哥说他接我,你真的放心吧。”   卫惟挂了电话又给卫骁打回去,“哥你回家了吗?”   “你还记得我呢?”   “你在哪呢?”那边背景音嘈杂,卫惟松了一口气,幸好卫骁没窝在车里等她。   “我在哪?你哥我在车里等你呢,你还记得有个哥啊。”卫骁向凑过来的人摆摆手,张嘴说瞎话不打草稿。   “大哥,我妈给我打电话了。她要是问你,你就说带我出去玩了一会儿。”卫惟也毫不犹豫,“我不把你调戏漂亮姐姐的事告诉爷爷和大伯。”   “卫惟,”卫骁换只手打电话,“现在应该是你求求我。”   卫惟顺坡就下,“求求你了大哥。”   “......”卫骁想好的威胁卡在嗓子里,卫惟的节操都让狗吃了。   “好了大哥,谢谢你,你最好看了。”卫惟一口气拍完马屁直接挂了电话。   “......”真他妈女大不中留。   应仰出门结账,在门口站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去,接到应莱的电话。   应莱是大伯应左为的长女,他已成家的堂姐。   “阿仰你在哪里?”   “外面。”   应莱和他关系算好,也不计较,直接步入正题,“今天是怎么回事?”   “就你知道的那回事。”   应莱冷笑一声,“长到成年直接继承财产吗?春风一度命中率怎么这么高。”   这话说得荒唐,应莱毫不避讳,应仰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腌臜就承认腌臜,所谓人,再华服美衣,撕了脸皮就都是惨白骷髅。   “你不愿意就不给,多简单的事。”应仰堪称心平气和,只给应莱一句话。   他和卫惟过的第一个新年,不想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打扰。   挂电话前,应仰突然问应莱,“女孩子喜欢什么礼物?”   应莱顿了一下,直接明白,“钱。”   应仰回去的时候卫惟正在发呆,他拍拍卫惟的头,“现在回去?”   卫惟醒过来,“还可以再等一会。”刚说完就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她眼睛有点泛红,是犯困的征兆。   “你平常几点睡?”两个人的作息明显不同,他们之前从来不在晚上交流。   “上学十点半,不上学十点。”   应仰坐到她身边,把她脑袋从椅背上托起来放到自己肩膀上。   十点十点半。不得不感叹,真早。往常十点,他才刚出门。   “我不困。”卫惟给自己辩解,说着没控制住又打了个哈欠。   应仰笑着给她解围,“小懒猪需要充足睡眠,可以理解。”   卫惟伸手打他胳膊,她不能说话,一说话就忍不住打哈欠。   “还没给你新年礼物。”   卫惟顿时清醒,坐直了身子眼巴巴看着他。   然后....看见应仰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一张卡。   真真正正的银、行、卡。   “......”   那些年看过的早古霸道总裁小说,男主拿出各种各样的黑卡金卡,大手一挥,“女人,花我的钱!拿去刷!”   小卫小姐一直都没想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无限黑卡。她也从来没想过,这种场景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卫惟摸摸自己身上的钱,不够砸他的。一脸怀疑看着应仰,已经被冲击到结巴,“有...有你这样的吗?”   应仰其实知道这个不太恰当,但是总得给她点东西,但是他现在身上除了车钥匙就是钱包里的钱和卡。   掏都掏出来了,再放回去好像更不合适。   应仰开始装傻,“没给你带礼物,但是总要给你点东西。刚才问了我姐,她说可以直接给卡,我没经验,听她的。”   卫惟深呼吸,“你姐坑你。”   应仰把卡递给她。   卫惟往后挪了挪身子。   “就当是个纪念,你不想在今天留下点什么?”   “你...”卫惟表情僵硬,仿佛他手里是个炸弹,“这里面多少钱?”   应仰拿着卡看看,“不太清楚,六七位吧。”   “......”   灰姑娘晚上掉水晶鞋,应仰晚上掉智商?!   应仰拿着卡,还在等她接。   卫惟真的要被气死,一字一句恨不得咬死他,“再说一遍,收起来。”   就你牛逼,就你有钱。老子勤俭节约不代表我没见过万贯家财!   故作老成训诫他,“你才多大,小小年纪给人送卡,不学点好。”   钱是最直接的东西,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再费力气。这是应仰从小就学会的道理。就像应右为对沈曼华的讨哄,就像应家长辈对孙辈的补偿。   应仰也不在意尴尬,轻笑一声,“不要算了。”又故作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不好糊弄,得想点别的办法。”   卫惟再懂世事,在应仰面前也丝毫不会发挥,更何况应仰本就城府极深善于掩藏。   卫惟瞪他,“你不能糊弄我。”   应仰放下卡捧住她的脸,目光无比虔诚,再次在她唇上印下他的温度,“我不糊弄你。”   此时此刻,话是真的心也是真的,他在此保证,他要为这个人竭诚尽忠,俯首称臣。他愿意为她捞月摘星,在所不辞。   ——   “送你回去?”两个人坐在车里,应仰问她,但没动作。   卫惟还没说话,应仰玩着她的手指自己接话,“不想送你回去。”   “你要是和你哥一样就好了。”   没有太严的家教和父母随时的管束,他就可以带她出去,沉沦在他们自己的世界和时间里。   卫惟明白他的意思,转了话题郑重其事,“有人说谈恋爱要有距离感,保持一定的空间才能让感情长久。”   “这你也信?”应仰觉得好笑,“我怎么没感觉出来你有要和我保持距离的意思?”   “我是和你讨论一下怎么让感情长久。又不是要和你保持距离。”卫惟嘀咕,“情不能自已,怎么和你保持距离。”   “什么?”应仰挑挑眉,“没听清,再说一遍。”   卫惟感觉车里温度过高,应仰攥着她手指的掌心都烫手,“不说,没听清就没听清。”   “那我说。”应仰低头凑到她耳边,“我也不想和你保持距离,我恨不得和你的距离都是负数。”   应仰的声音好听,明明像山涧流泉,现在是滚烫热水,滋啦一声浇在卫惟耳朵上,又变成电流穿过她全身。   有一种人,他能把下流荤话说得极好听,明明白白向你无辜展示什么是“色而不淫”。   你也爱极了他说话,他说什么,你都爱听。因为你早就把他奉若神明。   卫惟看着他笑,眼角微微上挑,把手伸进他外套袖子里,晃晃两个人连在一起的胳膊,“完成你的心愿,现在距离是负数。”   应仰按住她要拿出来的手,“进去了就不能再出来。”   “断章取义自作聪明,该被好好教育。”   卫惟靠着座椅神情无畏,“你要是想教就教吧。珍惜这一晚上,你教完了我,我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至于我会被我爸妈关进哪座高塔,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莴苣姑娘的坚韧长发,你要是想救我就要自己徒手爬高楼。你要是不想救我,我就抱着回忆过活。先祝你幸福美满,再祝你良心不安。”   “还教吗?应老师。”卫惟顺势把手拿了出来。   应仰打方向盘,“不教了,先回去挖个山洞,换个故事情节。”   “恶龙啊,”卫惟看他的完美侧脸,“我喜欢。”   应仰抬手把她的脸转正。   本来就是深渊恶龙,庆幸你说喜欢,希望你真的喜欢。   ——   又回到刚才的广场,卫骁已经在等着她。   卫惟解了安全带又坐回来,问他,“你还要再开车回去?”   应仰也不遮掩,“随便找个酒店。”   卫惟欲言又止,应仰吊儿郎当,“怎么,你想带我回家?行啊。”   “你想得美!”卫惟捏了捏他的脸,“我走啦。”   少年眼里都是她,“走吧。”   卫骁远远就看见迎面过来的奔驰。他降下车窗散散烟酒味,等着他小妹回来。   “大哥。”卫惟敲了敲车窗,卫骁给她开了车门。   卫骁又看一眼那边的车,车还没走,黑灯瞎火,看不清人长什么样,又回来笑卫惟,“未成年开车你也敢坐,胆子是越来越大。”   “我连顾苓骑的摩托都敢坐,这怎么了。”卫惟也不扎安全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年龄不能成为衡量能力的减分项。有人五十才平步青云,有人三十就功成身退。”   卫骁不否认她说的话,关了车窗发动车子,回头笑一声,“还没走,还挺执著。”   应仰坐在车里开了窗户,看着来接卫惟的那辆车一点点变小然后汇进黑夜。   回到家已经不早,卫骁解释说是带她出去转了一圈。卫惟困得睁不开眼,一边点头一边打哈欠。   进了自己房间强撑着精神告诉应仰她到家了。应仰很快回她,说自己也在酒店里。让她早点睡。   卫惟:晚安   卫惟:真的晚安   应仰:好   应仰:晚安   ——   半夜下了雪,早上起来卫惟从二楼窗户里看见花园是纯白色。   爷爷正在晨练,旁边是苦逼的卫诚闭着眼睛在老人周围扫雪。   卫惟越看越想笑,飞快地收拾自己准备下去凑热闹。   飞快也快不了,等她下楼,花园里早没了人。吃饱喝足,卫惟开始收红包。   一句新年快乐收一个大红包,卫惟就是传说中的人生赢家。   她也不是白收,长辈给她红包,她给长辈礼物。   人人都有份,卫诚看看自己的那双鞋,又开始和卫骁感叹卫惟还算是有良心。   卫骁拿着两份,想着要不要都占为己有。正想打开看看另一个,听见卫奶奶叫他,“骁骁你去找小禹,中午和他一起回来吃饭,他昨晚没空就今天来,一起过年。”   卫骁梦想破灭。   大年初一街上人比往常少点,卫骁去找赵禹。   昨晚店里的乌烟瘴气还没散干净,卫骁进门没几步先踩了被保洁遗漏的烟灰。   “这么早?”赵禹从楼梯上下来。   “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趁热收尸。”卫骁把手里的礼袋给他,“卫惟带给你的新年礼物。”   赵禹熟络地收下,叼了根烟坐进沙发里也不谢,“等会儿你给她带个红包。”   “老太太让我带你回去吃饭,自己给。”   赵禹抬头,“好。”   卫骁坐到他身边大发牢骚,“你才算是她亲孙子。”   卫骁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少年时也是育津一届霸王。街头斗殴被赶出家门顺手救了个同样浪迹街头的无名小混混。你来我往,两个人互相救了好几次。   连卫骁的发小都戏称,他俩才是过命的兄弟。   卫家家风端正,知道赵禹是个苦孩子,干脆认了干孙子。   赵禹自知劣迹太多给人抹黑,只愿意保持地下关系。成人后卫骁上大学凭祖荫创业,赵禹不愿通关系,还是混在这一处,已经混出了小名堂。   这处地方的混混人都奉一声禹哥,赵禹也算是当了个定海神针。   卫惟一上午都没闲着,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又不知道应仰醒没醒。   昨天说了晚安他也不一定睡,谁知道他会睡到几点。   才过了一晚上就忍不住想他,距离根本没法保持。只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知道他的消息,就算他在睡觉,也想看看他睡得舒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39章 城南糕点   应仰慵懒叠腿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 不理会周边旁人只自己看手机。他不经意地笑笑又恢复如常表情,轻轻敲了几个字。   应仰:睡得不晚,吃了早饭   应仰:你还想问什么   那边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卫惟:我感觉你的语气十分不情愿   应仰:没有   应仰:你还想问什么, 多问问,我都告诉你   卫惟:你这么能猜,那自己猜猜   应仰突然间抬了抬头。对面沙发上一直小心打量他的中年人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对他连连赔笑。   不是什么值得发作的事, 应仰没理会。他又低头去给卫惟回消息。   应仰:问我有没有想你   应仰:想了,很想   卫惟正喝着水看手机,一激动差点呛着自己。还没想好回什么, 应仰又发了一句话。   应仰:该我问你了,想不想我   卫惟隔着屏幕被调戏,把键盘当成应仰狠狠摁了几下。   卫惟:想   应仰:你太不情愿,让人伤心   “......”   皮球被应仰踢回来,卫惟捧着手机不知该作何感想。活学活用,他还真挺会。   卫惟:你还会伤心?不太信   应仰:怎么就不信?整个心口都疼   卫惟想耍个小小的流/氓。   卫惟:(奸笑表情包)心口疼吗?   卫惟:要不要给你揉揉   应仰毫不迟疑, 精确计算绝对秒回。   应仰:过来揉   应仰:说揉就得揉, 不能抵赖   卫惟从屏幕上移开眼看向窗户外面的天空,赶紧把手机藏在了她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永远不要和流/氓耍流/氓。你耍不过的。这是人间真理!   ——   春节期间,都有不同的事要应付。卫惟家教严谨, 陪着父母见亲戚,去聚会。应仰也有些事情。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隔着屏幕交流。   应仰关上了手机屏幕。他根本不用等卫惟回他。卫惟脸皮薄,斗不过他,也绝对不会严词拒绝他。   而且现在也不再是和她聊天的好机会。   应老派人去请的人到了, 是应家专用的大师。   做生意信风水运势,应老少时就耳濡目染,毫不吝啬,对此百用不疑。   前不久商讨的项目敲定,今天先看日子和风水。那一日的孩子也确实是应左为亲生,打发了生母留下孩子,今天也一起定个名字。   应仰从来不太信这个,充个数来旁听。他对这些实在没心思,他只想让卫惟给他揉揉心口。   没听懂所谓大师旁征博引说了一通到底是什么意思,第一件事告一段落。   不相关的人出去,抱了两个孩子来。   亲长姐都成家,堂长兄也能独当一面。生母都不被承认的孩子,并没受到多大重视。龙生龙,凤生凤,凤毛麟角是万分之一,在座全都心知肚明。   大师姓白,随师父与应家渊源颇深。结束前还不忘了提一句应仰,“仰少爷年少有为,少人能及。”   应老指名让应仰参与项目历练,他无可奈何应允。却满脑子都是卫惟,直至现在也提不起精神。   只剩两个人,白大师冲应仰笑笑,“您今年过年可比常人过得都好,遇见了明星。”   应仰也不由得看他一眼。心想还真神。   还没感叹完,看见所谓大师收了笑。   应仰的心没由得剧烈沉了沉,拉开椅子坐定,往桌子上放了张卡,抬了抬眼皮先一步说话,“说点好听的。”   白大师熟知应仰的生辰八字,想了一会儿,拿过一张纸刷刷写了四行字:   前生注定是姻缘,女貌郎才并少年,失误踪由过北乡,如今休要乱猜详。   应仰拿过来看一眼,紧接着把纸倒扣在了桌子上。应仰的手压着纸,心情不算愉快,“说一句瞎一半。”   “遇见已经是难得,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应仰只紧紧盯着那张被他倒扣在桌子上的纸。   白大师宽慰,“事在人为,也不必太当真。”   ——   春寒料峭,卫惟再次中招。   输液大厅里,苏夏拿了一个暖手宝给她暖手,和卫彬坐在她身边陪她。卫惟一只手刚打上针,另一只手艰难的掏手机,让苏夏瞪了回去。   “打针就好好打针,手机里有什么?”   “要是那天晚上不出去,你就不会冻着。”   才不是呢。卫惟心里不服气。   奈何卫彬苏夏夫妻俩一唱一和,卫惟只能闭嘴听着,生怕被追问自己那天干了什么事。   前排的小孩子转过头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她,卫惟看他几眼越看越喜欢。   小孩子好可爱,他手里抱的关东煮好香。   好想吃。   卫惟拍拍手里的暖手宝,抱着一丝希望,“我也想吃关东煮。”   卫彬看看苏夏,苏夏没应,卫彬一切听从妻子意思,“不行,你嗓子不好,不能吃这些东西。我给你订份粥,你想吃哪家的?”   就知道不会有希望,卫惟的心情低落。哪家的都不想吃,她不想吃粥!   “你们下午不是有事要出去吗”卫惟抱着暖手宝问爸妈。“卫诚一会就来了,你们快走吧。”   卫惟生病得不巧,一大家人早就有了安排去探望卫老爷子的战友。卫骁要当司机,只剩下一个没用的卫诚负责和卫惟打针。   苏夏毫不留情,“卫诚来了也不能给你买关东煮。”   很快卫诚来接班,卫惟欢欣雀跃。翘首以盼盼来了拎着酒店环保餐盒的卫诚。   “.......”   卫诚公事公办把餐盒给她,“半岛湾的龙虾粥。”   “我想吃点别的。”   卫诚装模作样给她调调点滴速度,“比如....”   卫惟还没说话,卫诚画风飞快一转,笑得极度欠揍,“关东煮是不行。三叔交代了,你不能吃。”   “我不吃关东煮!”卫惟气急败坏   不吃就不吃,她一连被拒绝好几次,胃口都没了。   突然间想念软糯香甜的糕点,卫惟又接着春暖花开,“哥我想吃点心。”   “我想吃富膳堂的点心。”   “......”   卫诚研究完点滴管,置身事外一样笑了笑。   医院和富膳堂一个中心一个城南,你倒是会吃。   “我走过来的,”他摊摊手,“买回来你就饿死了。”又无所谓道,“当然,你饿死我也不会去给你买。”   卫惟捏着暖手宝看他,虽说是这个道理,但是话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吧?   卫诚丝毫不觉得自己怎么样,“这也怪不了我。谁让你挑食非得吃富膳堂,富膳堂就一家也不送餐。吃什么富膳堂,你不觉得他家的东西不是软的不用牙就是太甜太腻。他家做的御膳点心就是给老太太吃的,你年轻力壮得吃硬的。”   “......”   卫惟眨眨眼,一时无言。   有什么奇妙的诅/咒吗?立竿见影的那种。   烦人丫头终于消停了,卫诚很满足,百无聊赖玩玩手机,看见卫惟在打字聊天,卫诚想起来一件事。   “你除夕晚上去干什么了?”   卫惟转头看他,明知故问?   “确定关系了?”   卫惟闻言又把头转了过去,没理他。   “真是难为你打着针身残志坚不忘谈恋爱。”卫诚阴阳怪气感叹一声,突然想起来富膳堂的栗子糕确实还不错。   谈恋爱有什么用?不就为了能吃点东西吗?让人叫哥有什么用?不就是让人跑腿吗?平时嫌他不帮忙制造机会,这多好的独处机会啊,也不用连累他在这儿无聊了。   卫诚起身,“不就是富膳堂的点心吗?等着啊,哥让人去给你买。”   卫惟正在和顾苓说“最近很冷,落地前要裹上羽绒服”,一串字还没打完,卫惟反应过来要制止他,卫诚已经走出了大厅。   卫惟:完了   顾苓:?你冻死了?   卫惟:卫诚害我...你给我找瓶有毒的香水吧,我要送给他   顾苓:......巴黎不产毒药   ——   白大师索性在应宅住了几天,把最后的事情做完。   应仰被应老叫过去总结一年经验。他能有什么一年经验?他干了什么直接去找应右为问就行,哪件事应右为没有照片存档?   应老不理会他的胡作非为,教训了一顿又塞给他一块玉。应仰表示不想要,相比不经磕碰的软玉,他更喜欢抗摔打的硬器。   应老则表示不愿要也得要,温玉养人,消消他的浮躁戾气。   白大师在一旁劝解,“玉有灵,保您静神养性。”   应仰拿手里把玩,“是不是还能祛病消灾,逢凶化吉?”   白大师点头肯定,“是。”又满含深意告诉他,“这玉开过光,最养人。”   应仰还没被哄住,应老已经不耐烦挥手,“不识货的东西。赶紧拿着出去。”   应仰拿着玉出了书房,感觉自己手机在震动。   号码没备注,但是眼熟。   卫诚站在输液大厅外手插口袋懒洋洋开口,“你有空没空?”   应仰没说话,等着他下一句。   “卫惟在医院打针,我有点事,你来不来?”   “哪个医院,地址给我。”   卫诚有点好奇,“她没跟你说?”   应仰去房间拿衣服,愣了一下,“没有。”   卫诚猜错了一件事,没料到卫惟竟然不和他说,赶紧自己打圆场,“没事,她虚,常有的事,习惯就好.......”   最后一句拉了长音,应仰心急直截了当,“有话就说。”   卫诚琢磨了琢磨,试探着开口,“她想吃富膳堂的点心,你...”你方不方便....   “好。”话还没说完,应仰答应得利索干脆。   “......”卫诚真的没想到。   这么干脆?医院和富膳堂隔着四分之一个城区?他飞过去?   “你现在在哪?”   “檀山。医院地址发给我。”应仰拿起车钥匙挂了电话。   卫诚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有点感觉不妙。   檀山?富膳堂?医院?一个东一个南一个中心。他给应仰说了个大三角形。   卫诚挂了电话自己想,也许应仰知道路就不去了。   去不去的吧,卫惟就是一时嘴馋,都无所谓,反正来来回回开快车也要快三个小时。   谈个恋爱谁能这么费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吃点心...... 第40章 医院情侣   卫诚走回去, 卫惟面无表情问他,“你去干了什么?”   “你是不是和应仰说了?”卫惟一下抓狂,“你告诉他干什么?!你是不是还告诉他我想吃点心?不吃就不吃, 你告诉他干什么!”   卫诚护着她的输液管和打针的手,“你一直和人聊天,我怎么知道你没和他说。”   卫惟恨不得把针拔下来和他打一架, “我在和顾苓聊天!我生病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他?!病又不是不会好?你还让他去买点心?隔这么远他怎么去?!”   “!......”卫诚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那我怎么去?”   卫惟欲哭无泪,“我就和你说说,你又不会真去。吃不到就不吃啊, 你让他怎么做?”   卫诚头大,“行了,我错了。”   卫诚给她又调调输液管,“多大的事,我说了他又不一定去。”   “谁知道你和别人谈恋爱不一样。”   卫诚实在想不明白卫惟的脑子怎么长的,生病难道不告诉人?那他和程羡原来那几个女朋友, 磕着碰着就哭哭唧唧, 打电话发照片百般暗示,女的不都这样?   卫惟一点就通,知道他这想法到底是从何而来。想都不想把暖手宝当成炸弹塞给他, 恨铁不成钢道,“你真是气死我了!”又深呼吸平复心情给他解释,“不是所有女的都是一个样的!”   卫惟咬着牙给他普及知识,“你要相信, 有人是不经折的小花小草,有人是能受住雨打风吹的团花高树。有人随时需要庇佑,有人无需过多照拂。”   卫惟再次深呼吸,“我和他在一起不是想让他为我做什么买什么,我们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我会和他一起笑,他不开心我哄他,我不开心他哄哄我我就好。打针吃药这些都是小事,这些自己不控制不期待的事不属于我要和他分享的范围。”   卫诚一时没能完全消化。   总算找到了教训卫诚的当口,卫惟丝毫不顾及他的血槽快空,好把他干的那些破事都说一遍。   卫惟直接出了绝招,“我记得上次上着课有个跑到我班里追问你在哪的。还有个因为你一天没理她跑到我面前哭的。”   “......”   卫惟觉得冷,又把塞给他的暖手宝夺回来,“果然是人影响人,麻烦下次你找个坚强点的女朋友。”   “我就问问哪些人里到底有没有你正儿八经的女朋友?有的话你下次和她们说一声,别总是跑到我面前来哭。”   最后一个哭字真就带了哭腔,话还不算完。   “哭声没一个一样的,都赶上交响曲了!”。   卫惟噼里啪啦半真半假,卫诚根本没注意听她后面说了什么,因为卫惟自己憋不住了,她快哭了。   卫惟八百年不哭一次,卫诚也最见不得她哭,赶紧连声制止,“你给我憋回去,不是,你哭什么?”   卫惟擦擦眼,嚅嗫道,“你告诉他这些干什么。我们才在一起几天....”   卫诚仰头看天花板叹气,生病的女人太难缠,刚才还滔滔不绝训他,现在自己快哭得稀里哗啦。   卫诚从她自带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给她,“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哭个屁啊。”   卫惟也不知道她到底哭什么,眼泪就是要往上涌。   生病影响心情多愁善感,又担心卫诚自作主张给他出的难题难住他。怕他为难,又怕得不到倾向的结果。   旁观者以为已是水到渠成,但局中人自己清楚,故事才刚刚开始,她从来不奢求什么。   卫诚肆意张扬,是实实在在的肆意。可应仰不是。应仰的肆意下背着沉重枷锁。   她看得见他眼里笑意后的沉重无感,她选择只看见他的笑。她不想给他添乱,只想让他的笑更畅快一点。   卫诚越看卫惟越觉得她像是“额蹙心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厥过去。卫诚以毒攻毒,“你能不能别在这儿跟我装林黛玉。”   卫惟一把把手里成团的纸巾扔他身上,下一秒元气恢复,“滚!”   卫惟摇摇头,“你不懂。”   “......”   “反正你以后不能欺负他,谁都不能欺负他。”   “......”   ——   卫惟的药多,药效会有反应,护士嘱咐点滴不能太快。   兄妹俩坐在一起,像两个互相熟悉的陌生人。   卫惟让卫诚告诉应仰,她不想吃糕点。卫诚死活不答应。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存心忽悠应仰。   卫诚撺掇卫惟自己和他说。卫惟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她满意的说辞。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卫惟觉得他可能在开车,又不好再打扰他。   刚挂上最后一大袋药水,卫惟心情还是不能平复,越想越放心不下。想再给他打个电话,电话就打了进来。   “刚才没接到你的电话,我到了。”   应仰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卫惟听见他的声音忽然眼眶一热。   此时据卫诚告诉他不到三个小时,卫诚看看表,差不多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卫惟放下电话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再一抬头,看见一身黑衣的少年拎着一大包东西走进输液大厅。   他只稍稍扫一眼,接着朝这边走过来。   卫惟抬头看着他大步走进,心里只有两个字:值了。   她十六年受尽至亲宠爱。十六岁再遇见他,自知是少年心动萌意发芽,想把自己的好都给他,却没想到能得此回报。   这是从来没想过的。她很欢喜。很庆幸坚持到如今,欢喜又值得。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注)也不过是如此。   应仰走到卫惟身边另一个座位坐下,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上放着一盒已经凉透的粥。透过袋子看,餐盒盖上已经凝了一层粥油。   应仰把粥拿到地上,微微挑眉意有所指,“怎么这么挑食?”   卫惟自知理亏,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我没有。”   应仰丝毫不在意,把带来的糕点打开,问她吃哪个。   有些点心还是热的,带着丝丝热气。卫诚没说清楚卫惟想吃什么,应仰干脆都买了一份。   应仰刚从寒风里走过,衣服还有些许凉意,他穿一件黑色外套,能看见里面单薄的衬衫领口,卫惟把手里的暖手宝塞给他,“你冷不冷?”   “不冷,饿不饿?”应仰把点心拿给她。   卫惟只有一只能用的手,吃香再文雅也无法阻止点心的自我毁灭性掉渣渣。   不能再吃了,好不雅观,她心好累。   应仰又给她推过来一种,然后伸手接在了易碎的糕点下面。卫惟想一头埋进地砖里。应仰伸手接着,转过脸去笑了一声,“不看你,赶紧吃。”   “......”   卫诚要被两个人给折磨死,他是不是错了?不该创造这个机会。   卫惟吃饱喝足,应仰把剩下的点心一股脑给了卫诚。   卫诚翻了好几种,才找着没开封的栗子糕。应仰比他还败家,各样买了齐全。卫惟在应仰投喂下吃了不少,但和剩下的比只是一粟而已。   卫诚拿了东西吃,顺口问应仰,“你怎么来的?”   应仰正给卫惟拧开杯盖,顺口回答他,“开车。”   卫诚没再说话。这个妹夫他认了。   从城东到城南再到市中心,大冷天开三个小时的车就为买包点心。   车速要很快,人要很愿意。   卫惟赌对了。   ——   卫惟看看应仰,一时不知所措。   应仰笑得放肆,“好看吗?看得眼都直了。”   卫惟轻轻拉拉他的手,“谢谢。”   应仰拉住她的手指,一根一根认真把玩,“别和我说谢谢。”   卫惟的手也是极好看,十指尖尖,手如葱根。   像女生私底下会讨论男生一样,男生的话题里也会有女生。卫惟的手是全球认证,能握笔会弹琴,比她的脸还出名。   有人听来了他们班里的事,曾经揶揄应仰被这双手摸腰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当时没记住什么感觉,反正有的是机会。不只是腰上。   应仰把她的手拉起来放胸膛上,“别只说不做,说好的给我揉揉。”   大庭广众,卫惟感觉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瞋目切齿推推他,“你现在又不疼。”   应仰笑得倜傥,没松开她也任她推,“你推开我我就疼。”   卫惟做不到他一样的无视旁人,“我生着病呢,你......”   应仰恍然大悟一样放开她,接着是意味深长,“也是,生着病不适合剧烈运动,得再养养。”   “.......”   卫惟蹙眉,我是这个意思吗?还是你理解有问题?   卫诚实在忍不住咳了几声。卫惟借机正身坐好。   应仰越过卫惟看向卫诚,“你不是有事?怎么还不走?”   卫诚吃人嘴软,收起了机关枪,但是习惯已经形成,无法弃械只得换成小米步枪,“我不得看着人?你以为她是你?她爸妈不定时查岗,东窗事发会牵连我。”   卫诚说话永远都是欠揍语气,卫惟拉拉应仰的衣服,“你别理他。”   卫诚冷哼一声,起身走了出去。外面是萧瑟风冰雪地,很适合他的心情。   输液大厅里人不多也不少,病人带家属三两一伙占四五个位子算是坐满了人。   最前方的护士站里护士医生时而忙碌,时而歇息。正前方的小朋友已经趴在椅背上睡着,隔得远一些的右边有一对老夫妻,他们的孩子刚刚来送过饭,老爷爷要陪着妻子,留下东西赶走了孩子。   卫惟看看脚下的不显脏花色石地板,没由得笑了出来。   应仰茫然,“你笑什么?”   卫惟凑近他小声说,“你看见前面那个小孩子了吗?他妈妈给他买了关东煮,当时他抱在怀里翻身,结果一个都没吃着,喂给了土地公公。”卫惟不好让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一点,“当时要笑死我,他特别可爱,不哭不闹,竟然喝了留在杯子里的汤。”   卫惟控制不住,说着说着就趴在应仰肩上笑起来。   应仰护着她的输液管,防止她动作太大走针,待卫惟平静一点,应仰拍拍她的脑袋,“你想吃关东煮?”   其实没有,但是你既然说了,我也就不好否认。   心里已经是万分期待,但卫惟趴在他肩上没说话。   应仰嗤笑,“着重点是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和你都没吃到的关东煮?”   卫惟悄悄咬唇。当然是关东煮。医院门口小超市就有卖的。   应仰自己写上答案,“那看来应该是小孩子。你讲过的阅读题,要找主谓宾。”   还有什么比期待之后的落空更令人无法接受?   卫惟一下从他肩头爬起来,“你主谓宾找错了!”   “小孩子讲错了题吧。”   卫惟单手挽住他的胳膊撒娇,“应仰...”   公主有英气,也惯会撒娇,两个词拖了长音打几个弯,让人绕进去转得七荤八素。   应仰攥住她的手,眼神一如吸引人的深潭,“是不是该换个称呼?”   “换成什么?”   “你自己想。”   卫惟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眼尾微调,神采飞扬,不怯不羞叫了一声,“仰哥。”   算是折了个中。应仰挑了挑眉,也很受用。   卫惟挽着他胳膊的手没松开,看样子是誓不罢休。   应仰低头问她,“你能吃?”   “当然能吃!”   应仰点点头站起身来,把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放她手里,出去给她买关东煮。   卫惟目送人走远,再次在心里大夸特夸。谁说应仰冷漠暴戾不讨人喜,他明明最好最好最惹人爱。   卫惟颂完赞歌下意识看应仰塞给她的东西,卫惟眯着眼好好看了看。   “......”   应仰是个聚宝盆吗?口袋里掏出来一块精雕玉?   买个关东煮为什么要把玉塞给她?怕玉掉了?   那直接塞给她不是更不安全吗?万一她没拿住呢?   应仰拿着关东煮在门口遇见转了一圈又回来的卫诚。   卫诚看着他手里的关东煮眯了眯眼,“她果然不死心。”   伸手想拿一串被应仰挡住,卫诚像劝谏昏君的臣子一样痛彻心扉,“她撑死吃三串!她根本就不能吃,求了爹妈又求我,最后逮着了你。你买了这么多,分一串怎么了?”   应仰挡住他的手,“她吃完你再吃。”   “......”卫老臣快要撞柱明志,“兄弟你能清醒点吗?”   卫惟根本就不是见好就收的小蝴蝶!卫惟其实是得寸进尺的食人花!   应仰看他一眼,“不能。”   “......”   卫诚站在风口透心凉。自古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应仰把关东煮放下,卫惟把摊开手把那块玉完璧归赵。   应仰拿了一串关东煮给她吃,并不接她手里的玉,“不用还给我,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这个?”卫惟的心思都在关东煮上,听见了他的话又重复一遍。   应仰表示肯定,拿下她的手放到一边,“先吃东西。一会凉了。”   银行卡烫手,这块玉也够烫手。卫惟把玉强塞给他,赶紧拿起了关东煮,并晃晃手表示她只有一只手可用。   卫惟把关东煮拿到他面前,“张嘴。”   “听话张嘴,”卫惟催他,“快点,别让人看见。”   应仰听话张嘴咬了一口。   卫惟笑得眉目生动,“好吃吗?星华大厦一楼的关东煮才最好吃,下次我带你去吃。”说完自己也咬了一口。   应仰直直看着她,卫惟这才反应过来她咬了应仰咬的地方。   这....咬都咬了,嚼都嚼了,总不能吐了吧?反正亲都亲过了,谁怕谁呢?她的嘴巴比脑子反应快,还想着怎么办,却早已咽了下去。   卫惟让他看的不自在,把纸杯往他那边推推,“你自己吃。”   应仰喉结动了动,“我想吃你手里那串。”   “你再拿一串.....”   卫惟还没说完,应仰拿起一串换了她手里那一串。   “......”   卫诚再一次违背了隐形人的职业操守,五官都要扭曲到一起去。   这他妈智障会传染?还是谈恋爱有毒?医院里还打什么针?直接转到精神科看看脑子吧!   能不能考虑周围有人?能不能干点能给人看的事?   ——   卫诚又被赶出去扔垃圾顺便散步。   卫惟完全心满意足准备装死,应仰没想放过她,拉过手来把玉重新塞给她。   “温玉养人,你带着合适。”仔细想想,这半年来卫惟大大小小生病好几次。卫诚也提过,都是卫惟的老毛病。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老毛病?   哥哥啊,价格不合适!   “不行。”卫惟推脱,应仰能把家里的物件拿出来,但是她绝对不能要。   “怎么不行,”应仰不由分说,“不是随便拿的,是归我所有的东西。我有它的决定权。”   “借花献佛而已,不用太在意。”   卫惟犹豫不决,正因为知道花是什么花,才不能不在意。   她依旧拒绝,“不合适。”   “不管是什么,我要把它给你,那就都是它的荣幸。你不用管它是什么花,不管它是什么花,都要供你这座佛。”   “卫惟,听我说,”应仰强硬合上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怕我猜错不讨你喜欢。”   “没有什么有特殊含义的东西能给你。那天不是故意拿张卡打发你,现在你也不要觉得这东西给你不合适。我说合适就是合适,我把我有的,别人觉得最好的都给你。”   很遗憾,我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钱很荒谬,可是卫惟,我只有这个。   应仰很认真,认真到卫惟不想理智。   手里的玉温凉,她没再拒绝他。   卫惟同样认真看着他,轻声说,“才不是这样,应仰。你是最好的,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如果没有输液管的束缚,她真想抱一抱他。可惜她现在不能。   相望间卫诚打来电话,“三叔来接你了。正在门口停车呢。”   卫惟看一眼上方的药水袋,又做贼一样看看应仰,“我爸来了。”   “......”来得真是时候。   “你要不要先走?”   应仰摇摇头。   “!”卫惟的心像落进浮沉大海,颠得七上八下,“你想见见我爸?”   “不行!”卫惟被他吓得一下撞上暗礁。   应仰哂笑,笑她胆子太小,站起来摸摸她的头发,缓缓道,“我只是想陪你打完针。”   他说完慢条斯理走到另一边适当距离的空位子上坐下。松散慵懒的靠着椅背,漫不经心扫她一眼,摇身一变成了目空一切的陌生冷漠少年。   卫惟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深知时机不对,但就是移不开眼。   卫彬和卫诚走进来,卫惟又悄悄看了他一眼。   她觉得像偷情。   像公主找到了寂静无人的森林跑出宫殿与情人相会,恰遇国王和王兄寻来,她爬上高塔,嘱咐情人藏好踪影。他们下次再会,他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注:出自《诗经?木瓜》   对,我也想吃关东煮.... 第41章 听她读书   无论何时, 作乐者永不歇息。   只是今日气氛低迷,来的人不多,人看似也没多大兴趣。   蒋弘像是醉了又没醉, 萎靡不振独自占据一角地方,对谁都爱答不理。   “怎么回事?”有人问柏霖。   柏霖没解释,随便应道, “不用管他。”又岔开话题, “井殷和应仰到底来不来?”   那人不屑笑一声,“井殷早到了,在门口被他那个女朋友缠住了。”又评头论足道, “井殷迟早被这女的折腾死,早甩开早完事。”   门外。   李郁一脸委屈,又强硬地拽着井殷不让他走。   井殷的衣服让她拽得有些褶皱,自由的那只手随意整了整,用最后一点好脾气问李郁,“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郁新年刚做的镶钻美甲扣进他衣服里, “你给我解释。”   井殷毫不留情地冷笑, 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我给你解释什么?我给你解释你听了吗?”   李郁花了眼妆,“井殷你太过分!”   声音挺大, 走廊里经过的人不由得看了两个人几眼。   井殷撕下平日还算温和的面具,扯开她的手,“别无理取闹。”   “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你就那么喜欢俞菁那个□□?我他妈哪点比不上她?”   井殷闻言转头要走,又被李郁紧紧抱住, “你别走,你别走。”   歇斯底里的质问转眼变成哀求呜咽,李郁毕竟是他身边长久的女朋友,井殷顾及情面,顺坡就下,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关键这事真的不是井殷的错。   那一天傍晚井殷出门吃饭,和人约了老地方。那一片都乌烟瘴气,还没到地方,碰巧遇见了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俞菁,后面还有人在追着她。   俞菁看见了同学,这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救命稻草。   老地方的人都和井殷熟,带着人出来搭了把手,追俞菁的人没敢再挑事,井殷好人做到底给她当了次保护伞。   谁知那里也有李郁的朋友,这事转头就添油加醋告诉了李郁。   李郁接着闹了个天昏地暗,俞菁被她带人教训了一顿,井殷当着一堆人没了面子。   又有人推门进来,拿刚才外面的事说了几句,“那女的是真行,刚冲着井殷骂完,接着又抱住人不让人走。”   有人笑了一声,“那女的要是不行,能当上井殷正经女朋友?”   他们女朋友太多,正经承认的没几个。   李郁家算是个暴发户,钱不多不少,和井殷比,还是不够格。但是她就真能在一堆人里脱颖而出。   井殷那种的,还真不是个深情人。全靠女的自己折腾。   柏霖没理会井殷的事,郑沣已经定好了学校,井殷也在国内待不长了。他看看一边摊着的蒋弘,这才是个不明不白的事。   “有病?”应仰声音不清醒,人也非常不清醒。   “你还睡着呢,你睡午觉也不能睡到现在。你这是什么作息?”已经是晚上七点,柏霖简直服气。   “我刚睡着。”   杀回来的应莱借题发挥,把应家折腾的天翻地覆。应仰被闹的脑袋疼,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   “等会儿,”柏霖叫住要挂电话的应仰,小声问道,“蒋弘怎么了?一副抽了大烟的样。”   应仰烦得想骂人,“应灿走了。你找人把蒋弘送回去。别让他喝酒。”   挂了电话,又烦又困,还他妈睡不着。   想人,想找个人陪着   应仰给人打了个电话。   “嘀嘀,晚上好啊,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竭诚为您服务。”   卫惟这几日住在奶奶家,接到应仰的电话也无拘束。   声音如长流细水,直抚应仰那颗烦躁的心。   应仰躺在床上笑了一声,带着疲燥懒倦的性感,“都有什么服务?”   窗帘留了一丝缝隙,夜晚的暗光照在应仰光/裸的肩膀和锁骨上,他调笑,“不穿衣服的行吗?”   卫惟调小了音量,“不穿衣服然后呢?”   “然后叫给我听。”   “行啊,怎么不行。”卫惟笑得控制不住。   应仰正在纳闷,听见卫惟和别人说话,“大黑,过来。”   那位大黑“汪”了一声。   “......”应仰预感不好。   卫惟摸摸趴在她身边的大黑,俏皮问应仰,“你想听不穿衣服的给你叫?正好我家有条狗没穿衣服,你想听它叫?好啊。”   接着,“大黑,快给哥哥叫两声。”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应仰拿开手机,稍稍一想就能想出一只大狗扯着嗓子对手机喊,旁边卫惟笑得东倒西歪的场景。   “怎么样,好听吗?”卫惟笑得声音发颤。   笑得心气不稳,尾音倒像是在喘。应仰想人想的厉害,眸子发暗,缓缓道,“好听。不如你笑得好听。”   那边没了音,倒是有上楼梯的脚步声。   夜色渐浓,少年欲起。   “卫惟,”应仰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在呢。”卫惟走进自己房间。   “和我说说话。”   “这不是在说嘛?”   应仰慢慢坐起身子,“多说点,或者给我读点东西。”   “读什么?”卫惟疑问,但又真的去翻书架。   “随你,读课文也行。”   卫惟挑了挑书,找出来一本《情人》。   还不忘了嘲笑他,“你这是什么癖好?”   应仰的某个部位已经觉醒,他把手机放下,按开免提。   他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催促道,“快读。”   “你就不问问我要读什么?”   “不用问,”应仰说,“你读的我都喜欢。”   卫惟单手翻开第一页,另一只手拿手机,倚着书架开始给他读,“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   卫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应仰听着她的声音开始自渎。   “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这个形象,我是时常想到的,这个形象,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   卫惟读了一会,感觉他那边好像怎么了,停下来问问,“应仰?应仰你还在吗?”   被她叫一声名字都要致命。   应仰喘一口粗气,“在,”低低地叫她一声,“卫惟。”   “嗯,我在呢。”   “卫惟,”   这声音听着不正常,卫惟疑惑,“我在,怎么了?”   “卫惟,”像是私语,又像是呢喃,或者是叫着她的名字沉醉其中。   应仰喘一口气,“接着读。”   卫惟有些好奇,但又只能先满足他的要求,又往后翻翻看了看,心不在焉念了一句。   “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   “卫惟。”应仰叫她,“叫我名字。”   鬼使神差听他的话,“应仰。”   那边好像怎么了,听见不正常的声音。   应仰喘气歇息,“把刚才的最后一句再念一遍。”   他拿过纸巾稍稍擦擦手,听见她在念,“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   应仰把手机拿到耳边,就像是对着卫惟的耳朵说话,“卫惟,我爱你。”   他声音沙哑气息粗沉,“我也爱你到死。”   这表白来得毫无征兆。   卫惟下意识拿书挡住脸,良久才问他,“你刚才在干什么?”   应仰笑了一声,“刚才在想你。”   那边没声音,应仰问她,“怎么不说话?”   “我才不信。”   “不信什么?”应仰心情愉悦,“有些事一定要想你才能做。”   “那你肯定没干好事。”   “好事坏事都一样,我愿意为你做坏事。”   应仰随意套上一件衣服,问她,“刚才那本书叫什么?”   “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   应仰不看这种书,问她,“讲什么的?”   “讲有阶级差异的爱情故事。”   “最后在一起了吗?”   卫惟想了想,“没有。”   应仰想了想,先问她,“你喜欢这本书吗?”   卫惟一边把书放回书架,一边回答他,“还行,一般。”   得到了确定回答,应仰毫不留情批判,“我也不喜欢。”   卫惟让他的严肃语气说得笑出来,“你不是没看过吗?听我读了几段就说不喜欢?你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他们最后没在一起,那就不适合我们。”   应仰又想起白大师给的那张纸,因为寓意不好。   卫惟的心脏砰砰跳,再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他。   没有哪个人能拒绝情人的甜言蜜语,即便是骄傲的公主,因为那是她等待已久的王子。   应仰很明显还在等她说话,卫惟说,“我不信名著,只信童话故事。”   “惟惟,”应仰叫她,“万一是□□怎么办?”   “那我就当女巫。”   话题有点沉重,应仰和卫惟异口同声。   “逗你玩。”   “别闹啦。”   “应仰你怎么这么讨厌。”卫惟刚说完话,听见有人敲她的房门。   “你先别说话。”   交代好去开门,看见卫老爷子站在她门口,卫老爷子看一圈,问道,“你把自己关屋里干什么?”   “我在看书啊爷爷。”   卫老爷子不太相信,又因没有证据作罢,“你二哥来了。都在等你。”   “好好好,我一会就下去。”   送走了爷爷,卫惟重新和他说话,“我不能和你说了,我哥哥找我。”   “嗯,去吧。”最后又问她一句,“我朋友过生日,你和我去吧?”   “好。”卫惟应得痛快。   应仰等卫惟挂了电话才放下手机。随便收拾了一下,开窗透风,窗外景色如常,应仰却觉得有些不同。   大抵是心境变化。他带着对卫惟的心思去看世界,觉得一切都顺眼很多。   下楼去找东西吃,楼下的人已散,古朴华贵的厚地毯安静地躺在地上,看不出来它经历了怎样的纷乱踩踏。   应仰已经不在意,他有卫惟,就什么都不用在意。   朋友的生日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见她。 第42章 暗潮来袭   卫惟起得晚, 快到中午慢悠悠走出房门发现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最近都住在一起,他们三个早起恨不得把大黑都从窝里拽出来,今天怎么可能良心发现重新做人。   卫惟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一个人, 下楼在楼梯口看见了正在擦地的保姆阿姨。   阿姨放下手里的活和她说话,问她要不要吃点饭。   卫惟还不算饿,摇摇头, “阿姨, 他们都不在吗?”   “老太太和旁边家的林老夫人去公园看花了,老爷子带着三个孩子出门了。”   保姆阿姨收拾完出门去买菜,留下一人一狗。   卫惟找了个地方晒太阳, 老佛爷一样躺在卫老爷子的摇椅上,不时伸手摸摸大黑的狗头。   “黑黑,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卫惟和大黑说话,实在是太无聊,电视不好看,电脑不好玩, 应仰一直没理她, 三个魔王还都不在家。   “汪!”   “他们抛弃了我们。”卫惟又拍拍大黑的头。   话刚说完,大黑晃头摆开她的手,嗖一下跑了出去。大黑是条受过军训的黑背, 一下发威,不经意把卫惟吓了一哆嗦。   卫惟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没管它,继续舒舒服服地躺着。不一会儿, 一条狗跟着三个人过来看她。   “几点起的?你怎么不睡一天?”   “你们出门又不带我,管我几点起的。”卫惟边说边调了调躺椅高度,坐起身来。   “吃饭了吗?”赵禹问她。   “没有,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卫惟扒拉扒拉给她带回来的零食,找了瓶牛奶。瓶盖太紧没拧开,拿给旁边的人问,“爷爷呢?”   卫骁顺手给她拧开瓶盖,说,“留下坐镇了。”   “你们去哪了?有好玩的也不带我。”   “有什么好玩的,相亲联姻,你去干什么。”   卫惟看一圈人,“你们三个被人看上了?!”   “这么惨!”   这无疑是一个被人避之不及的诅咒,几乎所有人早就心知肚明但又生怕真的落到自己头上。   卫诚没好气道,“你有病?”   卫惟看他一眼,“你放心吧,从老到少没人眼瞎能相中你这个驸马。”又转头问卫骁和赵禹,“谁呀谁呀,我认识吗?和我说说。”   “你汪哥。”   汪哥?卫惟想了想,想到一个人,“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他女朋友家不是挺好的吗?他们分手啦?我觉得官商结合也挺好的啊。”   赵禹笑出来,“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你是几万个为什么?”   卫骁隐晦道,“本来势均力敌,非要比一比,宝盖头的更胜一筹。”   卫惟撇了撇嘴,不太喜欢这些事,但也没再说话。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痛痒都是别人的,自己体会不到,再有道理的话也都是闲话。   卫家是不会掺和这些的,反正到不了她头上,她去关心应仰才是正经事。   ——   今日是个好日子,是应老七十大寿。天也应景的回晴转暖。   应老带着他看了一圈后,应仰脱身找了个清静地方。   今天人很多,但有点不正常。   应莱一袭华贵丝绒裙,美艳不可方物。径直走过来坐到应仰身边,玻璃镜面映出她的红唇,“以为在这儿就没人能找着你?”   应仰松松衣领,“托你的福,我到现在都头疼。”   应莱不声不响带着人回来,直接算清了帐,应左为的情人私生子全都元气大伤。应莱抱着玉石俱焚的心,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应老爷子毫不在意,看小辈斗法,大权紧握,正合他心意。还借机把所有人都打压了一遍,包括看似一直置身事外的应仰。   应莱嘲弄地勾勾唇角,“我是帮了你。我有你一个弟弟就已经够麻烦。”   蛋糕很大,多几个人分就分不到什么。蚂蚁也不行,一滴奶油她都不会放过。   那边有几个女孩子偷偷看过来,应仰不耐地偏过了头,问应莱,“那是什么?”   旁人不痛快她就痛快,应莱露出慈姐的笑容,“你想到了什么就是什么。”   应仰抬眼看她,眼里带着可见的不高兴。   “应仰你真是越活越不明白,这种一开始就知道的事需要这么大反应吗?让人看见又要变着法教训你。”   应仰斩钉截铁,在回答一个不曾被人问出口又心知肚明的问题,“不可能。”   应莱扫一眼正偷偷看的女孩子,无所谓道,“你以前就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你沉不住气了应仰。”   应仰平静道,“我只是想当个自由人。”   女孩子被人拉走了,应莱作为大姐真心真意提醒他,“在没有完全能力下过早且激烈的反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比如你那个小女朋友。”   应仰无所谓笑了一声,“和她有什么关系。”   应仰最会做戏,应莱也不想和他过几招,她自己的事才最重要,“你的事我不管,你也别掺和我的事。”   “你随意。”   应莱是个能在应老默许下斩草除根站稳脚跟的狠角色,她的提醒让应仰很不舒服。   黑夜可以变成白昼,但是星星不该受到一丁点恶意,就算只是一眼窥探也不行。   ——   卫惟做贼一样出了家门,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确实没人在意她,稍稍放了心,但还是做出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不做贼不怕事发。但要是真做了亏心事,也没有人会怀疑正常无疑点的好少年。   应仰早在说好的地方等她。   天也会变脸,暖和了几日又开始阴天刮风。   卫惟穿着羽绒服,整个人肿了一圈。她在家里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实在是不满意又无可奈何。告诉应仰他也要穿羽绒服,得到了无情拒绝后,缠了好一会儿才让他答应。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羽绒服的问题。   应仰穿着黑色羽绒服站在那里,该高还是高,该瘦还是瘦,该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卫惟认清现实,人都到眼前了,总不能再跑回去吧。   “一步三回头,你是想家还是害怕?”   脚下有不平整石砖,卫惟抓住应仰伸过来的手跨一大步直接到他身前,“这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嘛?”   应仰没松开她的手,问道,“你还想谈几次?”   卫惟把球给他踢回去,“谈几次这种问题取决于你。”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有风吹过来,应仰停下步子给她挡风。   卫惟被应仰挡在怀里,问他,“你那个朋友还过不过生日?突然就不过了吗?”   应仰低头看她,语气不善,“你就这么想给别人过生日?”   应仰盯着她,语气像极了第一天应爷问她“听见什么了?”的时候。应仰又要变脸,卫惟简直冤枉,“我就问问。”   应仰还盯着她,把她圈怀里也不动,卫惟抬手摸摸他的脸,“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我们后天就要开学了。”   妈的,这一招不管用。   应仰还是不动,低头看她,满脸写着“我不高兴”。   “应仰,”卫惟拽拽他衣服撒娇。   撒娇这招也没用,应仰还是不高兴。   卫惟简直无奈,硬气道,“应仰!你再这样我就亲你了!”   应仰动了,伸手把她身子撑了撑,喉结微动,“来。”   大街上,来你大爷!   卫惟推他一把,“你正经点!”   刚脱身又被应仰一把捞进怀里,少年捧着她的脑袋不容挣扎,用自己的气息把她从上到下裹了个严严实实。   应仰一点都不温柔,在她唇上重重摩擦,他竟然还咬她。好不容易停下来,应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手捧着她脑袋,仍然不放开她。   两人仅存的小范围空间里全是应仰身上的清冽气息。卫惟低头喘气神志不清。   卫惟无奈之下被支配,殊不知应仰已经要疯。   那些烂事烦得他发疯,他想她想得要疯,明知道不会怎样,偏偏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什么是无欲则刚,关心则乱。现在终于体会到。   朋友当然还过生日,只不过应仰改了初衷,不想再带她去。不仅没带她去,应仰也自己缺席。   关系没有多亲近,反而人多嘴杂。没有什么比卫惟重要。   他一个人的宝贝,他一个人珍藏就好。该带她见朋友自然会见,只是现在不太合适。   卫惟心思敏感,察觉到他的不正常,任他抱着蹭蹭他的脸,“怎么了?”   再也不管是不是大街上,也不去想会不会有人看见,卫惟伸手抱住他,毫不犹豫,“有事和我说,我一直都在。”   应仰没动作也没出声。   最好的安慰该是无声的依偎拥抱。卫惟紧紧抱住他,身子贴着身子,应仰接着把她按住,狠声问,“想不想我?”   卫惟来者不拒收得痛快,爽快道,“想你。”   卫惟想到什么笑了一声,直接问他,“你信不信,其实我也拿得动棍子。”   应仰轻轻松手放开她,“信。”   卫惟看着他嗤笑,接着踮脚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脸,“别随口就说,我不信你信。”   应仰恢复原样无奈道,“你又不讲理。”   “不讲理又怎么样,不还是照样要带你去吃好吃的关东煮。”卫惟拉着他的手走,又回头笑他,“你不要太不知足。”   两个人一路到了星华大厦门口,太阳冒出一点脑袋,偶尔照在反光玻璃上。   应仰被卫惟拉着手走,突然眯着眼稍稍侧头。   刚进门卫惟在找目的地,顺便看看最近有了什么好玩的。应仰把她支进一家甜品店,说自己要去卫生间。   哄住了人,应仰走出甜品店,不去什么卫生间,往大厦门口走。   对面街上停着不少车。   应仰走到一辆不甚起眼的黑色奥迪前停下,敲了敲内侧车门。   车里果然有人,看样子是刚系好安全带。那人降下车窗,没事人一样对应仰客气地笑了笑。   应仰不想和他客气,冷声道,“自己出来,别让我动手。”   那人做事前早就对人有所了解,想了想慢慢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出来向应仰点头示意。   “齐康找的你。”应仰伸手拦住要关上的车门,出口是十分确定的肯定句。   齐康是应右为的助理。   这种事本来已经很正常,应仰也从来不在意,这也是这人为何不太隐蔽的原因,可又怎么知道,今天这少爷突然不高兴发了火。   探身在车里看了一圈,没看见作案工具。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算短,应仰没了耐心,“东西给我。”   人没动作,毕竟是他的饭碗。   应仰比他高一头,直接把人搡到车门上,带着毫不客气的威慑力,“别让我再说一遍。”   人还在犹豫,霸王名声早有耳闻,却也在觉得大街上他也不会怎么样。   “做什么都有风险,”应仰云淡风轻开口,威胁人的话说的像天气预报一样毫无感情,“走在大街上被人捅一刀也不是什么罕见事。拿钱之前,该想清楚干的是什么事。”   那人不过是个讨口饭吃的小角色,不敢真惹霸王变阎王,拿了东西给他,站在一边当个透明人。   应仰打开设备仔细翻了翻,第一张就是卫惟朝他走过去的正面照。   应仰顿时气血翻涌,周身戾气横生。   那人看他一眼吓得腿软。他拍过应仰打人的时候,拳拳下去不是闹着玩。   应仰本来只想把拍到卫惟的删掉,结果是翻一张删一张,张张都有她。   卫惟还在等他,应仰忍了忍要发火的冲动,直接拿出储存卡一折两半。把设备给人扔回去,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狠声警告,“给我离她远点,再让我看见有她,我把你连人带车扔北河里。”   应仰走了几步又回头,“把这句话转告给你的上司和同事。”   应仰大步走回去,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点。   撕破脸了,那就撕破吧。自然知道他的震慑比不过应右为的利益诱惑,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卫惟在他眼皮底下被拍成照片成为一种侮辱警告。   他无所谓怎样被随意对待,他却绝对无法容忍卫惟不被尊重。   应仰走进刚才的甜品店,卫惟早帮他点好了东西,应仰还没说话,卫惟已经开始笑,“应仰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应仰陪她闹着把她脑袋按自己怀里,他又一次觉得遇见了宝贝。   刚才坐下才发现甜品店里是单面玻璃,可以看见外面大厅的人,而恰好卫惟坐的位置,能看见他从门口走进来而不是其他方向。   他不用解释什么,因为卫惟从来不问,卫惟说过,“你做什么都好,我都相信你。” 第43章 后门   春暖花开都是哄人, 春是来了,花也算开了,就是没觉得有多暖。   这条街是夜街, 晚上魑魅魍魉百鬼夜行,白天冷清的没几个人。偶尔有几个正经人几个小混混经过,都是无一例外缩着脖子赶紧走。   当然也有毫无顾忌, 不缩脖子的。   卫诚穿着校服溜达进来, 看也不看人就往沙发里滚。   王喆刚在和赵禹说,“刚过完年开学,那帮小兔崽子闹腾起来一个比一个疯。”   赵禹正蹲着看新来的酒还没说话, 感觉人携夹着一阵冷风进来,人滚到了沙发上,冷风全灌进了他敞着衬衫领口的脖子里。   “给我点儿喝的。”卫诚闭着眼喊。   王喆给他拿了瓶酒精饮料,刚放桌上,被赵禹噼里啪啦骂一顿,“大白天长点眼, 不知道白开水?”   王喆跑得飞快, 回头再看一眼,看见赵禹正在踹卫诚耷拉下来的腿,“这才几点, 滚回去上学。”   卫诚打个哈欠,把腿抬到沙发上,“回不去了...”   “学校炸了?”   “卫惟把我赶出来了。”   兄弟俩默契地没说话,等了一会儿赵禹还是偏心卫惟, “真的假的?”   卫诚摸一把脸,“比老太太手上戴的金戒指还真!”   “卫惟收作业,”卫诚和喝醉了酒一样抽风,“我他妈没写,卫惟说不交作业记名叫家长,没来的人不用记名。”   王喆听得一阵迷糊,不交作业叫家长,逃学比不交作业罪名轻?这他妈什么学校?   赵禹看他一眼,没再搭理。卫惟收作业是真的,后面肯定是假的,卫惟又他妈不傻。   事实是,卫惟和卫诚大眼瞪小眼,卫诚冲应仰抬下巴,问卫惟,“你怎么不找他麻烦?”   卫惟面无表情,“他早就交了。”   卫诚:“非得交吗?”   卫惟:“我看不见你,你就不用交了。”   这还不容易吗?潜台词不就是他不来上学就不用交了吗?多简单的事。   眼看卫诚挡着眼快睡着,赵禹又抬腿踹他一脚,“你就老老实实不能把作业写了?”   卫诚被人从梦乡里拽回来,眼睁开一条缝看同样没出息的人,拖着长音抗议,“有必要吗?”   接着翻身起来,摇摇晃晃往二楼休息室走,“上去睡觉,晚上再说。”   晚上已经热闹起来,卫诚睡得心满意足,脱下校服外套开始新的一天。休息室的门关的严实,空气不流通,卫诚去开窗户不经意往楼下街上瞥了一眼。   这条街无意识的捡/尸和半清醒的一/夜/情都是正常事,但是街上那一堆人对着正常人直接上手的还真不常见。   那女的挣扎也挣扎不过,眼看被拖走,下意识抬头呼救。   卫诚这会儿看清了人,那是俞菁。   一群社会小混混,没规矩。好歹是半个同桌,卫诚拎着衣服下了楼。   老天没给他机会,刚走到门口,看见赵禹带着人出去了。那帮人见了赵禹像耗子见了猫,一个个跑得飞快。   俞菁在和赵禹道谢,赵禹表示不在意。卫诚没再动,拎着衣服出门换了个方向走了。   赵禹举手之劳,没必要扯上太多的人情。   快到放学的点,卫诚拎着衣服去了学校门口。他去当检测仪,检测有没有卫惟她爸妈的眼线。   卫惟现在胆大包天,被应仰哄得五迷三道。卫诚站在对街看见两个人,没什么文学含量的脑子里想起一个四字成语,“寡廉鲜耻”。   卫惟刚走几步,又被应仰拉着手拽回来。   卫惟晃晃两个人牵在一块儿的手,笑着调戏他,“这么想跟我回家?”   应仰带她避过一旁出校门的人,顺势答她的话,“你跟我回家也行。”   卫惟眨眨眼,“你想得美。”   “是啊,我做梦都想带你回家。”   从学校出来的人渐渐变少,应仰还是不想放开她,卫惟拍了拍他的胳膊,“乖,我真要走了。”   她凑近应仰的耳朵,“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应仰抬手按了下她的头,卫惟的唇正好印应仰下巴上。卫惟“嗞”了一声瞪着眼看他,这人下手没轻没重,下颌骨碰得她脸疼。   “干什么?”应仰一副流氓样,“给我个名分让我和你干偷/情的事,你知道外面服务费多高吗?你不得给我点甜头?”   卫惟嗔他,“我是不是还得防着你和别人跑了?”   “这个看你表现。”   “哼,”卫惟笑了一声,“你敢,你敢跟别人跑,我打断你的腿。”   学校传达室的保安大爷晃了晃灯,卫惟瞬间尴尬,拉着应仰就往外走。   应仰被她拉着哭笑不得,“你这个胆子真是......”该大的时候不大,该小的时候不小。   “你走不走?!”卫惟回头看她。   “走走走,”应仰松开手走在她后面,“我送你过马路。”   把人送过马路,应仰站在原地没再动,他站在路灯下看她慢慢走远。   刚才的话当然是真的,他想带她回家,回他学校旁的公寓,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冰冷的家。让她和他的东西都扯上关系,让他的周围环境都染上她的气息。   应仰不自觉往前迈步,没在一起前不喜欢她身边的人,在一起之后就连她身边无关于他气息的空气都不喜欢。   基因使然,占有欲太强烈,他已经在极力控制,他怕吓到她。   卫惟以为他是个怎样的人?她把所有好的形容词都给他,卫惟自欺欺人太过,事实上,他是所有的反义词。   应仰稍稍低下头,他因为卫惟不曾回头看她一眼而失落。突然听见脚步声,卫惟已经跑回来站到他面前,捧起他的头,满脸温柔又宠溺,“应仰,晚安。要是出去玩,要早点回家睡觉。”   说完又接着跑开,不给应仰抓住她的机会。   应仰看着她背影失笑,卫惟回头看他一眼,他就觉得自己往上浮一点,卫惟跑着回来看他,他就能为她挣扎着出脏水面。   ——   这学期开学就调了座位,后四排的人没怎么变动,倒是卫惟的身高输给了成绩,一路前进成了林艺的侧同桌。   “你什么毛病?”林艺边写边吐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收同桌作业收得最勤快。”   卫惟坐桌子上敲打她,“你什么毛病?好的不学,学人不写作业。”   林艺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倒霉。咱俩这身高根本就不适合做同桌!”   卫惟一米七二,林艺只有一米六。根本就不是一排人。   林艺合上笔把作业拍她手里,“你长点心吧,肯定是早恋被发现了,老班才把你从后四排调出来。”   “唉,真可怜,可怜你天天和应仰隔着好几排对望。应仰坐最后一排,眼睛天天恨不得粘在你身上。”   卫惟还坐在桌子上高高在上,看了看林艺另一个同桌周班长的桌子,意味深长道,“我一米七和你不合适。周豫鸣可是一米八多一开学就和你合适,”卫惟跳下桌子幽幽留下一句话,“没见过一米六的和一米八的做同桌,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林艺不高兴地扔了笔。爱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周豫鸣就是个神经病,人面狗心,禽兽不如。她林艺就当同桌是个死了的透明人。   卫惟一路收作业,收到一路的哀嚎,有胆子大的调侃她能不能先收应仰的,第一个调侃完了接着后面又来,卫惟在后四排转了一圈,听了五句话三句里带着应仰。   卫惟掂掂手里少的可怜的作业,看了一圈人,问叫唤的最欢的蒋弘,“你们这么喜欢应仰,应仰知道吗?”   蒋弘转着笔,冲窗外看进来的女同学桃花眼含情,吊儿郎当回卫惟的话,“这不是有你,应仰看不上我。”   卫惟皮笑肉不笑,“没我应仰也看不上你。”   老师的命令卡着时间,卫惟太过无聊又转了一圈。   郑沣把作业给她,问道,“卫惟,应仰哪儿好啊?”   卫惟整理手里的作业本,反问他,“应仰哪不好?”   卫惟又收了不少,一沓本子摞在一起,用本子侧面敲着郑沣的桌子,一字一句地说,“应仰哪里都好。”   卫惟正说着,应仰和几个人从后门走了进来。   她刚一说完,口哨声,鼓掌声,欢呼声,起哄声响成一片。应仰没制止这场热闹的观后感,只是站在人群里看着她笑。   卫惟不是应仰,她是夸人的,夸就夸了,还要被人听见接受他小弟的狂欢。声音此起彼伏,卫惟招架不住,终于纸老虎发威,“作业交了吗?!”   本意是希望能唬住人,结果又是一片闹腾。不知谁喊了一句,“快给嫂子交作业!”   接着又有人喊,“嫂子,我没写。”   “嫂子,这题我不会。”   还有人不要脸地浑水摸鱼,“嫂子,自家人,作业就别收了。”   卫惟:“.......”   她一点都不想点这堆炮仗。   “不会写还不会抄。”应仰终于良心发现。   他从桌子上找出自己的作业本,又拿走卫惟手里的一摞本子,挨个翻了翻抽出一本,接着把剩下的扔给旁边的人让他们自己去分。   又把抽出来那本和他的那本一起还给卫惟,说道,“放一起。”   卫惟把上面应仰的本子拿起来,看见他下面的那个作业本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学校外的浪漫是玫瑰花,是烛光晚餐,是交/欢时爱人的细语呢喃;学校里的浪漫,就是并肩而坐,是两个放在一起的作业本,是我回头看你时你也在看我。   ——   一周的体育活动时间。   卫惟交完作业回到班里,今天太阳很大,不想太早出去。   应仰在班里等她,卫惟向他走过去,问道,“你今天不出去?”   应仰刚脱了校服外套,里面穿着自己的衣服,他和卫惟撒个娇,“今天和我出去?”   应仰的衣服都是深色,他穿深色也确实好看,十七岁的少年脊梁挺直,带着高于同龄人的成熟美感。   卫惟从上看到下,发现他今天的衣服是配好的,不由得疑问道,“你什么时候换的裤子?”   “......”   应仰把她下巴抬起来,又说一遍,“今天和我出去。”   卫惟的眼还往下瞥,应仰向前走一步,“你往哪儿看,出去让你看个够。”   卫惟看看自己身上的校服,“我...穿着校服?和你出去?”   应仰看了看她,没答话,接着拎起刚脱下的校服又穿回了身上。   今天是周五,老师早早就安排好了作业。应仰等着卫惟一件一件事给林艺交代好,把人领到了后墙处。   和上次一样,有几个人已经等在后墙。看见人来,抬手抬腿就直接翻了过去。   卫惟突然想回去,她上次翻的就是这边的墙。跟着卫诚程羡怎么出丑也没关系,但总不能在应仰和他朋友面前展现自己的不合格体能素质。   应仰摸摸她的头,“别管他们,他们翻墙,你走门。”   这里有门?卫惟看向应仰。   应仰也没说什么,走到后墙和小屋的一个夹缝里搬开了什么东西,然后回头向卫惟招手。   卫惟走过去,看见后墙上开了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快有一人高的洞。后墙是没有装饰的水泥墙,露出的不平整横截面告诉卫惟,它遭受了什么对待。   “你....”   卫惟茫然回头看应仰,应仰一副没事人一样的表情,不无辜也不邀功,指指那个洞,表示可以走了。   卫惟和应仰出了“人洞”,才知道外面更是别有洞天。早早等了几辆车在哪里,驾驶座上都是未成年人,比如蒋弘。   有人仔细看了看卫惟,笑道,“今天应仰终于把后门揭牌了。”   应仰领着卫惟上车,“带你去见见我朋友。不要紧,没几个人知道,说了以后不让你翻墙。” 第44章 黑石山洞   北都数一数二的销金窟, 一堆人里,就应仰和卫惟穿校服。   其实人也不多,认识的有蒋弘, 井殷,还有几个在学校里见过的。剩下几个,年龄大一点, 衣着考究, 早就等着,不是什么正经聚会,身边都带着女的。   有个二十多岁的人, 身边的女伴是个十八九岁的明星,还算当红,演了部古装剧。   说来很巧,卫惟从卫骁那堆发小里听过她的名字。   应仰给她介绍了介绍,把人往怀里带带,说, “都是熟人, 就吃顿饭。”   卫惟轻轻点了下头。   应仰说吃饭,真就老老实实吃饭。席间也不说什么话。两个人穿着校服,像误入大人酒席间的孩子。   “应仰, 你说是不是?”一个人说笑着看应仰。   应仰随便“嗯”了一声,头都不抬,继续给卫惟剥虾。   卫惟从入席一进门就觉得很怪异,至于为什么, 她不知道。   终于等到说要去洗个手,为首那人身边的小女星站起来,笑意盈盈说和她一起去。   两个人并排站在镜子前,女星在补妆,卫惟无妆可补,洗了洗手出于礼貌在等她。   那人很明显在等卫惟和她说话,可惜一般出门,都是别人找卫惟搭话。   女星收了东西,笑着问她,“刚才没听清楚你的名字,你是闫粟吧?”   那人穿着高跟鞋也只比她高一点,卫惟客气地笑了笑,“闫粟是谁?我叫卫惟。”   女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是这样滴水不漏的反应,自顾自打圆场,“是我记错了。刚刚没听清。”   应仰今天是下了狠心才把卫惟带出来,蒋弘等人再三劝他,现状很好,没有必要。但是应仰不愿意,卫惟既然跟着他,他就要让她光明正大。   两个人出去,应仰摘下手套,拿湿巾擦了擦手,问刚才那个人,“什么是不是?”   那人不理他这混账样,推开怀里的女孩,“什么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女孩没想到突然被推开,根本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想起刚才吃个虾都被人剥好的小姑娘,一阵委屈到低下了头。   那人又把她搂回来,像是会读心术,哄小猫小狗一样哄哄她,“你是委屈还是羡慕?被捧得最高才摔得最惨。”   应仰倚着椅背笑了一声,问几个人,“她叫什么?记住了吗?”   “叫卫惟,没别的意思,就带出来见见。”   应仰看似漫不经心又斩钉截铁,“我能站多高,就捧她多高。我不摔她不摔,真摔下来,我在下面给她垫着。”   把女星派出去的男人笑了笑,“行啊,你情圣。”   不怕你斩钉截铁,就怕人家转脸和你闹腾。   卫惟和人刚进来,应仰出去接电话。蒋弘和井殷还没动作,为首的男人给卫惟倒了杯酒,也不问她会不会喝,直接举起酒杯示意。   卫惟看看他,说了声“谢谢”,和人碰了碰杯,喝得直接了当。   ——   时间还很早,应仰把人带回了学校旁的公寓。   应仰深深看她一眼,想训人又不知道训什么,是他把人带出去,是他有事不在,也是他朋友倒的酒。   一杯酒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卫惟确实有点晕,不怪卫惟经验少,只怪那酒的度数高。   电梯里,密封环境让她更难受,“你带我去哪?”晕乎乎的人说话声音都软下来。   “把你卖了。”应仰松松胳膊,以免她更难受,另一只手拎着刚买的蜂蜜。   卫惟抬头看他,眼角有绵延情意,“你舍不得。”刚说完话又紧紧抓住人,这直梯实在是太晕。   出了电梯,卫惟趴应仰肩膀上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舒服一点,应仰抱着她开了门。   卫惟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推进门里。   卫惟没站稳,抬头看了一圈问道,“应仰你家没拉开窗帘?”   再一看,不是没拉开窗帘,是他家就是黑的。黑色家具,黑色装饰,只有脚下的地板和某处墙壁是明色。   有点压抑。卫惟回头看看应仰,要是让她住这样装修风格的房子,她绝对住不下去。   应仰没理她,放下东西往里走。卫惟叫住他,“开个灯吧。”   应仰抬手开灯,径直走向料理台,一会儿给她端来一杯水。   卫惟不喜欢蜂蜜水,坐在沙发上喝了两口水再也喝不下去,杯子放到一边,“我没醉。”   错不在她,应仰收收脾气轻声说,“以后别随便在外面喝别人倒的东西。”   “知道了,”卫惟把他拉过来,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应仰,”卫惟看他,心里的话不知道怎么说,终于问他,“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有。”应仰坐到她身边,把人按进怀里。   卫惟抬头看他,宽慰道,“没事,我可以和你去见你的朋友,也可以喝他们倒的酒,你记着带我回家就好。”   应仰解开她的发绳,卫惟头发披下来,他问她,“见见他们就够给他们面子了,怎么还喝他们的酒?”   “他们是你的朋友我才喝,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应仰下巴搁在她的头上,“我面子向来很大,以后不用给我面子。”   两人挨得近,身上的烟味呛进卫惟嗓子里,她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卫惟从他怀里起来,看看他问道,“我能不能脱了衣服?”   应仰靠着沙发没动,挑了挑眉道,“这还不随你,脱几件都行。”   卫惟站起来脱了校服外套,自己把衣服挂进了阳台。应仰身上烟味更重,干脆走进卧室换了身衣服。   卫惟从阳台回来时没看到垃圾桶,猝不及防被绊了一下,垃圾桶底盘比她稳,卫惟直接趴到了沙发上,本来心情就不好,卫惟回头怒视垃圾桶,看见里面有半张没烧干净的纸。   准确来说,是半张药品说明书。   卫惟知道这个。因为她也吃过这一类的低级药物。   卫惟走到玄关处,关了灯。压抑又隐秘,她看向这家主人所在的房间,他像是把自己锁进了一个黑石山洞。   “应仰那些人心理都有问题。都不是正常人。”   卫诚的话又不合时宜在脑子里响起,卫惟心里的小人把它们疯狂撕碎。   山洞往里到底是花海还是荒野,她既然已经走进来,那就要一探究竟。花海还是荒野她都喜欢,因为她爱山洞的神秘主人。   是花海,她就为他多种几朵花。是荒野,她就陪他疯狂生长。   应仰开门,没看见灯光,卫惟一下钻他怀里。   应仰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受宠若惊,拍拍她问,“怎么了?”   卫惟闷闷出声,“你家停电了。”   应仰抬手按上墙壁,走廊壁灯亮起。   “......”   卫惟无语,伸手摸了一会关上灯,“开个玩笑,干嘛这么认真。”   整个房子都没多少光亮里,走廊上没光源,两个人都隐在暗处。男孩女孩抱得紧,女孩的头埋在人胸膛里,看不见男孩的喉结滚动,他低头看她,眼底带着藏不住的热火和暗欲。   应仰别过脸去稍稍松手,嗓子哑却带着笑,“有直接扑进人怀里的开玩笑?”   卫惟抬头,“那换一个玩笑。”   “换成什么?”   卫惟按着他肩膀踮脚亲上他额头,“换这个!”   本想亲完就跑,结果被人一把拽回来扔进了卧室沙发里。   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又凉又硬,卫惟还没坐起来,已经被拎起身子抵到沙发背上,应仰双腿分开跪在沙发上,像是虚空跨在她身上。   “你现在在哪?”应仰按着她问。   卫惟一个劲往后靠,靠到了世界尽头——离应仰的脸不过几厘米,哆嗦着回答他的问题,“你家。”   这是个什么问题?卫惟还没想清楚,她自己已经傻了。   应仰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亲她,好像要把她吞下去。卫惟穿着长袖圆领卫衣,应仰刚刚只套了一件长袖T恤,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不平整。   屋里比屋外要昏暗,一个压抑了太久意识不清醒,一个无抵抗力被带着沉沦。   卫惟被压着亲得喘不上气来,伸手去推他,却被应仰握住手带着她往自己衣服里伸。卫惟有贼心没贼胆,心脏跳得剧烈,挣开他的手只抓住他衣服。那只手绷得直紧,精细料子的衣服被抓得皱出一片花纹。   应仰埋头亲她脖子,卫衣已经被卷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细腰,卫惟被电得一哆嗦,根本不知所措。   但对应仰来说,这远远不够。   一路点火,接触到女孩家的贴身物,卫惟脸红心跳大气都不敢喘,应仰一把握住,没用多大劲,卫惟也觉得疼。   “别......”卫惟抓住他的胳膊,“别这样应仰,不行......”   应仰松开,从她衣服里垂下手来,埋在她脖子里大口喘气,卫惟像被定住,随他压着动都不敢动。   “让我抱一会儿。”   “应仰,”卫惟的心脏跳得太快,“我......”   “别说话,”应仰摸摸她的头发,“别怕,我再等等你。”   ——   两个人到了校门口正好是放学的时候,卫惟走了几步又被应仰拽回去。   卫惟这次不哄人了,直接去掰他的手。   应仰随便躲了两下后任她掰着玩,可怜道,“这么无情?”   卫惟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对你的仁慈就是对我的残忍。”   “你不也摸过我?”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卫惟气得直接去掐他,压低了声音教训他,“你当个人行不行?”   林艺背一个书包提一个书包,可怜的像个提包小丫鬟。她站在路口看哪两个卿卿我我难分难舍的人,觉得自己马上要变成一个喷火龙。   看了一圈人,终于看见身边的周豫鸣,“喂,你去问问应仰能让卫惟走了吗?”   恰巧在她身边路过的周豫鸣看她一眼,“我叫什么?”   “鬼知道你叫什么。”林艺自己嘟囔。   “你快点去问问!”   高风亮节的周班长身子直的像棵树,站在林艺身旁极具压迫感,“不去,我和他不熟。”   狗屁!狗屁你和他不熟!   林艺恨不得扑上去揍他一顿,她明明看见过周豫鸣和应仰那帮人走在一起说话。   周豫鸣还他妈抽烟!弹烟灰的动作还被花痴夸好帅!帅个屁!简直就是个心比黑狗血还黑的东西!   正好绿灯,林艺撞他一下,拖着两个书包跑了。   街上人群攒动,车水马龙,卫惟终于得了自由,跑了几步又跑回来,“应仰,明天见。”   我不和你说再见,我和你说明天见。   我也不在乎别人到底在暗示什么,反正我相信你。   应仰,亲了你的额头说明我要宠你到底。   还要告诉你,我很喜欢你的黑石山洞。 第45章 乌云前兆   很多人问, 十六七岁的感情到底算什么?能有多真实?那些无所顾忌为非作歹的少年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他们语言之贫瘠,无法实人实事描述清楚。   后来有人想起那段藏在时光深处的感情,还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没人相信的秘密,是心中宝藏。不宜常对人提起,只要好好呵护珍藏。   没人知道地震和海啸什么时候发生, 就像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乌云遮日变了天。   ——   又是周五下午, 周豫鸣在讲台上代替老师开班会。   卫惟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随意敲桌子。她感觉应仰不是前段时间的应仰了,他又变回了刚认识时冷漠的模样。   当然, 对卫惟没有这么明显,他还是宠着卫惟,还会对卫惟笑,但是应仰的眼里没有带着笑意的光。   绝对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卫惟又轻轻点了点手指,没事,她还可以再信他一会儿, 还能再等一等他。   三班的育才老人万皋在前门口张望。   周豫鸣叫了叫卫惟, 示意她有人找。   卫惟走出去,接着被万皋一把拉住。卫惟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问他, “怎么了?”   万皋像是一路跑来的,说话上气不接下气,“顾苓...顾苓和人打起来了。”   卫惟颇自在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   万皋服了, 这姐姐怎么什么事都不在乎。   卫惟又问,“男的女的?因为陶鸣锋还是魏焯?”   嘿,偏偏这姐姐还什么都知道。   万皋深呼吸,“你自己去看看行吗?黎曼让我来找你的,她说她劝不住。”   “我求求你了,你就去看看吧,没人拉的住顾苓。”   快放学了,卫惟回去拿了书包,边走边说,“我也管不了她。”   万皋一个头两个大,好言相劝,“您是定海神针啊。”接着又随便和她说话,“应仰今天也没来上学?”   卫惟一下转头,“应仰怎么了?”   万皋自觉失言闭了嘴,卫惟沉下脸看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   “我他妈知道什么事?应仰不是你男朋友吗?我知道什么?我和他又不熟。”万皋一通乱扯,“赶紧的吧,顾苓的才是大事。”   ——   蒋弘扔了桌子上的东西,大咧咧往他面前一坐,“你他妈疯了?你来真的?”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哪天流落街头,没人敢收留你。”   应仰漠然,一言不发。   旁边有人好言相劝,“何必这样,以后有的是。”   蒋弘已经气急败坏,“你他妈转了性子当什么情圣,真金白银比不上一个女的?!你铁了心这样干,她哪天遇见个更喜欢的,和你分手了,你他妈到时候连搞人的资本都没有。”   “你就想这么点东西,你不想想她谈个恋爱都偷偷摸摸的,她家里能愿意?你家里不找她?”   蒋弘骂人骂得口干舌燥,应仰左耳进右耳出,在等他手机响。   应仰手机响了,是应莱。   应莱也是大发雷霆,顾不上修养和气质,手机藏不住她的声音,“应仰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   应仰回到应家直接进了应老书房,没人知道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应莱坐在花园里抽着烟等他,“人家小姑娘很有觉悟,人家说了,你们只是有个关系而已,根本不会彼此妨碍。”   “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妨碍。”   应莱狠狠按灭了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今天接受了,以后爱干什么干什么,今天不接受,推了姓闫的还有赵钱孙李。”   应莱根本不相信十七岁的应仰就为了个早恋的女朋友要和家里翻脸,但这要是个应仰不愿接受安排的幌子,他也没必要做戏做得这么足。   “姐,”应仰难得尊敬一声,“我想见见太阳。或者我见不到太阳,就算把天捅个窟窿,我也得让她见太阳。”   “就算只有五分钟,我都不会亏待她。”   ——   卫惟最近很烦燥,不是别人招惹她,就是因为应仰。她整颗心都连在他身上,应仰所有的感情都能牵动卫惟的情绪。   卫惟轻易不生气,但最近是控制不住了。   “你喝多了?”卫惟面无表情问顾苓,“我帮你清醒清醒?”   接着一把把顾苓转个身推到后面黎曼怀里,指指几个两边都不站拿着手机看热闹的人,“拍什么?都删了。”   有个人偷摸摸把手机收起来往人后面藏,卫惟拎起一瓶水就砸了过去,“要不视频留下,要不你留下。”   顾苓在国外T台有名,在国内名声不大,但难保将来回国发展,一张照片留下都会成为大黑料。   几个人已经被人按住,苦巴巴地看卫惟,“姐,没什么东西,就随便拍了拍。拍的是他们。”说完指了指顾苓的对家。   “他们就能随便拍?知道有个东西叫隐私肖像权吗?”   卫惟一把夺了手机扔给了旁边的人,“删干净。”   对面领头的是一男一女,都觉得她还挺有道义,倚着墙问了一声,“怎么称呼?”   卫惟看一眼,那女的是和魏焯在一起的那个,男的不认识,“不用称呼。”   卫惟示意万皋把不相干的人都赶走,对人说道,“解决解决吧,省得夜长梦多。”   女的笑了笑,“你朋友找我事儿。”   卫惟也笑了笑,“她为什么找你事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女的笑容瞬间凝固,以为来了个和事佬,没想到是个扫地僧。   卫惟看看她那一帮人,先问道,“他们知道你干了什么对吧?不需要我再帮你重复一遍吧?”又看看那个男的,“这位是....你哥哥?”   真就是明明白白一个巴掌无声无息打人脸上。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黎曼在后面说了一声。   那女的画着浓妆,不屑地笑了一声,“妹妹你给我敬酒了吗?到底几个说话的?行不行啊?不行回学校里上课去。别他妈在这儿凑热闹。”   卫惟指指刚才被她扔地上那瓶水,看了看就近的人,“给她敬酒。”   离得近的是个穿限量球鞋的男生,戴着腕表的金贵手真就从地上捡了那瓶水,拧开瓶盖随意往地上一倒,也不在乎溅起的脏水沾了鞋面,恶劣地笑了笑,“给姐姐敬酒了。”   那女的刚要带着人冲上来,后面留下把风的人跑过来说有警察。   “你他妈敢报警?”   卫惟往后退了一步给后面人腾地方,无所谓道,“我不但敢报警,我报了警还敢打你。”   ——   “谢谢了。”卫惟给剩下几个人说。   刚才倒水的男生摆了摆手,“不用客气,我们都和鸣锋熟。”   等人都走了,卫惟直接把顾苓扯了过来,“你有病?”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一举一动,一张照片和一句话都可能让你被扒个干净!”   “你能不能长点心?你是个公众人物!模特圈也是圈!国外和国内的信息是相通的,你以后还上不上巅峰榜了?”   黎曼过来一手牵一个把两个人分开,卫惟瞪顾苓一眼没再说话。   顾苓已经恢复理智,“我没忍住。”   黎曼一把捂住卫惟的嘴,好脾气地劝诫顾苓,“小不忍则乱大谋。”   卫惟拉下黎曼的手道破天机,“她绝对不是因为魏焯。”   “对,”顾苓掏掏口袋咬嘴里根万宝路,“那女的骂陶鸣锋。我忍不了。”   顾苓想点烟,又意识到卫惟在旁边,突然不受控制松了手,卡地亚打火机掉在地上,顾苓又气得抖着手去捡。   看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训她,卫惟利索弯腰捡起来放她手里,“薄荷烟对我不要紧,你抽吧。”   打发黎曼送顾苓回家,卫惟想自己走走。   她很想应仰,她很想知道应仰现在在干什么。她很害怕,害怕应仰惹上什么事。   反正就是觉得,应仰被人骂一句,被人打一下,她都心疼。   她很想自己是卫诚那种人,就可以随时随地跟着应仰。她又想应仰累了,不高兴了该有个温柔港湾,她就想做应仰的温柔港湾。   卫惟越想越难受,她自己就要把自己折腾死。胸口很闷,卫惟犯了忌,医生曾经嘱咐她,不要多想,以防思虑过重。   自己背着书包走在马路上,找了个地方停下来歇一会儿,感觉后面不太对劲。   一招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卫惟的各个感觉告诉她后面有人,她瞬间寒毛乍起。她又不敢回头,攥了攥手让自己清醒镇定一点,迈开步子使劲往前走。   越走越快,卫惟都没注意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回来的,进了楼门厅回头看一眼,感觉空荡的楼道里都有不安全的东西。卫惟不敢坐电梯,恐惧给了她力量,直接憋着一口气撑着楼梯扶手跑上了楼。   不知道是怎么跑上的九楼,卫惟不敢多喘一口气,跑出楼梯间冲进家门。   握着门把手不敢动,上了好几道反锁,倚着门回了头。回头的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身后还有人。   家里没有人,爸妈都不在家。   卫惟倚着门差点瘫倒,缓了一会儿,走进自己房间找药。本来药都处理干净了,苏夏不放心她,还是悄悄给她留了一瓶。   卫惟知道但从没说起过,这是她和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是所有人都想忘记却又耿耿于怀的。所以她总是明媚开心的模样,她知道,她一个人不开心,一家子都是乌云遮天。她不想让家人操心难过。   卫惟吃了药,好好休息了一会儿,把药放回原处,又去打开了家门的反锁。她不能让爸妈看出一点异样。 第46章 跟踪惊吓   “啧, 妹妹你怎么又来了?我们这儿不是正经地方,不招童工。”   王喆挡在门口很无奈,好不容易正正经经拿出修养和人说话, 这人还三番两次听不懂人话。   “我...”俞菁实在没有办法,但这里绝对能庇护她,“求求你了哥哥, 你帮我和你们老板说说吧。”   王喆没了耐心, 随便挥挥手转身就走。   俞菁上前死不放手,王喆的流氓气瞬间暴露无疑,“你他妈没完了?!给你说多少次了,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什么地方,你自己出门打听打听。”   正是打听清楚了才会来,俞菁必须要给自己找个靠山,才能躲开赵鹏川和刘凯那些人。   卫惟当日的提醒就在耳边,可惜她那时沉溺于一时欢乐,一意孤行, 没把话听进去, 也没好好看清楚人。她当时怎么知道,从天而降的英雄变成了要压榨干她每一滴血的魔鬼,还带来一帮人一起折磨她。   俞菁被人推出去, 她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赵禹的车。实在不行,她只能讹上他。   ——   一连好几天,卫惟都感觉后面有人在跟她。但是她一直不敢回头, 没有证据可以报警,也怕家人担心没和人说,早上父母送她,晚上和顺路的同学一起走。   后面跟踪的人看见人多,也没太过分。   今天人露面了,在放学的时候站在校门口冲她恶意地笑了笑,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就让人敬而远之。   露面了一个,卫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   卫惟还能冷静一点,她问身边的林艺,“带手机了吗?”   “没啊,学校不让带手机啊。怎么了?”林艺碰到她的手,感叹道,“你爪爪怎么这么凉?”   卫惟没回答她,回头看校门口的传达室,传达室里没人,保安大爷不知道去了哪里。   今天很不巧,她爸妈都不在家,现在也赶不回来,说好晚上林艺陪她。   卫诚刚走,应该走的不远。学校门口的人快散了,她得赶紧接着人多走开,不能在校门口闹起来,不然影响太大。不能带着林艺,万一有事会连累她。   卫惟看见一个人,“周豫鸣!”   “你干嘛?”林艺很不解。   周豫鸣走过来,卫惟问,“你带手机了吗?”   周豫鸣惜字如金摇头,卫惟没时间解释了,把林艺推过去,“你送林艺回家,一定要把她送到家。”   卫惟先一步堵住林艺的嘴,“你让他送你,你到了家我没给你打电话,你就给我爸妈打电话报警。”   林艺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周豫鸣拉开,脑子里想起一件事来再回头看,卫惟已经没了影。   林艺一下后背发凉,拉着周豫鸣就开始往家的方向狂奔。   卫惟被人群掩着去了卫诚常去的那条街,果不其然,后面有人在跟她,稍稍转头瞥了一眼,是三个男人。他们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像准备随时咬人一口的恶犬。   不好的记忆涌上来,卫惟已经浑身冷汗,她跑不动了,心理原因导致双腿不听使唤,不知道是怎么往前挪了几步,卫惟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哥!”声音带着濒临绝望的凄惨,在夜晚划破安静的月亮。   前面的人都回过头来,卫惟已经不受控制摔在地上。   “怎么了?”   卫诚快跑过来把她扶起来,刚想调侃两句,看见卫惟的脸色白的吓人,额头冒着冷汗,狼狈又慌张,卫诚穿的薄衬衫,卫惟抓着他胳膊的手透过衬衫带来刺骨凉意。   卫惟的嘴唇都泛白,整个人抓着卫诚微微打颤,“有人跟着我,我害怕。”最后一点清醒意识告诉卫诚,“给林艺打个电话。”   卫诚和程羡对视一眼,程羡领着几个人往卫惟走过来的地方去。又快步走回来,对卫诚摇了摇头。   卫惟双腿发软,死死抓着卫诚,她竭力咬着嘴唇,低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没事了没事了,”卫诚也心惊,小心翼翼安慰她,先后给林艺赵禹打了电话。   卫惟摔地上扭了脚,任卫诚把她抱起来,像是无意识失了智,看不出原来神采飞扬有底气的模样。   俞菁看着赵禹出来,像是在等人。一会儿走过来一群人,前面的人还公主抱着一个。   赵禹上前问了几声,接着开了车门,车灯大亮,把每个身处昏暗里的人照得无处遁形。   “你怎么在这?闪开?”赵禹斥道。   俞菁看清了人,那是她没见过的卫惟,不禁问道,“卫惟怎么了?”   当事人都没空搭理她,赵禹为了甩开人让她进了店里。   开车就近去了卫诚在学校附近的家,赵禹又出去给她买了药,卫惟缩在沙发理盖着被子,已经稍稍恢复过来。   “给林艺打电话了吗?”卫惟眼睛红的像兔子,安静又虚弱。   “打了。”   “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赵禹问她。   “我不知道,没事了,你们别告诉我爸他们。”   卫惟被吓得厉害,明显气息不匀,说话都有气无力。   程羡给卫诚打过电话来,“我和你说,你一定得冷静,你现在先离卫惟和你二哥远一点,别让他们听见。”   卫诚看一眼人走开,“你快点说。”   “蒋弘说可能和应仰有关系,人不会干什么事,就吓唬吓唬......”程羡自己都说不下去,这他妈干的是人事?随意吓唬吓唬能把卫惟给吓死。   “应该是应仰和他家里人......”   “别他妈说了,今天就断了。”卫诚挂了电话。   程羡和卫诚穿一条裤子长大,知道卫家的各种事。他看一眼旁边的蒋弘,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你自己和应仰说吧,卫诚说断了。”   蒋弘当时也在旁边,没想到卫惟会被吓成那样,敛下眼眉说了句,“这事对不住......”   程羡摆了摆手,表示他听不着,不要和他说。   蒋弘一开始不想给应仰打电话,他觉得没必要,卫惟这种胆子大的人,顶多喘一会气就好,结果发现人的反应越来越厉害,卫诚更是紧张得让人以为卫惟马上就会不行。   意识到重要性给应仰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应仰的电话响了好几次,应老没默许,他感觉心神不宁,终于扫了应老的兴,拿着手机接了电话。   “你终于接电话了!”蒋弘扯了扯领口,“我和你说,卫惟今天被人跟踪给吓瘫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脸白的像纸,直接哭傻了。人摔地上扭了腿,卫诚把人抱走了。我看见一个人,像你家保镖。”   吓瘫了。脸白的像纸。哭傻了。摔地上扭了腿。你家保镖。   应仰紧紧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关节攥得发白。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应老,跳动的心一点点堕进冰窟。   应家的白色下面铺了一层黑。外人不清楚,自家人很明白。   “有事就走吧。”应老没理他,自己收了残棋。   卫惟在卫诚说“断了”的时候心扑通一跳,震得她胸口发麻。拉着赵禹让他答应绝对不告诉别人,又费了劲把他送走。   “就他一个行吗?”   “哥,”卫惟气若游丝提不起精神,但是还是不能大意,“又不会入室抢劫,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没事。”   卫诚替卫惟把人送走,回来看看她,“去睡觉。想睡哪间睡哪间,橱子里有新被子。”   卫惟扶着墙往房间里走,卫诚又叫住她,“你明天能上学吗?不能上学给你请假。”   “不能请假,我妈知道会哭的,没事,明天就好了。”   卫惟关了门,卫诚往沙发上砸了手机。   真他妈悔不当初。就不该惯着卫惟惹上应仰。   临近晚上十二点,应仰披星戴月走出电梯,说来也巧,他和卫诚住一栋楼。   卫诚早在家门口等他,人一过来接着攥着领子给撞到了墙上。   应仰没反抗也没挣扎,只说,“让我看看她。”   卫诚的拳头握得紧。   “她没事吧?”   “砰!”   卫诚抓着应仰的领子又往墙上一撞,应仰眼都没眨,“我......”   他的话没说完留在嗓子里。   卫诚胳膊卡着他脖子,一字一句道,“卫惟小时候被跟踪绑/架过,她有心理阴/影。”   “就吓唬吓唬?”卫诚冷笑一声接着发狠,“她他妈差点被吓死!”   “你他妈有什么能耐?你他妈不就仗着我妹妹喜欢你。喜欢她的比你好的有的是,你要是不行,老老实实自己让位子。”   宽敞的楼道里灯光明亮,照得应仰眼睛疼。他觉得这地方太空旷,像是把他一个人抛弃。应仰心里很难受,竟然有了很多年前知道的后来就渐渐忘了的害怕感觉。   “她有心理阴影。”“她他妈差点被吓死。”   “脸白的像纸,直接就哭傻了。”   两个人的话在应仰脑子里盘旋不停。他没法去想象他们描述的卫惟,他不敢去想,他甚至不敢再开口恳求卫诚让他看看卫惟。   事情因他而起,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到头来,还是害了他一心想保护的姑娘。   什么光明正大,见见太阳,说白了,不过就是他的一己私欲。他想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他想把她留在身边。   应仰保持被卫诚撞到墙上的动作一动不动,扪心自问,他根本就不知道卫惟愿不愿意遭受这无妄之灾。   ——   应仰连夜赶过来看人,卫诚最终是没让他进门。把人教训了一顿,卫诚自己开门去睡觉,而应仰在他家门口守了一夜。   卫惟大脑混沌,心脏难受。她睡得不舒服,不算真正睡着,又确实意识模糊。   她独自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卫惟整个人吓得一哆嗦,她被人拉住,被人捂住口鼻,被人拖上车带走。   终于逃脱,她一路跑啊跑啊,撞到一个人,卫惟赶紧后退,却看见那个人朝她伸出手来,那只手很好看,很熟悉。   “别怕。”   那个人和她说话,“我在呢。”   卫惟哭着抬头,看见应仰对她笑。卫惟被他抱住,没有人再来吓唬她。   卫惟旁观两个人,两个人拥抱的场景渐渐远去,只剩下无尽黑暗。   卫惟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她心跳得太厉害,躺在床上意识模糊,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紧密的打鼓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太过清晰,快得不像正常心跳。   卫惟在模糊意识里沉浮,她喘不上气来,她必须要张嘴大口吸气,才能把压在心口的浊气吐出来,像一条离了水濒死挣扎的鱼。   卫惟抓紧了被子,从黑暗中醒来。   月光透过窗帘,房间里还不算暗。   “我不需要心理医生,我很好,很健康。”   “我很清楚,如果我不能战胜噩梦,噩梦就会变成深渊吞噬我。”   卫惟想起自己和人说过的话,她本来是战胜了,但是噩梦自己找上门来。   她心思太敏感,听见卫诚说“断了”两个字时就忽然想起应仰。早年那些人都被收拾得干净,不会有人再自找麻烦。她应该是被无辜牵连。   卫惟从来不是象牙塔里美好纯洁的公主,公主早就染上了女巫的气息。   她把十七层地狱伪装成人间模样,还要死命拉在十八层地狱的人一把。她骗他这是人间,她骗他陪着她。   卫惟坐起身来心脏好受了一点,她走出房间,打开客厅的灯。   五点多了,天蒙蒙亮。卫惟深深呼吸,鬼使神差打开了门。   一门之隔,门外的人和门里的人两两相望。   应仰倚着墙看过来,神情颓废,眼里满是血丝。一瞬间,卫惟泪流满脸。   就像梦里一样,她扑进他怀里,他和她说,“别怕”。   卫惟在他怀里哭得痛快。   她的眼泪湿了他的衣服,也打湿了他的心。   哭的人不知道,她一哭,就比要他的命还让他难受。   应仰动了动嘴唇,卫惟哽咽着先说话,“应仰我不怕,我不怕。”   我说“我不怕”,不是要告诉你“我怕不怕”,我是想告诉你,“你别离开我”。   应仰把她抱紧,一句“对不起”被咽下肚子,应仰不敢告诉她事实,他太怕她推开他。   卫诚听见动静起来,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操!”   如果可以,卫诚想把这小子送去见阎王。卫惟也不用留了,直接一起吧,去底下当对苦命鸳鸯。别他妈把人间搅得荒唐。 第47章 球场告白   “怎么回事?”   林艺一直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终于在她觉得卫惟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忍不住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你爸妈说?你这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事,一个小意外。”卫惟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林艺气得直爆粗口,“放屁。”   卫惟又欣慰又为林艺感到前途堪忧, “你文雅点行吗?周豫鸣刚从你身边走过去。”   “你知不知道差点吓死我?我可没顾苓那么大胆子。”   “知道了,我给你买歌帝梵。”   林艺翻个白眼,卫惟就是“她想和你说事情, 你能把前世今生都问明白;她不想和你说, 你威逼利诱拿把刀架她脖子上她都不吐一个字”的那种人。   只得迂回婉转,“你真没事了?”   “没事,”卫惟看了看错题, “我不会发疯,也不会传染,你放心吧。”   “......”   卫惟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原来在学校还温文尔雅装一装,现在是装也不装了。   卫惟看了看刚拿过来的成绩单,又拿过林艺的卷子比比, “你理科竟然比我高这么多!”   再看一眼同桌韩哲的, “你也比我高?!”   韩哲原来也是育才的,和她们都认识,钢铁学霸直男也调侃, “你那个理科成绩是烂到家了,没让你家应仰好好教教你?”   卫惟顾着看成绩,“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烂到家了?我理科烂到家总成绩也比你们高。”   两个人是对她的文科成绩心服口服,她文科一栏力挽狂澜, 硬生生又把卫惟的名次给拽了上去。   “唉,说句实话?你文科考试开外挂了吧?抄的谁的?”   卫惟正在研究应仰的成绩,“本来想抄你的,应仰说你分数肯定不高,让我自己做。”   “.......”   林艺和韩哲对视一眼,恨不得敲锣打鼓让人都来认识一下,什么叫无耻之徒。   这就是无耻之徒!   中午放学吃饭,两个人出来的晚又走得慢,等到了餐厅,已经是人挤人。林艺和卫惟干脆也不上楼了,索性在一楼随便吃点。   林艺挑着丝瓜炒鸡蛋里的丝瓜问卫惟,“老班昨天说的,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卫惟夹了一筷子豆腐,随口道,“还没想好。”   “这个还用想?”林艺觉得卫惟年龄上涨智力下降,“我要是你我肯定选文。”   “再说吧,急什么,分科的时候还没到。”   林艺挑干净丝瓜,清汤寡水的鸡蛋让人没胃口,再看看卫惟餐盘里的青菜豆腐,林艺觉得她们两个很可怜。食堂质量还算可以,但是人太多她们不愿挤根本吃不到好吃的饭菜。   两个人同时放下了筷子,相互对视,异口同声。   “还吃吗?”   “吃面包吧。”   正要起身,林舟穿过好几排餐桌搓着手过来,看了看两个人面前的菜,不由得摇了摇头。   都是一丘之貉,刚才周豫鸣应仰那帮人进来,根本不用找地方就有好位置坐。   林艺瞪他一眼,“你有事?”   “我这不是来请嫂子去吃饭吗?啧,真是,没必要这么勤俭节约。”   嫂子肯定指卫惟。林艺端了餐盘要起身,和卫惟说,“你去吧,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被林舟叫住,“别啊,你不也是嫂子。”   “我是你哪门子嫂子?”   林舟被交代过不要透露信息把人家领过去,现在这样是左右为难,“您行行好吧,有饭不吃王八蛋。”   肩负重任的林舟太磨蹭,应仰自己过来找人,一手端卫惟的餐盘,一手牵卫惟。   “你看人家都走了,赶紧吧,都等着你呢。”林舟悄悄说,“我给你透个信,你要不去,周豫鸣一会自己来找你可不关我的事。”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些人竟然聚齐了来学校食堂吃饭。中间的好位置拼了几张桌子,一堆人坐在一起,惹得周围人时不时看几眼。   井殷身边坐着李郁,给两个人打了招呼。   林艺看不惯她没搭理,卫惟给面子对她笑了笑。   卫惟坐在应仰身边,林艺被按到了周豫鸣旁边的座位上。   卫惟和林艺都很纳闷,他们是从哪买的菜?打一万个保证,今天餐厅绝对没有这些菜。   卫诚身边也坐了个女的,和卫诚撒娇说她想吃鱼。   卫惟看了看她,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应仰的衣服。   应仰正给她剥虾,应了卫惟的要求说,“不知道,上次吃饭不是这个。”   那女的说了好几次,卫惟一直看热闹,卫诚终于抬手夹了一块鱼,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进了卫惟餐盘里。   卫惟:“.......”   有人知道他们是兄妹,有人不知道。几个不知道的人有一瞬间凝固。   卫惟转头看了应仰一眼,像是在自证清白。   那女的张了张嘴,说,“她都有男朋友了。”   卫诚自顾自吃饭,“她有男朋友,我也乐意。”   卫惟:“.......”   我谢谢你,你在这儿报复我呢?!   林艺和李郁统一战线笑出来。   在人看来被明目张胆挖墙脚的应仰也不在意,夹过那块鱼来细细挑干净了刺,一言不发又给卫惟放了回去。   卫惟:“.......”   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样显得你很有肚量是不是?   是的,其他几个男的一致觉得应仰为了这个女的真是什么都能忍。   卫惟服气,靠谁不如靠自己,淡定地把那块鱼夹给应仰,对那个女的说,“别误会,卫诚是我哥。”   女的看起来年龄小一点,当即站起来冲着卫诚大喊表白,“我就是要缠着你,我就是要缠到你喜欢我。我缠死你都不放过你!”   周围一片都在看热闹,卫诚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你缠死我也没用,我喜欢大的,不喜欢小的。”   小姑娘红着眼走了,卫诚看一圈人,“吃饭。”   应仰给人剥虾挑刺夹菜,卫惟正在小声和他说话,“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抬头看见卫诚又看她,卫惟一哆嗦,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卫诚慢条斯理给她夹了个丸子,和那几个人说,“介绍一下,我妹妹。”   这语气是像认干妹妹,卫惟看天花板自己加了三个字,“亲堂妹。”   下午林艺被人叫去合唱团看了一圈,手里拿着谱子回来,和卫惟说,“你哥又出名了,那小姑娘是国际部少年班的。”   卫惟去看她手里的谱子,“又是什么恶名?”   “薄幸名!卫诚现在薄幸名远扬。”天有些热了,林艺拿着手里的谱子扇风,“那首诗怎么说来着?”   卫惟看她,“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林艺坐在周豫鸣桌子上给予评价,“人家十年才有薄幸名,卫诚这是一战成名!卫诚还说什么?他喜欢大的?我的个乖乖,我墙都不扶就服他。他是在告诉别人食堂大妈都比她有机会?”   卫惟被这三观扭曲的评价震惊,“你小心卫诚来收拾你。还有,他不是一战成名,他是百炼成钢。”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了,”林艺做着题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忘了和我说了?”   “五四庆典。这次庆典是翁老师负责,翁老师被调到了高中部。我今天就是让她叫过去的,她说学校统一安排在露天会场,两个校区一起办。她让我问问你今年想亮什么招式。”   “......”卫惟刚推完一个公式,“比武吗?你们能不能正经文雅点。”   “好,”林艺坦白直接,“翁老师说你来开场。行不行?”   卫惟头都不抬,“行”   翁老师原是育才的艺术团负责人,现在调到高中部负责庆典,肯定还是先找原来育才的人。   卫惟没考虑这么多,她在考虑她和应仰。   她看得出来,应仰心情还是不好。   下了课,卫惟自己去了学校超市买水。   应仰正和人在球场上打球,她过去看了一会儿,应仰下场冲她走过来。   先给他一瓶水,再拿纸给他擦汗,应仰喝着水看她,也不躲闪,就任她随便给他擦。   应仰喝完水拧上瓶盖问她,“今天怎么这么贤惠?”   卫惟把用过的纸收起来,给他整歪了的衣服,“我哪天不贤惠?”又稍微偏偏头,“你自己瞧瞧有多少人是来看你的,我可不是要贤惠点,以防你被别人拐走。”   “酸。”应仰笑了一声,揉一把她的头发,走到她另一边给她挡太阳,本意是陪她回班。   “仰哥,”卫惟叫他,“不想回班,想看你打球。”   一个称呼就让人心潮澎湃,应仰的眼睛跟着都亮了一下。   “不上课了?”   如果没记错,下节课是生物。卫惟总被生物老师抓着不放。   “不上了。”卫惟冲他笑,“怕什么,有你在,生物老师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在场下看打球或是看男生的人都因为碍于上课纷纷回班。   场上打球的一堆人是专业逃课分子,毫不避讳,也不管有没有人,只顺着自己心意打球。   场下只剩一个卫惟,她坐在看台上晃着腿,眼里只有白色六号少年。   她帮他重振旗鼓,她为他摇旗呐喊。如果他是鹰,那她就为他开一片天,如果他是马,她也愿意为他造草原。   场上球赛精彩,应仰上步扣篮。   卫惟站在看台上为他加油,把周围的人都忽略,她只看见他,卫惟冲他大声喊,“仰哥最棒!我喜欢你!”   “应仰!我要疼你一辈子!”   他们说我太顾忌纪律,说我受到的限制太多,说我谈恋爱都要偷偷摸摸。从前有人说我倒贴,现在有人为你不值。那我就告诉他们,你应仰是我的宝贝。   我既然敢做,就敢说出来。   我的应仰是能见光的应仰。   看台和球场有些距离,场上的人都看向应仰。应仰松开抓着篮筐的手跳下来,自己发自内心笑了一声,没人看见他眼里的亮晶晶。   校园广播响起,卫惟看着他笑,她让林艺给广播站点了歌。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 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卫惟又站上一级台阶,“应仰,听见了吗?我说喜欢你!”   “你说要 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 永远不分开”   “应仰!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里那句话也是我要告诉你的。”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 可以永远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应仰!你是最好的!卫惟喜欢应仰!”   “应仰!我要陪你一辈子!”   校园里的歌回荡在球场上,卫惟喊到最后都要哑了嗓子,应仰扔了到手的球大步朝她走过来。   一个站台下,一个站台上。   应仰冲她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着你。”   卫惟跳得毫不犹豫。   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接住她。   他们在看台下,在球场旁拥吻,不顾及有没有摄像头和其他人。他们在告诉别人,书里故事是真的,歌里唱的也是真的。   最好的少年爱情,是你敢为我做,我也敢为你做。   我喜欢或是爱你,我想陪着你。   很多年后,如果要问一问在场的人关于应仰和卫惟,他们一定会想起这件事。   要问为什么,他们会反问:你见过明明撕心裂肺却满含欢喜的告白和回应吗?   ——   所有的名场面都要付出代价。   卫惟才是一喊成名,然后直接哑了嗓子。   应仰带她去校医院买药,看见她就笑得止不住。卫惟气不过打他胳膊,应仰别过脸装样子咳了一下。   卫诚也见识了名场面的全过程,满脸不忍直视,浑身上下写满了对卫惟的鄙夷。他觉得他身上流着和卫惟一样的血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卫惟看见应仰提的那袋药简直是避如蛇蝎,应仰为了哄人吃药把人领进了学校超市。   卫惟进门就看见了大白兔奶糖。   应仰对她是要星星给星星还附赠月亮,拒绝不了只能好言好语和她商量,“你现在不能吃,等好了再吃,好了我给你买一箱。”   卫惟看他一眼拆开一个,应仰还要再说,被她一块糖塞进嘴里。   “我不吃,给你吃。这个特别甜。我特别喜欢大白兔。”   应仰以前不吃这种甜掉牙的糖,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块,粘牙的奶糖在嘴里融化,应仰从舌头甜到心口,应和她,“我也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卫诚:我的媳妇什么时候来?我守身如玉天天被人骂死。。。   亲妈:快了快了,别急,你们的故事在隔壁   后半章请听《我们都是好孩子》   说点废话,我小时候上课外班,空闲时间管理老师就放这首歌,整个大厦好几层楼都在回响“我们都是好孩子”。   还有,大白兔真好吃。 第48章 拳台   那件事后, 卫惟随便扯了个理由说走路太累,她爸妈没空时便派了车来接她上下学。   应仰看着人坐进车里走远才离开,卫惟还是没问为什么, 她和他说没事,说都过去了,让他忘掉。   但是应仰忘不掉, 这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   回头走了几步感觉后面人群沸腾, 应仰猝然回头拉了个人问问,从那边过来的人说前面路口出了车祸。   像是一道雷冲他劈下来,应仰直接被吓掉半条命。   疯了一样跑过去, 看见是一辆车撞了电动车,轻微事故没伤亡,也不是卫惟坐的那辆车。   应仰扶着一旁的路灯虚脱似的闭眼,蒋弘从后面追上来拍他,“你疯了?怎么回事?”   应仰睁开眼站直了身子,对他摇摇头表示没事。   蒋弘和他知根知底, “别太当真, 应叔不能对她真下手,卫惟家里也通天,闹大了没好处。”   应仰没接他的话, 自己回家歇了一会,给沈曼华打了个电话。   应仰直接去了应右为的集团总部。   应右为早年离家创业,自己就打下一片天,后来和本家联合, 更是如虎添翼。   “应董在开会,您....”   齐康接到消息出来迎接霸王太子爷,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人推开,他是真能做出直闯金銮殿的事,齐康亦步亦趋跟着,大气都不敢喘。   应仰回头看他,冷笑一声,按了上顶层的电梯。   应右为的集团下有个“安全顾问公司”,通俗点就是保镖公司,好手都在贤众大厦顶层待着随时待命。   齐康想了想自己的奖金和应董那张阎王脸,缩着脖子跟他进了电梯。   “齐特助怕什么?找人拍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怕过。”   齐康没说话,他是一路跟着应右为混上来的,是个应家老人,又不得不承认,应仰耍起狠来比他老子还厉害。   顶层是个大型训练场,应仰推门进去,里面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少爷不是来巡查工作,少爷来者不善。   “自己站出来。”应仰看一圈人,又看看在他身后等待随时拉警报的齐康,“别等我让他挨个指。”   一群壮汉训练有素齐刷刷腾出一片地方,三个牛高马大的男人自己从不同地方站出来。   应仰看了他们一眼,直接从地上拎了根钢棍。   ——   接到指令的人连拖带抬把三个人送进了医疗室,应仰被人按进应右为办公室的沙发里。   卫惟那天哭的太厉害,抓着他衣服的手冰凉发白,应仰的心在疼,疼得控制不住。   他陪着卫惟上学,就算卫惟看似什么事也没有,他还是感觉她本来就不大的脸又小了一圈。   没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卫惟,他睚眦必报。   应右为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开完会才有条不紊地走进来。   齐康这才让人放开应仰,带着人出去关了门。   父子见面,分外眼红。   这是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应右为打开书桌抽屉,冲他摔了一沓照片,“原来早就暗度陈仓,不然哪个清白小姑娘能说你的好话!”   全是有卫惟的照片。   应仰眼睛充血抖着手把地上的照片捡起来,他气得发抖,也不敢再激怒应右为,应右为怎么教训他他都不怕,他怕应右为迁怒卫惟。   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应仰恨不得用她的眼泪活/埋了自己。   应仰把照片放好,哑着嗓子问,“你凭什么?”   应右为像教训不成器幼崽的凶残狼王,残忍地告诉他,“凭你自己没本事。”   “你姓应,你没本事对抗我。你不姓应,你没本事处理好在外面惹的事。”   “你倒是还知道自己来找我,没等到我去找你,还知道向你妈打电话给小姑娘求情。”   “小姑娘确实讨人喜欢,也叫过我叔叔,没想为难她,就给你提个醒。”   “你可以不要姓闫的,姓卫的你要的起吗?你不怕折腾她,她愿意陪着你折腾吗?”   “尝到甜头了,装得像个人,她见过你刚才拎着钢棍打人的样吗?她真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她说他喜欢你,她喜欢的是学校里那个你还是这个你?你自己清楚吗?你明白吗?”   “你在学校里憋着,你对小姑娘憋着,你憋得不难受吗?情情爱爱,能当饭吃?”   “小姑娘真的喜欢完完全全的你?完完全全的应仰可不是个只会打篮球写作业的,她不知道你到底什么德行,你自己清楚。”   “要不然你让她看看,你看看她是不是哭着推开你。”   “你敢吗?”   “你敢吗?”   “你敢吗?”   他不敢。   他不敢让她陪着折腾,他更不敢被她推开。   他自己推开她,比让她推开他能好一点。   应仰已经双眼模糊,他都看不清前面的人,手上缠的麻绳快勒进他手心,已经浸着令人作呕的血色,他光/裸着上半身,肩胛骨上一道长血痕直接划到胸膛,头发和背上一层汗,带着灯光都吓人。   他疼一点,才能清醒一点。   应右为就像一个魔/鬼,一句话一句话直戳他心脏,把他拉回原来暗无天日的地狱。   应仰不留神被人踢翻在地,撑着身子起来,过背摔直接把人摔了出去。   拳台上的发泄还没完,应仰没了清醒,对方的拳师也被激起战斗欲。   荒唐又是事实,这是他从小的发泄方法。应家每个出色保镖,都当过他的师父和对手。   “卧槽,”蒋弘急得团团转,“别他妈打了,应仰,你疯啦!?”   “别上前,”柏霖和井殷拽住蒋弘,“你不行,你能被打死。”   “让拳师停下,让拳师下来。”柏霖也是心惊,只能转头去找拳馆负责人,“那个控制不住,会出事。”   拳馆负责人也是无奈,拳师明显无法脱身,不敢伤了人又要自己保命,谁能知道这人突然发疯。   蒋弘很清楚,应仰有心魔。   “应仰,你他妈别打了,你把自己打死了,卫惟怎么办。”   “你他妈听见了吗?卫惟!”   应仰身子晃了一下。   接着又是惨烈对抗。   “快,”蒋弘和人说,“找卫惟。找卫惟。”   “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卫惟。”   蒋弘没有卫惟的电话,只能给卫诚打。   “干什么?”   “你把卫惟电话给我,”蒋弘看着拳台上已经语无伦次,“你能不能让卫惟出来。”   卫诚没听出他的迫切紧张,“这都几点了,卫惟早睡了,这个点她爸妈不会让她出来。”   “应仰快死了,你帮帮忙!”   “真出了事,卫惟恨你还是恨我?!”   蒋弘挂了电话,发了少爷脾气,对着拳馆负责人发号施令,“给我叫人来,把他们给我拉开!别他妈磨蹭,医药费挂我账上,赶紧把他们拉开!”   ——   这几天是五一假期,白天都跟着卫老爷子招呼聚会。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卫诚正在程羡家里摆弄新装的游戏机。   “怎么了?”程羡踢踢他,“赶紧的。”   卫诚没理他,站起来拉开了窗帘看外面,程羡也回了程家,隔两栋房子能看见卫家的小楼。   卫骁和赵禹的房间还亮着灯,卫惟的房间看不见。   “你还想家?”   卫诚拿上手机,“我走了,说应仰出事了让我找卫惟。”   程羡也跟着他站起来,“怎么找,你爷爷奶奶不都在?”   “我问问卫惟。”   卫惟听卫诚说完不假思索应了声,穿好衣服跟他溜出了大院。   卫惟被等在外面的人带进去,看见了她见过的最惨烈的场景。   她这辈子见过所有让她心脏不舒服的事,大概都拜应仰所赐。   两个人已经被拉开了,拳师被送到了后面。   卫惟眼里有一层水雾,朦朦胧胧,隔着她和应仰,她不害怕,她心疼。   应仰倚着拳台上的栏杆颓废地坐在地上,他裸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从前被衣服遮住的肌肉显露无疑,一层的汗混着血和灰粘在他身上。   他胳膊无力垂着,手上的麻绳还没去掉,不停地在往外渗血。   肌肉青筋直爆,像一头还没厮杀够的野/兽。   冷冷的灯光打下来,这样的场景,要多骇人有多骇人。   拳馆里等着的人没想到搬来的救兵是个干净小姑娘,柏霖也看一眼应仰问蒋弘,“这行吗?吓跑了怎么办?”   蒋弘心里也没底,只能咬咬牙道,“吓跑了应仰就死心了。”   卫惟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拳微微发抖,她看着拳台上的应仰,身形微颤。   所有人都要以为她马上要哭出来或者转头就跑的时候,看见卫惟胸膛起伏一步一步走近了拳台,她抓住围栏杆的绳子钻进去,走到应仰身边。   蒋弘他们终于知道应仰为何一头扎进去不愿意回头。为何和他爸彻底决裂也不松口答应别人。   因为卫惟能在球场上说喜欢,也能在拳台上做出来。   她不哭,也不喊,没有质问和疑惑,连一个责备的表情都没有。   她就在应仰身边半蹲下,不管他身上的脏汗血污,轻轻捧起他的脸,说,“我来带你回家。”   应仰的睫毛忽闪,卫惟用手给他擦擦脸,然后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手给他解麻绳。   她没叫别人来帮忙,自己半跪着,把应仰手上的麻绳一截一截解下来,最后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使了劲撑着他站起来。   众人上前去帮忙,他们听见卫惟说,“应仰,我们回家。”   ——   从拳台上下来,走出拳馆,早有车等在门口,下了车,还是卫惟一个人撑着应仰走,几个人在后面跟着,时不时稍稍扶一把。   卫惟费了劲把他撑起来,不能完整走几步。应仰比她高十几厘米,重了二三十斤,她踉踉跄跄撑着他走,也不让别人来带代替她的工作。   应仰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人,就任她撑着自己,不说一句话,不喊一声疼。   夜晚的月光和路灯融合,照在两个人身上,地上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像一个人。是他的她,也是她的他。   井殷落后,叹着气嘟囔了一句,“这他妈有意思吗?演绝世虐恋啊。”   作者有话要说:上菜了上菜了   菜名:塑料玻璃渣 第49章 玻璃渣和糖   卫惟把人扶进卧室, 出来和蒋弘等人说,“谢谢你们,你们先走吧。”   蒋弘指了指里面没说什么, 卫惟也扯不出带笑的表情,只说,“没事, 我照顾他就行。”   卫诚并不赞同她的想法, 直直站在原地。   卫惟也不理会他怎么想的,“哥,你先去你家里睡觉吧。没事, 我自己解决。”   应仰坐在床上,像个没有生机的疼痛行为艺术雕塑。   卫惟拿着药进去关上门,远远看着他轻轻叹了声气,应仰的卧室很大,卫惟把药就近放到桌子上,去浴室给他拿了块干净的湿毛巾。   应仰坐着, 卫惟蹲着, 谁也没和谁说话,卫惟给他擦脸,应仰就配合她低下头, 来来回回洗了好几次毛巾,卫惟才慢慢把他身上混着血和灰的汗擦干净。   应仰有不同于同龄人的紧实身材,卫惟去洗干净了手回来,自己调侃道, “你是故意想让我看看你的身材并帮你擦擦身子吗?”   “真是可以啊,你的目的达到了。”   卫惟拿了药品又蹲下,拿过他的手给他抹药,“还要听评价吗?”   应仰一直没说话,他只是看着她,又好像没看她。   卫惟拿了棉棒擦过他的手背,“满分一百分,给你打九十。被扣调的十分是因为五颜六色的伤太多破坏美感。”   “你要么就身上干干净净的,一道伤口都没有。要不然,你干脆出去纹个身多好,”卫惟看看他被麻绳磨得吓人的手掌心,小心擦了擦,嘴上还是没留情,“就纹那种一大片都是黑色的,什么青龙白虎啊,从手臂直接到背上,或者绕回你胸膛上。”   “你下次也不用去什么正规的私人的拳馆了,你就把衣服一脱,你再拎把砍刀,提根钢棍,你直接上街就行。”   “你能凭一己之力征服黑/帮,收复海岛,国家都感谢你。”   卫惟给他处理好手上又给他身上的淤青擦药,“等国家表彰你的时候,我一定申请为你颁奖。”   应仰一直低垂着头,卫惟一手拿带着药膏的棉棒,一手抬起他下巴,半强迫他抬头看她,卫惟却没再说话,认认真真看他脸上的伤,就是不看他的眼。   卫惟给他擦好脸上,扔了棉棒,站直了身子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   “我见过很多人,他们都很爱护自己的身体,爱护自己可以引以为傲的部分。应仰,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应仰还是不说话,他转开头想躲开她,没想到,卫惟发了狠不容他逃脱,伸手掰着他的下巴又把他的头转了回来。   卫惟居高临下看他,应仰被抬起脸却始终低垂着眼,卫惟又软了心松了手,“不一样就不一样吧,你自己不爱护,那我替你爱护。”   卫惟转身拉上卧室落地窗的窗帘,她看着深色窗帘上的隐秘花纹,抬手摸了摸,“你的解题思路太极端。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应仰还是不说话。   卫惟把药和用过的棉棒处理好,去洗了手。   回来的时候,应仰还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依然是那副模样,半垂着眼不搭理人。   他肌肉漂亮,让人移不开眼,现在卫惟知道那是他一拳一拳发泄打出来的,就怎么也看不上眼。   卫惟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房间里安静到令人窒息。   她又蹲下身子抬头叫他,“应仰。”   应仰终于看向她。他眼里有灯光,光里有卫惟。   应仰闭了闭眼。   她该走了。   他已经在心里设想了很多遍,赶了她很多次,快把自己折磨到神经衰弱。   应仰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就是这样,没有解释。”应仰说,“我就是这样一个烂人。”   “打拳是不可能戒的,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解题思路。”   “我也抽烟,不在你面前抽都是装的,卫诚不只看见过我抽烟,还有别的,什么都有,你可以去问问他。”   “你早就该看明白....”   那些事都是假的,我们就这样了。   应仰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最后一句话,他说不出来。   “你不是。”卫惟打断他。   应仰撇过脸去,“你的好话太多了。”   他及其矛盾,矛盾到能生生把自己撕/裂成两半的地步。一半叫嚣着别他妈再哄我,我他妈听着都烦,一半又渴望沉醉其中,想让她再说一点,他百听不厌。   他的手指攥进被麻绳磨得脆弱的掌心。   一个应仰想咆哮,让她赶快滚。另一个应仰想抱她,让她陪着他。   卫惟拉过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掰出来,接着起身跨在了他腿上,她拉着他的胳膊环上她的腰,抱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   现在天已热,穿的很单薄。   应仰还裸着上身,顿时僵成石像,不敢碰她一下,冷声呵斥,“下来!”   这次换卫惟不搭理他。   她坐在他身上,生疏地去靠近他,应仰避开她后仰身子,卫惟抓着他另一只手往自己上衣里伸。   应仰反手抓住她的手,气得恨不得撕了她,“你他妈跟谁学的!”说着就把她往下拉。   “我不。”卫惟又抱住他脖子去亲他,“我今天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不好。”   应仰躲开,死死盯着她,他气得要爆炸,伸手去扯她搂着自己脖子的胳膊,“你给我下来!”   卫惟下意识夹/住他的腿,挣扎间和他靠的更近,坐到他腿根处。应仰手臂和脖子上青筋直爆。   卫惟感受到了隔着裤子的硬和热。   “应仰你能不能开心一点,”卫惟伸手去抚他的眉心,“我可以的,只要你开心一点。”   “他们说我们这个年龄已经可以了。”   应仰躲着不让她亲,她直接亲上他的喉结。   应仰很想把她打一顿,他大力扣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谁他妈教你的?我弄死他。”   接着直接发狠把人往下一推,卫惟这次没反抗,就任他把自己往地板上推,眼看人要摔下去,应仰没办法又只能把人拉住。   收了收脾气,冷声道,“自己下去。”   卫惟就知道他会拉住她,接着又攀上他的脖子,还轻轻动一动蹭了蹭他。   应仰瞬间石化,额角青筋直跳,他已经快疼得发疯。   “你他妈疯了。”   “你想要我。”卫惟看着他舔了舔唇,说,“我也想要你。”   她说不出什么露/骨的话,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只要应仰能开心一点,只要她能让他开心一点。   “我再说一次,你给我....”   卫惟直接堵上他的唇。   应仰红了眼,“你自找的。”   下一秒卫惟被他从身上扯下来扔到了床上,两人换了位置,应仰的吻铺天盖地,毫不温柔地咬她,卫惟回应不了只能接受,连下巴上都带了他的牙印。   卫惟的T恤歪斜不正,露出半边雪白脖子和锁骨。红肿的唇瓣微张,眼神迷离飘散,她一只手下意识抓住了身下的深色床单,另一只手去抓应仰。   应仰虚空跨坐在她身上,抱起她的腰扯了她上身T恤扔到地上,贴身的衣服被推上去又直接被扯下来。眼前的景色让他眼睛充血发红。   卫惟还记得初衷,坦坦荡荡不掩饰,却害怕地死死抓着他的腰不松手。应仰没了理智,毫不犹豫俯身,想把她揉进自己手里,亲吻都变成啃/咬没个轻重。   卫惟疼得难受,她忍不住的小幅度挣扎,却又死死抱着满足他的决心,眼泪在打转,让她眼前模糊不清。应仰单手拉开了身上束缚,狠狠一口咬住她,手已经伸进去。   卫惟控制不住的痛呼就近传进他耳朵,意识在扯开她冰凉的牛仔裤扣时渐渐恢复。   应仰瞬间起身,扯过一旁的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实实,喘着粗气大步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卫生间里欲盖弥彰的水流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卫惟躺在床上头发散乱,整个上身都在疼,生理性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像开了阀门的水流。   算是过了很久应仰才从里面走出来,他随意套了一件上衣,也换了一条裤子。头发湿淋淋,冰凉的水落到他脖子里湿了衣服,手里却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   应仰隔着被子把她抱起来用毛巾给她擦了擦满是泪的脸,哄道,“别哭了。”   生理性眼泪冲得卫惟一时说不出话来,却还是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   应仰把毛巾翻了一面轻轻给她擦脖子,到了锁骨没再往下,轻声和她商量,“自己擦擦。”   转过身去捡起她被他扔在地上的白T恤,已经被他扯得变了形,还沾着他原来身上的脏污。应仰把手里的衣服又扔下,去衣柜里给她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   把她内/衣包在衣服里放在她身边,叹了一口气说,“自己把衣服穿上。”   卫惟被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只抬头看他,眼里有要一意孤行到底的决绝。   眼看她要扯下被子,应仰伸手按住被子狠狠拧眉,“听不听话!?”   “应仰,”卫惟伸出一只手去拉他,被子落下来露着肩膀和半边带着红印的雪白。   应仰别过眼去,拿起旁边的衣服随便给她套上。   “别以为是什么好事,你受不了,能死在我床上。”   应仰走出去关上卧室门,他手机在外面,他去给卫诚打电话,“来接她。”   声音淡漠没有起伏,但卫诚听见他这种声音才预感不好,一下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我告诉你你注意点....”   应仰毫不留情打断他,“赶紧来把她弄走,我受不了,后果自负。”   卫诚从楼下上来领卫惟,感觉整间房子里有不正常的平静。   卫惟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应仰只无情地留给她一个背影,毫不在意地自己进了卧室。   “砰”的一声,他卧室的房门被用力关上,震得卫惟心口发麻。   ——   一连几天,应仰把自己关在家里闷睡。   卫惟发育得太好,那景色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一次他扯下了她的裤/子,她哭叫挣扎,他没放过她。   最后终于结束,她红着眼用尽了力气推开他。   窗帘透着一丝缝隙,天还微沉。   应仰从梦里惊醒,内/裤一片黏腻,昭示着他刚才在梦里做了什么。   卫惟推开他,最后看他一眼,眼里的厌恶,害怕和冰冷的陌生把他推出梦来,让他如堕冰窟。   应仰下床走向浴室,把内裤扔进垃圾桶。   那天他不想吗?他多想。但是他清楚,卫惟以为的和事实根本就不一样,如果他真的开始,卫惟再疼再怕都来不及。   他拒绝应家的魔鬼教育,但魔鬼的理论早就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魔鬼害怕软肋,魔鬼学着拒绝。   应仰终于正视事实,卫惟这块软肋已经长进他身上。   自己动手是短痛,软肋逃离是长痛。   应仰抬头看镜子,他不喜欢镜子里的映像。   哗啦一声,镜子裂出龟纹,手背的血淌到地上,和水混到一起,又慢慢被水稀释,成为淡淡的粉红色流进下水道。   应右为已经明确给人指示,他不会再管应仰在外面做过的各种事。   打人还是被打,犯法还是车祸,应仰做的所有事都由应仰自己处理负责。就算应仰被戴上手铐,他也要等到应仰低头求他的时候再出手施救。   应右为说得很明白,他对他的事了如指掌。应仰连自己都保证不了,根本没法保证和他不是一路人的小姑娘。   自己不当好人旁人管不了,非要拖别人下水那就过于过分。   软肋接着骨头,还没长结实,忍一忍就能拔下来。   算了吧。应仰想。   就到此为止了。   那一天凌晨,应仰里外都鲜血淋漓。 第50章 哭泣夫妻   卫惟洗完澡给自己擦身体乳, 擦完胳膊刚到肩膀上就被迫劝退。好几天了,还是疼得不行,应仰直接是用咬的, 有些地方第二天直接变成了青色。   穿上浴袍走出浴室,拿起被她扔床上的睡裙看看,又给塞回了衣柜里。   吊带睡裙没法穿, 妈妈在家里, 会被看出来。   苏夏在敲她的房门,问她洗完澡了没有,下楼去吃水果。   卫惟应了一声, 找了身长衣长裤换上,出了房门。   她家是跃层,在楼梯上看见了苏夏的好朋友赵致梅,卫惟下楼叫了声“赵姨好”,又帮苏夏把水果给她端过去。   赵阿姨看起来心情不好,卫惟不明所以对她笑笑, 赵致梅对苏夏大吐苦水。   卫惟这才知道, 她儿子早恋了,还因为谈恋爱差点耽误了考试。   “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就算考试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能这样浪费我的心啊, 我为了他操碎了心...”   赵姨儿子唐朝定在育津国际部,比卫惟高一级,早就定好了今年六月出国,他这一下, 是把人打个措手不及。   因为早恋引发的矛盾,卫惟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做贼心虚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别看见我,别说我,别扯我!别,千万别!”   怕什么来什么....赵姨保养得当的一双手握住了卫惟的手,“他要是有小惟一半省心,我都知足了。”   卫惟:“我......”   卫惟小心问道,“那他们现在呢?”   赵致梅已经恢复太太做派,“他们?已经分手了。朝定还是六月出国,房子都给他收拾好了。”   “......”所以您在委屈什么?   卫惟待不下去了,编了个由头回房间,她们朋友间也有话要说,卫惟逃过一劫。   过了一会儿,卫惟又下楼去偏厅拿杯子喝水,正听见赵致梅和苏夏说话,“我没看上他那个女朋友,他们要是一块出国我还能接受,勉勉强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都查清楚了,那个孩子是普通班考进来的,根本就没出国的打算。他想怎么样?还想异国恋?我是不同意,干脆直接一刀两断。”   赵致梅的话说不完,“他们老师还说什么让孩子自己体会长教训,我的儿子需要长什么教训?我儿子人生的每一步都不能被浪费。”   卫惟现在是非常想堵住赵姨的嘴,希望她不要再向她妈妈传播这种思想,以免唤醒苏夏也存在的精英培养意识。   她兔子一样跑上楼去,先不管了,珍惜眼前吧。   坐在自己床上看手机,开了关关了开,就是没有她想要的消息,好几天了,应仰理都没理过她。   卫惟的第六感告诉她,应仰这个坏东西要搞事情。   ——   “他是想把自己喝死还是抽死?”   井殷倚在包厢门口问旁边的人,郑沣刚才走进来一步,直接又转头走了出去,井殷旁边的人看一眼,“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井殷掀了掀唇角,“我不行,我最近养生,陪不了他,得找专业的。”   应仰抬起眼皮冷冷看一眼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靠在沙发上又点了根烟,不理他们说什么,只面色冷淡吐烟雾。他自己划了一片地方,全是空酒瓶和装满烟头的烟灰缸。烟鬼酒鬼的德行混在一起,偏偏他还长得好看,有种颓废的美感。   “专业的来了。”刚才那个人开了门。   蒋弘一进来所有人都看他,蒋弘干脆就停在门口,告诉他们他知道的事,“应仰和他爸彻底闹掰了。”   “闹掰了就这样?”井殷瞎猜测,“怀念失去的父爱?”   蒋弘随意猜了猜,“应仰害怕了。”   “应仰害怕什么?”有人追问到底。   蒋弘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到底害怕什么?”   他走过去扔了沙发上空了的烟盒,坐到应仰身边,“卫惟开学就告诉你,受伤不要抽烟。怎么着,不听话?”   应仰手里的烟正好燃到烟尾,他眼睛红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哭过,许久不受烟酒糟蹋的嗓子一时间受不了,沙哑得厉害,“以后别找她了,断了。”   蒋弘愣住了。   应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头靠在沙发背上,瞬间眼睛更红,他捂着眼,不过一会儿身子颤抖,哭得无声无息。   蒋弘呆了,站在门口的几个人也呆了。   “她和你提的?还是你和她提的?这不没事了吗?你们俩就......”   应仰的眼泪顺着他眼角淌下来,蒋弘闭了嘴。   应仰很想放声大哭,但是他做不到,自记事起,他就没哭过,他都快忘了这项功能怎么使用。   应仰捂着眼哭着笑起来,笑出声来,再渐渐哽咽,他的眼泪已经湿了衬衫袖口,蒋弘坐在他身边,听见他低声说,“你们都说以后会再有,不会再有了,我的卫惟有多好,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应仰哭得大口喘气,他狼狈不堪,终于弯下身子,把脸埋在两掌之间,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再也忍不住,应仰放声大哭。   从来没有人问他想要什么,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   直到遇见卫惟,他一不高兴她就变着法的哄他,她拉他做事之前会问他的想法和意愿。她说应仰你最好,她说应仰你不想做那就不做,她说应仰你要学会挑食,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不要吃,她说应仰我喜欢你,她说应仰我要一直陪着你。   包厢一片安静,应仰哭到抽噎。   他只想要卫惟,可是为什么别人都和他说不行。非要塞给他一个不认识的人,非要和他说什么大道理。   卫惟从来不和他讲理,她说你开心就好,你就是我的道理。   他真的很开心,他已经在努力改进了,他为了能陪着她什么都可以做,可是他的愿望被狠狠扼杀。他的姑娘被吓到发病,他怎么能再自私地拉着她,他的姑娘那么好,他怎么再忍心耽误她。   应仰哑着嗓子自言自语,“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比她更好的。”   她再也不是我的了。   应仰从沙发上跪倒在地,他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上去,想起她再也不是他的,他的心就想被刀割一样疼,像凌/迟一样,刀刀不致命,到了最后是活活疼死。   蒋弘弯腰去扶他,应仰抬起脸看他,脆弱的像个小孩子,“阿弘,十七岁可以干什么,我为什么才十七。我为什么不能让卫惟开心,我总是给她添麻烦,可是她为什么不推开我。”   七岁的蒋弘看见的七岁应仰,是没有笑容和痛感的应仰。十七岁的蒋弘抱着他十七的兄弟,他也充当了驱散他阳光的角色。   蒋弘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听见应仰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本来以为自己推开她会好一点,可是只是想一想,他就疼得浑身难受。   他甚至根本不敢和卫惟说清楚,他怕他自己控制不住。他只能这样躲着她,能躲多久躲多久。   应老爱他,沉重的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沈曼华爱他,因为他是应右为的儿子。要说应右为爱他,因为应老因为他而对他们网开一面。   只有卫惟,她对他全心全意。   他多喜欢她,他甚至想重新来一遍,第一次见面要对她笑,要主动给她挡太阳,要好态度地帮她给卫诚传纸条,不要让她听见别人骂他,不要去扯她的椅子,不要让她看见他打架,不要接二连三试探她,不要惹她不高兴。   他不会学抽烟,不会学喝酒,会和别人保持距离,不会去打架,照顾好自己。就像她一样穿一身干净的校服,老老实实站在她身边。   他有多冷漠,就有多自卑。   应右为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事实,他应仰配不上她。   可是他想试一试啊,他真的在努力了,他已经在改了。   卫惟你等等我好不好,卫惟,卫惟,他看不见卫惟了。   蒋弘突然觉得手里重量加剧,反应过来,是应仰猝然倒地。   “阿仰!阿仰!”   井殷几个人跑过来,“应仰!怎么了?”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   林艺拿着计划书走进来,叫了好几声都没叫动卫惟。林艺气沉丹田,对着她耳朵就喊,“卫惟,你给我让让!”   卫惟这才反应过来,嗯了几声,慢吞吞起身。   林艺有气没处撒,这都多少次了,她的脸拉长,“你丢魂了?”   “没事,”卫惟随便应了一声。   林艺把计划书往桌子上一扔要继续和她说话,韩哲伸了手拿过来一看,先嫌弃道,“你今年又唱澎湖湾?”   林艺正在气头上,一掐腰秒变喷火龙,“澎湖湾怎么了?”   “哼,”韩哲笑了一声,“你问问她?”指卫惟。   “嗯?”卫惟应了一声,“什么?”   韩哲把计划书扔给她,“有这么一句话,合唱林团长在一天,流水的庆典文艺节,铁打的外婆澎湖湾。”   “你......”林艺接住计划书,“你等着,我让我同桌收拾你。”又和失魂的卫惟说,“下午去琴房彩排。”   两个人吵得卫惟耳鸣,她一点都不关心什么庆典彩排,应仰已经快一周没来上学了。应仰的朋友她也见不到几个,卫诚也不关心这些。她很急,因为应仰再没回过他消息,打电话也不接。   琴房在普通班和国际部交界处,这里还有个小花园,下午有乐器和舞蹈彩排,引来一堆逃课分子在周围伺机而动。   卫惟是独奏,里面房间里声音太乱,还有几个独奏也没法练,老师干脆给他们在花园里一人划了一块地方。   卫惟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拨了几下古筝,她很烦,不想弹,她也不想回去上课。她只想知道应仰的消息。   “你干嘛呢?”林艺跑过来一看简直是要被气死,“你在这儿晒太阳呢?翁老师在检查,马上就到你了,你正常点行不行?”   卫惟听着她说话,又随便拨了几下。   林艺:“.......”   “你到底怎么了?”   卫惟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她,“应仰不来上学,也不回我消息,我很急。”   “你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林艺没好气道,“你等着,翁老师身边一堆观众,肯定有认识应仰的。”   刚又说了几句话,翁老师就笑着走过来。后面果然跟了一群观众,都是不想上课闲的没事干的,确实有几个人眼熟。   卫惟要弹两首,翁老师挑了一首《渔舟唱晚》。   卫惟低头细弹,注意不到观众里的窃窃私语。   “就这个?”一个人问。   “就这个。”他旁边的人回答。   两个人微不可察地对视一眼,带着跟他们来的几个人走了。应仰和人说了,以后看见她都躲着点,她问话也不要搭理,就当不认识。   卫惟弹完,送走了翁老师,再抬头,刚才几个眼熟的人都没了。卫惟心里发堵,林艺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去问问程羡,我刚才看见他了,在那边。”   卫惟过去的时候,程羡在和一小堆人说话,刚才几个人也在。看见卫惟过来,程羡迎过去,“怎么找这儿来了?”   卫惟严肃地看他,“你知道应仰怎么了吗?”   “不知道。”   “你胡说。”卫惟下意识反驳他,“你们都不和我说实话。”   ——   卫惟是程羡叫了几个女的来哄走的,急得满眼含着泪,硬撑着不掉下来,还不忘了狠狠回头瞪一眼,好像是他们故意把她和应仰分开。   终于知道,割人最疼的不是尖刀,是混在糖里的玻璃渣。   刀子还能有防备地躲开,就算被划一下捅一刀,流点血或是白刀进红刀出留个洞,那也算痛快。   玻璃渣不是,因为根本就分不出来,满心欢喜的吃进嘴里,带着甜味划得口舌鲜/血/淋漓,不小心咽下几口,又是穿肠烂肚痛苦无比。   卫惟已经被折磨地痛苦无比。   她回到班里无声无息地难受,写着作业,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自己擦擦泪接着学习,一会又是断了线的一连串。   林艺没见过卫惟这样哭过,甚至可以说,她就没见过卫惟这么难受的样子。   “别写了!”   晚自习下课,林艺看不下去抢了她的卷子,声音大得全班都能听见。   “你哭了一下午一晚上,你还要不要你的眼睛!”   林艺站在中间排朝后指槐骂桑,“是人就干点人该干的事,说句有用的话是能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虐吗?我尽力了,我不会写啊.... 第51章 选理科   卫惟人缘好, 林艺也讨人喜欢,林艺大庭广众一喊,几乎班里所有人都往后排看去。提起卫惟, 那肯定要想起应仰,至于现在,后排知情人只有一个井殷。   井殷迎着探究的好奇的以及生气的各样注目礼, 第一次体会到难言之隐的感觉。   他感觉他今晚就不该来。   不然他要怎么办?和卫惟说应仰怕连累你躲着你?还是说应仰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的, 他也担不起后果和责任。他选第三个,他闭嘴。   放学时李郁抱着井殷的胳膊好奇,“到底怎么了?”   李郁靠不可靠井殷很清楚, 他敷衍道,“没什么事。”   两个人被后面的人追上来,卫惟哭过之后像变了个人,在李郁看来,可以用盛气凌人来形容。   卫惟面无表情平静道,“他还活着吗?”   井殷和李郁听见这句话对视一眼, 这是个什么问题?   卫惟不管他们怎么想的, 继续问,“他现在还是个正常人吗?能走路能说话的那种?”   井殷不高兴地问她,“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卫惟声音清冷,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   看在应仰的面子上,井殷压了压火,“是。”   卫惟点点头,“好, 谢谢。”   “那麻烦你告诉他,我不接受突如其来的失踪。”卫惟停顿了一下,“你还可以告诉他,他可以不来,我会去找他。酒吧夜店赛车场,哪里都可以。”   卫惟说完就走,带着她不常见的高傲气场。   大步往前走,走个几步远离人群,终于卸下自我保护的伪装,心里的酸涩使了劲往上涌,一路到眼睛找到了突破口,卫惟一时又忍不住。   应仰这个不省心的坏东西,果然在搞事情。   她本来是担心,担心他又出什么事,但她是个聪明人,那些人的反应告诉她,应仰没出什么大事,应仰在躲她。   那天晚上应仰就开始躲她,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他要躲她?他怕什么前方的洪水猛兽,她又不是不会保护他?   应仰这个没良心的坏东西。平时无法无天,怎么现在就开始躲,她都不怕,她愿意陪着他,他还怕什么?   再也不想喜欢应仰了,别人谈恋爱都是好好的,到了她这儿就是怎么难。   她的宝贝不开窍,紧紧闭着嘴以为自己磨着血肉才能养出颗珍珠给她,他一点都不清楚她想要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只要她的宝贝愿意开窍,只是一颗小沙砾就胜过无价明珠。   卫惟又擦了擦眼角的水,越想越生气,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面子里子她都给他留足了,偏偏不省心非要逼她发火。   井殷和李郁方向不同,刚要走被李郁抱住胳膊不松手,“你都好久没带我出去了。”   井殷看她一眼,“你回自己家才是正经事。”   “我可以和你回家。”察觉到不讨人喜欢,李郁声音也软下来,还不忘了小声嘀咕,“她态度那么差,你还给她面子,应仰都不待见她了,喜欢应仰的多了是。”   井殷听她小声嘀咕完,接着冷笑起来,“别再帮你那些朋友打应仰的主意,应仰看不上,门都没有。”   “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拉皮条?当初蒋弘教训人的苦头没吃够?”   井殷说话毫不避讳,他给李郁机会,李郁倒是铆足了劲给自己找存在感,蒋弘应仰还有其他人都要帮人惹一惹,她是恨不得给自己找个姐妹团。   井殷没去别的地方,去了应仰家。   几个人坐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随便调台,看什么都没意思,应仰家的液晶屏独占一面墙,画质清晰语音立体,就当是个热闹背景。   应仰穿一身灰色家居服,脸色如常,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但胃里还是隐隐有灼烧感,他不说,也没人知道。   井殷坐到他身边,“卫惟说你有话就好好说,你不去她就自己来找你。”   大致把话复述一遍,至于卫惟哭了一晚上这种事,哭就哭了,井殷偏心应仰,提都没提。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事,女的歇斯底里发疯是常事,哭得再惨,哭完不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应仰垂着眼随意“嗯”了一声。他不用躲多久了,马上要文理分科,卫惟理科比文科差了一大截,文科第一的人,肯定要去文科班。   高二分科分班后,他们就不会再见。   应仰起身进了卧室,不再理会客厅里的喧嚣,连几个人说今晚住这儿他都任凭随意。   这样也好,能各自回归正常日子,就当是做了一场不清醒的梦。   ——   要交文理分科表那一日,应仰终于来了。   目不斜视从后门走进来坐下,就再也没给过人正眼。闭关前是还算冷漠,出关后冷漠已经加固成了三尺寒冰。   卫惟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讲台上,贪婪地抬头瞧了好几眼,又随意低下头整理东西,人终于在眼前,她倒是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思想感情。   一个坐最后排,一个站前讲台,曾经如胶似漆的两个人遥遥不相望,挨得近的同学都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叶珍进门,卫惟回位给她腾地方。说完交代的话下课,应仰拿了分科表刷刷写了几个字后走得干脆利索。   人已经走出去,卫惟起身推韩哲给她让路,追得毫不犹豫。   课间人多的校园里,卫惟不好直接喊他,跑都不能跑,生怕撞到哪里的人,只能快步跟他走,却是怎么跟也跟不上。   应仰头也不回,只和几个人迈开长腿,健步如飞。   眼看人要逃脱,卫惟终于追上人抓住他的衣角,迅速把手里的衣服换成人的胳膊,卫惟死死盯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应仰黑眸沉静如水,另一只手去掰粘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为了遮伤他穿了长袖,衣服已经褶皱,白嫩纤手也被掰出红痕。   卫惟死不松手,应仰也不心疼,使劲扯下来,后劲把人推开几步。   这场景是意料之中,卫惟毫不在意,面色像他一样平静,只唤一声,“应仰。”   语气只有无奈,像在和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讨价还价。   应仰侧身咬了一根烟,“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抽的烟呛人,烟雾顺风飘到她脸上,卫惟忍住喉咙里的不适,和他正面交锋,“我什么也没想。”   少年说爱容易,说不爱也容易,可一旦情到深处,就说什么都不容易。   应仰其实可以随便说一句,但是他说不出来。   他站得笔直,目视前方,只稍稍扫她一眼就马上移开视线,烟可以把嘴堵上,烟雾却遮不住眼睛,他多看她一眼,就会溃不成军立刻投降。   卫惟转到他面前,看他一如往常好看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终于浅尝止渴,自己来说话,“你躲了我这么多天,见了面就给我一句话?就是我想的那样?我想的是哪样?你就这么了解我,不如猜猜我现在想把你怎么样。”   她一改平常温驯,露出尖牙,“别人分手也要给人把话说清楚,不然以后有了下一个,是我挡了你下一位的路还是和别人说你在我头上养了一群羊?”   这话一点都不好听,应仰狠狠掐了烟。   卫惟还没放过他,笑一笑艳丽过花圃里的花,稍稍转了转头,看着远处要讨个说法,“到底是什么地方没让应少爷满意,是我告白没告到点上,还是献身姿势不对......”   周围有人,她自甘堕落,应仰听不得这个,硬声打断她,“好好说话。”   “怎么好好说话?你都不和我说话,我怎么好好和你说话?”   卫惟被他撕下一层刺,小刺猬被迫翻身露出肚皮,又急又气眼眶发红。   “别再管我了,回去上课吧。”   应仰说完往雕花铁门上的小门处走过去,卫惟不死心地跟着他,被人眼疾手快关上了门,咔擦一声,铁门落锁,卫惟和他隔着一道铁围栏。   被大片绿植围绕的雕花铁栏杆上缠满了铁丝,卫惟拨开乱七八糟的铁丝看他,另一边去拽在那一面的锁,“你这样有意思吗?”   “话都说不清楚,你是哑巴吗?”   应仰没答她的话,抬手把铁锁拨到了离她更远的地方,铁丝锋利又繁杂,一不小心在她手背上划开一道,伤口不深,却冒出血珠来。   她没这么娇,也不是什么大伤,但原来她被轻轻碰一下他都要仔细问问怎么样,现在却当没看见无动于衷。一时间差异太大,卫惟眼睛涩得疼。   她随便抹一把,另一只手的掌心粘上被稀释的红色,硬撑着点点头,“你可以应仰,你真可以。你等着,我偏和你想的不一样。”   她转头就走,像是要被气死。没看见应仰攥住那把铁锁,喉结滚动,使劲闭了闭眼。   回到班里韩哲好奇八卦,“怎么样?”   卫惟冷笑一声,“好得很。”   转头看见周豫鸣桌子上摞着一沓文理分科表,卫惟示意林艺给她拿过来,翻出坏东西的那张看看,接着找到了自己的,看也没看直接揉成一团废纸,又从最下面拿出一张新的分科表来,重新填了理科。   正在填的分科表下面压她的文理成绩对照表,理科的两位数甚至三位数排名在文科永远的个位数排名下显得不值一提。   卫惟再看一眼,抽出成绩对照表也揉成一团,拿笔刷刷签上了家长的大名。   她早就问过老师,文理分科选文的人少,重新分班无非就是把选文的同学筛出去重新组班,选理科的还在一个班。   不管成绩怎样,因为应仰的缘故,她本来就想选理,第一张的表不过是应付其他人问东问西用来堵嘴的工具。   不是赌气,也不是做给他看,她真心实意,初衷本性,就是要选理。   把表重新放好拿给林艺,林艺随便一看,直接炸了毛,“你要干什么?”   卫惟把刚才的两张废纸团子扔进垃圾袋,坦然自若看她,让她赶紧把分科表放回周豫鸣桌子上。   林艺看她这样更是七窍生烟,“卫惟你怎么可以这样任性?”   选理不选文,无疑是放弃阳关大道,非要走悬崖峭壁。他们这个年纪,也早就明白前程的道理。   卫惟拍拍她的脑袋,“乖,你不想和我继续做同桌?”   林艺偏过头去,“你和你爸妈商量了吗?”   “我自己的学业,我自己的高考,我全家人都发表一下意见,也不如我自己心里清楚。”   “我偏不要唾手可得的,我只要我自己愿意的。”   “只要我愿意,我赔上什么都可以。”   卫惟全然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她自己越过林艺把表放在周豫鸣桌子上,和林艺说,“这件事在多个方面很容易让人后悔,我只是做了绝对不会后悔的那件事。没事,我怕什么,我理科再比不上文科,也不至于是倒数,万一哪天我在数理化方面开窍了呢。”   少年有孤注一掷的勇敢和自我开解的天真,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自己想陪伴的人。   像被风吹落的花瓣,我仅有的所有的美丽,都愿意给予你。 第52章 以牙还牙   卫惟抽风了。或者, 卫惟直接发疯了。   一开始是林艺这样觉得,然后是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在林艺看来,卫惟扔了选文的分科表自作主张填了选理就已经够疯了。   人家情场失意都是不高兴, 哭丧脸,歇斯底里骂渣男,卫惟就不, 那天晚上她好像是定期处理眼泪, 然后现在一笑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对,卫惟一想干坏事,她就笑得比花还好看, 然后让他们这些熟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翁老师给她们请了一下午的假来彩排,林艺作为翁老师的助手忙前忙后,卫惟自己在后花园随便弹了一下午的筝。   林艺真是觉得,卫惟就是苦中作乐第一人,高山里不得志隐士那级别的。   她过去的时候,一个高二的正和卫惟搭话, “高一几班啊妹妹, 有男朋友了吗?”   卫惟头都不抬,“高一31班,有男朋友, 你打不过他。”   林艺:“......”   她有种预感,卫惟要放飞自我了。高一一共三十个班,眼都不睁就说瞎话,还“你打不过他”,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这么狂的卫惟了。   那高二的流里流气,抖了抖烟灰笑一声,“叫什么,让我死死心。”   卫惟冷眼看人,“卫诚。”   卫诚大名鼎鼎,那人又看了她几眼掐烟走了。   林艺还没发表观后感,卫惟先问她,“今年庆典的主题是什么?”   林艺眨巴眨巴眼,“青春,热血,担当,创新。”   “还缺节目吗?”   林艺想想节目单,卫惟不容她想完,直接下达指令,“给我加一个。”   然后是卫诚。   人的一张嘴有多厉害?厉害到随便一句话能从乞丐变成国王一下飞奔八千里。   下午卫诚正在体育馆和人玩击剑,带着头盔都能听见有人说什么他女朋友。   去他妈的,埋汰人呢,他连个能瞧上眼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换了衣服去看看那个自称他女朋友的勇士,老远看见卫惟在后花园堵了人。   堵的还不是别人,是应仰那一派里最傻白的郑沣。   一个人和他说,“那个女的就是自称你女朋友的。”   另一个人明白点,说,“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   卫诚听完这句听那句,接着转头就走。他不愿掺和这些破事,多他妈显而易见,应仰这孙子瞎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把卫惟的封印解开了。   郑沣早定好了出国安排,临阵磨枪在国际部听几节课,本来一个人上学就够孤苦无依,结果还在回家路上遇见了土匪。   卫惟离他几步挡在他前面,郑沣根本过不去,看卫惟这架势,他觉得自己也打不过。   开什么玩笑,应仰他们在外面打架他都是被人保护起来的好吗?卫惟这女的板起脸来和应仰一个吓人样,他试都不敢试。   “不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和你说了,你还想干什么?”郑沣抱着书护在胸前,“你找我有什么用?你有本事直接找应仰啊。”   卫惟抬脚勾过来一个凳子,接着不客气地坐下,手里敲着根不知道哪捡来的长树枝,她半抬眼皮,“不想找应仰,就想找你。”   “......”   郑沣往后退一步,这女的是不是有病?能他妈好好说话吗?这话传应仰耳朵里他还活不活?   “就我们两个,你不说,没人知道。”   “......”   郑沣又退一步,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姐姐?你找我办个事搞得和通/奸一样,可怜可怜我行不行,你他妈多牛逼,应仰扬了奸夫的骨灰也不会碰你一下。   卫惟抬脸看他,实打实的女恶霸,没有一点教室里温婉课代表的样,“一句话,行不行?”   郑沣咽了口唾沫,“你......”   卫惟拿着树枝在地上随便抽两下,冷淡道,“不行也得行。”   她说,“郑沣你不是无辜的,我以前问过你,你让我放心。”   她说半句话,郑沣腿就软一下,最后一句差点直接瘫地上。   “我现在没法放心,我很生气。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在后花园打过人,因为他骗我,我很生气,我把他踹进了池塘里。”   “没人敢捞他。”   没人敢捞.....   没人敢.....   没人.....   离了大部队就是个老实人的傻白少爷郑沣放弃挣扎,他坚持和卫惟保持“有话好好说”的安全距离,咬着牙点了点头,“行。”   卫惟伸手不打笑脸人,果断扔了树枝,“好,谢谢你。”   郑沣服气,真是和应仰一家的,都他妈会变脸。他干脆也不揣着了,没准还能做件好事拯救无知少女。   郑沣问她,“你知道应仰是个什么人吗?”   应仰从小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应仰还他妈狠,带刺的棍子落他身上他都不哼一声。他想和你断,你是他肋骨他也能忍着使劲拔断,你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正想着怎么换个好听的说法告诉她才不会挨打,郑沣的思考被生生打断。   卫惟看看蓝天又看看花园美景,无所顾忌直言道,“知道,应仰是个小作精。”   应、仰、是、个、小、作、精.....   郑沣惊得哑口无言,真是好新鲜脱俗的评价。霸王应仰在她眼里竟然是个作精,作精就作精,还他妈小作精。   这是什么玩意?情人眼里洗白白?情人眼里出小可爱?   卫惟没理郑沣怎么想的,反正这件事办完了。管他怎么想的,应仰可不就是个作精,作天作地瞎折腾,装的一副寡情样子,装都装不像,手腕上她买的表都没摘下来。   真当自己就只有那一块表,以为她刚开学时没看见他手腕上的宝珀。是,她刚开始确实不认识,是后来问了卫诚才知道那是块宝珀。   放着宝珀不戴戴她买的破表,就凭这个,卫惟都不会放过他。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话都不敢说明白的小作精,卫惟才不听他的。到底怎么样,她卫惟说了才算。   ——   应仰那天看着人跑远,本来该松一口气如释重负,结果心里被堵得更难受。   她手上被铁丝划了一道,他看着都觉得疼。   换衣服洗澡时才发现自己还带着她买的那块表,这时候该摘下来,但是他摘不下来,这表已经长在他手腕上,他舍不得,他怕疼。   真该庆幸卫惟没当场抓着他哭出来,卫惟要是哭一声,他绝对不知道怎么收场。可能要先打自己两巴掌。   应仰坐在赛车副驾驶上,随便蒋弘怎么折腾,他闭上眼是卫惟眼睛发红的生气模样,睁开眼心里又是一团乱麻。   蒋弘惜命,车上还坐着个刚出院的病人,又被人超车,干脆也不比了,慢条斯理往前开就当看风景。   结果一转头,旁边人就煞风景,蒋弘劝他,“你这样我都觉得没意思。”   “嗯,你开快点,”应仰说,“我也觉得没意思。”   蒋弘加速,听见应仰恹恹地问他,“我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   蒋弘一哂,“你这样才最没意思。”   应仰咬住一根烟,手里的打火机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点上。   他心里,一个白衣小人正经地说,“我有点后悔。”另一个黑衣小人上蹿下跳,“后悔个屁,长痛不如短痛,忍几天就过去,比以后她自己不要你好得多。”   卫惟放学直接去了卫诚家里,她有卧底,告诉她应仰一会回家拿东西。   卫惟趴在卫诚家的窗户上往下眺望,远远看见应仰自己走过来。卫惟一秒都不耽误,迅速起身按电梯下了三楼,出电梯前把电梯按到一楼,她自己守在三楼电梯口。   果然一会看见电梯显示往二十七楼上升,卫惟眼疾手快按了箭头“上”。   应仰正一个人在电梯里想事。电梯突然停在三楼开了门,他没想到还有人,脸色冷淡地随意抬头瞥了一眼,接着想把欠揍的自己给缩进电梯缝里。   电梯门口站着穿一身校服的卫惟,估计是也没想到电梯里有他,好似被他的冷漠拒之门外。   两两相望,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在电梯外,两个人都没动,电梯却不等人,眼看电梯要合上,卫惟直接伸了手。   应仰眉心一跳,刚要伸手替她挡,快夹住她手的电梯又慢慢分开。   应仰没好气地看她,卫惟搭理都没搭理,自己进了电梯。   卫惟一脚跨进来,靠前一点站在电梯另一边。姿态从容,目视前方,好像电梯里就她一个人。   应仰站在她斜后方,想张嘴训她,告诉她别随便拿手拦电梯门,结果卫惟拿他当空气。   电梯空间不大,空气有限,应仰感觉都快凝成固体。他张了张嘴,一个“你”嘴里发了好几次音都没发出来。   又想到现在是关键时期,应仰只能薄唇紧闭咬紧牙关,卫惟看都不看他,他纠结又气急,快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电梯在二十四楼停下,卫惟头都不回走出电梯。   应仰看着她出去,如鲠在喉,直接憋到心口疼。   卫惟开门进去,在门口等了一分钟又出门。在电梯间里看见电梯停在二十七楼没动。等了一会儿又看见电梯从二十七楼往下,又赶紧按了箭头“下”,还特意往后退几步,装出一副刚跑过来的样子。   电梯开门,刚才两个人又四目相对,还不等应仰什么反应,卫惟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   被嫌弃的应仰这次是真憋到心口疼。   电梯门又要关上,应仰在电梯里又按开,主动问她,“进不进?”   卫惟看他一眼转头就走,和那天他转头走开的冷淡模样如出一辙。   应仰刚刚按电梯键的手握拳,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电梯慢慢合上下降。   卫惟转身就搭了另一趟早就等在二十四楼的电梯,两趟电梯速度不相上下,两个人也是一条路线,卫惟大步赶上他又越过他,正眼都没给一个,终于先他一步出了住宅大门。   应仰被动跟在人身后,被忽略到恨不得直接拉住她。   卫惟知道后面那个坏东西在看她,走几步拐个弯进了便利店。   应仰再没看到人,站在原地平复心情,才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人走了,卫惟从旁边便利店里出来,手里拿着支雪糕,慢慢悠悠边吃边回家。   今天的行动她很满意,应仰这个小作精,让你作你随便作,反正你作不过我。   问:如何让作精男友注意到你且气急败坏又要忍着?   答:第一,在他面前晃悠让他看见你。第二,满足他把你当陌生人的要求。第三,以他之道还治他之身。 第53章 杜拉斯情人   卫惟正在找衣服, 好不容易挑出来合适的几身,又不知道到底哪个最合适。   又一股脑把这几身都放到一边,终于找到合适又不太过分的黑色吊带和牛仔短裙裤。   换上衣服稍微收拾一下, 天生丽质的脸,增个气色就好。   顾苓给她打电话,卫惟裹上薄风衣接起来, “知道了, 找个人来接我。”   卫惟在车上接到郑沣电话,郑沣躲在金碧辉煌的卫生间里,感觉快浑身冷汗。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熟人?你想找人收拾应仰?你搞这么大架势?你自己作死就作死, 为什么要拉上我?”   卫惟怕他临阵反水带着人走,安抚道,“你别这么激动,我不想怎么他,那地方我可以给你免单,今天是和别的事遇上了, 总不能让你破费。”   郑沣不信她。   卫惟无奈, “天子脚下,正规场所,我是个良民, 出门拐一条街就有个警察局,你至于吗?”   时间渐晚,人渐渐多起来。灯光迷离,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二楼都是包厢, 整体还算安静,服务生敲了门送酒进来,被问一楼是怎么回事。   服务生温和道,“一楼包场过生日。”   “这么大面儿?”   这家场子上头有人,在这儿清场过生日可不是个轻易事。   服务生含蓄地笑了笑,“是小老板的朋友。您们也可以一起去,不是完全清场,老板说了,大家同乐。”   一楼已经燥起来,除了一片地方生人勿进,其他地方热闹得很。   卫惟刚一进门就被音乐声震得头疼,再看看习以为常的卫诚顾苓等人,卫惟忍了忍进门让人调了音响。   不太习惯的不只有她,汪思凡安慰完其他人,作为代表穿过人群来找卫惟。周围声音太大,她直接是用喊的,“怎么回事?她们都抗议了!谁给顾苓想的破主意!”   卫惟和黎曼同时捂住耳朵,卫惟把她拉到一边,“你声音小点,我听得见。”   汪思凡手里晃着杯酒,问她,“怎么回事?你不是重新做人了吗?硬件都上了,你要重出江湖?”   卫惟笑笑,“我来沾沾你们的仙气。”   汪思凡和卫诚是一路人,年纪比她们大点知道分寸,“真是快让人升仙了,那边都不愿意了。”   她指的那边是被保护好的区域,有不少穿着打扮气质都上乘的女孩子,生日礼物摞成了一座小山,临时放置的长条展示桌上放满了蛋糕和甜点。   汪思凡又问她,“你们真是想什么是什么,顾苓去年过生日还是化妆舞会扮迪士尼公主,今年直接搬到这种地方来了,也不想想那些能受得了?”   卫惟拉着她避开人,“我也受不了。你带着她们想走的先走吧,顾苓还在温泉镇订了后半场。她本来还想带你们亲自动手露天烧烤......”   黎曼问她,“你不走?”   “我等一会。”   顾苓凑过来,汪思凡拉着她兴师问罪,“你办这种生日会,还想带人露天烧烤?”   顾苓眼尾的碎钻亮晶晶,“卫惟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公平一点好不好?”   汪思凡喝了口酒,调侃道,“你们没什么可比性,卫惟天下第一正经人。”   卫惟自己走开,今天的关键不是顾苓迟到的生日会,是在二楼上的人。她今天是想来见识见识,他在外面的花花世界到底有多好玩。   包厢里玩得正起劲,有不少女孩在,一个女孩坐在人腿上,深深的锁骨里撒着盐粒,嘴里叼着一片柠檬,抱着她的男人舔她锁骨上的盐,接着被女孩喂了一杯酒,两个人含着柠檬片唇齿交缠。   剩下的盐粒滑到女孩漂亮的沟里,男人也不避讳,直接顺着舔下去。   男人抬起头来把人推开,看其他几个年轻人,“早点开荤见世面,和你们出来还得憋着。”   蒋弘指指包厢卫生间,“那里面放不开你?”   应仰自己纯饮龙舌兰,酒被他含在嘴里,舌头发麻才咽下去,很久没喝这个,应仰觉得有点恍惚。   旁边女孩盖住他拿酒杯的手,笑得风情摇曳,“直接喝不涩吗?我们也可以那样玩。”   应仰把手抽回去,凉声问她,“谁带你来的?”   女孩还没回答,服务生敲了敲包厢门进来,端着一大杯浓稠的黄色液体,带花纹的玻璃杯折射光,让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乍一看像鲜榨芒果汁。   服务生礼貌询问,“哪位是应仰先生?”   有人给他示意,服务生弯腰把那杯东西放到应仰面前。黄汤黄米粒,众人这才看清楚,分明是一碗小米粥。   刚才那个男人笑了,“这什么?应仰你要的?”   应仰没应声,服务生的服务滴水不漏。   “这是我们小老板为您点的,她说这个名字叫“杜拉斯的情人”,她还说,她祝您长命百岁。”   应仰眼神发沉,问他,“你们老板姓卫?”   “小老板姓卫,”服务生回答他,接着鞠了个躬,“您趁热慢用。”   旁边的女孩看了看,以为他心情不好,软着声音嘟囔道,“这什么呀,还情人。”说着就要拿手推开。   应仰伸手挡住,又看向她,“谁带你来的,回谁身边去。”   那女孩看看人没动,一个人笑起来,“不愿要就放着,你又不当和尚。”   服务生下去和卫惟交代情况,卫惟没说别的只点了点头。   一路上二楼,吸引了不少目光,她穿黑色吊带和牛仔短裙裤,香肩薄背美锁骨,两条长腿骨肉均匀白到晃眼。   上去敲了敲包厢门,推开门就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咬的不分你我。卫惟被这场面冲击到,没再往里进。   男的女的都在看她,有人不认识她,冲她轻佻笑一声,被旁边的人踹了一脚。应仰感觉酒精上头,瞬间酒混着血都涌到脑袋上,起身就把她拽了出去。   包厢门“砰”一声关上。   郑沣看那人一眼,“你还敢冲她笑.....”   蒋弘越过那人看郑沣,“你还有脸说别人,这地方你找的。”   郑沣自认露馅,“我差点交代在学校后花园里。你别偏心应仰,这事就是应仰不对。”   二楼走廊上,卫惟揉着自己的胳膊,嘲讽道,“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身边还坐着个女的,自动化流水线也没你这么快。”   应仰黑眸深沉,“几点了还不回家。”   他声音平静,卫惟没法平静,她在楼下喝了含酒精的饮料,现在终于忍不住。直接伸手把应仰推到了墙上。   她很生气,生气他不理她,生气他在外面鬼混不去上学,还生气他身边竟然坐着个女的。   从小就不知道什么争风吃醋,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都是别人往她前面凑,现在却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跌份。看见个女的就乱吃飞醋,还费尽心思到这种地方来找他。   这里四分之一的利益都归她,她从来都没在意过,第一次在意派上用场还是因为要见他。   卫惟恨不得打他一巴掌,这人怎么可以这样狼心狗肺。脑子不太清醒,咬着牙把话说出来,“你真不讨人喜欢。”   应仰任她把自己推墙上,还是死鸭子嘴硬,“你早就......”   “你给我闭嘴!”   卫惟打断他,按着他的头踮脚亲了上去。   应仰也不作反应,任她在自己脸上小鸡啄米。   什么有助于感情升温?答:热烈的回应。   什么让人热火浇灭失去兴趣?答:对方的冷淡。   卫惟气得胸膛起伏,从应仰的角度垂头能隐约看见里面的风景。他抬头别过眼去,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卫惟卷土重来,身上的吊带因为胳膊上举露出细白的腰。   卫惟死不松手,应仰无奈任她随意胡来,只伸手拉着她衣服虚挡住她露出的一截腰,他碰都不敢碰她,一是不想对她过分轻浮,二是自己心里有鬼快藏不住。   应仰微抬头,刚想要避开她说话,卫惟自己放过了他。   她起身看他,“你要是敢碰别人一下,我就再也不认识你。”   “刚出院就瞎折腾,我祝你长命百岁。”   卫惟说完就走,昏暗灯光下,看她影子都有点虚浮。   应仰话都不多说一句,只看着她走远,卫惟下楼混进了人群里,应仰找了找没找到她,出门去了旁边的购物广场。   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服装购物袋,他给她买了件遮腰遮腿的外套。   快到点了,有人唱起生日歌。应仰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卫惟裹着件风衣和三个女的坐在沙发里,酒吧驻唱弹着吉他在给她们现场表演。   卫惟笑着和人说话,好像在夸唱歌的人。   应仰皱皱眉头,还行,还知道把她自己拿衣服裹上。他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倒是听人唱歌听的挺认真,没有刚才抱着他亲的疯劲。   他没法去想她用的什么招数,她就算设个局捅他一刀他也甘心受着。   她粘人又走得利落。应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难受,一时间五味杂陈。   看见卫诚往这边走过来,把手里的袋子扔给他,话也不多说一句直接就走。   应仰回去,他们已经放肆地开始新一轮的玩局。   有人打趣他,应仰没回应,任凭被罚酒三杯。三杯酒精液体下肚,应仰被灯照得眼晕,三杯酒不算什么,他也很久没喝醉过了,今天倒是有点不正常。   应仰起身走到最外侧坐下,不再参与,冷眼旁观其余人玩得热火朝天。   “杜拉斯的情人”已经放凉,在杯沿处凝了一层米油。应仰也不在意,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他们过于开心热闹,但这些都不是他的。他的热闹开心和他隔了一层楼,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应仰也想知道他自己到底怎么样。可能缺爱的人,就是渴望爱又习惯孤独。他尝到甜头,又怕下面是猝不及防的苦头。   应仰转过身去,不再看热闹的场面。有人调了房间模式,墙上大屏幕中歌词滚动。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 茫茫人海好像荒野”   作者有话要说:结尾的歌是陈奕迅的《单车》 第54章 童话   那晚卫诚喝得不少, 后来晕乎乎被人塞上车送回家,睡了一觉发现手里还抱着个购物袋,打开一看是件女式长外套。   后来问程羡, 这是哪来的。程羡和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一件衣服,谁知道谁塞给你的,你都问了五遍了, 你烦不烦?”   程羡正把别人给的节目单转发到狐朋狗友大群里, 点开大图看看,“卫惟今年真是为学校做贡献。”   今天是等候已久的五四庆典,再过几天就考试, 校长也不讲究,直接默认是最后的狂欢。   南北两校合办,在完全能容纳学校所有人的露天会场。校领导和受邀而来的校董已入座,大部分学生也都已坐好。   台上有人在弹古筝,古筝独奏,作为开场白。   有个人随便开个玩笑, “我怎么听着那么熟, 这不就是天气预报?”   卫诚抬脚踹他椅子,笑骂道,“滚蛋, 牛嚼牡丹,这是渔舟唱晚。”   曲子渐入佳境,穿礼服的主持人宣布庆典开始。   台上主持人下去,弹古筝的人还在。卫惟低着头拨了几下, 接着下一首无缝衔接。   “卧槽,这个好听,这个是什么?”   “刚才没听人说,战台风。”   应仰是看了节目单才过来的,正抬腿过来坐下,听见卫诚前面的人回头问,“卫二,你妹到底会多少东西?”   卫诚骄傲地笑一声,“你要问她有什么不会的我还能给你说出来,她会的,我数不出来。”   那人冲他点点头,“明白明白,你家都是清流,你是清流中的泥石流。”   卫诚又是一脚差点把他椅子踹得翻个身。   程羡反射弧又慢慢弹回来问卫诚,“你没问问卫惟那天的事?”   “我问了,”卫诚挪挪椅子,“卫惟也不清醒,我还问了顾苓,顾苓说卫惟喝醉了上了趟二楼,下来之后听人唱歌直接睡着了。”   “指望她们,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应仰没忍住问他,“她喝醉了?”   “嗯,”卫诚看他一眼,“喝醉就喝醉,喝醉你又不管。”   应仰了解到被亲真相,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卫惟弹完抱着古筝下台,应仰对别人的表演没兴趣,又站起来走了出去。   顶着大太阳的庆典,再好的节目也让人提不起兴趣。领导来走个过场又纷纷走了,剩下学生一个个拉帮结派吃喝聊天撒了欢。   卫惟正和黎曼坐在一起看顾苓在台上弹着吉他唱《Love Story》,周围的熟人坐了一圈。   刚到高/潮处,万皋跑过来大喘气,“林艺和人打起来了。”   “卫惟,林艺请求支援,要你出战。”   卫惟扔给他一瓶水,暗示道,“我们班班长你认识吗?”   万皋喝着水冲她摆手,“别,林艺让我来找你,我把别人给她叫去,她回来能在脸上给我抓两道。”   卫惟过去的时候林艺已经收工,是输是赢不知道,反正她身边有个周豫鸣,那她肯定吃不了亏。   走几步闻见拐角小胡同里一股烟味,卫惟有预感一样走过去,果然看见熟悉的人。   应仰本来倚着墙在垂头抽烟,没想到来个人又是她,像犯了错被老师逮住的小学生,一瞬间站得笔直,手里的烟下意识往后藏。   两个人好像已经反目成仇,彼此对立,谁也不先说一句话,只有应仰手里燃着的烟,袅袅冒着存在感。   卫惟转脸咳了一声,“呛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自问自答,“哦,也是,呛死我你就自由了。”   应仰早把半截烟按墙上碾灭。   卫惟看见他那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就生气。   从前冷漠的应仰是没有人情味,后来她手把手告诉他什么是人间烟火。现在的应仰是没有精神,浑身上下带着种一蹶不振的自暴自弃,卫惟很糟心。   “你会说话吗?”卫惟问他,“说一句听听。”   应仰的脸部轮廓精致,线条画得清晰,他回她,“说什么?”   “哦,”卫惟拉长了音调,“原来还没哑巴,也不是不认识我。”   和那晚一样的话,一句话说了两遍,她那天还真是喝醉了。   眼看人又闭上嘴,卫惟的不高兴已经写在脸上,应仰缓声应她的要求,“说什么?”   卫惟抱臂看他,“说说你不认识我的原因。”   “或者再说一遍愚人节那天和我说过的话。”   那一天是愚人节,都想方设法骗人上钩,下课时卫惟走在应仰身后不停叫他。   “应仰,你鞋带开啦!”   “应仰,你肩膀上有东西!”   “应仰,你钱包掉啦!”   应仰硬是不回头,卫惟骗人骗得不亦乐乎,没注意前面的人什么时候放慢了步子停下来,她一头撞他背上,要躲开被人拉住。   阳光给少年俊美的脸染上更耀眼的光,白色衬衫都变成淡金色。   应仰笑着把她圈在身边,“确实掉了东西,没掉钱包,掉了你。”   卫惟不服输,认真地告诉他,“你钱包真掉了,你回头看一眼。”   应仰揽着她走,就是不回头,笑道,“钱包掉了就掉了,把你捡回来就行,不亏。”   “你看一眼,回头看一眼!”   应仰拗不过她,把她推到身后,然后自己转身回头,看了个地老天荒。   晚上卫惟躲在被子里和他打电话,闷声闷气又小心翼翼。   应仰问她,“是不是藏在被子里?憋不憋?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卫惟掀开被子喘气又赶紧缩回去,“不憋,是太热了,我的被子厚。”   应仰也不拆穿她,低声笑道,“你明天早上能不能起来?这周过了四天你迟到了三次,知不知道我放你进来的时候周豫鸣想吃了我?”   “你是这周的执勤班长,我怕什么。”卫惟不甘被嘲笑,“你一个重新做人的逃学大户嘚瑟什么,还好意思说我。”   卫惟小声嘟囔了一声,应仰没听清,凶巴巴问她,“骂我呢?”   “没有。”   “那你刚才嘀咕的什么?从实招来。”   卫惟缩着脖子想象明天应仰会怎么凶残地对待她,嘴上抹了蜜去应付他,“我说我喜欢你。”   应仰嗤笑,“今天是愚人节,这话留着明天再和我说。”   “那你就不想和我说点什么?”   “想,”应仰说,“我喜欢你,想和你过一辈子。”   卫惟看看仿佛和当日不同灵魂的人,冷笑道,“还真是愚人节快乐,一句实话都没有。”   “应仰你说话不算数不怕遭雷劈吗?”   卫惟看着他,他就装一个木偶人,任凭她看,任凭她说,任凭她一刀一刀刺穿两个人。   “你这样有没有考虑过我?你说句话会死吗?”   卫惟没喝酒,却感觉整个人都不清醒。   你问我你好不好看,你问我我有没有想你,你问我当不当你女朋友,你问我要不要和你出去,你问我跟不跟你回家。你什么都问过,就是没问过我喜不喜欢你,你不问那我就告诉你,可你从来都没问过,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就像你和我说你爱我,你喜欢我,可是你到底有多爱我。你用行动告诉我,你怕我疼,怕我难过,可是你的所作所为比什么都让我疼,比什么都让我难过。   应仰压抑已久,终于发言,“对不起。”   卫惟并不接受,“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说点有用的。比如你现在和我说,我们分手吧,你说你不喜欢我了,你说你特别讨厌我。”   “你说,”卫惟步步紧逼,“你说,你只要说一句,我接着就走,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应仰紧紧闭着嘴,死死咬紧牙关,他哪句话都说不出来,卫惟真的会走,他真的接受不了。   想起当初他惹卫惟生气,卫惟理都不理他,他就一阵后怕。   卫惟也不等他说,眼前就是个一米八五心智五岁出尔反尔的小孩子,她无奈,“应仰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他们在后墙夹缝小胡同里,有人走在外面,讨论的声音不大,但人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知不知道,胡经让人堵了好几回,直接翻墙跑的。”   有人问胡经是谁。   “胡经是应仰校外的人。应仰,应仰你知不知道,当年的汪哥都没他狂。”   “这又不是一派,汪哥太/子/派,应仰那一伙顶多称个少。”   “狂有个屁用,应仰现在就是个落魄少爷,一堆人看他不爽,哪天被人蹲一蹲,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你他妈从哪听来的?”   “真的,应仰.....”   一连串的真真假假,再掺上污言秽语,卫惟听得一肚子火。   应仰意外的毫不在意,他早就为卫惟学着收敛了脾气,学会了怎么做个正常人,他和卫惟说,“真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卫惟的火气憋都憋不住,“真的假的碍着你谈恋爱了?”   应仰没说话,没碍着他谈恋爱,应右为也没再阻止他,只是他和应右为决裂,他什么都没了,知道自己确实没本事,自己觉得是耽误她。   他从不看重那些浮名虚利,没了那些东西,才发现他有那些才是勉强配得上她。   两个人又是沉默,应仰忍不住再问问她,“手好了吗?”疼不疼?   卫惟毫不领情看他一眼,“关你屁事。”   应仰识趣闭嘴,卫惟一下更生气,拉着他就外往走,正好迎面撞上说话的那些人。   看见正主都齐齐闭了嘴。   卫惟看一眼人,“知道背后嚼人舌根是什么下场吗?”   又看看为首的,卫惟毫不客气,“冯明泽,你转性了?你知道应仰,不知道我和应仰的关系?”   “还好意思提汪哥,我帮你们引荐引荐?让汪哥来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冯明泽主动了事,笑道,“就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卫惟一字一句,“随便说说也不行。”   “是是是,”冯明泽带着人避开,“下次不敢了不敢了,我给您赔个礼。”   卫惟拉着应仰走,那群人里还有人转头看,“那女的谁啊?”   冯明泽吃了闷亏吃得心服口服,“卫惟,卫二他妹妹。”   太/子派前排公主。别人听见汪哥的话当规矩,她听见汪哥的话当放屁。   ——   卫惟半路被来找她的人叫走,松开手又走得利索。   应仰本来想走,被人半推半拖带回庆典观众席。   应仰抬头看,卫惟已经坐在钢琴前。   台下已经没有领导和几个老师,卫惟对上话筒,声音清楚坦荡。   “其实不需要什么开场白,但是我有私心。我私心作祟,要把这首歌唱给人听。”   钢琴声响起,有熟悉的旋律,很多人已经猜出了是什么。   明媚的少女有热烈的爱,她要用这片热烈烧光拦路的荆棘,把她被困住的少年带回来。   “你哭着对我说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   “也许你不会懂 从你说爱我以后 我的天空 星星都亮了”   应仰站在最后面,抬头看最前方台上的人。她很认真,是应仰心里那首最虔诚,可供奉的颂赞诗。   “我要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少年心事如出一辙,早已有人掩面而泣。   蒋弘站到应仰身边,诚心实意开口,“她比你勇敢。”   “我知道。”   所以我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歌名:童话   我听这首歌真的听哭过 第55章 所谓人   卫惟胆子忒大, 敢当着全校的面放火燎原。   应仰早就扛不住了,到了这个份上,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本来该去给她道歉认个错,好好受一顿教训,但是没等到机会。   从前无所顾忌干的事太多, 现在他不找事, 事来找他。   胡经刚被人提了一嘴,接着就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   ——   卫惟回来看了一圈都没看见人,眼里带着可见的沮丧, 又自我排解,管他怎么样。该做的都做了,能做的都做了,他再搞什么幺蛾子,那就真的不用好好交流了。   她知道发酵个面团也要等时间,那她就再等等, 反正他也没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她现在心情还算好。   倒是黎曼顾苓等人不太高兴,黎曼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卫惟胆子太大。   顾苓为她抱不平, “你就惯着,我告诉你,他让你不高兴都是你自己惯的。”   卫惟闹着玩似怼回去,“嗯, 就是我惯的,我乐意惯着。”   顾苓:“你有没有底线啊?!”   “有啊,”卫惟实话实说,“再一再二不再三。”   “这是第一次,他不太明白,那我就给他点时间明白。总不能一棍子打死,毕竟我真的挺稀罕他的。”   黎曼也感叹,“你的脾气不要总是这么好,会吃亏。”   卫惟笑,“我又不是对所有人都脾气好,能让我脾气好的人都不会让我吃亏。我又不傻。”   “那打个比方,他现在做了什么你才会真生气?等他交了别的女朋友?”   “他不会交别的女朋友。”卫惟坚定直白,“没人能比得上我。”   “他要真找了别人,那他根本就不值得我生气,我不会再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那你到底怎么才会生气?”   卫惟说,“他不珍惜自己的健康身体。”   顾苓越听越气,教训不了她只能去抠自己的指甲,无痕美甲被她抠下来一点,伸了爪子过去让卫惟赔偿,卫惟把她手又推回去。   “上学还做美甲,没举报你就是好的。”   顾苓干脆扣个利索,“刚才有人告你状,说你被男色迷昏了头。”   卫惟从黎曼包里拿了支护手霜扔给她,“别说的这么刻意美化,他们能说什么我又不是想不出来。”   “他们想知道凭什么?”   “凭什么?谁这么多问题?”卫惟坦坦荡荡,“凭我喜欢。”   顾苓死死拧紧护手霜的盖子,被黎曼一把夺过来。   “你能说点人话吗?”   “你能不惹她吗?”   顾苓黎曼异口同声一致向卫惟开火,卫惟缴械投降。   “那我问问,汪哥到底有什么规矩?我都听见好几次了。”   “汪皖东?汪思凡她哥?他能有什么规矩?这是装深沉装成功,被人顶礼膜拜,放个屁都是镀金的。”   卫惟撇过脸去偷笑,等着黎曼出手,果不其然,黎曼一巴掌拍顾苓腿上,“你说话文明点!”   顾苓按住她的手讨伐卫惟,“你问问她,她也是这样想的!”   卫惟转过脸来装得一本正经,“没有。我想的是,都是第一次做人,都是一样的平常人,没必要把别人奉为圭臬。”   黎曼赞同她的说法,卫惟洋洋得意,“知道了吗?以后学着点。”   ——   应仰现在是贫而无谄,沈曼华偷偷给他打钱,应右为没阻止,但是意思明明白白,你要是有志气,饿死也别用一分钱。   蒋弘缴了医药费回来,看见胡经吊着胳膊疼得呲牙咧嘴,问道,“怎么回事?”   胡经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都一个个不务正业闲得发慌,谁知道是谁没事找事。   “报警吧。”一个人说。   胡经瞪大了眼看他,报警?传出去面子往哪搁?   其他人都下意识看向应仰,应仰没表态。   从前过于惹是生非,气焰太盛,现在知道,所有的火早晚都要受到风的摧残。   胡经自己也不是本分人,对警察有莫名抵触,只得自己开脱,“没必要,想想就那几个人,下次防着点就行。”   护士来换药,狭小的病房里盛不开太多人,一个个都出去,应仰走在最后,胡经叫住他,“你自己最得防着点。”   有人势利看菜下碟,有人则是不管不顾先扳回一局再说。都是冲动好面子的年纪,还是咬住就不松口的疯狗脾气,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蒋弘和应仰一坐一站,蒋弘受不了这种身边杵着个人的压迫感,把应仰摁到座位上,他自己站在他身边,他说,“要不你回去看看人家,哄哄人家,闹别扭这事就算过去了。”   应仰靠着椅背仰头看他,蒋弘摸摸自己鼻子,“我不拦你了,我支持你,我同意你俩了。”   应仰不屑,“用得着你同意。”   蒋弘自觉没脸,踢踢他的脚,“我一开始又不知道人是这样的,你想想卫诚那狗德行,竟然能有个这样的大气妹妹。人家都没跟你闹腾,一个人静静地看你演这瞎折腾的独角戏。”   “那样的?你开始以为她是那样的?”   蒋弘敢想敢说,“我一开始以为她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乖乖女,胆子大点,脾气好点,老师的好学生,仗着有她哥撑腰偶尔帮人解决冲突。”   “我一开始以为你想和她玩玩,这么好的挡箭牌,不要白不要。后来我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你都快疯魔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确实比李郁那些人眼界高,可哪有女的真就不作不挑事?”   蒋弘说到一半停下问应仰,“你和我说实话,你家那事她真就没问过你?提都没提过?连个名字都没和你说过?”   “我家事多了,你说哪件?”   蒋弘重新坐下,“你那前未婚妻闫小姐。”   应仰冷眼,“滚,我没有前未婚妻,有也是姓卫。”   “有没有?给句实话。”蒋弘不管他这瞎计较,一定要问个清楚。   应仰仔细想了想,“没有。”又问,“你们干了什么事?”   “就你带她出去那次,她去洗手,曹哥让身边女的问她,她是你女朋友,是不是叫闫粟。”   蒋弘先把自己撇干净,然后全盘把战友出卖,“这是曹哥的事,他说是个人都能知道不对劲。他说人回去肯定得和你闹腾。”   “没有,”应仰给他解答,“她就问我有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没提这个。”   应仰又问蒋弘,“她当时什么反应?”   “曹哥带的那个女的道行不高,以为卫惟和你是小白兔的虐恋深情......”   “说重点。”   “哪有什么重点,那女的回来说,卫惟告诉她,她叫卫惟,不叫闫粟。就完了。”   蒋弘又继续感慨,“我这段时间才发现,人家不显山不露水,不是有卫诚撑腰,人家自己就有底气。”   “你今天看见没有,北校那堆人,顾千金是头,没人管得了,听说你家这个指自行车,顾千金就不敢上摩托。”   “人果然不是看见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长教训了。”   卫惟到底多有底气蒋弘都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卫惟对应仰的心。   应仰宠她,宠到天上。她也是真宠应仰,从前觉得女宠男,就是撒个娇服个软,乖乖听话,现在看了这么多,蒋弘都觉得应仰快被她宠得回炉重造一遍。   虽说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但蒋弘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话,他承认,应仰被他爸他爷爷教育到快心理扭曲的地步。   应仰这个人,平时不发脾气,就对什么都淡然。也算来者不拒,偶尔会调笑几句,让别人以为进了心。   可他转眼就翻脸,无情不认人。他发起脾气,就是六亲不认,像万年的酷严寒冰,哪里都淬了剧烈的毒。   明明是一个人,两种极端反复无常,哪有人能完完全全的接受?喜欢前者的,惧怕后者。被后者吸引的,又无法忍受前者。   可卫惟就不。她就都喜欢,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或者是这个完完全全的人。   这两个也都喜欢她,这两个还能为她改性子,能为她嚎啕大哭,能乖乖听话学习,能只看见她一个人,还能知道疼知道撒娇,这些,都愿意为了她,完完全全变成一个人。   应仰一直都有心,毕竟他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打人只打有错的,对兄弟朋友都不错。他有时还能考虑考虑他家里人,平静点让彼此相安无事。   但是应仰的心冷硬。有人摸到他的温热平静,以为那是心,其实那只是一个外壳。   卫惟把这个外壳敲开了一条缝,敲开还不算完,她整个人都钻了进去,然后应仰把那条缝捂得死死的,害怕外面的冷风刮到她。   听完蒋弘夸卫惟,应仰好像又有了精神气,他笑笑,“快考试了,我得先陪她好好考完试。”   ——   晚上的场子里人越来越多,在楼梯间穿梭,也只能看见不同人的头顶。俞菁手里抱着托盘,心神不宁。   她在找赵禹,她没找到,赵禹下午出去了一趟,她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回来。   王喆从另一边巡场回来,看见俞菁站在楼梯口发呆,“看的什么?有帅哥?给我指指。”   俞菁被他吓了一惊,“没...没有。”   把手里的托盘拿好,俞菁问他,“喆哥,禹哥回来了吗?”   王喆看她一眼,“没有,禹哥今天不来。”   “哦,”俞菁讷讷转身,“我先上去帮忙了。”   俞菁走了,王喆走几步站在了原来她站的地方,这个地方,正对一楼老板的办公室通道。   王喆往左靠靠倚住栏杆,说实话,他对俞菁这个女孩没什么好感,听说她家里情况复杂不好,王喆没心思了解别人家事,他就是觉得这个女孩心不太正。   不是那种轻浮的不正经,是走了偏路还不及时回头,以为能遇上个救世主的心术不正。   她盯上的救世主是赵禹。王喆阅人无数,她见到赵禹的第一天就两眼放光。   赵禹本来就是在自家门口举手之劳,也没把她当回事,谁知她那天藏着不走,遇见了赵禹家的宝贝妹妹发病,更巧的是,他还和赵禹的弟弟妹妹是同学,还当过他宝贝妹妹的同桌。   猴子拉着绳子荡秋千能直接晃上树,赵禹给个面子,俞菁留在了这里。   来了俞菁,还带来一群小痞子。没事就献殷勤,想着和赵禹攀关系。   俞菁上楼刚走几步,被赵鹏川搂住肩膀揽进怀里,手指还亲昵地磨了磨她的肩膀。   俞菁挣开,小声道,“别让人看见。”   赵鹏川笑笑撒开手,一张丑脸看得人犯恶心,他问她,“禹哥来了吗?”   “没有,禹哥今天不来。”   “你倒是清楚。”赵鹏川笑得别有深意,他接着又拍拍俞菁的背,“刘凯说想你了,在里面等着你呢。”   俞菁跟他进门,赵鹏川在走廊上没再动手动脚。   没人知道赵禹怎么突然救俞菁,也没人知道怎么还把她留在了场子里。不知道间接关系的存在,都以为是俞菁搭上了赵禹。   但是俞菁没法和他们断干净,因为他们有俞菁的把柄。   这也是俞菁为什么要找靠山的原因,她不敢找警察,希望能以暴制暴。在这里得到短暂的安全之后,凭借别人假想的关系,她竟然得到了赵鹏川和刘凯等人的高看一眼。   她享受这种感觉,她忘了自己初衷。   卫惟是张很好的牌,赵禹通常很忙,大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她钻空子把他们引进了这里,还披着神秘的外衣让这些“有志青年”胡思乱想。   但不知是不是她做贼心虚,她感觉王喆看出了什么,赵禹也好像总是很忙。如果非要结束这种关系,那必定要解决赵鹏川等人。   至于她的那些东西,人被收拾服了,自然不敢再掖着。   俞菁是这样想的,她很想成为被仰望的人,高高在上的人,就像另一条街上抽着烟被人簇拥的大姐头。 第56章 体测放水   庆典过后接着是期末体测, 卫惟跑完三分之二后速度慢下来,她感觉整个人热的要蒸发,嗓子里有股甜腥味。   林艺在后面使劲伸手才拉住她校服, 一手掐腰大喘气,“等等我,等等我, 我不行了。”   “最近吃多了吧。”   卫惟嘴上嫌弃她, 还是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跑。   林艺由于身高问题,乍一看就是软萌美少女,合唱团团长, 人美歌甜,庆典过后不知名的零食礼物放了一桌。   卫惟桌上也有,雷打不动就一瓶她常喝的牛奶。她没心思管娱乐新闻,不知道那些来找自己的人和东西刚到班门口就被人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原因:名花有主,主站在班门口一看人,人就知道不好惹, 接着知难而退。   “你别跑这么快......”林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今天计时划等级, ”卫惟提醒她,“你没看见终点站着周豫鸣?”   “。。。。。”林艺骂了一声,接着给自己装上了马达。   卫惟累得不愿说话, 但她还是想笑。林艺和周豫鸣的关系不明不白,应该是在一起过,现在又像是有仇,当然, 有仇是林艺给她的单方面解释。   两个人到达终点时属于中游偏上位置,不知道成绩怎么样,应仰和周豫鸣一人掐表一人填录,应仰看看狼狈带汗的卫惟,给周豫鸣说了个时间。   周豫鸣也没问后面林艺的成绩,应该是随便填了一个。   应仰递给卫惟一瓶水,嘱咐道,“歇一会儿再喝。”   卫惟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接着被卫诚赶鸭子上架去排队测其他项目,排好队再往跑步终点看,应仰已经不在那里,换了个带着体育部袖章的人。   曹晖站在她前面,回过头来问她,“你跑了多少?”   卫惟想想刚才应仰说的时间,又原封不动给她说了一遍。   “那你是优秀啊,你真厉害,我是良好。”   卫惟闻言心虚,笑笑安慰她,“你也挺厉害的,没事,就是体测,老师说了不折合成绩。”   又转头去问林艺,“周豫鸣给你写的多少?”   林艺刚才借机看了一眼,给她说了个数。卫惟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林艺的成绩比她好,周豫鸣是比应仰高一枝头的出头鸟。   跑步其实不算什么,最让卫惟头疼的是立定跳远。多亏了跳远前还有个仰卧起坐,不然卫惟觉得自己肯定能把自己埋进沙坑里。   卫惟在垫子前排队,到她的时候体育部的人正好轮班换人,她前面的学长刚坐下,应仰过来拍了拍人的肩膀,那人和他熟,利索给他让了位子,乐得自在躲进了原来的阳伞下去和人说话。   “33、34、35、36......”卫惟自己在心里默数,使了使劲觉得自己还能挣扎挣扎。   应仰手里拿着记录表给她斜挡住刺眼的太阳光,开口阻止她挣扎,“行了,43个满分,够了,起来吧。”   林艺的脸上带着一种“这两个人好不要脸”的难看表情。   等换成林艺,林艺拉着她的胳膊迟迟没动作,全身都在暗示她好好利用关系。   卫惟随便应付她,没想到林艺真有快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干脆再也没起来。   卫惟看看应仰,说实话,在这之前,她没做过弊,“这个.....她......”   应仰拿着笔听她指示,“随你,多少都行。”   “.......”   卫惟知道,应仰这是回头是岸了。这故事情节的转折还真是毫无过渡,简单粗暴。   怎么形容呢?卫惟想了想,心里爆了句粗口,就他妈像龙卷风。   先是来得毫无征兆,猛刮了一阵,然后自己又“唰”一下刮走了。   龙卷风暂且放一放,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立定跳远!   卫惟身高一米七二,长到现在应该是不会再长了,她的跳远成绩倒是每年能争气地长几厘米。   都说女生跳远的距离是她男朋友的身高,卫惟从来不信这个,因为她绝对不相信她男朋友的身高会是一米五,一米六,甚至到不了一米七!   是吧,多遗憾,根据上天的说法,她男朋友没她高,应仰可能要缩上十几二十厘米。   卫惟在心里想了想那画面,又在心里颤抖着捂住脸,她和应仰都有点惨。   正想着,她和沙坑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应仰站在几个人身边看她,不知道她又在心不在焉地想什么。   旁边有几个女生在说那个“女生跳远距离就是男朋友身高的说法”。   卫惟回神,往前看了看,看见了正在看她的应仰。   卫惟下意识别开眼。她跳远姿势不好看,不想让应仰看见。也不想让应仰看着她,因为应仰看她她就会忘了动作。   周围人太多,卫惟不好直接和他说“你别看我”,会搞得像公然打情骂俏一样。   她只能深呼吸,努力想着动作,胳膊甩了几下还没感觉,想要重新来。卫诚永远不做好人,直接催她,“跳啊!前面有东西能吃了你?”   “.......”   卫惟想抓一把沙子塞卫诚嘴里。   她被卫诚一喊头脑过热,直接趴了过去,以一种很不美观的姿势展示在众人面前,手下就是想活/埋卫诚的沙子。   卫惟有几秒钟感觉世界空白,应仰没忍住笑了,接着求生欲爆棚转过脸去咳了几声。   卫惟麻溜地爬起来,手里拿量尺的人过来测量。   那人卡了一个应仰必须要缩腿的数去记录,应仰叫住他,“你看我多高?”   那人也和他认识,估摸了估摸,“一米八五。”   应仰扬扬下巴,“一米八五,填上。”   ——   体测完了之后是期末考试。   卫惟也觉得她自己不太正常,之前应仰没事找事,她也不觉得有多生气,但是现在应仰安分守己了,她又不高兴了。   大概她本性就是有仇必报。她还喜欢让人心服口服的接受教训。   至于生气原因,那要好好追究起来,是有两条:第一条,应仰不愿意和她分担。卫惟从小就知道,认准的人,就要休戚与共。   第二条,应仰推开她。这是逃避问题,不愿承认内心想法。不论内心想法是她愿意陪着他,还是他想她陪着他。   而且应仰一点认错的意识都没有,他以为他找人给她体测放水就算将功补过了?   卫惟一个脑子分成两个用,终于捱到考试结束。交了卷子出考场,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应仰的人影。   卫惟拿着东西往教室走,得,她家魔王日理万机,她得改称呼为皇上。   直到放学就是假期开始,卫惟往后看了好几次,还是没看见应仰。   卫惟心里的小人已经拿着武器站在了应仰驻地的屋顶上,疯狂叫嚣着,“应仰我这次不让你长教训我就不姓卫!我就跟你姓!”   她慢吞吞地走,几乎一步三回头,林艺实在不想学蜗牛爬,拽着她书包带子往前拉人。   学校门口也没有应仰,倒是有老熟人俞菁。   俞菁画着妆,在卫惟看来还好,在林艺看来是脸白比墙白,刚吃了小孩。她穿着打扮过于成熟奔放,在林艺看来,带着种廉价的浮夸。   卫惟知道林艺在想什么,她没赞同也没否认,毕竟她们做过一学期的同桌,虽然已经很久没联系,但见面还有笑一笑的情分。   俞菁看见了出来的卫惟。   她的想法已经定形,计划已经展开,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一副好牌,卫惟可以帮她王炸。   人在接近成功的时候会被想象中的胜利曙光晃到眼。   她没想别的,别的都不重要了。   “卫惟,”俞菁走上前去叫住她,“你们放假了,你有空吗?”   “有事吗?”卫惟问她。   卫惟很聪明,而且警惕性强,俞菁电光火石般选出了自己想好的说法,“赵禹让我来接你,你有没有时间?”   搬出赵禹就不能完美获胜,也许不能双赢,但是她能翻个身。   听到赵禹的名字卫惟没太怀疑,俞菁不上学在赵禹场子里打工的事她知道。   倒是林艺不高兴,“你不跟我一起回家了?”   林艺和俞菁没交情,属于一年也没说过几次话的那种,但她就是看俞菁不顺眼,她还看很多人不顺眼,比如李郁。当然林艺不会随时落人面子,但是现在俞菁和她抢卫惟。   卫惟和林艺说,“我二哥找我。”   林艺知道赵禹,但这不代表两个人能让她待见俞菁。她可是见过李郁和俞菁现场撕逼的人,长这么大她就不知道女孩子能这么疯狂粗鲁。   卫惟和俞菁走了,其实她半信半疑,但又怕真的是赵禹找她,他脱不开身才让别人来。她知道,她二哥在和他们一家的相处方面其实是个很敏感脆弱的人。   赵禹有心结,不能完全放开,所以她不能让他有一点被轻视的感觉。   林艺和她们反方向走,气不过要找个发泄口。终于在快到家的地方遇见了卫诚。   卫惟进了门就觉得不对劲,她没看见赵禹,她连赵禹头号粉丝王喆都没看见。   包厢里倒是有一堆不认识的人。   人分三六九等,不带有色眼镜,也能分出人和人。有一种人,他的肤浅和经历都写在脸上。   赵禹正开着车,接到卫诚的电话,“二哥你带卫惟出去玩怎么不带我?”   赵禹疑惑,“卫惟?她今天不上学?我没找她。”   话音刚落,两个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她同学说你让俞菁去找她,她和俞菁走了。”卫诚刚说完,意识到一件事,“哥你知不知道应仰。他和赵鹏昌有仇。”   那算是个大事件,这样想想还真有什么关系。   赵禹脚下一滑踩了刹车。   “卫惟交了个男朋友,就是应仰。”   赵禹骂了句脏话。   他听见过赵鹏川等人谈起过那个学生,据说狂上天,从不给人面子,也确实不好惹。最近听说是失了势,还老实不少想从浑水里脱身。   卫诚明白了大概,赵禹知道了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最后一句提醒他,“哥你别管应仰的事,卫惟不愿意。” 第57章 为她挨打   “妹妹多大了?会喝酒吗?陪哥哥喝一个?”赵鹏川坐近了问她, 伸手就去搂她肩膀。   卫惟侧身避开,不去动他们给她喝的东西,面无表情问他, “赵禹呢?”   周围有人看过来,赵鹏川也惊奇地笑,“哎呦, 你还认识赵禹啊。”   “怎么认识的?”赵鹏川凑近她, “说说。”他自己笑得下流,“怪不得俞菁和你熟。”   酒气熏人,烟雾弥漫。   卫惟嗓子已经不舒服, 她皱了皱眉,失了耐心,又问,“俞菁呢?”   “俞菁不敢来见你,她怕你抽她。”俞菁前男友刘凯接了话。   卫惟心里顿时有点明白。   赵鹏川愿意和美女说话,又听说她认识赵禹, 忌惮着不敢太过分, 随口敷衍她,“赵禹没空理你,别等赵禹, 等等你男朋友。”   卫惟没和他搭话。   赵禹的地盘,赵禹不在。她被俞菁骗过来,俞菁不露面。一堆混混,不知道她认识赵禹, 还在等应仰。   卫惟全明白了。   赵鹏川接了个电话,笑得一脸得意,“妹妹,你男朋友来了,想不想看现场?”   她脸色严肃,让赵鹏川不自在,“干什么啊妹妹。老老实实坐着,哥哥给你个脸带你看现场。”   赵鹏昌伸手就去搂她,被卫惟一把甩开,赵鹏川气急,扯着她衣服往他这边一拽,卫惟跌进沙发里。   赵鹏昌骂骂咧咧,“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应仰不行,老子替替他。”说着去拉她校服拉链。   卫惟护住衣服去踹他,“你他妈给我滚!”   “别他妈碰我,赵禹饶不了你!”   几个人七手八脚围过来,赵鹏川想起什么,放开手狞笑道,“别,对美女客气点。走妹妹,带你去看现场。”   赵鹏川带着卫惟从赵禹的场子里出来又进了就近的一个地方。   ——   应仰已经疯了。   他考着试手机震个不停,出去接了电话,听见人说赵鹏川要找他事。出去见个人的功夫,回来已经放学,接着知道了赵鹏川居然找上了卫惟。   赵鹏川让人传话的一瞬间,他感觉他整个人浑身冰凉,汗毛倒立,恨不得把人挫骨扬灰,再让自己灰飞烟灭。   被人找事不是第一次,但他第一次怕到发抖。   卫惟被人骂一句他都心疼,现在第一次出事是因为他,第二次还是因为他。他真是想杀了自己。   应仰刚到地方就被藏着的人狠狠打了一棍子,结结实实打他背上,力道不小,他前倾着踉跄了一步。   打他那人打得快也躲得快。应仰什么能耐他们都见识过,发起狠来才不管见不见血,谁落应仰手里都没好下场。   很意外,应仰生生挨了一下,后背火辣辣的疼,却连回头都没回头。他不在乎自己被打,也不关心是谁打的他。他只想知道卫惟在哪里,他只关心卫惟有没有事。   “人呢?”   他的手下败将赵昌站在一边看他,正自鸣得意,“应少爷也有今天。你今天可别还手,你那小女朋友看着挺纯的,我哥喜欢那样的。”   几个人一哄而上,手里都拿着棍子。一个个都冲着应仰的腿去,想先把他打趴下再说。   应仰真就没还手,随便别人怎么招呼他,他看了一圈周围都没有人,真的急了眼,抬手扯住一个人的棍子把人掀出去,压着狠问赵昌,“我问你人呢?有事冲我来,别他妈碰她。”   话音刚落又被人一棍子敲背上,接近他后脖颈,应仰眼前一阵发黑。   “应仰!”听见声音,应仰稍稍安了心。   卫惟心急挣不开赵鹏川,走了几步又被他拽回来。   人都过去当打手,应仰已经是瓮中鳖,赵鹏川不在意他,反而是和卫惟说,“好好看看妹妹,你这个男朋友可不是个好东西。”说着就去蹭她的脸。   卫惟挣扎地躲开他,“你给我放尊重点!”   她眼睁睁看着应仰被人打,又是一棍子,应仰挨得痛快。   卫惟看不下去喊他,“应仰你还手!”   应仰已经被人按住,他没反抗动作,为了她生生挨着打,只死死看着赵鹏川,害怕他对她做什么。   赵鹏川不在意他被骂,听人说应仰把她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疼得宠得要上天,他享受着应仰生理心理的双重折磨,当着应仰的面去摸卫惟的脸。   “啪!”巴掌声清脆。   卫惟挣开人直接甩了赵鹏川一个耳光。   卫惟眼里带着狠,赵鹏川反应过来拽住她要动手,卫惟灵活地挣开又反手甩了他一个巴掌。   无影的棍子雨点一样落在应仰身上,卫惟推开人碰到他又被人扯开。   孤立无援,卫惟已经没有办法,避开人往地上砸了一个酒瓶,红着眼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搬出救兵,“赵禹是我哥!”   “你打听清楚再找事,我哥不会放过你!”   赵鹏川被她甩巴掌急了眼,已经不在意谁是她哥,和几个人围过来要教训她,刚抓住她的胳膊,关上的门被人大力推开,王喆直接踹翻了门口的桌子,“都他妈消停,禹哥回来了。”   王喆带来的人都是实打实的社会人士,气势压了赵鹏川等人一大截,动手的人瞬间偃旗息鼓。   赵禹接了卫诚的电话越来越不放心,赶紧给王喆打了电话又自己掉头回去。   王喆今天本来休息,俞菁带人进去的时候很隐蔽,没让几个人看见,倒是赵鹏川大摇大摆露了馅。有个见过卫惟的赶紧打电话给王喆,王喆接到两个电话相距不过几分钟,直接带着人跑了过来。   “操,”王喆一脚踢开旁边的人,把卫惟拽了过来。   卫惟来不及理他,和王喆带来的人去扶应仰,应仰缓了缓直起身子,下意识的保护动作把她护在身后。   赵禹大步带风推门进来,对着赵鹏川就是当胸一脚,赵鹏川直接被踹出去,疼得不轻,半天没缓过来。   他这时候知道怂了,应仰再牛逼也是个学生,赵禹不一样,他混在这里根基稳定,“禹......禹哥,”赵鹏川往后动了动,“误会,误会。”   赵禹看都不看他,拉过卫惟来四处检查,“你没事吧?没喝他们倒的东西吧?”   看了一圈要松口气,看见了卫惟身上的灰尘和脚印,一口气直接变成了怒火。刚要发火,被卫惟拉住了胳膊,她意思是先回自己的地方再说。   ——   赵禹场子的北大堂里。   参与事的人都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惹了什么人。一个个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还剩一个赵鹏川在穷鼠啮狸。   赵鹏川被几个人拖着,“禹哥,是这小子先他妈找事。我就是讨个公道。”   赵禹没说话,卫惟平静看一眼开口,“送警察局。”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赵禹给王喆示意。   赵鹏川不愿意进局子,讨饶无用又开始骂骂咧咧满嘴脏话。   卫惟火气暴涨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砸,“你不想去警察局,想让我和你算算账?今天打出去的棍子十倍挨回来,你敢吗!”   赵鹏川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地痞本性撒泼难缠。赵禹让人赶紧把他弄走,卫惟平时与人为善,讨起债来给人剥皮抽筋。   赵禹知道,卫惟真的生气了。   不仅气挑事的人,她男朋友也被记恨着。赵禹打量了打量一边的应仰,心里就两字:活该。这小子原来不惹事,今天就不会有这一出。   卫惟嗓子难受,终于忍不住了咳出来,一咳就咳得止不住。缓了缓冲过来的人摆摆手表示没事,和赵禹说,“俞菁呢?”   ——   俞菁躲在一边,早就坐立不安。   她失策了,她根本就没有所谓强大的心理素质,当卫惟被她领进去的时候,俞菁就感觉她已经暴露了。那是赵禹的地盘,俞菁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认识卫惟,她感觉所有人看她都像是在告诉她:你在干什么?你打什么主意?我们都知道。   俞菁把卫惟送到赵鹏川面前就不再敢多待一秒钟。她怕赵鹏川知道真相收拾她,也怕卫惟找她对质报仇。   卫惟帮过她,她现在在恩将仇报。心里又有魔鬼为她叫嚣,卫惟又不会被怎么样,她什么都有,帮她就是一句话的事,再帮她一次怎么了!   俞菁彻底失去理智,她放弃了最后的回头机会。   然而她马上全盘皆输。   她输给了应仰。   俞菁知道的应仰,还停留在他对卫惟随意试探捉摸不定的阶段。哪怕她也知道他们在一起后应仰对卫惟百依百顺,但她听人说的应仰是目空一切,最不愿受人压制威胁的霸王。   俞菁的设想是,应仰因为卫惟发怒而收拾赵鹏川,他从前就收拾得易如反掌,说好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只能是变本加厉把人训服。   结果应仰按照赵鹏川的话,赤手空拳,独身前来。他生生抗下打在身上的棍子,根本都没有还手。   他自觉收敛脾气本性,甘愿为了卫惟低头挨打。   俞菁已经清醒了,也算可以,她也算是借人之手扳倒了赵鹏川,只是她的美好设想破灭了。   ——   北大堂里就剩几个人。卫惟和俞菁对立而站。   卫惟看看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俞菁回她,“没有了。”她接着又嘲讽,“我说是赵鹏川逼我的,你信吗?”   卫惟毫不留情,“他有没有逼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   这种高不可攀的语气刺激到俞菁紧绷的神经,“我做了又怎么样?你受伤了吗?你掉一根头发了吗?”   俞菁歇斯底里,“卫惟你知道我多羡慕你吗?你要什么有什么,这些人都围着你转,你只要说一句话勾勾手指头,卫诚赵禹还有应仰直接就为你冲上来。你什么都有,你知道我有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有!我被人欺负,我小心翼翼讨好人求人,我像条狗一样舔人。你凭什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哦,”卫惟说,“你以为你舔赵鹏川是条狗,换个人舔,换成赵禹你就能变成人?”   “你以为你出入几次娱乐场所,你就能融进去?你以为你和人认识说了几句话,人就能记住你是谁?你以为你把自己打扮成你自以为的样子,你就是你自以为的人?”   她这种人见过各种事,不愿意和人计较时是极好相处,计较起来,一句话直戳人的痛处,戳得准而狠。   卫惟很生气,她自己也知道这话太难听,“话是很难听我知道,但是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和你好好交流。”   卫惟说得太对了,她画成熟的妆穿成熟的衣服,她也不过是个无所依仗的未成年人。   俞菁已经被打回原形,满含哀戚,“你占尽了人间好事,你凭什么?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公主!大小姐!你见过坏人吗?你这种受尽宠爱应有尽有的人,有什么资格评判我做的事?”   这个问题赵禹都可以替卫惟回答。她见过。   她八岁被困在火场里,浓烟熏了嗓子,后来有了咳嗽的老毛病。   她十二岁被人跟踪绑架,绑匪索要赎金又意图报复差点撕票,被救回来后怕黑梦魇治了大半年。   卫惟回答她,“我当然见过,我见过的坏人远比你知道的要穷凶极恶。”   你遇见的坏人欺负你,我遇见的坏人要我命。   “你的路是你自己选的。别人没资格评判你,你也没资格算计别人。至于我比你风光这件事,我问心无愧地感到荣幸。我没法为你觉得抱歉,毕竟人的处境很一大部分都是自己造成的。”   “人变成什么样不在于经历了什么,在于她想成为什么。”   世间好事没都让我占尽,我只是努力活在人间。   俞菁哭了,路确实是她选的,是她不听父母的话,是她选择信刘凯,是她不想再上学。   “对不起。”俞菁说。   卫惟摇摇头,“你不算对不起我,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对不起的是应仰。”   “如果我不认识赵禹,如果今天有人非要和应仰过不去,你想过后果吗?”卫惟笑了笑,“也是,棍子没打到你身上,你又不疼。”   她伸伸胳膊,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带下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倒着半杯水的玻璃杯。玻璃杯掉到地上,杯子也摔得四分五裂,水撒了一地。   俞菁紧紧咬着唇,听见卫惟说话,“到这了。”   到这了,交情到这了。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走在街上遇见也别说互相认识。 第58章 黎明之前   应仰守在门口站着, 不知道卫惟在里面说什么。   王喆过来招呼他,“伤怎么样?给你擦点药?”   和卫惟有关的人应仰都会特殊对待,客气地回答, “不用。”又看看他,“谢了。”   王喆点点头表示没事。细细打量他,还真别说, 卫惟眼光不差, 这小子是他见过长得最俊的,也挺硬,棍子打身上哼都没哼一声。   就是不太让人省心。事情明明白白, 以前结下的梁子,人就是冲他来的。   王喆和他说话,“幸亏了那是个宝贝疙瘩,要不你俩今天遇见那架势,竖着出不来。”   应仰目光放空没接他的话,问了一声, “有烟吗?”   王喆愣了愣拿给他一根, 刚想和他说要抽出去抽,宝贝疙瘩闻不了烟味。发现应仰咬嘴里没点火的意思,他也就没多话。   赵禹刚才听到一半带着两个人出来, 自己出去把人收拾干净又回来,看见那小子还守在那儿。   刚走过去还没说话,听见人主动开口,“今天谢了, 麻烦你送她回家。”   应仰嘴里的烟快被他咬断。   他做过的事终究还了回来,报应到他身上他受着,偏偏还要在她脚下劈一道雷。   他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只恨不得钻进地砖缝里。   应仰向赵禹点头示意,侧开身子就往外走。   ——   卫惟出来没看见应仰,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心里的火蹭蹭往上涨,“哥,应仰呢?”   赵禹指指门口,“差一点,给你拦住了。”   应仰觉得自己没脸是有自知之明,因为赵禹也觉得他确实欠收拾。   但是欠收拾归欠收拾,再欠收拾,也得卫惟自己收拾,要是卫惟说不用收拾,那就闭着眼也要夸夸他。   应仰敢走,赵禹不敢让他走。   开什么玩笑,你小子惹的祸,留下一句话拍拍屁股走人,让我给你哄那发脾气的小姑奶奶?   天还没黑,薄暮时分天空背景格外柔和,卫惟快步过去拉着人转身,心里的小人已经踩塌了他的房子屋顶,“你又要走!”   “反正是放假了,你随便找个地方一躲,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是吗?!”   卫惟很生气,气得脸和眼都红起来,天知道她看见棍子打在他身上她心里有多疼。   应仰看她,“我不好。”   “你当然不好!你眼睛不好,放着我这么好的人不要,你眼睛能好?”   应仰说,“你还是别对我有所期待。”   卫惟心里的小人又一跺脚,“我对你有什么期待?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眼瞎,一直觉得我喜欢的你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你?我有必要吗?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应仰在我面前,我干什么费劲去臆想?”   “我只说一遍,你爱信不信,你是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我才不会管你到底干了什么坏事。打架怎么了?你要是真想去,你和人打架倒在街头,我大不了找人把你拖回去。你呢?你天天就想着怎么避开我,我是能吃了你吗?”   应仰伸手拿开一小缕挡着她脸的头发,只说,“对不起。”   又他妈是对不起!   卫惟心里的火山瞬间爆发,甩开他的手,“对不起有什么用!是能让时光倒流我就不用认识你吗?还是你说一句对不起就能不认识我?”   “你有事就要和我说!能解决的就解决,不能解决的我们可以慢慢来!你自己一个人扛着,我过得就能安心吗?你挨一顿打就能天下太平,你怎么不去拯救世界!?”   “你多厉害,”卫惟深呼吸压了压声音,“你天下第一厉害,你是金刚不坏之身,你从拳场到混战,酒吧医院随机切换。你真是厉害,”卫惟气得发抖,“你以为你一个人抗住你爸抗住别人,你就是个英雄吗?”   “你有事要告诉我啊!我又不是不要你!你就是一个笨狗熊。”她声音都带了哭腔。   卫惟一点都不生气俞菁和那个混混,那都是不值得的事。她只生气应仰生生挨了一顿打还没事人一样就要走开,她只生气应仰什么都不告诉她,一个人扛着还要赶她走。   应仰定定看她,“你都知道?”   “谁告诉你的?”他问她。   卫惟发泄完慢慢恢复正常,偏过脸去不理他,“你管谁告诉我的,反正你又不告诉我。”   “卫惟......”应仰叫她。   卫惟等着他说话,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等到,她心里的小人都气晕了。   她转过脸来,神色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回家吧。”   “该回家了。”卫惟说,“今天的事都处理完了,没事了,回家吧。”   应仰看着她没动。   “你的手机呢?”   应仰把手机拿给她,卫惟看见那张被她自己吐槽了无数次的照片,在她看来,拍得实在是一点都不好看。   解开密码,她用他的手机给蒋弘打了个电话,没什么重要事,就是让蒋弘来把他领回家。   蒋弘来得快,车里还带着司机和医生。   赵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车钥匙要送卫惟回家,蒋弘站在一边等应仰屈尊跟他走。   卫惟抬腿要走,被应仰拉住胳膊,眼里带着脆弱和难过。   他很在意她,这件事她清楚,但有些事是需要他自己想明白的。卫惟只当没看见他怎样,问他,“你有话要说吗?”   太阳慢慢向下移动,给人罩上最后一层柔和的光,他没说话。   “是没有还是现在没有?”卫惟说,“那就等你想好再说吧。我不想和你玩你想我猜了。”   “回家吧,”卫惟拿下他的手,“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卫惟跟赵禹走了,应仰被蒋弘塞进车里。   “她板起脸来真吓人,你惹人家生气了。啧,这次应该是真生气了。”蒋弘自言自语,应仰不理他他也继续说,“比上次你和人玩骰子那次还厉害。”   蒋弘看看他那有“轻微”痕迹的脸,“真是赵鹏川找事,挨打了?你挨打了她也生气,看来以后苦肉计不管用啊?”   蒋弘还没完,一个劲儿滔滔不绝。   “闭嘴。”应仰冷声打断他,   黑色玻璃给应仰的脸蒙上阴影,他又一点一点陷入黑暗里。黑暗来袭,可恶龙已经为了公主磨掉了利爪。他想变成和她相配的王子,但他身上还有可怖的鳞片。   沉默。永远的沉默。   蒋弘受不了这种沉闷气氛,又开始说话,“你能不能说句话?你说句话表个态怎么了?你要是刚才就和人家说话,现在和你回家的不就是她了吗?”   应仰还是不说话,蒋弘恨不得掰开他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卧槽,”蒋弘气得骂了脏话,“我是真服卫惟了,就她能忍你这么久,我要是她,我早就把你甩了。”   “我怎么和她说?”应仰问他,声音小得能飘走。   蒋弘服了,他好像知道应叔为什么不管他了,这个儿子傻了,没用了。连句话都不会说。   “你和她认个错,不就......”   “我何德何能。”应仰问他也问自己。   蒋弘闭了嘴。   卫惟的感情太热烈,热烈到能烧红一片天。应仰的感情是压抑,他疯狂又克制。   蒋弘知道,应仰给卫惟造了一片天。   从前应仰表面捉弄她,但也在私底下给她做了不少事,卫惟想做的事传到应仰耳朵里,卫诚还没动作,应仰都会给她安排好。   只要卫惟通过卫诚找他,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应仰在哪,他必去学校。   吃的喝的,只要是卫惟喜欢的,应仰直接包圆。   有一次晚上下雨,他们在外面,应仰非要回学校,只因为卫惟没带伞。   卫惟给卫诚打掩护赶上林树望查纪律,应仰挺身而出扛了大头。   卫惟私下被人议论喜欢他,应仰干脆直接认了名分。   卫惟和他说要正常吃饭,他就正常吃饭。   卫惟和他说少喝酒,别人喝酒他喝水。   卫惟闻不了烟味,应仰熏一身烟味去学校之前都会换衣服。   卫惟和他说早点睡觉,他真就推了局乖乖回家睡觉。   应仰开始待人宽容,学会温和有礼。   应仰满眼都是她,坐在后排看她,上课看她下课看她,体育课活动都会看她。   应仰对她有求必应,甚至无求也有应。早去晚归陪她画墙报,给她扇扇子,卫惟多看一眼的东西,应仰都给她送到面前。   应仰对她笑的时候,眼里带着光。   应仰认识到以前的错误,后来没对她发过一次脾气,没说过一句重话。   上次之前,应仰很久都没去过拳馆。   蒋弘叹了一口气,“你这个自卑心理到底是哪来的?人家卫惟从来都没说过你不好,你到底害怕什么?”   他怕什么?可能怕突然有一天这是做梦。可能过分重视的人都患得患失。   情到深处是不敢拉她冒险,只想和她同甘,不愿让她共苦。   他怕结果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不敢往下走,但他又沉迷于这过程不愿回头。   “你想这么多有什么好处,还不都是浪费好感浪费时间。”蒋弘临走前和他说。   应仰简单洗了澡听卫惟的话倒头闷睡,他听见卫惟的声音。   “应仰我不怕。”她在他怀里说,“应仰你也别怕。”   “疼不疼,我给你吹吹。你要爱护自己,我会心疼。”   她朝他伸出手来,“应仰你跟我走,应仰我要一直陪着你,应仰我要疼你一辈子。”   应仰躺在床上睁开眼。   厚重的深色窗帘把月光遮得严严实实,他下床拉开窗帘,在落地窗前看到城市夜景。   远处有霓虹灯闪,车如流水马如龙。   现在是凌晨两点。   应仰再等不及,他要去找他的公主,哪怕只是守在她的高塔下。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真心实意求收藏 第59章 天光大亮   早上五点天已亮, 老人觉少,早起出来晨练。   高档住宅区里自带公园,几个人结伴溜了一圈回来, 发现人还在楼前的公共座椅上。   都处江湖之远忧其民,一个老头热心过去询问,“小伙子, 怎么在这儿待着?没带钥匙?”   应仰抬眼看人, 眼里有血丝,对人的好意摇了摇头,“没, 我等人。”   卫惟六点醒来又睡到八点。她爸妈出去得早,今天舅公生日,妈妈要先去自家别墅的衣帽间里挑衣服,再去外公家和舅姨集合。   本来要带她,但是卫惟不想动,场面架势太大, 她嫌累。不去也没什么关系, 小辈里又不只缺她一个人。她排号第七,天塌下来有最大的顶着。   又躺了一会儿,卫惟看手机, 手机里什么也没有,但卫惟就是莫名安心。   起床收拾好想出去吃东西,她想念附近街上的鸡汤馄饨。   出了楼门要往右走,她偏往左看。   左边有只笨狗熊。   卫惟走过去, 应仰坐在原地瞬间满血又手足无措。   卫惟等他说话,应仰声音不大,带着要认错的前奏,“我们换个地方,别让你爸妈看见。”   “我爸妈六点就出门了。”   “万一他们回来.....”   “他们去了香山,不到晚上回不来。”   “卫惟,”应仰拉住她的手,把脸埋在她手里,讨好又小心翼翼,“我错了。”   周围没人,他抱住她的腰,把自己埋进她怀里,像个胡闹又认错的小孩子,“卫惟,我知道错了。”   两个人坐在装修古朴的店里,卫惟正在点餐,还不忘了问应仰,“你哪错了?”   应仰平生第一次向人认错,也是无师自通,乖得不能再乖,“我不该不理你,不该惹你生气。”   “哦,”卫惟回应他,“你喝粥还是吃馄饨?”   “听你的,”应仰又说一遍,“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卫惟倚在大木椅里笑了笑,“你不敢了?你下次还敢。”   大堂热闹,食客很多,日常闲聊或高谈阔论,服务生穿着古着店小二的衣服来回穿梭,端上来的食物冒着袅袅热气,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她又一次领他入繁华世间,带他看人间烟火。   “人就是要吃饭睡觉,和自己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想那么多干嘛。你怎么就不知道,万一梦醒了,我就在你身边呢。”   “我知道了,我学会了。”应仰说。   就算梦醒了你不在,我会去把你找回来。   卫惟舀起一个馄饨,稍稍放凉送到应仰嘴边,“呐,把它吃了这事就过去了。你下次再这样,可就不是吃个馄饨这么简单了。”   应仰张嘴吃得痛快。   这事翻篇了。他们都心照不宣。   卫惟搅搅碗里的汤,“几点过来的,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应仰正在给她剥鸡蛋,“不想打扰你睡觉。”   “那你也不发消息和我说一下。”   “手机没电了。”   “那万一我一天都不出门,或者没看见你呢?”   应仰把鸡蛋放进碟子里拿到她面前,“没关系,我可以等着。”   他看着她说,“有很多有意义的事,不都是无用功。”   卫惟突然感觉眼热。   你看,他聪明得很,你说过的话他都记得,然后会反过来做给你看。他不好。他又太好,怎么让人舍得不要他。   “快吃饭,都凉了。”应仰擦干净手揉了一把她头发。   “那你怎么进来的?”卫惟咬了口馄饨含糊不清。   她家的住宅小区外人没法乱进,保安不会轻易放人。   应仰低头吃饭没说话。   “你翻墙!”卫惟一猜猜个准,差点咬断勺子“那个墙那么高!你......”   应仰擦擦嘴,“还行,不算太高。安保强度不够,连个巡逻的都没有。”   “.......”   四肢不发达的卫惟输了。好得很,你好牛逼。   ——   两个人吃完饭,卫惟把应仰带回了家。   “怕什么,”卫惟得意忘形到胆大包天,“今天我舅公生日,他们不会早回来。估计要留到晚上。”   卫惟去找充电器,留下应仰让他随便坐。   应仰在她家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大面积的平台跃层,装修用具都是不一般的东西,能看出家资丰厚和轻奢格调。   看似很低调。但墙上挂的画是被拍卖过的珍品。楼梯处观赏的金玉器,有市无价千金难求。   但是她家里很温馨,能看出家里人的呵护用心。   不像他家里,处处透着奢靡,又丝丝泛着凉意。人情味这种东西,被深深埋进墙壁地砖的大理石里。   楼梯墙面是照片墙。   从小到大的卫惟都好看。还有她爸妈,还有全家福,还有和很多人的合照。   卫惟给他手机充上电过来,看见他在看照片,倚在楼梯旁给他一一介绍。   “这是和我爷爷奶奶,伯伯堂哥他们的全家福。”   应仰点了点头,他看见了卫诚。   “你看这个,”卫惟指给他看,是她和很多人的大合照,在很正式的背景里,有男有女,年龄相差不大。   应仰以为是她的朋友聚会,卫惟告诉他,“不是朋友,这些都是我的哥姐弟妹,都是我外公家的。”   “你找找我在哪?”   应仰一指就指了出来,卫惟抱着他的胳膊笑,“我排第七,现在最小的排到了十四。”   “这个是我外公,这是我外婆。还有舅公舅婆,这些是我的舅舅和姨,这个是我妈妈。”   照片人物排位有序,大家风范显露无疑。   她把他领回家来,应仰想把自己的事都告诉她。   卫惟的房间里,应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看她。   卫惟朝他走过去,应仰让她坐过来,他说,“我也都告诉你。”   一点一点说起。   和她说他的朋友,和她说他的生活。   还说起昨天的事。   “我.....”   这话该怎么说?说他和那些人有仇,应仰咬了咬舌头,挺没面子的。   卫惟感受到他的纠结笑着去捏他的脸,应仰赌气不看她,卫惟笑得花枝乱颤。   “你说啊,你怎么了?”   “你不就和他有仇吗?”卫惟笑得直不起腰来,“你承认一下这么难?”   应仰伸手捏她的脸,卫惟躲来躲去,不大的单人沙发被两个人折腾得不轻。   应仰和她在狭小空间里,渐渐心猿意马,低头去亲她,“你爸妈晚上才回来?”   卫惟推开他,严肃教育,“你想得美。”   应仰轻嗤,“不是主动蹭我的时候了。”   卫惟不羞也不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还挺嫌弃我,平时没看出来那么有耐力。”   “没嫌弃你。别总是冤枉我。”应仰说。   应仰又俯身,卫惟躲他,“我不,我都要给你颁当代柳下惠的奖了!”   “那你还是给我颁个霸王奖吧。”   应仰已经把她抱了起来跨坐在自己身上,卫惟穿着裙子。   卫惟被亲得神志不清,应仰太长时间没和她亲近,就像是重回水里的续上命的鱼。   “给我件你的衣服。”应仰停下来和她说。   “你变态。”卫惟骂他,还是指了指衣柜。   应仰拿着东西进了她的独立卫浴。   卫惟趁着这功夫去别的房间换了长裤。   不要脸的应仰,好不过三秒钟就要占她便宜。   应仰出来看见她换的装束挑了挑眉,“裙子挺好看的,换了干嘛?”   卫惟咬牙切齿,“防狼。”   应仰舒服了随便她怎么骂,伸手去抓她,“我继续和你说。”   卫惟很嫌弃,“你手洗干净了吗?”   “给你检查检查。”应仰大方给她看,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赔你衣服。”   “滚!”   卫惟气得要掐死他。   应仰哈哈大笑。   还不忘了满足她的心愿,“我就是和那个人有仇。他们是我手下败将。”   卫惟受不了他这嘚瑟样,等他安分一会儿问他,“你是不是在八口巷打过架?”   应仰想起卫惟日记里说过的她见过他打架,承认得干脆,“那次就是。他们先挑事。”   卫惟也和他实话实说,“我那次撞见了。”她想起什么来又笑,“顾苓还差点报了警。”   “然后呢?”   “然后?”卫惟说,“然后你们就走了,差点把我耳朵震聋。然后我又遇见了卫诚,他喷了我一脸摩托尾气。”   应仰没说话,实则在心里谢天谢地,幸亏不是他喷了她一脸尾气。   ——   应仰又继续和她说他的家。和刚才的欢快气氛不同,只觉得房间里很闷。   卫惟安慰他,“阿姨其实对你很关心。”   应仰轻轻嗯了一下,又说,“我没见过我外公。”   卫惟正要说话,应仰拉着她的手笑笑,“不是,他还活着,但是我没见过他。我爷爷不满意......”   他是应右为向应老上交的罚款,或者他是沈曼华的保护费。   卫惟只听着,不做什么想法和评价。   这正合应仰的心意,他也只是想和她说一说。   我身处两方制衡的牢笼,如困兽挣扎无用,以为终生如此。直到遇你,我乍见天光,才敢撞破铁栏,看一看太阳。   最后应仰抱着她不正经地笑,“卫惟,我没钱了。”   卫惟随着他发挥,小鸟依人从他怀里转出头来,咬了咬唇,“那我就不花钱了。”又挣扎挣扎,“那我少花点?”接着继续跟他演,“我花的也不多啊!”   应仰拍着她肆意地笑,“怕是要委屈你吃糠咽菜。”   卫惟佯装可惜叹了一口气,接着从霸总金丝雀变成霸总,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以后跟着我,姐姐不会亏待你。”   作者有话要说:和好啦!   卑微小相求收藏,求评论,求小天使和我玩! 第60章 家常生活   卫惟敲开了应仰家的门, 门里的主人只穿一条短裤,裸着上身,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在擦头发。   两个人隔门而站。   应仰后退一步, “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   “怎么这时候洗澡?”   应仰伸手关上门,“洗个澡迎接你。”   卫惟凑过去闻闻, 笑道, “只沐浴没焚香,那是不是等你换衣服的时候要点上香薰,正式迎接我。”   应仰的头发还没擦干, 有水珠落到他干净的脸上,少年意气惹人注目。他又随意擦了几下放下毛巾,对她笑得温柔宠溺,“可以,但是香薰要现买。”   早上蒋弘叫他出去,他没应, 结果一堆人涌到他家里来, 刚清醒的人都带着乌烟瘴气。房子可以打扫,空气可以净化,但是他身上总要洗一洗才能好闻一点。   应仰进去换了身衣服出来, 问她,“不是给了你钥匙,怎么还敲门?”   “我身上没有口袋,没有地方放。”卫惟说, “总不能拿着。”   她给自己展示身上真是一个口袋也没有,应仰不禁失笑。   卫惟穿牛仔短裤,上搭白色涂鸦T恤。十七岁的她明媚动人,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好,她不用施脂粉,只笑一笑就能让他俯首称臣。   应仰把她的手牵过来,也不说什么,只给她戴上一条手链。   是蒂芙尼的新款。   卫惟抬头看他,应仰无所谓道,“你喜欢就好。不用担心,我还没穷到要委屈你的地步。”   他给那她就收了,也不用互相计较什么。你来我往的情分,谁又能计较得清。   卫惟熟门熟路转头走进厨房,应仰意识到什么,捂住脸靠在沙发背上放弃挣扎。   她的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从冰箱门前传过来,“我不怕你委屈我,只怕你要把你自己饿死。”   应仰的家里什么都有,先进高级家具一应俱全,就连他没进过几次的厨房里,厨房设备也从不缺少。   这些都是表面功夫,真正怎样,还要实地探究一下。比如双开门的大冰箱里,冷气动人,一层码满了酒精饮料,另外几层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卫惟好不容易找出来一盒牛奶,发现已经过期两个月。   她左手一瓶野格,右手一瓶百威,冲着应仰询问,“这东西到底有多好喝?”   应仰走过去拿下她手里冰凉的酒,“还行,也没多好喝。不是我的,蒋弘寄存,下午让他来把这些拿走。”   现在是上午十点,卫惟卡着中午能吃到饭的时间,把他哄到了附近超市。   应仰推着购物车,跟着他的小管家婆走。卫惟走到一个地方,都要问问他想不想吃,想吃什么。   来到生鲜蔬菜区,很多都是夫妻来买菜。   卫惟问应仰想吃什么,应仰笑笑,“买了也没法吃。”   “我可以给你做啊。”   应仰很意外,“你会做饭?”   卫惟也不骗他,“要求不要太高,能吃就可以。可以慢慢练嘛。”   应小白鼠低下了头。   卫惟开始学人挑菜,应仰在旁边看她,“你会吗?”   卫惟很不客气,“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长得好看的肯定好吃。”   应仰果断闭嘴,随你吧,随便你折腾。   买速冻食品,卫惟问他,应仰对吃没有什么研究,只说都可以。卫惟对此很不满意,非要告诉他什么味道好吃什么味道不好吃。   买零食也是,卫惟都要问他,应仰哑然失笑。他从不吃零食,零食都是给她买的,卫惟在旁边挑,应仰在一边记。   其实从前都记得差不多了,但是每次都要再注意几遍,以防万一她口味突然变了,打个措手不及。   卫惟在新出的薯片前犹豫。应仰直接拿了几包放进购物车里。   “不好吃怎么办?”   她一向对吃进嘴里的东西挑剔得很,不怕浪费,只怕第一口难吃。   应仰跟着她走,“我先为你以身试毒。”   从米到油,从盐到肉。两个人满载而归,冰箱里也开始应有尽有。   应仰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倒是卫惟很有生活经验。她先研究他家里厨房设备的用法,又开始看买回来的东西,最后捧出他的电脑窝在沙发里查菜谱。   卫惟神速浏览网页,振臂一呼,厨房里的各种食材好像都在听她指令。   应仰坐在另一边任凭她折腾,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应该不用先吃点药垫垫。   卫惟主厨,应仰听她指挥,两个人忙活不短的时间,算是小功告成。   两人都扎着新买的围裙,是卫惟选的兔子和熊。   厨房垃圾桶里是包装袋和蔬菜残叶,料理台上摆放着碗盘勺筷,第一次操作对设备掌控不够,油烟味战胜油烟机,飘了一厨房。   卫惟拿手扇油烟,和他说想洗个澡。   应仰只看着她笑。   因为他和她在一同生活。未来几十年甚至永远,他都想这样。   不必干净到一尘不染,不必整洁到井然有序,也不必挑剔是不是松露鹅肝,不必坐在排座规矩连餐具都讲究的餐厅里。   只他和她在一起,就胜过所有人间好事。   两个人把饭菜摆上桌,卫惟拉着应仰去洗了好几遍手,还不停问他,“我身上还有油烟味吗?”   “没有。”应仰第n次不厌其烦地回答她。   “可我还是觉得有。”   她又去洗手洗胳膊,还洗了一把脸,洗着脸听见有敲门声,满脸水渍吓了一跳,“不会是阿姨吧?”   应仰把手里毛巾给她,打消她的疑虑,“不会。”说着出去给人开门。   蒋弘快把门敲出个洞来,开门看见人就问,“你又在干什么?”   接着呛了一声,“你家什么味?”   从没闻过油烟味的蒋少爷接受无能,一路后退退到了半开放阳台上。   “你烧家?烧家也不能这么难闻。”刚问完话就远远看见了应仰家里那张冷冰冰的高奢摆设餐桌上放着....几盘东西?   蒋弘的世界观扭曲了。   他走过去发现还真是自制的饭和菜,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看见那充足证据和激烈战况,蒋弘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拿起一个画着熊的围裙在应仰身上比了比,然后狗一样闻了闻应仰身上的味。   蒋弘的世界观碎成了渣渣。   卧槽!   应仰一个喝露水的暴神,下了厨房??!   应仰看着他一直没说话,他也看着应仰。他想问问,兄弟你又受什么刺激了?你爸把你扫地出门,要不你跟我回家看看医生?   卫惟悄悄露了半个头,看见是蒋弘她松了一口气。走出来看见蒋弘一张俊脸抽搐得不成样。   “怎么了?”卫惟问。   蒋弘看见卫惟的时候突然就笑了,他也不知道他是以一种什么心情笑的。   “这谁做的?”蒋弘指指餐桌问卫惟。   “我们俩做的啊。”卫惟告诉他。   蒋弘点了点头没说话。   如果他是应老爷子,他现在可能会气昏过去。   果然是色令智昏,昏君身边都有个宠到天上的女人。   “你什么事?”应仰打破沉默。   “我这不闻见饭菜香了吗?”蒋弘也不管了,反正应仰是没救了,现成的饭不吃白不吃,看着卖相还不错。   “你狗鼻子?”   蒋弘没理他这赶人的意思,坐在沙发上就等着开饭,还随手拿了桌上的一包薯片看看,看了看又给扔回去。   应仰人生十七年都没正眼看过这种东西。记得原来应灿说过,应仰搭理都没搭理。   应仰过来踢他一脚,蒋弘避开装没看见,又给他指指阳台,“赶紧把你那自动玻璃天窗打开。我衬衫染了味没法洗。”   “没法洗就滚。”   卫惟刚接了个电话过来,拉了拉应仰的衣服,“我哥说他要来。我和他说不行,他挂了电话。”   接着门铃响。   蒋弘迎接友军,大喜过望,发现友军是三个,卫诚,程羡,还跟着个不知道怎么凑一块的井殷。   三个少爷也被扑面而来的油烟味阻挡住了脚步。   到达战场的友军怎么能临阵脱逃,蒋弘一手一个,直接把人拽了进来。   “来来来,真是巧,程羡也在,正好一块吃顿饭。”   三个人都看卫惟,卫惟实在不知道那都是什么表情,下意识缩到应仰身边。   “滚。”应仰发话了。   都是关系近脸皮厚的,没人听他的。程羡和他不熟没事,卫诚一张脸皮替他挡了。   “就三个菜,”卫惟和应仰统一战线,“不够吃的。”   “没事,我再订几个。”   “想吃什么?报菜名。”   几个人就是不走,死皮赖脸闻着令人头疼的油烟味都不走,应仰没辙了。   蒋弘和井殷可以扔出去,总不能把她哥也扔出去。   卫惟看看几个凑热闹的人,悄悄和应仰说,“随便他们吧。反正是拿来练手的,谁知道能不能吃。”   “你做的不想让他们吃。”   “实验品吃就吃了,我以后给你做更好的。”   应仰看在卫惟的份上勉强应允,一张冷脸全程能冻死人。哦,也不是,除了给卫惟夹菜挑鱼刺剔骨头的时候。   酒足饭饱,卫诚和程羡溜得快,井殷是个充数的,蒋弘要走,被应仰挡了路。   “吃得怎么样?”   蒋弘讨笑,“手艺不错。”   “去洗碗。”   蒋弘除了吃饭时候就没碰过碗!   “把厨房和餐厅收拾干净,我回来没看见你,我把你吊你家门口树上。”   应仰带着卫惟出去散心,留下蒋弘抓着井殷不放。   井殷扯开他,“他只说了你,没说我。”   “你他妈没吃?”蒋弘把他推沙发上,“你就干坐着也得和我等他回来。”   妈的,要是应仰送下卫惟一个人回来,他今天绝对要流血千里。   蒋弘坐到沙发另一边,给家政保姆打了个电话。   程羡和卫诚回了楼下,进门先找水喝。   程羡给卫诚点评,“一个菜咸了,一个菜油太重,还有一个有点糊。”   卫诚又扔给他一瓶饮料,“给你吃还这么多毛病。”   程羡笑笑,“应仰是真宠你妹。你可放心了吧,赶紧祝人家百年好合。”   应仰全程都在吃卫惟做的菜,蒋弘后来订的碰都没碰。   卫诚看他一眼也大口灌水,很明白地告诉他,“别往他脸上贴金了,卫惟不缺爱。不是他宠卫惟,是卫惟给他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有评论吗有评论吗有收藏吗有收藏吗有人和我玩吗???! 第61章 突袭查岗   卫惟从小就知道, 她有足够的资本任性,但她也同样知道,所有的任性和肆意都要收到迟来的账单。   她一直很清醒, 因为她不愿缴罚款。   直到遇见那杯烈酒。   比如现在。成绩单就是她迟来的罚款单。   文科班级第二,全级第四。理科班级十几,全级......一个没法说出口的名次。   其实还算不错。在卫诚方面, 已经是可以仰望的成绩。但在另一方面, 卫惟身上已经被压了无形大山,金字塔底层的那种。   卫惟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怎么说呢?骄傲变得落魄,带着失望和不甘。   交代成绩的话还可以用文科排名掩盖过去, 但她的专业选择是理科。   刚刚在学校,叶老师在对她叹气。纵使她是理科老师,但平心而论,卫惟选文科才是正确决定。   卫惟看着新印的卷子,手里的笔已经在草稿纸上洇出一小片黑色墨水。   她知道自己错了,一开始就知道, 但她错得不后悔, 她甚至想将错就错一直错下去。   她想,可以的,通过不懈努力, 她总能自己把错误弥补回来。   大门的密码锁开了。   应仰拎着新买的水果进来,是她爱吃的樱桃和荔枝。   她嫌外面热,他就先把她送回家再出去给她卖水果。   那天她和他说没有口袋装钥匙,应仰第二天就把门换成了密码锁。   密码是她的生日。他还笑着说这个密码她自己应该不会记错。   别人都说他薄情寡义, 可他偏偏记得你的所有事情。怎么舍得留下他一个人,就算绳子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和拉扯,那她也愿意陪他一起掉下去。   还没到井底,怎么知道一定是阴暗湿滑的苔藓?怎么就不能有一条通往花园的暗道?   他们不想那些带着否定意味的万一,快乐之际,那些都不重要。   应仰进门就看见卫惟坐在地上,黑色桌子上平铺开试卷和草稿纸,她还在走神。   早和她说过写作业去书房。卫惟不去,她说书房气氛太严肃,不适合边写作业边和他说话。   卫惟还喜欢坐在地上,大理石地板太凉,应仰劝说无果管教不了,在地上铺了她喜欢的毛绒厚地毯。   卫惟还时常自己插花,放在客厅房间的不同合适位置。   原来就是个空余地方的大阳台现在生机盎然,卫惟种了一大片玛格丽特。公主爱花,花像公主。应仰都要精心侍候。   他这个冰冷黑暗的家里,慢慢充满生活气息,变得温暖明亮。   洗了水果给她端出来,看见她还在愁眉思索。   卫惟拿起的第一个樱桃先给他吃,看他吃完是星星眼,“吃了我的水果要给我讲题。”   应仰自觉好笑,买水果的是他,洗水果的是他,要讲题的还是他。   当公主的仆役,他也是乐得自在。   应仰从小的站坐规矩已经养成,不习惯和她一样随心所欲坐地上,他坐进沙发里拿起笔,还被勒令脱掉鞋再踩她的地毯。   套上教科书里的公式一步一步给她讲详细,连写下的字都是规规矩矩的正楷。   讲完一道又是一道,讲题的人都没累,倒是听题的人脑子昏沉沉。   卫惟的坐姿已经丝毫不端正,靠着他的结实的小腿打了个哈欠。下巴搁在他膝盖上,眼睛带着犯困的红。   应仰放下笔摸摸她的脑袋,“叶珍是不是又说你了?”   “没。”卫惟波浪鼓一样摇了摇头。   应仰又不傻,不再问她,只说,“她单独把你叫出去就没好事。”   “嗯,”卫惟拖着长音否认,“叶老师还和我夸你了呢。她说你成绩好,让我和你学习。”   应仰并不当真,只被她逗笑,“你这么扭曲她的意思也不怕把她气死。”   叶珍让卫惟和他学习?叶珍恨不得让卫惟离他十万八千里。叶珍早就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只不过没发现什么过分的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不想得罪应仰,也不想毁了卫惟。   “叶珍还能给改吗?”应仰问。   “改什么?”卫惟抬头看他。   “改成文科。”应仰把玩着她的头发,“和你学文科也挺好。”   “不能改了。”卫惟摇头,“理科和文科不都一样吗?你能给我讲理科题,我可给你讲不了文科题,别给我找活干。”   “我自己想学理科,你不要自作多情。”   卫惟像个小狮子对他张牙舞爪,累了又趴回他腿上,寻找她自己选择的依靠。   郑沣和她说过,应仰家里对他掌控很强,至于学业更是不容选择。   “他绝对选理科,”郑沣和她说,“就算他因为你选了文,他爷爷也能直接远程给他改了。你可千万别折腾他,他和他爸有仇还算有救,他要是和他爷爷闹掰,”郑沣向她摆摆手,“你就抱着他的照片怀念余生吧。”   ——   卫惟又打个哈欠去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应仰已经先她一步都整理起来。又轻松把她抱到沙发上,女孩子的发丝挠得他心痒。   卫惟被他困在宽大的沙发角里,应仰换了刚才正经的坐姿要和她亲近,安静的室内响起突兀的电话铃声。   卫惟为了防侦查设了特定铃声,一下推开他,“是我妈妈!”   应仰认命起身坐远,不得不感叹未来岳母怎么这么难缠。   三番两次电话查岗,规律都没有,只凭她的心意和空闲时间。   他明明有正经名分,却像是拐骗了人来偷情。   苏夏停好车给卫惟打电话,“卫诚是二十四楼吗?我到楼下了。”   卫惟挂了电话感觉大难临头。飞快的收拾自己和东西就往门口走,来不及和应仰解释什么,只能踮脚亲了亲跟她出来的人,接着把人推回去,交代到,“不要跟着我!”   应仰靠在门口看着她下楼,给应该在楼下的卫诚打了电话。   卫惟跑到二十四楼,卫诚没好气地给她开门。   “行不行?不行干脆自己认罪伏法,别天天连累我。”   卫诚一脸困意,是刚刚被吵醒。   卫惟进门往里走,把刚才的试卷铺开,拿出笔放在一边。又赶紧进他的房间拉开窗帘,催着他去洗脸。   “哥,你清醒清醒!你没有睡觉,我刚刚在给你讲题!”   卫惟还不忘了找出水杯来倒上半杯“喝过”的温水摆上桌子,打开他的柜子找了包零食撕开,又抽了几张纸巾包住一部分零食扔进垃圾桶,电视开机随便播了一个台,然后她自己跳上沙发。   一分钟打扫战场,一分钟制造现场。   卫诚对她这反侦察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刚要说话,门铃响起。   打开门,从头发丝到高跟鞋底都精致的苏夏看着他没说话,卫诚心里一咯噔,挤出个颤巍巍的笑容叫了声“三婶”。   苏夏一身银白色休闲小西装,高跟鞋敲得地板噔噔作响。她板着脸进门一扫,卫诚站在原地没敢再动。   卫家最厉害的女人就是苏夏,延续苏家优良传统,平时很好说话,一旦板脸,一刀砍在要害上。   卫诚自觉斗不过她。倒是卫惟胆大不心虚,无辜看人,“怎么了妈妈?”   “你刚才在哪?”   “我刚才?”卫惟疑惑,“我刚才在看电视啊。”   苏夏去摸了摸液晶后屏,一点温度都没有,又问道,“你看了多长时间?”   卫惟随手换台,“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刚打开,我刚才在给我哥讲题。”   苏夏转头去看卫诚,卫诚老实得像太后身边的小太监,“嗯是,三婶,她刚看电视,之前在讲题。”   白色宝马里,苏夏发动车子,她问正在系安全带的卫惟,“你最近怎么总往卫诚家里跑?”   “我自己在家没人和我玩。”   “卫诚就和你玩?”苏夏语气严肃,她一点都不相信。   “我又不是只找他,”卫惟装得毫不在意,“就是今天从学校出来太热了,就近来这里等你来接我。我还经常和林艺,黎曼出去。顾苓去了米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总不能去找她。”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苏夏转头问她,“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可以谈恋爱吗?”卫惟看着她问。   苏夏很严肃,“该做什么的时候就要做什么,你现在不是谈恋爱的年纪。”   “哦,”卫惟说,“我没有。”   “有些事做得太早会后悔。”苏夏告诉她,“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卫惟咬咬唇,“你和我爸不就是上学认识的吗?”   苏夏看了她一眼,“你爸上学认识我,我上完学才认识你爸。”   苏夏说,“我们那时候家教很严,人太多,三辆车一起走,你外公让司机把我们挨个送到学校门口。”   卫惟没问为什么,只感叹道,“你们真幸福,都不用走路。非要我锻炼身体。”   “等到放学,又要挨个接回去。回到家里吃完饭才可以各自出门。”   “哦,那算了,我放学和林艺一块走挺好的。”   苏夏不听她的随意说笑,“宝儿,不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你不会做,掌握不了火候。”   “爱人太早别太满,爱人太满别太早。”小公主的公主母亲告诉她,“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小公主并不服气。   苏夏只淡淡告诉她,“我没经历过,但是我见过。旁观者的感受比当事人更惨烈。因为旁观者知道其他旁观者的想法,可怜,不值和轻视会一直盖在人的身上。”   卫惟没回答,一会才说,“太深奥了我不懂。”   苏夏:“你老师说,你选了理科?我记得你让你爸签字那张填的是文。”   “我临时改了,”卫惟实话实说,“不想学文了,想学点有挑战性的东西。”   “随便你,”苏夏没说别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卫惟等她说完自我安慰,无聊之下一直玩手机。突然看见日历提醒,卫惟又神采奕奕,哪怕苏夏在她身边也无法掩饰激动。   快到应仰生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我明天要回学校一日游,我要早起,哭辽 第62章 生日   卫惟手机日历提醒的那一天很快来临, 没人特别提起,连应仰自己都不在意。   自从卫惟那天被接走,来找他的次数都少了些。早有皇后会把公主关进不知名高塔的预言, 应仰是万万不敢去她家里顶风作案。   前一晚两个人打电话,说起有什么安排。应仰没意识到明天是什么日子,卫惟也只三言两语略过。   早上不到十点, 郑沣奉命来敲应仰家的门。敲了一会儿没人理他, 打电话也没人接。郑沣是真无奈,顾家的应小爷又在干什么?不是说好已经重新做人好好生活?   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感觉在郑沣看来还不如应仰开门对他发一发阎王威风。   没办法,奉命给卫惟打了电话报告。   别问他为什么成了卫惟的手下。   问就是国际部认识的漂亮小姑娘约他出去轰趴, 刚要和人多多接触,看见言笑晏晏又满含深意看他的卫惟,小姑娘拉着她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亲热。   骄奢淫逸的万花丛中,郑沣感觉自己穿越到了红楼梦,卫惟就是那个梦里的花王头首。   郑沣可能是他们这些人里最早知道卫惟底细的人。想哄住小姑娘,就要先给知情他底细的大姐上供。   “你家应仰不在家, 不知道上哪去了, 找女人的可能性百分之零,带人打架抢地盘和被老爷子绑回家的可能性五五开。”   “哦,谢谢。”   卫惟挂了郑沣的电话, 给应仰打了一个,他没接。并不催命连环Call,只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应仰靠坐在椅子里,旁边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大汉, 以防他有什么犯上动作。   他丝毫不在意身边站着什么人,手指敲敲椅托只看着他手机震了又震,终于手机停下安静,应仰看看坐在柯尼赛格CCXR引擎盖上的女人,“把手机给我。”   应莱拿过他手机看看,“郑沣的电话不用接,你小女朋友就给你打了一个,也没多关心你。”   应仰不想和她浪费时间,“快点把那东西拿过来,我给你签字,别再来烦我。”   应莱很意外,300英亩的酒庄说不要就不要,应仰还真是大方。   应仰没了耐心,“手机给我!”   应莱把手机还给他,应仰解锁看消息,卫惟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   “你真不要?”   应仰给正给卫惟回消息,对应莱的问题毫不在意。   他抬起头漫不经心看人,“这个修理厂和车也送你,别再随便烦我。”   早上七点,他直接被人解锁开门从床上拖了起来,一堆人为了防他还给他打了药,他直接被人绑过来,刚睁眼清醒,就看见了不讨喜的应莱。   还挺庆幸,她没挑卫惟在的时候找人绑他。   应仰拿过旁边人送来的纸页直接翻到地方,唰唰几笔签了自己的名。   应莱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顺利到她连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又想到自己的终极任务,红唇张了张,“爷爷说....”   “都送你。”应仰毫不犹豫打断她。   只冲他身边的人伸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应仰已经很不耐烦,“给我打一针能动的。”   应莱见好就收,也不过多纠缠,站起来围着那辆幽灵走了一圈,随意道,“我的了?”   应仰正被人打针没理她。   应莱笑得心满意足,还不忘了调侃他,“听说你家阳台上的花不错。真想亲眼见见你的小玫瑰,或者是小天鹅。”   应仰随意擦了把胳膊,声线冷硬毫不客气,“有病就去治,别跑到人跟前发疯。”   “应仰你千万不要后悔。”   “我后悔了会回来和你抢,你还是帮着我别后悔。”   ——   卫惟蹲在应仰家的客厅里已经累到模糊,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又继续奋斗。   阳台窗帘拉得严实,卫惟开了灯。   地板上是按造型排放好的大片红玫瑰和白玫瑰,花瓶里换了新鲜的花,餐桌上放着蛋糕和果酒,烛台里放好了蜡烛,厨房保温箱里有她订好送来的食物。   卫惟把一切都布置好,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等到接到应仰的电话,他告诉她马上就回来时,卫惟又飞快去洗脸梳头整理自己。   端出食物来,点上烛台,关灯,然后她自己钻进了放置好的大礼物箱里。   卫惟把面前的小窗户打开,悄悄等着他回来。   玛格丽特开的正好,白玫瑰优雅,红玫瑰艳丽,黑色餐桌上铺着金丝垂边桌布,银色烛台闪着亮光,她把黑石山洞变成了古堡,等着她的王子归来。   应仰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遍地玫瑰,银烛闪耀,蛋糕和酒,还有礼物。   应仰倚在门口轻笑,他的公主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十辆车都比不上卫惟给他的一支玫瑰。   脱了鞋正要越过大片玫瑰去拆礼物,看见脚下红玫瑰上有一张手写信笺:   待你推开门,先要数一数,玫瑰花园有多少玫瑰。   应仰愿意和她玩着小孩心思的幼稚游戏,扫视一周,笑着开口,“一千零一夜。”   “.......”   一千零一夜是什么!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根本就不合适!   卫惟要用头砸箱子,他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看见第二张信笺:   想要你仔细数一数,又怕你太累到出错,只好自己告诉你,你脚下有五百二十朵玫瑰。   偏偏应仰就不按常理出牌,还是笑着,“不是一千零一夜,那九百九十九。”   “.......”   卫惟把头靠在纸箱上叹气,她怎么会用九九九这么俗气的数字。这是什么?感冒灵?   “给个提示,是不是?”应仰非要让她说话。   卫惟憋一会儿憋到气急,“不是!”   “八百八十八?”   “.......”   想钱想疯了吧你!   应仰就是不低头仔细数数,又和假装自言自语说口令,“六百六十六?”   “.......”   这样的随口猜测口令,阿里巴巴发现的宝藏山洞都要自我崩塌了。   卫惟服了,“能不能往前一步低下你高贵的脑袋看一看!”   “哦,”应仰笑得畅快,往前走一步拿起第二张信笺。   “为什么是五百二十朵?”   没人回答他。   他又往前走一步,快接近箱子,一簇玫瑰上有第三张信笺:   你可能要问问为什么是五百二十朵?因为还有一个我。   箱子上放着一捧玫瑰,里面是第四张信笺,漂亮的正楷写着:   应仰,我是你的第五百二十一朵玫瑰。   应仰,生日快乐。   应仰轻轻拿下玫瑰信笺放在桌子上,掀起礼物盒的盖子。   卫惟正藏在里面看着他笑,“应仰生日快乐。”   她站起来,身穿着无袖收腰的玫瑰花裙,盈盈一笑向他张开双臂,“请收好你的第五百二十一朵玫瑰。”   应仰笑着把她从箱子里抱起来,轻声应和她,“祝我生日快乐。”   谢谢你,我的第五百二十一朵玫瑰,我的公主,我的光和生命,祝我生日快乐。   欢喜要从心里溢出来,无法言述,只能用行动表达。   满地的玫瑰铺开花瓣,充当了浓情蜜意时的背景板。烛台里的蜡在喜泣,奶油蛋糕的香甜盈于满室,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酒已经在瓶身凝出水汽。   公主身形不稳扶住并不牢固的礼物盒,裙摆玫瑰被褶皱揉碎,王子已经虔诚跪地。   “你先吃蛋糕.....”卫惟的脚都不曾沾地,她生怕自己掉下去,又受不了迎面而来的狂风暴雨。   “不急,”应仰不想放手,把她松散的头发捋到耳后,晶莹的耳垂和雪白脖颈锁/骨都诱人。   玫瑰花梗很干净,不会扎到人。于他而言,哪里都是好地方。   “等一会再吃蛋糕,”应仰压着急躁安抚她,裙摆的玫瑰已经从小腿转移到大/腿上。   玫瑰花瓣的手感都没有她让人喜欢,收腰设计和两指吊带恰到好处,轻易让人想起那天看见的风景。   “就这里行吗?”应仰的声音低哑,伴着喘息在她耳边。   卫惟早就犯怂。谁能想到会是这样?正常逻辑不该是切蛋糕吃东西?   贴身触感已经到了腰上,她被他堵着嘴没法说话,只能死命摇头。   灵魂已经不受控制,拒绝被会错了意,还能稍稍克制,尊重一点往卧室里走。   卫惟接触到床的一瞬间翻身就跑,开什么玩笑,上次是她鬼迷心窍,她现在清醒得很,总不能费时费力再把自己赔进去。   应仰不给她机会,拉住了她脚踝。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不要总是想这个!   应仰近身拨开她的头发,“已经很控制了,裙子很好看,坏了太可惜。”   他早上被打的两针还在小臂上留着痕迹,针孔周围带着淤青,这些都不重要,为了她很值得。   唇瓣已经被摩擦成鲜艳玫瑰色,他在研究缚身的玫瑰藤蔓怎么解开。   救命的门铃声响起,且乐此不疲不愿放弃。   被打扰的应仰气得胸膛起伏,稍稍起身想把卧室和大厅割裂。卫惟就势推开他,“你老实一点!”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头发出去给人开门,丝毫不怀疑判断:门外又是不请自来的蒋弘等人。   毫不在意打开门,大脑一片空白。   ——   沈曼华终于忍不住在应仰生日这天来看看他。都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苦日,她已经忘了受苦的感受,只想来看看她决绝离家的儿子过得好不好。   怎么能怪孩子不懂事。千真万确的事实是他们对他太过苛刻,让他受尽委屈。   都没有给他买蛋糕,因为他从来就不吃这些东西。又怕带来的东西被他拒绝,她只能带着母亲的关心来看看他。   到了门口,发现换了门锁。她试遍了生日和特殊日子,也没有一个是对的。也是,他们从没给过儿子什么快乐的特殊日子。   终于敲开门,给她开门的是之前和她说话的女同学,是被她丈夫派人恐吓过的小姑娘,是儿子离家的直接原因。   小姑娘脱下校服穿着裙子,明艳得就像开得热烈的小玫瑰。   贵妇和少女相对愣住。   沈曼华站在门口看她,卫惟快速反应过来,稍稍后退侧开身子,“阿姨您好,阿姨请进。”   沈曼华还未开口,卫惟先一步稍稍低头说话,“对不起阿姨,之前骗了您。”   卫惟害羞或是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推开他,应仰是好笑又有气,去洗了把脸整理好衣服才随意走出去,他也以为是蒋弘几个人。   “惟惟,是谁?”   带着撒娇语气问人,抬头一看也是愣住,接着大步走过来把卫惟挡在身后。   卫惟轻轻抬手推他,换来应仰抓住她的手把她挡得更加严实。   应仰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打了招呼后面引起战火,谁能知道,楼底下到底有没有人在等候。   沈曼华听见她从未开颜的儿子带着笑意喊人,又看见他这防备性极强的保护动作,她也不知作何感想。   她知道应莱今天找了应仰。   但是她来到这里,看见了满地的玫瑰花。   桌布蛋糕烛台,一桌的布置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心意,桌上一束玫瑰旁有一张信笺,上面写着:   应仰,我是你的第五百二十一朵玫瑰。   应仰,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感谢阅读 第63章 电影   明明有三个人的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钟表秒针转动的声音。   一直没有开灯, 窗帘还拉着,光源只来自烛台里快燃尽的蜡烛,果酒瓶身的水汽已经凝不住, 顺着瓶身淌下来,在瓶底桌布上湿了一小圈。   沈曼华微不可查地叹气转移注意力,不再看应仰那副如临大敌怕她干什么的样子, 侧身走一步关上了门, 接着抬手按开了客厅的灯。   应仰刚才抓着卫惟推他的手没放开,只觉得沈曼华关门开灯的声音一响,卫惟的指尖轻颤, 手指冰凉。   应仰握了握她的手要和沈曼华说什么,卫惟像是感觉到他的意图,用了劲握回去,告诉他不要做。   那是他妈妈,母子团聚过生日,该走也是她走。   沈曼华没理门口那两个被惊扰的小鸳鸯, 径直走进去拉开了窗帘。光亮照进来, 倒有点让人无处遁形的感觉,她又回去关了灯,走到餐桌前熄灭了燃到头的蜡烛。   仔细看了看餐桌上的东西, 筷子动都没动。   “还没吃饭?”沈曼华打破沉默,“正好我也没有。”   卫惟终于挣开应仰的手,转身朝向沈曼华。她感觉她有点冷。   但也确实是她理亏。就算她不理亏,这种年龄情况下遇见他妈妈, 她也没法做到言笑晏晏和人谈天打招呼。   小说电视剧里怼天怼地的女主看见对方爸妈也毫不气馁都是假的。她的教养告诉她,她在应仰家里随意来去自如已经是不对。   “对不起阿姨,”卫惟说,“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应仰早已拉住她。   沈曼华看着两个人,不,应该是应仰一个人的拉扯动作,理解地笑了笑。   她没指望应仰和她交流什么,应仰没给她下逐客令她已经很满足。倒是没想到,卫惟竟然很有礼貌和分寸。不仗着应仰恃宠而骄,也不在家长面前找存在感。   见面第一句问好,第二句为从前的事道歉,第三句自己找台阶下,没给她当坏人的机会。   沈曼华还是很喜欢她的,从第一次交流时就颇有好感。至于她和应仰在一起这件事,还是应右为吓唬她之后应仰主动来求情她才知晓。   高跟鞋踩过玫瑰花瓣,沈曼华拉过了卫惟的手,和蔼道,“忙了很久吧,一起吃顿饭吧。”   ——   沈曼华坐下,看着两个人切蛋糕。   应仰没做过这些,不过是陪卫惟站在一起。   应仰多次要开口说话被卫惟抢先打断,她把第一块蛋糕端给沈曼华,“阿姨,给您。”   第二块蛋糕是应仰的,第三块才是她自己的。   卫惟切完蛋糕去洗手,她走得飞快,应仰也要跟过去,被沈曼华叫住。   “人家洗手你去干什么?我就坐在这儿,我还能再变出一个人来去欺负她?”   沈曼华心情竟然很好,“她比你懂事讲理。我又不是什么恶婆婆,你爸做的事不要扯到我身上。”   “谁让你们一开始不告诉我,还演什么不熟不认识的戏。”   应仰站住等卫惟回来,再次为她解释,“我说过了,您和她认识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她确实没骗您。”   应仰没对她说什么好话,沈曼华却很欣慰。因为沈曼华发现,一旦提到卫惟,应仰总会柔和三分。   就比如这顿饭。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应仰好好吃过一顿饭,这次算是托了卫惟的福。   有几盘菜离沈曼华远一些,和应仰挨得很近,卫惟悄声说,“阿姨夹菜不方便,你帮帮阿姨。”   应仰顺了她的好意,用公筷给沈曼华夹了些菜过去。   小姑娘看来是什么都知道,她的好心也恰到好处,不会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过于尴尬难堪。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最后是卫惟先举杯,她说,“祝应仰生日快乐,也谢谢阿姨给我这个机会。”   沈曼华笑着和她碰杯,又去看应仰,“儿子,生日快乐。”   应仰喉结滚动,看见卫惟满眼期待鼓励地看他,终于酒杯倾斜碰了沈曼华的酒杯,“谢谢妈。”   沈曼华笑得很开心,差一点就笑出了眼泪。   这么多年,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好看的花瓶,身心永远围绕丈夫和儿子的矛盾打转,如果说应仰有几次真心喊她一声妈妈,那这次肯定算在其中。   沈曼华是个善于苦中作乐的人,进门时的一点尴尬已经忘却,趁着卫惟离开的功夫,她凑过去戏谑地问沙发另一边的应仰,“儿子,我敲门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应仰转头看她,满脸不可置信,他从来不知道他妈还有这样的一面。想起来刚才,颇像是满肚子火没处发又生生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敷衍道,“没干什么。”   看见应仰耳朵泛红,沈曼华自己已经猜了出来,又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应仰生怕卫惟出来听见,赶紧制止她,没好气道,“您这不是明知故问。”   难得母子俩有这样的随意交流时间,沈曼华一时忘乎所以,接着脱口而出,“你们……”   应仰一张俊脸早被惊到铁青,低声严肃阻止她的近一步幻想,“您别瞎说,她才十七岁。”   “那你们平时相处.......”   “妈!”   应仰低声打断已经来不及,转头看见卫惟可见性地看着他们母子往后退了一步。   “.......”   “.......”   挺难的。本来一个就胆战心惊现在吓到不敢近距离接触,另一个则确定这次快到嘴的羊是彻底吃不到。   沈曼华倒是真的很开心,临走前竟然像电视里那样从手上撸下了一个玉镯给卫惟,容不得卫惟拒绝,直接给她套到了手上。   还单独给应仰说,“我不会告诉你爸的。”   应仰扶额无奈,“您还是赶紧走吧。”   ——   送走沈曼华,房子也早已被人打扫好。   应仰看着离得他远远的卫惟,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离她近一点,卫惟制止不了又赶紧离远。   应仰要被气笑,直接伸胳膊把人捞了过来,“你躲什么?”   卫惟忙着把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玉镯给摘下来,这镯子成色水头足得很,无功不受禄,卫惟觉得还是不要的好。   摘下来轻轻放在桌子上,避而不答刚才的问题,只和应仰说,“帮我还给阿姨。”   应仰没应,拿起来又给她戴上,“给你你就拿着。”   “我不要。”眼见人又不老实,卫惟旁边躲。   “为什么不要?”   “怎么能随便收礼物。”   应仰简直就是不讨人喜欢,卫惟躲急了去踹他,应仰生生受了不痛不痒的一脚,不怀好意地笑道,“不是随便,这是迎接.....见面礼。”   卫惟不想听见那两个字,羞得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捏着他的脸让他闭嘴,“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应仰笑得无辜,眨眨眼看她,“我还没有拆礼物。”   卫惟打开他的手,随便扯过他的一件外套裹在身上,“你的礼物不在我身上。”   卫惟把自己裹得严实去电视机前拆东西,一边小声嘟囔,“别总是耍流氓。现在不行。”   应仰走到她身边看她坐在地上捣鼓,卫惟好好研究了那张影碟又小心地放进影碟机里。   应仰很好奇,“学前教育?不需要,我教你就行。”   “......”这明明是她让顾苓寄过来的新电影!   这个混蛋!满脑子带颜色的废料。脑子不需要就救济一下别人,简直浪费高智商。   卫惟狠狠掐他一把,“你给我滚!”   ——   电影还没开场,卫惟已经找了舒服的姿势坐好,趁着这时间,应仰给她洗水果端蛋糕拿零食,昏暗合适气氛下,卫惟又应景地打了一个哈欠。   应仰最后把水按指示端过来,又顺手塞给她一个抱枕。这东西还是上次和她去逛超市时买的。   电影已经开场。   “Flipped?”   应仰的英语发音正宗醇厚极好听,卫惟被这声音蛊惑,忘了他的不轨之心,和他解释,“这才是你的生日礼物。”   “什么电影?讲什么?”   正好放到开场,男孩说:“All i ever wanted was for juli Baker to leave me alone .”(我真希望朱莉贝克别缠着我)   应仰蓦然心虚,刚要开口被卫惟打断,“不要自己脑补,脑补就是你心里有鬼。”   “.......”   确实有鬼,生怕被她发作算账原来的事。   应仰没在意电影,只在意身边的人。卫惟突然笑出来,拉拉应仰的胳膊示意他看,“你看,人家第一次见面就牵手。”   “.......”   卫惟在暗示什么?   应仰后背冒汗去牵她的手,结果卫惟突然拿开手,很不高兴地说,“你看他躲什么啊,还躲到他妈妈身后,小女孩多可爱。”   “.......”   应仰没敢说话,他觉得这个电影有毒。   卫惟看见朱莉抱住布莱斯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应仰只觉得布莱斯的表情很可怜。   “哈哈哈哈,他们好可爱。”   “Hi,yingyang,where are you girlfriend”卫惟借势问他。   应仰还没回答,卫惟又说,“Oh,you took action, you hatched a plan. You received love letters from others.”   “........”   应仰:“我......”我他妈错了。   这时布莱斯故意牵起了另一个女孩的手。   “你知道男孩什么时候最丑吗?”卫惟说,“他和别的人挨得近的时候最丑。”   “.......”   “你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对。”应仰附和她,“我没怎么,挺好的。”   卫惟疑惑看他,应仰下意识把她搂紧。   “你心虚什么?”   应仰绷着脸看前方屏幕,“.....没有.....”   我他妈真的知道错了。   “Loyalty give way to desire. (忠诚让位给欲望)”卫惟照着台词读了半句。   “......”应仰后颈发凉。   能不能翻篇放过我?!   卫惟就像个忠实的解说员,电影演到哪里她说到哪里。   “为什么都在想会分班分开?脑回路都长一样?”卫惟问他。   “.......”   应仰想装死,被人拉着不准死,干笑了两声,说:“就是随便想了想。”   “哦,随便想了想。”卫惟轻飘飘看他一眼,“还挺会想。”   “.......”   终于安静了一会,房间里只有电影里的人物独白和对话。   卫惟好像要开口,应仰又是一哆嗦。然后听见卫惟感叹,“长大的布莱斯好帅。”   “.......”   “朱莉这么好的小姑娘,布莱斯后面一定会后悔。”   应仰没说话,他只想知道这电影怎么拍的。   每一幕都暗藏杀机。   单手搂紧她,又拿过刚才的水果给她吃,只希望能堵住她感叹不停要他命的嘴。   这也许是快到高/潮处,布莱斯扔了朱莉的鸡蛋,还说起她家里的草坪后院。   应仰觉得这小子是明摆着作死。   卫惟吃着薯片要说话,应仰猜她要说“她为什么不拿水管喷他一脸”。   果然,卫惟喝了口水,说:“要是我我就先喷他一身水。”   果然是有仇必报的卫惟,应仰笑出来。   电影渐入佳境,布莱斯逐渐意识到自己对朱莉的感情。   卫惟全程姨母笑,倚在应仰怀里前仰后合,“他吃醋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活该。”   “.......”   应仰又感觉自己像被□□裸吊上了绞刑架。   卫惟激动得像她就在电影里,“他忍不住了!他连一垒都没上,哈哈哈哈。”   应仰揉着她的脑袋,“别笑了宝贝,挺惨的。”   卫惟抬头看他,“惨吗?他活该啊。”   应仰无言以对,真的很惨。   电影已经到布莱斯在挖草坪。   “啊!”卫惟从他怀里钻出来,激动地抱住他的胳膊不放手,“他们在一起啦!”   ——   可能女孩子都对情侣在一起的场景有执念,卫惟兴奋到停不下来。   仁者见仁,卫惟看见了怦然心动的情意,但应仰印象最深刻的,是布莱斯那个不可理喻的父亲。就像他那个不可理喻的父亲。   甚至有种感觉,他就像不再懦弱的布莱斯。是卫惟和朱莉救了他们。   电影已闭幕。   应仰释怀一样笑笑,转头去看卫惟,卫惟也抬头,“应仰我也好喜欢你。”   许是电影让人意犹未尽,她突然觉得怅然若失。   应仰擦擦她的眼角,温声道,“惟惟,我为以前的事给你道歉。”   电影已经结束,看电影的人和电影里的人应该是一样的好结局。   “嗯,”卫惟笑,“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那好孩子能不能上全垒?”应仰已经把人抱起来。   “不行!”   “不要分数半全垒,”应仰长腿一迈带着她跨过客厅地界,“总要给我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强推电影《怦然心动》!   特殊情况身体太难受,憋了两天才憋完这一章。   我的收藏冻住了,求解冻,前景惨淡,有没有人理我一下   还有,最后不要瞎想,绝对符合核心价值观! 第64章 学弟   也许是暑假都在家憋到无聊了, 开了学一个个都像回归大自然的疯羊。   卫惟从办公室里抱着刚印出来的热腾腾卷子回班,走到前门处差点和人撞个满怀。   辛雨和董晓南手拉手才刹住车,俏皮冲她笑笑, “学委辛苦,给您问好。”   卫惟也笑,“您也辛苦, 地板上滑雪挺累的。”   辛雨和她逗了两句才走, 卫惟进门发现班里没几个人,空荡教室里整齐的一排排课桌无声告诉她:收起你手里的卷子,没有人想做!   难道是她在办公室里待的时间太长, 没听见活动通知?   卫惟就近问前排埋头学习的曹实,“他们人呢?有什么活动?”   曹实抬头看她,刚要说话,突然卡了壳。卫惟一头雾水和他大眼瞪小眼,看见曹实目光飘忽给她暗示,转头看见门口站着恶霸应仰。   卫惟又转回头来叹一口气, 给爱学习的曹实发了张卷子, “你至于吗?”   曹实就是高一开学时被应仰拉着她椅子挤了桌子的矮个胖男生,本来就对恶霸有所耳闻,第一天还被吓得不轻, 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曹实伸手拿了卷子,又小心看了看恶霸,到底没敢接卫惟的话。   卫惟:“.......”   你怕什么,他是恶霸, 我是菩萨。   应仰已经走过来,看看讲台上的试卷,问卫惟,“发卷子?”   卫惟正把几大排的卷子分开,“嗯”了一声随意回答他。   应仰自觉把分好的卷子拿走,挨个发完了又回来,卫惟还是不太想搭理他,往旁边挪了挪。   应仰伸手抓住她衣服,皱了皱眉,“跑什么?”   “别挨得太近,热。”   卫惟要走下讲台被应仰拉住,应仰也不在意什么位置地点有没有人,脸上带着“给爷老实点”的威胁。曹实的头已经快埋进刚发的试卷里,卫惟拍拍应仰的胳膊,“下去,别在讲台上。”   卫惟开口就管用,应仰老老实实跟她走下讲台。走了几步,走廊上没有别人,应仰又靠近一点,低头悄声说,“我错了,腿还疼不疼?”   卫惟一下子耳根发烫,抬头狠瞪他,美目带刀,应仰挨得痛快。   “我没用力......”   还他妈继续说!?卫惟又羞又气抬手推他,嗔道,“你别和我说话!”   “我......”   卫惟气急败坏要堵他的嘴,一时没注意声音大起来,“你闭嘴!”   不远处都能听见这声音,结伴刚回来的人齐齐看过来。卫惟自觉丢脸消了声,应仰把她挡住,示意人赶紧滚蛋。   “都走了。”应仰安抚她。   卫惟还不解气,抬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腰上那块软肉掐一下最疼,应仰咬着牙受了,非得再问一遍,“好点了没?”   “嗯。”他是得不到答案不罢休,卫惟认命回他的话。   应仰倒是还很委屈,揪揪她衣袖,“别不理我。”   应仰越来越像粘人精,卫惟服气,“哪有不理你。”   “你发作业都不和我说话。”   “.......”   我很忙好吗?课间只有十分钟好吗?我和你说一句话你就没完没了不让我走好吗?   “时间不够,来不及说话。”卫惟哄小孩一样告诉他。   “你都和别人说话。”应仰委屈巴巴,“你还冲他们笑。”   眼看恶霸要变委屈哭包,卫惟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去捏他的脸,怪声怪气道:“嗯,我和别人说话,我就是还冲别人笑。”   她非要给他捏出个笑脸来,“我怎么委屈你了这么不高兴,你知足好不好。”   应仰抓着她的手自己主动笑给她看,还是不依不饶求原谅,“我下次真的注意。”   “没有下一次!”卫惟咬牙切齿。   应仰心里清楚得很,他笑着摇摇头,低声隐晦道,“惟惟舍不得我难受。”   “我巴不得你难受到消失。”   应仰任她嫌弃,死皮烂脸去讨好,“我舍不得留下惟惟一个人。”   两个人并排走,卫惟无力吐槽,“你真的好不要脸。”   “脸这种东西早就都给惟惟了,我哪里还有。”   ——   郑沣想了又想终于憋不住,“你们觉不觉得应仰不正常?”   几个人看他一眼又接着各干各的事,应仰不正常这事是一天两天了?别人都眼不见为净了,你这还没习惯?   “不是,”郑沣纠正,“不是心理,是生理!应仰和返老还童吃了仙丹似的。你们没看见他那嘚瑟样?那天我坐车上睡觉,睁眼看见应仰自己在笑!”   井殷和另一个有女朋友的对视一眼,说:“你钓到国际班小美女了吗?趁没钓到赶紧多学点知识。”   “什么玩意?”   郑沣看蒋弘,蒋弘没搭理这糟心孩子,这智商马上要被独自扔去美国,蒋弘有点担心。   郑沣又回去看井殷,井殷拍拍他脑袋,“别问了,少儿不宜。”   郑沣反应过来瞪大了眼,蒋弘又拍拍他脑袋,“别瞎想,估计没那么深入。”就应仰那狗腿样,人家喊一声疼他接着能把自己弄死。   有人跑过来招呼他们,“无聊吧,过来看热闹,卫诚又跑高三楼了。”   育津这种地方就像是个关系网。从前明确的校区划分更直接,走几步就能遇见个认识的人,再不济也算点头之交。   今年新高一升上来不少人才,高三也有调整。最出名的事,是高三转来个美女学姐。   他们从小看长得好看的看到审美疲劳,这回又不得不承认,见过那位的都摸着良心说一声好。   就连卫惟那公认的一朵花远远看了一眼,回来第一句话是,“那个学姐长得真好看。”   第二句话是,“哥你就不要做梦了。”   没错,还没人出手,卫诚已经用上了招。   育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高一高二不随便打扰高三。   卫诚破了规矩,破得明明白白。也没什么用,人家就是不搭理他。   挺不要脸的。   这是卫惟原话,她是这样说,别人也都是这样想。   至于卫诚,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天塌下来,也得把人追到手。   ——   应仰本来是要陪卫惟去体育馆打网球,走到半路接了个电话。   应仰挂了电话一脸不情愿,看着卫惟绑好的高马尾又无从下手,只能自己张张手又握了握拳头,他说:“你哥......”   他话都没说完卫惟就知道下半句是什么,应仰不好开口说,卫惟替他说了,“卫诚真挺烦人的。”   肯定又是有人找她去救火,找她的人找到了应仰这里。   从前卫诚不搭理别人,现在别人不搭理他。这算是一报还一报。那卫惟就不明白了,从前别人找不着卫诚跑到她面前来哭,现在别人拦不住卫诚又来找她救场。   她到底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遭此报应!?   “谁给你打的电话?”   “张远番找了林树望。林树望看见了蒋弘。”   哦,真挺兴师动众的。高三教导主任找了高二教导主任,高二教导主任看见蒋弘,意思是让他劝劝。蒋弘不想管管不了,给应仰打电话找了她。   不过这次卫诚没给卫惟露脸的机会。   人应该是不高兴了,卫诚乖乖听话回了自己地界,看热闹的也没看着什么,两个人到底有没有事,有什么事,只有几个当事人清楚。   两个人在去高三楼的半路上又原路返回,头顶大太阳,卫惟也没了打网球的心思。路过学校超市总要进去逛一逛,恰逢应仰遇见朋友,卫惟和他说好超市里见。   卫惟在超市里随意转了一圈,想起来卫诚那厮肯定又没吃饭,又转回面包货架处想给他买个面包。   新上的面包三明治摆满了货架,东西太挤没摆放好,卫惟拿出一个时多米诺效应出现,连着掉了好几个。   卫惟抱着一个蹲在地上捡,最后一个离得有点远,刚要伸手,已经有人帮她捡了起来。   少年干净清爽,穿着高一校服。   卫惟站起来笑笑道谢,“谢谢。”   徐甫礼把手里面包放回货架,眼里满是笑意,“学姐不记得我了?”   他只稍稍比应仰矮一点,卫惟抬头看,记得这个人,但是没想起他全名叫什么,只得说道,“记得,没想到你也来了北校。”   这个是她初中的学弟,以前文艺节的时候帮她搬过乐器,叫徐什么,貌似也挺有名。   “徐甫礼时刻追随学姐的脚步。”少年站直身子半玩笑半正经地冲她敬了个礼。   这话卫惟没听出什么不对来,因为从小听老师长辈教育人都是“跟卫惟学学”。   货架间空间狭小,两个人之间距离不算大,她自觉后退几步,礼貌笑笑,“希望不要把你们带进坑里。”   卫惟觉得该走了,应仰应该已经在找她,刚要说话告别被人抢先一步,“学姐是几班?”   “我?我高二四......”   “惟惟......”   她话还没说完,听见应仰拖着慵懒的长音调子叫她。应仰这声音好撩人,她嘴里一个“班”字被咽下去。   应仰从货架一侧走过来,带着种浑身不爽的感觉,他看都没看一旁的徐甫礼,伸手揽过卫惟的肩膀就往前走,“走了惟惟。”   又随手拿过她手里的面包,亲昵道,“我都快饿死了,下次不用挑,你买的我都喜欢。”   “.......”   你中午不是吃饱了吗?   卫惟动了动肩膀被应仰按住,小声道,“超市有监控。”   应仰仍是揽着她走,拐弯时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看,又突然低头给她整理头发,撒娇道,“怕什么,让我抱一会。”   “.......”   大白天的又抽什么风?   应仰无所谓卫惟觉得他又犯什么病。反正从后面看过来,刚才那个角度是他在亲卫惟头发。   哪来的小子,敢打卫惟的主意。最好从哪来的滚哪去。   作者有话要说:仙女们520快乐!   学弟来打酱油了!   ......应仰已经对我拔出了30米大刀......   学姐也来了!   我们卫诚小爷终于可以更加不要脸啦!   关于卫诚和学姐,详情请戳专栏里预收《木棉类玫瑰》   感谢阅读,祝大家天天开心,心想事成。可以评论找我玩,非常感谢收藏! 第65章 办公室训话   应仰自觉自己最近脾气是不是太好了?高一那个小崽子见缝插针就往卫惟身边凑。   身边的人都长着眼和嘴, 一个个的都是瞎的哑的不知道给他提个醒?卫惟有主,别一天天在人身边找存在感。   卫惟来球场上给应仰送水,受卫诚之托又不得不给他们当了次送水搬运工。把几瓶别人的水放下, 自己拿着给应仰的水坐下等着他过来。   徐甫礼刚和人打完球,头发额头上都是汗,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学姐有多余的水吗?”   卫惟看看身边那几瓶, 抱歉道,“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别人的。”又作为学姐主动给新生指路, “球场看台下有个卖水的小商店,”她给他指指,“从第二个小门里进去就是。”   路指完了,哪个门都明白告诉他,徐甫礼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胡思乱想会很自恋,但卫惟还是下意识往一旁避了避。   徐甫礼一直看着她, 看得卫惟有点不自在, 刚想站起来走开,听见徐甫礼自嘲地笑了一声,“一直以为学姐不会谈恋爱, 有点没想到。”   这画风转变的有点快,卫惟也不傻。礼貌告诉她没法直接走开,卫惟装傻尴尬笑笑,“这有什么没想到的。”   “砰!”   余光瞥到人, 应仰瞬间铁青着脸冰封千里,扔了到手的球直接下场。   旁边正准备动作的人愣了愣,看见应仰冷着一张脸往一个方向走过去。几个人也不打了,默契地凑了一个圈。   “卧槽,那人谁啊,敢在应仰眼皮子底下勾搭他眼珠子。”   “高一的,”有个人想了想,“好像是徐峙他弟弟。”   “没人给他提个醒?”   有人无所谓道,“提了有什么用,谁能管住谁?”   都是不吝的主儿,有几个讲究的?   徐甫礼也不说话,就站在卫惟面前。卫惟站起来会和他挨得近,一直坐着气氛又很尴尬,远远看见应仰走过来,卫惟一下起身绕开他就走,还不忘了点一句,“我男朋友来了,先走了。”   直接小跑跑到了应仰跟前,把水拿给他,转身看见人已经走了,卫惟才松一口气。   徐甫礼的目光侵略性极强,话里话外都带点意思。卫惟是个明白讲究的规矩人,可他又不点明了说,卫惟也没法和他讲明白,只能自己委婉避开。   应仰喝了口水,问道,“那小子叫什么?”   卫惟正在走神,随意回他,“徐......”   名都没被人记住就往前凑,有个屁用,应仰冷笑稍稍安心,接着听见卫惟说得熟稔。   “徐甫礼。”   “.......”   应仰一张俊脸霎时黑云笼罩。   卫惟正抬眼看他,应仰转脸收了收脾气,半晌问道,“能揍吗?”   “.......”卫惟无奈,“我和他不熟。”   应仰自己洗了洗手又擦干净才按着她脑袋把人按怀里搂紧,“熟也没用,绑也得把你绑回来。男的绑石头沉河里。”   “或者乱棍打死。”   “.......”   黑/帮大哥抢女人呢?   卫惟被他按得不轻,从他怀里挣开来控诉,“你正常冷静点。”   应仰垂下眼皮又看见卫惟校服裙子底下白得晃眼的一双美腿,想起刚才那人和她挨得近,心里的火又蹭蹭往上冒,“冷静个屁。”   “人搞我媳妇儿我他妈还得谢谢他?”   应仰的本性早在她面前暴露无遗,痞劲上来和那些人有的一拼,卫惟悄悄抬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应仰“嗞”了一下立马收声,没好气道,“行,我他妈谢谢他眼光好。”   卫惟笑得不行,去捏他胳膊上的肌肉,“你别脑补了,什么事都没有。”   应仰使劲深呼吸平复心情,低头去蹭她的脸,悄悄哑声道,“亲一下。”   “这么多人,你疯啦!”   应仰挡着她低头,像找救命药一样求她,“就一下。”接着赶紧自己在她侧脸上蹭了一下,“就一下,给我续续命。”   她的黑色百褶裙一晃,和底下的长腿看得人眼晕。   应仰抬头移开眼带着她慢步走,“你上午不是穿的裤?”   “下午要去跳舞,穿裤不好看。”   应仰尽量让自己大方一点,好不容易憋出个理由来,“裙子太短容易冷。”   “你不能着凉,你那什么的时候会肚子疼。”   “哦,”卫惟憋着笑,“没事,我不冷。我也知道你一向很开明。”   “.......”   应仰觉得自己最近脾气真是太好了,吓不住外面的小崽子,也管不了自己的小祖宗。   ——   应仰的嘴应该是开过光。不知道是哪位邪神给他指点的,反正是挺毒。   那天舞蹈室里冷气开得足,她下午刚穿着裙子痛快地跳了舞,接着晚上就迎来了大姨妈。   卫惟坐在座位上看应仰给她放好午餐,刚要拿筷子吃饭,被应仰握了握手。   “手怎么这么凉?冷吗?”   “不冷,”卫惟感觉小腹里有把刀在搅,没力气多说话,“赶紧吃饭吧。”   应仰不放心要再问她,张开嘴被卫惟塞了一块排骨在嘴里。   卫惟强撑精神,“不要说话,吃饭。在别人回来之前把饭吃完。”   现在中午时间别人都去了餐厅,她不想动不想吃饭,应仰不同意,干脆在教室里陪她吃。现在没人还好,等一会儿有人回来看见,那场景会很尴尬。   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得过分了。卫惟身为学生的良知还挣扎未泯。   应仰丝毫不在意,他只是听卫惟的话。   同学吃完饭该要去散步消食或去超市零食加餐,但学校里总是会有突发奇想往空教室里查漏网之鱼的教导主任。   两个人正吃着饭,没注意从后门走进来一个人。   林树望推推眼镜又背过手去,站在他们桌子前伸着脖子看了看,“哟,伙食不错。”   卫惟拿筷子的手突然一哆嗦。   应仰停下筷子抬头看了一眼人。   林树望又盯着桌子上的菜看了看,也没说话,转身从前门走了出去。   应仰慢条斯理拿纸巾擦了擦嘴,又把饭菜给她往前推了推,和她说,“再多吃点。”   说完起身出去,林树望在门口走廊里等着他。   “你有事?”应仰半抬眼皮问人,没有尊师重道的自觉。   他什么德行林树望很清楚,沈曼华女士为了儿子捐钱捐书捐器械恨不得捐一栋楼。拿人手短,对于这种拿钱垒起来的少爷们,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便人家折腾吧,天天上班按时领工资的小人物,没必要和睡觉都在金山上的大公子过不去。   然,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能不能注意点?”林树望今天非要和他讲讲道理,“你这样让别人看见别人会怎么想?”   应仰就是出来打发他的,没想和他多说话,这下也只是冷冷垂着眼皮听他说。   “嘿,”林树望碰了个钉子,“你不想听,那我进去和她说说?”   应仰侧身拦住他的路,无所谓道,“我管别人怎么想。”   “体育馆二楼的木地板该换了,直接报就行。”   “.......”林树望语塞。   这他妈有钱了不起啊?   育津的风气都是这帮花花太岁给带歪的。祸害就内部祸害,还他妈去祸害尖子榜上的人才!   “就吃个饭,还有事?”应仰不耐烦地问。   林树望气到颤抖,抬手指了指应仰没说话,接着转身就走。   无知纨绔,不可理喻!   ——   收拾垃圾擦桌子接热水都是应仰的活,卫惟吃饱了饭又喝了热水竟然舒服了很多。   应仰看着她那舒坦样问一声,“服务还满意吗?”   “嗯,”卫惟伸了个懒腰,惺忪道:“可以。”   应仰冷哼,“穿短裙吹冷风的代价。”   卫惟撇撇嘴,“你怎么不说信你者得永生呢。”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情骂俏,走过来的林艺捏了捏自己的脸控制住抽搐的嘴角。   “卫惟,老班找你。”   林艺在卫惟耳边小声说,“你摊上事儿了,老班脸色特别难看。”   卫惟转脸看她,林艺郑重地点了下头。卫惟鼓了鼓自己的嘴巴做了个鬼脸,宽慰道,“没事,我会活着回来的。”   林树望和叶珍老公刘征是同学,借着这层关系,他转头就和叶珍告了状。一个个都治不了应仰,就不信治不了另一个。   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卫惟走到叶珍办公桌前规矩站好,叶珍果然板着一张脸在等她。   “还要请你坐下吗?”   叶老师严厉到吓人,卫惟老老实实闭着嘴没接话。   叶珍恨铁不成钢,“啪”一声合上桌子上摊开的书,噼里啪啦如机/关/枪扫视过来,“和你说过多少次!明里暗里提醒你就是不听!非要我告诉你家长你才会老实?”   卫惟没说话,这一招确实挺狠的。   叶珍抬头严肃看她,刚要继续说话,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敲了两下,有人推门进来。   卫惟听见叶珍的火气蹭一下往上冒,“你来干什么?”   卫惟回头看,居然是应仰。   “我来补作业。”应仰淡然。   “补什么作业,出去补!”   叶珍刚正不阿,才不管他多有资本。   应仰无害地笑了笑,“老师,让我交作业的是您,我来了让我出去的又是您。您这有意思吗?”   “站那写!”叶珍快速转变指指墙角,“趴墙上写!”   叶珍回过头来继续训卫惟,本来要和她说的人现在就在一边听着,叶珍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又抽出一沓卷子来翻到一张提醒她,“你看看你做的题,谁的压轴选择有你错的多?!”   “你物理老师说你那个单科排名简直没法看,你还有没有上进心!”   刘征手里端着个茶杯进来,正听着他老婆训卫惟,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果然看见那个被勒令趴墙上写作业的小子眼都不眨的盯着卫惟。   “你自己看看!”叶珍并不善罢甘休。   应仰眯了眯眼,抬脚踹翻了身边的垃圾桶。   动静挺大。刘征乐了。   叶珍像个马上要喷发的火山。   刘征不再看热闹,赶忙把手里茶杯送过去,“喝点茶消消气。”   卫惟一直低着头没动作,应仰没事人一样又抬脚竖起了垃圾桶。叶珍的火一下堵在嗓子里,卫惟觉得过意不去,声如蚊呐,“老师对不起。”   就是有各方面都讨人喜欢的学生,她就是有本事让你消火。   叶珍闭上眼闷了一口茶。   “各班主任到校长室开会。”播音器里适时传来通知。   叶珍瞪了卫惟一眼,茶杯里的茶水随她的放下动作晃了晃,又指指桌子上那些试卷,“把成绩整理好再发下去。”   卫惟点点头。   叶珍拿了会议记录本和其他老师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了再剜一眼应仰,语气凶狠嫌弃,“赶紧写,写完赶紧走。”   刘征翻记录本翻了老半天才找出来。看见自己老婆早走了,急忙要去追。正要走出门的时候,卫惟叫住他。   “刘老师。”   刘征回头看她,问什么事。   “能不能让他坐着写。”卫惟指指应仰。   刘征一下又乐了,“坐坐坐。那有凳子。”   办公室里就剩两个人,卫惟给他指指凳子,应仰没理,走过来领她,“走了。”   卫惟挣开他的手,“写了再走。”   应仰对她低头挨训已经不满,卫惟拉拉他衣服,哄道,“叶老师挺好的,我们尽量别惹她生气,她就是说说,不会真怎么样。”   “应仰。”卫惟晃晃他的胳膊。   “知道了,”应仰收了收脾气硬邦邦道,“我不惹叶珍生气。” 第66章 广播   一堆人蹲在地上按学号班级分全级的卷子, 卫惟正把两个班的卷子分开点空隙,听见旁边两个人说话。   “你别不高兴了,让老师看见又要说你。”   被说的女同学垂着头眼圈泛红, 抬手抹了抹脸,嗫嚅着没说出话来。   卫惟抱起自己班的卷子走开,不想再多听。   牛郎织女莫哭梁祝, 都是同病相怜。   走到办公室门前, 卫惟脚步顿了顿。太纠结矛盾了,没法和叶珍做出什么保证,又不想看见叶珍失望的眼神。她深有愧意, 又不能割舍。   叶珍对她是恩师,轻叹一声都像千斤重的石头。更无法想象如果被爸妈知道会怎样,倒不是怕挨训,是怕父母的忧虑不赞同。   园林里条条路,她这条原本笔直通畅的路拐了个弯,和别的迥然不同。   敲敲门进去, 办公室里就叶珍一个人。看见她走过来, 叶珍推开了桌子上的教案给她手里的卷子腾地方。   “他能有多好?”叶珍问。   “我其实该和你妈妈谈谈,”叶珍抬头看她,“但是主任说没抓着确定的证据。”她又叹一口气, “总有几个惹不起的人,我们也管不了。可是你比他正常。”   叶珍拉过卫惟的胳膊让她靠近一点,“你比他清楚明白,有些道理难道还要我告诉你?你现在和他在一起, 高三呢?高三就分校,你们还能在一起吗?以后呢?他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有几个善始善终的?”   叶珍压着火喝了口水,“还有你那个堂哥!高三的老师天天给我打电话,人家是高三!”   “卫诚吃喝不愁!他不为人家想想?有多少人能和他一样?这里是学校,不是他随便招摇的地方!”   “知道了老师,我会和他说的。”   叶珍又看她,“你和他说有用,那我和你说有用吗?”   “你以后会遇见很多更好的人,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那为什么不让自己锦上添花?”叶珍毫不留情,“我点明了告诉你,没人觉得应仰是个好东西。”   叶珍等着她发言,卫惟闭着嘴就是不说话。   叶珍无奈,“我一向不太喜欢找学生家长,有些事一旦说出来就像是盖棺定论,能把人钉在耻辱柱上。你见识多,你自己很清楚。”   “你自己想想吧。”叶珍捏着眉心道。   卫惟转身时又被她叫住,“把周豫鸣叫过来。”   卫惟回班传达了叶老师的话,周豫鸣走得利索。卫诚不在,卫惟也没法和他说什么。但又想想,卫诚和应仰根本没叶老师说的那么不堪。   ——   十月份天还暖着,透过办公室百叶窗的缝隙能看见外面随风摇曳的树叶。   不同于卫惟的知错心虚,周豫鸣站得笔直,那副挺直腰板不知错处的姿态像极了前几天前来造访的应仰。   叶珍都给气笑了,“林艺就没你这么理直气壮。”   “和林艺没关系。”周豫鸣一如既往淡然。   “你和我说说,你们都是哪来的自信?我原来倒是没看出来,你和应仰那种不要脸面的是一伙的。”   叶珍气得摔了书,“应仰他能说他是两情相悦,卫诚胡搅蛮缠强取豪夺,其他人小打小闹都知道低下头夹着尾巴做人。你这是什么?!”   “争风吃醋徇私舞弊,你这个学生会会长是不想当了。卷起袖子冲上去就打人,你还真有能耐......”   一个个都是软硬不吃的倔驴,叶珍喑噁叱咤只像在人耳边刮了一阵风,只得最后下通牒,“我和林艺说了调开座位,你最好老实照办。”   周豫鸣出去刘征进来,刘老师应该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进来和老婆胡乱感叹道,“最近真是鸡犬不宁多事之秋。”   叶珍没细听他的词用的对不对,狠狠瞪了一眼让他闭嘴。   下午还有模拟考试,没几个人出去,同学们都乖乖在班里学习闲聊或趴着无聊。   周豫鸣回去的时候,正有人在收拾东西搬桌子。   林舟和韩哲看见他走过来,都放开了搬着桌子的手。   卫惟在黑板上布置下午的考试安排,突然听见班里静了下来。   “搬回去。”周豫鸣说。   林艺一手抱着书,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杯子,不理他要径直走开。   周豫鸣拉住她拿着杯子的胳膊,语气不容置喙,“不用搬。”   “我不想和你继续做同桌。”林艺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道,“打你那一巴掌没挨够?”   周豫鸣没松开手,只问她,“搬到哪去?”   没人告诉他,但是第五排已经空出了位置。   “就你这身高,”周豫鸣不屑笑了一声,“你上课能看见。”   林艺怒视他,“那你搬!”   周豫鸣也一字一句告诉她,“我不搬。”   周围安静到能听见呼吸,班里上一次有这样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还是卫惟和应仰发生冲突那次。   卫惟转着半个身子看林艺,不知道林艺到底会怎样。她知道,林艺和周豫鸣,藕断丝连扯不清楚。   林艺笑了,她又不是任人揉搓的软面团。周豫鸣帮她搬她还能给他个最后的笑脸,那他既然不帮她还不让她搬,那她也不用再客气。   林艺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哗啦一声掀了周豫鸣的桌子。   “你不让我搬是吗?那我帮你搬。”   不是搬,是断。   林艺也无所谓了,回头看看想坐下,发现自己椅子上也乱七八糟,干脆再退一步坐到了卫惟座位上。   她笑得讽刺,“我只是不想和你做同桌,我巴不得留在这里和卫惟坐一起。”   林艺脸上浅笑,眼里带着水光。   卫惟站在讲台上看她,透过了时间差。那日晚上下雨,林艺没打伞跑到她家来,虽只有一栋楼的距离,但她还是湿了衣服。   问她要不要擦一擦换一换,林艺不答话,她抱着大玩偶闷声道,“我好讨厌周豫鸣。”   女孩子说反话这件事是确实存在的。她说好讨厌,那讨厌该占小几成,剩下的全是喜欢。   别的话都忘了,卫惟只记得问她,“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笨蛋。”林艺拍拍她的玩偶,“我现在问你喜不喜欢应仰,你肯定和我说喜欢。那我以后再问你喜不喜欢应仰,你肯定说不出完全的实话。”   “心里的想法太复杂,不是一句喜不喜欢就能说清楚的。”   卫惟的手指已经在黑板上留下带温度的指印,终于转过身去不再旁观。她还没到那个地步,她现在还很喜欢。   闹剧最终以各退一步收场。   林艺还在原来一排,和韩哲换了位置,一排四人,周豫鸣最左侧,林艺最右侧。   从此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迫不得已要说句话,该只有一句“你好”。   没人知道到底为什么,谁能知道别人的为什么?毕竟有时连自己的都不知道。   当然,这是后话。   ——   考试一天都不容易见面,这是正常事,但考完试应仰还是不知所踪,卫惟没去问人,也没人告诉她。不用别人告诉她,她知道,应仰根本就没去考试。   回到班里刚收拾好东西,听见广播响了几声,都以为是教导主任又训话,一个个的都不在意。现在脑子里还被变态题折磨得发懵,一堆道理爱说给谁听说给谁听。   卫惟刚搬书回来放好,觉得该去洗洗手,刚走到门口,听见广播里有熟悉的声音。   “喂,”语气慵懒随意,倒像是在打电话,“找卫惟。”   卫惟应声抬头看广播喇叭,好像应仰能从广播喇叭里冲她招招手。   “卫惟在哪?”应仰语气吊儿郎当,又自己说道,“是在班里坐着,还是在什么地方站着?能听见吗?能听见我就开始了。”   卫惟低头笑了笑,不再去洗手,回到座位上坐好。   “其实也没什么事,广播时间,借用公共资源,给你念首诗。”   广播里的应仰扔掉冷漠外表,和平常示人的表现大相径庭,就像是他在和卫惟单独说话相处。   隔着广播喇叭,卫惟都能想象出他现在靠在广播室椅子上手里拿着话筒的不正经样子。   应仰声音好听,卫惟爱听他说话,更爱极了他说英文。卫惟曾和他开玩笑,不会说话时干脆直接和她讲英文,她听见那声音还能对他网开一面。   应仰再开口已经是个有礼的绅士,仔细听来能听出他温柔的笑意。   “And you said to me, love is in the sonnets. Then I sing to you.”   (你和我说,十四行诗歌颂爱情。那我歌颂你。)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接连不断,别的班的声音都能透过墙壁和天花板传过来。   “Yet in these thoughts myself almost despising,Haply I think on the.....”   (可是,当我正要这样看轻自己,忽然想起了你.....)(注1)   广播里有不清晰的声音,依稀是别人的笑骂,“应仰你快点,别他妈学人抒情,等会老林带人来撞门抓你。”   广播里有一下静止,再有声时没了杂音,只听见他咬准了她爱的声音语调。   “For thy sweet love remember\'d such wealth brings,That then I scorn to change my state with kings.”   (一想起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注1)   卫惟心里有一把火在烧,没有浓烟烈焰,都是亮晶晶的星星,一不留神要带着欢喜从她身体里跑出来。   “I read the twelfth night you said. I like everything you like.”   (我读了你说过的《第十二夜》。你喜欢的我也都喜欢。)   他们都说他不学无术,不值托付,可是只有卫惟清楚,他到底有多好多值得。   “Shakespeare\'s Theory:In delay there lies no plenty , Then come kiss me , sweet and twenty , Youth’s a stuff that will not endure. ”   (莎翁说,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注2)   应仰顿了顿,正经严肃到像在宣誓。   “My princess, please come and love me.”   (我的卫惟,请来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注1:出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注2:出自莎士比亚《第十二夜》   我错辽,我来更新了,别掉收,给我涨一下收藏吧!   谢谢大家,祝各位生活愉快。 第67章 守护   门口放风的人传达迅速, 应仰及时关了广播,没让人听见林树望是如何来砸场子的。   广播室外走廊里,桀骜不驯的少年站了一排, 林树望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体育老师转了一圈挨个巡视,最后在为首的应仰面前站定。   林树望比应仰矮一头,抬着头背着手看他, 身后的体育老师尽心尽力在他身后为主任保驾护航。   应仰又成了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冷漠样子, 好像他只是无意遇见了巡逻的林树望老师,并不记得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你刚才在广播里说的什么?”林树望气得脸色发红,所剩无几的头发都抖了抖, 像个要发威的斗鸡,“拉屋米?你还挺会。”   应仰旁边有个人听见这奇怪的发音没忍住笑了出来,林树望转脸瞪他,那人自己手动控制住了脸部肌肉。   林树望重新调转枪口,子/弹上/膛对准应仰胸/膛,“你以为你是和人打电话?广播室联通全校, 全校都能听见你孔雀开屏!”   应仰身穿铁甲, 这子/弹打身上不痛不痒。正值盛年的“小老头”气急败坏有点可怜,又被他身后的体育保镖衬得更显矮小。   应仰受卫惟影响有了点带良知的恻隐之心,随意说道:“没全开广播。”   “放屁!”林树望一听更生气, 唾沫星子直接乱飞,逼得就近的蒋弘往后退了退,听见林树望装上了手/榴/弹。   “我在高一楼听见的,你没全开给广播?我做梦了?!我他妈是幻听!?”一向克己复礼的教导主任骂了脏话, 他身后的体育老师齐齐对视了一眼。   “你以为你叽里咕噜说一串英语就没人知道你说的什么疯话,还拉屋米,你怎么不说麦瑞蜜!无知妄言,不要脸面!”   应仰这回也不沉默了,非要和他把话说清楚,“高一高二,没开高三的广播。”   高三正在考试!我他妈还得谢谢你!   林树望气得差点厥过去,直接把话砸他脸上,“恬不知耻!”   “还有你们!”林树望调转枪头,“一群乌合之众,天天不务正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这些人都是惯犯,通报批评是家常便饭,叫家长也不过是来几位特助赔个礼。干脆私下解决,骂个痛快。语文老师骂起人来文言白话都要来上一遍,林树望滔滔不绝,一堆人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林树望最后口干舌燥,临走前还不忘指着人鼻子再威胁一遍,“应仰我警告你,别再让我逮着你!”   在学校里兴风作浪,还他妈不如不来上学!   应仰回班的时候叶珍正在讲台上开班会,敲开门站在门口听指令,叶珍都不屑看他一眼,冷淡道,“快点。”   应仰不在意叶珍什么态度,从前门进去,路过卫惟的桌子时随手扔她桌子上一包大白兔奶糖。   叶珍没看清什么东西,抬头再仔细看,卫惟已经快速把东西收了起来正襟危坐,应仰也再没动作,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坐好。   好,好得很。叶珍心里冷笑。   叶珍调整表情,说道:“我这几天看了个小故事,和大家分享一下。”   “聊斋里的狐狸精美女蛇都是女的,但是花孔雀成了精开屏,可比那些都厉害......”   “都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叶珍看了一眼卫惟又看了一眼林艺,“看看人家的做法,再看看你自己的。”   “别把明天想得太美好,世间好梦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注1)   下课老师同学都去吃晚饭,班里只剩下两个人。   隔着半个班的距离,卫惟转身回头。应仰在向她伸手,像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伸出的手一直没放下,非要让卫惟自己过来。   卫惟探了探头看见前门没有人,站起来向最后一排走过去。刚走到他桌子旁边,应仰一直伸着的手直接拉过她的胳膊把她带了过来。   卫惟坐在他腿上,被应仰抱在怀里。   使劲扯他胳膊要下去,应仰就是不松手。卫惟去打他的胳膊,“在班里呢,你别这样。”   应仰埋头在她肩膀,“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你不让我惹叶珍生气,说个话都离我一步远。”   卫惟挣扎不开,任他抱着,低头看他的脑袋。应仰再不言语,只把她抱得更紧,卫惟问道:“林老师怎么你了?”   应仰被她这担心语气给逗笑了,“他能怎么着我?”他还得谢谢你,托你的福我给个面子听他说废话。   确实如此,原来应仰都不会给林树望逮住他的机会,更不要说会听他长篇大论的言语攻击。   “他肯定说你了。”   “嗯,”应仰抬头又往她怀里蹭,“他说得我头疼。”   “惟惟,我头疼......”说着又往她怀里钻,“你抱我我才能好。”   卫惟无奈制止他的小孩子动作,手指却轻轻按上他的脑袋,还不忘了和他打商量,“放我下来,我坐井殷位上和你说话。”   应仰不听她的商量,握住她给自己按摩头的手,眼看他又想不规矩,卫惟嗔目看他,应仰笑了笑,没再动作。   “别离我太远,我靠你续命。”   “你今天故意让林老师抓着你。”卫惟不理他的花言巧语。   “不是,”应仰抱着她闷笑,“就想给你念首诗。”   卫惟拨弄着他的短发,不高兴道,“老师都骂你是孔雀开屏。”   应仰抱紧她,“让他们骂,你开心就行。”   眼下已经没有遮掩的办法,那只能转移注意力,所有的罪过都揽到他身上来,就算东窗事发,也是他逼着卫惟和他在一起。   只要她的处境能好,他甘心担下所有罪名。   ——   又过了一天,考试终于考完。   每次考试结束都会有的低迷疲倦气氛卷土重来,除却那些极度兴奋的,其他人都趴在桌子上累到虚脱。   下午老师要阅卷开研讨会,已经早早给学生留下任务。卫惟撑着精神在黑板上布置好作业任务,回到座位上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困倦像是会传染,趴在桌子上的人也接二连三闭上了眼。   卫惟侧头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条胳膊虚掩着,只露出漂亮的小半张侧脸。她长睫轻颤,像钻进别人心里不停飞舞翅膀的蝴蝶。   一旁路过看她安静睡觉的人一时不想走,但这里没他能停留的位子。   应仰把她前方的书稍稍移开些,害怕空间太小挡得她不舒服。   应仰回到自己座位上也无聊趴下。他没睡意,卫惟已经把他的作息调整得很好,夜晚睡眠充足,他白天根本不会困。卫惟这块电池好用,超长待机就是他给予的反馈。   “嗞——”   安静的班里有椅子拖地滑动的刺耳声音,不少睡眠浅的人已经被吵醒。始作俑者受到关注安分一会儿,又开始卷土重来。   后排有人抬起了头。卫诚捂着脸打了个哈欠,应仰也直起了身子。   那人还没安分,但除了他没人再敢有什么动作。那是个文理分科后重新分进来的人,不知道之前有人打扰了应仰睡午觉的下场。   赵信也被吵醒了,看见应仰直起身子,作为前辈,他老老实实又趴回了桌子上。   “嗞——”   又是一声,那人的同桌张宗回头看一眼,好心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老实点。   那人没刹住车,一不小心又是一下,“嗞————”,比原来的还刺耳一些。   卫惟实在是太困,没被吵醒,却还是不安地动了动,抬手捂住了自己耳朵。   “完了。”张宗想。“这孩子要完。”   只见应仰起身大步走过来,抬手按住了那人的椅子。张宗把自己往桌子另一边缩了缩,以免自己身上沾/血或是被殃及。   人早在被应仰按住椅子的时候就不敢再动,小心翼翼缩得像个乌龟。   没想到的,应仰没了下一步往常动作,只轻轻敲敲他的桌面,轻到连声音都没发出,他看看斜前方捂住耳朵的卫惟,弯腰小声严肃地说:“想活动自己出去,别打扰别人睡觉。”   那人在张宗见了鬼的目光里同样惊悚地点了点头,接着老老实实趴下,再没发出动静。   正对卫惟一侧的窗户开得很大,风吹进来有些凉,但把窗户都关上空气又不流通。应仰过去关小窗户,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了卫惟身上。   后排的人几乎都醒了,抹一把脸都没有睡意。人一多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声音渐渐起来,应仰站在卫惟身旁回头扫视。   被他看到的人都一个个成了失声石像,干脆有人使劲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应仰看看他们,又看看后门,意思不言而喻。   睡是睡不着,闹也不能闹。几个人认命出去,当了回安分守己不打扰别人午睡的好人。   井殷是被人拽出来的,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在水池边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无事可做去揶揄傻白郑沣,“看见没有,学谁都别学应仰。”   他优雅挽挽被水浸湿的衬衫袖口,嘴里的话却不好听,“就是个傻了的疯子。”   郑沣并不赞同他,毫不客气回一嘴,“你俩不一样,你俩那条件就不一样。人家那是个宝贝。”   井殷明白他的意思,自嘲地笑了笑,“没可比性。”   应仰的宝贝不用和别人的比,他那是宝贝,别人的是挡箭牌或狗皮膏药。换一方面说,卫惟那样的各方面都好,而李郁那种,没法让人给她深情。   “可不,”郑沣看他一眼,“你这脸上还没好呢。”   说什么都行,说起他的脸井殷就翻脸,转过脸去不客气骂一声,“滚。”   井殷长得也好,沿袭了他母亲的俊俏基因。现在左半张脸还能让人多看几眼,右半张脸却是很不雅观的带着几道红印子。   一看就是女的长指甲挠得。   郑沣头铁,甩了甩手上的水,继续说:“你这脾气真挺好。好男人。”   井殷没理他,旁边人都能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意思。   从前井殷被人缠烦了,正好觉得李郁不错,便答应了追求,给自己找了个挡箭牌。谁承想,挡箭牌变成了什么都要挡一挡的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井殷给个好脸,李郁就蹬鼻子上脸。井殷一要发脾气,李郁就转脸变柔弱小白莲。   挺他妈累的,他们看着都替李郁累得慌。井殷也是服了,不再给自己找麻烦,干脆任凭随意,名分给她留着,只希望人能消停一点。   人可就真不消停,井殷不过是单独和别人说了几句话,李郁就气昂昂杀了过来。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反正战后井殷脸上挂了彩,事后李郁又关心又道歉,井殷却是看见她的长指甲就瘆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注1:改自白居易《简简吟》“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井殷:你们可能觉得我是个渣男,可我真的不是,我是被逼成渣男的   我又腆着脸来求收藏和评论了,感谢阅读,祝大家好运连连。 第68章 撑腰   “哥!高三在考试!”   卫惟真是服气了, 教室里要是有根大梁,她手边再有条白绫,她就能踩着凳子悬梁劝谏。卫诚是那个强取豪夺的昏君, 她是求昏君清醒一点的妹妹。   卫诚垂眼看她,不在乎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有求于人,好声好气和她说:“今天周五, 他们下午不考试, 你中午找她带她去吃饭,别让她饿着。”   “?”   卫惟的拒绝卡在嗓子里,连一旁没精神的林艺都抬头看了看人。两个人对视一眼, 这画风貌似不太对。   卫诚不是胡搅蛮差威逼利诱吗?这是什么?这么温和柔情面面俱到?他们都误会他了?   卫诚把自己的饭卡放她桌子上,又拿出钱包给她抽了几张毛爷爷出来,“刷我的卡,想吃什么买什么,带她去超市书店看看,卡里钱应该够了, 不够用就现金。”   卫诚都不给她再说一句话的机会, 卡和钱放下转身就走,拉都拉不住。   林艺看着卫惟眨了眨眼,“好男人。”   卫惟:“.......”神经病。   中午吃完饭和人分开, 卫惟在路上遇见了林艺。   “你们就吃个饭?不去超市书店?”   卫惟无语,“我和人家不熟,人家都不一定知道我叫什么。我去找她吃饭的时候我们两个都一脸懵。”   “那你怎么请她吃的饭?”   “自己吃自己的,AA。”卫惟说。“她说她比我大, 不该让我破费。差点就成了人家作为学姐请我吃饭。”   林艺看看前方已经没了影的人,“人还挺好。”   “是挺好的,”卫惟赞同,“其实我哥也挺好的。”   两个人聊着天回班,没注意身后一直有人在看。   徐甫礼被人拍了拍肩膀,“哥们生快,晚上约。”   徐甫礼随意嗯了一声,又看了看前方和别人有说有笑的女孩。   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想了想还是开口扫兴,“人家有男朋友,那天高二的在广播里说的你没听见?行了哥们,天涯何处无芳草。今天你生日,你等着吧,准备给你表白的一堆呢。”   “今天我生日,”徐甫礼看他一眼,“今天是个好日子。”   “......”那人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赶紧劝阻道:“人家有男朋友!她男朋友不好惹,你哥没告诉你?!”   徐甫礼没应声。   他哥当然告诉过他,还告诉他老老实实别惹事。这倒有点像笑话。这里都互相认识的人里有几个是好惹的?那男的叫应仰,他很清楚。广播室里开个广播还老实被人抓着挨骂,也没见有多厉害。   有些事总得试一试。他没觉出来那个应仰比他好在哪,他不死心。非要和他说先来后到,那也是他先认识她,那个应仰凭什么。   卫惟刚回班坐了一会又出去,回来的时候经过后门要进去,被人叫住,“卫惟,前门有人找你。”   卫惟应声看过去,那人指了指了前门。   卫惟又把迈进后门的脚撤出去,转身看见了前门处的徐甫礼。她还没动作,徐甫礼已经自己走过来。   在她面前装惯了礼貌纯良,徐甫礼未语先笑,“学姐好。”   卫惟扯了扯嘴角,“你好。”   不知道这人又想干什么,卫惟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想起刚才没在班里看见应仰,才下意识为眼前的人松了一口气。应仰为她收敛脾气改邪归正,但他早已看徐甫礼不顺眼。   徐甫礼没说话,两个人在走廊上相对站着有些尴尬,卫惟只得发问,“有事吗?”   “学姐放学有时间吗?今天我生日。”   齐逸阳正出来做值日,听见卫惟说话。   她礼貌疏离地笑了笑,“抱歉,放学没有时间。祝你生日快乐。”   被当场拒绝是意料之中。徐甫礼的手指攥进掌心。   “快午休了,回去吧。”卫惟话音刚落就要转身走,看见她这躲避动作,徐甫礼下意识抓住她胳膊。   卫惟转回头来板起了脸,“还有事吗”   少年觉得自尊心破碎,抓着人的胳膊不愿松手,“学姐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给你什么机会?   卫惟觉得荒谬,刚想开口又被他打断,“学姐为什么总躲着我?连我过生日都不想去?”   简直不知所谓!卫惟不再和他掰扯,直言道,“我们很熟吗?”   徐甫礼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听见这话瞬间感觉是被当头打了一棍子,他抓着卫惟胳膊的手不由得抓紧,卫惟往后缩着又被他扯回来。   “我初中就喜欢学姐,那个时候学姐一心学习,后来你高中在北校,我也来北校。你怎么就有了男朋友?”   卫惟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懑告白惹得生气,她和他从来都没交集,怎么好像是她欠了他的。   “我有男朋友,你给我放开!”   “我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声音有些大,惹得走廊尽头有人回头看。   卫惟不愿受这样的注目礼,使劲要甩开他的胳膊,奈何徐甫礼用了力气,直接把她搡到了墙上。   她这种人最见不得霸道,更受不了自己被霸道。况且被壁咚这种事要看人。是应仰她自然乐意,换了别人,只觉得无趣恶心没礼貌。当然,应仰才不会做这样没品的事惹她生气。   卫惟不想再和他纠缠,躲避着近距离接触,却躲也躲不开。   齐逸阳在较远处看见要过去,刚快走了几步,已经有人代替了他。   应仰像是从天而降,话也不说一句,直接扯下徐甫礼粘在卫惟胳膊上的手把人摔了出去。   卫惟还在墙上靠着被他挡在身后,应仰回头给她拍了拍刚才被人抓住胳膊沾上的不存在灰尘。他没说一句话,眼里已经有了罕见的愠怒。   应仰从前发脾气只是突然间的不顺心,一点火气就能变天,也没人敢惹他发大脾气。现在他面沉如水,已经近乎恼怒。   徐甫礼摔得不轻,缓了好半天才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揉了揉自己隐隐发疼的手肘,还是没退却,嘲讽地笑了一声说,“你就喜欢这样的?”   没人理他。   应仰一直挡在卫惟身前,听见他说话握拳往前走,走廊上已经聚了人,卫惟不想再闹,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卫惟拉住他的意思很明白,应仰心里的怒火已经快烧出来他也只能使劲压下去。   “散了,各回各班。”卫诚吊儿郎当挤开人群,“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   几个人过来想把徐甫礼弄走了事,徐甫礼却不领情,挣扎着非要问卫惟,“你就喜欢这样的?我他妈哪里比不上他?他配吗?”   眼看人的喊声越来越大,已经有人要去捂他的嘴。   卫惟还抓着应仰的衣服,侧开站出来一步和他说明白,“我有男朋友,我就喜欢他。”   卫惟非要人死透了心,她冷着脸毫不留情告诉他,“你不用非要和他比,在我这里,没人比得上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这么多,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普通同学。你走吧,别再来了。”   徐甫礼还是死命不动。   应仰握住卫惟抓着他衣服的手,压着脾气冷声发话,“滚。”   ——   非常时期,不想再把人推到风口浪尖上。奈何眼线随处都有,人还没散干净,林树望就杀了过来。   林树望一来,无关群众接着做鸟兽散状,留下几个当事人,林主任来回看了一眼,“各位请吧。”   他指了指应仰和徐甫礼,“1,2,”又看了看应仰身边的卫惟,一个“3”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应仰打断。   应仰回头看卫惟,把她往班里塞,“回班。”   卫惟拉着他衣服没动。   应仰不由商量把她推进后门,“听话,回去。”接着关上了门。   挡着后门转过身来看人,他认罪认得痛快,“走。”   会议室里,高一主任杜强和高二主任林树望有点后悔接了这个烂摊子。今天好巧不巧,领导都聚在北校开会,也不知道谁给告了状,闹得人尽皆知。   徐甫礼有个校董舅舅,自家对孩子爱非其道,闻风派了秘书来探望。听说被打了,来人还带着医生。   应仰也是给面子,对得起“打人”两个字,下手毫不含糊,人被摔出去直接撞墙上,后背和胳膊淤青了一大块。   两位主任站在一旁,徐甫礼自觉没面子拉下了自己衣服,医生站在一边没说话,应仰倒是豪气地坐在椅子里,齐康接到命令刚刚赶来。还有不少前来观摩的人。   两边的秘书和特助都做不了什么主,只能一个劲地共同趋向和平局面,并不停打电话汇报。   “我道歉?”应仰恶劣地勾了勾唇角,他把人都看一圈,狠声冷笑道,“人是我打的我认,没把他手剁了就算好的。”   “我打人有错。他骚扰没错?都上手了,没人教教他什么是道德?”   除了徐甫礼,在场的人都齐齐看了他一眼。多新鲜,不知礼的霸王爷教人道德。   “那个女同学呢?”有人问,“她不才是当事人吗?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徐也不能一头热。”   说话的是个矮胖男人,职位看着不算高,看准了人来拍马屁。小少爷为女孩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在外面多了去了,这种多正常,既然两边都不好惹,干脆批判当事人。   育津二世祖不少,但大部分还是平常家业的老实孩子。当事人估计就是个这种的。   应仰抬眼看他,沉眸盯得人稍稍后退。齐康只是按应右为说的来当个背景板,并不给他撑腰,以为他这样要发脾气,没想到应仰只是冷淡问人,“苍蝇饿了,怪花香吗?”   徐甫礼有人撑腰,应仰此时无人依仗却骨头太硬,僵持之下已经有人赞同了找当事人来的想法。   应仰看看齐康,两人目光交汇一会,应仰自己站了起来。   他稍稍低了头探询,齐康的意思是不会管。行,果然是应右为一手带出来的,不管就不管。既然应右为不管,那他就给人弯腰道个歉,反正他也不怕丢人没脸。   反正是不能牵连卫惟,卫惟又没有错,他的公主不能上绞刑台。   应仰刚要冲徐甫礼弯腰道歉,会议室的门开了。   一身朴素校服的卫惟站在门口。   低头都飞扬跋扈的应仰变了神情。   先前说话的矮胖男人见风使舵,先一步找人把人叫了过来,他急着给人出头,严肃道,“怎么回事?把你家长叫来好好交代交代?”   卫惟没理他的话,看了看应仰,又侧了侧身子,会议室里走进来开完会的徐甫礼舅舅和其他几个大校董。   卫惟看着其中一个,委屈巴巴叫了声“姨夫”。   被她叫姨夫的人高不可攀。先前几个人都没了声。那个把卫惟找来的人拍马屁拍错了地方。   冯澄声已经了解了事情大概,告诉卫惟,“你又没错,低什么头?”   他转脸和徐甫礼的舅舅谈笑,“赵董,谁都不怪,怪我们家的花太招人喜欢。”   “是,”赵董也笑,“误会误会,都是小打小闹。”   事情解决,应仰摆脱了齐康找到卫惟,“谁让你来的?别人叫你你就动?”   卫惟看他,“蒋弘说没人给你撑腰。”   应仰气急,“我不用.....”   “我得给你撑腰。”   卫惟的话先他一步说出来,应仰咽下了后半句,半晌又好笑问道,“你给我撑腰的方式就是找你姨夫?”   “他正好在,这不是凑巧了嘛。”   应仰抬手重下手轻捏了捏她下巴,“不怕你姨夫告诉你爸妈?”   现在的情况下已经只剩一层窗户纸,卫惟就势捏他的手,“不管这个了,你最要紧。” 第69章 较量   “他想给人道歉?”   应仰知道什么是认错?还会想给人道歉?   应右为合上签好的文件又盖上笔盖才慢慢抬头看齐康, 动作有条不紊,像是在听无关的事件新闻,语气中却带着听见荒谬话的质疑。   齐康在一旁点点头, 并不多言。   应右为又找了找重点,“那孩子是冯澄声的外甥女?”   “是,”齐康给他提示, “冯董的夫人姓苏。”   苏家势大, 关系遍布。乘坚策肥,贵重门户。   应右为听见他话里带的赞同,定定看了他几秒。齐康跟着他快二十年, 这回也不避讳上下属关系,没移开目光。   很快应右为就给了他答案,“应仰错不在小姑娘,应仰错在不听话。”   应仰想要的小姑娘姓卫还是姓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应仰不想受掌控。不听话还要连累别人的,活该受磋磨。   应右为像是自言自语, “他老老实实, 老爷子就让全家好过。他不老实,老爷子不让我好过,我怎么让他好过。”   亲生父子, 唯一血缘,偏偏非要像仇人一样。   齐康还要拿奖金,自觉闭了嘴装没听见。哪怕他亲眼看见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在小姑娘出现的时候变了谦顺神情。   有秘书敲门进来,给应右为送了份礼物单, “应董,这些都是您嘱咐好的给太太的生日礼物。都准备好了。”   秘书出去,应右为叫了齐康和他看礼物单,洋洋得意道,“怎么样,她应该会喜欢吧。”   他信心十足,“她绝对喜欢。”   齐康思忖一会,还是小声道,“不如和孩子吃顿饭。”   应右为压住礼物单抬眼盯他,齐康退几步退到门口,“您随意,全凭您自己。”   齐康溜得快,只听见应右为的怒吼的尾音,“还没到改朝换代的时候!改朝换代你就是个陪葬的!”   齐康无事一样整理仪态回了自己办公室。   皇后就这一个儿子,太上皇就认这一个孙子。太子爷被废了庶人,那也还是正儿八经唯一太子爷。   虎毒还不食子呢。   ——   卫惟趁应仰离开去书桌上收拾卷子和草稿纸,刚刚拿起来收拾成整齐的一摞,又被回来的应仰一把抽走扔在一旁。   他刚刚洗过的手带着凉意覆在她手上,又和她挨得近些,不高兴的威胁里带着小孩子的撒娇语气,“你不给报酬今天就别想走。一对一家教都有工资,我有什么?”   卫惟偏过脸躲开他的呼吸,拿过桌子上的纸巾给他擦手背上没擦净的水珠,沾了水变软发透的纸巾被揉成一团扔开,昭示着人的不怀好意。   卫惟推他,“助人为乐懂不懂,多做点慈善事业给你自己攒人品。”   “没做过慈善,我也不需要积德,干脆实际点。”   应仰说着已经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我要和我哥一起回去,”卫惟给他打预防针,“我爸妈......”   “嗯,”应仰含糊应着,“时间够了。”   卫惟还要再说话已经被他堵住嘴,应仰施咒一样低声提醒她,“听话,越说越浪费时间。”   季节原因,室外温度已经降低,室内一直恒温,两人所在的一处地方却似有火在烧。意乱情迷之际,理智已经烧没。   不合适的疼痛让卫惟一下清醒,她抓着手下布料像在抓救命稻草,身体靠他支撑,像在海里飘荡起伏,终于忍不住,带着恐惧心情去喊他的名字。   应仰已经红了眼,两个人都不舒服,他倒是还能忍一忍,分开距离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坐在一边拿了她的手出来帮忙。   卫惟裹着被子看向另一边,耳朵和脸红得能滴下血来。掌心的触感清晰,那只被他握着的手不愿意,又不敢乱动。   卫惟咬了咬嘴唇,终于道,“你自己......行不行......”   应仰带着她的手又裹紧,难受的喘息里带着丝丝畅快,避而不答她的要求,只自己说着胡话,“惟惟爱我,惟惟是我一个人的。”   意思是没得商量。   卫惟认命偏过脸紧紧闭眼,刚要再开口,又听见应仰低沉的声音,“惟惟别催我。”   “惟惟怎么还不长大。”   “.......”   好。卫惟的心随掌心里的感觉一上一下。我不催你,都随你,还要谢谢你放我一马。   蜂蝶打架,花来遭殃。   应仰的劣性不曾去掉,他只是尽量藏了起来。徐甫礼就是一颗炸弹,炸出了他深埋的占有侵略欲望。本来这事就不好商量,现在是越发变本加厉。   卫惟现在想起那天还会脸红,还要感谢她一时控制不住的生理性眼泪,应仰才勉强心软放过她。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卫惟知道一些也都只是皮毛,不像应仰,自身干净却了解深入,又是无师自通什么都会,还特意告诉她他不会真的委屈她。   他会等到正大光明的时候,现在不过是预支一下尝个甜头。   知道她不想看,最后完事应仰先把自己遮上,又捉了她的手回去。卫惟侧着身子往回缩,被他嘲笑,“我给你擦擦。”   “你别管我,管你自己。”   卫惟飞快把手缩回去,又把他赶进浴室,眼看人走关了门,才赶紧把自己裹严实进了另一个房间的浴室。   洗干净手又让自己冷静一会,卫惟抬头看镜子,镜子里的人奇怪得不像自己。   都怪应仰,应仰有毒迷晕了她。   卫惟出去没再进他卧室,转身去了客厅给自己倒水喝,应仰的手机和外套回来时随意扔在沙发上,现在手机震个不停。   端着杯子过去看,还没看清备注是谁,电话自己先挂了。刚要走开,又有电话打进来,没备注,就是一串号码。   卫惟放下水杯拿起电话去找应仰,应仰还没出来。她敲敲浴室门,“应仰,你的电话。”   应仰正在洗手,不急不忙只问:“是谁?”   “不知道,没有备注。”   “不用管,”应仰随口说完顿了顿,声音盖过刚才,“帮我接一下。”   沈曼华给应仰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无奈之下又抱着侥幸心理换了个他不熟的手机号打过去。   终于通了,是个女声,“你好?”   沈曼华的心定了定,俄顷缓缓开口问道:“惟惟?你是惟惟吗?”   那边静了几秒钟,确定了是卫惟,“阿姨好,阿姨请等一下。”   应仰洗了手换好衣服出来,刚打开门,看见卫惟举着手机堵在门口。应仰惬意笑着,开口有两人心知肚明的恶趣味,“才几分钟,这么想我?”   卫惟横他一眼懒得理他,直接把手机放到他耳边。   应仰眼神询问,卫惟口型告诉他,“阿姨,你妈妈。”   沈曼华其实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卫惟接了电话,她突然就想直接和卫惟说。母亲知道儿子的变化,从卫惟嘴里说出来的要求,应仰肯定会应。   “惟惟?”   “妈,”应仰就势握住卫惟举着手机在他耳边的手,不温不热叫了一声。   沈曼华的临时计划落空,只得再和他说,“儿子,你回来吃顿饭好吗?我去找你也行,你和惟惟有时间吗?”   应仰没说话。   卫惟不想听母子俩打电话,想把手机给他自己走开,偏偏应仰握着她的手不放。   沈曼华习惯了这种和他打电话时的自说自话,又道:“妈妈过生日就想和你吃顿饭。惟惟的妈妈过生日,惟惟也会回家和她吃饭。你要是不想回来,妈妈去找你们,你和惟惟一起......”   电话就在耳边,应仰现在想放手也晚了,油盐不进的不孝子形象已经鲜活清晰,他下意识低头看卫惟,卫惟笑着在他结实的腰上拧了一下。   应仰又按住她看完好戏还捣乱的另一只手,意有所指和人说道:“应董还不让人放狗咬我。”   这话的意思是可以。沈曼华喜不自胜,“不会儿子,你爸不会。”   磨蹭几句说好了时间,应仰终于挂了电话。   卫惟的手还被他按着放在他腰上,应仰低头哂笑,“我发现你对我的腰深有执念。”   卫惟:“.......”那是因为你全身上下只有腰上这一块地方软和点。   “手感怎么样?先是摸又是掐,”应仰抓着她的手又去撩自己衣服,“来,给你近距离看看。”   衣摆被撩上去,露出肌肉纹理分明又结实的一截窄腰,应仰拿着她的手往上放,“隔着衣服怎么尽兴,给你个特权。”   卫惟:“.......”我谢谢你,你给特权肯定没好事。   他的手劲太大卫惟挣扎不开,果不其然,卫惟只是推他一把应仰又欺身上来,“礼尚往来,你教我的。”   书桌上散乱地放着卷子和草稿纸,干净的地板上突兀地存在着几团纸巾。两人不小心贴到墙壁上关了灯,屋子里瞬间暗下来。   刚刚被应仰扔在一旁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卫惟紧靠墙面举手投降,“快去接电话,阿姨叫你回家吃饭。”   应仰没办法去接电话,这次可不是沈曼华。   应右为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硬邦邦地给他下命令,“后天你妈过生日,回来吃饭。”   应仰没出声,等着他发脾气挂电话。这次应右为却不挂电话,声音中气十足,不达目的不罢休,“听见没有?不想来也得来。别惹你妈不高兴。”   ——   应右为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险好手,给沈曼华过生日的地方换成了有她喜欢景色的半山别墅,他说有人去接应仰,沈曼华便信了他。   而应仰从山脚下绕环山公路一步步走上来,算是到了最后才看见了开着车在等他的齐康。   远远看见应仰过来,齐康发动车子往前开了一百来米在他身边停下。两个人隔着车窗对视,齐康自知理屈无颜,这个天让人一步步走上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能干出来的事。   但是没办法,小应斗不过老应,他还得靠老应吃香喝辣。   开了车锁等应仰上车,齐康弥补安慰性的开大了车里空调,先让人暖和暖和,至少人没冻着,他也能给个明面上的交代。   应仰上车就没理过他,齐康和他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他手里拿的纸袋。   橙色袋上有个马车和小人,Hermès。   齐康看了看应仰,这小子还是有钱。车子拐个弯驶进自动打开的别墅区大门,齐康又觉得不对劲,这小子回炉重造八百次都不像是会挑生日礼物的人。   别墅里除了佣人没有多余的无关人,沈曼华出来迎他,应右为慢慢跟在身后。   庭院里的树和花都是新移植的,寒冬季节,应右为生生让人造了个春天出来。   “阿仰,”沈曼华今天很开心,笑起来毫不逊色庭院里的花。   应仰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笑了笑道:“妈,生日快乐。”   “谢谢,”沈曼华和他往里走,毫不顾忌身边的应右为,“帮我谢谢惟惟。”   礼物是卫惟送的,祝福是替卫惟说的,想一想就能猜出来。   别墅大厅里放满了各品牌的包装盒,沈曼华没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那些里,一直都好好拿着放到了自己手边。   应仰上楼去换衣服,沈曼华拆开了礼物和应右为炫耀,“好看吗?”   一条长披肩,应右为没看出来哪里好看,明明他送的礼物里也有披肩,她拆都没拆。沈曼华还等着他夸奖,应右为点了点头,“好看。”   应仰从楼上下来三个人开始吃饭。   一家三口有这样祥和的气氛时候真的不多。全程都是沈曼华在说话维护,一个希望沈曼华生日快乐,一个承了沈曼华接受卫惟的情,两个男人这次也都默契地没有给彼此找事。   和平吃一顿饭不会怎样,反正两个人私下较劲也不怕什么。   应右为不在意应仰会突然告状说他背地里给他使绊子,应仰会告状就不是应仰。应仰也无所谓应右为又想怎么折腾他,应右为要是和他过得去就不是应右为。   ——   两个男人站在别墅的天台上眺望,看似是父子在交流,实则是对敌在较量。   应右为从远处移回目光仔细回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六个月了,看来你过得还挺好。”   从那时决裂至今已经六个月,六个月来,父子第一次见面说话。   “你让应莱捞了多少,你爷爷就有多生气。”   应老爷子不要父慈子孝长幼有序的良善人,他要的是冷硬无情的豺狼继承人,拱手相让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是一个继承人最大的败笔。   “我开始以为你很快就入不敷出,结果你没有。也是,老老实实上学再到点回家睡觉确实不用花钱。”   “一万块是钱,一分钱也是钱。”应右为又说,“别以为你花的少就是自己自食其力。”   “你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应右为说,“你得罪过的人可没你这样的觉悟。报应迟早来,你没有安全伞。”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   应仰一直没有说话,终于等到应右为不再说话正眼看他。身居高位多年的人物不怒自威,一个眼神都带着威压。   但这气场丝毫影响不到应仰。所谓机会就是让他听话,他要听话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卫惟。   他不要什么机会,他不稀罕。   应仰拿了自己钱包出来,对着他打开,一张张卡抽出来给他放桌子上,还有现金,最后是连夹层里的东西都给他留下。钱包被他掏得一干二净,应右为所指的东西都还给他。   钱包里只剩他的身份证和卫惟的照片,他现在是确确实实的身无分文穷光蛋。   应右为睨他,“带个空钱包也不嫌丢人。”   应仰没理会他,自己往外走,应右为转身朝他背影冷笑,“应家生了你,你干脆把命也还给应家!”   应仰回头,声音平静,“谢应董高抬贵手,留我一条贱命。”   命不能还回去,他还得留着命去爱卫惟。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又忘记了我的作话是什么   算了算了,感谢阅读,祝大家心情愉快好运连连。   再次捂着脸求收藏和评论。   应该可以看出来应右为和沈曼华有感情,之前写过啦,应仰是保护费(罚款)。 第70章 史努比   下午有美术写生课, 林艺作为艺术委员要先找写生场地,拉着卫惟在后花园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能让她满意的地方。   天阴沉沉的, 就像林艺不高兴的脸。   “这种天儿画什么啊?老老实实在班里看纪录片不好吗?”林艺迈到一块高一点的假山石上给她指点江山。   “看!枯藤!”她指指地上的败叶,“老树!”又指指一旁光秃秃的树,最后看见了一只孤零零飞过去的鸟, “还有昏鸦!”   一阵萧瑟的风应景吹过, 林艺围巾上的流苏被吹到卫惟脸上,卫惟后退避开看看周围,给她说:“那不是小桥?流水?人家?”   池塘边有石桥, 假山上有水流下来汇入池塘,不远处的琴房大可看作人家。   林艺翻个白眼看看她又看看周围,恕她眼拙心塞,再怎么看,她也就看出来个“寒风萧瑟,夕阳西下”。   林艺又往前面石头上走, 自己嘟囔道, “画什么画,写生还不能请假,树都光秃秃的, 水里鱼都没了,让人出来挨冻吗?”   卫惟裹了裹外套听她嘟囔。   倒不是不能请假,就是班长要维持秩序不能请假,林艺穿得多也不怕挨冻, 就是周豫鸣昨天好像发烧了。   “宝儿姐姐。”   阴天时候,挂着枯败黄叶的树枝不时随风动几下,不远处安静的琴房有点悚然感觉。无人的花园突然有喊人声,把正在心里问候老师的林艺吓了一跳,她脚底突然打滑,晃了几下才站稳。   卫惟赶紧去扶她,“老老实实下来吧,你踩的这块石头好像不便宜。摔了你校长也会先问问你的血干不干净。”   林艺借她的力跳下来,看看周围,“我刚才听见有人叫你。”她又想了想,肯定道,“苏宝儿有人叫你。”   卫惟瞥她一眼,“大名卫惟,有事叫大名。”   “宝儿姐姐,”林艺还没说话,一个校服上戴着国际部徽标的小姑娘穿枝拂叶从一边的小路里露出头来,冲她们盈盈一笑,露出两个可爱酒窝。   小姑娘从小路里钻出来,随便拍了拍自己裤脚上粘的碎叶尘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封粘好口的信递给卫惟,“姐姐你帮我把这个给郑沣吧。”   卫惟也不问什么只接过来,听见小姑娘对她嘱咐,“你不用和他说什么,你在他快走的时候给他就行,你给他,他就知道了。”   这话刚说完,小姑娘下一句来得顺,“姐姐再见,我走了。”   “等等.....”   小姑娘听见声音又回头,语速飞快,“我们外教在那边上课外课,他会查出勤,我得走了。”   卫惟语速也快,“小路上脏。”   “小路快!”小姑娘古灵精怪笑笑又钻了进去,“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人眨眼走得没影,林艺想了想才想起那个小姑娘是谁,看着她手里的蓝色信封调侃道,“苏宝儿还当红娘啊!”   卫惟看她一眼含蓄道:“你要是愿意,惟姐姐也可以帮帮你。”   林艺刁蛮哼笑,“林姐姐我不需要。”   下午快放学时收工,卫惟布置好老师交代的事回座位,看见林艺在一张张翻看收上来的画。   林艺表情狰狞,“你看看,老师还说让挑出十张好的展览,这都是什么?”   卫惟伸过脖子去看一眼,满桌白纸上黑色笔迹,秃顶大树,嶙峋怪石,还有火柴人。   卫惟看看左下角的名字,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蒋弘井殷同作。   卫惟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还有脸笑别人?”林艺随便收拾收拾,“应仰都没交,还有你,”林艺又给她抽出来一张,“你忽悠我呢?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景画,你倒是画啊,你画了一群漫画狗?!”   “你懂什么,”卫惟把她那张拿过来,画里的小狗可爱喜人,“这是史努比一家。”   林艺正在挑十张画,卫惟问她,“你还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   “拿走,不要。”林艺嫌弃道,“带着你的史努比漫画赶紧走。”   放了学出校门前和应仰告别,卫惟趁他不注意往他口袋里塞了张折成小方片的纸。   应仰回到家发现口袋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张画了九只小狗的画,左下方签着卫惟的名字,旁边还有一行字:今天我要早点回家,让史努比陪你。   ——   黑色真皮沙发上随意扔着衣服,窗帘半拉,房间里气氛暧/昧。   应仰裸着上身随意躺在床上,宽肩窄腰肌肉漂亮,下身只一条裤子堪堪提到胯骨上,隐约能看见没入下方的人鱼线。   卫惟感觉自己的宽松毛衣上都透了薄汗,手累腿累哪哪不舒服。   卫惟放上笔坐到地上,泄气道:“不画了,你另请高明吧。”   应仰翻身坐起,把笔又塞回她手里,哄道,“你行行好,我这样怎么给人看?”   他腹肌斜下方画着只在思考的史努比,侧腰处还有一只史努比在摘星星。腹肌线条作沟壑,刚刚填完色,不知道到底在画什么。   卫惟听他说完一直看他,应仰还很无辜,卫惟笑笑抬手又给他画上一颗星星,“怎么不能见人,你光着出去有的是人抢着给你画画。”   “?”应仰疑惑,我为什么要光着出去?   又听见卫惟边画边说,“你这样?你这样怎么了?你这样想给谁看?带着我画的画去见别人,你挺会打算啊。”   “.......”不小心说错话了,祸从口出果然是人间真理。   “没,就给你看,”应仰讨好着去拉她的手,“不想画就不画了,这样也挺好,你不嫌弃就行。”   卫惟不搭理他,手里的笔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吸气收腹,不许动。”   应仰乖乖听话屏气任她涂鸦,卫惟很快画完,史努比在他的肌肉上活灵活现。画板和成品都很满意,创作者倒是累得不轻。   应仰伸手给她整理头发,碰到她后脖颈的薄汗,“热了?把毛衣脱了。”   应仰的卧室里也给卫惟铺了地毯,顺势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应仰勾勾她毛衣里的宽肩吊带,“画完画了,做点别的。”   卫惟笑得勾人,指尖在他光/裸的胸膛里从上滑到下,再从下滑上去,应仰耐心等着她动作,结果等来大力一推。   应仰没注意直接仰倒在床上,卫惟利索从他身上起来又拽过沙发上的衣服扔他身上,头也不回走出卧室。   “画完画了,该吃饭了。”   ——   卫惟下楼去卫诚家拿了卫诚订好的饭,临出门前又被卫诚叫住。   卫诚扶着门看她,“我接济你俩吃饭是什么?助人为乐还是尊老爱幼?”   “爱心扶贫,实现共同富裕。”   卫诚眯着眼看她,像是直接被噎住,半天醒了醒神才说,“你脑子被门夹了?”   他握着门把手来回转了转门,“来,把你脑袋伸过来。”   “.......”卫惟看智障一样瞥他一眼,直言不讳,“你神经病?”   卫诚毫不客气嘲笑她,“吃人饭的没资格骂人。”   “哦,”卫惟也毫不在乎,“还有事吗?没事走了,谢谢您的接济。”   时间正好卫诚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来,卫诚看看手机关了闹铃没再和她打嘴仗,又自己走回去,“你等会儿。”   卫惟老老实实等他,卫诚回来时手里拿着装排骨的餐盒,又看看她手里拎的那些,“换换,把那个西红柿牛腩给我留下。”   她和应仰都对西红柿牛腩无感,但是那个放在最低下,卫惟困难地单手托着袋子给他拿出来,疑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吃西红柿吗?”   卫诚随意拿着,淡淡回了一句,“你嫂子喜欢。”接着又估摸着时间下逐客令,“赶紧走。”   “.......”   合着刚才叫住我的人不是你?   哪怕就相差三楼,卫惟也懒得走楼梯,到电梯间等电梯,她等的那部电梯还没下来,旁边那部电梯上到二十四楼先开了门。大美女学姐蒋姝穿着附近商场里的促销工作装出来,许是没想到能遇见她,蒋姝愣了愣。   卫惟左手拎着餐盒,右手和她打招呼,“Hi,学姐。”   蒋姝对她笑笑,解释道:“我来找卫诚拿东西。”   “学姐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   卫惟钻进电梯里控制不住地偷笑,她就知道,卫诚那副“你嫂子来陪我吃午饭”的嘚瑟样绝对是一厢情愿。   回去开了门应仰还在卧室里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卫惟把饭菜放好去敲敲门框,“老爷,吃饭啦!”   刚在回到餐桌旁坐下,应仰慢慢悠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还是裸着上身,永远没有穿好衣服的自觉。   应仰刚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要坐下,卫惟把他那份饭拿过来护食一样圈住,“穿好你衣服,要不然你别吃。”   应仰隔着餐桌站在对面看她,坦诚地给她展示自己,“你就不想欣赏欣赏?”   他一展示上身肌肉都在动,少年感里带着不相悖的荷尔蒙,连身上的史努比都带着生机。   流氓。卫惟撇过脸去,我欣赏你个大头鬼。   “不收钱。”应仰饶有兴趣看她,“虽然我穷,但我卖艺不卖身。”   “.......”   “捧个场看一看?”应仰还不罢休。   “你吃不吃饭?”卫惟咬着牙问他。   “吃啊。”   “那就滚回去穿好你衣服。”   应仰规规矩矩穿好了衣服又出来,身上是和她情侣色系的毛衣,安安分分和她吃饭,还有点不死心地问,“你用的那支笔能在身上留多久。”   “留不了多久,洗两次澡就掉了。”   应仰给她夹了块排骨,“那你再给我画。”   “.......”卫惟小口吃着米饭看他,无奈道:“小孩子都知道不随便往自己身上画画。”   “那我去纹下来。”   “.......”   卫惟极度后悔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把画了史努比的画塞给他,谁能知道应仰竟然是个喜欢史努比还非要她画在他身上的“小男孩”?   “就按你画的纹。”应仰说。   “不准纹。”卫惟的口气不容商量,“不准纹,墨水渗进皮肤会发炎,以后也不好洗,不准纹。”   应仰咬着一根娃娃菜被她训得委屈巴巴,卫惟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豆腐,“不行就是不行,等你以后成了老头,身上还要带着史努比?”   “我孙子要是问我这是什么,我就告诉他这是他奶奶画的史努比。”   应仰要哄人绝对能把人哄上天,卫惟不吃他这一套,在桌子下踢他一脚让他闭嘴,“不能纹就是不能纹,没得商量。”又稍稍退步,“等这个洗掉了我再给你画。”   “好。”应仰最后心满意足,“你说了算。”   两个人同桌吃饭,不时说说话,明明年纪还小,却总有老夫老妻的感觉。   卫惟想起那封信,又问应仰,“郑沣什么时候走?有人托我给他带东西。”   应仰想了想,“今天几号?”   卫惟掰着手指头给他说了个日子。   “再过几天走,他走的时候带你去送他。”   吃完饭又是应仰收拾桌子,卫惟回他卧室里找东西,发现卧室里衣服和笔还是一片狼藉。   卫惟不解,那他刚才在卧室里磨蹭这么长时间又在干什么?   非要问个明白,应仰收着垃圾给她解惑,“刚才睡了一会。”   “......”卫惟不信。   “真的,”应仰拿着抹布赶她出去,“别往这里凑,小心沾你身上油。”   青天白日睡什么觉,他刚才当然是在浴室里找角度自拍卫惟给他画的史努比。   卫惟也不知道,应仰等人所在的狐朋狗友群里又炸了一次,因为应仰那个没加几个人僵尸号发了仅卫惟不可见其他人都可见的动态。   配图是他身上的史努比,文字很恶心,蒋弘等人差点吐出来,是:惟惟画的史努比。   作者有话要说:卫惟有两个名,随父姓叫卫惟,随母姓叫苏宝儿。(苏家也有故事,当然,这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问世)   感谢阅读,希望各位仙女可爱能多多给我留言。   在下绝对不会亏待仙女!走过路过莫错过,求收藏,谢谢!感谢在2020-05-29 15:14:08~2020-05-30 19:3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牛油果 2个;泉水泉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牛油果 5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送别   别墅里只有他们相熟的一些人, 随行的人员都留在前院,把后院留给小主人和各位少爷话别。   嬉皮笑脸的话别没什么营养含量,甚至都没有离别的气氛, 好像他就是出去玩几天,不久就能回来。   “郑沣别让洋妞迷得找不着北。”   “郑沣别惹你爸生气,再从美国被流放到北极, 哥几个可找不着你。”   “郑沣好好学习, 回来光宗耀祖!”   “郑沣你是第一个走出去的希望!”   话别话别,送行都能被这帮人搞成嗨趴,郑沣把快挤到他身上的人给蒋弘推过去, 没好气地喊人,“管家呢,把这些都撤了,给他们几个醒酒。”   郑沣衣服内袋里有一封信,蓝色信封口还紧紧封着,已经被他焐热。   所有人中就应仰带了卫惟来,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是正儿八经动真格的女朋友。   两个人形影不离,郑沣找到人的时候,卫惟正蹲在花园里看花, 应仰弯腰站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看着看花的人。   郑沣还没想好说什么,卫惟小心拨了拨那一串花,问道, “这花叫什么?长得像枸杞。”   郑沣正在思索他的事,冷不丁让应仰瞪了一眼,“问你呢,这花叫什么?”   郑沣:“.......”   我他妈怎么知道叫什么,又不是我种的。   卫惟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就只觉得它长得奇怪且艳俗。论好看,还是不如应仰和她种的玛格丽特。   她蹲久了感觉有点头晕,抓着应仰的手站起来时,眼前一黑,缓了一会好过来,问郑沣,“你找我们?”   “啊,啊,”郑沣回到正题上,“莫莫......周莫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卫惟说,“她说我给你你就知道了。”   郑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白少爷的脸都红起来,“我....我不知道。”   “你看了吗?”   “什么?”   “信啊。”   郑沣下意识摸摸口袋,“还没有。”   “......”卫惟服了,“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但是郑沣还在犹豫,他并不想把那封封口都仔细完美的信拆开。   应仰看出来他的想法,干脆拉了卫惟就走,“不看就供着,供上百十年,等着你孙子给你拆。”   郑沣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走远,他看看周围没人做贼一样把那封信拿出来,小心翼翼揭开封口,发现只有一张明信片和一小串干花。   明信片上是美国的自由女神像,她们那些人都文艺,周莫在明信片背面写道:   希望火炬为你照明,愿你坚毅向上永远自由。如果可以,我们就在那里相见吧。   花是我摘的,我把它给你。他们说这个寓意鸿运高升,他们不知道,它还有另一种意思。   郑沣拿好明信片又轻轻把花拿出来,红梗红花一小串。郑沣觉得眼熟,一低头看见刚才卫惟在研究的花,赶紧蹲下拿着两样对照,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这两样是一种花。   郑沣收好明信片和那串干花小心封好口,又毫不怜惜伸手撸了一把花,几乎快跑起来去问园丁这是什么。   “这是一串红。”园丁告诉他,“也叫爆仗红。”   “这花有什么寓意?”   园丁称职解说:“它颜色吉利,又是一串,寓意鸿运高升,少爷要带吗?我去给您移。”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郑沣摆摆手表示不用,自己走开拿了手机出来查。   目光停留在百度百科最后一句话,屏幕上显示着:一串红代表恋爱的心。   郑沣的小心脏疯狂了!   直至最后私人飞机在后院停机坪准备就绪,所有人都自觉带了离别气氛时,郑沣却一反常态的红光满面笑容可掬。   好像飞机不是送他去历练,飞机送他去新婚度假。   “唉,”有人暗地里叫叫旁边的人,“这孩子悲从中来受刺激傻了?”   “谁知道,他怎么这么高兴,笑得我有点害怕。”   郑沣在登机梯上和人挥手告别,所有人都意外的得了他一两句祝福。虽然都有些用词不当不太像样,但一个个都撑着笑脸受了,生怕刺激到他。   一个接一个给他搭高台,郑沣终于爬到了老虎头上拔毛。   他又转过身来和卫惟道谢,像是想起了刚开学时候的事,“数学课代表,我没看错你,你有本事!”   “......”   卫惟被应仰搂在怀里没说话,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这话说得,和喝醉了发疯夸人一样。   郑沣刚才确实喝了不少,他又看向另一个人继续笑呵呵,“应仰,祝你俩早登极乐。”   “.......”   全场安静,所有人都紧紧闭了嘴,这孩子不想去美国,给自己找出路呢?   “呸,不是,”郑沣清醒过来自知失言,舌头打结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哥我错了,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早点给我发喜帖,给我个正大光明回来的机会。”郑沣又是乐呵呵的傻模样,“谢谢哥和嫂子,哥和嫂子百年好合。”   应仰本来在抬眼冷飕飕看他,被卫惟悄悄拽了下衣服。这回也很大方地不和他计较,随意抬抬下巴开了金口,“走吧,一路平安。”   人回过头来冲他们挥了好几次手才依依不舍钻进机舱,飞机起飞,从停机坪上的庞然大物变成天上看似一点点的模型。   应仰把卫惟揽在怀里,“走吧媳妇,别辜负他叫你一声嫂子。”   卫惟轻笑反驳,“谁是你媳妇。”   贴着地刮起的风有点大,应仰给她挡着风整理外套,“都祝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了,不是你还有谁。”   地上的人群纷纷散了,唏嘘怀念或是津津乐道都是后来的事。   盛宴开始散场,最先离开的人被欢送,后来人却个个悄无声息离开。   繁华好梦尽是如此。   ——   寒冬天,井殷带着一身风雪敲开了应仰家的门。   本意是找个避难所,但许久不来他家,本想横冲直撞进门的井殷愣是被应仰家的装束惊得找回了理智。   插着花的花瓶,暖色调的灯,地上有毛绒厚地毯,黑色真皮大沙发上扔着不相称的卡通抱枕。   这他妈是应仰住的地方?应仰的家不是冷冰冰高级黑的代名词吗?   井殷往后缩了缩身子收回了脚,讪讪问道:“我是不是得脱鞋?”   应仰看他一眼没搭理,自己转身就走。   井殷脱了鞋走进去,敲了敲应仰的卧室门,“客房借我睡一天。”   应仰坐在卧室沙发里看手机,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井殷进了客房,发现客房还是原来的样。他穿着袜子走在地板上,觉得他家的地板冷硬硌脚。果然,应仰不会让卫惟进客房,果然应仰只给卫惟活动的地方铺地毯。   真是累了,井殷沾到枕头睡到了昏天黑地,清醒点感觉手边手机在震,拿起来一看又是李郁。   一串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可真他妈执着。   井殷自己都笑了,他妈一年给他打的电话都没有李郁一天给他打的电话多。可惜,李郁没什么正经事。   那天送了郑沣走,他刚回去,李郁又来查岗,明里暗里问他怎么不带她去。时不时还说一句应仰对卫惟怎样怎样。一天天的和他计较这些,她自己心里没点数?总想着和别人比,也不想想自己够不够格。   应仰和卫惟。井殷躺着随意翻了翻手机,自嘲地笑了笑。有几个人是应仰?他可学不来应仰那痴情种的样。   电话挂了又进来一条短信:殷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井殷看了一眼没搭理。   李郁的一贯作风,先和他纠缠,达不到目的就取闹撒泼,他只要一转脸,李郁就接着示弱认错。   井殷是无感了,随她折腾,他等着她自己累,反正他不敢再和她闹腾,简直折寿。   ——   天已经不早,井殷翻身起来走出去,看见应仰在吃饭。   他探过头去看了一眼,觉得情种这种东西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应仰在吃清汤挂面。   挂面就是超市里几块钱一大包的那种,白面白水,连根菜叶都没有。这种东西,在他们原来看来是难以下咽。   应仰自顾自吃饭,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和谁说话,井殷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走到沙发坐下订了两个人吃的饭菜。   坏蛋富家子和情种穷光蛋,两个选择,他选坏蛋。宁可跪着快活,绝不站着饿死。严格遵守长辈要求,让他娶三个他绝对不娶俩。   应仰吃完饭又去厨房里洗碗,井殷走过去观摩应少爷的人间生活,随便拉开了他家冰箱。好家伙,冰箱里不只有挂面,还有冻馒头和咸菜。   男人的自尊心都强,井殷还没想好怎么不伤害地隐约问问接济他,应仰看他一眼又自己走了出去。   井殷又跟着他出去。   “你有事?”应仰穿外套要出门,回头问他,“睡醒了就走。”   “这个点,”井殷给他说,“你出去干什么?”   “卫惟病了,我去看看她。”   应仰的处境大家都心知肚明,卫惟不会让应仰挨饿,每次来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尽量和应仰一起吃饭,这样楼下的卫诚不会坐视不理。   应仰又总是把好的都留给她,自己也不想总被她接济,只随意填饱肚子。   但卫惟已经快半月没来找他,卫惟又病了。她的身体总是不太好,大病没有,小病却不断。   ——   打完针的卫惟觉得头晕脑胀,胃里还有点犯恶心,她爸妈陪她打完针还有别的事,让司机送她回来。   车子快驶到家,卫惟靠着车窗看街景,在街角处看见熟悉的人。   “刘叔叔,不用送我到家了,送我到前面那家店,我想吃馄饨。”   司机在她说的店前停下车往里看了一眼,和她商量,“人太多,不如带回去吃?”   卫惟摇摇头,“堂食就行。刘叔叔吃饭了吗?”   司机给她开了车锁,“不用,我在车里等你。”   “没关系,”卫惟下车和他说,“您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好说歹说才把人送走,卫惟站在店门口往回看,不太清晰的路灯下,冷风似刀的寒夜里,挺拔少年捂着口袋冲她走过来。   卫惟笑着迎上去,应仰先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点了吗?脸怎么还是热。”   卫惟扒拉下他的手,她的手背上还带着医用胶带,“脸不热,就是看见你会脸红。”   拉着他往他们原来吃过馄饨的店里走,坐下后应仰把口袋里捂着的热牛奶给她,“我吃饭了。”   “可我还没吃饭,你得陪我吃。”   吃完饭卫惟借口走开去结账,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里拎着一包刚包好的生馄饨。   卫惟不说什么只牵着他的手往外走,等到应仰把她送到家,卫惟把手里的生馄饨递给他,“你不要委屈自己,我们不要计较这些。”   应仰笑着摸摸她的头,“我没委屈自己。”   卫惟声音带着鼻音,“你都瘦了。”   “我减肥。”   “胡说八道。”   “真的,”应仰侧侧身子给她挡风,伸手把她揽向自己,“又不信我。”   卫惟的胳膊紧紧量住他的背,“真的瘦了,应仰,你别和自己过不去。”   风有些大了,应仰送她进楼门,“快回去,别吹风。”   卫惟拉着他不放手,应仰反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才能好,把你自己照顾好,不用担心我。”   作者有话要说:一串红的花语是真的,寓意是我编的。   贫穷?美强惨?应仰已经上线,大家欢迎!   感谢阅读,祝大家心情愉快,还是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啦! 第72章 打工   修理厂的大厅正对着庭院, 卷帘门全拉上去,里外没有遮挡,冷风呼呼刮着, 全灌进修车厅里。   厅中间架起几辆汽车,两侧是待修待改装的重机车。地上零零散散放着工具和零件,不少地方有一滩滩黑乎乎的油泥痕迹。   活很多, 这个天来上班的人却很少。全大厅里只有几个人, 一个裹得严实年龄大点不愿动弹的老油子,几个被压一头认命干活的年轻人,都为了方便干活穿的单薄, 有的身强体壮不畏寒,有的瘦弱被冻得直哆嗦。   环顾一周,整个修车厅里除了车和漏光透气的高窗,也没有什么让人休息的地方或者制暖设备。   环境简陋,卖力的地方。   最前面一辆车底下钻出来一个人,他穿单薄黑色上衣和黑裤, 袖子挽到手肘处, 不理会一旁扎堆偷空的人,也不说冷或是累,只探出身子把车底的工具拿出来, 又直接扛了个轮胎过来继续干活。   人的衣服和手上沾着灰土和油泥,侧脸上也沾了一点,显得有些落魄狼狈。蹲着干活的地方正对着风口,冷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包, 人却不曾瑟缩,仍是直直挺着背。   “小应,”那个年纪大的人招呼他,“过来看看这个摩托,”那人也不在意有没有人能听见,“他妈的,这么冷的天,手都给冻掉还他妈干活。”   应仰低头拿着工具拧完轮胎上最后一个螺丝,又使了使劲再拧结实点,也没应那人的声,只是站起来走了过去。   旁边几个人看他过来,主动给他腾了腾地方,又换了个地方接着说话,时不时看他几眼。   这是私人修理厂,不太正规但是活多钱多,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有个瘦子看了他一眼,满眼探究显而易见:这小子看着不像缺钱的样,没想到还真挺缺钱?!   旁边人拽了拽瘦子,意思是少管闲事。   修理厂的院里有狗吠声和急促刹车声,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喊骂,“他妈的来个人把这狗祖宗牵开。狗都学着碰瓷儿!”   外面的粗鲁笑骂声隐隐约约,里面的杂乱脏活接连不断。   应仰和这干活的地方格不相入。   院里有人牵了护院的狗离开,开车的人出去,后面的人又进来,这次这个素质挺高,安安稳稳停了车和老板说着话走进来,看了看里面的车和人。   外面的天地比里面暖和,赵禹裹好自己衣服,扫视一圈和人说,“你这地方流水的人,上次给我装车那个又不在。”   老板和他熟,“有点本事的都干不住。来了个新人,一小孩,打零工的,挺内行,让他给你修。”   “哪个?在吗?”赵禹问。   “那儿,”老板抬下巴指指,“穿黑的,长得最俊的那个。”   赵禹看过去以为自己眼晕了,眯了眯眼又仔细瞧瞧,发现自己没认错人。   “什么时候来的?叫什么?”   “啧,打零工的,”人看他一眼,“刚和你说了,一小孩,”他又想了想,“应什么,应仰?手艺不错,人挺拽,不太搭理人。”   赵禹又看了看。   可不,他心想,我家小姑奶奶的人,能随便搭理人。   不过.....   赵禹摸了摸下巴。   上回挨揍这回打工,这小子怎么越混越惨,失势又缺钱?   “就他了,”赵禹说,“让他修。修好了给人加钱。”   ——   晚上十点下班,应仰的工资日结,另外几个人下了班吆喝着去喝点,有人客气叫他一起,应仰推了。蹲在院里水池旁洗了洗手,冰冷的水能把人的手冻僵,他随意搓了搓手上的黑油,穿上外套看着手机往外走。   卫惟在不同时间给他打了几个电话,电话前还有消息。那时候忙,应仰腾不出手来也没注意。   手指在手机上敲几下又删除,隔着冷冰冰屏幕打字听不见人的语调感情。应仰有点累,他想该给自己找药续续命。   这样想着,电话就拨出去。他能听她说一句话也行,哪怕她爸妈在一旁她会挂了电话。   电话通了,卫惟没挂电话,她嗓子还有点哑,隐约带着鼻音,迫切又克制问道:“你在干嘛,我找了你好久。”   应仰低笑心情愉快,“睡觉刚醒。”   “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学校门口那家水饺。”   卫惟捂着嘴控制不住地咳了几声,又问道:“真的假的?”   “真的。”   应仰顺路拐进一条小路,修理厂有点偏,这里人少路黑,却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有人在敲卫惟房间的门,“七小姐,药熬好了,吃了药再睡吧。”   卫惟拿开手机对门口应了一声,把手机拿回来,听见应仰严肃问她,“怎么还没吃药?”   “这就吃这就吃,”卫惟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自己披上件衣服还不忘了嘱咐他,“好好吃饭,后天回学校领成绩,你不能比卫诚瘦。”   应仰借着昏暗路灯看看前方,踩上有碎石垃圾不太干净的路,语气轻松不似表情严肃,“体测刚称的,我本来就比他瘦。”   “本来就差一两斤,就怕你越差越多。”卫惟自己嘀咕,又和他交代,“我这几天住我外公家,有点远,不能见你了,我们后天学校见吧。”   “好。”   两个人谁都不想挂电话,又说了一会儿话,来催卫惟吃药的人换成了个年轻男人,应仰站在路边笑着催她,“赶紧去吃药。”   挂了电话收好手机往前走,无人昏暗小巷,天寒地冻,应仰步子有些重。走到小巷中段,路灯暗了不只一点半点,地上影子纷多交错,应仰停住没再动。   本来就不宽的路被堵住了,两层三层插空站了一群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一对多,应仰手插在口袋里轻蔑地扫了一眼,“谁?”   “托应哥的福,医院的饭太淡吃得我火气大,”一个裹着黑夹克的社会青年站在最中间,脖子里的纹身在昏暗灯光下显得阴森森,“来讨个债降降火,应哥别嫌我来得晚。”   如果蒋弘等人在,能认出来,这人曾和他们斗殴。   柿子转挑软的捏,打猎先打离群的狼。   应仰的转变有目共睹传得飞快,市井地方净是多只眼多张嘴的地痞无赖,讨债寻仇这种事摸好了点,就不打商量直冲着他来。   话不用多说也没什么话好说,眨眼间人已经拿着东西摸过来。   临时聚集的团伙动作无章法,棍子乱打过来,应仰避开一个踹开一个,伸手夺着棍子借势把人摔出去,却架不住背后人多,一棍子抡他左肩上,又是一棍子夯他背上。   应仰不好对付,一个个却像打了鸡血堵成人墙非要缠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刚才卫惟和他说一会再给他打电话。   应仰没了耐心,眼里戾气翻腾,不管棍子怎么招呼,避都不避上前踹倒好几个,他一脚十分力,直接把人踹得压倒后面人,围堵的人墙出现一个豁口,应仰和为首的社会青年拳脚相向。   应仰把人翻倒,人又麻溜爬起来扑他身上,口袋里的手机不震了,应仰迟钝一下,没注意人手上套了指虎,使了狠劲直接戳他后腰上。   口袋里手机又震起来,应仰生生把人拽得翻了个身撞在墙上,他丝毫不在意身上疼痛,只避开人往他脸上打来的拳头,冷着脸折了人的胳膊。   那社会青年也不求饶,就被他压制着笑一声,“我这就是个见面礼,问候问候您,应哥这么大火气。”   “大礼在后头,应哥自己心里门儿清。”   ——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沾着土的外套和全是机油味的衣裤随意扔在阳台上,应仰裸着上身换了条休闲裤在和卫惟打电话。   “刚才在洗澡,没听见。”   他手上还有点一次洗不干净的黑色机油,手臂和肩膀随着动作显出力量,应仰一手拿手机一手反拧胳膊摸索着给自己擦酒精,两层衣服没挡住指虎的利齿——腰上见了血。   卫惟嘟囔了什么,应仰扔了沾血酒精,声音温柔道:“几点了还不睡觉,赶紧睡觉。”   “你一天都在干什么?”卫惟把自己缩在被子里再问他一遍。   “我起床,吃饭,睡觉,洗澡。”   “应仰你有鬼!”   “我有什么鬼,”应仰拿着大块酒精棉往自己腰上一按,声音却有笑意,“行,你挺聪明,实话和你说,我还想着你干了一次坏事。”   “应仰!”   使劲按了一会止住血,应仰又把酒精棉扔掉,“真的,惟惟,什么事都没有,你老老实实快点睡觉。”   终于把人哄着挂了电话去睡觉,应仰打开淋浴随意冲了个澡。   进门没来得及洗澡,只想着先给她回个电话,也幸亏给她回了电话,快十二点了,那丫头还守着电话不睡觉,病还没好,怎么能硬扛着熬夜。   他洗澡快,雾气还没粘上镜子,人已经洗完,随便扯了块毛巾擦头发,人稍稍侧身,看见自己背上几道血瘀,肩头上一大块地方隐隐发疼,经验告诉他,明天都得变颜色。 从早上到现在下的力气不少,中午和晚上的盒饭都没什么分量,应付不了他这锦衣玉食养起来的少爷身子。现在胃里隐约有点难受,应仰扔下毛巾走出去大口喝了一杯热水。   这个点其实想吃东西还能吃到,他坐在沙发上拿出今天的工资看了看,又仔仔细细算了一笔账。今天这个数,已经有了多少,还有几天,应仰算了算,估摸着差不多最后能凑多少。   多了没有。刚刚够。   从前买东西没看过价,现在才知道什么是钱,什么是贵。   贵就贵,卫惟值得好的东西。   应仰把钱放下,不再管自己的胃的抗议,只从抽屉里拿了瓶胃药和着水吞了。关了灯走进卧室倒头就睡,他明天要早起,明天还得接着去。   作者有话要说:应仰的生活历险记正在热播,感谢观看。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晚了,抱歉抱歉。   最近大家都要关注天气预报。我今天过完节回来电闪雷鸣差点被风刮跑,幸亏我跑得快没被淋着。希望下雨时大家手里都有伞。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呀!   日常求收藏和评论,我的收藏冻住了,太难了!求解冻! 第73章 生活   早上卫惟醒得早, 打电话和他说早安,和他说今天的小雪很好看。应仰站在窗前果然看见地面上有一层白糖,笑着附和了她。最后又被她提醒要好好吃饭吃好饭。   早安蘸白糖就着清汤面条, 应仰一大早就称心随意。算着时间出了门再去干活,沿街还看了看附近有什么能入眼的吃食,好等到卫惟问三餐时给她汇报。   老板也换了工作服正蹲着看一辆车。应仰进门看了一眼, 车是中高档, 昨天还没有,是今天新来的。   老板看见了他,保持半蹲姿势热络地冲他招手, “应儿,过来过来。”   三十多岁的粗犷男人在外面混过,不绕什么弯子直截了当让他上手看车,自己从地上起来拉了个折叠椅坐下,嘴里叼着根烟等他慢慢看,只时不时问几句。应仰言简意赅地回答他, 一直低头研究车, 没看见老板眼里逐渐多出来的满意赞许。   “行了,”老板拍拍他肩膀,“别的别管了, 你光管这个就行。”   男人有力的大掌正好拍在他昨天挨了一棍子的肩头上,应仰只觉得被冷风激了一哆嗦,直直刺到骨子里。   粗心大意的男人没在意他怎么样,有兴趣地问道, “看你年龄不大,知道的倒不少,以前玩过车?”   “嗯。”应仰随意应了一声。   老板也不在意,打量他咬着烟笑笑,“你玩的还不是什么便宜车吧。”   应仰不想和他多说,老板也就是随便一问,他自己站起来给他嘱咐车主的要求,临走前指指一旁的折叠椅,“天儿冷别光干,累了歇会儿。”   到了中午饭点,今天的伙食和昨天差不多,应仰洗了洗手不急着吃饭倒是先看手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卫惟没给他发几条消息。应仰放下手机吃了口饭,他的吃相优雅斯文,好像和旁边的人吃的不是一种盒饭。   刚吃了几口,有人给他打电话,是胡经。   胡经在外面等他,这地方就是胡经帮他找的,其他人都不靠谱,会干的事统一都是掏钱包。   “你昨天伤着了?”   胡经消息灵通,是混在市井的人,因缘际会和他们这些少爷认识处成了朋友。   “没。”应仰不想拿昨天的事多说。   “嘿,”胡经也服气了,他年纪大点,听人说应仰现在脑子进水还不太信,现在自己亲身一体会,他也是服气。   胡经揶揄他,“你体验生活体验的怎么样?连哑巴吃闷亏都学会了。”   应仰不理他,“没事,赶紧走,我没工夫和你闲聊。”   回去快速吃完了饭,又不死心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卫惟的电话。   “吃饭了吗?”   周围声音有点吵,应仰走出去和她说,“吃了,还在外面。”   卫惟也是悄摸摸的,“吃的什么?”   “拉面。”应仰又往墙根处走了走,“就是你和我说过你和林艺偷着出学校去吃的那家拉面。”   卫惟想想,控制不住笑起来,“你信了吗?那家真的好吃。”   “信了,”应仰声音温柔,“确实好吃。”   卫惟那边有人在砰砰敲门,是个娇蛮的女声,“卫惟?惟惟?苏宝儿!?你在不在?苏宝儿!你干什么呢,再不出来苏寅就让人撬门了!”   卫惟不高兴地叹了口气,对门口喊,“我知道了四姐!你们先吃!”   人没什么耐心,又使劲拍了下门,卫惟烦了,“姐你别敲啦!我知道三楼走廊第二个珐琅花瓶里藏着东西!”   门口的人听见那句话消停了,还是催促她,“你快点。”   卫惟又重新和应仰说话,解释说:“是我姐,非要我陪她吃饭。”   应仰不在意这些,自己仔细琢磨了琢磨。然后咬着音,带着儿化音轻轻叫了声,“苏宝儿?”   卫惟这个别名像极了古代深闺小姐,应仰这一句又像极了偷会时情人的缱绻私语。   卫惟一向不喜欢被苏家以外的人叫这个名,但应仰一叫,她却不自觉红了脸。   “宝儿,”应仰低笑着又咬着音叫了一声,尾音挠得两个人心痒痒。   “不许叫,”卫惟气急嗔他,“有你这样叫人名的吗?一点都不正经。”   高厚水泥墙下,应仰侧着身子和她打电话,雪从早上下到现在,从白糖粒变成了云片糕,不可口的午饭也被间接弥补。   应仰肩上落了一层白,笑道:“名是你的名,宝儿是我的宝儿。”   ——   今天收工早,应仰领了工资和人说明天请假一天。   回到家里还不算晚,应仰洗了好几遍澡,直到自己确定身上的机油味和沾上的油泥被洗干净才从浴室出来。   应仰套了身衣服,把那身工作服藏得严严实实,又坐下喝口水重新算了一遍账。   差不多了,不出意外还能带她吃顿饭。   最近胃病又开始犯,今天他的胃倒是很体谅他,没闹什么抗议。   应仰喝完了热水随意往沙发背上一仰,突如其来的疼痛又让他想起自己背上的伤,走进浴室脱了上衣,看见擦干净的镜子里映着男人带着五颜六色伤痕的背,腰上的血痂尤为明显。   应仰又转头看了一眼,认命套上了衣服。明天,希望明天能好,希望不会被卫惟看出来。   过了一晚早上起来,应仰拿着衣服去冲澡,对着镜子照了照,他背上还是昨天那个样。   认清现实去衣柜里给自己翻衣服,厚毛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严格遵守卫惟的冬天保暖准则。   书包随意放在一边,羽绒服搭在一边的小沙发上,应仰一丝不苟看她的错题,卫惟却不认真,夺了他手里的笔放下,扯了扯他的毛衣高领,“你热不热?”   应仰身穿灰色高领毛衣老老实实被逼到沙发一角,卫惟盯着他发问,“老实交代,你干了什么?”   应仰无奈投降,“我干了什么?”   卫惟把他按在沙发上,挑了挑他的高领,“你今天穿了高领毛衣就是有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应仰扯扯嘴角苦笑,“不是你让我穿暖和点吗?”   “我让你穿个普通毛衣你都热得难受,你现在自觉穿这个?”卫惟摸摸他的毛衣厚度,又去扯他的高领,“你脖子上是不是有东西?”   “今天多冷,”应仰反抗无效坚持口头撒娇挣扎,“我脖子上有什么?你怎么冤枉我。”   卫惟打开他捂领子的手,非要自己拽下来看一看。两个人闹腾间卫惟的腿已经压在他腿上,她俯身查看,没注意自己身上的宽松浅色毛衣也前倾下滑。   卫惟拽着他的领子看见他干净的脖颈和锁骨,锁骨底下也是什么痕迹都没有,卫惟拉着他的领子又好好看了看,不死心地抬头对上他的眼。   人抬起头来,应仰捉着她的手闷咳一声转了转头。卫惟还是没注意,又去捏他的脸,她一动让人看得更清楚,应仰又抓住她的手让她别动,随便揪住她肩上的衣服往后拽。   毛衣和里面的肩带一起被带动,后撤的力借衣服弹到她身上的敏感处。卫惟一下红了脸,不由分说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你流氓!”   应仰还是那老老实实的样子,任凭人的分量都压在他腿上,他靠着沙发后背懒洋洋睨她一眼,“我流氓?我扯着你衣领往下看了吗?”应仰又往下瞥一眼,“还是我让你看.....”   话还没说完,卫惟抬手捂住他的嘴,“你别说话!”   应仰老老实实闭嘴,像个被压迫的可怜人,等候她发落。   “那,”卫惟自己嘀咕,“谁知道你今天会这么乖。”   “......”应仰仰头闭眼等死,“我就没有一条活路。”   卫惟轻手轻脚要从他身上下去,应仰又把人按回怀里,他还是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轻轻摩挲她发顶,“别跑,抱一会儿。”   应仰真瘦了,下巴和侧脸的线条越发清晰,卫惟躺在他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他的胸膛玩,应仰的呼吸声渐渐均匀,感觉快要睡着。   他最近确实是太累了。营养供给跟不上体力支出,现在怀里的人是他的救命药和依靠。   卫惟轻轻伸手想把一旁的衣服拿过来给他盖上,但离得有些远,她拿不到。应仰感觉到她的动作,缓缓睁开眼问道:“怎么了?你这样不舒服?”   卫惟摸摸他的脸,“别在这儿睡,去床上盖被子睡。”   应仰没答话只是搂着她。   卫惟亲亲他的下巴,哄道,“我陪着你。”   达成一致,卫惟从他身上起来去拿水喝,眼睁睁看着刚才被她夺下的那支笔自己滚下去又卡在桌子底层抽屉缝里。   卫惟蹲下去拉开抽屉把笔拿出来,看见抽屉里都是药,还有医用酒精。最显眼处的一个眼熟,卫惟拿出来看看,是他一直吃的那种胃药。   “你最近又胃疼了?”   应仰还在闭目,等着她喝完水陪自己去休息,睁开眼满不在乎,“没,那天翻东西翻乱了,没收拾。”   卫惟又拿出一盒药来,问他这是什么。其实她知道,这是她当初在他家垃圾桶里看见说明书的那一种。   卫惟自己看看药盒上的注释,问他,“你现在还吃这个?”   应仰低头看一眼,这次是比真金还真的实话,“我不吃这个。”   应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头埋她颈窝里,困到恨不得一口气把话给她说完,“你看看里面的药都没拆封。我真不吃这个,都是我妈买的,她以为我受不了压力要吃药,其实我不用。”   应仰抬头把她手里的药扔下,带着人往卧室里走,“困了,陪我睡一会。”   两人相拥而眠,应仰睡得很舒服,他醒来理理卫惟遮住侧脸的头发,“想怎么过生日?”   卫惟还没清醒,往他怀里缩缩,迷糊道:“我得在家过生日,第二天才能和你一起。”   “都行,”应仰安抚她,“想吃什么?上次你夸过的那家法国菜怎么样?”   “不,”卫惟果断拒绝,“我没钱。”   应仰蹭着她的头发轻笑,“我有钱。”   “不,”卫惟睁眼看他态度坚决,“我最近节俭,你要和我学习,我们不吃那个。”   应仰翻身把她压住,窗外在刮风,他的气息落到她颈窝里,“以前吃什么现在还吃什么。宝儿,我养得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苏宝儿已上线!今天又是仰哥惨兮兮打工的一天(我感觉我在写千金小姐和贫穷汉子的故事)   感谢阅读,照常求收藏和评论!随时欢迎微博和我聊天! 第74章 露馅   临近年关, 卫惟一直住在苏家,苏家家庭关系好,嫁出去的女儿常带着丈夫孩子约好了时间一同回来小住。   长成的小姐带着姑爷小小姐回来, 整个宅子里一下热闹,各个房间的灯光都亮起,各处都有姐妹交谈兄弟作伴的盈盈笑语声。   有人调侃过, 苏家能演一出盛红楼。   往上溯几代再数到现在, 苏家都是女孩子多,男孩少一些,却还是不如女孩子金贵。苏家有各位姑娘, 却没有被捧在手心里的宝玉哥儿,只有一个个供姑娘驱使的小厮少爷。   苏定听闻人都齐了,军装都没得来及换下就赶过来,被人叫了声“大少爷”也来不及搭理,只问人都在哪儿。被指了路跑上天台,挡风玻璃罩已经升起来, 天台上暖烘烘的, 飘着火锅香味。   今晚小辈包了天台,没有大人踏足。闻着可以动筷了,桌前却没有几个人。   苏定有些热脱了外衣, 问正在关火锅的人,“这是还给我留了洗澡换衣服的时间?”   苏寅利落关了火锅电源没应声,里间窗户里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冲他们摆手意思是他请不动人。透过窗户,看见一群年龄相差不大的漂亮女孩子在看新做好的旗袍。   十二岁的钱铎扛不住饿拿了个苹果在啃, 和他说,“还是别了,最好就在这儿等着,万一你洗澡洗到一半她们想吃饭,”他又啃了一口苹果,“她们等不等你都是你的错。”   卫惟并没有多大兴趣,随手翻了翻她那件旗袍下摆的刺绣。她一天都没和应仰打电话了,有点想他。心里急切又不好显露出来,转头看见窗外穿军装的年轻男人,卫惟和另外几个人说,“大哥回来了,吃饭吧,我饿了。”   几个人都往外面看去,苏定也看过来笑着冲她们招手。   几个女孩子结伴去洗手准备吃饭。卫惟慢慢洗完手找毛巾,找了一圈,发现毛巾在冯嫣手上,几个人都先出去,冯嫣把手里毛巾递给她,冷不丁问了句,“你是急着吃饭还是急着和人打电话?”   卫惟擦着手一哆嗦,撒娇道,“什么啊。”   “别装了,”冯嫣美目扫她,“你忘了两个人在学校为你打架的事。”   “.......”卫惟拿毛巾胡乱擦几下,和她商量,“四姐,你别告诉别人。”   冯嫣得意看她,卫惟无奈,“我晚上去帮你偷换花瓶。姐,”卫惟叫她,“你连温慈也不许告诉。”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往里探了探身子,小美人俏皮笑着赛过灯光耀眼,“谁叫我?”   卫惟一滞,外面的小姑娘又自觉给她一条活路,“没人叫我我走啦。外面没别人了,快点说话,饿死不管。”   “小姨和小姨父可能已经知道了。”冯嫣拿下她手里那块被蹂/躏已久的毛巾搭在毛巾架上。   卫惟的心急速蹦了蹦,“姨夫不能给我告状吧......”   “我爸又不是一个人去开会。”冯嫣说,“他们真的可能已经知道了,只是没现场抓着你......”   “吃饭吧,”卫惟挽住她胳膊打断她,“别说了,让我再好好多活几天。”   人和人的境遇大都不同。这一边是兄弟姐妹其乐融融,火锅温室过得自在,那一边是漫漫长夜孤单一人,食不果腹满身伤污。   吃着饭,卫惟就觉得心里不安,连自己夹进去的鱼片煮化了都没发现。终于吃几口借机离开,躲到没人的地方给应仰打电话。   电话打进去的时候,应仰正给自己肩膀上药。   窗帘没拉,高楼远处灯火闪烁,面积不小的房子里只有少年一人,暖气很足,却还是有不能避免的凉意。不是身凉,是人孤寂心冷。   沾满灰尘机油的衣服扔在进门处,应仰裸着的上身有些惨不忍睹,肩头的红肿淤伤处带着丝丝血痕,后背前几天的伤还没完全好,现在旧伤上又添新伤。   他被人盯上了,没法躲也躲不开只能硬上,他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紧要关头只能先护着他这张要给卫惟看的脸。   其实原来他身上有伤就放任带着,但是现在不行,好得慢会被卫惟发现,卫惟七窍玲珑心,他皱一皱眉头她都要关心许久问个透底。   浸了医用酒精的厚棉片直接被按到伤口处消毒,应仰眼都不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按了免提。   酒精消毒的神经性疼痛瞬间蔓延半身麻了肩头,应仰的声音却无一丝异样,他像往常一样笑着问她,“想我了?”   听见人的声音卫惟稍稍放了心,靠着墙放松下来问道:“你在干什么?”   “在看书。”   “书有什么好看的,”卫惟不信,“你看的什么书?”   “物理练习题。”应仰合上什么东西,“有个人前几天和我说她物理能考好,然后发下成绩来刚刚及格。她临走前还被叶珍骂了一顿,我怎么哄她都不吃饭。”   卫惟不听他这轻松语调,严肃告诉他,“限你一秒钟给我念念你看的那一页最后一道题。”   “如10图所示,空间分布着有理想边界的匀强电场和匀强磁场,左侧匀强电场的场强大小为E.......”   应仰想了想张口就来,对于他这种理科学霸,编个题轻轻松松。   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壁暖太热还是她心情原因,只是这样听着应仰说话,卫惟蓦地感觉心酸眼涩,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她心里升起,要变成水汽从眼里冲出来。   默默听应仰说完话,卫惟压了压难受感觉,问他,“晚饭吃的什么?”   “米饭和菜,”应仰无奈笑她,“我再给你说说我吃了什么菜?吃了几筷子?”   卫惟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日常问候,谁知道你是不是一个人躲起来啃馒头。”   “你信就行,”应仰说,“我吃饭了,没有一个人躲起来啃馒头。”   其实没有,他没吃饭,甚至连能啃的热馒头都没有。   “应仰,”卫惟叫他,她这难过悲观的感觉突如其来,隔着电话,她却想扑进他怀里抱抱他。   声音像撒娇却带着微微哭腔,应仰要拿药的手指随着他的心一抖。   “怎么了?”应仰哄她,“谁欺负你了?”   卫惟没说话,应仰也知道没人能欺负她,轻笑安慰道:“想我啊,怎么还想哭了。别对着电话哭,爷抱不着你,你这不是折磨我。”   “呸,”卫惟调整情绪骂他,“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对,”应仰声音中笑意加深,“这样才对。什么都不能让你不高兴。让你不高兴的人和事要和我说,我先给你解气。”   “你什么都不用管,我都给你担着,你只要负责高兴。”   ——   两个人挂了电话,卫惟还是不放心。哪怕冯嫣已经在提醒她大人散了席,卫惟抱着侥幸心理又藏了起来。   “哥,”   电话响了好几声卫诚才接起来,听他声音不太清醒,“干什么?”   “你在哪?你能不能去楼上看看应仰在干什么?”   卫诚那边静了几秒钟,像是在给自己时间缓冲,“我不在公寓,我回家了。”还怕她听不明白又解释解释,“有爹妈的家。”   卫惟失望挂了电话,垂头丧气走出去,深深叹了一口气。   心里确实不舒服,年末时候大家都回家团聚,而应仰是孤单一个人,他说他有她就够了,可自己又不能随时陪着他。   走廊上壁灯明亮,晃眼的光让卫惟心里酸涩难受。心情低落走了几步,前面有人挡路,卫惟抬头,看见一脸严肃的苏夏。   卫惟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又装没事人一样,“妈妈,你困不困,我们去睡美容觉吧。”   “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和卫诚。”   苏夏没去自己的房间也没去卫惟的房间,她把卫惟带到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又不愿提及踏足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完全按照主人的喜好布置,奢华雅致,是七八十年代的千金小姐闺房。只是很多年了,再没有人住过。   苏夏不和她说别的,只和她说她们一众兄弟姐妹年少时的快乐事,就像今晚在天台上的他们一样。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母女两个已经都清楚。   “做人不能贪心,”苏夏说,“别人给你提供快乐机会,你不能只接受不给回报。”   “别让家人蒙羞,别让长辈失望。别给自己和别人找麻烦。”苏夏小心整理佣人打扫时放错了角度的物品,“你姥爷总夸你,你是最让他骄傲放心的孩子。”   晚上卫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妈妈是苏家最小的女儿,爸爸妈妈很相爱,爸爸妈妈也很爱她。但唯独这种事上,他们不说别的,心照不宣都是不可以。   她卫惟是这一代第一个找螃蟹的人,是苏家园林里唯一一条拐了弯的路。   可是,她想,我只是提前犯个错而已。   我保证,我一生只有这一个错处。我不会让事情变得难堪,只要相安无事度过这最后时间,只要能接受这一次,我一生都将无偿回馈。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好想写苏家的故事啊啊啊啊!   感谢阅读!再一次求收藏和评论。谢谢! 第75章 打工被发现   蒋弘敲开了应仰家的门, 先随意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阳台上。   阳台的水盆里泡着一身黑衣服,水也是黑的。蒋弘知道, 绝对不是那衣服掉色。   蒋弘叹一口气,气不过他日子过成这样,抬脚踹了一下地上的水盆。水盆晃了晃, 盆里的水溢出来湿了地板。   应仰过来找他时看见他这撒气动作。蒋弘还是站在原地, 也不躲闪,挑衅看着人。   对峙一会儿,蒋弘走出阳台, 坐在沙发上狠狠锤了一下他手边的抱枕。   他无比希望应仰因为他的不礼貌动作发火,干脆直接和他打一架,大家都痛快痛快。而不是应仰只看了他一眼,让他闪开,自己拿了拖把拖了地,又接了些干净的水小心地浇了浇阳台上那些他没看出来哪里好看的花。   疯了。应仰真的疯了。   大过年还他妈不回家认错, 倒是学会了洗衣服打工做饭。应仰肯定不想活了。等到应老爷子发火他绝对要丢半条命。   蒋弘又站起来去阳台上, 应仰还在蹲着捣鼓那些花。蒋弘走过去从水盆里拎起那身衣服,火焰都要从他眼里喷出来,“这衣服还能穿?你就不能直接扔了?”   应仰站起来把衣服从他手里放回去, 直言道:“能穿。”   “......”   蒋弘冷笑一声,那双桃花眼里带了十足的嘲讽。   那是应仰打工时穿的衣服,来来回回已经洗了好几次,只不过上面沾的油泥根本洗不干净。但是他还得再穿几次, 能多挣点就多挣点。   “东西呢?”应仰问他。   蒋弘没理他回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来一个首饰盒随便给他扔桌子上。应仰拿起来打开看看,是他看好的那条项链。   “等我会儿。”应仰说。   蒋弘不知道他又干什么,这回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他家的什么东西都不顺眼。   应仰从内室里走出来,往他面前放了一沓钱,“数数够吗?”   蒋弘看了看那一沓新的旧的掺在一起叠整齐的钱,先是火冒三丈,接着像泄了皮的皮球,他揉揉额角,声音里有觉得对方不可理喻的怒气,“你他妈有病?!”   他本来以为应仰打工是供自己。一条项链没多少钱,他们从前一起玩都分不清楚到底花了多少花的谁的。现在他才搞清楚,应仰打工就为了买条项链。   还他妈是干脏活累活,一点一点攒钱买项链。   “拿着,”应仰说,“我给她买东西,不用你的钱。”   没人再说话,一坐一站两相僵持。   蒋弘长吁一口气冷笑,“我是不是得夸夸你?”   “行,我他妈夸夸你,”蒋弘拿起手边抱枕挡住脸,再叹一口气,“你真勇敢,真深情,我真佩服你。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学习你追逐本心,学习你贫贱不屈!”   抱枕被他扔下,蒋弘眼睛都泛红,“你真行啊你,我都快被你感动了,我等着,”蒋弘被气得说话都断断续续,“我就等着,我就看看,看看你是不是能用一己之力告诉我你能成功。”   蒋弘站起来就往外走,应仰拉住他,把钱塞给他,“拿着,”他声音平静,“别看不起我。”   蒋弘真是快哭了,任凭应仰把钱给他塞口袋里,他只扯开应仰往外走。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沓现金撑得他口袋鼓囊。蒋弘没乘电梯,慌不择路撞进楼梯间,掏出那一沓不干净新鲜的钱币抓在手里,蒋弘真的想哭。   冲破牢笼却满身伤痕的困兽不再光鲜,他眼里的光却越来越亮,他感谢原来同伴为他送来的草药,却不知道,同伴身上带着枷锁,承认羡慕他的勇敢。   是一年前吧,还是很多年前。   穿黑色羽绒服的小姑娘从车上下来,她不会很甜的笑,但是她看见他总是很开心。   那天晚上,她和他说,“我大哥都往前走了,为什么你就不能试一试。”   因为你大哥不会成功。那时他想。   她又说,“应家的东西都和我无关,我要走了。我会一直记得你,也希望你能记得我。”   她说,“你记住我吧蒋弘,你别忘了我,就当给我留个念想。”   这是她最后一句话,然后她走得悄无声息。   有些人一出生就被安排明白,有些人也没资格伸手拉别人一把。还有一些人,他没勇气。   ——   苏定这段时间回家休假,军人的生物钟定时,他总是全家起得最早的一个。卫惟这天起的也不晚,下楼来和他们吃早餐。   苏定咬一口包子,问卫惟:“今年生日怎么过?”   “随便过呗,”卫惟搅了搅她的红豆粥,“你给我生日礼物,和我说句生日快乐,我回你一句谢谢。”   她抬头看一眼人,“我再请你吃块蛋糕。”   苏定对这要求很满意,转头揶揄冯嫣,“你听听人家这要求,再想想你的。”   冯嫣无所谓笑笑,“我永远记得我十七岁生日会上,别人都是包装好的礼物,你送了我一座光秃秃的大金马。还放在最上头。”   苏定又咬一口包子,“我那是纯金的,实心的。”   “上面还刻着‘马到成功’。”   “你那年正好高考。”   苏定说完又看看卫惟和她另一边的温慈,“你俩明年也高考吧,正好我......”   “不要谢谢。”   “不用了谢谢。”   两个人异口同声,接着又低头各自吃饭。苏定让两人堵的哑口无言,老老实实闭了嘴。   今年很巧,卫惟的阳历生日和阴历生日挨着。索性在苏家给她过了家宴形式的生日。   白天大人都不在,卫惟窝在自己房间里和应仰打电话。这些天看不到他,问问题都成了习惯,总要问问他在干嘛。   应仰的温柔笑意穿过电话,“你想我现在在干什么?”   “谁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你。”应仰说,“想你生日快乐。”   他在路上走着和她打电话,今天也上班,但是下午请了假。他想去看看给卫惟买什么样的蛋糕,他不太吃甜食,对这些没有研究。卫惟倒是喜欢吃,按着她的口味看了好几家,却都不算满意。   “嗯,你放心,我今天很快乐,”卫惟在床上滚来滚去,“你一和我说话,我就又快乐了好几倍。”   和他说着,又有人来敲她的门,卫惟趴在床上装房间里没有人,敲门的人却坚持不懈。   卫惟服气,悄声温柔和应仰说,“你等一会儿。”接着转脸变了口气,“谁呀?!”   “我!”门口的人也不甘示弱。   卫惟没听出来,没好气道,“你是谁啊?”   “大名冯嫣,别名苏安。”门口的人顿了顿,“又来一个,大名温慈,别名苏寒。”   “还有我!”又传来个小女孩的声音,“大名苏宁,小名宁宁!”   “.......”卫惟服气,赶紧和应仰交代,“不要挂电话,给我一分钟,我把她们轰走。”   卫惟刚和他说完便急切放下手机去赶人。   应仰应了一声发现人已经走了,不禁失笑,拿着手机走到一旁的公共座椅处坐下乖乖等她回来。   卫惟把人挡在门外,先从小的入手一一攻破,连哄带赶把人弄走还反锁了门,来不及休息一会儿又赶紧拿起手机和应仰说话。   应仰笑着听着她呼吸休息,这样他已经很满足。   卫惟恢复原样开始和他喋喋不休,非要把最近没和他说过的事都说一遍,说刚刚门口那三个人,再说其他的人。   卫惟说到一半停下,问他:“我是不是说的乱七八糟的,你能听明白吗?”她自己小声念叨,“人挺多的,我这样给你说你可能对不上号。”   “能,你说就行,我一直都在听。可以听明白,刚才门口的分别排第四,第八和第十一。”   “你真聪明!”卫惟夸他,又想起什么自己笑笑,“等明年我就可以带你见他们了。”   应仰正在疑惑,卫惟又给他解释,“因为明年我的成人礼上一定要有你。”   ——   今年的雪特别多,又是从早上下到现在。卫惟已经从苏家转战到卫家,她已经过了一次生日,没必要再过第二次,只是卫奶奶又亲自下厨给他们几个在家的孩子做了一顿饭吃。   吃饭的功夫没看手机,拿起手机来时发现有一条不认识的未接来电。   卫惟想了想,还是拨了回去。   电话通了。   “你好,”卫惟询问,没想到是蒋弘。   蒋弘说,“不知道这事你知不知道,最好是我告诉你之前你不知道。应仰在打工挣钱。为了给你过生日。”   卫惟终于体会到眼泪在一瞬间要夺眶而出的感觉。家里还有别人,卫惟咬着唇憋了回去。   她跑到楼下去找赵禹,问他知不知道一家修车厂。   外面风吹雪飘,里面应仰正蹲着擦车底,还是那身衣服,又已经沾满了脏污。手里拿着一块不算干净的抹布擦着,没注意间手指被刮了一下,应仰下意识收回手来看看,整张手都不干净,也无须在意什么。   应仰有些心不在焉。   那天他和卫惟打完电话,刚从公共座椅上站起来,看见停车在一旁等他的齐康。   齐康表达的意思和蒋弘差不多,又比蒋弘深刻点,还结合时政提醒他适可而止。   齐康和他说完,应仰都觉得有点好笑。   他擦完最后一块地方探身钻进了车底,比起傀儡少爷,他还真是喜欢当个修车工。   最起码不用和应右为自相矛盾,天天看他不顺眼逼他上梁山,现在他主动远离,又怕老爷子又顾忌沈曼华。真他妈没意思。别说他废物,老子不行,儿子能好到哪去?   他应仰比应右为好点,最起码他有最好的卫惟。   ——   赵禹开车也不查路,三拐两拐走小道到得很快。卫惟终于在他在外面停车时意识到什么,问他,“哥你对这儿很熟?”   “常在这儿修车。”赵禹说,“你来这儿干什么?”   卫惟问他知不知道他说知道,卫惟说要去他就带她来了,今天是她生日,自然不用多问,只需对小姑奶奶百依百顺。   卫惟没说话,她下车关上车门,往里面看了看。   赵禹锁车随口道:“来找那小子?”   卫惟闻言抬头,赵禹心里一激灵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两个人走进去,卫惟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厅里最显眼处是一辆黑车,车底有人在干活。   卫惟转头看了一眼赵禹,语气微妙,“那辆车怎么这么眼熟。”   “........”   赵禹没敢搭腔,废话,那是我的车。   老板看见赵禹亲自过来招呼,“来看车?正捣鼓着呢,等会儿让人和你说说。”   又看看他身边的姑娘,穿白色羽绒服,内搭白色麻花毛衣,干干净净,一身气派。   “应儿,”老板又去叫车底干活的人,“人来了,你给说说。”   应仰从车底钻出来,没看人,随口说,“快完了,原来的配件都齐,不用换......”   一直没听见声音,应仰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听,抬起头来找人,看见一旁站着的女孩。   这块地方的三个人没人再说话,老板察觉到不正常的气氛,安静会传染,整个修车厅好像都没了声。   应仰下意识从地上站起,后退一步想把自己藏起来。他满身油泥灰尘,刚从她哥哥的车底下钻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是不是很脏很难看。   卫惟看着他动作,终于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干这个?”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活。   现在看来是一个天上云,一个地上泥。后者快自卑到窒息。   应仰不自觉微微低了头,脊背都没有以往那么直,他声音很小甚至不敢看她,“我只会这个。”   从前以为自己多能耐,离了群才知道自己一无是处。想去挣钱,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脾气太坏当不了服务生,别的也没法做,只有一身力气,倒是可以去干体力活。   还算有一条能走的路,他从前和他们玩车,兴趣上来懂得不少,也不时自己动手,能应付这种小活。   应仰又退后一步,头埋得更低,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她会嫌弃自己吧,就算她不会,也会让她哥哥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卫惟始终没再说话。   所有人都在看两个小孩。   没想到的,卫惟直接扑上去抱住了他,像白蝴蝶扑进灌木丛里。她双臂紧紧环着他,干净的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应仰感觉有电流穿过他全身,还是又后退了一步。   卫惟却把他抱得更紧。   应仰抬了抬手,又意识到自己的手也很脏,他颓然垂下手,轻声道:“我身上脏。”   “你别说话。”卫惟声音带了哭腔,整个人贴在他怀里,却死死闭着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哭什么,”应仰说,“你别哭。”   ——   赵禹把两个人送回去就走了,临走前还特意问了问什么时候来接,卫惟下车关门前看他一眼,没搭理他。   卫惟下了车就拉着应仰走,赵禹在车里瘪了瘪嘴,自言自语道:“还瞪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一路都没说话,开了门应仰想先去洗澡,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和卫惟说一声,卫惟又紧紧抱住他。   两条胳膊紧紧搂着,像在量他的腰身。   应仰轻轻动一下,换来卫惟把他搂得更紧,她也不说话,头一直埋在他怀里。   “我先去换衣服洗澡好不好?”应仰轻声和她商量,“我手也脏,没办法抱你。”   “为什么不能?”卫惟说。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通红,“为什么不能,”下一秒又泄气重新抱紧他,闷声说,“应仰你抱抱我。”   “听话,”应仰没动作,“让我先洗洗手。”   他可以低进尘埃,可以满身脏污,但是她不可以,他该洗涤焚香,再和她站在一起。   应仰洗澡很快,换了干净衣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给她,“生日快乐。”   是那条项链。   “我不要。”卫惟说,“我不要。”   “过生日怎么能不要礼物。”   应仰不听她的话,自己把里面的项链拿出来,低头认真给她戴上,还自己和她说,“不是新款,希望你喜欢。”   卫惟抓住他的手,“应仰我们不要这个。真的不需要。”   应仰只当没听见,“想吃什么?想不想吃鹅肝......”   “不想吃。”卫惟打断他。   应仰叹了一口气,“惟惟.......”   “你给我煮碗面吧。”卫惟说,“冰箱里有面条,就吃这个。”   冰箱里是有面条,但也只有面条。   “我们出去吃。”应仰不再和她商量,转头去穿外套。   “不出去,”卫惟执拗,“过生日就该吃长寿面,你做的面才灵验。”   实在是找不出别的辅料,只会做白水煮面的人也只能尽力做一碗煮熟的清汤面。   卫惟什么都没说,等着他把面给她端过来,她拿起筷子就吃。应仰实在不想看她吃这个,只能自己走开。   第一口的感觉就不好。普通的面条,不劲道软塌塌,应仰根本不会做饭,不敢多放盐咸到她,做出来的面和汤一点味道都没有。   卫惟吃着,眼泪啪嗒啪嗒落到碗里。她抬手擦擦眼泪,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往自己嘴里塞。   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确实难以下咽,她太挑食,吃面条都只吃有这个几分之一宽度的毛细面条。   一碗面生生被她塞进去,喉咙不舒服,胃里也有些翻江倒海。   应仰不在这里,卫惟也没叫他,只守着空碗一遍一遍使劲给自己擦眼泪。前倾垂头看见应仰给她带上的项链,卫惟的眼泪又无声无息止不住地涌出来,让她难受到心口疼。   不是因为吃这个受了委屈,是她终于知道,应仰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应仰从内室里走出来,卫惟去内室里找他,两个人在走廊上相遇。   应仰站定看她,笑了笑要冲她伸手,他手还没伸开,卫惟又直直冲进他怀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应仰后退一步才把她抱稳。   他没事一样轻佻调侃,“投怀送抱的本事见长啊。”   要是往常,卫惟肯定要说他又和蒋弘那些人不学好,今天没有。她沉默到应仰收了笑,应仰面色沉重又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刚想说话,听见卫惟的声音。   卫惟抱紧清瘦不少的他,呐呐道:“对不起。”   “你哪有对不起我?”应仰抱紧她,“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给你和原来一样的待遇。”   珠宝首饰,吃喝不愁,原来有的现在还应该有,我只是不想委屈你。   卫惟摇摇头,“不用这些,我不需要这些。”她抬起头来踮脚吻他,“没有十全十美的事,那就不要十全十美。九全八美太难,那也不要九全八美。”   “一全一美我也可以,只要一全一美里有个你。”   作者有话要说:赵禹:嘿,她临走瞪我一眼是怎么回事,又不是我让那小子去打工的   卫诚:他从你车底下钻出来的,你长点心吧   赵禹:......我帮他挣钱我有罪?   卫诚:你罪太大了,我让他喊我声哥卫惟都想打死我,你让他给你钻车底修车?   赵禹:......   卫惟:为什么要让我吃面条?还是清汤的。就不能换成方便面?   解答:......方便面贵.......   感谢阅读,照例求收藏和评论,谢谢! 第76章 对策   形势越发严峻, 苏夏和卫彬没有挑明了说出来,但已一致对卫惟实行严格看管。   春节期间两个人竟然都推了一部分事情,天天陪卫惟在家里, 甚至寸步不离。   “妈妈,”卫惟盘腿在沙发上,问沙发另一边正在看电视的苏夏, “你们今年都不忙吗?”   苏夏看她, “你原来说我们不在家陪你,现在趁着你放假在家陪陪你。”   “哦,”卫惟识趣闭嘴。   这话她到底说没说过?好像是很早之前说过。果然不要随便说话,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打脸。   “吃饭了,”卫彬端着盘子叫她们。   苏夏关上电视去接他手里的盘子,卫惟刚要坐下,被卫彬使唤,“厨房里还有。”   卫惟又走进厨房端东西,没看见还有什么。卫彬告诉她, “你昨天和我说你想吃龙虾粥, 在粥锅里,你自己盛。”   “你们不吃吗?”卫惟探出脑袋来问。   “不吃,你妈最近海鲜过敏。”   卫惟端着粥出来的时候听见苏夏小声说话, “你还不如给她订一份,你看你手都被龙虾的刺划了。”   “不要紧,”卫彬说,“我还给你煎了块牛排。”   卫惟端着粥默默退回去等了一会儿, 心里的纠结和酸涩已经快涌上来。她不想让父母失望难过,可心里又不能放下应仰。   压下情绪无事一样吃饭,一家三口的说笑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吵停。   苏夏接了电话回来欲言又止,卫彬关心妻子,忙问道:“什么事?”   苏夏看看他又有点顾忌一旁的卫惟,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苏愉打电话说,温情和人私奔了。老太太气晕了,温洲一个人顾不过来,托你帮忙查出境记录。”   卫惟的勺子碰到碗,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温家姑姑和人私奔了?   卫彬刚好吃完,和苏夏说:“我先打个电话,你再吃点,吃完我们就去。”   贼人心虚,卫惟喝水都喝不舒坦。先是唐朝定早恋被拆散,再是温姑姑和人私奔,卫惟很想知道,这些事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被说出来?   上天在冥冥之中暗示她:下一个就是你。你、要、完、了!   ——   “咚咚咚,咚咚咚,”   卫诚手里提着餐盒敲应仰家的门,他饥肠辘辘快要饿死,又不得不带着饭来找应仰一起吃。   总不能辜负卫惟硬塞给他一张卡作为工资,嘱咐他照顾应仰日常生活的好意。嗐,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蒋姝对卫惟印象挺好。   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开门,卫诚的好脾气殆尽。不省事的孙子,又在瞎折腾什么?刚要给人打电话,门开了。   应仰倚在门口,穿一身单薄黑色家居服,脸上有汗潮红。   “.......”   卫诚看他这样不由得往里面瞅了瞅,“你在干什么?”里面还有人?   不正经的人满脑子不正经,应仰不理他,自己坐到餐桌前等他送饭来。卫惟把他当金丝雀养,卫诚就是卫惟的眼线管家。   卫诚坐到他身边准备吃饭,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个大热源。正奇怪着,这地方的暖气怎么这么足,抬头又看见应仰拿筷子的手好像有点虚。   卫惟会贴上去摸摸应仰的额头嘘寒问暖,卫诚不会,他放下筷子往后一仰,怕被传染一样和人离远,无所谓道,“有病了?有病就出去治,又不是治不起。”   “不用,不常这样,自己能好,别告诉她。”   应仰不是矫情,他说的是实话。他身强体壮,好几年了都没感冒发过烧,偶尔一次两次,一两天就能好。   终于得了空能和应仰打电话。卫惟为了反侦察在楼下沙发处扔个了大玩具狗,这个狗不一般,它很大很显眼,被人碰一下还会叫。苏夏受不了家里糟乱不整齐,回来看见这个,肯定要先把狗拿起来放好。   卫惟在床上趴着说话,应仰在床上躺着听。   两个人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应仰感觉躺着头疼,又翻身坐起来,问她最近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卫惟泄气,“我爸妈天天在家看着我。我都不能出去找你。”   “那我去找你,在你家一旁的超市等你。”应仰说。   “不行,”卫惟一口回绝,“我见了你就会被你拐跑。”   应仰嘲笑她,“自己没定力,怪不得要防我。”   又说了几句,卫惟听见楼下的玩具狗在叫,急匆匆和他说再见,“我爸妈回来了,我下次去找你。”   挂了电话从床上起来,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几家人动用力量关系找了一天,终是一无所获。   “怎么样?”卫惟好奇问道。   “人是晚上走的,快到下午才发现,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那温奶奶呢?她好了吗?我需要去探望她吗?”   “人已经醒了,我去过了,你就不用去了。”   晚上卫惟洗完澡下楼又听见苏夏在和卫彬小声说话,“温洲给知情人多少封口费?”   卫彬说了个不小的数字。   “真是愁人,”苏夏说,“温慈还差点和那伙人撞上。”   苏夏的声音越来越小,“幸亏是没找着,找回来更麻烦,要是闹大了,温情和温家都得被人看热闹。”   “生米煮成了熟饭,”卫彬说,“温洲也有意放他们一马。”   ——   应仰头疼欲裂,睁开眼看表才凌晨。身上还是烫,汗都湿了衣服。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病来得突然,也许是这段时间太折腾,反反复复竟然好得也慢。   卫诚来找他吃饭时给他带了药,本来是好了点,该去休息休息,却又要应付刚从国外回来的沈曼华。   应右为这次为了让他长教训做到了滴水不漏,又怕沈曼华心疼,连哄带骗把人送到国外去度假,结果纸包不住火东窗事发。沈曼华哭红了眼来找他,第一句话就是:儿子妈妈对不起你,你回家吧。   好歹是亲妈,应仰和秘书把人劝好,又站在楼下送她回去,冷风里站五分钟,给他的后劲挺大。   那天卫惟心疼他受委屈,抱着他哭到抽噎,断断续续也是一句话:应仰你回家吧。   这样挺好,不想回去。   应仰抬手揉揉太阳穴,病理性头疼让他的眼前都有点模糊,缓了缓坐起来,身上的汗沾着衣服难受,挣扎着去冲了个澡,回来又一头扎床上睡了过去。   本来睡得不舒服,浑身热像包在大火球里,迷糊中自己掀了被子,凉快一点又没了意识。   梦里梦见了卫惟,卫惟给他擦掉了身上和头上的火,又给他盖上了被子,不知道她怎么弄的,竟然舒服不少,又让他睡得安稳。   不清楚是白天什么时候了,窗外还在刮风,但是屋里的人还是没动静。   应仰本来感觉浑身轻松,却感觉脸上有东西,像发丝,一下一下扫在他脸上,还有熟悉的香味,是卫惟衣服的味道。   身边也不空了,软玉温香,抱满他的怀又填满他的心。   睁开眼,先看见一截曲线优美的雪白脖颈,人散着的头发落到他脸上,他看见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   操。这是什么好梦。   人撑着身子拿东西没够到,不小心没撑住自己,整个人都压进他怀里。应仰后半夜洗了澡没穿上衣,现在感觉清晰,应仰一下回神把人和自己拿被子隔开。   卫惟被他这迅速动作吓到,愣了几秒才缓过来,拍拍自己胸口道:“你醒了就醒了,不知道说一声!?”   她又扯开被子伸胳膊去摸他的额头,“我摸摸还烧吗?”   应仰没理她,反而自己又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脸。   “你干什么啊?”卫惟隔着被子拍他。   “先问问你自己你想干什么?”   应仰抱着被子像个被占便宜的小媳妇,说话气势却不减,开口就要训她。   刚才果然没感觉错,卫惟不仅脱了外套还脱了毛衣。他妈的,胆子越来越大,敢只穿着薄吊带和内衣就钻他被窝。   卫惟没回他的话,又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了拍他,跳下床去给他拿过药来,端过来泡好的冲剂,卫惟二话不说拉开他遮脸的被子,“大郎,喝药啦。”   应仰坐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还是没好气,“穿上你衣服。”   卫惟看看他,又在他床边坐下,“我夏天就这么穿,你夏天怎么不说让我穿上衣服。”   应仰喝着药瞪她,卫惟直面恶霸的怒目,又探过身子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终于不烧了。”   “你心真大,”卫惟说他,“发着烧还在家睡觉不吃药,你想把自己烧熟吗?睡觉前还洗了个澡不穿衣服,你洗的是不是凉水澡?”   卫惟唠唠叨叨,眼睛在他身上转个不停,应仰喝完药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坐直了身子严肃问她,“你想干什么?”   卫惟接着又爬上了床,跪在一边虎视眈眈看着他,像在看快到手的猎物。   应仰自觉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摸索着去找自己衣服,结果怎么找也找不着。   卫惟眼里亮晶晶,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蛊惑他。 她说,“应仰我们在一起吧。”作为一个整体在一起。   真他妈受宠若惊,应仰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耳朵。   卫惟还不放弃,又往前靠一点,“我们试试吧。没事的。”   卫惟去拉他胳膊,撒娇道,“应仰。”   人自觉上了你的床,还他妈冲你撒娇,这是原来应仰求也求不来只能做做梦的好事。   她这样太不正常,应仰都觉得像是分手炮。卫惟这朵花吃人不吐骨头,绝对干的出睡完就跑的事。   卫惟等不到他的回答伸手去捏他的耳朵,“你别瞎想,我不和你分手。”   不分手也不行。应仰上下打量她,该看过的早就看过了,她现在受不了。   任凭卫惟靠得极近捏着他的耳朵,应仰还是靠在床头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严实,“生病没力气,不想。”   “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卫惟看他。   应仰闭上眼睛装死,“不想,我今天不行。”   “.......”   卫惟又靠近点去按住他,架势要接近霸王硬上弓,“你今天不行也得行。”   应仰睁眼睨她一眼,“理由。”   这下卫惟停了手,她内心挣扎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我想要你身子。”   应仰深呼吸一口拿开她的手,冷笑一声顺势又把自己埋进了床和被子里,“你想得美。”   卫惟闷闷不乐又隔着被子打他一下。良心狗肺的坏东西,你以为我想?还不是因为我爸说“生米煮成熟饭会被放一马”。   作者有话要说:卫爸爸:我是这样说的?你耳朵有问题?   感谢阅读,不好意思,今天一天满课,更得太晚了,抱歉抱歉,鞠躬!   我的收藏稳如乌龟他兄弟,我好难。求求动一动动一动,乌龟他兄弟麻烦您活动一下!   还是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第77章 暮色将至   窗外阴着天, 太阳悄悄藏起来,带走了黑石山洞里本就不多的光亮。   卫惟坐在餐桌前盛粥,给刚从内室出来的应仰示意把灯打开。   应仰抬手按开壁灯, 远远望了一眼,不情愿道:“怎么还吃这个?”   卫惟抬头看他一眼,盛粥的手却不停。看了吧, 都是惯的, 原来吃什么都行,现在喝个粥都挑食。   “和昨天不一样,”卫惟盖好粥盅的盖子, 又把他那一碗推到座位前,“昨天是猪肝粥,今天是鲈鱼粥。你哪儿这么多事,有吃的就不错了。”   应仰坐下看了看碗里的鱼片,问她,“鲈鱼和猪肝补什么?”   卫惟喝一口粥, “补气血。”   应仰盯了她一眼没说话。   “真的, 你管它补什么。”   卫惟催他,看他低头吃饭又心虚地看他一眼。阿弥陀佛,鲈鱼补肾。   吃完饭应仰收拾好餐桌出来, 看见卫惟正在看电视,还是电影,叫什么《暮光之城》。   应仰看了一眼,没看出来有什么难过的地方, 倒是卫惟一脸哀戚,让人感觉男女主马上要生离死别。   应仰甚至她胡思乱想的能耐本事,过去揉揉她的脑袋,“别自己瞎想,他们这不是挺好?”   “他们会分开。”   “你怎么知道?”应仰问。   “我看过原著。”   “.......”   明知道结局让自己不舒服,还非要心痒坚持着看下去,女人就是这么复杂矛盾的生物。   卫惟提心吊胆又一脸期待,应仰无话可说,干脆坐到桌子上挡住她。卫惟还是忍不住挪身子伸头去看,应仰又把她拉回来,“不高兴就别看,看个别的。”   又随手换了个台,草原上出现一群羊。就停在这个台上,应仰随手把遥控器扔到远处的地毯上。   “你讨厌!”卫惟拍他的手,“我不看喜羊羊。”   “小孩子就老老实实看这个,”应仰从桌子上下来坐到她身边,“别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卫惟一向好哄,看喜羊羊也能看得津津有味。这边悠闲自在什么都不管,身边对动画片毫无兴趣的人倒是想起了什么。   拉开桌子底下放药的抽屉,从她那天买来的药里翻翻,果然看见那个长方体药盒。拿着那药盒在她面前晃晃,把人从青青草原拉回了现实。   应仰严厉问她,“这是什么?”   卫惟眨巴眨巴眼,没敢说话。   “给我念念。”应仰把药盒扔给她。   卫惟又眨巴眨巴眼,看见应仰盯着她不容商量,卫惟张了张嘴,“毓....毓婷,左...左什么诺孕酮片.....”   卫惟垂死挣扎,指指药盒,“这个字我不认识。”   “不认识你就敢买?”   “......”   他语气平静,但卫惟知道,他有多平静就有多生气。   应仰板着脸严肃吓人,“不认识你就敢吃?”   药盒被他拆开,铝塑板上整整齐齐的白色药片少了一粒。   “.......”   卫惟下意识摸摸自己耳朵,忘了毁尸灭迹了,这下要完。   “应仰,”卫惟讨好着抱他胳膊,“我就提前吃了一片,我....我们不是没那个什么吗?”   “你还想吃几片?”应仰扔了手里的药,气得恨不得打她一顿,“你知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副作用?和你说了多少次,你身体不好别乱吃药。”   应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点,偏过头去不看她,“你死了这条心。别说我现在不会,就算我会,我他妈也不用你吃药。”   说到最后脏话都出来了,卫惟知道人真生气了。得哄,不哄一会能砸了桌子。   “我错了,”卫惟直起身子去捧他的脸,“别生气,我这就把它扔了,”卫惟像在哄小孩,随手把药盒拨拉到地上,“你看我把它扔了,你别生气了。”   卫惟去抚他的眼眉,“我再也不碰这个了,你板着脸就不好看了。”   人还是不理他,卫惟晃晃他的胳膊,声音软下来威胁他,“应仰,你再这样我走了。”   应仰抬头使劲呼吸让自己缓缓,缓了几秒钟低下头来看她,还是伸胳膊把人搂进了怀里,“下不为例。”   ——   难消除的冲突和龃龉在两人之间根本不存在,应仰哄一下卫惟就能好,卫惟主动和他说一句应仰就会低头。   外面阴天刮风要下雨,丝毫影响不到里面互相依偎彼此依靠的人。   卫惟没法和他说清楚她这混账想法到底是哪来的,总不好把温家姑姑的事告诉他,更不好说是她做贼心虚未雨绸缪。   要是让应仰知道她这荒谬想法,肯定要被他笑死。   “你手机是不是在响?”卫惟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从他怀里抬头问他。   她的手机在身边,没有动静,倒是应仰的手机在卧室里。   “我去看看。”   应仰走进卧室,他手机确实震个不停。不是电话,是一条条彩信。   不知名号码不知名的人,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他的手机号。   彩信里的图片,一张张乱七八糟,垃圾,鬼脸,动物尸/体,甚至还有血/腥骇人令人作呕的东西。   一条接一条进来,应仰面无表情看看,最后删干净把那个号拉进了黑名单。   没数这是第多少次,反正次数不少。之前他出门就来人堵他,现在他不出门,又成了各种恐吓骚扰。   应仰一直没搭理,没什么好在意的。之前狂妄放肆得罪的人不少,一掷千金不给人面的事他都干过,树仇这件事,比交朋友容易得多。   应右为早给他打了预防针,天道有轮回,应右为也乐见让他长教训。   一个不入流的赵鹏川都知道他现在不似从前,更遑论其他有点小本事的人。   怕卫惟一个人等得久了,应仰收了手机出去找她,卫惟也刚和人打完电话,看他出来和他说,“我爸妈要回家了,我得走了。”   应仰点点头,“我送你回去。”   “别了,”卫惟说,“你老实在家待着吧,外面这么冷,你病还没好。”   卫惟穿上自己的外套又把他的外套藏到一边,“你别出去了,我自己走就行。”   “不行,”应仰态度坚决,“你一个人不行。”   有赵鹏川那件事在前,他万万不敢再让她一个人出事。   外面的风呼呼刮着,撞得落地玻璃咣咣作响。   卫惟态度也坚决,“不行,你不能出去吹风。”   应仰不听她说话自己拿去外套,卫惟无奈,应仰最近动不动就一脸严肃又硬邦邦,像个万恶的专/制独/裁者。   风又大了些,像云朵中藏着的调皮孩子在比谁吹的号角声响亮。   “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卫惟退步,“我再有空的时候准你去接我行不行?我让我哥送我回家,正好让他打掩护。”   好说歹说才阻止住应仰,应仰陪他去找卫诚,看见两个人一起出了门才勉强放心。   卫诚没直接和卫惟回家,反而带着她绕了一圈去见了见蒋姝,蒋姝在商场兼职买衣服,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生生把身边的人和东西衬成了背景。   蒋姝没看见两个人,卫惟撺掇他,“哥你快去啊。”   “滚蛋,别想看热闹。”   卫诚没看蒋姝,倒是左顾右盼把周围看了一圈,最后又给卫惟掏钱,指了指一家奶茶店,“去买热的,给她送一杯,别提我。”   卫惟乖乖按要求照做回来,卫诚又带她出门直接打车回家。   天冷要坐车回家的享受准则一向是卫诚的风格,卫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快到家时,卫诚没头没脑来了句,“最近别和应仰一起出门。”   卫惟没听明白。   卫诚又说,“实在要出门也离他远点,别太亲近。”   “为什么?”卫惟问。   卫诚正在付车钱,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有伤风化。”   “........”   你看蒋姝看到眼睛都直了的时候怎么不告诉你自己非礼勿视?   ——   宝儿:我到家了!   应仰来来回回看四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看了好几遍,好像能从这句话里看出个卫惟来。   云朵不断换位置,连累到太阳一会露出头一会又藏起来。天色发黄,房间里也忽明忽暗,应仰终于看够了那句话,给她回了一个“好”。   消息很快进来。   宝儿:下次我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   应仰笑笑给她回消息:行,什么时候都行,随叫随到。   这句话发过去,她的消息再没进来。   应仰坐在内室的沙发里,房间没开灯,光源来自落地窗外的一片天。乌云压下来,房间很快湮没在昏暗里,阴影遮住他半别身子和脸,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个给人感觉不算年轻的男人,有一口被烟酒磨坏的嗓子。   他声音沙哑,让人听着不舒服,语气不熟稔也不见外,“应仰,摊上事了?过来和人说一声,差不多就算完了。”   是应右为的老交情,摸得清北都街上的黑事。   “知道了严叔。”   说好的地方藏在灯红酒绿的歌舞场里,角落里都泛着乌烟瘴气。   应仰已经许久没踏足这种地方,不做停留一路穿过,进门坐下清净不少,还是觉得脑袋里嗡嗡难受。   给他打电话的男人坐在正中央。中年人,穿黑色唐装和黑裤布鞋,正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应仰和他打了声招呼,男人也不多说,只点点头,把桌子上富春山居给他推了过去。   应仰随意笑了笑,拿了根烟叼在嘴里,往沙发背上一靠,又成了原来那个随心所欲的少爷。   他不用要火,很快有人弯着身子捧着打火机过来给他点烟,应仰低头凑了火,又仰回沙发上夹着烟吐了一口烟圈。   惬意眯眯眼,一副舒坦模样,活像又抽上大烟还了魂的纨袴膏粱。   “你倒是自在,给你烟你也抽,不给你你就去爬车底。”   “严叔,”应仰笑笑,“我一向不难为自己。”   他什么秉性男人一清二楚,冷哼道:“烟和酒都有了,我现在给你找一个你要不要?”   “不要,我自己有。”应仰在烟灰缸里弹弹烟灰,“您别说笑,我这人不喜欢开玩笑。”   男人丝毫不给他留情面,说道:“也是,要是没有那个,今天也没有这事。”   有人推门进来,和男人说人到了。   严华金挥挥手表示知道,又看应仰一眼,“老应说不管你。他带着齐康去港台,把你留在这儿,我要是真不管,等你让人捅几刀,”他顿了顿给应仰提醒,“你抗住你自己没脸,你扛不住我没脸。”   人很快进来,是个干瘦的小老头,身边跟着当初在夜里堵应仰的人——穿黑色皮夹克脖子里有纹身的青年。   小老头和严华金客套,“小孩子过家家,”又训那个青年,“茅子,给你严叔赔个礼,大晚上黑灯瞎火不干正事,活该被人收拾。”   “是,干爹。”   青年应了,转头向严华金赔礼。   应仰一直没抬眼皮,直等到严华金踹他一脚,“等着我请你呢。”   应仰站起来,冲那个小老头弯了弯腰。   两个人都赔了礼,事可以完了。严华金转转手上扳指,又对那个青年装一副耳提面命的教导样,“他的事你找他,别牵连别人。以后做事儿正大光明,别瞎打听,他姓应叫应仰,你管人家小姑娘叫什么。”   青年低头听着,老实道:“严叔教训的是。茅子不敢了。”   后来小老头和严华金说了什么应仰都没注意听,等小老头带着人走了,严华金敲敲桌子提醒他回神,“让人送你?”   应仰拒绝,“不用。”   严华金没在意他还想干什么,直截了当叫人,“下雨了,送你回去。”   应仰走了,严华金招呼外面一直等着的人进来,“把人撤了,不用管了。”   那人不明白,“严爷,不光那一个,一堆人等着找应小爷麻烦。”   “敲打一个就够了,没人敢动刀子。”严华金喝了口茶,“他该挨一顿打。棍子落身上顶多断几根骨头。老应说了,让他长长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还是求收藏和评论!谢谢!   收藏不要睡!给我往上爬! 第78章 黑夜大雨   2011年的寒假即将结束。春天却没有来, 冷风仍是不停呼啸,伴着几天断断续续的淅沥小雨。   KTV包厢里,斑驳陆离的灯光照映出人的心术不正。一个穿着一身名牌花里胡哨的年轻人接了个电话, 声量一下提高,“茅子说不干就不干?他他妈是不是怂蛋?”   接着有人上去接话,“茅哥说他不干了?”他顺着年轻人的不快道, “最开始咽不下一口气的是他, 最后尥蹶子不干的还他妈是他。”   “张少,这样就完了?”   张充化喝了口酒,也有点犹豫不决。   堵人骚扰的事全干了, 也没见别人和他找不痛快,看来应仰是一声不吭忍了过去。这他妈挺不是那么一回事,像是一拳头打进棉花里。想想差不多就行了,再多想想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风水轮流转,这是多好的机会。   张充化女朋友过来坐进他怀里,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给他煽风点火, “张少, 我他妈一口气堵在这儿,我不服。”   说话说一半最提醒人,张充化一下就想起那些陈年恩怨。他欺男霸女惯了, 遇见一堆比他还狂的,领头的还他妈当众落他面子。   “就是,他有什么厉害的,现在想当好人.......”   “干!”   张充化喝下的酒精一下子冲上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 “他妈的,干他,出了事我担着。”   “哥,”有人转了转眼珠子,“干几个?”   “应仰和他女朋友粘着,不好分。”   张充化摸摸下巴笑得猥琐,“他女朋友长得是不是挺漂亮?”   有个知道的点头,“漂亮,光看脸就能玩一年。”   张充化怀里的女孩眼线要飞到天上,早就因为不受重视不高兴,现在又听他说这个,不用想都能知道他又在想干什么,拉拉他衣服找存在,“再漂亮有我漂亮?”   张充化一向不把女的当回事,哪怕人在他怀里。他随意瞥了一眼,不屑道:“比你漂亮得多。育津一枝花,应仰的宝贝,你能和人比?”   ——   下过雨的天空蓝湛湛,拖着长尾巴的白云彩在整齐排队。卫惟抬头看天想起那句民谚:天上钩钩云,地下雨淋淋。   爸妈去了香山商量事,她坐在自己房间的露台上和应仰打电话,“应仰,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去哪?”应仰问。   “去北部公园。”   “行,”应仰答应得快,“明天去接你。”他又看看外面的天,说:“其实今天也行。”   “今晚要下中到大雨,”卫惟给他预言,“下完大雨公园的泉里会涨水,涨水的时候能看见大锦鲤。我们明天去看锦鲤。”   应仰笑,“你怎么知道?这么神。”   “因为我会看天气。”卫惟并不和他多解释,又说别的,“我们明天穿那身黑色的情侣装......”说到一半又自己停下,“不行,不能穿黑的......”   北部公园里有个庙,能结红线,求姻缘很灵,穿黑的不应景。   应仰和她想到一起,开玩笑说:“那穿红的。”   “不穿红的,”卫惟正经纠正他,“穿白衬衫好不好?”   “好。”   “那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应仰去衣柜里拿出卫惟指定的衣服放好,没注意自己手机在响。   胡经给他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正要再打第三个,手机没了电自动关机。   他被人骗过来围堵,又一次被逼到翻了墙跑路,这老街小胡同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   事情倒是有点清楚:张充化要找应仰的事。   人可能真遇上了倒霉时候,想打电话给他提醒,人没接着,手机也没了电。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能充电打电话的地方,胡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总算遇见个老头,胡经热络问好叫了声“大爷”,借他手机给别人打电话。他记不住他们的手机号,倒是挺巧,井殷的手机号就和他差三位,这个记得挺清楚。   连着打了四个,不好再浪费那大爷的时间,胡经没办法只能把手机还了回去。井殷也没接,四个都没接,回应他的只有嘟嘟的待接听音。   胡经被骗到城市较偏一角,和他相隔很远一处公寓里,被需要的井殷正在焦头烂额。李郁又在和他闹,为了个偶然躺在通讯录里的人。   他什么都没干,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人。李郁又找他要解释,没什么解释,他不想理她。   李郁不由分说又闹起来,直接摔了他的手机。   他家地板是双层大理石,手机像个软鸡蛋,被砸得四分五裂。   恰好是那个时候,胡经在给他打电话。   ——   风又刮起来,乌云压下来,本来就不长的白天一点点被暮色吞噬,应仰接到一个电话,人说有些东西想给他,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他和卫惟。   人是在茅子身边见过的人,一个黄毛,应仰有印象。   来到说好的地方,应仰屈尊先开口,“东西呢?”   黄毛心里有鬼,一个人直面他腿都哆嗦,捂了捂口袋里刚收的钱,把照片给他递了过去。   他是跟着茅子哥的,手里有几张照片。本来该删干净,却被张充化找上拿钱买了下来,还给他钱让他跑腿,借茅子的名义把人约出来还照片。   张少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就是找个由头把应仰骗出来。客客气气请人是不可能,就算张充化请应仰,应仰也不会搭理他。应少永远是应少,从来不给人留情留面。   黄毛收了钱应了,他以为他是干个好活等不到人,根本没想到应仰真的会因为几张照片出来。不就是他和他女朋友被拍了?至于一张照片都不愿意流出去?   应仰收好了照片看他一眼,黄毛下意识低头。应仰稍稍转头瞥了一眼周围,又从钱包里抽了六张红票给他,“谢了,给茅子问个好。”   应仰快步往回走,没防住有人从后面撞上来,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后脖上扎了一下。   那人跑得快,应仰心头预感不好。   天已经黑了,滴滴答答有雨落下来,这条路有点偏,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应仰眼前越发模糊,想掏手机报警,只觉得头重脚轻发晕重影。   之前太折腾,打工又发烧,他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不知道被打了什么药,他有点扛不住。   扶着电线杆让自己缓缓,没注意到路上已经没了行人,前方有一群人,拎着棍子慢慢走过来。   知道他跑不了,根本不用前后夹击这一招。   “那药还挺管用。”一个人说。   “别废话,上。”   应仰倚着电线杆撑起身子,昏暗路灯下,给人蒙上一层朦胧惨烈感滤镜。   他挤着电线杆躲开最先过来的棍子,借力一脚把人踹出去。可也只有一脚,他没劲了。   人围过来,带刺的棍子从后面抡下,有什么东西沾湿了应仰的后衣领。   人不受控制倒在地上,黑夜开始下雨,雨点和棍棒混在一起落到他身上,积水湿了他的衣服晕开上面血迹。   “轰隆——”   狂风挂摇大树,雨越下越大,电闪伴着雷鸣,照亮黑夜里的一瞬间,倒在地上的人毫无反抗能力,脏水血泥沾了他一身。   他还有知觉,感觉出衣服口袋里手机在震。但是没力气拿出来。   人的动作都停了,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原来是暂停,停下来迎接后面的人。一群女的,自以为像最后出现的大姐,撑着伞慢慢走过来,为首的是张充化的女朋友。   一个人上前掏出了应仰的手机,手机震个不停,人只是拿着,也没接。   前方出现了一个奔跑过来的身影,拿着手机的人接了电话,她挑衅地告诉她,“对,就是这儿,你过来。”   卫惟一路跑到街口,远远能看见聚集的一群人,不停在打的电话终于接了,不是应仰,是别人。   卫惟淋了雨,头发衣服都湿着,她紧紧抓着手机一步步走过去,冷静地一字一句告诉她,“我报警了。”   女的把电话拿开,笑着和身边人说,“她说她报警了。”   有人自以为是笑起来,报警又怎样?这里打人的谁没进过派出所?无知大的张狂岁月里,在铁栏里住过几天是值得炫耀的事。   卫惟已经走过来,路灯的光昏暗淡黄,灯下看美人效果更好,湿透的衣服和头发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砸到地上,把已经存在的积水面溅出水花。   几个拿棍子的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说好打完人张充化过来,他要应仰女朋友,没想到不是张充化,倒是他女朋友领了人过来。   人走近了,让人看得更清楚长什么样。她一直看他们,背极直,下巴微扬,不是楚楚可怜人,是带着一种清贵傲气。   卫惟早看见地上倒着的人,她的指甲攥进掌心里抑制心疼,没扑上去抱住他,甚至没哭也没叫。   棍子都拎在手里,撑伞的人正等着看戏,不是要放人的架势。   雨势不减,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地上的人被照得清楚。一个浑身湿透,一群撑伞干爽,为首女的眼线横飞,撑伞的一群人里还有一个俞菁。   卫惟直接问中间那个女的,“你想怎样?”   刘蔷看着她没什么好心情,她想怎样?张充化的本意是让她和他玩玩,临来时接到打电话,说他爸让他回家。张充化走了,允了她带着小姐妹替他来。   她来了,可不是为了把人给他带回去。   下午的事一直没忘,“比你漂亮得多,”“你和人能比?”,这些话在她脑子里转不停。张充化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她得跟着他,那这样看来,错都是眼前人的。   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你是高岭花,我不是,我成不了高岭花,那只能你变成泥。   刘蔷看看倒在地上风度无存的应仰,问卫惟:“想带他走吗?”   “给我们跪下。”   早已有人把手机举起来拍着视频。   不远处应仰好像已经没了意识,卫惟双拳握紧,闭了闭眼,直直跪了下去。   她膝盖落地淹进水里,没意识到地上倒着的应仰挣了挣身子想爬起来。   卫惟已经跪在地上,应仰的挣扎也是徒劳。   陈蔷和旁边人笑了笑,又说,“爬过来。”   卫惟照做了,拍视频的手机还举着,又有人开始拍照,闪光灯和快门声都故意开着,一道道白光闪过她的眼,嘲笑声和咔嚓咔嚓的按键声不停。   应仰还有轻微意识,趴在地上死死抓地,手指都扣进地里,也只抓到一手泥水。   ——   黄毛感觉口袋里的钱在烧,烧得他浑身不舒服,“给茅子问好”如魔音绕耳,自己实在憋不住,赶紧去找了茅子。   茅子正在吃饭,听他说完直接把人踹出去,抓了衣服和手机就往外跑。   胡经手机终于找到地方充上了电,一秒都不敢耽误给蒋弘打了电话。   赵禹和卫骁接到卫惟电话时就出去找人,卫惟说的不清楚,他们和警察已经在沿线搜索。   关系网都动起来,急匆匆开车出门的人一个接一个。   ——   后来还有什么卫惟都忘了,只记得那女的迟迟不肯罢休。   “脱衣服。”   她做了。   “再脱。”   她也做了。   表情麻木得像个木偶,动作僵硬到机械。   只要能等到救兵来,只要应仰没事,她做什么都行。   雨越下越大,积水已经快没过了膝盖,电闪雷鸣,狂风不止。拍视频的人没停下,卫惟感觉浑身发冷。   她穿得还算多,脱了两件,剩下的吊带已经湿透显出线条。不多的衣服紧紧裹在身上,像她还顽强的尊严。   这样还不算完,那女的还要继续,警笛声打断了她,红蓝交替的灯光忽闪,不远处车灯大亮。   本来还趾高气扬的一群人瞬间分散,互相推搡着赶紧跑开。   人都跑了,有人站到她面前,卫惟回神,是举着伞的俞菁。   “来之前没想到是你,我也没办法。”   她把自己外套给她,“是我报的警,我不欠你了。”   卫惟轻声道,“谢谢。”   她嗓子干涩,好像已经不会说话。   俞菁说完赶紧装慌张的样子跑开去找人,听见身后一声卫惟再止不住的哭喊。   卫惟没急着自己穿衣服,她就着跪地的姿势去把应仰抱起来,拿俞菁的衣服给他遮雨。应仰面色苍白,紧紧闭着眼,卫惟轻轻叫他,颤抖着叫他,又急切叫他,甚至抱着他的身子剧烈摇晃他,应仰还是一动不动。   救护车呜哩着,警车堵住对街抓人,其他来找人的车一辆接一辆驶进来。整条无人的街乱作一团。   雨还是没停,有女警给卫惟披上衣服撑起伞。卫惟一头一身的雨水,喊着应仰的名字抱着他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   收藏又冻住了,不要冻啊,往上爬一爬啊!我的眼泪像应仰被打这天的雨一样止不住。 第79章 黑夜持续   医院走廊灯火通明, 白色地板和墙壁让人浑身冰冷。手术室外亮着红色指示灯,家属和相关人员都守在外面。   卫惟身上裹着卫骁的外套,她像丢了魂, 始终低垂着头,任凭没擦干净的雨水顺着发梢淌下来。   沈曼华面容哀戚,于心不忍拿过身边人递来的毛巾给她轻轻擦着。卫惟慢慢抬头, 没在意身上怎样, 她的教养刻在骨子里,哑着嗓子说:“叔叔阿姨对不起,关于应仰, 我很抱歉。”   沈曼华的眼圈一下子泛红。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卫惟抱着昏过去的应仰在雨里哭,人抓住了不少,视频清清楚楚,记录着两个人遭受了什么。   她紧紧握住卫惟的手,憋住眼泪声音哽咽,“对不起孩子,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   人是冲着应仰来的, 卫惟是遭受池鱼之殃。   卫骁走过来,同行的还有两个问话的警察。   卫惟擦了擦脸上的水,尽量让自己挺直腰板, “我不知道,都不认识。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想救应仰就来找他。”   “我一直在给应仰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来不及等我哥哥, 那些人有打人的视频,我没法不信。”   “我过去的时候,”卫惟顿住,“应仰已经.......”   “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照做。那是我唯一的办法。”   有个人还要再仔细问问她被施暴的细节,卫惟没再说话,那人不停,被卫骁冷冷瞥了一眼。   “别问了,”卫骁说,“该抓人去抓人,别问这些没用的。”   那人嘀咕了句“去所里做详细笔录”。他同伴已经在卫骁发话之前让他闭上了嘴。   “三叔和三婶正赶过来,”卫骁安慰她,“别怕,没事。”   卫惟一张小脸惨白,呜咽道:“哥哥对不起......”   卫骁轻轻给她擦擦落到脸上的水,“没事,别怕。是哥哥来晚了。”   事情闹大了,拍下的视频和照片早就发到网上,一个个传播得飞快,贴吧和论坛都有。   同龄人一传十十传百,卫诚卫骁等人的电话快被打爆。不少人已经知道,卫家的丫头被逼当街下跪。   莫大耻辱,给家人蒙羞。卫骁一晚上都在找人删帖,不用想也能知道别人会说什么。可能更严重一点,别人还会说明白那个是苏家的外孙女。   卫骁知道她的顾虑,蹲下来看她,“那都不是事儿惟惟,咱家不怕这个,没人敢说,你没事就行。”   ——   苏夏和卫彬冒雨从香山赶来,被通知时不少人都在。   卫彬停下车,苏夏来不及打伞就抱着卫惟的外套跑进来,担心和害怕的心理防线在看见狼狈的卫惟时彻底崩溃。   看见从上到下都精致的女人被雨打湿了衣服,高大英俊的男人拿着伞急切紧跟其后,卫惟的眼泪一下又涌上来,委屈再控制不住,她扑进女人怀里,大哭喊着“妈妈”。   苏夏的优雅风度已经全无,她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只拿衣服裹住卫惟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护住她落水受难的小天鹅。   应右为从病房出来和卫彬握手道歉,了解到另一个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卫彬没过多追究。   警察来和卫彬交涉,还是说要去所里做个详细笔录。卫彬还没开口,苏夏已经气到发抖,“我女儿不想去,我们不去。”   “等人抓全,再来和我了解情况。”   苏夏紧紧抱着卫惟,怒气冲天。刚才赵禹打电话说,他一会儿不在的功夫,抓人的派出所已经放了几个。接街头暴力案的是片区派出所,小派出所受香火供奉,尸位素餐,睁眼闭眼不干实事。   苏夏把卫惟藏进怀里,和卫彬说回家,临走前一字一句告诉那个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的警察,“如果你们不行,就交给市局来办。街头暴力无法无天,你的领导应该想想怎么交代。”   卫彬一路开快车,直至到家,卫惟还被苏夏抱在怀里,卫惟眼睛红肿,小声道,“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我丢了你们的脸面。   苏夏摸了摸她的头表示不在意。   卫惟听苏夏的话去洗澡睡觉。黑暗里,苏夏一直守在她床边,等卫惟睡熟后,苏夏悄悄走出去轻轻关了门。   随着房门关上,床上睡熟的人睁开了眼,她睡不着。   她满脑子都是应仰现在怎么样,满脑子都是别人会怎么说,她遭受了什么都没关系,只她一个人知道也没关系,可是太多人都知道了,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很多等着看笑话的人。树大招风,她明白这个道理。   爸妈爱她会很难过,爷爷外公疼她会很生气。她终于给家人制造了麻烦。   卫惟缩进被子里,侧卧把自己弓成虾米,眼泪不经意间顺着眼角淌下来,止不住的担忧涌上心头。   淋雨寒气重,思虑过重又引发了她本就身体不好的后遗症。   当天夜里,卫惟高烧不起。   ——   止不住的痛呼声从里面传来,外面几个人对视一眼戴上了耳塞。   等了一会儿,赵禹带着人拎着裹了橡胶的棍子走出来。外面的人松了口气,不过十分钟,又有一伙人带着手套走了进去,为首的是个傲慢贵公子,不曾往里多走一步,倒是和赵禹互相点了点头。   “第三波了,”有个人小声说。   “别管了,”旁边人提醒他,“人家有分寸,管好自己这身皮。”   一个中年女警给俞菁倒了杯水,“喝点热水吧。”   俞菁接过杯子还是忍不住往里张望,女警知道她在想什么,告诉她,“放心吧,他们报复不了你。幸亏你报了警说了准确地方,”女警往里看看摇摇头,“他们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俞菁还是不放心,“街...街头打人不是就几天吗?”她双手捂住杯子,“那个....拍视频不犯法.......”   女警是从市局调来监督的,听她一说瞬间板了脸,俞菁被吓得一哆嗦,赶紧又说:“经常有这种事,根本没人管。那个刘蔷她男朋友家里很厉害......”   女警听她说完才缓和了脸色,叹一口气道,“没人管才越来无法无天,撞上了不好惹的人。她们这次都逃不了。”   听说是领导家的丫头,局长去的时候正赶上号令三军的老爷子发脾气砸了花瓶,陶瓷碎片不偏不倚就洒在局长脚底下。   上面借题发挥,说是要彻底清查社会渣滓和黑恶毒瘤。这几天里,确实已经封了不少地方抓了不少人。   与此同时,张充化躲在家里不敢出去。被他爸打过的半张脸还火辣辣的疼,应家的人直接把他家围了一圈。儿子躲着死活不出去,老子腆着脸赔了多少次礼都没有用。   有人偷偷和张茂国通气,赶紧把人交出去,不光应家不好惹,后面还有更大的山。   ——   应仰已经醒了,断了三根肋骨,多处骨裂,浑身是大大小小的伤。挨棍子骨折的疼能忍,他忍不了卫惟在他面前被逼下跪。   手术后麻醉渐渐消退,人的意识还不清楚,唯有的记忆就是她在雨里跪下的那一幕,后来他就不知道了,他只恨不得自己死过去。他宁可被打死,也不愿意让她遭受这些,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却无能为力。   应仰是自己把自己挣扎醒的,他闭着眼想动,他想知道卫惟怎么样,她好不好,有没有挨骂,有没有哭。   他身上缠着绷带,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直到活生生把自己疼醒。   正在沙发上休息的沈曼华听见他的闷哼,赶紧走过去看他。   病床前的桌子上放着他那晚随身带的东西,手机已经坏了,钱包也泡了水,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几张钱,她给他留下的卡,剩下的全是他和卫惟的照片。   应仰为了卫惟的照片被骗出来,卫惟又因为应仰被骗过去。   沈曼华擦了擦眼泪,轻声叫他,“儿子,儿子。”   应仰正在慢慢清醒,模糊意识里张口闭口都是“惟惟”。   ——   私立医院偌大整洁的病房里没有人说话,齐康带着人垂手立着,自觉把头偏向一边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背景音是哗哗的雨声,看视频的人抖着手眼睛血红。   “跪下。”   “爬过来。”   “脱衣服。”   “再脱。”   这是所有中最长的一个版,拍摄者匆忙中回头再照,录到女孩把衣服盖到地上躺着的人身上,抱着他俯身大哭。   应仰的手都不听使唤,安静良久到齐康忍不住回头来看他。只见应仰垂着头像被定住的塑像,等一会儿,应仰抬了抬头。   齐康以为他会发火摔了手机,可是没有。   放视频的手机在他手里自由滑落,应仰低垂下头,无声无息泪流满面。   多讽刺啊,他不让她受风吹,不让她沾尘土,却连累她在大雨里膝盖跪地,骄傲破碎。   他直身垂头的动作对刚接好的肋骨是过大负担,齐康不太忍心,过去给他扶了扶身子。应仰的泪淌过下巴,目光没有焦距,丢了三魂七魄。   齐康听见他轻声自嘲,“齐叔,我果然是个废物。”   齐康听见他这难得尊敬的称呼都愣了一下,无声息叹了一口气。应仰这次绝对长了教训,果然最惨烈代价最让人铭记深刻。   沈曼华拿着从应仰家里收拾好的衣服过来时,应右为在和应老打电话。   应老声音没有起伏,平淡问了问人怎么样。   “已经醒了。”   应老现在不在国内,这也是应右为随意放任应仰的原因。应老缓了缓声,“稍微养养把他给我送过来,这么大人,没必要再过家家。”   “是。”   应右为挂了电话,转头看见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的沈曼华。   他伸手去接沈曼华手里的东西,沈曼华抬了抬手避开,她冷淡问他,“你要把我儿子送到哪儿去?”   “爸要亲自......”   应右为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沈曼华厉声打断,“我不同意!”   “曼曼,”应右为坚持拿下她手里的东西替她拎着,“这样都好。”   当年的一对璧人已经不再年轻,心境也不似从前。   沈曼华看他,“阿仰不会去的,他不会走的,”她声音平淡,眼里的悲哀却一点一点浓重,“你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点,那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把他逼成现在这样。”   沈曼华越说越控制不住,她去推打应右为,“如果你不给他安排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对他好一点,你让他回家,你告诉外面那些人护着他,他就不会这样!”   应右为去抱她,沈曼华用尽力气狠狠推开他,呜的一声哭出来,“他和卫惟就不会被欺负!卫惟被那样欺负,我们怎么和她父母交代!”   沈曼华抬头看他,“你只知道应仰自己谈恋爱,你只知道小姑娘姓卫不姓闫,你还知道什么?你去过儿子家里吗?你知道儿子愿意过生日了吗?你见过儿子家里的花吗?”   “你是应右为吗?你是我认识的应右为吗?你怎么变得像你爸一样?!”   应右为始终不说话,只是任她发泄,静静看着她,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沈曼华受不了他这种沉默样子,她扯开自己的包,直接把一盒药摔在应右为身上。药盒落地,上面“毓婷 ”两个黑字显眼。   “你自己看看,你儿子干了什么!你让他走,你让不让他做人!”   沈曼华冷静下来擦了擦眼泪,摘下手上戒指扔进爱马仕包里,又把爱马仕包随便扔地上。   她说:“我们离婚吧,我不要你应家的东西,儿子也归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让他恨你,别来恨我。”   这话一说完应右为就变了脸,他两只手死死抓着她胳膊,非要把她的身子转回来让她看着他。应右为尽力让自己冷静,他近乎低声下气地哄她,“曼曼你别胡闹。”   沈曼华抬头看他,声音从未如此平静,“我看见卫惟下跪,就好像看见我给我爸磕头那天。”   “因为你,我爸爸不要我了。因为你,我生了儿子。还是因为你,我儿子怨恨我。”   “我看卫惟和应仰,就好像看见了原来的我们。我不管这些了,随你们吧,反正应仰最后还是变成你再变成你爸。别再绑着我了,也别连累卫惟了。”   “曼曼....”   “别叫我了,”沈曼华扯下应右为的手,“你去看看你儿子吧,你看看他和原来的你一样吗?你去看看,他是不是在哭。”   “你说他到底在哭什么?他长这么大我就没见他哭过,他是心疼卫惟,还是在哭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求收藏和评论,谢谢!   本来想加更,但是感觉下一章赶时间没写好,明天再改改,我争取明天两更!信我,我是好人! 第80章 黑夜挣扎   特级病房里间, 苏夏在拿蘸了水的棉棒给睡着的卫惟擦拭干裂的嘴唇。卫惟那天晚上突然高烧,苏夏半夜不放心去看她,发现人已经烧到昏迷。   夫妻俩连夜送人去医院, 一场折腾又惊动了不少人。   也许是今年卫惟气运不好,一连好几天,人时好时坏, 一场高烧都没退下去。   苏夏已经暗地里哭了好几回, 这样的卫惟让她回到了那段女儿被绑架时担心受怕的日子。   卫惟还在睡着,卫彬过来安慰她,苏夏又一次扑进丈夫怀里哭出来。   隔音的病房外间, 卫老爷子再一次大发雷霆,卫骁、赵禹、卫诚三人站他面前一字排开,悔不当初。   “你们都知道!”卫老爷子暴跳如雷,“知道还任她胡来!她现在还病床上躺着,你们满意了?!”   “还有脸来看人!那些混混杂碎都收拾干净了吗?你们有什么脸来看人。都给我滚,”卫老爷子大手一挥, “没用的东西, 三个看一个还看不好,滚!”   卫骁带着两个人出去,迎面看见陪苏老过来的苏寅。卫骁心里一咯噔, 卫惟可能要完。   ——   这是从窗前飞过的第五只麻雀,卫惟不想再数,转回头继续发呆。   一直在打针,从早打到晚。卫惟坐在床上, 看着透明药水流进自己身体里,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是药水味。   从前有人说她担着宝姑娘的名有林姑娘的身子,这下倒该夸那个人说的对。   那场风波算是处理干净了,苏定卫骁下手都是狠人。也确实有风言风语传开,传得有点不好听,说她是和不入流的小混混谈恋爱。   不是这样,应仰不是小混混。可是她没法解释给人清楚,甚至没人问她也不想听她解释。   卫家还好一点,有卫诚帮忙转圜。但在苏家眼里,应仰就是不入流。   不知道多久了,卫惟始终住在特级独立病房里,她托长辈的福有不一般的待遇。只是这待遇没人愿要,要是私奔的温家姑姑被找回来,那她就是这样的待遇。   空荡高级的舒服房间,有人定时送饭,吃喝要求全都应允,就是没有人身自由。她的手机在那天坏了,他们没有给她一个新手机的意思,门口时刻站着人,来往只有长辈同意的不会帮她的亲近家人。   苏夏和卫彬还是什么都没问,他们只说好好养病。早就开了学,他们还是说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说的意思,就是没有商量的意思。   卫惟又看向窗外叹了一口气,有人推门进来,是拎着蛋糕盒子的温慈。   温慈对她笑,“打点滴嘴里是不是很苦,我给你买了慕斯蛋糕。”   “今天周几?”卫惟问。   “周六。”   “我在这里多久了?”   温慈数了数日子,“一周半。”她又想了想,“从那天到现在,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了,”卫惟喃喃道,“除了他们我就只见过你。卫诚都没来过。”   温慈避而不谈给她拆蛋糕,卫惟眼巴巴看她,好声讨好,“和我说说吧,求求你了。”   温慈考虑到她的手没法动,端着小盘子来喂她,“吃一口吧,照顾的人说你吃得少,姥爷都不高兴了。”   “你和我说说好不好,寒寒,求求你。”卫惟伸手去拉她衣服,人身上厚重的外套已经脱下,换上了轻快的春装。   “说什么,”温慈放下小盘子不看她,“卫诚来不了,他之前就被卫爷爷骂了,来看你都被赶了回去。之前就知道这事的你大哥他们也被骂了,还有四姐,姥爷说她知情不报。姥爷还骂了四姨夫,还有你爸你妈,小姨哭了好几次。”   卫惟还等她继续说,温慈无奈转过头去不看她,“你死了这条心吧。”   十七岁的千金什么都知道,她告诉她的姐妹,“舅公和姥爷说你不合适了,他要换人。”   卫惟低头想事没理她。   “你听见没有,”温慈叫她,“大舅公对你失望了,他要换人。”   “换呗,”卫惟无所谓道,“有几个是他不失望的,再换也没人了,就剩下一个你,还不都一样。”   “你怎么说话呢?”   “就这样说。”卫惟随意拍拍自己被子,“他怎么说的,我就怎么说。”   温慈没说话自己吃了口蛋糕,她理解不了卫惟怎么这么强硬。   卫惟之所以被提升到这个待遇,是因为她和大舅公顶了嘴。大舅公当着很多人的面告诉她,“不要再和那个小混混来往”。卫惟当即翻脸,和他说,“他不是小混混”。   从来没人敢和舅公顶嘴,卫惟是第一个。   她差点挨了一巴掌,舅公的巴掌抬起来最终没落下,卫惟被软禁。   “你把病养好,就能出去,你还要活很多很多年,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温慈临走前告诉她这句话,卫惟没答应。她是还要活很多很多年,但是这不是一个小插曲。   应仰不是小混混,他是她这首乐谱中后来补上再不可或缺的音符。   ——   应仰的身体好,伤好得也快。   他还医院里住着,也没去上学,蒋弘等人都来探望,却带不来他想要的消息。卫惟没来过,她的手机再没打通过,连卫诚都没出现过。   他托人打听,打听到程羡那里,程羡不想多说,给人隐晦打了个比方。   差不多是美梦破灭的童话故事。公主被关进围满篱笆的高塔,他是人们口中唾弃的可憎恶龙。不太相配,不值理解。   可是他的公主还等着他。就算高塔没有他可以进入的门,那他也总要试着徒手爬一爬。   应仰自己换上常服出了医院,他没去别的地方,他去找了应右为。   ——   办公室里,应右为放下手里文件看对面的人。他清瘦了不少,确实遭了太多罪。   他本来以为事情不会变成这样,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所有人都元气大伤。   应右为注视着他的儿子,沈曼华说得对,他根本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看来,他和他年轻时确实很像。   是该关心关心吧?先说什么?说:你身体好了吗?   应右为的舌头在嘴里打结,不知道第一个音节该怎么发出来。   他不会,可是应仰会。   应仰稍稍低低头,清晰不含糊叫了声“爸”。   应右为拿笔的手一抖,在文件页上划出一道黑色笔迹。应右为下意识去盖笔盖,想掩住自己控制不住的慌张。   他有一个儿子,但已经很久没听他叫过爸。应仰一直怎么称呼他?“应总”“应董”“您”或者没有称呼。   办公室父子面对面,应右为有些激动,到底说了些什么都记不清了。倒是有一件事不会忘。   应仰对着他直直跪了下去,应仰给他磕头,应仰说:“爸,求您帮我。”   他说:“我以后都听您的,您帮帮我。”   求您帮我,让我见她一面。求求您帮帮我,我不能没有她。   ——   午餐已经送了好几次不同的菜进来,又好几次都被几乎原封不动的送出去。两天都是这样,这是第三天,营养针一天都不敢忘,人却是越来越瘦。   卫惟缩在病床一角,告诉过来的医生,“别碰我,谢谢。”   医生无奈,又不敢轻举妄动。   苏寅进来皱了皱眉,发话道,“给她打针。”   “我说了别碰我!我不打!”   “给她打针!按住她。”   “苏寅你敢!苏寅你敢让人这样对我........”   卫惟被几个护士按住,僵着身子挨了一针,身体高度紧张,针尖扎进肌肉里,卫惟疼得哭出来。   医生都出去,病房里只剩下苏寅。她开始闹脾气后没人再来看她,兄弟姐妹们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她爸妈会心软不想直面她。   天天来给人下指令的就是一个最铁面无情把舅公的话当圣旨的苏寅。   卫惟没办法服了软,“三哥,我求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吧。”   “病还没好,想上哪去?”   “三哥,我想见我爸爸妈妈。”   苏寅坐到沙发上给她布菜,“你吃了饭,姑姑姑父就见你。”   “三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三哥.......”   任凭卫惟撒娇服软还是威胁逼迫,苏寅始终不为所动。“温润君子其实冷酷无情”说的就是苏寅。   可能是又扛了一天还是几天,所谓的营养针也没什么用处。卫惟再和苏寅说话已经没力气发脾气。她听苏寅随便说什么。   苏寅说:“你考虑过姑姑姑父吗?你考虑过别人吗?”   “你知道别人在外面说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让人........”   卫惟坐在床上目光无神气若游丝,她只有一句话,“你说了不算,麻烦你去找个说话算数的人来。”   别人进来了,不知道除了苏夏还有谁,卫惟已经眼前模糊看不清较远处的人。   她呆呆坐着,先说:“妈妈对不起。”   苏夏拉住她的手问她想吃什么。   她说:“富膳堂的点心。”   苏夏说好。   她转了转头,近乎呆滞地说:“求求你妈妈。”   苏夏说好。   ——   卫惟在病房里间打点滴。   应仰在病房外间,他身姿挺拔,穿着黑衬衫,一副好模样。却没人知道,他衬衫底下还缠着纱布绷带。   外间坐了几个卫惟的家人长辈,像是三堂会审。苏夏拒绝见他,同意请求也只想让卫惟别再折腾自己。   应仰向卫彬和其他人鞠九十度躬,言辞恳切,“事情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和她没有关系,请您不要责怪她。”   应右为和齐康在外面等着,偶尔和其他人说几句心不在焉的寒暄。   苏家卫家和应家不是一路,几次托人示好都没有回应。找人搭线达到冯澄声,冯澄声点明了说让应仰安分点。苏家清贵,不理会也见不得这些。   应仰在里面给人鞠躬倒是鞠得利索,让人想起他那天知道卫惟的境遇后的魂不守舍。   他自知自己没用,又实在割舍不下,矛盾和难捱把他逼上悬崖。   他说:“算了,别再连累她。只要她过得好,我怎么都行。”   应仰放弃了,却又接到消息,让他来见一面。   ——   应仰从外间往里走,门口的人给他开了门。   坐在床上打针的人穿着浅色家居服,散着头发,一张脸又白又小,整个人黯淡无光,瘦了一大圈。   应仰一站在门口,病床上的人抬头看他,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   应仰走到她床前给她擦眼泪,还热着的粥已经放在一旁桌子上,应仰端起来亲自喂她,轻声哄道:“不吃饭病怎么能好?”   卫惟躲开他送过来的勺子,看着他安静道,“我病死才好。”   “胡说什么。”应仰严肃看她,“不许胡说。”   勺子又落回碗里搅了搅,应仰看看那碗白粥,“不想吃这个?吃点别的。”   他按床头的铃叫人进来,卫惟像是被声音刺激到,不顾及手上还打着针扑进他怀里,哭着埋怨他,“你怎么才来。”   她真的等了好久。他们说他来找过她,可是被拒绝后他再也没来过。舅公说要和她打赌,赌他不会再坚持。   舅公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一阵阵害怕涌上她心头。   她害怕他放弃,她害怕被背弃,她害怕她成为家里的笑柄。她害怕以后有人提起她,说:你们看,卫惟,折腾自己和家里人,最后不还是没有好下场。   她从没这样闹过,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让自己和家人颜面尽失。闹完了,才知道什么是后怕。   卫惟撞进他怀里,不自觉去锤打他的肩膀。应仰身上的伤疼到钻心,他只稍稍皱了下眉,还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任她发泄,还不忘了护住她在打针的那只手。   送饭的人进来,门口的人往里看了一眼赶紧提醒她,“卫小姐!我们少爷的伤还没好,请您注意......”   “闭嘴出去!”应仰抬头看门口厉声打断他。   房门又被关上,应仰拿着她那只不打针的手锤上自己胸膛,他没有疼痛表情,轻声和她说,“是我的错,多打几下,打到你消气,心情好了就乖乖吃饭。”   卫惟挣开他的手从他怀里出来,像是透过他的衬衫看见了里面的绷带,卫惟保持着挣开他的动作,她看他的胸膛处,一眨眼就是满脸的泪,抽噎道,“对不起。”   应仰给她擦擦泪,又端起新送进来的饭喂她,“你哪有对不起我?你对自己不好才是真对不起我。”   卫惟不是真的绝食,她是情绪心理原因导致厌食,她忍着恶心把饭吃干净,手指死死拽着应仰的衣服。   她的话没有说出来,应仰先说。   应仰说:“好好养病,在学校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 第81章 黑夜   卫惟生了一场大病, 请了两个月的假。这是老师的说法,也是同学一致认同的理由。   卫惟是谁?是指向标和榜样,是站在山顶上的人。她可望不可即, 却主动下凡和人走在一起。她从不和人发生矛盾,也从不乱发脾气,她温柔美好, 体贴善良。别人找她讲题她会一遍遍不厌其烦给人讲, 别人有难处她会帮,别人被欺负她也会制止。   这样好的人,不该过一个那样的雨夜。   卫惟回学校上课, 没有人问她那些事,他们都用自己的方法关心她,帮她收拾桌子,帮她领试卷课本,给她讲老师布置的要求,给她补她落下的课。   应仰一直不在, 学校里也感觉少了很多人, 这一届的国际班已经走了,还是有人继续逃课,也有人陆续出国。   今年的天气比去年好很多, 很多年后卫惟再回想,好像再没有过这么凉快的一个学期。   那时候返修的校区已经建好了,四个校区有足够大的地方,校长和老师表决通过了考试重新换校区分班的方案。   落下两个月的理科课对卫惟来说是一块拦路大石, 可她不能放弃。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对不起父母,她只能用学业和成绩来补偿。   日日挑灯夜读,翻烂了书和卷子。课上课下都再没休息过,她在做的事永远是看书做题。   效果也没有很好。天赋这种东西,真的不能用勤奋来弥补。   ——   又是一个电闪雷鸣狂风不止的雨夜,晚自习在做物理题。林艺停下笔悄悄看了看卫惟,被她抓个正着。   林艺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握紧她的手,掩饰道:“我害怕。”   卫惟笑笑抓紧了她的手,让她放心,“别怕,我没有后遗症,我不怕。”   林艺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   卫惟轻轻拍拍她的手松开继续做题,笔在试卷上停了停不知道怎么落笔,她卡住了思路。   思路一卡,脑子里就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冒出来的是那个不近人情的苏寅,总是仗着下一任家主身份教训她。   苏寅说:“享家族福利,为家族谋兴,你蒙尘蒙羞。”   苏寅说:“以后后悔都没机会,你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苏寅还说:“.......”   卫惟放下笔深呼吸,想把苏寅和他那些狗屁话从自己脑子里扔出去。   轰隆——   一道雷劈过夜空,闪电比白炽灯还亮,有小胆靠窗的人下意识缩脖子,一低头,感觉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整个校园没了光亮,原本灯火辉煌的教学楼隐进黑夜。   突然的黑暗让眼睛无法适应,卫惟和林艺互相对视,尽力睁大眼睛,眼前也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广播也用不了。执勤老师打着手电挨个班来通知,“打雷大风,电路坏了,都趴下休息,具体安排一会儿通知。”   黑夜电闪雷鸣,窗外风雨交加,眼睛适应了黑暗,慢慢能借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人影。   班里有人开始说话,渐渐大起来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中显得有点惊悚。声音又慢慢低下去,只剩几个人在小声聊天,其他人都老实趴在桌子上,安安静静休息着等通知。   轰隆轰隆——   雷鸣不停,比原先的动静都大,把不少快睡着的人吓醒。卫惟也在其中,她的心脏被吓得“砰砰”直跳,刚想直起身子深呼吸,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林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旁边换了人,那人的手紧紧握着她,他坐在她身边,轻声道:“别怕。”   是应仰。   他一直没有来上学,晚自习前甚至停电前也不在,卫惟张了张嘴,应仰轻声制止她,“别问。”   “我在。”   漆黑的教室里,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后来执勤老师又进来说,电路在抢修,已经通知了家长早放学。   学生都在楼门厅前等候,家长的车依次驶进了校园里。来接卫惟的卫彬到了,应仰藏进人群里冲她挥了挥手,看着汽车在雨中慢慢离开。   这是几个月来,两个人见的第二面。   ——   后来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卫惟落下的课都补回来,成绩也一点一点上升。应仰偶尔回学校,只是很多人都盯着他们,两个人再没有越轨动作。   那是快六月的时候,叶珍在班会上说起高三考试分校区的事,考试前还有一件事,是即将到来的成人礼。   育津会在高二下学期给学生举办成人礼。   成人成才,鲤跃龙门。   那一天学校里人很多,卫惟和卫彬苏夏在一起,像其他学生和家长一样听从学校指令。天上无人机在航拍,飞过来又飞过去吵得人头疼,熟人的交谈声各处都有,整个校园在嘈乱里透出烦躁感。   校长在台上说了什么没听清,宣誓和鼓励是什么内容也没记住。   卫惟只记得后来仪式结束,送走了卫彬和苏夏,她自己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那条林荫道很长,较远处有不少三两成群的人,大树在地上画下成形阴影,阳光穿过繁茂枝叶透出零星的光。   那一天天气很好,一切都像极了开学第一天她见到应仰的时候。   第一天她穿白T牛仔裤,看见了一身黑衣的应仰。   那一天她白裙轻盈,下意识应声转头,身后应仰西装挺括。   没有人盯着他们,两个人的手又牵在一起,应仰带着她走这条他们牵手走过无数遍的路。   后面有人叫他们,两个人一同转头,“咔嚓”一声,蒋弘及时抓拍。   长长林荫道,蔼蔼梧桐树。其他人都被映衬成背景,两个人的影子都在发光。一男一女牵着手回头,白裙和黑西装多相配。   成人礼上,别人成人,他们成彼此。   ——   分校考试越来越近,很多人都在为这场考试努力。东西南北四个校区,东校最好,北校最大,南校最差。   东校只收尖子生,塞多少钱都进不去,校长的亲孙分数不够,也要委屈在别的地方待着。   时间可以让人忘记不愉快。   卫惟在适当时候给家里所有人道了歉。她做了再出格的事,再让人难过失望,她也是一手培养起来的亲生孩子。   她获得了口头谅解,甚至得到了只差几步就能得到的许诺和自由。   考试前几天,卫惟找到应仰。   她和应仰说:“我们一起去东校好不好。”   应仰点头,“好。”   她回班学习,应仰被车接走。   摆在眼前又不愿追究的事,是应仰待在学校里的时间又越来越少。   卫惟永远记得那个日子,2011年六月十五日。   那时高考已经结束,高三楼空了出来,高二的学生在高三楼进行分校考试。   那一天,三号考场的考生不全,监考老师拿笔记下:13062031应仰,缺考。   人都走光了,卫惟从自己考场里出来,在三号考场里那张没有温度的桌子前坐了很久。   有一种感觉是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卫惟抬头看看天花板,把那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的感觉压下去,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挺直脊背走出去。   她输了。   几步之遥就能取得的胜利,不久之后就能看见的光亮。在那一天离她而去。   你相信吗?永远不要和长辈打赌,他们永远明白计划不如变化的道理,他们胜券在握的笑容不是自信,是对你的慈祥怜悯。   ——   应仰是被人拖回去的,他被按到椅子上打针,力气慢慢恢复,应仰抬头看表。   时间已经过了。   应仰没再挣扎,他的头靠在椅背上,凄然地笑了笑,他环顾那些人,他说,“弄死我多好,不弄死我,我总有一天弄死你们。”   应莱把人都轰出去,亲自给他送来干净衣服,作为过来人告诉他,“你现在没本事,爬出去还是没本事。你要是有了本事,不就什么都容易?”   应仰不领情,冷声笑她,“像你一样?卧薪尝胆?”   他笑着就笑出眼泪来,“我总是对不起她,我连累她拖累她,我根本配不上她。”   “那你还挣扎什么?知道自己配不上就老老实实滚远啊。”   应仰摇摇头,“我配不上也想要。她不要我我才会走。”   那是我的命。她自己想走,我不要命铺路送她走,不会给她留一点障碍。她要是不想走,我死都不会放手。   应莱把话原封不动给他传达,“爷爷说了,他只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   “毕竟你们情比金坚。不会因为这个小误会就发生矛盾。”   ——   交流时刻需要,可他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缺少了交流。   两个人见不到面,卫惟没问他为什么没去,应仰没说他为什么没去。   卫惟还能自己挣扎着,她想她还有机会,最后一根稻草还没落到她身上。   应仰的愧疚和自卑已经把他淹没,一句话可以救他,也可以把他再次推进深渊。   缺考的不只应仰一个,眼前的例子还有一个井殷。   李郁已经从刚开始问他问什么没去考试时的失望生气变成疯狂,井殷任凭她纠缠哭闹,使劲掰开她扯住她衣服的手,“我以为我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分手了。”   “我不同意!”   李郁去抱他的腰,哀求道:“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我哪里不够好?”   井殷不想再和她计较,她的坏处说不完,就在他嘴边。但是教养还在,井殷生生把想骂醒她的话咽下去,转头就走,“分手了,就这样。”   李郁不同意,抓着井殷挣扎许久,她自己都累到没力气。她顶着一张花了妆的脸问井殷,“你真的要和我分手。”   井殷干脆明白告诉她,是。   李郁泪眼婆娑,她安静下来,说:“要分手也是我和你分手,凭什么你甩了我。”   井殷无所谓是谁甩谁,他说,行。   这不是李郁要的答案,她不死心抬头看他,不死心地再说一遍,“我要和你分手!”   井殷默认了,他这一次沉默着同意。   井殷走了,李郁疯了。   她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井殷一样?都像他一样被女朋友告知分手时这样冷漠无所谓?问都不问一声,只表示明白并同意?   李郁想看看别人发疯的样。   人没有理智的时候是不会想前想后三思而行的,甚至逻辑都没有。   井殷还没把他和李郁分手的事昭告天下,他觉得一点必要都没有。他让李郁钻了身份的空子,李郁顶着井殷女朋友的名找到应仰,和他说:   “卫惟说要和你分手。”   ——   世上有很多种分别,其中一种,是连一句“再见”都说不清楚。   电话响了,谁也没说话。   卫惟刚收到东校的通知书,舅公的笑容在时刻提醒她。   她抱着电话要哭出来,憋住眼泪说:“应仰.......”   没话说了,真的是时运不济。   应仰在那边喉结滚动,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他想,确实应该这样,她这样做是对的。   应仰说:“就这样吧。”   两人拿着手机沉默许久,后来忘了是什么原因挂了电话。   谁先挂的,不记得了。   ——   2011年9月,育津高中重新划分校区。   卫惟,林艺,周豫鸣,韩哲,辛雨等四班七人进入育津东校,开始封闭式高三学期。   应仰,蒋弘,卫诚等入南校。   井殷于八月出国。   其他人各自分散。   人和人能互相疏远到什么地步?大概是一城南北,咫尺之间,遮目掩耳,再不相见。   卫惟努力过,最终没有结果。应仰在2011年年末再无消息,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骆驼。   2012年,卫惟毕业于育津高中东校。   学习后遗症是存在的,那一年,她高考失利。没人知道,骆驼不仅被压死,还被深深埋进地底。   后来,卫惟又变回了卫惟。   公主仍是公主,公主再无笑容。她还是在天上受人仰望的星球,只是从热烈的太阳变成了冷淡的月亮。   她也不知道,她的王子再次跌下深渊,万劫不复。   ——   忘了是什么时候,卫惟劝慰别人。   她说,因缘际会好恶存,命运半点不由人。   那人问她为什么可怜自己。   卫惟说,我见不得别人可怜。许是看见别人可怜,就想起了可怜的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校园篇完。   可以回头看看第一张楔子,那只面有一些隐晦交代。都市篇是和楔子接轨的。   这是我第一篇文,之前在微博说过,我想表达的是“再遇见就不会分开”,都市篇可能长也可能短,当然不会像校园这么长。因为我的着重点都在校园,仰哥和惟惟只要再相遇,那就只会白首不相离。   这是我第一篇文,可能写的不太好,感谢大家能看到这里。   有些地方我写的比较隐晦,虽然不明白也不要紧,但是明白一点会更有感觉。   再说一下苏家,大家可能觉得苏家有些奇怪,对,苏家就是一个奇怪的家族,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把苏家的故事写出来。   还要再说一下,都市和校园是不一样的,人的性格是会变化的。使用指南再次提醒,回去看   感谢大家,鞠躬! 第82章 曙光   飞机穿过云层, 以惊人的速度跨过空间和时间。   卫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很多年前的一些事情。她睡得极不安稳,眼罩下的乌眉皱了又皱, 像被困在了她那个不可言说的长梦里。   飞机马上降落,提示音把她叫醒,醒过来摘下眼罩慢慢适应当前光亮时, 她脸上的消沉和迷茫还没被掩盖住。   追其原因, 是她梦见了一个人。许是这一天里听见他名字的次数太多,想得太多,大脑都自觉有了记忆。   也或许, 是她解除了自己对过去经历的远久封印。   ——   倒时差的好方法是睡觉,回到家洗了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睡。她又做了梦,黑暗朦胧中,没有清晰的人,只有熟悉的声音。   电话响了,没有自我介绍, 没有彼此称呼, 只是在固定时间,短暂又确切的一两句话。   “生日快乐。”   “谢谢。”   “新年快乐。”   “谢谢。”   “今天我生日。”   男人的声音带着低低哀求,一直在等对方回复。   女人举着电话迟迟不语, 嘴唇动了又动,最后终于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   到底是是梦啊,还是现实?   卫惟蜷缩在薄被里想捂住耳朵,敲门声终于战胜睡神, 卫惟抱着被子睁开了眼。   苏夏进来亲切地拍拍她,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还说过几天香山要办宴会的事。   卫惟始终保持抱着被子的动作侧卧着,她的目光呈直线落到窗帘上,窗帘不是在飞机上梦里的样子。梦里她的房间一角有一张单人沙发,现在也没有,现在她的房间自带小客厅。   哦,他们早就搬家了,高二就搬了。   苏夏还在说,而卫惟根本没在听。苏夏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她低头问女儿,“怎么了?”   卫惟作势把被子蒙在头上,含糊不清着赶人,“妈妈我好困,等我睡醒再说。”   苏夏无奈关门出去,卫惟头上盖着被子,安静平躺睁开眼睛。   她对许昌源装得多像,她都以为自己真的不熟悉那号人物。   这些日子那无名电话越来越勤,倒是还在礼貌克制着。   “原谅我了吗?”   “没有。”   “那我再等等。”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我等着。”   卫惟再没有睡意,她抱着被子坐起身来,自己再想一遍,还是没有理清事到如今的原因头绪。   她有心魔不能直面,却不太能理解他所谓的“原谅”到底是什么。是他当初的决绝吗?还是他知道自己来得太晚了?既然他自己清楚,干脆就别再出现。   她等到花都谢了,迟来的阳光,只照到一堆残花骸骨。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卫惟拿起来看,是个越洋电话。   “Wei,what are you doing”   卫惟直接用中文告诉她,“睡觉。”   “哦,”那人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发了个音,接着继续,“你回家了宝贝?”   “嗯。”   那人早已习惯她不时出现的冷淡情绪,仍是和她说话,说了几句,她的汉语竟突然像找到了感觉一样越来越流畅。   “我昨晚去参加了公主的成人礼,我们要做一个访谈报道。”   卫惟在昏暗的光线影响下不太清醒,她张口应付,“好,支持你。”   那边有翻东西的声音,接着霹雳吧啦敲了一阵键盘。对方接着问她:“支持我就告诉我你的成人礼是什么样子?”   卫惟靠在床头随意道,“你猜。”   “还要猜什么?你的成人礼应该和她们一样,礼服豪车,名流盛宴。我要的是细节,细节!”她越说越激动,感觉恨不得隔着电话给她比划出来,“比如说昨天的小公主开完香槟得到了一座岛!”   “没有。”卫惟说。   “你没有岛也有别的?房子?车子?首饰?”   那边已经按开了录音键等她描述细节,卫惟缓缓残忍告诉她,“我没有成人礼。”   “What!That’s unreal!!!”   “我的成人礼取消了,别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告诉你。”   ——   在差不多的时间里,中国的白天,是美国的黑夜。   大厦高层公寓里没开灯,洛杉矶的夜晚灯火透过落地窗闪烁,隐约能看清桌上酒杯里盛着半杯酒。   男人靠着沙发坐在地上,衬衫和长裤没有一丝褶皱,手上戴着块和他的身家不相匹配的手表。   分针转了几圈,时针动了一下,墙壁上钟声响起,提醒他到了约好的会议时间。   房间瞬时大亮,男人一扫刚才的颓废,大步走进书房,又戴上了不会累的干练面具。   走廊灯光照着他的挺拔身姿,在人转身关门前捕捉到硬朗英俊的半张脸。   会议持续三小时,结束已是黑夜。   合上电脑没有困意,一个人的冰冷黑夜过得太久,以至于他一闭眼就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无端的思念最难捱,像是把人的心生生挖出来架在火上烤。   有电话打进来。   “大哥,她回国了。”   那边的人声音很小,像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他说。   应仰抬头看表,声音瞬间冷下来,“她这个时候走?”   “不是,”应灿咬了咬自己舌头,“早上走的。”   “怎么现在才说?”   应灿没回答他的问题,声音又小了些,“她知道你是我哥了。不久前知道的。她好像......”应灿欲言又止,“她也没生气,就是平静得有点吓人......”   应灿闭上嘴,后面半句没说出来:和你一样吓人。   又想起自己仰人鼻息有求于他,应灿大着胆子再开口,“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来就是你不对....”   应仰一直没声音,应灿又缩了缩脖子闭上嘴。她也知道自己胆子太大,敢数落架空应老自己掌权的应仰。而且,她其实并不知道应仰到底不对在哪里。   “大哥,”应灿又想到什么,刚想再说被应仰打断。   “知道了。”   电话挂断,应灿的话被堵在嘴里。   现在脑子里的想法无所顾忌,她把床头的玩偶当成应仰大胆戳了戳他脑袋。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是实实在在偏心卫惟。   应灿看着那个玩偶自言自语,她这么好的人,不要你也是你自己命不好。   应仰没在意卫惟是不是知道了应灿和他的关系。卫惟才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她那么聪明的人,从应灿出现在她面前的第一天起,她就能想出来。   他在意的是,卫惟回国了。   凌晨三点,男人穿戴整齐出门,开车直奔机场。   现在是他一个人在异国,再等一秒,于他都是煎熬。哪怕她不愿见他,能和她在一个国家,一个城市他都满足。   有她在的地方,空气都有延长寿命的功效。   ——   掩于市区外的住宅处,私人球场有少年在打高尔夫,互相都切磋完了,一个个都没了兴趣,倒是被不远处的引擎轰鸣声吸引过去。   造型张狂线条流畅的超跑毫不在意影响和速度,从少年眼前飞驰而过。这是个环形道,那个银灰色影子又一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眼尖的仔细盯了盯,开车的还是个女的。一个个十□□岁的少年眼都瞪圆,车见过不少,女的也满大街都是,敢在这里轰着引擎超速开跑车的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谁不知道,这地方的老长辈最忌讳这些声张招摇的玩物东西。   “哪号人物?”有人嘟囔了一句,“这么大胆。”   旁边人拿着球杆隐晦指了指旁边一个头也不抬打游戏的傲慢少年。   那人好奇心强烈,直接就问,“钱爷,你家姐姐?”   被叫的少年闻言掀起眼皮看了看,没应声。   那人还不死心,又问一次,“真是你家的?这么大胆儿。”   正好那车又一次绕上来驶近了,钱铎扔了游戏机,盯着后车尾看了一眼,懒洋洋给他解惑,“我七姐,卫惟。”   那人凑过来戳他,“她是不是和老老苏(注)有仇?老老苏还治不了她?”   钱铎偏头看他站远一步,“你再瞎打听,她一会儿敢过来把你撞飞。”   ——   雕花铁门被两个人拉开,卫惟直接把车开进院子,不去院里停车场只随便找了个她想停下的地方。   声音挺大,有佣人从窗户里看了一眼。   东角三楼第三个房间,有位小姐在颐指气使,“这些都是什么,都扔了。别占地方碍眼。”   佣人小唐没有办法,只能把她说的那些CD都挑出来去扔掉。   小唐抱着那些CD慢慢往楼下走,她魂不守舍不情愿,差点撞上正上楼的管家太太。   “怎么了?小心点。”管家太太对她笑笑。   小唐的手指紧紧扣着CD盒的边角,避到楼梯一侧轻声开头,“孙姨,这些能不能不扔?这是三少夫.....”她自己说到一半又改了口,“这是都是原来颜小姐最喜欢的歌,”她咬咬嘴唇像在告状,“现在的三少夫人让我都扔了。”   孙姨看看她,“你想私藏?楼上那位可不好糊弄。”   “可是,”小唐一阵委屈,“这些真的是原来颜小姐最喜欢的。”   孙姨看她良久,又看看那些东西,终于给她指路,“七小姐回来了,你去找她问问吧。”   小唐转下楼梯抱着东西往那辆怪吓人的车前凑,她在苏家工作的时间不长,少爷小姐都好相处又总不是表面那样,尤其是这一位。   她不常回苏家,却每次都让人印象深刻。小唐亲眼看见过她开着赛车进来撞翻了花坛管都不管,也看见过她坐在天台上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管家太太孙姨让她别多想,告诉她七小姐是个极好的人,她以前并不这样。   走了几步看见过来的人,她高挑美丽,优雅傲慢像黑天鹅。   “七小姐,”小唐开口叫她,她不知道这位小姐对她有没有印象。   卫惟摘下墨镜看人,那是个圆润的小姑娘,面相很讨人喜欢。她今天心情还不错,礼貌冷淡和她打招呼,“你好。”   小唐往前挪了一步,手里的东西也往前伸了伸,尝试寻求她帮助,“七小姐,这些都是原来颜小姐喜欢的歌,三少夫人让我都扔了,这是颜小姐最喜欢的,能不能.......”   她本就不善言辞,激动之下说话更是语无伦次,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表达得乱七八糟,灰心丧气垂下了头。   卫惟倒是耐心听懂了,拿了一张CD看看又放回去,看热闹一样笑道:“尤晶让你扔了颜双的东西?”   小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根本摸不准她的脾气,不知道她偏向谁。谁知下一秒卫惟就把自己车钥匙放在了她抱着的CD盒上,“放我车里吧。”   小唐松了一口气,卫惟走了几步又回头告诉她,“尤晶要是问你,你就说是我要的,不用提你自己。”   小唐傻愣着回头,卫惟没再理她。小姑娘突然觉得,七小姐真的是孙姨说的好人。   ——   偌大的玻璃露台上就她一个人,小唐把一碗黑色汤汁端过来放在她面前,笑着小声道,“七小姐,您的药。”   卫惟转头看了看她,“谢谢。”   小唐已经对她颇有好感,自己大力点了点头。看见她端起药来要喝,正想问她要不要吃糖,结果看见她直接把那碗药倒进了花盆里。   “七小姐,”小唐都傻了,“大夫说您的药一天都不能断。”   “我从来都不吃。”卫惟把空碗给她,“我没病,就算我有,这药也不管用。”   人带着空药碗走了,刚刚倒进花盆里的中药味在露台上弥漫开来,卫惟抱着膝盖直视前方,在想那是什么药。   应该是从那一年高三开始。她在东校转了文科,可是已经来不及,沉重学业和复杂心理把她压得喘过不气来。她的心情时好时坏,卫诚说她眼里没了光。   有几年身体实在不好,甚至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老中医说她心有郁结,方子开了一沓,黑漆漆的药让她感觉自己都被浇成了焦黑干枯的树根。   家里没人再敢对她严苛,她想干什么都随她。药不停但都没用,她等的救命药一直没出现。后来自己熬过来了,感觉像变了个人。   卫惟站起来眺望前方,前院的人越来越多,宴会已经开始。她没兴趣,甚至已经隐隐觉得烦。   抓了车钥匙出门,想开车出去转几圈。   ——   目的地都是香山宴会,满路香车宝马,都自觉保持安全距离。路并不宽敞,车行得很慢。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后座的人揉了揉眉心。   这位爷最近的心思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先是凌晨三点自己赶航班回国,招呼都不打一声把随他出差的人独自留在洛杉矶。又连轴转几天处理了手头所有事,飞来飞去停都不停,下飞机完事又接着上飞机回国。   他把自己转成个陀螺,身边人都忙的脚不沾地。昨天人又在凌晨从机场回来,都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没想到不过睡了几个小时,他又非要来参加什么慈善宴会。   虽说办宴的苏家风头两无,还有人传下任市长是苏家三少。只是应家这几年在他手里越做越大,却总不是一路,和苏家八竿子打不着。   司机年纪大点,看他这样折腾自己于心不忍,开口道:“前面还远点,您歇一会儿,到了我叫您。”   应仰没应,他一直在看窗外,看来来往往的车辆,他在不抱任何希望地找人。   前方路况变好,车流突然通畅,车子加速正要转弯驶入大主道。   与此同时,苏家开了侧门,一辆银灰色跑车转到大主道上与其他车辆反向而行。   “七小姐,七小姐,宝儿!”管家在后面追出来喊了几声没人听见,一时都不敢耽搁给她打电话。她的车快没油了,昨天太忙一时疏忽没给她加油。   卫惟没戴墨镜,车窗半开着,让人轻易看见她明艳美丽的半张脸。   车子已经驶到最前方,应仰突然下令,“停车。”   司机下意识踩刹车,紧急制动让车子虽惯性往前一带,后面的车猝不及防,纷纷刹车停下。不少司机都下车看情况,后车座窗户都打开,一个个衣着光鲜的人都疑惑不解。   卫惟很快也发现自己油箱没油的事实,前面是个上坡不敢太冒险,她老老实实靠边停了车。   正好电话响了,是管家苏叔,他从小长在苏家也是长辈,想想后果气不打一处来训她,“今天都在你出去干什么!油箱没油不知道看看!出门那个上坡怎么上!赶紧停车,我让人去给你拖车。”   卫惟听他教训,“已经停车了苏叔,谁知道会没油,我还以为谁偷了我的油箱。”   “谁能偷你油箱!赶紧下车,我在你后面。”   “苏寅啊,”卫惟笑了一声开门下车,“你在我后面?”   应仰下车往后走了几步,自己家的司机和后面的人一样不解,前方道路宽阔,他们却生生停在这里再不往前。   这条路是双行线,另一方向的车不多,路边刚刚停下一辆银灰色超跑。   车上下来个窈窕女郎,正背对着这边打电话。   卫惟打着电话转身回头看,让人看清了她的正脸。   前方宽阔大道,后方水泄不通。应仰定定站在不远处,直直看着那个人。   她穿牛仔裤和黑衬衫,看起来又瘦了一些,长发散着拢到耳后露出白到发光的脸,乌眉大眼,精致五官,左眼角下一点泪痣。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丝毫不理会身后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有多久了,他再没离她这么近过。距离上次看见她时间不长,只是隔得太远,是他自己遥遥单望。   那边喇叭声太响,卫惟冲那边看过去。最前方的车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在看她。   刚才她随手拿了张颜双的CD在车里放,现在歌还没唱完。是首粤语歌,女声很有感觉。   “曾经拥有的春季 曾经走过的谷底 人生是场兴替 忽高也忽低”   卫惟举着手机没听清苏叔又说了什么。突然觉得眼里酸涩,刚才这里有风,风大迷了她的眼睛。   司机在叫应仰,应仰听不到。整个世界都一片虚无,只有这里的他和那里的她。   他只知道,她看过来了,她看见他了。   应仰生命中为期八年的黑夜迎来了曙光。   作者有话要说:注:老老苏就是爷爷辈的(不知道怎么表达,父辈是老苏,老老苏就是爷辈)   我第一次写都市文,写的不好请见谅。   毕竟是都市篇,算是从头开始,这一章可能有些晦涩,下一章两个人的戏份就多了。怎么着,也得给他们一个相见的场景。   这一章有些东西交代的不清楚,像是谜团,以后都会说明白的。   谢谢大家,感谢阅读,都市篇开始啦!鞠躬!   求评论和收藏!入股不亏,我爱你们! 第83章 关于快乐   昏暗车库里, 卫惟一个人坐在车上。   车里的歌被她随手换了,现在已经循环播放了好几遍。   歌词写的深感动人,唱歌的人带着感情。卫惟靠着车椅, 觉得颜双是听歌诅咒了她自己。   也许是女声唱的太动人,卫惟只觉得心里有股感觉堵着,不上不下, 无法被动释放也不能主动消失。   “满街脚步 突然静了 满天柏树 突然没有动摇”   她好像不在这里, 又独自一人回到了普林斯顿。一个人上学,一个人购物,一个人回家。她自己一个人走在每天都要往返的路上, 一个人看见来来往往的熟人,一个人过着几乎重复的无聊日子。   那些日子不值记录,生活没有乐趣。   她有时一个人在路上看别人,她就想,她为什么会是一个人,如果他在该有多好。   布伦达是她的同学, 她是一名记者, 热情奔放的金发女孩,跟着他们这些留学生学中文,总喜欢问一些心血来潮想知道的事情。   那是在一次嗨趴上, 布伦达喝得醉醺醺,她问她,你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   卫惟没回答她,她自问自答, 她猜想,你们这些挥金如土的人天天都快乐。   记忆不太清晰,卫惟忘了和她说了什么,反正就是几句笑话。思绪被拉回来,卫惟重新想这个问题。   她最快乐的时光........   是在那所学校里,她上课时假装回头看表,最后一排坐着那个少年,永远满眼笑意不掩饰地在看她。   是他走在她身边帮她挡太阳,是他下雨打雷总会来到她身边,是他非要把两个人的作业放在一起,是他和她说,你高兴点,我不惹老师生气。   是他一个人老老实实站在舞蹈室外透过玻璃看她跳舞,是她坐在看台看他打球,或者是她在天桥上看他,远远的和他亲切热情的打招呼。   是她看见他总要跑着过去,是她跑过去总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是他带她回家,在那个满是黑色的家里,他们吃饭,他们种花,他们做尽一切快乐的事。   她没有成人礼,可是她十七岁的生日无可代替。   “原来过得很快乐 只我一人未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 岁月长衣裳薄”   卫惟低头,牙关紧紧咬着手指关节,她身体颤抖,眼泪滴到衬衫上。   可是后来就剩她一个人了,空荡的考场,偌大的东校,她好想再扑进他怀里,可是他再没有出现过。   日子多难熬,生生熬干了人的灵魂。   说好的两个人以后都要互相背诵课文一起学习,那么长的古诗文,那么难的数学题,那么多个辗转难眠的黑夜,她到最后连哭都哭不出来。   卫惟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泪不停落了一串又一串。   她一天一天的等,一年一年的等,她一直在等,等有一天他人突然就站在她面前。她等了五年,他五年都杳无音讯。她等了五年,终于把自己这副行尸走肉等到腐烂入土。   后来她自己好了,后来他自己来了,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先托人问问能不能见一面。   她拒绝得干脆,她已经不需要了。   他凭什么呢?他凭什么走得突然又来得突然?他总是这样来得突然又走得突然。   她不能直面他,她没法直面他。   就像神灯里的天神一直在等人来救他。(注)   他等了很多年,开始他想,谁救我我就给谁宝藏,却没有人来。他又等了很多年,这时他想,谁救我我就让谁做国王,可还是没有人来。   他再次等了很多很多年,他生生把自己从天神等成了魔鬼。他再没有愿望和祝福,他只剩下了诅咒,他说,谁来救我我就杀了谁。   又过了三年,无名的电话打了三年,有人在她身边待了三年。   卫惟的头垂得更低,无声无息地,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到底凭什么啊。来得这么晚,他还来干什么。就这样得过且过一辈子,不是也很好吗?   快乐这种东西,就像是高利贷,可以轻松得到,可以随意挥霍,但偿还日总会到来,代价太大,动辄就让人伤筋动骨。   车里的歌又重复一遍,卫惟泪眼朦胧,抬手一遍一遍给自己擦眼泪。手背和衣袖都湿了,她又把手指屈起来放到嘴里狠狠咬住关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唱歌的人越唱越带劲,她的眼泪越来越多。   “原来过得很快乐 只我一人未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 岁月长衣裳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 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可畅游异国 放心吃喝”   卫惟哭着哭着就笑起来。人就是矫情东西,听歌都感觉在唱自己。   卫惟笑出声来,笑得身子都在抖。下一秒转了哭腔,她接着就使劲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库门口有了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卫惟茫然给自己擦了擦眼泪,她抖着手翻储物箱,翻出来一块糖撕了糖纸就往自己嘴里塞,动作太心急,舌头碰到手指尝到咸涩的眼泪。   糖在自己嘴里融化,卫惟慢慢平静下来。她半张着嘴长长舒了一口气,安静听完了还在唱的歌。   颜双的CD,她的糖。算是扯平了。   那天她也是开这辆车送颜双走的,那天颜双痴痴呆呆像傻了一样,她在颜双下车前给她一块糖,和她说,吃了甜的糖,就把那些酸的苦的都忘了吧。   她是替苏家送颜双走的,糖是自己给她的。忘了是什么时候,她的身边总放着甜得发齁的糖。   不是有多爱吃,是心里泛苦的人都要时刻吃糖,因为随时要防止苦涩泛上来。   毕竟每天都遇见那么多人,有一大部分人都两两成双快乐笑着。   ——   车库外站着应仰,他就在外面安静看着她的车,耐心等着她出来。她生气,他可以等。她不想见他,他也可以等。她说回去也是我自己想回去,那他就等着她心甘情愿回来。   等多久都可以,他就远远地站在一边等她,远远看她一眼,他不打扰她,他只安静老实等着。   是他有错。错都在他。他活该等着。   今天是第三千二百一十七天,他终于再次站到她身后。或者说是第一千零三十五天,她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可是她现在好像把自己关在车里哭,他受不了她哭,他想进去看看。但是往里走了一步就被阻止,车库外的人告诉他,小姐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进车库。   任何人,就是告诉他的。   ——   不远处,几个人在往这边看。   一个穿红裙的名媛问旁边穿改良旗袍的闺秀,“这都多久了,小宝还不出来。那人一直在那守着,和保镖一样,还挺称职。”   温慈拉拉她的胳膊让她说话注意点,“什么保镖,你别瞎说,别再刺激她了。”   冯嫣拍拍凑过来打酱油的苏宁,“去车库里看看你七姐还好吗?告诉她再不出来苏寅又要装家长耍官腔训人了。”   苏宁往车库里走,没看见曹操到了冯嫣和温慈身边。   “这有什么好看的?”苏寅给冯嫣说,“祁封找你呢。”   冯嫣被轰走了,温慈没动。刚才是三个人在看,现在还是三个人在看。苏寅和丁成肖顶替了苏宁和冯嫣的位置,两个快三十岁的男人眼都不眨盯着那边。   温慈转脸反问人,“这有什么好看的?”   苏寅面不改色,“我来看看差点造成大型交通事故的人长什么样。”   温慈又看丁成肖,丁成肖倒是吊儿郎当说实话,“我来现场看琼瑶剧。”   ——   苏宁跟着卫惟往车库外走,老远就看见等着车库前的人,她拉拉卫惟的手告诉她,“七姐,他一直在门口等你。”   人长得好是真的有好处,应仰只在车库前等了一会儿,一张俊脸已经俘获苏宁愿意叫他姐夫。   卫惟擦干净的脸看不出异样,就是眼哭得有点疼。她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忍不住轻轻揉了下眼,无所谓道,“等吧,他有腿有脚愿意在这儿等着,又不是我让他等的。”   苏宁又说,“外面这么大的太阳,他真的站了好久。”   卫惟站住垂眼看她,苏宁闭嘴跑得飞快,还不忘告诉她,“七姐你高兴就好。”   卫惟快走出车库时抬眼看那个人。   说真的,她真的不太高兴。从前晚上在楼下雪里站,现在白天又在太阳底下站。一个个说情的人说得还好像是她虐待他一样?   卫惟心里的女巫爬上心尖房顶冷笑,站着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跪着啊。   卫惟走出车库几步,也不装看不见,而是坦坦荡荡正眼看他。一时间,应仰手足都无措。   “有事吗?”卫惟问。   两个人离着两步远,应仰忍住了再往前走一步靠近她的想法,不知道说什么。   卫惟倒是知道,又冷冷瞥他一眼,“没事走了。”   卫惟转头走,应仰下意识拉住她胳膊,下意识挽留,“别.....”   卫惟又回头看他,应仰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垂眼委屈道:“别走。”   “有事就说。”   应仰又没了声,只是抓着她胳膊的手还没放开。   没事就不要浪费时间。卫惟晃了晃胳膊,冷淡道:“松开。”   应仰不松,还是抓着她,宁可死都不放手。   那边三个人在看热闹,卫惟看见了,又来了两个,现在是五个。   “松开。”卫惟没了耐心和他折腾,声音比之前更平静。   应仰不想惹她生气,抓着的手不敢用劲,松了松却没完全放开。   “惟惟,”应仰垂头看她,“我错了。”   卫惟又晃晃胳膊,轻笑问询像没听懂话,“错了还不松开?”   她一笑晃了应仰的眼,应仰一阵恍惚中,卫惟抬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掰了下来。   再醒过来,手里已经空了。人自己往前走,应仰大步跟上去,卫惟突然间站住回头,应仰也停住步子。   卫惟叫他,“应仰,”她说,“你别追。”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句没用的:祝你们都快乐   前半段回忆自述请搭配《再见二目丁》想象画面(我真的边想边写边哭)   注:改编自故事《阿拉丁神灯》   后半段又名《那些年被抓过的胳膊总要被抓回来》《她抓你她不松开你没办法,你抓她不行你要老老实实听话松开》   惟惟和仰哥第一次交锋,仰哥败。   惟惟:有事就说   仰哥:心里苦,说不出来   惟惟:没事走了   仰哥:好委屈,别走   惟惟:有事就说   仰哥:说了有用吗   惟惟:没用,所以别说,老实闭嘴滚蛋   仰哥:嘤嘤嘤,媳妇好凶,好难过   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第84章 七小姨夫   苏家在香山后围有几十座别墅, 昨天的来宾都受邀在别墅歇下。   尚早清晨,主人别墅的明亮偏厅里开了两扇窗户,能听见侧前方园林里的清脆鸟叫声。   长辈在主厅一桌, 小辈在侧厅随意。早餐已经摆好,十几个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各自就座吃饭。   别人吃饭都没有声音。只有四岁的费岑廉坐不老实,一个劲儿在小声叫他旁边八岁的苏寥, “小舅舅, 小舅舅。”   苏寥吃着东西看他一眼,费岑廉扭了扭小屁股没说出什么来。他又在椅子上扭了扭,苏寥放下筷子问他, “你不舒服?”   丁叮也放下汤勺看了一眼不老实的儿子,同时被几个人盯着的小费瞪着大眼不高兴撇嘴,“这个木椅子太硬了。”   其他人一听都继续吃饭,没人理这个娇气包,受忽略的小费一下泪汪汪。卫惟搅了搅热粥,把自己身后的软靠枕给了他。   小费跳下椅子把靠枕放上, 又自己爬了上去, 这下屁股坐着软乎乎的棉花,小孩子一下子就高兴。回赠式地给卫惟夹了个小汤包,奶声奶气讨好夸她, “七小姨最好。”   卫惟吃着他夹过来的汤包随意嗯了一声。小费吃完了饭干坐着无聊,尽管他和卫惟之间隔着一个苏寥,也不耽误他往前挪了挪和卫惟说话,“七小姨夫怎么没来?”   他们之间都没什么正经规矩, 这下桌子上一大半的人都停下了筷子勺子。   卫惟正在喝粥,差点呛了一口,咽干净才问回去,“谁?”   “七小姨夫。”   卫惟拿纸巾擦擦嘴也越过苏寥看他,“谁告诉你的?”   七小姨有点凶。小费黑溜溜的大眼转了转,直接给桌上所有人扣了帽子,“都这么说。”   卫惟不想理他们,正经告诉小费,“没有,别乱猜。”   “就是昨天那个突然在前面停车的叔叔,”小费义正言辞,“他一停车,四姨夫刮了我们家的车。”   祁封和费席柯下意识对视一眼。   小费还在说,“车漆很贵的,”他咬咬勺子,“妈妈说修了车我就不能再吃王子之心了。”   其他人吃完饭离开,卫惟也走了,剩下小费一个人噘着嘴。刚才他说王子之心,他以为七小姨会说:我给你买。   可是七小姨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不能吃就别吃。换一颗牙更贵。”   没有人来安慰他,小费大眼里一下蓄满了水,瘪着嘴爬下椅子跑了出去。   他不看路就往外跑,不知道顺着一条道跑到了哪里,一头撞在了一个男人腿上。   男人底盘很稳,腿又直又硬,小费撞上去接着摔了个屁股墩。他坐木椅都嫌硬,这下摔坐在石砖上,不受控制哇哇大哭。   应仰的特助被派出去盯项目,齐康昨天被临时借来处理交通事故,早上睡醒从别墅里出来,看见应仰面前坐着个小孩在大哭。   齐康近不惑之年未婚无子,人到了年纪心都会变软。过去把小费抱起来问:“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里?”   小费抽抽噎噎叫他,“爷....爷爷,我叫费.....呜呜呜呜呜”孩子哭得止不住,哭了一会差点哭岔了气。   大早上被这孩子吵得烦,应仰没什么爱心哄人,转身要走,结果被小孩抓住了袖子,小孩满脸的泪,委委屈屈叫他,“姨......姨夫叔叔......”   费岑廉今年四岁,费家独苗,被老人宠成堪比豌豆公主的娇气包,最大的本事就是会告状。   他拉着应仰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七小姨欺负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应仰听见了“姨夫七小姨”,熟悉各家关系的齐康听见了“费”。两个人对视一眼,齐康露出慈祥的笑容拍拍小孩的背,问应仰,“带回去还是扔了,随你。”   应仰:“.........”   废话,当然是带回去。   别墅客厅里,哭唧唧的费岑廉给齐康说他经历了什么,最后说完看了看应仰,打了个哭嗝,“七小姨好凶.......”   应仰一秒都不想耽误借机给人打电话。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孩,心想,你小姨是很凶。   只是刚这样想了想,那边的人就拒接了他的电话。   连打三个,都是拒接。应仰不敢打了,他害怕被拉进黑名单。   放下手机等了漫长的一分钟缓冲时间,应仰又用齐康的电话给她打。这一次通了,那边没说话,像是等着他说。   卫惟不用说“你好”,也不用问一句,她一接起来,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应仰下意识坐得更直,喉结紧张得上下滚了又滚,终于找到自己最好听的嗓音开口,“惟惟......”   近乡情更怯,近面不敢言。他叫了一声人名又没音了,齐康都替他愁得慌。   那边好像心情不错,没凶他也没冷他,平常道:“有事就说。”   应仰定了定神先把自己的心思放一边,和她说,“你外甥迷路了,现在在我这儿。”   “哦,”卫惟一点都不在意,“那麻烦你把他送回来吧。随便给其他人就行。”   应仰看一眼对面的小孩,“他说他不认路,我也不认路。”   卫惟没什么好脾气地笑了一声,“那就不要了,我也不认路。”她还没笑完,又说,“或者随便扔个树林里,他自己爬几天总能爬回去。”   “.........”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真的又凶又狠。   齐康在一旁给小费比划,小费心领会神,对着递过来的手机扯开嗓子就哭,哭得那叫一个痛彻心扉,简直能惊天地泣鬼神。   卫惟被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把手机拿远一点要挂电话。   刚才齐康说了给他买王子之心,小费很是上道,哭着还不忘喊叫,“七小姨欺负我呜呜呜呜,七小姨不要我了我要告诉姨姥姥呜呜呜呜呜”   “七小姨为什么不来接我呜呜呜呜呜呜呃呃呃呃呃呃............”   孩子已经哭出了鹅叫,卫惟又把电话拿回去一字一句告诉他,“费岑廉,不要在外人面前耍脾气。”   小费一张白嫩小脸嚎得泛红,他还记得他的王子之心,呜咽着再次强调,“呜呜.....姨....姨夫不是.....不是外人.......”   应仰已经对这孩子改观,眼神都柔和了三分。卫惟不知道电话早已开了免提,在那边气得咬牙切齿,“费、岑、廉,你、很、烦。”   卫惟气得想骂他熊孩子,小费又一次先发制人,声音又带着哭腔软乎乎,“七小姨最好了,姨夫...姨夫叔叔说他住十六号......嗝.....”孩子打了个哭嗝还不忘告诉她,“我不要别人就要小姨.......小姨来接我.....小姨再见....”   等到卫惟再有空说话,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忙音。她放下电话一出门,看见苏述正急匆匆往外走,少年和她打招呼,“七姐,有没有看见岑廉。”   没看见,刚听见。   卫惟还没说话,苏述已经急得满头冒汗,“人不知道去哪了,我出去找找,免得二姐心急。”   苏述作为苏家养子身份尴尬,凡事都亲力亲为。他转眼已经快走出去,卫惟受不了他十七岁操着七十岁的心,赶紧叫住他,“回来回来,你去翻山?我知道他在哪,你不用管了。”   ——   孩子早上可能没吃饱,哭了几阵又哭饿了,齐康给他叫了饭。齐康陪孩子在餐厅吃饭,应仰一个人在客厅等着。   齐康过来看他,不绕弯子直接问:“你一和人家说话就卡壳的毛病是哪来的?”   应仰靠着沙发实话实说,“我怕我说的不对惹她生气。”   齐康乐了,“你不说话她就不生气?你满含感情叫人家人家就不生气?看清现实吧少爷,”齐康拍拍他肩膀,“你说不说她都生气。”   齐康又给他支招,“以毒攻毒才有用。你妈那时候和你爸闹离婚闹得多凶,”齐康自己摇摇头,“你是不知道,你妈死活要离婚,老应死活不同意。”   “管她高不高兴生不生气,你爸腆着脸和人家说话吃饭,赶都赶不走。”   “惟惟不喜欢别人死皮赖脸缠她。”   齐康端着杯子有模有样学他深沉说话,“惟惟不喜欢死皮赖脸。”许是不常看见应仰吃瘪,他畅快地笑了一声嘲讽他,“惟惟还不喜欢你呢。”   ——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渐渐上来,已经有人在露天宴会场活动。   卫惟穿着白色V领针织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在那些穿西装礼服的人中格外显眼。她穿过人群抄小路去十六号别墅,边走边感叹费岑廉那个熊孩子迈着小短腿怎么能跑这么远。   太热了,卫惟歇一会抬手扎起了头发。她是真不想来,但要是让别人来领人,最后绝对又是一个传一个来看热闹。费岑廉一声姨夫喊得震天响,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亲爹。   门铃响了,应仰亲自去给人开门。   卫惟直接问他,“人呢?”   应仰看了她很久才移开眼,侧身给她让路,“在吃饭。”   卫惟也没客气,直接走了进去,应仰跟在她身后,觉得齐康说的话真有点用。   卫惟走进餐厅的时候,小费正在和一碗奶油蘑菇汤奋战。她看看小孩没打扰他吃饭,先去和齐康打招呼道谢。   齐康一直推辞,张口闭口都是他家少爷,恨不得把应仰拉过来指着他说,你不用和我说话!你和他说!   客套许久,卫惟终于坐到了客厅沙发上和应仰面对面。她悠闲地搅着一杯咖啡,好像对面并没有人。   应仰看她良久没话找话,“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卫惟说,“山里有蚊子。”   “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知道,还没想好。”   “什么时候能想好?”应仰问她,“关键在于我吗?”   卫惟喝了口咖啡告诉他,“关键在于我自己。”   应仰实在憋不住了,他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交叉掩住脸,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他已经红了眼。   应仰把脸挡住,哑着嗓子低声哽咽问她,“听我解释吗?”   “解释什么?”卫惟拿纸巾擦了擦杯沿,“解释为什么你一眨眼就过了五年?”   她心里的女巫已经挥起黑法杖,她平静残忍告诉他,“你解释吧。我没有关于一眨眼就过了三年的解释。”   时间过了就是过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还解释什么?解释又有什么屁用?   阳光透过高顶的彩色玻璃照进来,卫惟能看见那束光里不停飘动的细小生物。   她轻松简单给他讲述,“那一年卫诚和蒋姝结婚了,我在婚礼上听人说起来,你和蒋弘还有别人在太/阳/城豪赌,你猜他们说你赌什么?”   卫惟眨眨眼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他们说你赌女人。”   “我没有。”应仰抬脸赶紧解释,“我给你发誓,除了你我没碰过别人。”   他是去了太/阳/城,他是在销金窟里活了一段时间。可他只玩钱,他玩酒玩车赌博,他没碰过别的东西。   应仰恨不得给自己点个守宫砂让她看看,“惟惟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卫惟说。   应仰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卫惟说:“他们说你在太/阳/城豪赌,在拉斯维加斯一掷千金,还有在很多地方很多事。”   “我不太认识他们,就是无意中听见,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可是我就很纳闷,如果这些都是假的,他们干什么要编排你。”   应仰又低下头去悄声承认,“除了刚才那个没有,其他的都是真的。”   那时候他正合应老心意,有了自由,应家一大部分也在他手里。可他感觉自己不像是活着,他只能再扎进那些刺激的让人兴奋的东西里。没有夜晚,只有狂欢,烟酒快车,金钱如纸。他几近疯狂,才觉得自己活着。   他什么都试了一遍,除了女人,那些都不是卫惟,没有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和一想起就燥热的身子。   就像当初他为她变得干净老实上学,烟酒都可以戒,他对那些都没有瘾,他也不重欲甚至能克制到极致。他只重卫惟,他的瘾和欲都是卫惟。   卫惟拿了一张干净的纸巾叠了又叠,直到把一张大纸巾叠成厚厚几层的一个小方块。她又随意把那个小方块扔进垃圾桶里,她看着他笑笑。   “那时候我就在想,应仰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找不到他,我以为他过得很不好,我觉得他有苦衷,我替他想了很多个他没办法来找我的理由。”   “可是别人说,应仰过着神仙日子。”卫惟笑了,她告诉他,“我那天很难过,难过得快死了。也是那一天,我没死成,我活过来了。”   卫惟的声音几近残忍,“就是那么巧合,你在不久之后找了我。”   “你玩够了,你来找我。”   纵使背后有什么原因,可卫惟说得确实是真的。应仰的心在发抖,是他有错,是他浪费了两个人的时间。那时候他什么都有了,他做得了所有的决定,他比卫惟便利一万倍,可是他在消磨时光。   “我给你解释.......”应仰红着眼求她,“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不想见你?”卫惟接上他的话,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图什么?我全家都以另类的方式认识了你,我图什么?我图他们看热闹说笑话?我图别人指点我?”   “我他妈有病?!”   卫惟越说越激动,气急间爆了粗口,她甚至想把桌上咖啡泼他身上。   心里的压抑已久的火山一下爆发,卫惟长长呼吸让自己平静点。   应仰自知她说的都对,不可否认,无法辩驳。他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我错了惟惟。”   卫惟已经平复好心情,现在已经正常,心里郁结也稍稍松了松。   她平静说,“别再和我说你错了,求求你换句话吧。”   “我......”她给了机会,应仰刚要开口,吃饱的小费跑了过来扑进卫惟怀里,“小姨!”   卫惟没再理应仰,一脸嫌弃躲开小费,“吃饱了吗?可以走了吗?”   小费抬头看了看表,“走吧小姨。”   卫惟听了这话一秒都不耽误,站起来牵着小费的手就走。应仰再次跟在她后面,卫惟再次停下回头。   这次她没再扎他心,却把事分得一清二楚。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毛爷爷拍他手里,“谢谢你帮忙看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感情有些模糊,需要自己见解,毕竟有些感情和事情太复杂,不是两个人说几句话就能弄清楚的。   前半章名《论有一个外甥的好处》《小姨凶我不给我买糖,那我去找小姨夫》   后半章名《你过得好嗨,都是你活该》   惟惟和仰哥第二次交锋,仰哥再败。   惟惟:你吃喝嫖赌   仰哥:我吃喝赌都认,我真的没有嫖!   仰哥:谁他妈给惟惟乱嚼舌根,老子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仰哥:都他妈做个人吧!看我难受一个个都很高兴??? 第85章 人生真难   时间不早了, 遮阳伞已经撑起来,活动的宾客越来越多,穿常服的卫惟不好再带着灰头土脸的小费从宾客场穿过去, 只能带着他顺着石阶绕远路往主别墅走。   走了一段时间,走到树下阴凉处,卫惟突然就停下来, 小费一直被她领着没刹住车, 抬头瞪着大眼不解看她,“怎么不走.....”   一个“了”字被小孩咽回嘴里,他大眼忽闪几下, 倒是识趣不再多说话。小姨在盯着他,凶巴巴地盯着他。   卫惟低头看他,“谁教你的?”   小费垂下眼去,包子脸鼓了鼓又要委屈哭出来。   卫惟显然不吃这套。他一个完整哭音还没发出来,卫惟站直了身子随意睨他一眼,声音不容商量, “憋回去。”   小费的哭声又卡在嗓子里, 使劲抿着嘴唇眨眨眼,浓密睫毛里滚出一颗露珠来。卫惟又不轻不重看他一眼,小费自己自觉抹干净了眼泪。   “说不说?”卫惟问他。   小费吸了吸鼻子, “十...十一小姨。”   卫惟听见这话笑着低头看他,像个要在深山老林里吃小孩的坏女巫,“我怎么不太信。”   小费抖了抖身子,“述...述舅舅。”   卫惟还是笑。   “八小姨。”   卫惟抱着胳膊没说话。   “四小姨..呜五舅舅...四姨夫...”孩子把能想到的人都说了一遍, 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怎么不说是你大舅妈呢?”   “哇....”小费终于哭了,扑向卫惟抱着她死不松手,“小姨我错了,我再也不去找姨夫了。”   卫惟深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背,“不要随便叫。你再让我听见,我就把你跑出去找人的事告诉你妈。”   “不要告诉妈妈,小姨我错了,我再也不叫小姨夫姨夫了。”   “........”   卫惟要被气死,最后怒极反笑,很好,你赢了。   ——   宾客大多都到了,没有明星之流,都是正经的非富即贵人。   也早有几个小姐聚在一起说昨天的事,“是和卫惟有关系吧?”   “是不是原来那个人?”有胆子大的提了一句从前的事,旁边人赶紧制止了她。   在苏家地上说苏家的人,苏家的兄弟姐妹一人看一眼就能把人看死。   那一边已经有不少人过去和应仰打招呼攀谈。生意名利场上,多个朋友永远没坏处。   应家本就不可忽视,这几年更是在相关行业坐稳龙头。但这几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应家少爷越过父辈接了应老的大权。应老已经许久不曾露面,甚至有人相传,应少爷从里到外整治了应家,连自己亲爷爷都没放过。   这也不全是空穴来风,毕竟应家从来不干净,应仰也从来没有好名声。冷酷手段治理旁支甚至断人臂膀公开处刑的事,他确实都做过。   宾客都已陆续入座,卫惟一身白色鱼尾裙姗姗来迟。她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又是一次交朋友博名声的假面宴会。   或者是为博淑女一笑拿着钱争先恐后表现的大型孔雀开屏现场。   这不,温慈捐的玳瑁扇,拍来拍去已经翻了好几倍。   卫惟又看了一会儿悄悄离场,她不用等她关于她的战果。她也没捐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苏叔和她说过之后,她就随手拿了对买来后再没碰过的珍珠耳环交了出去。好像是缅甸白色大珍珠,和顾苓看首饰的时候随手买的。至于到底长什么样,她还真忘了。   等卫惟再回来,所谓的慈善拍卖已经快到尾声。一个平平无奇金镯子都翻了三倍,卫惟都替那些人肉疼。   她悄悄和一边的苏述说,“看见没有,物不所值,以后别学他们。”   苏述看了看她,也轻声道,“七姐,你今天物有所值。”   “?”   苏述没再说话,苏宁过来给她讲了讲一场关于珍珠耳环的无硝烟金钱战争。   拍卖结束,卫惟感觉饥肠辘辘,刚走了几步,应仰突然就站到她面前。   应仰把手里的首饰盒给她,“完璧归赵。”   卫惟看了一眼,这东西刚刚实现了从蒙尘到镀金的转变,“你自己留着吧,毕竟花了这么多冤枉钱。”   “你喜欢钱就不冤枉。”   卫惟看这个败家子,讥讽道:“我喜欢的东西多了。”   “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给。”   金钱攻势加深情可怜样子,可真是越来越能耐。卫惟看了看他的手腕,“这么有钱,你怎么不给自己换一块表。”   “我只有这一块表,”应仰说,“你只给我了这一块表。”   听听,多好听的话。卫惟都差点给他说笑了,她这是忘了他有多会说话,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那边有不熟的人看过来,卫惟瞥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说来说去,就还是当年那些破事。卫惟不想被人看热闹,干脆拉了应仰就走。   应仰简直受宠若惊,下意识拉住她的手,“惟惟......”   “别叫我,我只是饿了,留你一个人怕别人说我主家照顾不周。”   卫惟这样说着,却也没挣开被他握住的手,应仰下意识把人握得更紧。   卫惟带他避开人群进了没人的小餐房,回头看他又晃晃手,“你自己松开还是.....”   话都不用说完,应仰老实松开了手。   “七小姐。”小唐过来和她打招呼。   卫惟和小唐笑笑,“我饿了,还有吃的吗?”   ——   小唐把食物给两个人端过来,自认为贴心地出去还关上了门。   安静房间里,两个人同桌而食。   应仰一恍惚,感觉上次和她一起吃饭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可清醒点看看眼前人的脸,他又自觉明白确实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卫惟真的很饿,吃了口八宝饭含糊不清问他。   应仰眼睛发热又想笑,长辈教导的礼仪是“食不言”,可卫惟和他在一起时永远都扔了规矩,她现在对他不冷不热,可是一不留意,她的小马脚就会露出来。   “没。”应仰笑着看她,“没有东西,很好看。”   “那你别看我吃饭。”   应仰抬手帮她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笑着说,“好。”   一顿饭吃得很不舒服,这是卫惟的个人体验。至于另一个,他倒是吃得很舒服。   她说你别看我。他说好,然后接着看。她说你别冲我笑。他说好,然后继续满眼笑。   她想吃虾,还没举筷,应仰已经把剥好的虾放进了她碗里。她想喝水,还没伸手,应仰又已经倒好了水把杯子递给她。   这日子没法过了!卫惟趴在自己床上叹气,感觉身上衣服都应景的不舒服。想起刚才那顿饭,她又挫败地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我根本不想搭理你好吗?我们没有和好!你不要装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可以吗?我还在生气!我们是敌对关系!你认真一点好吗!!   卫惟又翻了个身,真的好烦,应仰真的好烦人!她没有消气啊,她还在生气啊!   来来回回在床上滚了几圈,卫惟听见自己手机在震。   “姐姐,”那边的小姑娘怕她还在生气,声音都不敢太大。   “怎么了?”卫惟坐起来和她讲电话,只恨不得当场录个音。   看看,看看,兄妹差距怎么就这么大!这才是犯错的标配做法!   “姐姐你还生我的气吗?”   卫惟表情放空一秒钟自我总结,她是已经让这兄妹俩闹得没脾气了。   考虑到电话里是个小姑娘,还是个畏于强权的,卫惟说:“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应灿一下轻松,还是要再解释一下,“我先认识你真的是个意外。我大哥......”   她自己说完这三个字就闭了嘴不敢再说。还记得那天她掉马,卫惟平静问了几句后,她想帮应仰解释,刚说了三个字“我大哥”,卫惟瞬间整个人冷到没有温度。   那天卫惟像变了个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咬着字冷冷告诉她,“别提他。”应灿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太可怕了,和她大哥发火时一样可怕。   卫惟这次没有过激情绪,她可以听她把话说完,但是这次应灿自觉没再说。   应灿真的有正经事,她和她说,“姐姐,我想借一下你的书,书店里没有我买不到。”   “哪一本?”   应灿用英文说了个书名。   “你去我家里拿吧,应该在书柜里。”   ——   苏夏和卫彬赶场一样要去机场飞德国,卫惟开车送下两个人回来时,满园宾客已经慢慢散了。   她和他们的车反向行驶,感叹那个烦人精终于走了。然而把车开进院里刚要停下,苏寅过来拍了拍她的车顶,“人还没走完,开车库里去。”   “我一会儿就走,我回来拿东西。”   苏寅冷着脸又拍了两下,表示没商量。   流年不利。卫惟今天不想再和人犯冲,狠狠按了声喇叭让他闪开,方向盘打到底又拐进了车库。   她从车库里出来转了转头,一眼就看见在不远处和人说话的应仰。   什么破运气,人都走干净了这个还没走。   卫惟不做停留,头也不回快步回去收拾东西。应仰不走,她走!   奈何今天到底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卫惟拎着包下楼去开车,被告知车库上了锁。   她转头去找让她把车开进车库的苏寅,苏寅倒是承认得利索,“舅公说你的车影响市容,扰乱安宁。让你换一辆开。”   卫惟今天是真的没了脾气,她几乎是笑着问苏寅,“三哥我们有仇?”   苏寅公事公办看她,“你确实单方面和人说过我们有仇。”   卫惟深呼吸看他,“我不开别人的车,那你让司机送我。”   “可以。”   很遗憾,事情发生得就是很突然。   苏寅派了自己的司机送她,还没走进市区大道,车子毫无防备抛瞄。   司机试了几次都不行,回头向她表示歉意。卫惟笑笑表示没事,心里实在不想承认,她今天是倒霉到家。   快进市区的马路上,挂着显眼牌照黑色轿车因故障停在路边。司机打电话叫的人还没来,已经有交警和其他人因为车牌号前来关心询问。车窗一直关着,还有好奇群众想看看里面坐着什么人。   卫惟坐在后座一动不动,在心里把苏寅和他这辆破车诅咒了八百遍。自己想了一遍哪几个人有空能来接她,刚想起一个要给人打电话,她手机自己响了。   “你在前面车里?”   卫惟装哑巴没说话。   应仰把车牌号给她念了一遍,“等我,我马上到。”   卫惟还是不说话,过了不到三秒钟,应仰又说,“我到了,下车过来吧。”   倒霉到家还又遇上他,简直倒霉上天。卫惟不想理他,这次应仰没求她,他自己都笑了,“你不下车,等我过去请你?”   他又笑了一声,“行,我这就过去。”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见过来慢慢停下的车,问她,“小姐,那辆车是来接您的?”   卫惟偏头看了看,黑色迈巴赫就停在这车旁边,带着等不到人不走的架势。   车后座开了门,下来的英俊男人过来敲了敲她的车窗。自家司机没多想,应声开了车锁,应仰像是知道车子解了锁,笑了笑给她打开了车门。   卫惟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苏寅车上到了他车上的,反正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了他旁边。   司机尽职当隐形人,应仰就坐在她身边,眼看他离她越来越近,卫惟主动叫他,“我想喝水。”   应仰拿了瓶水拧开瓶盖给她,卫惟接过来喝了一口,放下了两个车座之间的置物台,接着把水瓶放在了置物台上,一叶障目隔住了一点一点往这边靠的应仰。   车厢里安安静静,司机都不自觉从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   卫惟的电话又响了,还是应灿。   “姐姐我可以直接开门吗?家里有人吗?”   “嗯,密码没换,你自己开门吧。黎曼在暂住,她应该在家。”   她和人说话的声音好温柔,应仰坐立难安好嫉妒。   实在无法忍受她这样和别人说话,应仰不死心悄悄把水瓶挪开一点问她,“你朋友?”男的女的?   卫惟挂了电话看他一眼,又看看那个被挪开的水瓶,皮笑肉不笑地阴森森告诉他,“你妹妹。”   “她叫什么?Flora?”   “......”   卫惟一直在笑,应仰垂了垂眼,“应灿。她叫应灿。”   卫惟问他,“我是不是挺可怜?还是她挺可怜?我和她做了三年朋友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新一轮死亡号角已经吹响,应仰迎着号角知难而上,“我只是想让她陪陪你......”   卫惟电话又响了,她抬手让他闭嘴。应仰老老实实再次闭嘴,听她和人打电话。   还是应灿,“姐姐我拿到书了,我用完就还给你。”   “嗯,拿到就好。不急,你慢慢用。”   应灿好像在想什么,卫惟耐心等她,应灿终于开了口,轻轻问:“姐姐,那一箱迪士尼公仔都是要给我的吗?”小姑娘好像要哭了,“黎曼姐姐说,这是你早就买好的。”   “嗯,”卫惟没否认,“是生日礼物,只是没来得及给你。”   应灿真的要哭了,低头缓了好久,带着哭腔说,“姐姐真的对不起。我大哥不让我告诉你,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她有点激动,哭着哭着声音有些大了。声音从手机里漏出来传到应仰耳朵里。   “我大哥真的会生气,我没有办法,姐姐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应灿有些抽噎,“我知道我大哥不是一个好人,我不该帮他,姐姐我错了,你怪我大哥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帮我大哥了姐姐......”   她太激动,几乎是边哭边说。卫惟根本插不进话去阻止她,只可见性地看见应仰的脸黑了又黑。   卫惟把手机移到另一边又往车门一侧挪了挪,应灿还在哭,“我大哥不是好人,我真的很怕他.....”   应仰平静坐着,只是两只在互相交叉揉关节的手已经出卖了他。   卫惟打断应灿,“没事,别哭了。已经过去了,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有生气。”   “姐姐对不起。”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问过你,你不是故意骗我的。”   “都怪我大哥。”小姑娘又要哭出来。   “........”   应仰心里冷笑,他在想应灿今年还用不用回来。   然而又听见卫惟顺着哄她,“别哭了,都怪你大哥,别哭了啊。”   “........”   他妈的,人生真难。   终于把人哄好挂了电话,卫惟收了手机坐好,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应仰像是想好了什么,他侧身过来认真问她,“我这样哭一次,你能不生气了吗?”   卫惟还没说话,他又自己得寸进尺,“一次不够我哭两次,你哄我吗?”   “........”   司机都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两个人,他和那位小姐一个想法:您脑子出毛病了吗?   车速降下来,卫惟到家了,她下车前拿下那瓶水问应仰,“你这车能改吗?”   应仰点头,能,随便你改。   卫惟又看了他一眼,“把后座中间加个挡板吧,别再听人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应灿:姐姐我错了,都是我大哥的不对。姐姐我大哥不是好人,你不要喜欢他   卫惟:........   应灿: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卫惟:........   应灿:姐姐你不方便吗?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   卫惟:我在你大哥车上,坐在你大哥旁边   应灿:沃日,我要死了....   应仰:自己了断吧,我给你办个豪华葬礼 第86章 杜拉斯   爸妈都不在家, 卫惟过日子过得黑白颠倒,正赶上大洋彼岸也有个不分早晚的人,两个人拉着窗帘打了不知多久的视频电话。   “你说苓苓现在在干什么?”黎曼从床边捞过一个抱枕垫在脑袋下面, 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和她说话。   “不知道,”卫惟打了个哈欠,“在睡觉吧。”   “你不回来了吧?”黎曼聊天的跳跃性极强, 直接一蹦三步远, “我把你这些东西给你寄回去。”   卫惟没说要不要,只说:“史蒂文方便吗?”   黎曼想了想,“方便吧, 他异于常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她正说着,一块白色毛毯从视频里闪过,跳上床扑到了她身上。   黎曼的自创高难度动作没抗住这一重量暴击,不受控制“嗞”了一声,接着大声嫌弃道:“史蒂文你给我下去!”   被点名的那个自己爬起来委屈嗷呜了一声。黎曼没好气给它腾了腾地方, 又心软拍拍自己身边, “过来。”   它老老实实躺了过去,被黎曼握着一只爪子和卫惟打招呼,“你好, 你有没有想我,我吃得特别多还不爱动,曼姐姐天天都要给我洗澡梳毛,她好累, 你给她发工资好不好。”   卫惟也冲她们摆手,在床上笑得东倒西歪,“发你个大头鬼。你住我的用我的吃我的。知道一个月房租多少钱吗?我那是黄金地段。”   卫惟笑了一会平静下来,正经和黎曼说:“你把它给我送回来吧。”   “怎么着?真不回来了?你和那个人和好啦?”   “还没有,”卫惟抱着被子撅了撅嘴,“我感觉快了。”   “我没法做到不搭理他,我那天一天见了他三次,我一看见他我......他还老在我眼前晃悠。”   卫惟烦躁地拿被子蒙住头又扯下被子,“他真的好烦啊。他还想哭,他哭个屁啊。”   黎曼灵魂发问:“他对你痛哭流涕???”   “没有,”卫惟说,“眼红了,没哭出来。”   两个人正说着,卫惟手机定的闹钟响了。卫惟叹一口气关了闹钟,“我忘了我今天要去巡店。挂了吧,让我睡一会儿。”   黎曼最后问了一句,“你去杜拉斯?”   “嗯,我去杜拉斯。”   ——   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这座城市。这些年,她都是匆匆回来又匆匆回去。记忆太多太深刻,哪个地方都能轻易让人触景伤情。   这个时间还不到下班高峰期,路上不堵,卫惟慢慢开车看路边商铺整齐高楼林立。   时间真的是个聪明的粉刷匠,他善于隐藏修饰城市的不足,把从前和现在混淆,让一切都模棱两可。喜欢新的人能看见新,恋旧的人也能找到旧。只剩下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人,夹在两者之间徘徊迷茫。   绕过中央商务区,卫惟看见高楼中的贤众大厦。人是喜好讨论的生物,别人有意无意说得多了,她自然也知道的不少。   说应家分崩离析,说贤众集团和应家财团分家。说应仰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夺了应老大位越过父辈掌权。还说他无情无义手段狠厉,对一众老臣赶尽杀绝。   她从十六岁开始听人说应仰,再听到二十六岁,听来听去都是程度加深的贬义词。别人说起应仰,嘴里永远没有一句好话。   可即便是现在这种感情下,卫惟也不觉得那些人说的都是对的。她矛盾纠结,却忘不掉他的好处。   他是人们眼中的暴徒,却对她温柔极致,言听计从。(注)   目的地快到了,远远就看见显眼的建筑和璀璨灯牌。   “DURAS”五个字母在闪耀,在这寸土寸金的商业地带彰显它的特殊身份。   那一年这一片还没被改造,卫惟一直在国外,突发奇想要开个酒吧。回国转了一圈,市区规划图摆在她面前,天时地利人和,一切因素都告诉她这里是最好的地段。   其他的都没来得及打听,她赶时间回去考试,匆忙告诉卫诚她要这块地方,她出钱,让卫诚出力竞标。   后来考试忙晕了头,对这事没抱太大希望。这种好地方,能拿下是命好,拿不下也是正常事。群狼环伺围一块肉,夜场酒吧和别人的商业区想法比起来确实不太上档次。   谁知道,卫诚真的给她拿到了,还是以意料之外的低价格。卫惟不信,可卫诚和她视频电话都在批文件,一副日理万机的忙碌样,她都找不出时间仔细问他。   之后没再上心,她忙着其他事情,只当个甩手掌柜。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直到杜拉斯快要竣工时,一个刚从国内出来的学弟说起北都一条金街,笔直笔直的商业区生生拐了个弯,好地方建了夜场酒吧,大佬直接拿一条金街做了陪衬。   她去问卫诚,卫诚说,当初他不看好能拿到那里,甚至已经给她找了别的好地方。地皮能到他手里,是应仰给他下了套。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一片都在应仰手里,应仰是生生把最好的地方挖了出来给她,生生放弃了核心项目。   寸土寸金核心地,一个像是闹着玩的交易价格。他就像是在闹着玩,白送她一块地。   那个时候,是在她对他冷战的三年里。   无名电话按时打来,她问他,“亏了多少,我补给你。”   他笑了一声,声音带着愉悦,“你高兴,我就不亏。”   那时候杜拉斯已经建起来,总不能放着烂尾。她让卫诚补给他钱,他在电话里不容商量,“想给钱就自己来,不想来就好好收着。”   杜拉斯剪彩开业她都没有回来。全程是顾苓蒋姝代劳,那一天名模捧场,声势浩大。听闻大半个北都的公子哥都带人到场,豪车堵路星光云集,个个给足了面子。   酒吧一日成名,又确实在好地方。她远在国外没操过心,躺着数钱数到手软。   杜拉斯开了快三年,应仰等人在三年里把它捧成了名副其实的“北都第一场”。   卫惟现在再好好想想,其实她挺过分的。拿人手软,她没有一点这个觉悟。可又想想,是他非要塞钱,她又不差他这点钱,就这样咽下一口气,她心里实在不舒服。   再偏激一点想,他这算什么?弥补她的青春损失费?还是万事都能用钱来解决的道歉费?   不能再想了。卫惟长吁一口气把车开进停车场。不能再想了,一个人胡思乱想藏进牛角尖里会把自己闷死。   ——   华灯初上,杜拉斯里人越来越多。   卫惟在二楼楼梯上往下看,遇上被人簇拥着一手搂小鲜肉一手和她打招呼的汪思凡。汪思凡眼角眉梢带着春意,搂过奶油小生的脖子亲一口,不正经笑着给他介绍,“你不是想知道谁是这里老板吗?叫她声姐姐,让她认识认识你。”   那男孩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冲她笑了笑真就叫了姐。   汪思凡已经不太清醒,倚在男孩怀里拍他胸膛给卫惟示意,“今天我宝贝生日。”   你的宝贝比顾苓的衣服还多。卫惟想。   卫惟倒是给了她面子,挥挥手叫经理,当着人的面吩咐,“6、1、4抽牌免单,祝汪姐和......”   卫惟看那个男孩,男孩稍稍低头示意,“邓岳。”   卫惟点点头,继续和经理说,“祝汪姐和小邓岁岁有今朝。”   汪思凡醉得不轻,搂着邓岳的腰仰头眯眼对卫惟笑,卫惟不着痕迹扶了她一把,“少喝点。”   汪思凡冲她挥挥手走了,邓岳和几个年轻小孩都不约而同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人趁汪思凡晕着问她,“汪姐,那位姐.....老板是谁啊?”   人美有气场,红唇大波浪艳过玫瑰,是杜拉斯背后的老板,还和汪思凡认识,想来搭上也是一条好路。   汪思凡醉了也不傻,笑道,“有我一个还不够?你挺贪啊。”   卫惟又看看那群东倒西歪的人,把旁边的侍应生叫过来示意,“去看着,别太出格。”   墙上大屏幕在不停变换数字,抽牌免单已经开始,一楼大厅气氛躁动,满场欢腾,只有称职的保安和适应生不受影响站着。   还有个一直在二楼栏杆上撑着手臂往下看的卫惟,她穿黑色吊带裙,乌发红唇眼神淡漠,只静静站在那里,就独成一道风景。   楼下人声在沸,楼上却乱了套。   有个女孩捂着自己衣服从包厢里慌张跑出来,一时情急找不到路在哪,后面追出来的男人不给她机会,抓着人的胳膊把她往里拖,后面又出来几个衣着光鲜的人,都在笑着看热闹。   女孩挣扎叫喊喊破了嗓子,本就不整齐的衣服因为男人的撕扯快要衣不蔽体。   保安过去把两个人分开,侍应生给那女孩披了件衣服。强迫人的男人醉醺醺,挣开身边保安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别多管闲事。”   他毫不尊重地指指那个吓得瘫倒在地的女孩,“我给她钱,她陪我睡。”   “我不是,”女孩年龄不大,已经哭花了妆,“我没有收钱我不知道是来做这个,我不做了我不做了.......”   “先生请您冷静,先生.....”   说好话的保安被他一把推开,男人上去对那女孩就是一巴掌,满嘴脏话好像她是一件物品。   卫惟没走过去,给那边的经理打了个电话,她皱眉,“还不扔出去,等着扣工资?”   经理有苦难言,男人已经仗着自己的身份闹起来,他不停给人指手画脚,“你们知道我是谁?敢动我,你们老板来了都不敢碰我。”   “叫你们老板来,都不想干了,早点关场子给人腾地方.....”   他旁边的狐朋狗友都喝大了,不嫌事大在起哄,“问问杨少是谁在动”“一个个小心点”   卫惟已经走过去,远远站在一边冷淡下指令,“都扔出去。”   闹事的男人看见她眼睛一亮,不怀好意笑道,“你是老板?”他又转头和他朋友一起笑,“还是老板送来的果盘?”   其他人笑得毫不掩饰,男人甩开保安耀武扬威,“离老子远点,老子是应家人,这块地都是应家的!别他妈不长眼!”   他整整自己衣服摇摇晃晃走近卫惟,伸手去挑她肩带,□□道,“老板和我聊聊。”   卫惟一直冷淡站着,面无表情也不说话。男人不在意,毕竟冷美人更有意思。疼痛突如其来,是卫惟直接折了他伸过来的手。   男人疼得呲牙咧嘴挣开她,“你他妈欠X这是应家地.....”   他话还没说完,又被卫惟一脚踹膝盖上,细高跟攻击脆弱髌骨,男人当场下跪。   卫惟没再发话,从一楼上来的保镖已经把人拖了下去,男人还要挣扎,直接被堵住了嘴。   闹剧平息,丝毫不影响楼上楼下的其他人寻欢作乐。   卫惟一个人坐在高脚凳上叠着腿喝酒,侧着身子单手撑下巴,纤细手指拿着高酒杯晃了晃,看酒杯里的红色液体荡起来又落下去。   再一眨眼,身上多了件西装外套把她裹得严实,手里的酒也到了别人手里。   卫惟伸手指指门口显眼的告示牌,“你给我念念。”   应仰就这她喝过的杯口处喝了一口酒,“狗不入内,人不咬人。”   他又说,“已经处理了,谁让你把我的人都分到门口看门看车。”   卫惟没搭理他,应仰自己凑过来说好话,“这地方这么乱,我给你几个保镖防身。”   “你是给我防身还是防我?”   应仰满眼么好防的。”   卫惟冷眼看他,“那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想你了。”   “........”不用再继续交流了,没法交流了。   卫惟把身上外套还给他跳下凳子要走,“我不冷,谢谢你。”   应仰接过外套直接把人拽回来,像原来很多次一样把她带到自己怀里。   卫惟挣了挣没挣开,刚要说话,应仰把外套给她从前面包起来,靠到她耳边说,“生气了?”   他装傻卖乖笑一声,“别人惹你生气,你总不能牵连我。”   卫惟红唇张了张,应仰又抢先一步,“我的车按你的要求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成果。”   应仰在她身后,应仰的外套包在她身前,应仰的胳膊紧紧环着她的纤细腰身,应仰的手指还磨了磨她的腰,应仰低头在她耳朵边说话。   卫惟简直要疯了。她毫不客气抬脚在他腿上蹬了一下,咬着牙叫他,“应、仰。”   应仰把她搂得更紧。   卫惟气得要死,“你讲不讲礼貌。”   偌大闹场,只有这一处清净。她声音不大却能听出咬牙切齿恨不得活撕了他。   应仰直了直身子把她锁怀里,他们所在的这一片没人,仔细看看是应仰的人都隐在暗处把这一角清场。   他抱着她转转椅子让她看人多的方向,“在这儿都这样。你连这个都不清楚,怎么管场子。”   “放我下来。”卫惟忍了忍脾气叫他。   应仰笑了笑,“不放。”   单人椅位置不大,卫惟直接坐在了他腿上,挣扎都没法挣扎,衣着单薄,她裙子底下就是他的腿。   应仰已经不是当年随她在他身上闹腾且愿意忍着的应仰,就比如现在,应仰眼睛里的欲望清清楚楚。   “你放不放!”   卫惟向后伸手去拧他腰上的软肉。应仰等她发完脾气才伸手捉住了她的手恶意地揉了揉,应仰松开了手,卫惟以为可以了。没想到的,应仰直接环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给她挪了挪位置。   身下的感觉清清楚楚,卫惟大气都不敢出。她又气又羞,“应仰。”   应仰不应声,又带着她动了动。   西装外套在她身上有些大了,垂下来和黑色裙子融在一起,没人知道卫惟正被动坐在应仰那部位上。   “这是我的地盘!”   “那你叫一声,你看看有人来吗?”   “......”肯定是没有,想都不用想。   刚才男人闹事时说的一句话很对,这一块地,一条街都是应家的地方。   而现在,应家老大在对她耍流氓。   卫惟不动了,她干脆也不再说话,气得头发粘到脸上都自暴自弃不管。   应仰帮她把头发整理好,问她,“去不去看我的车?”   卫惟死都不从,“我不喜欢那辆车。”   应仰把她头发都拢到一侧去,,“不喜欢车还是不喜欢我?”   “废话,车都被你连累你自己没点自觉....”   话都没说完卫惟就没了声。应仰顶她,他妈的,应仰敢在这种公共场所顶她。   “没人看得见。”应仰安慰她,还又自己解释,“我没忍住,惟惟,我喝醉了。你喝过的那杯酒度数有点高。”   “........”我听你瞎扯,那杯是果酒。   “应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应仰笑了,他垂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惟惟,我不相信你。我现在放开你你会跑,我不放开你你也会跑。反正你都要跑,”他顿了顿,“花下死一死,我也不亏了。”   他又顶了一下。   卫惟深呼吸仰头看天花板,她认输笑了笑,好声好气和他说,“我困了,送我回家好吗?”   “好,”应仰应了,却没松开手,他亲亲她的头发,“以后来这里不穿吊带了行吗?”卫惟没说话,他又自己退一步,“别穿深V领行吗?”   卫惟扫了一圈黑暗里的人,“让你的人都走行吗?别再让他们盯着我行吗?”   “我怕惟惟受欺负。”   “.......”实在是忍无可忍。   卫惟屈手肘使劲捣他,“你怎么不怕惟惟热死呢。”   应仰任她撒气,畅快告诉她,“我还活着,惟惟舍不得。”   人不要脸今天是又一次见识了。   距离他答应放开她送她回家已经过了一会儿,身下感觉越来越明显,卫惟也是真的服气了。   没办法了,就当自己不要脸吧。反正是不能再这样了。   她转了转头对上应仰的脸,笑起来的模样胜过远处一舞池的女人。应仰被迷了心智要去亲她,卫惟躲开,在他怀里蹭了蹭,应仰本就动了情,这下瞬间酥了身子。   腰上桎梏松了,卫惟扯开他的胳膊自己跳下来,又迅速伸手从一旁冰块杯里抓了把冰水甩他脸上。   应仰被冰水激回意识,看见她在几步远处笑得欠收拾。映着迷炫灯光,她说,“仰哥不要总往自己脸上贴金。金子贴多了会被人撕脸皮。”   作者有话要说:注:改编自:温柔的暴徒,只对我言听计从 ——木心《芹香子》   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价。   让媳妇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并创造相处空间的第一步:给媳妇送一块地皮 第87章 我太太   应仰的车一直跟在她的车后面, 直到看见她安全进了住宅区才放心。   卫惟没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直接放在了自家别墅门口。爸妈都不在家,大别墅里空荡冷清。   她洗了澡出来听见自己手机一直在震, 拿起来看看直接拒接。放下去喝水,手机又响起来,来来回回, 她已经拒绝了三次。   “嗡嗡——”   这是她听见的第四次。   卫惟盘腿坐在沙发上, 感叹这人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以往她拒接三次他就不会再打,今天真是蹬鼻子上脸。   手机又响起来,第五次。   卫惟没辙接了, 应仰早有预料,笑着问她,“睡了没有?”   “你这么吵我怎么睡?”   他不理她话里带刺,好脾气的声音带笑,“你不接我不安心,你接了电话我才放心。”   卫惟没说话, 他又自己说:“早点睡, 我走了。惟惟晚安。”   卫惟气鼓鼓扔下电话,感觉自己一肚子火都像扑进了水里。晾他冷他凶他讥讽他,人却始终带着一张刀枪不入的笑脸, 张口闭口就是“惟惟”。   卫惟顺手捞起一个抱枕砸到地毯上,天天就知道惟惟惟惟,知不知道惟惟快被你烦死了!   虽然人感觉自己不太高兴,但身体很是诚实。卫惟上楼梯去了小天台, 从她家小天台上能看见别墅区外的一条街。   街上亮着路灯,几辆黑车排列有序掉头缓缓驶走。   应仰今天排场大,出行带着三辆车。又非要送她回来,再加上他坐的那一辆,四辆车跟在她后面像黑/社/会押运。   她自己进别墅区,四辆车就在路边停下。吓得门口保安还借给她开门敬礼的功夫问她需不需要安保。   卫惟当时哭笑不得,其实她很想和好心的保安说,我被黑帮盯上了,你帮我报警吧。   但她还是没有,因为这样又会给应仰烦她的机会。   ——   车子往回走,胡经给应仰打来电话问今天的那个人怎么办。应仰挂了电话给司机吩咐,“去灰场。”   灰场藏在郊外建筑里,越往里走越有灰白阴冷感。张番卓被人拖着往里走,他已经清醒点,拼了命地挣扎着不进去。   这里是灰场,骨灰的灰。   屋外黑夜寂静,屋里灯光阴森。整齐站立的黑衣人都像可怕的塑像,被簇拥的男人眼神都能杀人。好像他只要抬抬手,灰场的墙就会多一层白灰。   不久前还嚣张猖狂的张番卓已经没了骨头,他几乎是爬着扑倒在应仰面前,死死抓着应仰的西裤脚,涕泗横流声泪俱下,“表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知道是你的场子,表哥你饶了我吧表哥......”   两个人把他拖开,张番卓蹭了一身一脸的灰,却伸着手怎么也够不到应仰。快一米八的大男人腿都在抖,嘴里表哥喊不停,恨不得直接给他磕头。   应仰低头看他一眼,冷声道:“我是你哪门子表哥。”   张番卓没了声。   哪门子?八竿子打不着。他姑姑不久前嫁给了应仰的大伯,让他喊应仰表哥喊得亲热。可谁不知道,现在的应家是应仰做主,他连他亲爸都不放在眼里,哪里记得这些半路亲戚。   应仰抬脚踩上他的肩膀,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你和她说,你是应家的人?那是应家的地盘?”   应仰看似没用劲,可张番卓的肩膀着实疼得快碎了,他根本就没听清应仰说的话,只一个劲求饶,“应爷我不该我不是,我不是应家的人我不该借您的脸,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场子......”   应仰抬了脚,张番卓哆嗦着大喘气,听见应仰一字一句纠正他,“那不是我的场子,那是我太太的场子。”   “那也不是应家的地盘,那是我太太的地方。”   张番卓正在赶紧想谁是他太太,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应仰什么时候有了太太,又听见应仰发话,“哪只手碰了她,”   张番卓一个激灵想起那个穿黑吊带的美人,又赶紧语无伦次给他解释,“没碰着应爷没碰着,嫂子折了我的手我不敢了........”   应仰没再听他解释,转身和别人说,“看着办。”   张番卓被捂着嘴拖进去,里面的门被关上隔绝声音。   已经是深夜,应仰坐在灰场的沙发里翻手机,翻了一会儿又放下,像是没得到满足。   他看了又看,惟惟的朋友圈还是三天可见,一片空白。心痒难耐,他很想知道惟惟这几天都干了什么。有没有想他。   胡经过来坐到他对面,问道:“关几天。”   应仰转了转手机没说话。胡经点了支烟笑着调侃他,“你太太知不知道你背地里非/法/拘/禁人。”   应仰抬眼看他,胡经还笑,“嗐我听你胡扯,人家现在都不想搭理你。”   应仰还没动作,胡经先来威胁他,“别动粗啊,你敢动我我就把你私底下干的那些事都给你抖搂出去。”   “比如什么在人家身边放保镖,比如变着法子给人家送钱送礼物骗人家收,还比如你装成玩偶熊混进人家生日聚会陪人家切蛋糕送花抱人家,”胡经笑着抖抖烟灰,“你那么能,怎么还没把人哄回来。”   应仰叠着腿坐在沙发里没说话,刚才关了灯,现在月光照着他带着落寂的半张脸。   胡经悄无声息叹了口气,拿根烟给他,出主意说:“你把那些事都告诉她,这不就完了吗?你又不是故意留下她一个人,使坏的和下绊子的赶一起了,你不也没办法。”   应仰吐了一口眼圈,“那些事都过去了,她没必要知道。”他垂下眼,“确实是我有错,我在外面玩了半年都不去找她,是我活该。”   “你那时候不是以为她和你分手不想见你吗?你整天愧疚自卑的,你能不能不钻牛角尖!”   应仰起来踹他一脚,“就你话多。”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提醒他,“管好你的嘴,不然也让你在灰场里住几天。”   应仰自己走了,胡经又抽完了一支烟,还不忘了骂他,“去你大爷的,灰场老子做主。”   ——   沈曼华和应右为正在吃午饭,佣人进来说应太太来了。   “应太太?”沈曼华不明白是哪位,抬头看应右为吓得他赶紧自证清白。   沈曼华的得力管家齐嫂笑了,“太太,是应左为先生的太太。”   应左为年过半百浪迹花丛,不久前刚把第三任太太迎进门。是个早早过气的明星,四十岁还很娇憨天真。   说实在的,连应右为都不知道他大哥为什么要娶这样一个女人。真爱是不太可能,因为从前在应左为身边的人现在还在应左为身边。   新晋应太太张芬苒女士是红着眼眶进来的,沈曼华在客厅里迎过去还没说话,比她小的大嫂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沈曼华被撞得直往后仰,客厅里的一堆佣人都赶紧过去扶住她。   沈曼华将将站稳,还没和人分开距离说话,张女士又直接抱着她哭了出来。沈曼华挤出个和善的微笑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大嫂我们坐下说。”   张芬苒拿自己的手帕揩揩眼角的泪,红着眼悲切道:“我就这一个侄子,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   沈曼华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张芬苒说了一大段才说到正题,“孩子得罪了阿仰是他的不对,可阿仰也不能这样教训他啊,番卓还小,他还是个孩子,我和他说过让他和阿仰学习,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   张芬苒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沈曼华赶紧问她,“是和阿仰有关系吗?”   张芬苒紧紧拉着她的手点头。早上家里嫂子打电话来说番卓失踪了,问和他出去的人说是他砸了应家的场子被人带走了,这一带走,就再没送回来。   客厅里齐嫂在安慰张芬苒,沈曼华不插手应仰的事,但人已经到了家里来,那就要装模作样问一问。   “阿仰,”沈曼华在露台上给应仰打电话,“有个叫张番卓的.......”   应仰承认得干脆,“是我干的,他在惟惟的酒吧里闹事。”   是不是和应仰有关系已经不重要了,沈曼华听见了“惟惟”。她在心里为儿子呐喊的声音没忍住,欣喜道:“惟惟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带她回来吃饭。”   “惟惟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礼物?妈妈让人早点准备。”   “惟惟不想来的话我和你爸去找你们也行......”沈曼华高兴地说个不停,结果听应仰说了句什么立马变了脸,“什么?你还没把人哄好?!”   楼上书房里的应右为都能听见沈曼华的一声怒吼,“应仰你干什么吃的!哄人都哄不好!”   ——   下午两点多,卫惟正在午睡。   手机一直在震动,卫惟伸伸胳膊从床头柜上拿过来看看,是一个不认识的本地号码。本着可能有事的原则,卫惟努力清醒过来接了。   “你好?”   一声“你好”差点让沈曼华热泪盈眶。这是个多好的孩子,纵使知道他们亏欠她良多,可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直记挂着,是打心眼里喜欢她,也确实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家的儿媳妇。   坐在她身边的应右为抽了张纸巾给她,沈曼华接过来深呼吸让自己镇定,笑着说,“惟惟,你还记得阿姨吗?”   卫惟怔了怔才说,“记得,阿姨您好。”   “哎,你好你好,”沈曼华应着都笑出了眼角的鱼尾纹,应右为指指眼角提醒她,被沈曼华一巴掌打手上让他安静老实点。   “惟惟,听阿仰说你回来了,阿姨很想你,你方便见见阿姨吗?现在没有时间也没关系,什么时候都可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卫惟觉得自己再不答应就不是个尊敬长辈的好人。   两个人约好了时间,在华茂国际见面。   沈曼华换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还不停问齐嫂她们哪件最合适。临出门前看见应右为在打领带,问他去干什么。   应右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边打领带边说,“我陪你去逛街。”   沈曼华瞥他一眼,“我和惟惟去有你什么事?你现在赶紧去公司给儿子减轻负担。把事都扔给儿子自己在家偷闲,你知不知道儿子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快把惟惟娶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感谢阅读。   至于惟惟有没有想你这个问题,应仰你要清楚点。   惟惟她说没有。 第88章 动情   卫惟停下车换了高跟鞋往大厦里走, 刚走几步感觉自己的脚不太舒服。低头看看才发现事情不妙,她今天穿错了鞋,这双鞋是冯嫣前几天送她的新款, 她穿新鞋必磨脚。   时间来不及了,不能再回去换鞋。想去买双平底鞋换上,刚一抬头, 看见了正笑着冲她走过来的沈曼华。   卫惟心里抱着一会儿就磨合好的想法, 没再管脚和鞋。她也礼貌笑着向沈曼华走过去。总不能和阿姨说我先去买双新鞋换上,太不礼貌了,再者, 今天穿的裙子只适合搭高跟鞋。   华贸国际里全是大牌门店,沈曼华约她出来是逛街,毕竟女人之间的感情是逛街逛出来的。婆媳感情都增进了,还怕她不要应仰吗?   沈女士作为应太太过了快三十年的贵妇生活,枯燥无趣的生活里日复一日都是买买买。从衣服鞋子包包到大小首饰,这些都是贵妇的乐趣。   然后, 她就让卫惟提前体会到了应家贵妇的生活乐趣。   “惟惟, 这件衣服不错你去试试。”“惟惟去试试这些。”“我们惟惟穿什么都好看。”   沈曼华沿着衣架走,店员导购源源不断往她眼前送新款,卫惟被几个人推来推去试衣服转得晕头转向, 无法阻止沈曼华豪气挥手说“这些都要”。   “惟惟喜欢这双鞋吗?”“惟惟不喜欢这个款式那这一种呢?”   沈曼华的脸上带着完美的贵妇微笑,“都包起来。”   沈曼华领着她走,问她,“惟惟喜欢LV吗?”卫惟还没说话, 沈曼华又把她往一家店里带,“我们去看看这一季度的新款吧。”   “惟惟”,卫惟坐在贵宾休息区休息,听见沈曼华叫她,不得不感叹,怎么又来了。感叹归感叹,卫惟还是笑着走了过去。   “惟惟喜欢这个包吗?那个呢?还有第三个?那个米色的还是黑色的。”   “都好看,配得上惟惟,这些都要吧。”   卫惟身心俱疲,扯着笑和沈曼华说不要破费。沈曼华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挽住自己胳膊,“惟惟别和阿姨客气,都记在应仰账上。”   卫惟真的要疯了。   沈曼华是常客贵宾,店长趁卫惟离开和她打招呼,“那位小姐气质真好。”   沈曼华笑得合不拢嘴,“那是我儿媳妇。”   卫惟又被沈曼华拉去看首饰,沈曼华看什么都合适,手一挥又是一打。卫惟笑得脸都僵了,这下觉得自己真的是花了应仰好多钱。   沈曼华没这种想法,她忘了告诉卫惟,买再多也不怕,都要回本,贤众是华贸最大股东。   ——   沈曼华还在和导购挑衣服,卫惟坐在华丽试衣间里生无可恋。手边有还没试完的衣服,卫惟感觉她的脚和腿都在疼。实在没办法了,卫惟主动给人打了电话。   “惟惟想我了?”应仰秒接电话,好像一直就在等她。   “应仰,”卫惟想严肃叫他名字却有气无力。   “嗯?”应仰轻笑,“惟惟真想我了。”   卫惟不想理他,直接说:“你故意的,你故意让阿姨约我出来。”她已经累到虚脱,轻声说话中兴师问罪在他耳朵里听着像撒娇。   应仰转转手里钢笔示意进来汇报工作的人出去,问她,“怎么了?”   “你能不能让阿姨休息一会儿,我真的好累。”   她感觉她的脚后跟是废了,她再也不想穿冯嫣送的这双鞋了。   “累了就和她说不想。”   “你和阿姨说,”卫惟忘了自己在和他冷战,泄气道,“我怎么和阿姨说,我不好意思拒绝她。她是你妈妈啊。”   应仰这次笑得眉目舒展,“好,我和她说。”   最后还不忘了提醒她,“惟惟别跑,等着我去接你。”   卫惟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应仰已经给沈曼华打了电话,沈曼华没再给她衣服,笑着问她想不想去吃点东西。   两个人去喝下午茶,沈曼华给她说起这家的马卡龙很好吃,卫惟听她的话要尝一尝,刚吃了一口,旁边坐下一位不认识的太太。   沈曼华喝了口茶,看向她不请自来的大嫂。张芬苒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一坐下就拉着卫惟的手说话。说来说去,还是他侄子张番卓的事。   卫惟尽量礼貌又不失尴尬地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客气笑道,“您确定是这样吗?”   这时候沈曼华不在,张芬苒看了看她还没回来,压低声音和卫惟说:“应大少是个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他连他爷爷都不放过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卫惟敛下眼眉来没说话,笑容都淡了许多。   张芬苒没看出来她的变化,继续和她说,“我是他大伯母,你不清楚我清楚。原来在应老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应大少不放过任何一个得罪他的人。”   吃完东西要补妆,卫惟刚涂完口红,应仰给她打来了电话,“惟惟我到了,你在哪里?”   ——   卫惟又一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应仰的车的。车里没有司机,她和应仰坐在后排,沈曼华也不在,封闭空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卫惟感觉空气都在慢慢稀薄。   卫惟想起什么主动说话,“那天那个人.....就是酒吧那个...你把他弄哪去了?”   应仰没说话。   卫惟自己叹一口气,轻声劝诫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卫惟又看他,“应仰,有事找警察。”   应仰被她这严肃样逗笑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有事找警察。”   本以为能这样好好说说话,没想到应仰借机越靠越近,今天他换了车,卫惟还没来得及隔开他,人已经自己凑了过来。   酒吧里的流氓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卫惟刚想让应仰离她远点,他却直接握住她的小腿抬到了自己腿上。   卫惟今天的裙子不长不短刚到膝盖,下意识并腿问他:“你干什么!”   应仰看着她这惊慌样嗤笑,把自己外套给她盖到了膝盖以上,手里不轻不重给她揉着小腿,“我能干什么?我敢干什么?”   应仰的手托着她的膝盖窝,边揉边说,“你又不让。我敢吗?”   “你可是不敢。”卫惟下意识回嘴。   反应过来接着闭嘴,应仰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低头笑,“惟惟知道就好,我确实敢。”这样说着,本来在膝窝下的大手就滑到了她大腿上。   “你......”   “别动,”应仰打断她,“大腿也得揉。怕什么,我知道惟惟不喜欢在车里。”   就算应仰确实只是在给她揉腿,卫惟也气得快发抖。这个流氓有前科不值得相信,谁知道他的手到底会不会老实。   卫惟在挣扎,奈何应仰力气太大,一只手握着她的腿她动都动不了。   腿上感觉一下又一下,清楚到让人胆战心惊,卫惟的手撑着座椅,盯着他一刻都不敢松懈。   应仰像是丝毫不知道她在死命防他,只低头认真给她揉腿。   卫惟盯着他盯到愣神,二十六岁的应仰身上有十六岁应仰的影子,又带着十六岁应仰没有的成熟。两张脸重叠到一起,直直撞进她心里最深最柔软的地方。   腿上的感觉没了,握着她腿的手松开了,卫惟一时没注意,应仰已经把她圈在他和座椅之间。   控制不住的感情找到了突破口,应仰直接翻身跨在她身上,亲吻铺天盖地,他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卫惟挣扎推他,应仰死都不放开,找到她腰上的敏感处一揉,卫惟身子在哆嗦。应仰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卡着她的下巴不容逃脱。   他像是见了肉的饿狼,别的都放一边,有毒没毒,吃了再说。   卡着她下巴的手松了,卫惟被迫仰头大口喘息,应仰已经低头去亲她脖子。   不够,这些都不够,他一点都不满足。浅尝不能阻止他,他八年都没和她亲近过。   这样想着,手已经从裙子下摆伸进去,细腰被他握在手里,平领裙子被拉下去,应仰从脖颈往下亲,隔着衣服开始咬她。   另一只手也松开了,目的地也是裙底,卫惟往后缩了又缩,被他探进去的手逼到无路。   应仰要疯了,卫惟使了劲打他推他,咬着牙警告,“应仰你敢!”   她拼命去扯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他肩膀上,“你停手!你敢!”   应仰其实可以,但是他真的不敢。   清醒过来慢慢离身,两个人都激动到胸膛剧烈起伏。   卫惟瞪他气得发抖,应仰单手给她整理裙子,笑道:“惟惟真的想我了。”这是真的,另一只手上的感觉很清晰,她动情了。   卫惟一下推开他,拿过车里的纸巾使劲擦自己的嘴。   她不久前才补的唇妆已经花得不像样。应仰甚至主动给她示意:脖子和锁骨上也有。口红从她唇上沾到了应仰唇上,应仰又给她盖章一样带到了脖子和其他地方。   卫惟拿着纸狠狠地擦,没有的地方都被她擦出红痕来。应仰无奈拿开她的手自己给她擦,被卫惟一把甩开,“管好你自己。”   应仰尝了甜头任她生气,只低眉顺眼好好伺候着。   脖子上擦干净了,卫惟拿手机看自己的唇上晕出了一大片。又拿纸巾擦了擦,刚要下车被应仰拉住。   “你又干什么?!”   应仰无视怒吼指了指自己的唇。他的唇上沾着口红更显可笑。   “自己擦!”   应仰被拒绝也不坚持,松开手要带着唇上口红从另一边下车。   这里人来人往,沈曼华就在后面车里休息,还有很多他们的人,应大少顶着一嘴口红出去简直就是告诉别人他们在车里干了什么。   卫惟的手死死扣住车门喊他,“回来!”   应仰回头看她等着她动。   卫惟只硬邦邦给他几个字,“你不准下车。”   应仰老实听话坐了回来,卫惟刚打开车门,沈曼华走到应仰那一侧敲了敲车窗。   应仰回头看她又示意自己唇上,“给不给擦?”   卫惟不理他。   应仰无辜要去开车门。   “不许去!”   “我妈叫我。”   应仰又回来凑近她,“要不我去,要不你去。”他像是解放一样舒服坐回车椅上,“算了,惟惟你去吧。你不让我出去。”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应仰眼巴巴看她避而不答,“惟惟给不给我擦?”   沈曼华又敲了敲车窗,应仰捻了捻自己手指,好像在提醒她什么。   卫惟转头瞪他,应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卫生间离这儿不远。”   “我妈她.......”   他话还没说完,卫惟抽出一张纸巾在他嘴上狠狠揉搓,擦得差不多了直接把纸扔他身上,“滚。” 第89章 了无痕   “惟惟真的想我了......”   是在那个熟悉的房间里, 男人轻笑着喘息,滚烫的身子压下来,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吻。两个人在一起, 呼吸声都分外清晰。   “惟惟我难受,惟惟帮帮我.....”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不停哄她。他们忘了外界干扰和束缚, 认真感受彼此的温度。汗液滴下来混在一起, 她被他抱着听见他心脏的有力跳动,他握着她的手去摸,让她感受这是为她才有的体征。   “惟惟受得了, 惟惟很喜欢......”   感觉清晰到确有其事。有力的大手紧紧钳着她的细腰。周身温度都升高,两个人像被包在火球里。   他在她耳边呢喃,“惟惟叫我名字,惟惟说爱我。”   她应了他的要求,手指抓住床单抖着声音叫他说爱他。   时间过了很久,床单都皱出花纹, 他终于停下来, 却还是紧紧抱着她。沾在她身上的东西被擦掉,他胳膊上被她掐出的痕迹却消得慢。   窗外是干爽天气,窗里泛着潮湿气息。身上不太舒服, 却又不得不答应他的无耻请求。   他一边给两个人盖上被子,一边紧紧搂着她轻笑,“惟惟等不及了,”他吻她的脸颊, “可是不行,小宝儿还没长大,我怕宝儿疼。”   窗帘遮住升起水汽的落地窗,升高的温度每每都在快到达顶峰时止步。但那种空荡的难受和他在紧要关头的性感已经深深印进她骨子里,一旦想起,让人欲罢不能。   “惟惟看看我。惟惟真的想我了......”   卫惟夹紧了被子从梦里醒过来,她脖子里的汗沾湿了头发,红唇微张阵阵喘气,翻身坐起来,浑身都是黏腻的汗。   手机亮着,是有人发来的消息。应仰在睡前和她说晚安。   卫惟拿过手机按灭屏幕使劲扔到了地毯上。阴魂不散的混账东西,竟然让她做了这种混账梦。   快步走进浴室洗澡,却怎么洗也洗不完,身上的汗止不住,卫惟靠着墙壁勉强站立。   应仰看过她,她也看过应仰,不能否认,应仰有一副让人一看就腿软的身材。   他还特意指着胸口告诉她,在这儿印个章,从上到下里外都是你一个人的。   他多会说话,把她哄得五迷三道,让她忘了礼义廉耻。他带着她,做尽疯狂不可为人言的事。   卫惟下意识捧着淋浴头上淌下来的水使劲洗了洗手,腰上腿上还有小腹,所有沾过他那些东西的地方。   浴室很大,卫惟站在这一边看另一边,直看到温热水汽弥漫了整个房间。身体是有记忆的,她想的越多,就越控制不住。应仰多聪明一个人,他早早就在她身上下了毒。   ——   欲通过身体和灵魂相通,可在不知晓间联系两个人。   那一边洗完澡换了个房间强迫自己入睡,这一边的人却毫无困意。   这也是个刚把自己收拾干净的人,浴袍随意披在身上,露着大片结实的胸肌和腹肌。   房间里的味道还没散尽,内室的沙发上扔着卫惟曾经穿过的衣服是罪状。   应仰坐在阳台上看花,玛格丽特还开着。他们曾经枯萎,他又把他们救了回来。土壤和花都没换过,还是当初卫惟亲手种下的那些。   他关了天窗走进客厅,赤脚踩上被卫惟视为所有物的地毯,黑色真皮沙发上抱枕还在,黑色桌子上还放着她买的花瓶。只是她亲手插的花都谢了,应仰再没找到一模一样的来代替。   整整八年,这座房子还是她在时的样子,一切都没变过,就像她最后一次离开时那样。这是他们的家。整整八年,除去应仰不在的日子,其他时候,他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就一个人,守在公主待过的黑石山洞里等着她。   他也为她建好了城堡和宫殿,为她准备好了皇冠和王座。只要她愿意,所有一切都是她的,他会亲手给她戴皇冠,永远做她不二臣。   时针转了转,已经是凌晨。   应仰靠在沙发上静静闭着眼,他睡不着。   客房没有温度,连灰尘都是冷的,他不想去。主卧他也不能去,那张床上有卫惟的温度和味道,他受不了。他躺在那张床一闭眼,他就看见卫惟睡在他身边的样子。   他真的再也忍不住,明明曾经是他抱着卫惟一起睡,为什么现在要留他一个人守空房。   吃过糖糕的孩子,是不会再想吃馒头的。   ——   睡不睡都是自己的事,反正今晚睡不睡明天的事都照常要做。   日理万机的应总从沙发上干坐到凌晨,清早还是要接受一连串的秘书电话各种会议行程轰炸。   卫惟倒是个幸福人,晚上睡得不好,早上还能补个觉。   电话响了两次都没听见,第三次她才清醒点接起来。   “起了吗?就知道你没起。赶紧起来,十一点过来接机。”   卫诚戴着墨镜在热带的太阳下给她打电话,另一只手牵着同样戴墨镜的大美女,底下还有个紧紧抱着他的腿不放手的小孩子。   卫惟揉了把头发坐起来,看看表烦躁道,“为什么是我啊,你们的秘书助理都这么不靠谱吗?”   卫诚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登机了,别忘了啊。你要是敢晚到让你嫂子等着,我就把卫鼎铭扔你家里。”   “我天,”卫惟服气,“你是不是人啊,儿都不嫌爹丑你怎么还嫌弃人家。”   回应她的只剩嘟嘟忙音。   卫惟扔了手机又跌回床上,同龄的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开了封闭性极好的高座大G去接那一家三口。刚刚到机场还没停下车,卫诚又给她打了电话说好碰面地方。   卫惟去VIP通道等着,远远地看见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穿白T牛仔裤亲子装的一家三口。   卫惟笑了笑,突然有点羡慕。   一眨眼,她不羡慕了。机场安保都没注意到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人,三个人刚出来就被人围住。   人挨着人不停呼喊,一群人跟着一家三口走,“姐姐姐姐!”   “姐姐姐夫给我签个名吧。”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甚至有人拿手机一直在跟着录像。   蒋姝和有礼貌的人挥手表示让一让,几个人主动维持秩序给她让开路。卫诚一手抱着卫鼎铭把他的脸藏怀里一手护着蒋姝快走。   卫惟看着这场乱七八糟,心想,不找助理和保镖非要找我,卫诚你翻车了吧。   终于上了车,卫惟一脚油门隔绝后面的人,蒋姝抱着卫鼎铭松一口气给他摘下帽子和墨镜,卫鼎铭被几个狂热粉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叫着“妈妈”往蒋姝怀里蹭。   卫诚伸手把卫鼎铭从自己老婆怀里拽出来让他自己坐好,小卫不高兴地撅了嘴。   卫诚正在给人打电话,抽空教训他,“这么大的车坐不开你?非要压着你妈,你不知道你自己多沉。”   电话通了,车里只剩卫诚劈头盖脸的质问,“谁放的消息?查出来直接滚蛋。告诉其他人,不想吃牢饭就来拍。有一个小孩的侧影都不行....”   “你嫂子?你还有脸问你嫂子?”   卫诚的火气越来越大,蒋姝伸手拍了他一下。卫诚拉住她的手消了消火,又和人说,“别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卫惟在他打完电话后插嘴,“去哪啊?”   卫诚发话:“去春江。”   小卫露出头来问:“不是说好去老爷爷家吗?”   卫惟从后视镜里看他们,卫诚说:“绕一圈。”   ——   绕了一大圈确定后面没人跟着后才敢把车开向大院。今天这辆车是卫彬不久前买的,没录过档进不去,卫惟把车停在外面和一家三口走着回家。   正是饭点,卫老爷子家有人在做客。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男人。   中年妇女挨在卫老夫人身边亲昵说话。她听见有人回来赶紧迎了出来,卫惟和蒋姝对视一眼都有点不习惯,这阿姨太热情,热情得好像这是她自己家。   那个年轻男人在和卫老爷子喝茶闲聊,文质彬彬戴一副细框眼镜,看见他们进来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一直在腼腆地笑。   卫老爷子老当益壮,抱起冲他跑过去的小卫给他们介绍那个人,“这是小赵。”   吃饭前卫惟借洗手的空问了问一直在家的保姆刘姨,刘姨给她说:“是郑参谋的夫人和她外甥,那孩子也在军区,是个文职。郑参谋刚平调走,他夫人常来。”   卫惟听她说了说就没在意。然而吃饭就坐时,卫惟本来是左边郑夫人右边卫鼎铭,还没动筷,郑夫人寻了个理由和她外甥换了位置。   郑夫人看着她笑得太热切,卫惟下意识不高兴。   果然,郑夫人吃饭也不忘了和卫老夫人说话,“老太太,咱们惟惟多大了,还没有对象吧?”   卫奶奶还没说话,她又自己笑,“我们家阅知也是,这么大人了,他都说没遇上喜欢的。”   “我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他说得看缘分。”她笑着看看卫惟,“今天的缘分就挺好。”   卫惟已经垮了脸。郑夫人的嘴不停,就差说一句他家外甥做梦梦见过卫惟。   眼看卫惟要摔筷走人,蒋姝在桌子底下拍了拍正在吃菜的小卫的大腿。   小卫拿着筷子眨巴眨巴眼,突然就松了筷子,筷子掉在桌子上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人。   大家都看过来,他又接过蒋姝手里的纸巾吐了自己嘴里的菜,张嘴皱着脸给卫老夫人诉苦,“老奶奶今天的菜好难吃。”   他吃的这道正好是刚才在滔滔不绝的郑夫人自告奋勇做的。   “呀,”郑夫人有些尴尬,“是咸了吗?”又自己尝了尝,“还行啊。”   卫诚也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告诉她,“我们家的孩子都挑食。”   看不上你家的菜。   卫老夫人出来打圆场又说起做菜,郑夫人刚才说到的事就此停止。   卫惟脸上的不高兴却没消失,硬塞一样吃了几口放下筷子,随便说了声吃饱了便要自己上楼。   郑夫人还在挽留,和她说再多吃点,多留一会说说话。字字句句都是明晃晃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卫惟已经是十分的不高兴,蒋姝又拍了拍小卫,小卫正在啃排骨,蒋姝低头悄悄和他说:“下午让你爸带你去买赛车。”   小卫迅速咽下排骨扔了筷子,也说一声“我也吃饱了”,跳下椅子拉过卫惟就跟着她上楼。   郑夫人看看头也不回上楼的一大一小,觉得有点不是那么一回事。   卫诚给蒋姝夹了一块白肉,又随意解释道:“我们家的孩子就这样,不太好伺候。”   所以别想别的,也别上赶着伺候。   ——   卫惟坐在阳台的吊椅上面无表情看窗外,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程羡和他女朋友刚回来。   卫惟不想看,她挪了挪身子,整个人缩在鸟笼吊椅里,侧脸倚着椅背。她目光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哪里。   小卫拿着零食过来讨好她,“姑姑你不高兴吗?姑姑不要不高兴。我也不喜欢那两个人。”   小卫手里是已经帮她撕开的薯片,卫惟伸手拿了一片吃,意大利红烩味道有点咸,咸到她都忍不住想哭。   卫惟看向小卫,“姑姑也不是不高兴,姑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现在的她好像不高兴的时候太多了。突然就生气不顺心,看什么都不顺眼。可能是真的很烦吧。毕竟楼下那两个人不是第一个。   这里的人讲究政/审。政/审不合格的人进不来。那件事后,至于她,像是后期犯错差点被踢出组织的人。   外面传的风风雨雨,但家里没人怪她,她还是卫千金。   卫骁那时不是随便安慰她,他说的是实话。爷爷还在,大伯也扶摇直上,没人敢在明面上说她和卫家。他们甚至还要来巴结。   她确实被责备过,但后来他们发现她像是过不了那个坎。她像花一点一点枯萎,所有人都怕了。再没人管她怎样,所有人都只希望她能高兴。   后来别人在背后怎么看她都是别人的事,卫惟不在意。她在意的事,是有太多人领着自家后生来卫老两人面前转。   他们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差不多就行了,还挑什么呢,我家这个是多好的对象。   老人家也认为她该找了,但他们也不曾擅自给她做主,他们都想她能自己喜欢。   可她有所思人隔在远乡,有所感事结在深肠。(注)她喜欢过的,她快乐过的,都没有了。   ——   卫惟靠着椅背翻了翻身子,把自己呈保护状缩起来。   她也确确实实恨过一阵子,且是不分关系的恨所有人。她恨那天的混混毁了她的美梦,她恨长辈的阻拦,她恨父母的不理解,甚至恨兄弟姐妹的冷漠旁观。   其实除了那些混混外没人做错什么,但是她真的恨啊。她还恨应仰的不告而别,恨她自己无能无力。   后来明白,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恨过去了就算了。可是别人有意无意的言行举止总像是在提醒她,总会激发出她内心的愤怒和恶毒。   心里有人的时候,是连眼睛耳朵都不想看见听见别人的。   她真的好不喜欢那些来毛遂自荐的人。她感觉自己内心已经扭曲了,她恨不得那些人都立刻在她眼前消失。   她特别怕有人占了她心里那个影子的位置,她特别怕别人让她勉强将就。   就像是小孩子非要护住水里不存在的月亮。她很委屈,月亮明明在水里,他们为什么要夺走她的宝藏。   现在她又看见了月亮,她却又爱又恨,深受吸引又不敢上前。她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   卫惟抱着自己的膝盖低下头,她在想她是已经变成神经病了吧。   ——   “姑姑,”小卫在吊椅旁边轻声叫她,“姑姑不要哭。”   卫惟没听见他说话。   有人在敲门,小卫跑过去开门,是卫老夫人站在门口。   卫老夫人摸摸小卫的头让他下楼,自己走到了阳台上。她伸手轻轻摩挲卫惟的发顶,慈祥怜爱道:“小宝不哭,奶奶把他们赶走了,再也不让他们来了。”   卫惟抬起头来看人,控制不住地扑进卫老夫人怀里呜呜哭起来,“奶奶我好讨厌他们,我不喜欢别人,我不要别人,我讨厌他们。”   卫老夫人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好,我们不要那些。我们要自己喜欢的。”   “奶奶,”卫惟说,“我和他还能像原来一样吗?”   “只要你愿意,你们就能。”   “原来是我们错了,现在全家都支持你。只要你高兴,小宝要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注:改编自白居易《夜雨》: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一会应该还有一更,但是不妨碍这一章求收藏嘻嘻   不要脸的来打个广告:   专栏预收《木棉类玫瑰》   “你比玫瑰艳丽,又如木棉坚毅。我奉你若神明,为你开天地。   你的信徒狂热众多,而只有我,是陪你永生的那一个。”   是卫诚和蒋姝的故事,谢谢大家! 第90章 五杯酒   应仰从会议室里出来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他看了看手机,不知道卫惟的习惯性午睡有没有醒。   应右为刚和一个股东说完话过来,一眼就看出他心不在焉。虽然现在应仰手里的股份确实比他多, 但他还是觉得应仰是个连哄人都哄不好的废物。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有老婆应仰没有。   老应同志丝毫没有当初他也使了坏的自觉。儿子毕竟是亲儿子,他及时弃暗投明,保全了自己。   “下午没事了, 你不用在公司待着, ”应右为和应仰说,“你带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   应仰看了看他, 他还没说话,应右为又说:“齐康给你买了一箱王子之心在后备箱里。”   “你妈那天给她看好的包和鞋都运过来了,你再带人家去看看。”   “理由都不会想,不知道动动脑子。”   老应教训完儿子昂首阔步趾高气扬地走了,他现在要去体验一下应家掌权人的办公室。   说实在的,他也不想来。办公室的诱惑哪有家里的诱惑大?但是他老婆说了, 她现在只想要儿媳妇。   他老婆说了, 她儿媳妇早进门一天,她就能多活一年。   ——   应仰打过电话来的时候卫惟正坐在地上和小卫搭积木。   “睡醒了吗?”应仰问。   “今天没睡。”   “怎么没睡,今天很忙?”   “今天不困。”她刚和他说完, 没控制住接着打了个哈欠。   应仰听得清清楚楚,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卫惟还没发作,应仰又自己把笑收了回去。   他和她邀功,“你那天和我说的人已经安全到家了, 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你该得哪门子的奖励?”   “我听话啊。”   小卫正搭好了城堡的尖顶要叫老奶奶来看,卫惟抬手就给他把尖顶提了起来。   小卫眼都不眨地提心吊胆看着她,就像那边大气都不敢出只提心吊胆等着她回话的应仰。   卫惟看着吓得不轻的小卫笑了笑,又给他把尖顶安了回去。   卫惟问应仰,“中午吃的什么?”   应仰中午只喝了一杯咖啡,他在考虑是说实话博可怜还是骗她放心。   还没想出来,听见卫惟自己说:“我中午没吃饱,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应仰瞬间觉得天上炸了烟花。   ——   大院门口,程羡正开车出去,看见停车等在门口的应仰。   程羡莫名有些感慨,他也不见外,按了按车喇叭和应仰打招呼。   应仰也看见了他,冲他回了一声。   正领着小卫走到门口的卫诚让两声车喇叭震得不轻,和一旁的卫惟嘀咕,“这俩人按着喇叭玩是不是有病?”   卫惟没理他,自己走几步远离卫诚,出门上了应仰的车。   应仰的车倒头走了,程羡又冲他俩按了声喇叭,他降下窗户叫小卫,“儿子上哪去?”   “干爹!”小卫叫他,“爸爸带我去买赛车。”   “去锦泰?”程羡问卫诚,又冲小卫扬下巴,“上来儿子,干爹也去。”   小卫爬了一会没爬上去,卫诚抬手捞起他来带他上了程羡的车。正好懒得开车,便宜司机不用白不用。   程羡开着车问他刚才那两人:“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估计还没好利索。”   程羡又有点担忧,“应仰这几年名声可不好。”   卫诚把往窗外趴的卫鼎铭按在座椅上,无所谓道:“他名声什么时候好过?就冲卫惟这些年半死不活的样,他刷着铜漆老爷子也会帮他洗白。”   ——   卫惟撑着下巴看窗外,以自身为参照物看见两边建筑和绿植都飞速往后移。   应仰不知道她在出神看什么,博关注一样问:“想吃什么?”   “不知道,随便。”   不知道是真的,随便也是真的。   她那时候有些饿,也突然就想见见他。说完了话见到了人,现在坐在他车上,确实已经没了饿的感觉。   应仰也没再多问,直接开车带她去了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已经开了很多年,西式的建筑在这条街上有些鹤立鸡群。   到了地方应仰提醒她下车,卫惟才注意到这个目的地——这是他们曾经常来的地方。   应仰领她进去,卫惟懒得操心,把菜单推给了应仰。   应仰点菜很快,全是卫惟爱吃的。他还不忘了她的习惯,嘱咐先上开胃菜。   从前卫惟没胃口吃饭他们就会来这里,因为卫惟很喜欢他们家的开胃菜。她那时笑着和他说,先吃这一份菜,她就能多吃一碗饭。   至于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卫惟带应仰来的。那时候的应少爷犯完胃病吃什么都带着药味,撒着娇让卫惟亲他才能好。   卫惟哄小孩一样亲了他,又带他来了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后来最喜欢的一家餐厅哄他吃饭。   这么多年了,里面装潢竟然都没变过,卫惟好奇地看了看,随意和应仰说道:“我很久都没来了。”   应仰的笑容有点苦,他说,“我知道。”   因为我经常在这里等你。   他甚至在老板支撑不住的时候入了股,条件是菜的口味和餐厅装潢都不能变。   他那时候想,惟惟总会回来吃的。他不能让她找不到她喜欢的菜和原来的感觉。   卫惟看见了他的苦笑,但是她没理。她看见了又能怎么样?两个人一起苦笑也没有什么意义。   人心纠结复杂,好坏争执不下。   ——   服务生来上菜时卫惟要了一瓶酒。酒液荡进高脚杯里,昭示葡萄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两个人吃了一会菜,确实还是原来的味道,   卫惟拿起自己的酒杯和他说:“我自己喝,你不要喝,你要送我回家。”   应仰看着她说好。   卫惟倾杯碰了碰他的酒杯。   第一杯,她仔细看了看应仰。   第二杯,她把应仰杯里的酒倒进了自己杯子里。   第三杯,她和应仰说,我今天又遇见了一个去我家要和我相亲的人。   第四杯,她喝完笑了笑,说,我奶奶把他们赶跑了。   第五杯,第五杯她没喝到。应仰抬手挡住了她的酒。   卫惟撑着脑袋看他,应仰也在看她。   卫惟低头自己笑了笑。   其实她不是个只能守着水面看月亮的孩子。她有仰哥,仰哥会捧着她去摸月亮。   不过就是后来月亮变成了碎片落下来,她和仰哥都没有接住而已。   ——   应仰把她抱进车里给她系安全带,卫惟推着他的手不高兴道:“我没醉,我不喜欢系安全带。”   应仰扶住她坐不住的身子哄她,“副驾驶不安全。”   卫惟眼神迷离着看他,“那我坐后面。”   应仰把她放在后座,轻声道:“自己坐好,我去开车。”   卫惟靠着座椅闭着眼没理他。   应仰又问她:“送你回哪个家?”   卫惟睁开了眼,她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应仰被她碰到的那瞬间感觉有电流穿过心脏。他动都不敢动,他不知道下一秒是美事还是噩梦。   卫惟靠着座椅慵懒着叫他,“你过来点。”   她说的话是塞壬的歌声,应仰老老实实靠近过去。   卫惟还是保持不动,只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应仰的喉结滚了又滚,他刚要说话,卫惟突然抓着他的领子吻上了他的唇。   她主动吻他。她在主动吻他。应仰脑子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紧紧绷了起来。   他身子都抖了抖,试探着叫她,“惟惟,你醒着还是……”   “醉了”两个字被卫惟渡到自己嘴里,她的唇压着他的唇摩擦。卫惟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搂住他的脖子变本加厉。   她像妖精一样诱惑他,柔荑细手从他衬衫领子里伸了进去抚他脖颈,她的脸碰到他的脸,卫惟轻轻咬了他的唇。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绷断了。应仰甚至忘了是在车里和大街上。他受不了了,下一秒搂过她的腰反客为主,直接抱着她压了下去。   卫惟躺在宽敞座椅上仰头呼吸,应仰要吻过来的时候被她一根手指抵住了唇。   “惟惟.......”   卫惟冲他轻轻摇头。   她静静躺着,看他眼神清亮,“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你对我耍流氓。”   “我不喜欢那个梦,因为你和我说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然后你食言了。”   应仰伸手去给她整理头发,卫惟偏头躲开,一把推开他自己坐了起来。   “惟惟......”   卫惟坐着看他,等他说话。   应仰没有多余的话,还是那句,“对不起。”   卫惟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自己挪到后座角落靠着门闭上了眼,“开车走吧。去大院。”   应仰没动,他又往里靠了靠,卫惟拿过他放在一旁的外套盖住了自己的脸,“走不走,困了。”   车在大院门前停下来,应仰回头看见卫惟盖着他的衣服在浅眠。应仰没叫她,倒是她自己睁开了眼。   两个人都没说话,应仰下车去给她拿那一礼箱的王子之心。   卫惟无奈,“你还真给他买。”   姨夫不是白叫的。但这话应仰没敢说出来。   卫惟没接那礼盒,就着他的手自己拆开吃了一个,黑加仑果酱流进嘴里确实好吃。很甜,卫惟也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她故意拿巧克力堵住他的嘴,她和他说:“那些衣服首饰和包别再往我家送了。”   “我不用这么多东西,也没那么多钱能还你。”   应仰看着她摇了摇头,他想说,我的都是你的。   卫惟不在意他想说什么,只接过他手里的礼盒,轻声道,“仰哥再等等我好吗。”   刺扎得太深了,让我再缓缓。   她说完话走得太快,应仰甚至没听清楚。等他咽下嘴里的巧克力再反应过来,卫惟已经走进了大院里。   应仰追上去,被大院门口站岗的卫兵拦住。   卫惟走远了,应仰想哭又想笑,惟惟刚才和他说,让他再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我写的会不会有点晦涩,但是他们的感情现在真的在瓶颈阶段,只有惟惟自己过了这个坎,她才能彻底打开心结。   虽然是有误会的,但加深误会的永远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人只有自己想通了,所有问题才都不成问题。   谢谢大家。   (其实我不是天天都勤奋,一个原因是我快要考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没时间,二是我知道大家都想看惟惟和仰哥的互动,上一章确实互动太少)   我爱你们! 第91章 应爷   六月的厦城温度已高, 比北都热了不是一点半点。防晒玻璃隔绝室外烈焰,室内众人有条不紊工作。   台上正在介绍相关布置的女孩快讲到关键处,稍稍看向台下的人请求示意。卫惟一身白色小西装坐在下首, 正拒接了进来的电话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抬头看见人在看她,她点点头,表示继续。   介绍完成开始座谈会, 卫惟又挂了一个电话。   对座的前辈调侃她, “小卫总很忙啊。”   卫惟笑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会议结束时说好一起去吃饭,卫惟还没站起来, 电话又来了。   一直在盯她的前辈是有名的女强人(工作狂),听闻最看不惯公私时间分不开。卫惟无事一样笑笑,调了电话转接直接把手机塞进了包里。   ——   今天又是应仰没和人打通电话的一天。   他收了手机看墙上的大屏监控,应家老宅里,应莱正一个人悠闲地在后院草坪上喝下午茶。   应仰又给他留在老宅里的人打了电话,“放狗。”   不过两分钟, 几条养得油光水滑的大藏獒不知从什么地方奔出来, 把后院草坪地扑腾的一团糟。   几个佣人赶紧过来护住在喝茶的大小姐,应莱被人围着躲开给应仰打电话,劈头盖脸想生撕了他, “应仰你有病!你就见不得人好!”   应仰毫不客气,“让你留在老宅不是为了喝茶,要喝茶回港城喝。”   应莱挥手让那些人都走开,笑了一声道:“爷爷前几天说要见你, 你见不见?”   应家老宅的大门开了,来人派头极大,顺序整齐的五辆车依次驶进来。开门的人毕恭毕敬低头,老管家领着佣人在门口等着,迎接大少爷回来。   应家早就变了天,当年的大少爷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应爷。   老管家清楚记得那一天,2011年的六月十五日。   被打了药一路挣扎着爬到门口要出去的少年最终没有成功,他死死抓着大门栏杆不放手,却还是被人像拖狗一样拖回去。   他被人扔到椅子上,只抬头看了看表,便瞬间没了力气。少年狼狈凄惨地笑,他环顾一周,说,直接弄死我多好,不弄死我,我早晚弄死你们。   后来他做到了,不到八年,他把整个应家都握到手里,甚至开拓了他自己的商业帝国。   那些毁他美梦的人,从混混到老爷子,他一个都没放过。   应家老宅成了囚笼,原来的佣人都换了,老爷子身边的人就剩老管家一个。曾经被折磨的姐弟翻了身,应老被自己养成的豺狼反噬。   整个老宅安静,佣人大气不敢出,两个八岁的小孩被保姆紧紧拉着手,以免他们触到阎王的霉头。   老宅换了主人,原来的主人房间却还住着人,房间里排满了医疗仪器,床上躺着苟延残喘又被迫活着受罪的老人。   现在的应老生不如死,身体原因喘气都让他难受,他却不得不活了一天又一天。   孙子应仰斗倒了他和他的心腹,两个儿子一个无能,一个恨他,他最后喘着一口气,被送到了最听他话也最恨他的孙女手里。   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应仰自己走到床前看那个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的老人。   外面传的五分真五分假,他是拿住了应家,也确实没放过一些人。至于应老,他是恨他毁他美梦,又要谢他给他今日。所以他不过是架空了他,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无用老人。   非要和应老过不去的,是他大姐应莱。   应老浑浊的眼睛转了转,在看见他时奋力挣扎,插着管子的干枯的老手去抓他,无声的口型和一旁仪器都在表达一个意思:给我个痛快。   应仰把他的手硬按回被子里,他在他床前坐下,平静和他说话。   “爷爷,她回来了。我守了她三年,她不想见我,我都不敢打扰她。她身体不好,我不想惹她生气。”   “现在她回来了,她不原谅我。她说她是怪我不去找她,我觉得不是,她肯定从八年前我没去的那一天就开始怪我。”   “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好。我看了她所有的病历。她还差点做了心脏手术。”   “很多人都因为那件事在背后议论她,她不爱笑了。”   应仰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干枯老人,他问他,“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别人欺负她。你可以让人打死我,可以随便教训我,为什么要带上她。”   那时候卫家和苏家没放过那些人,碍于身份又不能太过分,事情过去就算完了。他却一直都记在心里,等他自己的势力长起来,他又一个一个找了回去。   张充化被吓破了胆才说出来,是有人告诉他可以做,还特意告诉他,必须带上应仰女朋友一起。   所有的证据源头都指向应老。连应右为知道时都傻了眼。   应老的嘴张了又张,只“啊啊”的发出几个音节。   应仰笑了,他甚至孝顺地给他盖了盖被子,“你得好好活着,死多容易,我不会让你死。我受了多少罪都不恨你。但是一想起她我就心疼,我恨不得拿你的血给她做药引。”   应老睁大了眼,像是在怒斥他大逆不道。   应仰又说:“她今天又没接我的电话。我不太高兴。当然不是生她的气。她捅我一刀我都甘愿受着,毕竟是我活该。”   “爷爷,你也是活该。你信吗?要是没有那件事,我现在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等我把她娶回来,我再来看你。”应仰站起来不再理会他,“应莱会好好照顾你,爷爷您保重。”   应仰开门出去看见在门口等着的应莱,应莱在家都穿礼服化浓妆,像个随时要吃人的妖精。   应莱看他揶揄,“应大少今天为什么气不顺啊?又被人甩脸了?”   应仰没搭理她,他不高兴应莱就高兴,她又笑,“4%的股份买应灿陪她三年买了个露馅,你还不如把那4%给我,我绑也得把她绑回你床上。绑你屋里三年,孩子都能有了。”   “你这么闲?这么能耐?”应仰看她一眼,“怎么不回港城算计贺昱生。”   ——   应仰坐在不远外看几个人打高尔夫,蒋弘过来招呼他,应仰摆摆手表示没兴趣。   手机在手里转了又转,应仰的心像那怎么也进不了坑的球一样急得慌。   她还是不接他电话,还搞了个什么电话助理。   许是这段时间见到她的次数太多,应仰又极会刀口舔蜜,一来一往,应仰都知足到忘了卫惟是有多会骗人。   她叫他声仰哥,再留下句好听的话,然后又跑得飞快。   从她再没回他信息开始,应仰才意识到她说“你再等等我”不是“等我往前走”是“你往后退”。   他的惟惟让他往后退。   这可不行,说上话了,吃过饭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甚至摸都摸了,又让他重新往后退?   这就像人已经躺在了他床上,她自己突然就给自己盖上被子说你走吧。他裤子都脱了让他走?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走是不能走,不能睡可以,但得把人抱怀里。   应仰转了转手机又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还是转接。   “您好,我是卫小姐助理,有事请留言。”   撒娇讨饶的话就在嘴里打转,他堂堂应爷怎么也不能对个助理留言。   他对卫惟是真怂,可也就对她一个人怂。   那边还在催他,“您好,我是卫小姐助理,有事请留言,我会帮您传达。”   应仰有些气不顺,他心想:我说我爱她,你能帮我传达?自动传到垃圾箱里?   那边又等了等,“您好,我是卫小姐......”   应仰直接挂掉电话扔了手机。   他一不高兴扔了手机,周围站着的保镖佣人都自觉低了低头。阎王在发火,不知道谁又要遭殃。   几个人看过来,应仰双手交叉折了折关节让自己冷静点,抬手就近指了旁边一个人,“把你手机给我。”   被指的保镖把手机递了过去,应仰又拨了那个号码。   “您好,我是卫小姐助理....”   应仰手指敲了敲膝盖,把电话还给原主,“你和她说。”   那保镖愣了愣,正好又听见那边的女声,保镖咽了咽唾沫高声昂扬,“你好,我们老板找卫小姐。”   “好的,我会帮您传达,再见。”   到此截止,再无下文。   保镖又傻了,弯下腰和应仰说:“老板,她挂了。”   应仰给气笑了。   ——   晚上应酬结束送下前辈她才回了自己的酒店房间。卫惟觉得她真的只适合当一个米虫。太可怕了,那个前辈人称灭绝师太,听说前辈的大弟子“周芷若”跟着她六年没放过假。   刚回房间随便甩了高跟鞋瘫在沙发上,秘书又敲门进来说明天的安排。进来的女士妆容套裙高跟鞋一丝不苟,比她还像成功人士。   人不经意间环视一圈笑着看她,“您的鞋怎么会离您这么远?”   卫惟扯了扯嘴角,“可能它自己长腿跑了。”   人还在看着她笑,卫惟叹了口气,“徐姨您坐下吧,您别再笑了。我今天不舒服,真的累死了。”   好吧,这其实不是她的秘书,这是她妈的好友兼职业经理人,至于她的秘书助理,和她一样靠谱不到哪儿去。   徐女士看她的小腹,“今天不舒服?”   “嗯,”卫惟自己揉了揉,“还有点疼。”   “那你早点歇着,”徐女士和她简单说了说明天的事,又问她,“你手机转接是不是没调回来?还有那个负责接电话的,怎么别人说了一句她就说再见呢?”   卫惟边听边卸妆没听懂她说了什么,自己坐沙发里想调回电话来,刚一打开手机,看见一连串消息。   应仰:怎么不接我电话?   应仰: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应仰:消息也不回   他连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表情包都用上了,小孩子抱大腿,小孩子噘嘴,小孩子大哭........   “.........”   卫惟服了,有人知道传说中的暴君应仰是个只会给人发哭唧唧表情包的撒娇粘人精吗?   卫惟手指连着滑了好几下都没滑到底,终于到底了,翻来覆去就还是那几句话。卫惟没好气戳了戳手机,她都不想理他。   她撑着眼皮看手机,他说了一堆就不能说点有营养有意义的事?   难道说外面传的他握着大权都是假的?还是金字塔顶层的人物都这么闲?   刚想扔了手机睡觉,手机又响了。还是应仰。   卫惟接起来等了一会儿,那边没有人说话,但有杂乱的背景音。   “应仰?”卫惟叫他。   应仰有点醉了,不抱希望的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这次也通了,他觉得可能还是那个什么助理,这样想着,醉醺醺的应爷没拿住手机。   “应仰?”卫惟又叫了一声,“你有事吗?”   不知道是怎么碰到了沙发上手机的免提键,她的声音直接放了出来。   “应仰?你有事吗?”   不过六个字,整个包厢里都静了静。应仰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也互相看看没找到各自声音。他们都是原先的人,这一听就是卫惟。   蒋弘刚要推推应仰让他醒醒,有个人带的女伴声音挺大先喊了一声。不知道那女的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娇媚的女声“谁呀”完完整整传进电话里。   旁边人赶紧捂住那女人的嘴,蒋弘赶紧使劲推醒了应仰。   都晚了,卫惟已经听见了。那声音清清楚楚透过她耳膜,两边都静了一秒钟。卫惟直接挂了电话。   不用想,她也知道应仰是喝多了。估计还差点被人算计。   ——   应仰在嘟嘟的免提声中清醒过来,看见一群人都用同情惋惜的眼神看着他。罪魁祸首已经快吓哭了。应仰只感觉这个世界要崩塌。   又连打了两个,卫惟终于接起来。   “惟惟,”他讨好叫她,“刚才不是。”   卫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不是什么?”   “我.....”   应仰想了想要怎么说,他刚才喝多了?那个女的和他没关系?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卫惟先问了他,“几点了?”   应仰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四十六。”   卫惟把自己裹被子里,“快一点了,你这么闲吗?”   应仰被她堵了一句,卫惟闭着眼又说:“你还不回家,是住在外面吗?”   应仰语速飞快给她解释,“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我以为你不理我......”   “开会的时候,除了你那种坐在中间首座的人,其他人是没有资格接电话的。”卫惟揉揉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别再打了,我睡觉了。”   “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可以挂了吗?我真的很困。”   应仰还要再和她解释刚才的事,“惟惟我不是......”   “快回家吧应仰,”卫惟不想和他计较,苦口婆心道,“外面真的有老虎。”   作者有话要说:课后作业:同学们还记得2011年的6月15日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惟惟虽然是白富美,但也是要辛辛苦苦赚钱养家的。   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希望大家慢慢看不要急,没有说清楚的东西都会慢慢交代清楚的。 第92章 醉酒   此时接近七月, 白日天长。六点多下了场淅淅沥沥的雨,持续到七点,柏油路面已经湿透。雨停了, 空气中泛着丝丝凉意。大多数出行者还没动身,记者和摄影师已经在北都明成道旁早早等候。   明成大道84号是名流的私人会所。今晚注定是有大新闻的不眠夜。港城船王千金,童星成名的小花旦宋语斐要在这里举办十八岁成人礼。   八点左右, 豪车依次驶进院内, 防偷窥的车窗紧闭,甚至有保镖挡成了防拍人墙。千金贵少的正脸拍不到,倒是还有不少明星下了车摆拍一阵才进门。   穷奢极欲的生日宴上, 宋语斐和一派人坐在台下看表演。这种场合大都抱团,暗戳戳刻意打量的也大有人在。   “蒋姝今天没来?宋语斐不是和她很熟?”   “顾苓也没来。上次蒋姝和她老公在机场被拍,冯少说她老公生气了。”   “哎那个是不是张霖张公子,前几天于娴烟还对人志在必得,今天人家身边就换了人。”   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突然看见前面穿红色公主裙的宋语斐快步出去接人, 人群一阵骚动, 不少人都跟着迎出去。   不知情的明星也纷纷站起来往前走,看见门口进来一男一女。男人一身墨蓝色定制西装,贵不可言。再仔细看看, 不是女人衬着他,倒像是他跟着那女人。   女人二十多岁,身材高挑妙曼,脸蛋气质上乘无二。有眼尖的人一下看出, 她身上那条裙子是今年春夏时装周上的高定新款。   “卫姐姐!”   被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宋语斐拖着裙子扑进了她怀里,卫惟抱住她笑笑,在她耳边轻声道:“蒋姝和顾苓她们不来了,还有其它没空的,我都帮你讨了双份的礼物。”   “丁哥。”宋语斐又和她身边的男人打招呼,“还以为你也不来了呢。”   “怎么敢,”丁成肖看她说,“路上有点堵。”   ——   宋语斐等的人到了,生日会正式开始。   许久不见的周莫也回来了,挽着一个男人走过来给她介绍,“宝儿姐姐,这是我男朋友,我带来给你看看。”   曾经的傻白少年已经长成大人,卫惟一直记得他和她说,“数学课代表,你刚才说应仰第四啊,他脑子好使”。   郑沣牵着周莫的手,“卫惟,好久不见。当年谢谢你。”   恰好有托着酒盘的侍应生路过,三个人一起碰了杯。卫惟轻酌浅言,“好久不见。不用谢我。”   周莫又拉着郑沣被人叫走了,剩下卫惟兴致缺缺。   她独自倚着墙看觥筹交错的人,手里慢慢晃着一杯香槟。这样热闹的真真假假成双成对,让她感觉自己一个人孤单冷清。   也有不少人来找她搭讪,看出这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后又自己走开。但这并不妨碍男人们前仆后继。   卫惟喝了口酒,只当没看见冲她过来的男人,或是男孩。邓岳靠过来,满满的青春气在一众成熟男人中显得别具一格,“姐姐还记不记得我?”   卫惟看他一眼没说话。   “我邓岳。”他自己介绍,“我们在杜拉斯见过。”   他越靠越近,“姐姐是老板,给我过了生日。”甚至用上了一贯的伎俩顺着酒杯去碰她的手,“我一直都记得姐姐,姐姐总在我心里晃。”   卫惟又喝了口酒,正好避开他去拿她酒杯的手。她随意瞥他一眼,看见他身上还是表演时穿的那身舞台西装。   卫惟语气平常提醒他,“汪思凡呢?”   “汪姐?”他笑了一声,“我和汪姐就是闹着玩。才见了姐姐一面,就知道不能再闹着玩了。”   恰逢夜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王子捡到了被遗落的水晶鞋。小公主换了装束,头戴王冠牵着她的王子和众人宣布婚约。   宋语斐站在台上说:“很高兴邀请到大家来参加我的成人礼。感谢大家祝我生日快乐,还有一件事,希望也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今天是我的成人礼,也是我的订婚礼。”小公主一脸幸福甜蜜,她晃晃和少年牵着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大家祝我百年好合吧。”   卫惟正听得愣神,没注意到身边人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腰。邓岳以为她这是不拒绝,整个人都要贴上去。   邓岳说,“我保证让姐姐舒服,姐姐也和我百年好合...”   他话还没说完,卫惟已经反应过来推开他,二话不说,卫惟又直接泼了他一脸酒。   酒液滴滴答答淌下来湿了他的演出服,这衣服是借的大牌要还。邓岳心中叫苦,抹了把脸正要讨好她道歉,不知哪来两个保镖拖着他就往外走。   动静不小,不少人看过来,卫惟接过侍应生送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手。她在角落处,现在成焦点。   宋语斐和她关系好,赶紧过来问道:“姐姐怎么了?”   “没事,刚刚有只蚊子。”   卫惟牵过她的手,又高举起一杯酒示意众人,“祝小公主和王子百年好合。”   “Cheers!”   有人已经捧场效仿她,传染一样,所有人都举了酒杯,“Cheers!”   全场干杯祝福,没人注意到一个穿低胸黑裙的美貌名媛在一旁懒洋洋地看着卫惟笑了笑。   ——   重头戏都过了,有人离场,有人开始新一轮交际。   应莱刚和人碰了杯,倚在沙发上听港城过来的名媛奉承她今天戴的项链好看。   “这是您先生上次在百莱拍的那个吧。贺先生真是宠老婆的好男人。”   应莱淡淡勾唇默认。她并不想告诉她们,这个是我自己买的,贺昱生拍的那个太丑了。   刚想到姓贺的,姓贺的就发来了消息。   贺:今天的裙子很好看。如果你往上拽一拽或者裹个披肩会更好看。   又进来一条。   贺:向左看左边第一个侍应生。   应莱下意识往左看了看,左边第一个侍应生接着捧着一条披肩给她送了过来,“贺太太您好。”   在北都只有应小姐,没有贺太太。应莱的目光从侍应生手里的披肩上移开,觉得贺昱生真的很烦。   正想着又有一条:爱马仕新款,你会喜欢。   应莱服了,给他回消息:你很闲?   消息接着进来:内弟回去了,没有工作只能想太太。   贺:内弟说,太太不会再在北都待很长时间。   ——   恰时北都机场,从港城回北都的航班刚刚落地。   应仰坐在来接他的车里听特助齐栎说船王千金的生日会。齐栎把现场的直播拿给他看,问他需不需要再给船王添一份贺礼。   “添。”应仰应了一声,正随意扫了一眼,就看见那个牵着船王千金带头举杯的漂亮女人。   一颦一笑华容婀娜,他的小公主也真的长大了。   算了算日子又是几天没见。应仰却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要再拿过来仔细看看,他手机震了震。   应莱给他发了不少东西。卫惟被男人护着进来。卫惟和不同男人说话。卫惟和男明星挨得很近。   卫惟好几天没理他,刚看见人又是这种东西。应仰心里那股火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嫉妒还是生气。   应莱接着打进电话来,“关键时候还要靠我。赶紧来小心被人截胡。还有,报酬是我再在北都留两个月。你不能让人送我走,也不能让贺的人来接我。”   应仰直接挂了她的电话。他冷声吩咐司机,“掉头,去明城大道84号。”   ——   时间已经很晚,盛宴慢慢散场。   丁成肖在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受了刺激喝得烂醉的卫惟。   宋语斐其实是他们的远亲表妹,小公主站在一旁守着不走,她问丁成肖,“姐姐怎么了?”   丁成肖没给她解释,表示没什么事让她快回去。支走了宋语斐,丁成肖在卫惟身边坐下轻轻问她,“还醒着吗?五哥带你回家。”   卫惟没声,丁成肖轻声叹了一口气。桌子上酒瓶里还有酒,丁成肖拿起来喝了一口。喝完了酒他也靠在沙发上,看已经闭着眼像没了意识的卫惟。   她肯定没醉透。丁成肖想。   他又说,“都过去了。过去了就别想了。”他拍拍卫惟的肩膀,卫惟闹脾气挣开了他的手。   “你果然还怨着,”丁成肖苦笑,“你还怨着所有人。”   ——   那天她坐在病床上,宽大的病号服把她衬得弱不禁风。家里的人站了一病房,舅公毫不客气告诉她,“别再和那个小混混来往。”   她一秒都没犹豫,对着舅公回了一嘴,“他不是小混混!”   舅公气得抖了手,姨妈快哭出来,舅公已经举起的巴掌忍了忍最终没落到她脸上。所有人都被赶出去,舅公和人说,“看好她。”   这一看,这一关,就是一个多月。她求了所有人,却没有人能帮她。直到她厌食到没力气说话。   她等的人来了,她为了让他放心忍着生理不适吃完了饭。人走了,他偷偷进去哄她,看见她吐得直不起身来。   后来算是好了,舅公又非要和她打赌。   舅公说:“你们学校高三要重新分校。他要是还能和你在一个学校,你们要是能一直在一起,我就在你十八岁的成人礼上给你们订婚。”   舅公说:“我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你赢了,我给你要的光和胜利。要是你输了,你不但没有成人礼,你以后还得乖乖听话。”   舅公问她赌不赌。她说赌。她信心满满,而舅公胜券在握。她输了,输在第一步,输得一塌糊涂。   八年里,她不曾大哭,也没有大笑。她撕开自己的梦走出来,同样也毁了舅公下了多年的棋局。没人知道她是多厉害的操盘手,苏家向外供应的财政掌在她手里,舅公都不能再管她。   至于那个人,丁成肖感觉卫惟恨死他都不为过。明明他们再熬上一年就能订婚,就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   又开始下雨了,风也有些大。丁成肖看她露了大片的薄背,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盖在了身上。   “下雨了,五哥带你回家。”   卫惟还是不出声,丁成肖无奈,“五哥又没有对不起你,你别牵连五哥。”   卫惟确实没醉透,她还有意识。   她摇晃着身子讥笑,“覆巢之下无完卵,疯子杀人是不讲道理的。”   ——   应仰来到明成84号时雨点已经有些密了,他没理在后面给他拿伞的齐栎,推开人大步往里走。别人出门他进门,一身气势惹人注目。   丁成肖用自己的衣服裹住卫惟,半扶半抱带她外往走。   卫惟一点都不配合,丁成肖耐着脾气哄她,“惟惟你别闹脾气。你不常露面认识你的人少,五哥在外的名声可不好。你让他们瞎想以为我们有什么,五哥倒不介意,你还要不要清白。”   卫惟真的站不太稳,她已经在胡言乱语,“你名声不好,我也好不到哪去。你是玩女人的花花公子,我是和小混混私奔下跪的反面教材。”   “惟惟....”丁成肖站住脚步低头哄她,卫惟的高跟鞋让她脚下不稳滑了一下,丁成肖赶紧把人抱住。再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几步远处死死盯着他们的应仰。   他穿着黑色风衣,和夜色融为一体。   这小子叫应仰,丁成肖见过。   从应仰的角度来说,他大步走进来找人,就看见卫惟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两个人举止亲密,亲密到应仰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她自己往回跑,她不理他,躲到这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应仰只觉得心在滴血,有刀子在一下一下划着他的心头。   应仰冲两个人走过来,丁成肖托住卫惟让她站好,一字一句清楚告诉她,“你睁开眼看看前边,你确定你还不老实?”   卫惟的酒劲已上头,最后一秒她睁眼看见了前面的应仰。曾经的事和心里的怨恨又涌上来,卫惟风情万种地偏头笑了笑,又跌回了丁成肖怀里。   “........”   丁成肖傻了,你说好的守身如玉情比金坚呢?   应仰走过来,他冷冰冰看了丁成肖一眼,直接伸手去抱他怀里的卫惟。   丁成肖还在纠结放不放手。之前卫诚说过,卫惟不让别人和他过不去。那现在这人是给不给他?   丁成肖还在想,应仰已经快把卫惟抱过来。谁知卫惟突然又醒过来,使了劲推开应仰,她死死抓着丁成肖耍酒疯叫喊,“我不要他!”   刀子不再慢划,直接一刀捅进他心里。   “惟惟。”应仰被她推得后退一步,不相信一样哑声叫她。   他声音都不敢太大,太大能听见他心碎的声音。   “我们回家好不好?”卫惟抓着丁成肖的胳膊要哭出来。她摇摇晃晃神志不清,根本分不清她在和谁说话,说的是谁。   “惟惟。”   雨有点大了,沾湿了应仰的衣服。他又耐着脾气叫了一声,只当她在闹着玩,只当眼前没有和她在一起的男人。   雨也落到了卫惟和丁成肖的身上,丁成肖给她裹了裹衣服严肃问她,“你确定和我走?”   卫惟又醉又疯,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她已经站不稳了,脚底打滑又闭着眼点了点头。   应仰不相信自己听见和看见的,死死看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叫她。   卫惟听见声音却往丁成肖怀里缩了缩,她呓语,“别人都骂我,都欺负我,没有人来帮我,我不要他们了。”   “为什么要让别人欺负我......”   丁成肖快速把人抱起来越过他。应仰的手指已经狠狠攥进掌心里。   齐栎走过来给他撑伞,没看懂这是什么发展情况。他叫了一声,应仰如梦初醒。   ——   应仰大步追出去,看见卫惟被男人抱上车。   他疯了一样到车里把司机拉出来,自己钻进驾驶室里发动车子。他双眼血红,心里难受到手都在抖,脚下的油门毫不犹豫的踩到底去追前面那辆车。   雨越下越大,司机看了看后视镜和丁成肖请示,“先生,后面有车在跟着我们。”   卫惟毫无形象地歪躺在后座,把丁成肖挤到车座角落里。她的脑袋靠在座椅和车门的相接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有几缕头发被沾湿打绺,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哥不是他?”丁成肖拍拍卫惟。   卫惟晃了晃身子呜咽了一声。   没辙了,总不能再把人交出去,就她这神志不清的情况,指不定被人怎么酒/后/乱/性。   “快点,”丁成肖吩咐司机,“把后边那个甩开。”   前面的车快起来,后面的车更是发了疯。雨天路滑,后面的人根本不要命。   他无视车里的自动提醒,也不管不顾旁边车主的喇叭声和咒骂。他在红灯来临前一秒冲了出去,加速漂移再刹车,应仰直接在拐弯处超车横挡住了路。   他用车挡住路还没完,又直接下车站在了路中央。   丁成肖的司机在危急关头踩了刹车,看见雨里站在车前的人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丁成肖让紧急刹车甩了一下,刚坐好又看见站在前面挡路的人。丁成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他刚下车,人已经走到卫惟坐的那一侧。应仰自己去开车门,丁成肖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应仰整个人都冷硬,“闪开。”   丁成肖倒是笑了一声,“你想带她走,也得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你走。强扭的瓜不甜。”   应仰没说话,他的心已经在这十几分钟里疼得麻木了。   他在想,甜不甜的无所谓了,可以带回去等她慢慢熟。应莱说的对,绑回去关着,什么都能有。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僵持不下。丁成肖看看他,自己给他打开了车门。   卫惟半个脑袋靠在车门上,一开车门,她直接随惯性往外倒了出来。   刚才还铁石心肠的应仰下意识伸手去接她,只不过没接到,就近的丁成肖把她推了回去。   应仰收回手去握了握拳头,上前就要带人走,丁成肖又挡住他。   丁成肖看看他又使劲拍拍卫惟,他和卫惟说:“苏宝儿醒醒,你那个小混混来了,你和他走吗?”   卫惟被他用力拍醒了。她还是神志不清,头发遮着半张脸,却下意识带着哭腔反驳他,“他不是小混混,他叫应仰,你们不能说他!”   包住心的那层冰瞬间化了,应仰霎时红了眼眶。   他直接拉开丁成肖,身子探进车里把卫惟抱了出来。丁成肖的衣服被他扯下来扔车里,雨大风大,应仰拿自己的衣服把她裹好。他要带他的宝贝回他们的家。   应仰抱着人刚走几步,丁成肖又在后面叫住他,“应总别多想,鄙人丁成肖,是她亲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食用指南:在写谁就以谁的角度去看。毕竟惟惟不知道仰哥的苦,仰哥也不知道惟惟受过的罪。   如果有些地方记忆模糊,请回去看80章和81章,那里隐晦写过。   惟惟有很多好哥哥的,丁老板是其中之一。(都有血缘关系) 第93章 酒后   女人绝对是矛盾到极点的生物。她听见别人骂他会下意识反驳, 稍稍清醒一点发现自己在他怀里又死命挣扎。   “我不要你!你放开我!”   卫惟被他公主抱着,醉得眼都睁不开,却非要不老实地伸手去推他。应仰当然不会放开她, 任凭她撒酒疯耍脾气,步子一步都不停。   卫惟在他怀里闹腾得累了,转脸一口咬上他胳膊, 他被咬她却哭得惨, “呜呜你放开我,我不要你了,呜呜我不喜欢你了。”   应仰理都不理直接把她塞进汽车后座, 毫不犹豫锁上车门,自己直接进驾驶座开车。   车速飞快,应仰生生把宾利开成了跑车。卫惟喝醉本来就不舒服,扭来扭去又把自己在后座扭成了麻花。她整个人感觉像在颠着飞,胃里难受,又感觉到不了要吐出来的地步。   终于听见后座女人难受的闷哼, 应仰找地方停了车, 去后座给她拿水。   应仰开了车门通风,坐进车里把人扶起来给她灌水漱口。卫惟已经丝毫没有形象,长发披散着像个疯子, 趴在他腿上向车外干呕。应仰冷淡坐着,只简单给她拢起头发,不给她顺气,也不问她怎么样。   醉酒的卫惟是只不听话的猫, 时而张牙舞爪时而温顺可怜。就好比现在,她呕了一阵什么也没呕出来,力气也没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腿上。卫惟感觉胃里难受,胸也很疼。   软乎乎颇有分量的一对压在他腿上,应仰感觉到了,他还是没动,还是松松握着她的头发冷淡看她。   卫惟胡乱摸索着想爬起来,手撑过座椅,抓过他衣服,按过他大腿,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他那那里。不管怎么样,她一次都没成功。   应仰不为所动地拿开那只放在自己腿上的手,还是没说话。卫惟一点清楚的感觉意识都没有,她美目无神,趴在他腿上转过脸来看他,像猫求帮助一样,用脸在他腿上蹭了蹭。   好巧不巧,她转过脸来的地方有些尴尬。   应爷今天真的生气了,腿上的美人有意无意的任何行为都没有用。他松开她的头发,直接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从他那地方抬了起来。   卫惟身体柔韧性极好,脖子抬出了极优美的弧度,长发顺着动作垂进衣服里。她神志不清,眼神迷茫着看着他,艳丽红唇微张,好像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抬着脑袋坚持了几秒钟,又迷糊着把头垂了下去。   那条追求时尚的高定裙子已经被她扭成了一块无用破布,她没穿内衣,所谓的保护贴已经错了位。从应仰的角度能看见那雪山风景,她的发尾正好挡住一点朱砂。   卫惟想摆脱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扭着上身含糊不清说:“我难受。”   车外路灯通明,她的头发随之晃来晃去,小小的一点完全风景,应仰看得清清楚楚。   应仰喉结滚了滚,直接把裙子给她往上提了提。他还是钳着她的下巴,硬声问她,“我是谁?”   卫惟努力睁眼,不自觉咬了咬唇,又晃了一下脑袋。应仰没对她心慈手软,手上的力气不减分毫,卫惟没晃动。   他又问一次,“我是谁?”   等了两秒钟,卫惟放弃挣扎,整个脑袋的重量都压在他手上,她好委屈地小声道:“应仰。”   “声音大点,”应仰不再吃她这一套,严厉再问她,“我是谁?”   卫惟的头开始发晕,她真的很难受,声音勉强大了点,“应仰。”   应爷还记得之前的事,他又问她,“不要我?嗯?不喜欢我?”   要是有别人在,就能看出来,应爷在灰场里发火前就是这个架势。   应仰又抬了抬她的下巴,自己也低头凑近她,一字一句咬着牙发狠问她,“要不要我?喜不喜欢我?”   “应仰我难受。”卫惟被迫扭着脖子抬高头,她快哭出来,意识不清地去抓他的衬衫,“我的头好晕。”   “说话!”   “阿仰......”卫惟的脖子被动绷直,她带了哭腔叫他,眼尾沁出水来,“仰哥我不舒服我难受.....”她晃着脑袋想挣开他的手,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衬衫往他怀里钻。   应仰黑眸死死盯着她,眼里有说不清楚的情绪。她还在挣扎,应仰败下阵来,松开她的下巴任她撒娇一样把脸埋进自己怀里。   卫惟扭着身子往他怀里蹭,大概是觉得他腹肌太硬,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她往上靠靠找到他的胸肌,侧脸直接枕在他胸膛上,她又蹭了蹭,然后安稳的再没动作。   人好像睡着了,应仰靠着座椅任她枕着,无奈又宠惯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   黑色礼服,前面露了一大片,后背只有一条带子,堪堪遮住细瘦的腰。照片里除了她哥还有人和她挨得很近,刚才不知道是呛到还是受凉她又咳了一阵。   应仰看着那对蝴蝶骨和清晰的背沟还是很生气。恨不得把人揪起来再教训一顿。怀里的人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又像是被冷风吹得冷,闭着眼不由自主直往他怀里缩。   高跟鞋早掉了,她的腿也屈起来。整个人都要蜷进他怀里。   应仰摸摸她的头发,叹一口气拽过一旁的衣服给她盖身上。一只胳膊松松搂住人,又轻轻关上车门给人打电话过来开车。他舍不得趁她睡着就离开她,他知道,醉酒的猫醒过来就不认账。   ——   齐栎开车也很快,卫惟醉后容易晕车。感觉到怀里的人又开始不舒服,应仰轻轻抚着她的背,给齐栎下指令,“开慢点。”   原本飞快的车又慢下来,车速平稳了,卫惟又舒服地动了动。她整个人毫无防备地钻在他怀里,给她盖上的外套又滑下来,那块破布什么也遮不住,应仰看哪里都一览无余。   没好气别过脸去给她盖衣服,怀里的人却不领情扭了扭身子。醉酒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连无意的出声都是勾人的娇哼。   齐栎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应仰,正好对上应仰要杀他灭口的目光。齐栎赶紧全身心投入开车,应仰毫不客气降下挡板。   她侧着身子紧紧贴在他身上,一个穿薄衬衫,另一个的裙子半遮半掩。保护贴已经被蹭掉了,感觉和轮廓都清清楚楚。   应仰扶了扶她肩膀让两个人分开点距离,卫惟丝毫不知道他的苦心,闭着眼又贴了回去。   点火不管灭火是她的一贯作风,应仰报复一样在她腰上揉了一把,低声恶狠狠问她,“你明天醒了认账吗?”   当然不认。感官意识早飞到太平洋的卫惟才不管他怎样,又为了舒服自己随便动了动。   应仰的身体僵了又僵,想扯了障碍物把她就地正法。   ——   把两个人送下的齐栎大气不敢出,看见老大抱着人进公寓楼赶紧开车落荒而逃。太他妈可怕了,他又没干什么,老大看他一眼都像在他头上扔飞刀。   终于知道他干爹为什么是个光棍了,让老应董追老婆吓的。   进门把她放在沙发上,应仰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看她。   他的火还没消,她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对他连哄带骗自己却穿得清凉在外面喝得烂醉。那人要不是她哥,那人今天也别想走利索。   沙发上没有刚才的胸肌靠垫得她心意,卫惟闭着眼睛乱动找舒服的姿势。长裙被她压着,上身那点少得可怜的布料快从她胳膊上滑下来。   应仰再看她一眼都想把她打一顿,刚要走开,听见卫惟迷迷糊糊支使人,“我要喝水。”   自己惯出来的祖宗憋着火也得惯下去。应爷又老老实实去给人倒水,杯子端过来她动都不动,眼还闭着却一个劲说要水喝。   应仰弯腰把她半抱起来,又小心翼翼拿着杯子给人喂水。   可能是真的渴了,一点一点喝进嘴里的水满足不了她,卫惟闭着眼自己去按杯子,手下没轻重,一杯子水全倒了出去。   应仰手里的杯子空了,水湿了他的手和衣袖。再看卫惟,她好像被水泼得清醒了点,眉头皱了皱,还知道给自己擦擦脸。   不少水直接被她倒在自己身上,还有一些从她下巴脖子顺着淌进衣服里。湿/身诱/惑果然名不虚传。应仰都觉得她是不是故意想干点什么。   卫惟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好像在纠结什么。应仰去给她拿毛巾擦身上,卫惟的眼睫扇动,睁了睁眼又缓缓闭上。   她意识还是模糊,刚才好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和应仰两个人的地方。   应仰拿着毛巾回来给她擦水,听见卫惟呓语,“你那天为什么没来?”   她眼睛半睁半眯,应仰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他轻轻给她擦脸和脖子里的水,回答她,“别问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处身的现实和她所在的梦境重叠,卫惟又皱了眉头,她在梦里推开那个人,像受伤的猫一样开始呜咽。   应仰拿着毛巾的手被她推开,他听见她怨他,“别人都过生日订婚了......”   “只要你愿意,我们马上就可以结婚。”   所有的一切他都准备好了,娶她再没有任何外在困难。他早就备下了绝对能让人满意点头的聘礼。他甚至可以给她所有让人艳羡的东西。   他会把她送上王座,让她永远风光无二,让曾经那些议论她的人一个个匍匐低头。   “这不一样!”卫惟在梦里哭喊,她想告诉他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她看清了梦里的人。反正是在梦里,她想,她做什么都不过分。   她跪在沙发上直起身子去抱他,身上的裙子快要滑落。她什么都没在意,她抱着他的脖子去亲吻他,从唇吻到下巴,她去咬他的喉结。   应仰知道,她一点都没清醒。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纵使她的动作带着美景太晃眼,纵使那是他夜夜辗转想念的柔软。应仰还是死死卡住她的腰让她离开自己,让两个人都清醒点。   应仰一字一句警告她也克制自己,“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个正常男人。”   卫惟不理他,自己挣扎着再去亲他,裙子已经落下去。   应仰的手拉住她的裙子,他沉声叫她,“你明天认不认账......”   他话还没说完,卫惟像是没了力气,她再不挣扎,却直接靠在他身上。   ——   窗外雨好像停了,这个季节的天气很快燥热。阳台一天没开天窗,玛格丽塔在夜晚开始呼吸作用。   屋里的氧气都被玛格丽塔吸走,二氧化碳浓度升高,伴着酒精作用,人的脑袋昏沉到随便动作。   应仰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卫惟不老实的手却主动去解他的腰带。应仰扯她的手,卫惟死活不松开,“咔哒”一声,卫惟解开了。   他拿开她的手出声提醒她,“卫惟....嗞…”卫惟在咬他,应仰疯了。   她还在自己摸索,甚至胡言乱语。   应仰一把把人捞起来往内室里走,高定长裙终于变成一块破布扔在走廊上,还有小小一块布料,像窗外的树叶无声无息飘落。   这是第二十七层,窗帘没来得及拉上,其实也并不需要。窗外夜色很重,刚刚停下的雨又开始下,大雨冲刷落地窗,里外看不清彼此。   内室没开灯,月光朦胧正好。   刚才在客厅的两个人已经随场地变换颠倒了战略位置。人已经成了他手里一片羽毛,一团棉花,被随意折叠揉捏。   身下的人已经老实了,好像突然又没了意识知觉。应仰的火已经烧到山头,她不舒服的动了动,却又被应仰强硬地按住。   怜惜这种东西被火焰吞噬,理智全都烧没,火山已经爆发,野兽冲出牢笼。应仰现在只想狠狠折腾她。想把她咬碎了揉进骨血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港口太小盛不开船头。平静水面泛起涟漪浪花。应仰最后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一口咬住她狠了心。   卫惟睡得极不安稳,感觉有东西在咬她。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睡在美国的公寓里,史蒂文不老实,总爬上她的床和她挤在一起用尾巴闹她。   史蒂文这次咬她,身上好疼,像是被它撕下一块肉来。   人躺着很乖,应仰心软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只是堪堪入港,他已经感觉要上天。   雨点冲刷玻璃,按下一个个水波印。落地窗被雨水打磨成磨砂样,窗里窗外景色都朦胧。   史蒂文咬得她疼到抖身子。卫惟想把和自己抢床的大狗赶走,下意识抬腿使劲想把它赶下去。   紧要关头,身下的人突然乱动。应仰一时松懈,不知怎么,他直接被人踹了下去。   应爷从未被人这样踹过,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传出去该会被人笑掉大牙。   重振旗鼓再上前,听见躺在他床上的人梦呓,“史蒂文你下去,你离我远一点。”   史蒂文。   应仰听得清清楚楚,身上的火瞬间灭了一半,怒火冲上了云霄。   人还是没醒,身上带着他印的章躺在他的床上,嘴里喊着别的名字。   应仰借月光看那张熟悉的脸,他觉得惟惟真是给了他太多惊喜。   “史蒂文你走开。”卫惟说着皱了皱眉,并下意识蜷了蜷身子。   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被应仰看在眼里,应仰看着这副他在八年前就熟悉的身子,苦涩和压抑许久的暴虐一起涌上心头。   他再次上前把她折开,狠狠咬她问她。人又睡过去了,再没有出声回答他。   应仰下手毫不留情,丝毫不在意身下人皱紧了眉。他带她在海里云上沉浮,最终在她快到达巅峰时抽身离去。甚至不带一丝情意。   他没碰她,但她已经被他勾得难受。床上的人无意识夹紧了腿蜷身子,应仰再不管她,冷漠给她掀过被子转身离开。   月亮越爬越高,又慢慢隐进云层。地上的人心事太多,月亮躲起来不想看那些欢乐或痛楚。   男人自己正待纾解,床上紧闭着眼睡过去的女人看不到他背上数不清的狰狞疤痕。   浴室里的凉水淋在男人身上,他紧紧闭着眼,脸上的水混了咸涩味道。就算真的有别人,他也不在乎,只要以后她只有他一个。   但是他心有不甘。他需要自己缓一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下章给你们看《因为一条狗引发的误会》 第94章 史蒂文   宿醉的后遗症是第二天浑身无力还头疼。   不知是几点, 卫惟被明晃晃的太阳照醒,她抬起胳膊挡住脸缓了缓,想起来昨天她在语斐生日宴上喝大了的事。还有什么?五哥, 好像还有,应仰?   其他的真的记不清了,她昨天真的喝多了。不过她晚上梦见了应仰, 还梦见了史蒂文咬她。   卫惟揉揉脑袋要起来, 发现自己身上不舒服。她好像,是光着的。两腿之间也不干爽。   卫惟愣了愣神,她昨天晚上好像确实想在梦里对应仰做点什么。但是她除了亲了他, 她就没再做那个梦。   卫惟下意识看看被子里面的自己,真的没穿衣服。再看看这个房间,卫惟放心了。这是应仰的房间。她在这张床上睡过很多次。卫惟长吁一口气,有惊无险,不是别人。   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不只是不舒服,还有点疼。再仔细看看, 卫惟接着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严实。   她真的被人咬了, 怪不得晚上梦见史蒂文咬她。她冤枉史蒂文了,咬她的是应狗。卫惟自己往下缩了缩,上身疼, 下面没事,她......她应该还没被吃干净。   干坐了一会自己找衣服,发现床的另一半没有别人睡过的痕迹。人也没给她准备好衣服,卫惟在不远处的地上看见了她昨天穿过的内裤。   挺尴尬的。卫惟下意识别过脸去。   可是真的没有衣服穿, 总不能自己光着身子下去找。卫惟向现实低头,声音不大不小向外间问了一声,“应仰,你在吗?”   应仰在,快九点了,他一直坐在外面。   听见人喊他,应仰慢步走进去看她。他只是站在门口,没往里多走一步。   卫惟看见他衣冠整齐,下意识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她没注意到他浑身感情不对,问他,“有衣服吗?我没衣服穿。”   应仰神情冷漠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卫惟接过来看看又问,“有内衣吗?”   应仰看了她一眼,他很想知道,她是不是也这样和别的男人要过衣服。   “没有。”应仰留下一句话又是头也不回走出去。   卫惟觉出来应仰不对劲了。因为他原来从不这样。以前他干完坏事会给她洗澡洗衣服。现在是什么?一句“没有”就完了?这是个昨晚干了坏事的人该说的话吗?   凑活着穿上衣服出去,应仰还是那副冷淡样。他丝毫不关心她怎样,也不问问她要不要收拾。卫惟就站在他几步远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应仰知道她出来了,手指在掌心里蜷了蜷,他让自己忍住了回头搭理她的想法。他还是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气得恨不得直接把她锁上链子关起来。外面的男人,她一个也别再想见。   卫惟看了他很久,心里实在是委屈。不清楚到底是她强迫了他还是他欺负了她,但是不舒服的都是她。怎么都是她吃亏,他凭什么这样?   怎么着?她的身材不符合他的审美吗?她的身材明明比名模还有料。还是几年不见他口味变了?卫惟简直快被他气死。   手指扣了下墙,她深呼吸几下问他,“你怎么了?”   应仰回头厉声问她,“史蒂文是谁?”   “什么?”卫惟以为自己听错了。   “史蒂文。”   “史蒂文怎么了?”   应仰气笑了,他满眼讥讽,“我都知道了。”   “?”卫惟的头还有点疼,“你...你知道什么?”   “卫惟,”应仰严肃叫她大名,一字一句告诉她,“我们一直都没分手。你该对你的行为负责。你自己想想你做的对不对。”   这种说教语气一下刺激到卫惟,她直面问他,“你让我负什么责?我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你现在来管我,你早干什么去了?”   应仰沉声,“你有史蒂文,那我算什么?”   卫惟的脑子大清早被他搅成浆糊,怎么又扯上史蒂文了,史蒂文是她养的狗啊?她养狗都不行?   她还没说话,应仰又说:“你听别人说我赌女人,我赌了吗?你不让我喝酒,我喝了吗?你呢?你在外面喝得烂醉,你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一个两个还有那个史蒂文,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全都知道。”   卫惟服了,她无奈,“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喝醉?   “你自己看看!”应仰直接把应莱昨天发给他的照片给她。   卫惟不用看,她就扫一眼,接着怒火中烧。   “你又让人拍我?!应仰你已经侵犯了我的人身隐私权,你这是犯法。”   应仰不在意,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又让卫惟又想起其他的事。   “你的人在普林斯顿跟了我三年还没跟够!我是一个人,我不是你养的金丝雀。我不需要什么所谓保镖,所谓保镖就是天天给你报备我身边有什么人?”   卫惟看他,“你连史蒂文都知道,你还知道什么?是不是我一天吃几顿饭吃什么别人都和你说一说。”   她夸张了,但是应仰没反驳,他不想和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无由事。   而他的沉默在卫惟看来就是默认。卫惟感觉一时激动让她心脏有点不舒服,她叹了一口气,像是累了一样和他说:“应仰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卫惟说着就往外走,应仰直接拉住她胳膊,“你又想怎么样?又想跑?你想都别想。”   卫惟让他放手,应仰手上力道不减分毫,他死死看着她,“我不和你玩了卫惟。你不愿意我就帮帮你。”   “金丝雀到底是什么感觉,你亲身体会了才知道。”   应仰没有在开玩笑,卫惟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她从十六岁就知道应仰什么都做的上来。应仰一看她她就知道应仰想干什么。   卫惟不想以身试毒,她靠在门上安抚他,“应仰你松开我,应仰你别。”应仰的力气越来越大,卫惟抱住他拉着她的那条胳膊好声求他,“你别这样应仰,我真的疼。你别吓我应仰,我害怕。”   应仰几乎温柔地抚她的头发,说出来的话却冷硬阴森,“惟惟别骗我了,惟惟才不怕我。”   “你说爱我一辈子,你跑了,谁来爱我一辈子。”   卫惟看着他摇头,“应仰我们有话好好说。”   “惟惟不听话,怎么好好说。”   太吓人了,应仰这次来真的。卫惟觉得如果她今天出不去,再出去之前可能会被他折腾死。   “应仰你敢。”   “我敢不敢,你试试不就知道。”   卫惟死死握着门把手,哄他的好话在脑子越转越多。   谁知应仰先她一步,“惟惟别说什么好话。惟惟一向只说不做。现在哄我太晚了。从前你说什么都行,你让我退我就退,你不想见我我就走。”他看着她,“我哄着你脾气太好了,让你都忘了我不是个好人。”   应仰并不拖拽她,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所在地点和其他。卫惟已经无路可退,她没忘,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阿仰你后退。”卫惟伸手推他靠上来的胸膛,“你别这样我身上疼。”   “就该长长教训,多疼几次就记住了。”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卫惟真的服了,“我们好好说行吗?我不走,我和你好好说,你别这样。”   应仰的手已经伸进去,卫惟死死推他,却根本躲不开,“你这是犯法的,你不行.....”   “我和我太太两情相悦我犯什么法,”应仰手上用劲,卫惟疼得后缩,“惟惟知不知道别和男人说不行。”   “我比其他男人都行,惟惟自己体会体会。”   “我没有其他男人......”她话还没说完,应仰已经不想再听她说。   卫惟死命推他,挣扎叫喊,“应仰你给我滚,你敢这样我恨你一辈子.....”   应仰停下手来看着她,把她推在门上狠声问她,“你为什么恨我一辈子?我到底哪里不合你心意,卫惟你到底让我怎么样?”   她说一就是一,她说二就是二。他收好自己的恶劣全心全意等她回头,到头来早就有人横插一脚。   应仰那张俊脸已经狰狞,恨不得一口吃了她。他到底过了什么日子有谁知道,他自己把苦往下咽换来她恨他一辈子?   卫惟整好自己的衣服看他,虽说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可他再怎么样也是应仰,卫惟想逃,也想把人哄好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不是,不是仰哥,”卫惟去哄他,她轻轻抚着他的脸让他冷静一点,“我们别这样。我昨天不是随便在外面喝酒的,我昨天心情不好。真的。我昨天真的很不高兴。”   “照片上不是你看见的那样,那个男的是汪思凡养的小情。汪思凡,我原来和你说过的你忘了吗?”卫惟主动去抱他让他恢复状态,“他来找我搭讪,我泼了他一身酒。”   这样偏执易怒又脆弱的应仰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卫惟耐心哄他,“仰哥你别这样,我真的很疼。你这样我心脏不舒服。”   无论怎样,她永远是他心上那处明亮光。应仰再犯狠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他垂下手来,“对不起。”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我都给你解释可以吗?”   史蒂文。应仰脑子里只有这个名字。他颓然垂下手来,他突然不想再问她。听她说别的男人的名字都是种折磨煎熬。   看他没说话,卫惟又赶紧悄悄往后退。应仰下意识再次拉住她,卫惟觉得今天真是没完了。   救兵还没来,应仰还是看着她,卫惟怕他又发疯,悄悄挪了挪身子握住了门把手。   两个人对峙着没人说话。在应仰又要发疯前一秒,有人敲了门。应仰不想理,上前去带卫惟。卫惟握着门把手使劲下压,门开了。   卫诚和蒋姝站在门口,卫诚已经眼疾手快拉开了门。   “哥!”卫惟扯着嗓子喊他。   卫诚往里看了一眼,进门就冲着应仰出拳头。卫惟趁机掰开应仰的手穿上蒋姝拿来的外套。   两个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在客厅里打起来,其实不算,应仰只躲不还手,他死死看着卫惟,直到卫诚把他按进沙发里。   “惟惟!”蒋姝带着卫惟出去,听见应仰撕心裂肺地叫她。   卫惟回头看他,“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了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反正我从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人走了,卫诚还是按着他,“你是不是有病?你多大了你矫情什么?你惹她不高兴有什么好处?”   卫诚也走了,应仰没出去追她。他颓然倒在沙发上,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干坐了多久,他手机响起来,是胡经。   胡经带着墨镜坐在敞篷车里围着马路转圈,“我说你说是不是有病?我昨天接到你电话连夜坐飞机飞美国查人。还史蒂文?连个史,连个S开头的男人都没找着几个。”   “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你最近犯病了吧?”胡经嘴下毫不留情,“你被憋得内分泌失调憋出病来了?赶紧的听哥哥话,哄哄人家和你睡一觉,别成天兴师动众的。”   ——   阳光正好,应灿赶完论文去学校图书馆还书。回来路上遇见几个结伴开车去费城玩的留学生。有个女孩认识她,挥手问她去哪里要不要送她一程。   应灿道谢上了车,和几个不认识的人互相自我介绍。路程不短,有几个都是自来熟,一来二去扯起闲话来。   大家都是出来混头衔的二代,说着说着就说去船王千金宋语斐的生日会。   “那个宋语斐?是不是演《新金枝》那个?”   “对,就是她。成人礼上和她小男朋友订婚了。”   “她一个港城的怎么在北都这么吃得开?我听说她其实是北都的......你也是北都的,你知不知道?”   被问的人想了想在这里说也没什么,告诉他们,“宋的妈妈是北都一个大姓。”那人一时间说话没刹住车,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W?”   别人都看他,他又提示,“双W是宋的表姐,也在这儿不过听说她回国了。成人礼上订婚不稀奇,宋在他们家不是头一回,W才是头一回,但是W的成人礼后来取消了。”   别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应灿听懂了。那人真是知无不言,像是亲眼见过当时的事一样。   应灿在他还要在说的时候及时插了嘴,“还是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谁知道别人以后会不会知道。”   ——   晚上七时许,应仰去往欧洲出差的飞机刚刚落地。   他坐在车里揉了揉眉心,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卫惟是真的不怕他,跑得无影无踪再不搭理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他何德何能让公主对他死心塌地。   手机响了,应灿支支吾吾,“大哥我那天赶论文睡着了没听见你电话。”   “嗯。”   “大哥你有事吗?”   应仰说:“没事了。”   “大哥你现在在哪?”   “意大利。”   “你现在很忙吗?”应灿问他。   今天的应灿话很多,应仰告诉她,“谈并购案。”   “什么并购案?很重要吗?”   应仰没说话,应灿终于说:“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可能并不知道。”   应灿说:“你们高三考试那天你怎么没去?是爷爷把你关起来了吗?那你和嫂子解释了吗?”   “你和她解释解释吧。我可能知道她为什么不原谅你了。”   “她家里人和她打赌,你们要是在一个学校一直在一起,就会在她的成人礼上给你们订婚。如果她输了,她就要被流放出国。”   “我听别人说的,流放出国可能是假的,但成人礼上订婚肯定是真的。   因为她没过十八岁的生日,也没有别人都有的成人礼。”   应灿又说了什么应仰已经听不清了,他脑子里的记忆回放一样和应灿说的话重叠。   那时候他落魄狼狈,却有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她说:“等明年我就可以带你见他们了。因为明年我的成人礼上一定要有你。”   后来他弄丢了姑娘,也让她失去了期待已久的成人礼。   原来她那天喝醉酒是真的受了刺激不高兴。应仰眼眶发热想哭,他真混蛋,他对她冷脸,他还不听解释对她犯浑。   “大哥,你还在听吗?”应灿叫他。   应仰顿了顿问她,“她身边是不是有个叫史蒂文的?”   “史蒂文?有啊,”应灿回答他,“你问史蒂文干什么?它是嫂子养的一只大白熊犬。”   “它长得特别可爱,哥你要看它的照片吗?”   应灿给他发了张照片,照片里是卫惟抱着一只大白狗。   应仰想给自己一巴掌。   ——   三个人在三个时差地,卫惟在床上补觉,接到应灿的电话。   应灿说:“姐姐我真的弃暗投明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大哥以为史蒂文是一个男人。”   卫惟本来迷迷糊糊,瞬间被荒唐醒了。果然是心智只有三岁的应仰,知道只狗都以为是情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应仰一开始就不是个好人,他只是对卫惟好而已。   大白熊犬真的很可爱。它在杜拉斯那一章出现过。 第95章 婚宴   “汪汪——”   独栋别墅的小花园里, 一只大白熊犬正撒了欢。卫惟早上刚给花园浇了水,现在花上没被滋润蒸发的水珠全沾在了它身上。   “史蒂文过来,回家要先洗澡。”   卫惟把车上的狗毛清理干净过来招呼它。简直是心累, 史蒂文正在脱毛期,黎曼直接把它送了回来。从机场接它回来这段路上,爸爸的车里已经惨不忍睹。   “你乖一点好不好。”卫惟又一次伸胳膊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洗澡水。   史蒂文对新家充满好奇, 摇头摆尾绝不老实, 又把整个浴室扑腾的一团糟。   好不容易给它洗完澡,卫惟抱了它两次硬是没抱动,毛发吸足了水一上举就是哗啦哗啦的水流。它本来就又大又重, 卫惟放弃了抱它的想法。她拍拍狗头指指铺好的吸水毛巾,“你怎么又胖了,自己过去。”   稍稍擦干了水又给它吹毛,卫惟伺候完这位狗祖宗累得要死。   拿了平板瘫摇椅里和黎曼打视频,卫惟没注意和史蒂文待在一起的手机一直在震。   “接到了吗?”黎曼缩在被子里问她。   “接到了,刚洗完澡, 差点累死我。”   黎曼翻了个身又想起一件事, “你看看它的腿好了吗?前天带它出去玩不小心被石子割了一下。”   “嗯?我给它洗澡应该没事吧?我去看看。”卫惟放下平板去找史蒂文,看了一圈没找着狗。   在她房间最隐蔽的角落里,史蒂文正守着她的手机。   北都和都灵相差六个小时, 这边白昼,那边是黑夜。   应仰谈完工作睡不着,又不敢隔着时差打扰她,生生熬到她肯定睡醒又空闲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   卫惟正在和黎曼视频没听到, 倒是史蒂文对她一直在震的手机很感兴趣。它推着手机到了角落里,低头看了一会那个亮起来的屏幕,抬了一只爪子在上面戳了戳。   应仰其实没抱希望,绝望时刻,电话竟然接了。   他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掩饰自己的喜悦,声音却难掩激动,“惟惟,惟惟我错了,惟惟你别生气......”   小史蹲地上看了一会那个一直在亮的屏幕,它听见声音了,但是没听懂小方块里传出来的是那类语言。   它举起一只爪子挠了挠自己的毛毛,尝试着和小方块对话,“汪,汪汪,汪!”   “........”   应仰拿开手机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把手机放回耳边,还是听见了狗叫。他又尝试着问了一句,“惟惟你在吗?”   小史十分努力地在和不知名生物对话,卫惟听见了它的叫声,顺着声音找过来在沙发缝隙间看见了正在地上摇来摇去的大白尾巴。   “史蒂文,你在干什么?”卫惟绕开沙发过去抱它,“你的腿是不是受伤啦?”   应仰听见了卫惟的声音,他又叫她,“惟惟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只剩忙音,那边挂了电话。   卫惟把史蒂文抱起来看它的腿,没注意它刚才在毛发的遮盖下又拿爪子踩了踩她的手机。   卫惟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大问题,又赶紧去和黎曼说。   应仰听见了人的声音,又不死心地打了好几个电话。   小史感觉被它爪子按着的小方块震起来很有意思。小方块一震,它就抬爪子按一下,再震,它再按一下。来来回回好几次,它玩得很开心。   好巧不巧,上次是按的是绿色的,这几次它都按在了红色的按钮上。   又按了一次,它放下爪子等着,等了一会儿,小方块不动了,小史不高兴了,嫌弃地又把它推回了原来的地方。   ——   大概是晚上两点多,连史蒂文都在它的新床上睡熟了,卫惟闭着眼摸过手机来,眯着眼连来电显示都看不清楚。   “我要结婚啦!”   卫惟没听出是谁来,敷衍着“嗯”了一声。那边不乐意了,“卫惟!你听见没有,我要结婚了!”   声音震天响,卫惟又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是林艺。   她还在大声叫她:“苏宝儿,你、听、见、了、吗!我、要、结、婚、了!”   卫惟要被她烦死,“听见了,明天再说行吗?几点了好困。”   “不行,我大后天就要结婚了。明天再说就太晚了。”   卫惟清醒了,她抱着被子翻个身,“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知道了。”   “你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是第三个知道的,前两名是我爸妈。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很荣幸。”   荣幸你个大头鬼。卫惟不想和她多说,她闭着眼说,“行,祝你早生贵子。别忘了在生孩子前一分钟告诉我们你怀孕了。”   林艺自动屏蔽嘲讽,仍是美滋滋问她,“你不想知道新郎是谁吗?”   “不想。”   “不行!”林艺不依不饶,“给你个机会猜猜,猜对有惊喜哦。你认识他哦。”   卫惟扯了扯嘴角,闭着眼告诉她,“周豫鸣。”   林艺惊奇了,“你怎么知道的?!”   卫惟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别嫌弃她,她心里说,我用头发想都能想出来。   ——   七月七日,联胜集团少东家周豫鸣和央台知名主播主持人林艺在联胜旗下度假岛酒店大婚。   当然,这一说法是娱乐媒体的后来报道。其实他们根本就没去过现场,也没有第一手消息。   所有被邀请的人全是两家的亲戚朋友。都有一点相同,所有人都是被临时通知。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抽了哪门子风,通知时间和结婚时间只差两天。   所在岛位于北都西郊,靠山环水开发不久,进岛去酒店还要绕一大段路程。看航拍图岛的形状像极了弯月亮,因此酒店得名月亮湾。   其实岛名也叫月亮岛,后来不知是谁提的建议,把好好的月亮岛改成了爱情岛。   “其实我当时觉得这个名字好俗,说是爱情岛难道真的会有爱情吗?”林艺穿着婚纱坐在床上和周豫鸣的奶奶说话,她一副娇羞淑女的模样把周豫鸣奶奶哄得合不拢嘴。   林艺笑笑挽住奶奶的胳膊,“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爱情岛真的有爱情。”   卫惟不想再看她演戏,爱情岛有没有爱情不知道,反正房间里肯定有戏精。   ——   宾客厅里人越来越多,华丽布置不亚于那天的生日宴。   卫惟穿过大厅去找人,刚走几步被人抱了满怀,“姐姐!”。刚反应过来,身上的人已经离开她后退,又俏皮地冲她鞠了个躬,“嫂子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应灿。”   卫惟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转变是为什么,是因为小姑娘身边站着传说中让她闻风丧胆的可怕大哥。   卫惟看了那位传说中的大哥一眼。久仰大名,不过就是个非要和狗计较的三岁小孩。   应仰上前叫她就要道歉,“惟惟.....”   卫惟真的有要紧事去找人,冲两个人一视同仁点点头,“失陪,借过。”   卫惟飞快从人群中穿过去,应仰的话堵在嗓子里。   婚礼开始,卫惟和应仰不在一席。应仰被其他人绊住脚,卫惟途中去补妆逮到了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奢华盥洗室里,穿一字肩白色礼服的优雅女人和穿黑色公主袖短裙的娇俏女孩对视,两个人都没说话。这像名媛掐架的架势吓跑了其他来洗手补妆的人。   人都走了,看似嚣张跋扈的黑裙小公主却在和白天鹅撒娇。   卫惟叹一口气,“Flora,我不是不理你,我刚刚真的有要紧的事。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和原来一样相处。我不知道你是谁的妹妹,我也希望你可以不用把界限划分得太严格。”   卫惟看着她,“我们从前在美国做朋友不是都很开心吗?”   应灿点头,她说:“我知道你不想别人掺和你的事,但是姐姐我不能这样。我拿了我大哥4%的股份,他让我认识你和你做朋友。我大哥很会算,那4%的股份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们认识那天真的是意外,我没想到你会主动帮我撑伞。”应灿看她,“我那时也想,我这样骗你不对。我明明知道可能是他对不起你.....”   卫惟抬手打断她,“你不用这么说,他没有对不起我。”   “你对我大哥还是有感情的。”应灿告诉她,“我不是三年前才知道你的,我在10年春节就和我妈去澳洲了。但是我知道,10年的大年夜,我哥自己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去找你。”   “那个时候或者更早一点,他就承认过你是我嫂子。”应灿又想了想,“我二叔的生日在11月份,09年11月份的时候,他就说过你是他女朋友。”   卫惟静静地听着她说从前,回忆涌上来,她没有说话。原来那么早他就承认过,那个时候她怕他多想,还特意给他解释不是她散播的谣言。   “嫂子,”应灿已经变了称呼,“他不是让我监视你,他只是想让我陪陪你,每个节日的礼物都是他送你的,还有去年你过生日,你记得餐厅里那个给你送花拥抱你的大熊吗?那是他扮的。”   “他不让我告诉你,他只是定期让我给他几张你新拍的照片。都是你知道的风景照,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确实得到了很多好处,”应灿说,“但都是托你的福。一旦有关你,我哥就会对我网开一面。”   “嫂子,”应灿又叫她,“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眼看人又要哭,卫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她还没说话,又听见应灿自暴自弃地说:“我哥真的会让我去南非和挖金矿的人结婚的。”   “.........”卫惟的大脑有几秒钟空白,她赶紧说:“不会的。”   应灿抽噎几下,“现在是不会了,原来真的会。我大哥真的特别可怕,嫂子你别再不搭理他了,你把他惹急了,他....他真的会把你关了锁起来。”   “........”   “真的,你真的别不理他,他真的会生气发疯。嫂子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他真的干得出来。”   “........”   卫惟给她拿了张纸巾,“我知道了,你擦擦脸吧,别说了。”   我知道他干得出来,我前几天就差点被他关进屋里锁起来。就因为我喝醉了酒和他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史蒂文。   作者有话要说:应仰:惟惟我错了   史蒂文:汪汪汪   应仰:惟惟你在吗你看看我   史蒂文:汪汪汪   应仰:惟惟我不知道史蒂文是只狗   史蒂文:.........   史蒂文:汪汪汪汪汪(愚蠢的男人)   卫惟:不要再提醒我应仰会把我锁了关起来好吗?正义法制一点好吗?   应仰:.......   应灿:大哥我表现好吗?   应仰:.......4%的股份都养不熟的白眼狼   应灿:我还不是为了帮你   应仰:我谢谢你   感谢阅读,谢谢,93章我会尽力让它解锁的,请大家先等一等,不好意思啦 第96章 回家   卫惟回到宴席上遇见了换了婚服的林艺。她还没说话, 林艺已经把她拉开,来来回回检查她的白色裙子上有没有脏东西,“你没事吧?”   卫惟一头雾水, “没事啊,怎么了?”   “我听人说你被一个女的堵了,”林艺往那边看看, “那女的还是和应仰一起来的。”   “........那是应仰妹妹。”卫惟不太想搭理这个听风就是雨的新婚少妇。   林艺又往那看了一眼, “妹妹?嘁,应仰真是......”   不用再听她说了,林艺替她记仇八百年, 卫惟知道后面准没好话。林艺这一年一直在沪城,卫惟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应仰的事。她打断林艺开玩笑,“那你还请他来。”   林艺瞬间激动了,“不是我请的,我因为闪婚这事差点气着我爸,我哪有这么多闲工夫请他。”她给她示意全是年轻男人的那几桌, “应仰蒋弘, 还有那些全是周豫鸣自己叫来的。卫诚没来又和蒋姝出国了。”   “他们当年藏的那么好,都以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其实呢,周豫鸣初中就和他们是一伙。我高中还看见过周豫鸣和应仰他们一起出去一起抽烟。”   林艺越说越带劲, 还愤愤不平,“你还记不记得林路博的事,周豫鸣打了人还不算完,他们都帮周豫鸣恐吓他......”   “咳—”卫惟咳了一声。   “你怎么了?有人抽烟熏着你了?”林艺看她没事又接着说, “我还没和你说完呢......”   “你别说了,”卫惟提醒她,“你已经和周豫鸣结婚了。”   “结婚怎么了,那以前的事就不能说了?”   “能,说完了吗?”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林艺吓了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绷直了身子,用口型问卫惟:他什么时候来的?   周豫鸣已经从她身后走到她身边,自己告诉她,“卫惟咳嗽的时候。”   林艺乖乖闭嘴没了声,周豫鸣的手揽上她的腰,“说完了吗?说完了和我去敬酒。”   林艺乖乖跟着周豫鸣走了,卫惟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她那副被抓包的样子只想笑。   十年了,他们这伙人已经过了一个十年。十年里,有人来了又走,有人走了又来,有人半路分离,也有人再度相遇。   好像林艺几天前才和她说,我再也不喜欢周豫鸣了。然后林艺昨天又告诉她,我要和周豫鸣结婚了。   人生总是无常。   卫惟下意识越过其他人看了看那边,她找的那个人在微微侧头和人说话。   那张侧脸的线条已经深深刻在她心里,一笔一画早被她临摹了许多遍。   卫惟眼眶突然发热。原来这么多年,无论经历了什么,她还是能从人潮中一眼就看见他。   她的少年带着光,永远在她心里最高最显眼的地方。   旁边的人在说话,是林艺的同事。那人叫了她几声卫惟才反应过来。   “你在看什么啊?”那姑娘疑惑问她也朝那边看过去。   “没有,刚才走神了,”卫惟抱歉对她笑笑,一边听她们说话一边端起手边的东西来掩饰尴尬。   手里的杯子还没碰到嘴已经被人拦住,卫惟抬头看人,是那个刚才还在那边和人说话的人。应仰拿下她手里的调制酒给她送了杯果汁,“晚上别喝酒。”   应仰放下东西走得快,像是怕被她拒绝一样。卫惟看他一眼,自己倒有点不习惯。   他到哪里都招人多看几眼,同席中更有几个人的眼睛跟着他走。   卫惟拿起他送来的果汁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杯底好似不小心在桌子上嗑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把几个人的眼睛给叫回来。   旁边的姑娘问她,“你男朋友?你们真般配。”   卫惟嫣然一笑承认得大方,“是啊,谢谢。”   ——   夜色加深,婚宴也渐渐散了,林艺今晚和周豫鸣住在自家酒店。她非要拉着卫惟话别,其实就是找个理由晚一点和周豫鸣单独相处。   毕竟她应该是第一个在婚礼上说起自己老公打情敌,还为别人抱不平的新娘。   卫惟不用轰她,周豫鸣已经自己来找人。林艺依依不舍回头看她,卫惟带着祝福的感情和她挥手再见。   她今晚自己开车回家,刚走到停车场,就看见在等人的应仰。   他的位置离她的车不远,身姿挺拔,但身形有点不稳,好像是喝多了。   两个人早就看见对方,卫惟径直走过来开车,刚走到他身边,应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看见我了吗?”   果然是喝多了。只有喝多的应仰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忘了自己干过什么。   卫惟转头,“看见了。”   “你要走了?”应仰一脸无辜坦荡地看着她。   “嗯。”   他突然就笑了,“那你送我?”   卫惟挑眉看他,“我为什么要送你?你没有司机吗?”   应仰根本就没听她说什么,自己咬着字撒娇叫她,“惟惟。”   话音刚落他就站不住身,直接冲她倒过来。人就是一点后路也不给自己留,重心直接不管不顾往前倾,根本不怕自己摔地上。   卫惟下意识伸手去扶他,刚往前伸了伸手,应仰就势扑进了她怀里。   卫惟身高一米七二还踩着高跟鞋也赶不上他近一米九的个头,更何况应仰是个勤于锻炼肌肉发达的硬汉。他就生生倒过来抱住她,卫惟感觉自己差点直接被他压车上。   她脚下晃了晃,应仰伸手把她搂住让她站稳。   卫惟借他的力站稳去推他,应仰瞬间又不清醒,他整个人倚着她,小孩子耍赖一样不松手。   “应仰,”卫惟推他胳膊,“没有你这样的。你太重了,你先起来。”   应仰闭着眼抱紧她和她讲条件,“惟惟送我。”   “你怎么来的?”卫惟整个人撑住他问。   “开车。”   “你的车呢?Flora呢?”   应仰没说话,卫惟还要再问时有人冲他们按了按喇叭。应灿按完喇叭从一辆阿斯顿马丁里下来,她冲卫惟挥手,刚挥了几下又赶紧绕过车头去扶人。   副驾驶车门处有个真的站也站不稳的蒋弘,应灿把蒋弘扶进车里,和卫惟说“大哥大嫂再见”,然后开车跑得飞快。   “惟惟......”应仰又自己找存在感往下压了压她肩膀。   “你先站好行不行.....”   “我站不好......”应仰一条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腰,满嘴都是胡言乱语,“惟惟别不要我,惟惟别生气了我错了惟惟......”   停车场里人来人往,不少人都看这对情不自禁难舍难分的鸳鸯。   卫惟永远没有应仰的厚脸皮,顶着各种异样眼光掐了他胳膊一下提醒他,“应仰,站好。”   应仰还是满口胡话,“惟惟不能不要我,惟惟说话要算数.......”   两个人所在的地方是个倒车空地,早有位四五十岁的叔叔扶着方向盘一脸和蔼地等了他们很久。   人是铁了心不要脸了,整个人没骨头一样往她身上趴。卫惟往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熟人,自己无奈扶着他往旁边走不挡路。   刚扶着他摇晃着走了几步,应仰神志不清又抱住她,“惟惟领着我走,我找不着路。”   回忆涌上来,是她抓着他的衣服,“应仰我找不着路。”   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他说:“我们不一路。”   卫惟还没说话,他又自己告诉她,“我去了你那条路上,我们现在是一路的。我找不着路,你不能让我一个走。”   迷路的人紧紧抱着他的指南针,指南针被他搂得太紧快不会转。   卫惟抬手轻轻拍他后背,“你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一样。”   应仰干脆装疯卖傻到底,“我想要公主之心。”   卫惟已经按开了车锁,车灯亮了亮,她带着他又走了几步,“公主的心是玻璃渣做的,不好吃。”   “不是,”应仰纠正她,“不是玻璃渣,是水晶和钻石。你给我,我供着。”   ——   卫惟开车门的一瞬间应仰就自己动作敏捷钻进了副驾里。卫惟扶着车门似笑非笑看他,应仰又浑身无力靠在座椅上闭了眼。   后面有车在排队出行,卫惟没再耽误发动了车子。车开出停车场随着车流向岛外走,再往外开一段,尽头的路直通市区大道。   应仰一直闭眼靠在座椅上。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卫惟却没忘了他的存在。这地方太偏,卫惟去调导航找地方。   “你去哪?”卫惟问他。   应仰半晌才睁开了眼,他是真的喝了不少,迷糊时间里酒精上头,他面色泛着酡红,眼睛也茫然着不明亮。   她等着他说话,应仰却一直转脸看着她,等了好一会,应仰终于说:“随便。”   两个字一出口,卫惟直接踩了踩刹车。她看看他想问,随便是哪?   后面跟着的车没给她机会,按了几声喇叭在提醒,卫惟的车夹在中间,不得已又提速跟上前面在她这里分界的车流。   车窗外是两排整齐明亮的路灯,和璀璨的车灯交相辉映。今晚月明星稀,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卫惟,”应仰又靠回座椅上叫她,神情颓然着给她交代,“我不知道史蒂文是只狗。”   “别,”卫惟没好气笑一声告诉他,“史蒂文是个男人。”   应仰的动作和表情不变,他诉苦,“你说它......”你让它下去离你远点....   说不下去了,应仰抬手扶额,他现在也想不清楚那时候怎么就鬼迷心窍想出有个别人来。   “我说它怎么了?”卫惟开着车目不斜视问他。   应仰没说话。等了一会儿他和她说,“你把我从床上踹下去了。”   这种丢脸的事被他自己说出来带着浓浓的委屈,卫惟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开车。   “踹你是正当防卫,谁告诉你趁人醉酒可以乱来。”   “........”   应仰真的很想告诉她:是你往我怀里钻,是你主动亲我,是你自己掉了裙子,也是大小姐你亲手解了我的腰带。   应仰想但是不敢,卫惟会把他从车上扔下去。   ——   前方道路逐渐宽阔,卫惟没管他在想什么,又问他一次,“你去哪里?”   应仰直了直身子看她,“带我回家吗?”   卫惟降速,她看他一眼眸里潋滟晃了应仰的视线,“家里有史蒂文不方便。”   应仰无奈苦笑,“那你和我回家吗?”   卫惟没说话。   应仰等了一会儿又主动叫她,“惟惟,和我回家吧。”   卫惟安静开着车,应仰自己给她解释:“我没找人拍你,宴会上我堂姐也在,是她恶作剧。”   “家里有你的内衣,什么衣服都有,你那天的裙子坏了,我给你买新的。”   “我不知道你那天不高兴喝酒,我不该凶你。”应仰的声音开始哽咽,“我不知道那一天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补给你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不去找你,我不敢。”应仰顿了顿,“我怕你不高兴,我怕惹你生气。我忘不了那件事,我知道我是个废物......”   “说人话。”卫惟打断他。她不经意间皱了皱眉,不想听见他这样说他自己。   应仰叹了一口气,“惟惟,没人给我报告你干了什么。我没让人监视你。我承认是我有私心。我只是想你有事的时候我能知道,我能及时去照顾你。”   “是有保镖。”应仰看着她垂下了眼,“你太招人喜欢,有人一次两次骚扰你的事我都知道。外面太乱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前面的车一辆接一辆驶向不同方向汇入大道,他们的车也快到路口处。   应仰解释完又无力靠回座椅上,他抬手遮上自己的眼,轻声缓缓道:“惟惟,和我回家吧。”   卫惟始终在开车,应仰的情绪已经和他气场不和。   “你可以骗我,可以怪我,我都受着。可是你总是不高兴,你总是哭。”应仰声音都哑了,“你一哭,我就觉得我太没用。”   他抬手捂着眼把头转向外侧不再朝着她,“别再赶仰哥走了,仰哥真的难受。仰哥受不了。”   “仰哥也想了你八年,就和你在想仰哥一样。仰哥都知道。”   “仰哥也怪自己,怎么弄丢了我最好的惟惟,怎么没保护好她。”   卫惟一直没说话,但她的眼前已经渐渐模糊。心里的酸涩冲上来,她反射性地靠在路边踩了刹车。   她把心里铺天盖地的难受压下去,哽着嗓子告诉他,“我没怪你。”   卫惟说:“我和你说“你再等等我”也不是在哄你,我是想让你停一停,然后我自己往前走。”   “等不了了,”应仰摇头,“你自己往前走要五天,我跑过来抱你过去要三天。哪怕我摔跟头,我也不想再多等两天。”   应仰还是拿手捂着眼,他靠在车座上偏了偏头躲开她的视线,可卫惟看得清楚,有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了下来。   应仰哑着嗓子,“和不和仰哥回家?”   卫惟偏过头去看窗外没说话。   应仰又问她一遍,“和不和仰哥回家?”   车窗外灯火渐阑珊,出行的人都要各自回家。卫惟眼里湿润,她用力压了下去。   应仰还在用手捂着眼,掌心已经湿了,他嗓子也哽咽着哑的不成样子,“惟惟,和不和仰哥回家。”   这气氛太压抑,卫惟降了降车窗,吹进来的风带着燥热没有用处。卫惟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伸手去推推他,“说话就说话,别煽情。”   她的声音也带着哽咽,应仰按住她推自己的手。   他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看她。应仰的眼已经哭红,整个人带着醉酒的颓意,隐在不清醒的渴望和清醒的恳求里。   “惟惟,和仰哥回家。”   卫惟的手掌心感受到他结实胸膛里心脏的跳动,蜷了蜷手指又被应仰死死按着感受。   她目光无目的游移,看见自己的手机显示着林艺发来的微信。   LLLLL:你喝酒了你记得的吗?我们吃了酒心巧克力!   LLLLL:周豫鸣刚告诉我的,那个度数很高!   LLLLL:周豫鸣说你还开车送应仰?!赶紧回来吧你别开车了!你俩在一起不用酒都不清醒。   林艺的微信不停,卫惟关了手机。   应仰再没说话,他闭上眼憋眼泪,手还是按着她的手,掌心和胸膛都热得烫她。   “应仰,”卫惟叫他,“回哪个家?”   应仰睁开眼看她,“回我们的家。”   卫惟转了转身子坐正看他,“你在我也在的地方,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眼泪不受控制无声滑落,眼里却有发光的星星。   主干道上车辆川流不息,没人注意路边车里的故事。驾驶座上人没动,任凭副驾上的人欺身过来,两个人拥吻,她也抱紧了他。   酒心巧克力里的酒可能是王子的蓄意筹谋,公主之心也早被他虔诚供奉。   车里温度受感情烘托不断升高,两个人互相依偎难分难舍,像极了那一年的大年夜。   那时的恶龙已经破除诅咒成了真正的王子,公主也战胜心魔自己走下了高塔。   黑石山洞将再次迎来光亮,城堡将要开启,献礼随时可以开始。   ——   卫惟终于得空喘一口完整的气,拿了张纸巾拍应仰手里,“擦擦你的脸。”   应仰笑笑先去给她揩眼泪,“相信我,不是酒精也不是鳄鱼的眼泪。”   “信你了,”卫惟重新发动车子,“是生理性盐水。”   应仰放下了心里的石头,畅快靠回座椅问她,“回家?”   “回酒店吧。”卫惟打转向灯掉头,“林艺说我吃了带酒的糖。”   “好,”应仰近乎痴迷看她,“都听你的。”   和他们反方向的车已经没有几辆,卫惟开了远光灯,路况顺利良好。   车子驶进直行道,再次开往爱情岛。   爱情谷里可能真的有爱情,就像月明星稀昭示天气晴朗。希望以后都是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惟惟其实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公主!   恭喜仰哥追妻成功一半,最终胜利肯定是要把惟惟娶回来!   过程要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的,那些年的事都会慢慢说清楚。   感谢阅读,求收藏和评论,谢谢大家。   更要感谢大家一路走到这里,鞠躬啦! 第97章 同眠   卫惟把车开回酒店时早有经理在亲自等候。   两个人和经理进大厅, 没注意到高层有人趴在窗户上观望。   林艺穿着睡裙头发还没干,控诉刚从浴室走出来的周豫鸣,“两个人就开两间房啊, 你让他们住一起是什么意思啊?”   周豫鸣腰上只围着一条浴巾,“住一起的意思就是住一起。”   林艺回头瞪他,周豫鸣走过来把窗户关上带她去吹头发, “别管别人, 早点干正事。”   ——   刚进电梯,应仰酒醒了,步子不晃了, 也不再满口胡言。他手里拿着房卡,紧紧搂着卫惟。   刚开打开房门要进去,卫惟站在门口不动了。她似笑非笑看着他,“今天喝了多少?”   应仰无辜地转开了眼看了看门口地毯。   卫惟扯扯他的衬衫,“席上有烈酒能放倒你?”她松开手嗅了嗅刚才碰过他衬衫的指尖,“你的衣服喝了不少吧。”   她嗤笑, “一身酒味装得挺像。”   “装不像怎么把你骗回来。”   应仰把她带进门里关上门, 两个人直接压在了房门上。这一块温度急剧升高,一字肩很方便,男人衬衫也不再整齐。   夏季稍不留神就是一身黏腻的汗, 应仰毫不讲究,已经埋在她脖颈处。   “去洗澡,”卫惟推他,“你讲究点。”   “和你讲究什么, ”应仰握住她的手动作不停,“等会儿。”   卫惟整个人被他展开身子贴在门上,她没再动,随意他动作,等着他自己放手。   他埋头,她扬脖颈,他轻握,她后缩。   应仰自己摸索了一阵喘着粗气问她,“能撕吗?”   卫惟摸摸他的头发,“不能。”   “我赔你新的。”   她不容商量,“不能。”   应仰又把头埋她怀里,“这个怎么解?”他退一步,“你自己来?”   “你去不去洗澡?”卫惟不慌不忙问他。   应仰低笑,“嫌弃我?”   “你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   “蒋弘的香水。”   “那也不行。”   “一起洗?”   “没这个癖好。”   他压在她身上死活不动,卫惟低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洗澡多快,我等着你。”   应仰掀开她裙摆,“可你洗澡慢。”   卫惟拉住他不老实的胳膊,“那你等着我。”   应仰狠狠在她腰上揉了一把,“你敢磨蹭今晚就在浴室。”   看着应仰大步进了浴室,卫惟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放好,又从包里拿了个小方片才去了另一间浴室。   ——   卫惟穿着酒店的浴袍对着镜子吹头发,刚吹了一会儿门开了,从镜子里能看见高大健壮的男人。   应仰也穿着酒店的白浴袍,衣带松松系着,露着大片结实又美观的胸肌。浴袍下摆也不遮掩,能看见是黑色低腰平角。   卫惟没理他,仍是自己举着吹风机吹头发。应仰走上来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他轻轻给她拨弄长发。   海藻般浓密的黑发垂着,应仰的手指带着暖风轻轻穿过,一如多年前他给她吹头发。   微湿,湿干,半干,接近全干。应仰关了吹风机,直接把人顶到了洗手池边上。   卫惟被他撞得前倾,刚吹好的头发垂进水池。应仰的手卡着她的胯骨,不至于让她撞上大理石的洗手池沿。   应仰的衣带已经掉下来,卫惟的浴袍也不再是规矩整齐的样子。洗手台前的暖光照上那片雪地,镜子里映出香/艳场景。   应仰的手伸进去挡住光,他亲了亲带着香味的头发,“洗完澡了,头发干了。”   他把她往上一架,“让仰哥爱你。”   卫惟已经清楚感受到他,她抬头看了看镜子,撑着水池的手指蜷了蜷。   他又动了一下,卫惟哼了声,她咬着唇叫他,“仰哥我错了。”   应仰不在意应了一声,轻咬着她的后颈,手指却好像触到什么东西。   不厚不薄,有点长,就在她那地方。   应仰一愣,听见卫惟的声音,“我大姨妈来了。”   箭已架在弦上,应仰直接把她腾空翻了个身,卫惟下意识夹紧了他的腿,无辜看他,“昨天来的。”   “那...今天...也没想到....”   卫惟的眼看门口,看地毯,看他胸肌,就是不看他。   应仰又往前顶了顶,卫惟也不在意自己的浴袍毫不整齐,她撑着身子告诉他,“真的,不信你看看。”   应仰额头已经冒汗,手臂上青筋都绷直。   他直接被气笑了,喘着粗气毫不留情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托起人来就往外走。   “那就和原来一样。”   “应仰你要不要脸。”卫惟落到床上爬起来就躲。   应仰不给她机会俯身压下来,“要脸怎么哄你。”   “你不是哄我是....”   半句话被他吞下,他闷哼了声告诉她。   “都一样,我爱你。”   ——   一点多了,应仰去开窗户通风,有风吹起窗帘,能看见岛上人工湖周围的灯。   卫惟抱着被子缩在床头一角,笔直的美腿上露了一半,她皮肤太白,一点痕迹都显得清晰。   电视打开播着,卫惟随手调了几个台都不感兴趣。   应仰过来把她抱进沙发里,自己亲自换了刚要来的新床单。他又看看一起被送上来的卫生巾,上面写着350mm和420mm,问她:“你要长的还是短的?”   卫惟没好气,“我要睡觉。”   应仰给她留了一个长的,又笑着问她,“洗还是擦?”   他的目光顺着她脚尖往上移,卫惟瞪他一眼缩了缩腿。   应仰去浴室拿了湿毛巾来,蹲在沙发边上给她擦不干净的地方。其实他没把她怎么样,只让她帮了帮忙。   最后等她躺进被子里,应仰才自己去了浴室冲澡。   窗户关了,隔绝了夜风。电视关了,房间里安静。灯也关了,身边有人躺上来。   应仰把她搂进怀里,卫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两个人再次相拥同眠。   ——   次日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有鸟站在了窗户前。   它底头啄了啄窗台,透过窗帘缝隙看见窗户里的两个人。男人抱着女人,女人半张脸埋在他怀里。   床头的酒店座机突然响了,电话在卫惟那一边,应仰下意识捂住她耳朵,卫惟还是被吵醒。   翻身从应仰怀里起来接了电话,不过几秒又挂掉。卫惟没再回他怀里,直接倚着床头半睡半醒。   窗台上的鸟又往里看了一眼,吓得赶紧转头飞走。   卫惟闭着眼抬手揉头发,发现自己身上不太对劲,睁开眼,先看见的是被扔在地上的浴袍。   她靠在床头,被子遮着一半,黑色长发散着,从两肩垂下来半掩着胸。脖颈修长,肩膀漂亮.....   应仰就懒洋洋躺着看她,肆无忌惮欣赏这副美人图。   卫惟反应过来拽了被子把自己盖上,不由分说又抬腿使劲踹了应仰一脚。她一脚踹他大腿上,应仰还是躺着没动。   卫惟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应仰没躲受了,又去抱她,“再睡会儿。”   他也没穿浴袍,甚至还比她少一件。   “你半夜嫌热把被子掀了,”应仰搂着她的腰,“我怕你着凉,只能给你脱了衣服盖被子。”   卫惟看看自己身上几处红痕,心道:我听你瞎扯。   应仰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拿着她的手往自己胸肌上拍,“给你摸,我让你讨回来。”   “........”我懒得和你计较。   卫惟挣开他的手拍拍他后背,“起床了。”   “再躺一会儿。”   “起来,”卫惟推他肩膀,“刚才是叫早的,说你助理在等你。”   应仰还是抱着她不动。   卫惟感觉身下不舒服,赶紧使劲推他,“我要去卫生间,你松开!”   应仰松了手,看见卫惟兔子一样跳下床,捡起地上浴袍遮着身子往卫生间里跑。   遮什么。应仰心笑,遮又遮不住,我哪儿没见过。   ——   卫惟在卫生间里听见外面有声音躲着没出去,等了一会儿声音停了。很快应仰来敲门,“没人了,出来吧。”   卫惟在里面换了件干净浴袍,已经洗漱完,应仰也在另一个盥洗室里收拾好了自己。   他就当着她的面脱了浴袍穿衣服,西裤衬衫,当着她的面系纽扣扎腰带。最后拿着领带问她,“这个还要吗?”   今早有暂时性审美疲劳,卫惟对他穿衣服毫无兴趣,倒是看上了那件刚送来挂着的定制手工西服。   看了看他那一身搭配,又看看他手里的领带,考虑到美界共识,卫惟回他,“要啊。”   得到首肯应仰走到她身边,把领带塞进了她手里。   卫惟不解看他,应仰自己指了指空荡领口。   人家是衬衫无皱,西裤笔直,妥妥的成功人士。她现在裹着个浴袍衣衫不整瘫在沙发上,手里的领带倒像是刚从他脖子上拽下来的。   两个人对视,应仰没有要和她商量的地步。卫惟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应总他不急,表示可以让人等着,但卫小姐绝对不想当耽误早朝的祸水。   沙发不高不矮,坐着不够站着太高,卫惟叹一口气直起身子跪在沙发上给他打领带。   应仰随着她的天鹅颈往下看,看到什么突然就笑了,他扶住她的腰轻声说:“你这样一跪我就不想走。”   他又恶趣味地往下按了按她的腰,“惟惟好好照顾大姨妈。”   卫惟被他按的往他身上趴,毫不留情狠狠抓着刚打好的领带往下拽了拽。   应仰按在她腰上的手没放开,自己抬另一只手松松领带。突然间又用力扶直了卫惟的腰,他低头吻下来,“我是你亲夫,谋杀亲夫不可取。”   分针又转了一个格,应仰食髓知味不松手,卫惟知道门口一直有人在等他,不愿和他扯这些没用的,推他催道:“你快走吧。”   “惟惟...”   应仰还要在交代什么,卫惟一个劲儿的敷衍他,“知道了,你快走吧。”   应仰失笑,“你知道什么?”   门口的人已经提醒地敲了几下,卫惟不想他耽误正事,“我都知道。”   “哦,”应仰挑了挑眉,意有所指看了看她前身,“你知道还不系好。”   卫惟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自己浴袍衣带松开,半遮半掩春光乍泄。   卫惟拢住自己衣服瘫回沙发上,睨他一眼赏了一个“滚”字。   应仰笑得眉目舒张,穿好衣服出门,告诉她困就再睡一会儿。   临走前看卫惟的样子是不想和他拥抱告别,应仰不在意,轻轻给她关了门。像极了出差前不打扰妻子休息的好丈夫。   ——   飞机在两小时后于异国降落,飞行期间应仰没有休息一直在工作。   晚上洽谈完毕,应仰回下榻酒店。路途中当地负责人给他介绍风土人情,并希望他在此久留。   究其原因,是他们接到上头行程通知,意思是应总希望尽快结束此次出行回国。   应仰没应,那人心中忐忑。他是早年就被派驻当地的人,听闻这位掌权人喜怒无常杀伐果断。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安排招待不周不合他的心意。   正反省中听见传说中的阎王带着笑意像是和他聊家常。   他说:“急着回国陪太太,不便耽误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评论,谢谢大家。   今天是仰哥身心舒畅的一天。 第98章 扭脚   “他这还是没给你解释清楚, 你理他干什么?”顾苓敷着面膜保持表情和她们视频,“总得把原来的事都解释解释吧。他泡你两天你就心软了?他是水你是海绵?”   黎曼笑着开始唱歌,“你是风儿我是沙, 缠缠绵绵绕天涯......”   “收声。”卫惟让黎曼闭嘴。   她把平板前的史蒂文挤开,盘腿坐在地毯上和两个人说话,“我觉得没必要再想原来那些事了。我想通了, 其实那时候都没有办法, 不用再计较得太清楚了。”   “已经浪费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卫惟倚着沙发长长出了一口气,“你们知道吧, 其实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很安心。”   “不知道呢。”顾苓按着面膜控制住自己对她的鄙夷。   “没经验呢。”黎曼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滚,”卫惟笑骂,“不知道拉倒。”   挂了视频,卫惟还是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天都黑了,房间里窗帘拉着, 开了暖色调的灯, 卫惟抱着史蒂文揉它的脑袋,“史蒂文,我现在有一点点想他。”   史蒂文抬了抬爪子在她衣服上轻轻抓了一下, 卫惟自己笑笑把它抱进怀里,蹭着它的披毛说:“现在比刚才更想他。”   史蒂文的脑袋搭在她肩膀上,没好气地“汪”了一声。   卫惟继续和它说话,“我觉得我可能错了, 好像是我让他受了委屈。”   卫惟轻轻拍他,“他背上有好多疤,以前都没有。”   她又自言自语,“我现在有一百分的想他。”   那天应仰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卫惟就从镜子里看见了他胸膛上心脏位置的纹身,是她的名字缩写。   她在床上被他折腾得羞愤,转移注意力问他是什么时候有的。   应仰的汗顺着下巴滴到她身上,紧紧抵着她又拿她的手盖上那两个黑色字母。他释放出来喘着粗气,不正经道:“你不是一直都在这儿?”   论装傻卖乖没人比得过应仰。纹身倒显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上交错狰/狞的旧疤。   她的手早摸到他后背处不似原先,应仰却不给她仔细观察的机会。直到睡前她主动抱住他,才看清楚男人背上有什么样的可/怖疤痕。   不可能是那时候留下的,卫惟心里很清楚。   她埋在他怀里问他,他抓住她摸索的手握住,把她紧紧护在臂弯里,只说:“都过去了,别问。”   他不愿说,卫惟想不出来原因,或许能猜一猜,但是她不敢。   ——   卫惟这几天忙得晕头撞向,终于体会到其他人赶场的感觉。晚上刚从杜拉斯里出来,她站在门口看人来人往,觉得终于暂时解放。   然而祸事来得猝不及防。   前方车辆突然停滞人群骚动,像是有人公然在街上抢包,又像是两方人起了争执。   周围不知情况的人很多,只记得人群突然乱起来,有人推搡着夺路而逃。   卫惟那时在想事情,走在街角处并不关注其他。等她再反应过来,脚踝处有难忍的刺痛。   再眨眼间,她已经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是扭伤还是什么,卫惟没仔细听医生说,只觉得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送她来医院的是她正好在那里出勤的大嫂。时间已经很晚,姜丛甘干脆陪她在医院住了一晚上。   早上姜丛甘去上班,和她说蒋姝一会儿过来。姜丛甘刚出门,卫诚一家三口进了病房。   卫诚手里拎着早饭放桌上,看了看她,嘲笑道:“你这什么运气,自己店门口让人撞进医院。”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卫惟吃着小卫刚买来和她分享的糖,“可能就是倒霉。”   “我今天还要住医院吗?”卫惟问他。   “等一会儿,”卫诚说:“等会儿再检查一遍。”   蒋姝用轮椅推着卫惟去拍片,两个人排队的功夫,卫惟的手机又响个不停。她拿起来看看再放下,这一晚上一早上的时间里,手机上全是各家各户的问候。   卫惟被烦得慌,“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   正好到她,蒋姝推着轮椅往里走,“那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不都是熟人吗?”   哦,也是。汪思凡那些人就喜欢在那一片招摇,她那么毫无形象地摔在街上,肯定有人能看见她。一个晚上的时间,这种事很容易一传十十传百。   传百传千都不要紧,要命的是一个个都瞎传。   这不,好几个人都问她是不是断腿了。还有人问她是不是被抢了。还有不认识她大嫂的,问她怎么摊上警察了。   卫惟都不想理,碍于情面又只能一个个回复解释。想发条澄清谣言的朋友圈,刚打了几个字又接到冯嫣的电话。   冯嫣语速很快,“你在哪个医院?怎么会被车撞了呢?”   卫惟:“.........”我谢谢你们的关心哦.......   “我不是,”那边冯嫣问个不停,卫惟尽量心平气和给她解释,“我没被车撞,我就是扭了脚.......”   “对,就是被人推了一下扭了一下,没有被撞。”   卫惟无奈扶额,“你帮我说一下好吧,不要再乱传了。你们说说就算了,让我姨他们知道我又要再出名。”   卫惟挂了电话仰头和蒋姝诉苦,“真的好烦。”   “有一个好处是你可以给自己放假了,”蒋姝推着她往里走,“还有一个坏处,就是有长辈已经知道了。”   蒋姝帮医生把她扶起来,“妈刚给我打了电话,问你怎么样。”   卫惟扯出个笑容,“谢谢二伯母,我很好。”   蒋姝又说:“她问我是不是有人和你起了冲突。”   卫惟:“........”   ——   一个个人得到的消息都千奇百怪,卫惟干脆把手机扔给小卫自己坐在床上吃水果。   她倒是过得随意自在,殊不知另一个人是刚下飞机就急匆匆往她身边赶。   “惟惟你在哪个医院?”   “喂,你好,”应仰急得心神不宁,却只听见了小孩子的声音,又听见小孩说:“你找我姑姑吗?那你等一下。”   小卫从沙发上下来跑向病床,卫惟拿纸巾擦了擦手接过电话,听见他说:“一个叔叔。”   卫惟已经猜到是谁,刚接起来还没说话听见应仰问她:“在哪个医院?”   “在五院。”   “等着。”   男人声音硬还带着急,没等她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卫惟一句“我只是扭了脚”停在嘴里,她把手机扔在床头晃了晃另一只好脚。得了,又是一个被流言骗了的人。   小卫又去拿她的手机,卫惟往他嘴里塞了颗车厘子,问他:“你刚才叫他什么?”   小卫含糊不清,“叔叔啊。”   卫惟又塞给他一个,“别叫叔叔,一会见了人叫姑父。”   小卫点点头,嘴里的还没吃完,又被塞手里一个。   卫惟悄声告诉她:“别说是我教你的,你想要的那个模型,我给你买。”   ——   卫诚正从病房外间出去,迎面看见一身正装大步走来的应仰。   卫诚要出门的脚滞住,正正好好挡住了病房门口。   应仰走过来,永远淡然的脸上明显带着急切,他和卫诚迎面对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因为卫惟的原因,这两个人的交情也在八年前中道而止。   当年两个人最后一次对上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当时几个人知道。那几个人更是心照不宣地把事烂在了肚子里。   门口是她哥哥,应仰先来低头,他语气诚恳,“我来看她。”   卫诚没动。   卫惟回头是一回事,他让路是另一回事。   他亲眼看见家里那朵娇花日渐枯萎败落的过程,也清楚知道她又是怎么把自己关在阴郁的角落里独自复活。   两个不好相处的男人对立,走廊上来往的护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卫诚和他无话可说,就是单纯不想轻易放过他,正想着怎么敲打人,没防备自家儿子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卫鼎铭没多大劲也把底盘极稳的卫诚推歪了身子,卫诚回头看他,小卫不畏强权使了劲把自己挡路的亲爹拉开,他亲亲热热叫应仰,“姑父进去吧,姑姑在等你。”   应仰进门,看见卫惟半躺在病床上翘着腿,她穿着短裤,一双腿细长笔直,白到透光的小腿下方缠了绷带在脚踝上。   应仰冲她走过来,卫惟坐起来先和他解释,“我就是被人撞了一下扭了脚,这个绷带其实可以拆掉,没有你看到的那么严重...”   她的话尾还没说完,应仰已经过来把她抱进怀里。他紧紧抱着她舒了一口气,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   杜拉斯里的人该换了,她就在门口被撞倒,给他交代的人还说不清原因始末。那条街人多混杂,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她再出事。   “应仰,”卫惟轻轻推他,“我没事。”   她声音是轻的,带着软,像极了从前和他缱绻时的撒娇。   “真没事。”卫惟抬手安抚他,“真的,这个绷带根本没用,随时都能拆掉。”   应仰把她扣在怀里像是续上了命,他低声问她,“想我没?”   应仰总爱问她这个问题,卫惟也知道这个问题里不只有一个想不想。   “想了。”   她眼眉带笑,“度是一百分,想你一百分。”   应仰又把她抱紧了些。   门口的卫诚不应景地咳了一声。   蒋姝正好拿着检查报告和药回来,她看见站在门口的一大一小,正不解都在干什么,刚探进头去看见了抱在了一起的两个人。   两个在少年时被一众人艳羡又被哀悼感叹的人。   对很多人来说,想自己想不起当年,总要看见什么人或什么事,才能想起当年是什么样子。   蒋姝轻轻拽了拽卫诚的衣服,卫诚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没动。他拿过她手里的药和检查报告,不带丝毫感情打断两个人,“骨头没裂腿没断,别磨蹭了,出院。”   蒋姝捏了捏他的手,她本意是让他和她出去别打扰他们。   卫诚握着她的手装傻,又说:“赶紧的,不知道病房紧张给别人腾地方?”   两个人分开,卫惟瞪了卫诚一眼。   卫诚又不打商量告诉她,“史蒂文有人照顾,你去我们家住。”   卫惟被他打扰本就没好气,她皱了皱眉,“我不去你们家住。”   她看看两个人紧握的手又看看落单的可怜小卫,“我不想看你们秀恩爱。”   卫诚冷笑,“看真人恩爱秀是给你机会,比你一个人住从楼梯上摔下来好。”   “你爸妈不在?”应仰找到隐藏意思问她。   “嗯,不在。”   应仰握住她的手,“跟我回家,我照顾你。”   这个可以,卫惟看着他笑,“好。”   卫诚又咳了一声。   ——   应仰被支出去办手续,卫诚站在病床边直瞪卫惟,“你能不能矜持点?你知道矜持怎么写吗?”   “你信不信我让苏三来管你,我现在就给丁二打电话!”   卫惟捂住自己耳朵呛他,“你没有资格说我。你和我嫂子十八岁就同居了!”   “这他妈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卫惟抬头看他,“你和蒋姝一直是你和蒋姝。我和应仰也还是原来的我和应仰!”   蒋姝拍拍卫诚的后背,卫诚收了收脾气,“你跑都没法跑,他欺负你怎么办?”   卫惟别过脸去声如细蚊,“我乐意让他欺负。”   卫惟低着头,卫诚被她气得转了身,没人看见门口的应仰眉眼带笑。   他走进去从床上横抱起卫惟,还不忘了拎着她的高跟鞋和包。又低头蹭了蹭她的头发,“仰哥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评论,谢谢大家。   认准我这个品牌!   仰哥和惟惟专业互宠一百年!   好日子要来啦! 第99章 白昼前   卫惟坐在副驾驶里, 侧着身子认真看应仰开车。   上一次这样的位置和感觉还是在很久之前,上一次她心情还不好, 那上一次就不算。正儿八经论起来,真正的上一次还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大年夜。   应仰的西服脱了,领带也扯了下来, 他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 单手打方向盘时露出一截熟悉的表带。   还是她那时候送他的那块表。   卫惟没忍住笑。这样真好,应仰还是她的。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的。   应仰看见身边一直在看他的人,声音带着笑意,“好看吗?偷笑什么?”   时间接近中午十二点,卫惟说:“你还记得我们过年去的那家菜馆吗?我们去那里吃饭吧。”   “好。”应仰看看时间, 在路口掉了头。   卫惟去拿手机订位置,翻了通讯录才想起来,顾苓那个表姐早就移民去了德国。   “应仰, ”卫惟又叫他, “不去了吧, 那家菜馆可能没有了。”   “有, ”应仰告诉她, “一直都有, 一直都在等着你。”   她爱吃那家的四喜丸子,清汤燕菜, 干烧冬笋,喜欢吃麻茸包里的麻茸馅,喜欢吃烤鸭架做汤底煮成的娃娃菜。   他都记得。   这些年的大年夜, 他都是一个人在他们那天待过的包厢里吃年夜饭。   老板在几年前移民,他就把那家菜馆买了下来。当时的厨师又重金聘回来,只为了等她和他再回去吃饭的这一天。   应仰一说卫惟就能猜出来他干了什么,她转了转身子克制心情,等了一会儿却没忍住。   他们去过的所有地方,做过的所有的事,她无意中表现出来的小习惯,他一样一样都记得。   “应仰,”卫惟偏过脸憋着眼泪叫他,装笑道,“这么爱我?”   “是啊,”应仰也笑,声音像磁吸她这块铁“你不也爱我?总不能让你亏。”   ——   两个人在原来的包厢里吃饭,屋里的古典装潢还是没变。卫惟夹了筷子炸银鱼,和他说想回家拿东西。   “拿什么?”应仰正戴着手套给她剥螃蟹,“家里都有,让人给你收拾好了。”   他摘了手套暗指她穿着高跟鞋的脚,“别费劲了,老老实实回家躺着。缺什么我让人去买。”   “你说得和我不用走了一样。”   应仰抬头看她,认真问:“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就住着。”   应仰又低头给她盛粥,“住到你爸妈回来,我再送你回去。”他把粥端给她时停了一下,说:“再把你接回来,以后就不用走了。”   ——   卫惟脚上还是昨天进医院之前的高跟鞋,红底细高跟,黑色皮面衬得她脚背愈发莹白。应仰根本没让她的脚沾地,从车里直接把她抱上了电梯。   到了门口应仰让她自己开门,“密码没变。”   卫惟推推他肩膀,“到家了,放我下来。”   “这又没人,进去再放。”   卫惟脱了高跟鞋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脸,应仰刚进门就接到沈曼华的电话。   “齐嫂都收拾好了,你问问惟惟喜欢那些衣服吗,不喜欢的话再让人送一批过去。还有护肤品化妆品,都给她准备好了。”   “她的脚没事吧?需要人照顾吗?”沈曼华喋喋不休,“你那公寓是不是太小了,要不你们回来住。”   “你带惟惟换个地方住吧。那么多房子都是收拾好的,不一定非要住在那里。”   “嗯,”应仰淡淡应了,“我问问她。”   卫惟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见应仰一直在打电话,扶着墙问他,“你有工作就去忙,我自己在家就行。”   “没有,”应仰放下手机过去扶她,他问她,“住这里还是换个地方?”   卫惟撑着他的胳膊一碰一跳,“就住这里,不用再换地方了。”   她往阳台上单腿跳,应仰一路扶着她,好几次想抱她过去又被她打开手。   阳台上的玛格丽特还开着,好像四季都不败。   “还是我种的那些?”   “嗯。”   卫惟弯腰细看,笑道,“怎么养得这么好?”   她又站起身来朝后看他,抱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以后好好养我。”   她单脚用劲站立不稳,应仰直接把她抱起来任她亲吻。   今天的卫惟有些放肆,被他抱着低头吻他,还紧紧抱着他不愿松手。   卫惟的手指扫过他的眼眉,应仰的长睫在他眼下垂着阴影,他哑着嗓子轻笑,“身为病号就自己老实点。”   卫惟又在他眼下亲了一口,她问他,“你几点回来的?”   “五点的飞机。”   他眼下有淡淡乌青,卫惟抬手给他解了两颗纽扣,看他时候眼角上挑,一点泪痣都诱人。她邀请他,“午觉,睡不睡?”   ——   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卫惟在被子里舒服地翻了个身,不小心碰到受伤的脚踝,她没忍住“嗞”了一声。   坐在床对面沙发上看文件的男人闻声抬头,赶紧过去掀开被子把她的小腿抬到了自己腿上看了看。   绷带在她午睡前洗澡时自己拆了。她还无辜和他解释,那个绷带根本就是个装饰品。   “你几点醒的?”卫惟打着哈欠问他。   应仰穿着黑色家居服,温和又顾家,“三点。”   她的脚踝还有点肿,应仰拿了消炎喷雾过来,一把按住她想躲的腿,“别动,想不想快点好。”   “我不喜欢这个药,它沾在我腿上很难受。”   应仰不理她,对着她肿的地方轻轻喷了一层药,问她,“疼不疼?”   卫惟满眼哀怨可怜巴巴,“疼。”   她那自以为装得像的做作样看得应仰只想笑,他抬手在她臀上拍了一下,“你再装。”   果然男人都是把人骗进家里就不认账。卫惟拉过被子盖住脸,不由分说就蹬腿踹了他一脚。   ——   夜幕降临,在高层上透过落地窗能看见万家灯火。   桌上放着两个水杯,还有他给她洗好的水果,宽敞客厅的灯调了暖黄色光,地毯和抱枕都是她亲自挑的。不再需要什么了,这已经是家的感觉。   卫惟一个人躺在沙发里玩手机,电视开着充当动态背景板。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动静,她走到里面看了看,书房的门还关着。   应仰在和人开视频会议,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   时针又转了一个格,卫惟打了个哈欠关了电视,自己走进浴室去洗澡。   应仰从书房出来时人还在主卧浴室里,不知道待了多久。   应仰敲敲门叫她,“小心点,地上滑。”   她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赶人,“我在泡澡,你去客房洗吧。”   都是她说了算,应仰认命拿着衣服去了客房。   回到主卧时人已经在床上坐着,真丝的白色睡裙在灯光下像流泄的月光,又薄到透,在深色床单的映衬下显得别有用心。   床上的女人肤若胜雪,唇色自然艳丽,她头发蓬松半干,带着自然弧度垂进睡裙V领里。有意无意,哪都勾人。   应仰只穿一条睡裤进来,健硕上身裸着,是带着荷尔蒙的赏心悦目。   他再禽兽也有良心,顾及到这是个腿脚不利索的娇气包,没想别的只想抱着她睡觉。   应仰看她一眼给她往上扯了扯被子,自己坐到床边先看她的脚踝。已经消肿了,但他还是又拿起了那瓶喷雾。   卫惟赶紧趁他不注意缩回了脚,漂亮的脚趾在被子里无意识地勾了勾。   应仰又把她小腿拉过来,卫惟顺势往前坐了坐。   “仰哥,”她用脚蹭蹭他的腿,“不喷药了,这药不好闻,会沾到被子上。”   她的腿动了动,被应仰握在掌心里。   “仰哥,”卫惟向前俯身,小腿搭在他的大腿上,薄透的睡裙毫无遮掩,告诉别人她到底多有资本。   妖精开始惑人。   “我大姨妈走了。”   ——   地毯上扔着月光流缎,无意间被撕开一道裂口。   被关上的灯又被床头的遥控器打开,明亮灯光把她照得无处遁形。   “关灯。”这个音调带着颤。   “关灯怎么爱你。”这个声色染着欲。   海浪在翻腾,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感觉都不是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属于他。   卫惟突然有点后悔,但应仰没给她后悔的机会。   他的嗓音沙得性感,卫惟的手指覆紧他后背的疤痕。   “惟惟长大了。”   海浪掀到最高处。他进去的时候,卫惟直接失了声。   海上再次激起巨浪,虽激浪起伏的天鹅扬起了优美脖颈,声音出口是控制不住的悦人。   深色窗帘遮得严实,月亮也看不见这隐秘故事。   ——   不知过了多久,卫惟无力躺在床上,整个人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   身下的床单已经让汗浸得发软,皱巴巴得不整齐着,深色背景让后来物更显清晰。   应仰还不算完,他不愿意出来。   他天赋异禀,让卫惟欲罢不能。可这下意识清醒,卫惟只觉得身体胀得疼。   “应仰。”卫惟的嗓子已经哑了,有气无力地推他。   “洗澡吗?”应仰拨开她被汗浸湿的长发吻她,直接就着姿势把人抱了起来。   “不行.....”卫惟带着要疯的哭腔,受不了往后躲,却又动弹不得。   浴室的门被关上,水声隔绝了一切。卧室里的灯光只照到床上和地毯上的杂乱。   夜风吹散了原本的气息,渐渐有些凉意。   应仰把窗户关上回头看见背对着他的诱人曲线,喉结不自觉滚了滚。他上床把人抱住,怀里人已经睡意昏沉。   夫妻睡在一张床上,故事像是有了结局。   这一次是欢愉到底,再不分离。   刚刚藏起来的月亮又露出头来,想着尽职做好最后工作,准备几个小时后和太阳交班。   白昼前的最后几个小时,月亮祝人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100章 真相和忏悔   闹钟只响了一声就被关上, 卫惟没被吵醒,倒是被旁边的人闹醒。   “不行应仰,”卫惟推他也无济于事, “你今天有早会,不行.....”   话还没说完,应仰已经进去, 卫惟被他操控着变了音调。   整个房间被暧昧包围, 空气中弥漫着荒唐又诱人的味道。   ...........   窗帘被拉开,透过落地窗能看见晴空和太阳。卫惟裹着薄被疲惫不堪,黑色长发在床单上铺开, 被裸着上身坐起来的男人把玩。   卫惟稍稍抬头看见墙上的表,九点半了。   她叹一口气,“你还不去上班。今天是周一,你的早会要晚了。”   应仰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已经晚了,不去了。”   “你前几天的例会也没去。”卫惟嘀咕, “别人又要说你了。”   应仰有些好笑, “谁敢说?没人敢说我,闹不出花样来。”   他趁给她掖被角的时候低头吻她,“陪你才是正事。”   ——   中午两个人正在吃饭, 收到送上楼来的邮件。蓝色烫金贴,字是手写,看样子是只给几个人的二次邀函。   卫惟翻开看看,满眼好奇, “井殷要结婚了?他这请帖怎么这么特别。”   “嗯。”应仰放下筷子应她,“后天结婚,这是提醒函,请帖在书房里,一会儿拿给你看。”   “新娘是谁?我认识吗?他们订婚了吗?你知道吗?”   卫惟的问题不断,应仰拿开她手里的东西,催促她先吃饭。   卫惟非要听他满足好奇心,应仰只得和她说:“新娘姓祝,叫什么没记住。你不认识。三年前就订婚了。”   应仰又想了想,“联姻,井殷上心了。”   卫惟没问他当时在井殷身边的人怎么样了。毕竟她也很清楚,半路分开的人有很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再相遇。   或者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   ——   精致喜帖放在桌子上,卫惟在给应仰的衬衫安袖扣,银质袖扣和他的衬衫相得益彰,全套衣服装饰都是卫惟给他挑选准备的。   “真不和我去?”应仰问她。   “不去了,以后也能见。”卫惟又像个贤惠的妻子给他整领口,“穿高跟鞋还是不太方便,总不能在人家的婚宴上麻烦别人。”   “要出门给司机打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应仰揉揉她的头发。   “好。”   应仰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卫惟窝在沙发里冲他俏皮挥手。她穿灰色家居服,绑着低马尾,干净的脸上不施脂粉,应仰有一阵神情恍惚。   他突然不想去井殷的婚宴,他只想考虑自己的婚礼。   应仰走了,卫惟在书房里看书,时针大约转了两个格,她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声音也不是很熟悉。卫惟听她说完话才把声音和记忆里的人对上,是李郁。   李郁说:“卫惟,可以出来谈谈吗?我有事要告诉你。”   ——   司机把卫惟送到地方,表示会在原地等。卫惟表达谢意,自己往约好的咖啡厅里走。   咖啡厅在世营大厦一楼,内里装潢透过落地窗在步行街上很显眼。   李郁有些心神不宁,她看了看手机屏幕,已经到了约好的时间,卫惟还没有来。她有些纠结,她怕卫惟来,又怕卫惟不来。   低头缓解心里矛盾随意搅了搅咖啡,再一抬头,看见向这边走过来的女人。   李郁早已认清现实,但她此刻不得不再次感叹,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有一种人,她的底气在自己身上。即便穿平底鞋,气场也盖过穿十厘米高跟鞋的别人。   那人是卫惟,即便已经多年不见。李郁也能一眼就把她认出来。卫惟身材高挑,有张辨识度很高的漂亮面孔,更有超脱人群的清贵气质。   她穿白色丝质衬衫和深蓝色灯笼裤,配一双平底白鞋。李郁能看出来,她一身都是大牌新款。   卫惟走得很慢,却让李郁觉得她就该按照她的步调来等着她。   李郁突然想起俞菁给她举过的例子。   俞菁说:卫惟根本就不在意自己遭受了什么,卫惟和别人都不一样。卫惟自己跪下也能自己直着腰站起来,可别人不行。   俞菁那时还和她说,你就不行。   李郁的心思渐渐跑偏,没注意卫惟已经到了她眼前。   “李郁,”卫惟礼貌叫她,“好久不见。”   ——   李郁这几年学着去读书,学着陶冶情操或者说是净化心灵。她突然就想到泰戈尔的一句名言:你的负担将变成礼物,你的苦将照亮你的路。(注)   她有些自甘堕落地想:她没有礼物,她的礼物都是债务。她没吃过什么苦,现在她的路一片漆黑望不到尽头。   李郁说:“对不起。”   卫惟搅咖啡的手停下了,李郁不敢看她,她怕卫惟用咖啡泼她一脸。   她今天穿了贵且好看的衣服,仔细画了精致的妆。她不想在今天被人毁掉。因为今天是井殷结婚的日子。或者一会儿她完成任务,,她还能再见井殷一面。   卫惟有教养,卫惟没当众泼她。卫惟靠在沙发上冷淡看她,像在给她最后的审判。   最后卫惟敛下眼眉,用一种最令人难堪的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给我讲讲。”   李郁垂下眼,开始给她说。说自己是怎么钻了空子和应仰说卫惟要和他分手。说自己是怎么乱编一通在卫惟的角度指责应仰。   李郁抬头看她满脸哀求,“卫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知道应仰会信我。”   卫惟无动于衷,她问她:“你说完了吗?”   李郁又垂下头去,说她是怎么把一切说出来的。   那是三年前,井殷订婚的日子。   她偷偷溜进宴会场,她找到井殷求他别和别人订婚,她疯了一样跑上台发言搅乱他的订婚宴,她让井殷和他的未婚妻都没了脸。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井殷会为了女人发火,不是因为她哭着求他,不是因为她让他被人嘲笑,只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他的未婚妻颜面尽失。   多可笑的事,他未婚妻其实并不在意多少。   她被人毫不怜惜拖下去,她又疯了一样跑回去。她看见当年被女孩竞相追捧的一群少年又都成了女人趋之若鹜的男人,她看见了尤其被簇拥的应仰。   她拿着抢来的麦克风大喊,应仰你就是个傻子,你们都是傻子,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她喝醉了一样边哭边笑疯狂大喊:你们都是傻子!卫惟没说过和你分手!卫惟从来不知道分手的事!   就像井殷从来不知道我说分手是气话,他根本不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和他分手。   陈年旧事最伤人,重提就是生生把心挖开一个洞掏出最深层最血淋淋的东西。   李郁在说胡话,全场都把她当疯子。   只有应仰,他手里的酒杯落地摔碎,酒液撒了一地溅上裤脚。他大步走过去揪住李郁的衣服,毫无修养风度,双眼血红像个要把人撕碎的野兽。   他像随时要发疯,一字一句问她,你再说一遍。   应仰从来都是别人避之不及的阎王,李郁被他吓到清醒,抖着嗓子把一切全盘托出。   应仰当场疯了,松开她把她推到地上,眩晕一样踉跄几步虚脱倒地。   别人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李郁被人胡乱抓着带下去。井殷的订婚宴如她所愿毁了,井殷一为未婚妻,二为兄弟,重新让李郁见识了他斯文下的可怖。   “卫惟我遭报应了。”李郁求她,“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井殷吗?可他今天结婚了。”   李郁已经哭了,“他出国我就出国去找他,我一直都想陪着他,可是他不要我。”   她哭得惹人反感,卫惟拿杯子敲了一下桌子。李郁被响声震到,抬头看见卫惟满眼嫌恶。   卫惟说:“你活该啊。”   李郁一串眼泪又落下来,她说:“是井殷让我来和你说明白的,就要在今天。他说我要求到你原谅我....”   “不用求我,”卫惟直接打断她,“我不可能原谅你。”   “求求你卫惟,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郁已经哭花了妆,无论真心假意,她必须要有卫惟的原谅。   井殷根本不顾念他们之间有什么,甚至他就是要她在这一天撕心裂肺。他用她家的小产业威胁她,他变着法的给祝裕安和应仰卫惟讨公道。   她没有办法,她必须来。因为她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所有人都知道,是她一个人连累了全家。   “我真的遭到报应了,”李郁什么都要和她说,“我没妈了,我爸不要我了。求求你,我真的会被我爸赶出去的。”   “你别哭了,”卫惟冷眼看她,“你哭得我心烦,想堵住你的嘴。”   “卫惟......”李郁捂住嘴抽噎,“求求你了,我只需要你的一句话。”   “你守了井殷八年?”卫惟的语调没有起伏,她问她,“你知道我八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可应仰三年前就去找你了!”李郁恨不得喊出来。   是啊,应仰三年前就去找她了。卫惟的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攥成了拳,现在知道是她没缘由地耽误了他们的三年。   突然间好恨。人在记恨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而眼前是始作俑者。   卫惟看她,“你想要我一句什么话?”   李郁找到希望一样抬头看她,“你原谅我了,这些事都过去了。”   “哦,”卫惟冷笑,“这些事是都过去了,而我,不会原谅你。”   “李郁,”卫惟叫她,“你不是实心实意来道歉的,我也没法实心实意原谅你。你也不用求我什么,我们从来就没有多少交情。”   “我不原谅你又怎么样?你难道以为我是个好人?”   “卫惟,求求你.....”李郁恨不得跪下来求她,“我真的没有家了。俞菁,俞菁她会弄死我。”   李郁真的什么都告诉卫惟,她近乎语无伦次,“我妈被俞菁气死了,我爸娶了俞菁,”她自己都笑了,“俞菁还给我爸生了儿子,我被我爸逼着叫她小妈。我家的东西都是她和她儿子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卫惟还是那句话,“你活该。”   “俞菁是为了你家还是为了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卫惟什么都知道,她感谢俞菁当时报警送衣,那些人里只有一个俞菁全身而退。   后来俞菁趁乱捅了她前男友,赵禹帮卫惟报恩打点,才知道俞菁经历了什么。   十六岁的女孩遇人不淑被骗了身子,又差点被一群人糟蹋。她逃到大街上遇见了同学被保护一时,却被同学的女朋友不分青红皂白教训。   李郁把她从保护伞里扔出去,还扬言与她为敌要她好看,从此导致了她的噩梦。   她被逼迫,一个两个多个,一群社会混混,发泄起来不分彼此。她不敢报警,不敢和别人说,因为他们手里有各种各样的照片和视频。   她托卫惟的福遇见了赵禹,才重新得到庇佑。一时头脑混乱起了歹心,虽是让朋友寒心,却也成功把赵鹏川送了进去。   她独自在社会游荡,认哥哥认姐姐找生路,也幸亏老天有眼,让她还了当初朋友的一份好心。   她受不了一次两次的骚扰,捅了最先欺负她的前男友。又幸亏朋友知恩,再还了她一份情。   后来的事交给警察,俞菁减刑劳改期满后重新做人。   好的坏的都要一一还回去,一个不能忘,一个也不能放过。   于是她成了李国成的情人,并上位成功。道德这种东西她早就没有了。李国安也不会知道,他的小老婆曾被他的女儿推上悬崖。   “我真的知道错了.....”   卫惟摇摇头,“别人没有对不起你,你偏要去对不起别人。那你就该付出代价。我没法原谅你,我原谅你了,我和应仰过的苦日子就能被弥补吗?”   “卫惟.....”   “你也别怪我心狠,我本来就这样。”卫惟打断她,“就是一句话的事,我也不想和你说。”   “要不你回去问问俞菁她原谅你吗?她要是原谅你,那我自然也原谅你。”   “我后悔了,”李郁泣不成声,“我真的后悔了。”   “算了,”卫惟和她说,“后悔有什么用,不都是自己作的吗。”   “与其后悔,不如以后好好弥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不好意思今天很晚,因为今天考完试又突然生病,忙到下午才开始写。   故事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所以这一章要想把以前的一些事说明白。   就是当时导致两个人分开的谎言。   之前也说过,其实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分手,应仰以为分手了,后来知道没有。   应仰不去找卫惟也是怕她拒绝自己,详细的明天会讲清楚。不过应仰知道真相他就去了,只是卫惟不知道。   关于李郁和俞菁,是因为我之前说过,所有人都该有一个结局。   其实仔细想想或者回去翻翻就能发现这些在原来都是有伏笔的。   其实我也很矛盾,因为李郁是可怜又可悲的。她确实不讨人喜欢,但仔细想想,又是因为她太喜欢井殷。   井殷也没错,他只是不喜欢李郁,也许他曾经想过容忍她,但他实在无法接受李郁这样的喜欢。   大家放心,仰哥和惟惟会幸福的,一切都会好的,也祝我们都幸福快乐。   谢谢大家。 第101章 背后   卫惟不想再听李郁胡言痛哭, 李郁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最终是识趣地走了。   她一个人坐在原位上出神,已经没了一天的好兴致。那杯咖啡已经凉透, 在白瓷杯上凝出褐色痕迹。   落地窗外是步行街,这正是情侣上街的好时候。卫惟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又转过脸来轻轻垂头。   这杯咖啡不好喝, 甜到腻又带着涩。   李郁说她后悔了, 卫惟和她说算了。确实是这样啊。后悔了。算了。都是自己作的。   卫惟想想那过去的三年,她也后悔了。毕竟她能理解应仰不来找她的心情。应仰最冷硬,也最怕被她拒绝。他最无所不能, 却始终因为那件事觉得自己是个无能废物。   卫惟现在不想一个人,她只想回家找应仰。刚要走,一个女人不打招呼在她对面落座。   那人毫不见外推开李郁那杯咖啡,自顾自地和过来的服务生交代要求。她点完自己的单又看向卫惟,熟稔道:“喝点什么?”   卫惟不认识她,甚至没见过她。这是个美艳的女人, 美得极具攻击性。她穿Dior黑色露肩裙, 是今年春夏成衣时装秀上的一款。头发的弧度恰到好处,红唇似烈焰撩人。   卫惟礼貌婉拒,“不用了, 谢谢。”   她刚拿起包,听见女人做主给她点了杯牙买加蓝山。女人给她自我介绍,“我叫应莱,是应仰的堂姐。”   “不知道原来应仰有没有拿钱给你当礼物, 如果有,那个主意就是我出的。”   在一起的大年夜,少年没带礼物给她拿了张银行卡。他和她说,我姐说可以给卡。   卫惟有了印象。   她重新坐下来,“你好,我是卫惟。”   应莱说,我知道你,我想和你说一说应仰。   她说,虽然应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得帮帮他。   她又说,我知道你们和好了,但是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   司机被卫惟支出去了,车里就她一个人。还能再忍一分钟,卫惟给卫诚打了电话。   “哥,应仰什么时候退学的?”   那边静了静,“高三上学期。”   “他被人打了?”   卫诚沉默一会儿,最终认了,“是我打的。”   迈巴赫在街上停留的时间太长,偶尔有人在驻足旁观。防窥车窗保障了人的隐私,没人知道车里坐着个独自痛哭的女人。   “11年6月15日,应仰没去你们学校的分校考试。他本来是要去的,被家里的老头子打了药。”应莱也觉得自己的称呼不太好,又给她解释,“就是应老。”   “那种药让人没力气走路,他让应仰在他定的时间内出去,应仰能出去他就放他走。”   “应仰一路爬到门口,又被人拖了回去。反反复复好几次,直到过了时间点。”   应莱又说,“11年下半年,应仰在学校里被人打了,被谁打的我不清楚。后来老头子把他带出了国,让他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包括他爸妈。”   “他十九岁的时候,老头子贼心不死让他和别人订婚,应仰不愿意。他被老头子押着点头,应仰打了老头子的人,也被人打了半死。”   “应仰被老头子派人磋磨了近一年,他还是死都不应。”   “老头子没辙了,动了所谓家法。带刺的藤鞭,应仰生生挨了几十下。我去看过他,后背都被打烂了,一块好地方都没有。”   “那鞭子像刀,浅的地方皮开肉绽,深的地方见了骨头。那年他二十岁。”   应仰被折腾得没有人样,新伤旧伤加在一起,感染高烧,浑身滚烫昏迷不醒。   应莱去照顾他,被他拉住胳膊不让走,当然不是留她,是留卫惟。   他烧到糊涂,却紧紧拉着身边的人不松手。应莱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惟惟,别不要我。   他闭着眼都在求她,他说,惟惟,别走。   ——   在咖啡厅里死死忍着忍到极限,现在卫惟只感觉心被挖空。原来所有的一切都能被解释,她的阴暗日子和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是不去找她,他是不敢。他可以把一切都告诉她,但是他没有。他把所有的苦都自己咽下去,他都顺着她,他只要她高兴。   而她怨他,责怪他,冷淡他。现在才知道,她才是那个浪费时间无理取闹的人。   卫惟的手死死抓着座椅,眼泪已经决堤。   李郁说后悔的时候她说算了,其实她是不敢。   现在问问自己后悔吗?后悔啊。   第一年高三。当被背弃的失望和难过散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懊恼和想念。她关注着南校的事,她也想去南校看看。她只想看他一眼,就见他一面。她走出了第一步,但她没实现愿望。   她以为是应仰不要她了。骆驼被压死,死前恨死了那个人。现在知道不是,她的应仰那时也在绝望。   第二年大一。高考失利,她落地蒙尘。可她还在想念他,她还做着那个两人重归于好的梦。最终是梦醒心碎,她把自己藏进了阴影里。   原来他也是,他一直都在认定她。   第三年大二。别人和她说哪个男生很好,哪个人喜欢她,她都没注意过。别人说起别人她就想起他,然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带着矛盾的心酸和向往。   她差点熬坏身体,而应仰遍体鳞伤。   第四年大三。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颓废和堕落,荒废了学业和时光。她选择做回从前优秀的自己,那一年很辛苦,也不会再发呆一样整天想他。她把一天挤成两天来过,她对其他事都不感兴趣,而能让她多看一眼的人都像极了他。   这是最辛苦的开头。应莱告诉她,那个时候应仰终于得了应老信任,跟在他身边日夜操劳,直到把所有都摸了清楚,一步一步开始反击。   第五年大四,卫诚和蒋姝结婚了。她在旁边看他们宣誓接吻,她为他们高兴。远离满堂宾客,终于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忘记过。   她参加婚礼会幻想他;外出旅游会幻想他;幻想赞美和祝福声中,他走在她身边;幻想夜色渐浓华灯初上,他陪在她身旁。   幻想是没用的,有人喝多了说应仰怎样怎样。时隔多年,她终于痛快地哭出来,揭开那层皮肉,伤疤早已腐/烂发黑,她在没人注意的小房间里哭到干呕,直至自己没有力气,直至伤疤再次鲜血淋/漓。   她自我催眠说不要他了,她告诉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也是这一年,应仰掌了大权。其中夺权辛苦不可言说,守权更是腹背受敌。   也是这一年,应仰做尽了别人口中丧尽天良的事。可是归根到底,他是在为他们报仇。   也是这一年,他过了所谓醉生梦死的日子。他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悔不当初。而她把他拒之门外,一拒三年,他死心塌地等了三年。   第六年,她继续深造读书。她待在国外不想回来,她没办法回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和他。她过着别人向往的自由富足生活,别人却不知道她的生活无聊枯燥到随时可以放弃。   无名电话从此开始。应灿来到她身边。   齐逸阳也在那个时候联系上了她,他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小心试探问她愿不愿意接受他。   当然不愿意。这么多年,成群的人围着她转,她一个都看不上。谁能比得上应仰?没人比得上应仰。   没有第七年第八年了,后来算是她自己好好过日子。有两三好友,有学业有事业,吃喝玩乐,没有忧愁。在世上就要学会知足,不去想遗憾就不会有遗憾。   直到应灿掉马,支支吾吾不敢看她。卫惟当时都觉得好笑,她没怎么生气,倒是应灿吓得不轻。   现在想想也对,应仰是她心头旧疤,她是应仰的倒刺逆鳞。   许昌源和她说起他在楼下站了一夜的事,其实她有印象。邻居太太和她说起过,有个长得很好的中国男人在楼下等人,只是没等到。   那时才知道,她自欺欺人一叶障目都是无用功,她从没忘记过他,就像他一直在守着她。   她以为应仰爱她是一百分,现在知道,一百分只是应仰爱她的几分之一。   ——   回忆再次涌上来,带着心酸和悔恨。眼泪根本止不住,已经不知道到底是为何而哭。   哭了多久都忘了,卫惟感觉好累,茫然动动身子,感觉眼睛和心口都很疼。而她现在只想看见应仰。   “嗒吧”一声,车门的锁开了。后座车门被拉开,门口是早上去参加婚宴的应仰。   卫惟抬头看他,眼泪又控制不住落下来。   应仰探身进车里给她擦眼泪,无奈轻叹,“你把自己锁车里哭成这样,是想急死我?”   卫惟直接扑进他怀里,抱紧了人和他说“对不起”。   应仰轻抚她的背,耳语道:“都过去了,没关系。”   ——   卫惟的眼已经哭肿,她去卸妆洗脸。应仰在阳台上和人打电话。   那边是来邀功的应莱,应仰恨不得让人把她绑回港城。   应莱对这件事不以为意,甚至还笑,“让她心疼你,多爱你,不好吗?”   “我不需要.....”   应莱打断他,“别和我说什么你只想让她高兴的酸话。你忘了你自己名声有多臭?大小姐不心疼你,你拿什么娶人家官门千金。”   “你这么厉害,干脆明天就回去和贺昱生探讨人生。”   “不行呢应大少,”应莱笑得得意,“我还得和弟妹多多交流感情。应灿和她很熟,我可不能输给应灿。”   ——   夜深了,月亮和星星在安静地上班。光辉透过调了遮光度的窗帘,房间里并不全是黑暗。   卫惟睁开了眼睛,慢慢能借轻微亮光看清旁边睡熟的男人。他眉目俊朗,鼻梁高挺,意气风发更甚少年时。   卫惟贪婪地仔细看他,手指在离他五官一厘米的地方停下顺着线条描画。她终于忍不住,轻轻探身去吻他额头和眼睛。   人的睫毛动了动,眼却没睁开。卫惟赶紧翻身背对他,紧紧抱住一角被子,情绪又一次涌上来。她蜷起身子,想等着心情慢慢平复。   刚刚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后的人从后面把她抱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这样的亲密让卫惟心里更难受,早就该是这样,偏偏耽误了好多时间。身后的人察觉到她的不正常,把她抱得更紧。   应仰刚要说话安慰她,卫惟已经自己翻身朝向他。   “惟惟......”   应仰的话没说完,卫惟再次吻上他的额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卫惟问他。   应仰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良久,他说:“你会哭。”   卫惟的手抚上他的脸,“可是我心疼。”   她去摸他后背,应仰抓住她的手。卫惟直接压着他翻身,她来到他背面,脱了他的衣服去吻他背上的疤痕。   柔软的唇碰到他的后背,应仰僵了身子。   两个人早已坐起来,卫惟的脸贴着他的后背,紧紧抱着他不动。   “别在意,”应仰说,“我明天就去做除疤.....”   “你可以先答应他们,”卫惟像是自言自语,应仰看不见她泪眼朦胧。   “没关系的,你可以答应,你要先保护好自己.......”   应仰哂笑,“把我推给别人?”   卫惟听见这话把他抱得更紧。设身处地想一想,她真的不愿意,可又纠结他受的苦。   应仰叹一口气去拉她的手,“卫惟,除了你,我不会和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有任何关系。”   “名分、身体和心,都只给你一个人。”   ——   暗夜里有两个人紧紧依偎的影子,卫惟没说话,应仰又说:“你别哭。”   身后的人不再紧贴他的身体,而温度渐渐上升。她低下头,双手扶着他的腰,从后背开始一点一点往上吻他。   吻着他的疤痕,吻上他的脊梁,吻过他的肩膀,最后印在他的脖子上。她不让他动,她自己从后面移到前面,直到他的所有地方都被她吻过。   她没哭,只是眼下的泪痣都泛红。   突然想起那些逝去的黑夜,一个人睡或是不睡,陪伴人的是清冷的月光和寂寞的风。也曾在喧嚣的酒吧歌舞场流连,想体会别人的快乐,到头来却都是无用。   应仰和卫惟,两个名字在一起被提及才让人满意。应仰和卫惟,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快乐。   卫惟一点一点下沉,最后抱住他的脖子。再次吻上他的下巴,她和他说:“仰哥爱我。”   没人看见窗外云消月明,因为一切期待真的等来了结果。反抗和坚持,都属于那些所谓的“很多有意义的事”,都不会是“无用功”。   再不克制,直至畅汗淋漓,也想至死方休。他把她按到自己肩头,告诉她,别咬床单,咬我。   海浪要激上天,眼泪都被撞出来,也只任他为所欲为。他说,现在记住,以后只能这样哭。   他不想放开她,即便有任何阻碍,以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他和她说:“仰哥爱你,一直爱你,爱你到死。”   世间快乐多简单,和她在一起,死都是幸事。   作者有话要说:来和我干了这杯狗血   感谢阅读。   忘了我的作话是什么(揪揪我的头发),哦,今天好热。   希望大家都幸福快乐,祝你们都能得偿所愿。谢谢大家。 第102章 见父母   卫惟早早就在应仰的圈子里出名, 堪称一个无人能及的传说。   应仰如今出门都带她,不论是正式的随意的场合,还是公开的私人的聚会。她俨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应太太。   卫惟表姐妹众多, 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再加上蒋姝那一层关系,本来就有不少人都想往她面前凑。现在被更多人认识了,就总被更多人惦记着。   今天有人约她去喝下午茶, 明天有人邀她去做美容SPA, 还有些成群一派的新晋人儿多次请她去聚会打牌。   一伙人都戏谑或是感叹,倒惹得周围女人都艳羡,也想紧紧抓住身边人当一段故事。   可能她们都以为卫小姐住着金屋, 吃着最贵最好的鱼子酱和鹅肝,喝的是空运来的雪山水和82年的拉菲。或许周围还有一堆人照顾着,招招手就有人来伺候穿衣服。   卫惟听人说完当场就笑了。金屋到底有没有她不知道,反正她没体验过。确实有人伺候,不过说反了,应仰只会脱她衣服。   就像现在, 卫惟还住在应仰原来在学校旁的公寓里, 瘫在客厅沙发上和汪思凡打电话。   “你真的不来?”汪思凡不死心,“你不来顾苓也不在,我这儿有什么意思?我前几天还听人说你和林白晨一起吃饭。你被她灌了迷魂汤?到了我就请不动你?”   汪思凡酸里酸气, 卫惟觉得好笑。她们二十年交情,一个个都惯会吃醋撒娇。   林白晨是个二线明星,正和应仰的朋友打得火热。不过就是几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卫惟想起件事来,林白晨搭上过汪皖东, 也是巧,被汪思凡包过的一个男人曾经和林白晨是情侣。   汪皖东毫不在意,倒是汪思凡觉得膈应,现在看两个人都不顺眼。   卫惟拿过抱枕,“我扭脚都被人说成车祸,你听那些人天天编故事。”   “这次真的不去,太累了,不想动。”   汪思凡在那边开了个带颜色的玩笑,卫惟懒得解释,笑骂一句挂了电话。   正巧应仰从书房里走出来,把那句“太累”听个正好。他笑得意味深长,“累着你了?爽哭的不是你?”   卫惟看也不看他,伸手捞过一个抱枕就砸过去。应仰单手接住抱枕又走到沙发边上还给她,下一秒已经把人揽进怀里。   他刚处理完文件,却仍是精力旺盛。卫惟从他怀里翻个身推他,“你老实点,我真的很累。”   她确实也有推不完的应酬和忙不完的工作,徐姨不久前还给她打电话,没有寒暄直接催工。   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仗着家里背景的米虫,没几个人知道,家大业大也有她一份功。   “应仰,”卫惟和他诉苦,“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做很多事,现在发现我什么都不想做。”她就想这样躺着,躺个地老天荒。   她太贪心了。她当操盘手,她玩投资学管理,她接了苏家的一担子还不够,也想把自家的撑起来为父母分忧。   “不想做就不做,”应仰给自己怀里急躁的小狮子顺毛,他知道她也常常熬夜劳神到不早。   “要钱我有,要力我出。有我在,你不用操心。”   ——   今天应仰在家陪她。下午两点多午觉睡醒,卫惟再次想把身边人踹下去。   古人说的“温饱思淫/欲”果然不假,还有一句“白日宣淫”也很适合他。   卫惟扒拉开他的手躲在被子里穿衣服,义正言辞告诉他,“不行,我下午要看资料。”   应仰稍稍坐起把她搂过来,慵懒道:“又不耽误你看。你躺着听,我给你念。”   他说完就去吻她,两个人这在种事上早就契合,气氛慢慢上来,卫惟根本禁不住他软磨硬泡。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劳什子的文件资料早就飞到了九霄外。应仰握着她的细腰,示意那天一样的位置。他自身过于优越,时间一长,卫惟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两个人在较劲。卫惟想退,应仰却正在兴头,借睡裙遮掩不放开手。   床头的手机震动,是救命铃声。   卫惟要去接电话又被应仰按回来,她一下没了力气。手机还在响,离得不远能清楚看见备注。   应仰根本不在意那通打扰电话,谁打的不知道,他连个眼神都不屑给。   卫惟轻轻咬他下巴,“我妈的电话。”   她一时间的温柔示弱让应仰松懈,哄着人刚刚松开手,卫惟迅速离开跳下了床。应仰还没反应过来,她又直接掀过被子把他从脚到头盖了个严实。   刚才那通电话响了很久自己挂断了,第二通很快又打进来。卫惟整好睡裙无事一样接了电话。   苏夏开门见山,“宝儿你在哪里?”   卫惟大气不喘,“我在家啊。”   苏夏笑了,“宝儿,我现在在你房间里,我们家一共有九个大房间,告诉妈妈你在哪一间?”   “........”卫惟没了声。   苏夏其实很清楚,她和蔼问女儿,“需要我和你爸去接你吗?”   “.......”卫惟斟酌思量,“不...不用了。”   “那你还回来吗?”   应仰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她身后。他无奈轻嗤,是自己就这么见不得人?还是卫惟有了被抓包后遗症?   卫惟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含糊道:“回去.......”   卫惟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手机已经被人抽走。   卫惟转头,看见应仰把手机拿到了自己耳边,他把她按床上坐下,走出内室去讲电话,卫惟只听见一句“伯母您好,我是应仰”。   卫惟对这事毫无准备,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手机拿回来。纠结一会儿,应仰已经拿着手机回来。   电话还没挂,苏夏和她说:“今天晚上回来吧,带他来吃顿饭。”   卫惟放下电话抬头看应仰,“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应仰只穿了睡裤,裸着上身站在她身边极具压迫感。他挑挑她的睡裙吊带,不正经地笑,“想知道?把刚才的事做完我就告诉你。”   卫惟拂开他的手要去浴室,“我不想知道了。”   应仰直接把人拦腰抱住扔回床上,“但是我想告诉你。”   卫惟终于记住了一句真理: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哄你时说的话。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应仰给她认真读资料。直到她听得脑袋疼蒙上被子,也没磨出来应仰到底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   两边街景在飞速后移,应仰在开车,副驾上的卫惟坐立难安。进门时车辆要登记,保安敬礼放行,车里驶入别墅区,卫惟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应仰单手打方向盘笑了一声,他空闲的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你紧张什么?”   卫惟蓦然回神,掩饰道:“没有。”   应仰还在笑,“怕什么?怕我娶不了你?”   卫惟没说话。   应仰握紧了她的手,“放心,保证让岳父岳母满意。”   车刚好停下,卫惟拍他的手,“别乱叫人。”   应仰拿着她的手亲了亲。他站上顶峰到达今日,只为了能把她娶回家。   应仰带了很多礼物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因为卫惟一件也没见过。   钟点保姆和调来的厨师在忙碌,应仰在会客厅里和卫彬交谈喝茶,卫惟一步三回头,慢吞吞和苏夏进了房间。   卫惟刚在门口就不想往里走,她拉住苏夏的衣服,“妈妈,”   苏夏好像并不知道女儿的心思,正巧史蒂文跑过来跳进卫惟怀里,苏夏摸了摸狗头,“史蒂文都瘦了,你也不知道带去照顾它。”   苏夏说的是“带去”,不是“回来”。卫惟听得清楚,暖流从心里直冲眼睛。   “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苏夏走到小客厅里坐下,“听说你崴脚了,你爸等不及要快点回来。回来之后发现家里没人。以为你是有事出去了,没想到晚上也没回来。”   “你爸知道了想去接你,我没让他去。又等了一天你还是不回来,只能打个电话问问你。”   “你为什么不让我爸去接我?”卫惟抱着史蒂文问她。   苏夏看她,“你想回来的时候不就自己回来了吗?你爸去接你,你愿意吗?”   “那....”卫惟问她,“现在可以了吗?”   苏夏叹了一口气,“我说不可以也没用,你又不听我的。”   卫惟的心像被一只手抓紧,又听见苏夏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的宝儿是不是一直在怪我。”她声音有些哽咽,“妈妈也很后悔,不知道事情会变得糟糕。”   “妈妈真的没想到,你能这么喜欢他。”苏夏说,“妈妈当时不是看不上他,也没有贬低他,只是很生气你被人欺负。妈妈早就后悔了。”   苏夏看她,“妈妈支持你们,你别担心,你爸爸也同意。其他的你也不用想,爸爸妈妈都给你准备解决好。”   “妈妈。”卫惟想哭,她被苏夏抱进怀里,像迷路的孩子带着礼物找到了回家的路。   ——   应仰得了卫彬的应允去看花园里的花。心照不宣,是他得到了卫彬的认可。   卫彬给他讲卫惟小时候,卫惟是大院里最明理的小霸王,卫诚程羡都自觉跟在她后面。卫惟振臂一呼,总会有小子冲上来为她开疆破土。   当然,都是小孩子玩闹的情谊。在卫惟眼里,和别人不一样的只有她十六岁遇见的少年。   他叫应仰。她总是这样和人强调。   卫惟从小是众星捧月受尽宠爱的小公主。而小公主会被人施以恶意。   她八岁被人扔进火场里。火势凶猛,人还没被救出来,家里女眷都吓到晕厥。她十二岁被人跟踪绑架,天价赎金都应允,那伙人却差点撕票。   卫惟被长辈从小夸到大,其中一个原因是她坚强省心。火场和绑架的阴影她都自己熬了过来,小公主依然是明媚坚毅的公主。   这样的孩子最该被寄予厚望。   “你们当时,”卫彬给他倒了一杯茶,应仰谦逊接了,听见卫彬说,“那事闹得太大了。我们不要紧,苏家好面子。”   卫彬给他解释,“苏家规矩多有秘密,姑娘嫁出去,孩子也得跟着姓苏,也是苏家的孩子。也得为苏家尽一份力。”   卫彬已经在给他打预防针,“惟惟又叫苏宝儿,你知道吧?”   应仰点头说知道。   卫彬说:“苏家男女分开当家,苏寅是男当家,惟惟是老一辈早就选好的女当家。那事闹得.......”   卫彬告诉他,卫惟为了他和老长辈顶了嘴,从小辈到大人都没了面子里子。当然,卫惟也被顺理成章废了女太子。   卫彬又给应仰倒了一杯茶,“被废了更好,我们和惟惟都不想。”   “像我,娶了你阿姨,”卫彬笑笑,“我就得给苏家尽力。温洲你知道吗?”卫彬戏谑,“宫里的宝贝都没他家多的那个,温王爷。”   应仰说知道。   “那是我连襟,他也得给苏家添分子。”卫彬好像想起什么故事,“我和你说句不好听的,苏家清潭下面是浑水,人看清了都不想往里进,又舍不得苏家的姑娘。”   “你和卫惟在一起,你也得供着苏家。不过下一代,卫惟的孩子就不用再姓苏。”   卫彬最后问他,“我和你说这些是和你说清楚当年的事,你忘了也好,你怪罪也罢。反正你要是想,就必须和苏家挂钩,你懂了吗?”   “我卫家不用你添砖添瓦,我只要你好好对我姑娘。你要是敢对不起她,我也能把你的高楼夷成平地。”   “我不会对不起她。”应仰斩钉截铁和卫彬保证,“她在我才在,我把我所有的都给她。”   ——   夏季傍晚还是明快,今天的晚霞异常艳丽好看。花园里的花随晚风轻摇,好像在迎接即将到来的好时候。应仰抬头看别墅,不知道卫惟在哪一扇窗后。   正想着听见卫惟的声音叫他去吃饭。应仰笑着刚走几步,看见门口有一只大狗。白色披毛,纯种比利牛斯山犬。按卫惟的话来说,是只大白熊。   今天心情太好,应仰见条狗都亲切。刚弯下腰想摸摸它,高贵的犬种对他不屑一顾转头就走。   应爷被一条狗落了面子,正庆幸周围没人,站直了身子装作无事发生。应仰听见卫惟在背后笑,她倚着走廊上的雕花柱子,笑道:“史蒂文回来。”   那条狗能听懂人话一样又转头回来,卫惟握握它的爪子,“你为什么不搭理他?”   史蒂文往她指的那边看了一眼,接着又不给面子地转过了头。   卫惟笑得不行,松开它的爪子任它走开,过来挽住应仰的胳膊,“喏,那是史蒂文。你梦中的男人。可惜他不理你。”   应仰也不在意,宠溺道,“你理我就行,别的都不用。”   ——   一顿饭吃得很尽兴,连保姆都能看出来这是认定了姑爷。   卫彬最后说话,让卫惟过几天带应仰回大院吃饭。   应仰喝了酒,但没人做主留他住下。司机早就在等,应仰的唯一出路就是独自被送回家。   天已经黑了,司机发动车子,卫惟又拿着东西追出来。她敲下应仰一次的窗户,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   卫惟说,“我人回来了,你的表该换了。都是我给你的,可以换了。”   应仰打开盒子,是百达翡丽的腕表。   应仰看她,卫惟又说,“不是这几天才买的,早就买好了。”   应仰笑了,他把表和手腕都拿到她面前,像那个大年夜一样要求,“给我戴上。”   司机在等,卫惟嗔他一眼,还是给他戴上了新表。旧的那块带着他的体温被她握进手里,卫惟说,“放我这儿吧。”   应仰眼里有她和灯火。   夏日夜晚气候正好,风不燥很温柔,周边的绿植被修剪得巧妙,正衬着一点一点漫上来的如水月光。   花前月下的誓言都不必说了,只有“等我来接你”和一个“好”字。   他从未如此开颜,她也对明天满含期待。今时今日到以后,都会是欢喜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应仰:这狗不错   史蒂文:这人不怎么样,轻视眼.jgp   应仰:哦你就是史蒂文   史蒂文:有眼无珠的愚蠢男人.....   感谢阅读! 第103章 提亲   贤众董事会议开到一半, 齐康进来悄声和应右为说应仰推了明天贤众的年庆活动,至于还有什么安排,他们不知道。   贤众集团和应氏财团分离, 应仰只抓财团大权,表示对贤众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其实是好事,却让应右为心里不是滋味。   倒有点自己唯一亲生儿子想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感觉。   应右为看了看下首明显是来打酱油的应仰, 他拿着钢笔不时无声敲敲桌子, 头也不抬,对发言人的人和事毫不关注,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右为看了他几眼又作罢。他们的关系是比原来好了很多, 但这样一来,他管也不好管,不管又不太对。   终于散会,各位大小董事纷纷交谈着离场。看着应仰要走,应右为终于忍不住把他叫住。   应仰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应右为酝酿许久才让自己自然一点说出话来。   “你明天有事?”   话刚一出口应右为就后了悔, 应仰面色无常, 却让应右为感觉他是在笑话他。因为应董一激动话说不利索,“你明天有事”含糊成了“你腼腆又是”。   老头子脸都快憋红了,应仰没再难为他, 告诉道:“明天和她去卫老家吃饭。”   所谓的“老头子”今年才五十出头,西装革履,绝对的成熟帅大叔。应右为不管应仰是怎么想他的,他竟然有点高兴应仰和他说这个。   刚才的尴尬不自然都消失, 应右为问他,“准备礼物了吗?”   应仰点头还没说话,应右为又说:“你打听打听人家喜好,家里的东西随便拿。”   “已经备好了。”   应右为觉得不够,“我下午让齐康把收罗的东西给你列个单子,你让她再挑一挑。”   应右为的话说不完,就差点直接和他说你要跪下给人家爷爷爸爸磕头求亲。末了,应右为又拍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   应仰站在原地看他,一时有些消化不良。   ——   两个人开着卫惟的车进了大院,刚到家门口,看见了无事来串门的程羡。   程羡往里走一步,数了数里面的人,卫领导,卫老总,卫三爷,卫小姑,卫骁,赵禹,卫诚,各个都拖家带口。   程羡一手一个拎起门口的卫西赟和卫鼎铭,不见外地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喲,今儿个大团圆?奶奶我也来,给我加个座儿。”   卫奶奶和蔼应他,“好,随时都有你的座。”   在他手里的卫鼎铭扭来扭去不老实,程羡又把他放下来,“不想和干爹玩?”   “姑姑和姑父来了。”卫鼎铭不理他,留下一句话就和堂哥往外跑。   程羡跟着他们往后看,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卫惟和应仰。他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人这么齐,原来是今儿个看驸马。   午后大院里很安静,上房揭瓦的小崽子们被勒令不打扰老爷子们午睡歇息。   这时候路上没几个人,只不时来往几辆带着显眼牌照的车。   两个人并肩走,卫惟亲昵挽着应仰的胳膊,“我大伯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应仰避而不答,“没说什么。”   卫惟非要问清楚,应仰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有你护着,谁会欺负我?”   卫惟是家里唯一女孩,从小被捧在手心上。想一想无非就是几个人联合起来恐吓应仰。   她晃晃应仰的胳膊,“你不用听他们说什么,我大伯他们人都很好。”   “是,”应仰笑着看她,“你不说不听就不听,我只听你的。”   两个人顺着路散步,后面有车在他们旁边停下,前车窗降下来,开车的是个成熟男人,“惟惟,领人来给哥看看。”   “汪哥,”卫惟和他打招呼,又开玩笑把应仰推过去,“给你看。”   刚让人看见正脸,后座车窗又降了下来。里面坐着个雍容正派的老太太,含笑说:“惟惟也给奶奶看看。”   卫惟没想到车里还有这样一个大人物,又赶紧站好说话,“汪奶奶不要笑话我,一会儿把人领家里去给您看。”   “好,”老太太慈爱看人,“在家里等着你们,你得领着人家转一圈。”   卫惟敢说敢做,真就领着应仰大摇大摆在大院里转了一圈。她名声一直很大,一会儿功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卫家千金领了姑爷回来。   郑夫人也站在门口观望,卫惟没理径直拉着应仰走。   “你故意出来散步的。”应仰牵着她的手笑她。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卫惟神采飞扬,像极了十六岁时的样子,“我就是要带着你转一圈,让别人看看我眼光有多好。”   她脱开他的手像蝴蝶飞到他前面,一如十六岁时无忧无虑明媚娇艳。   她还有点幸灾乐祸,“就是要大方让人看。那些悄悄探头的有的是去我家自荐相亲的人。”   蝴蝶又飞过来扑进他怀里,卫惟毫不顾忌场合。她搂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应仰,我好喜欢你。”   她就是要别人看见,就是要告诉那些人,她执着的,认定的人有多绝世无二,无人能及。   最好还有人会自惭形秽,为曾经对他们的冷眼轻视自我忏悔。   ——   事情告一段落,苏夏和卫彬放下心来去了挪威度假。   卫惟又一次接到沈曼华想约她出去的电话,她对上一次的逛街扫货心有余悸,沈曼华给她吃定心丸,说这次不去逛街。   临时有事走不开,沈曼华表示没关系,她让卫惟去忙,自己在公司的会客厅里等她。   卫惟自己的公司规模不大,来招呼沈曼华的是卫惟的小助理。   沈曼华随意问了几句,助理都替卫惟给她解释清楚。大致就是公司是卫惟上学时着手的,核心都刚从美国搬回来。   一杯茶的功夫卫惟已经已经把事解决好,沈曼华亲热和她说,今天去看房子。   在车上拿了本图册给她,打开都是装修好的样板间。卫惟翻图册的时间,沈曼华吩咐司机去华悦府。   此时路上不算堵,很快到了目的地。北都高层豪宅华悦府,沈曼华带着卫惟下车,轻车熟路拿电梯卡进电梯,又指纹解锁带卫惟进门。   56层上可一览北都风光,从门口处的防音厚地毯到料理台上待客用的水晶杯,家具装饰一应俱全。保姆定时来打扫,整座房子随时可以入住。   沈曼华领着卫惟在面积极大的平层里看了一圈,三个厅堂,七个房间,还有露台花园和独立走廊。   直到两个人在正厅沙发里坐下,沈曼华拉着卫惟的手还是没放开。卫惟已经明白看房子是什么意思。   沈曼华拉着卫惟感慨,“阿姨知道你们学校旁边的公寓对你们有很大意义,但是你们也不能总住在那里。”   “我以前也和阿仰提过很多次,但是他偏要一个人在那里守着。他不听我的,那现在阿姨和你说好不好?”   “他有很多房产,这里是阿姨看好最合适的,那个公寓太小了,你们换这里住也方便。”   沈曼华又说:“你不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再去看看壹号院的房子,还有御山墅的,惟惟你喜欢哪里?我们都依你。”   “不用了阿姨,”卫惟让她放心,“就这里吧,我和应仰说。”   ——   华悦府的豪宅和学校旁的公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豪宅灯火明亮,堪称金碧辉煌。两处相比,就是华丽宫殿和简陋山洞的对照。   卫惟喝着牛奶站在正厅的落地窗前看夜景。   北都的夜幕透过明亮玻璃像是泼开的沉墨,蓝黑色的背景下是车灯汇成的金河,从不停息,川流不止,一路从眼前延长向遥不可及的月华星辉中。   应仰洗完澡出来找她,一路从卧室找过来,才发现她躲在正厅窗前发呆。   卫惟早就卸妆沐浴,此时她穿银白色丝质睡袍,灯光映衬下睡袍折出柔美的光,把她笼在一片光辉里。   窗外夜景已成她的背影后衬,应仰想起卫惟和他说过的《洛神赋》:“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人还在发呆不知道他已经过来,应仰不禁失笑,原来她说洛神是说她自己。   走过去把人从背后抱住她才反应过来,应仰圈住她,低头能嗅到美人香。他声音带着笑意,“在看什么?”   卫惟乖得像个女大学生,手里拿着的一瓶牛奶还没喝完。她开玩笑道:“看高楼夜景,没想到我也能托应总的福住上第一豪宅。”   应仰把她圈得更紧,笑道:“德行。”   不常听见他这样带着北调说话,他一这样,实打实的像极了不正经的风流子弟。   卫惟把头仰在他胸膛里,又喝了口牛奶和他说:“阿姨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和你回家吃顿饭。”   应仰安静听着她说:“你是不是又好久没有回家和阿姨吃饭了?阿姨还和我说,叔叔其实一直很愧疚。”   应仰没说话,卫惟的头发蹭着他的胸膛。应仰按住她不老实的脑袋,“去,时间你定。”   他和应右为这些年的关系有所缓和,从那时他给他磕头叫爸起,应右为就已经动容。只是后来也没多少机会相处。他被应老带走,应右为阻止不了。不过也要多谢应右为,他才能在应老手里早点脱身。   但这么多年都不曾存在的父子情谊,一时半会是增加不了多少的。   卫惟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低落,讨好一样举高了没喝完的牛奶给他,应仰接过来并不喝,他笑,“瓶子里的哪有你嘴里的好喝。”   应仰放下牛奶握着她的腰把人转过来,“给我尝尝。”   卫惟抵在落地窗前推他,“你正常点。”   应仰已经挺腰把她抵住,凸起的喉结都性感,“它正常了我才正常。”   高层落地窗前好像起了雾,有人肆意妄为,有人甘愿承受。剩下半瓶的牛奶静静放在玻璃置物台上,玻璃面上倒影清晰,有带着温度的掌印和轮廓。   应仰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公和私随时切换又都不敷衍。   事后,卫惟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瘫在他怀里睁不开眼,应仰却还在搂着她看文件。   天已经热了,薄被堪堪裹在胸前,肩膀和脖颈如羊脂玉白透柔滑。卫惟抱着被子闹他,“你睡不睡?不睡放开我,你去书房,我要睡觉。”   应仰不可能放开她,也不愿去书房。无奈关了大灯,手掌盖上她的眼,“你先睡,五分钟。”   收了文件洗手回来,卫惟已经翻身去了床的另一边,她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长条,一块被角也不给他留。   应仰无奈笑了笑,上床连人带被子都抱回来,又掀开被子和她靠在一起。   卫惟被人抱进怀里也没挣扎,找到熟悉的舒服位置缩进了他怀里。迷糊中听见应仰和她说,“后天和我去发布会。”   ——   应氏旗下的居南这些年专注开发科技产品,从互联网金融到智能机器都多有涉及。总裁独具慧眼,背后又有强大资本支撑,版图越来越大,已经在科技市场上占领一席之地。   八月天气晴朗,昭示这是个好日子。喷泉的水流不断,驱散了炎热燥意。   酒店内布置隆重,酒店外礼毯迎接。具南科技的新品发布会早已在界内惹人期待,相关高层和首要的合作方全都出席,这也将会成为一届里程牌。镜头也早已期待能记录下这一天的科技盛会。   几辆黑色豪车在酒店前停下,等候已久的记者纷纷打起精神。   财经记者对这位科技新贵,年轻财阀掌权人充满了好奇,想争相抢到第一位会面。   娱乐记者则多次想扒一扒豪门恩怨和桃色新闻,却又多次无功而返。究其原因,是这位应爷从不多看女人一眼。   卫惟往场外看了一眼,她使劲捏了捏应仰握住她的手,“你的新品发布会我来干什么?我又不是明星要露面出名。”   应仰握着她的手任她撒气,手指拨了拨早上连哄带骗给她戴上的钻戒。   “你带着我在大院里给人看,我也得带着你给人炫耀一下。”   “炫耀什么?”卫惟也在看那个鸽子蛋,“你这是作弊,都是假的。”   “真的,”应仰握紧了她的手,“宝格丽蓝钻,拍回来压箱底的,不信回家给你看交易记录。”   “压箱底的就是早就有的,谁知道原来是要给谁的。”   应仰嗤笑,“连箱子都是你的,还能再给谁?”   花钱不能再说钱的错,卫惟还是嘴硬,“我没说这个是假的,我说你这行为是假的。”   她小声嘀咕,“我还不是你太太。别人都带太太来,你没有也不能骗人啊。”   她正说着,在门口等候的侍应生拉开了后车门。卫惟怕人听见闭了嘴,应仰笑笑探身下车。   应总一露面就是停不住的闪光灯,这位大佬身家不菲,也有着上天偏爱的脸和身材。   排在后面的记者等着他入场,却见他侧身冲车里伸出了手。娱乐记者把财经记者挤到一边去,都想看看车里是什么人。   镜头跟着,看见一只带着钻戒的白玉手,无名指上的蓝钻熠熠生光,能让一众名媛芳心碎地。   车里的人出来了,和牵手的男人穿同色礼服,高挑身材,仪态万方。   卫惟和应仰挨近,听见他和她耳语,“早就是了,不认也得认。”   不是明星,娱记想好的热搜梦境破灭。突然又有人拉近了镜头觉得有些眼熟。大脑读档,读到名模顾苓的压轴秀场,读到不久前千金花旦宋语斐的生日宴。   读档成功又默默存档,果然大佬的太太也是大佬,不想了,惹不起。   发布会正式开始,应仰和其他高层依次上台发言。卫惟坐在台下,保持优雅坐姿和无懈笑容为他充当了完美背景板。   这比看秀还累,但是卫惟倒有点乐在其中。其实想一想,她挺愿意这样给应仰当陪衬的,就像应仰也愿意一直在背后支持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二更,可是学校的事好多好麻烦   我给大家鞠躬谢罪   感谢阅读 第104章 爱哭鬼   发布会后应仰没再久留, 带着卫惟从后场溜了出去,两个人避开记者和其他高层躲到车上,像极了那一年卫惟陪他偷偷摸摸逃学的时候。   应仰逃学是家常便饭, 出了门牵着她就走,倒是卫惟做贼心虚,每次都要后头看看后墙上会不会跟出来一个老师。   那时应仰逗她, “你干脆把校服脱了扔了, 叶珍在你身上装了个隐形摄像头。”   卫惟毫不留情推他,“胡说八道!”   她明知他是开玩笑,还是不放心的抖了抖自己衣服。应仰被她推的身形不稳, 晃了几步却笑着不曾松开她的手。   车里没司机,就他们两个人,卫惟毫无形象倚着座椅,“去哪儿?回家?”   应仰拿起她的手来看看,手指又转了转那个大钻戒。拍下来的戒指都要重新改,她手指细长, 这戒圈的尺寸有点大了。   那时候觉得这个和她相配, 买回来却还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愿意戴,就压在了箱底积着灰。   这会儿终于顺理成章戴在她手上,可以带着人去改戒指了。   从珠宝店回来已经接近下午六点, 正是下班高峰期,条条大路都堵得水泄不通。两个人坐在车里听电台广播,倒也没有多烦躁不安。   别人都急着回家,因为家里有想见的人。他们就不用, 他们想见的人就坐在自己身边。   卫惟调了调地图导航,看见华悦府那一边的路段都成了红色。她关了地图问他,“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回家吗?”   再往那边走就是明晃晃地为堵路工程献一份力量。   “先去吃饭。”应仰随着车流走,“想吃什么?”   卫惟刷了刷朋友圈放下手机看他,她说笑,“我听说恒盛中心顶层有家带花园的旋转餐厅,每年的12月21日都免单。”   “是不是真的?”   应仰开着车没说话。   “就去哪儿吧,”卫惟又说,“我还没去过那家餐厅。我觉得老板真有钱。”   应仰笑了,“我怎么没听出来你是在夸他。”   “老板刚才都不搭理我,我怎么夸他。”   “真的,”应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12月21日,从零点开始全场免单。”   “餐厅里放生日歌,晚上有模拟烟花和蛋糕。花园里种的是玛格丽特。祝你生日快乐。”   “应仰,”卫惟叫他,这声音让人觉得她要抒情,结果等了一秒钟,应仰听见她咬着牙说:“我谢谢你,你真有钱。”   应仰笑出声来。   卫惟又说,“我还听说有家私人会所,叫什么九号公馆,大年夜狂欢,也是因为老板的什么纪念日。”   应仰把车开进恒盛中心的地下停车场,不正经地调戏她:“妹妹还知道九号公馆。”   卫惟瞥他一眼,“托哥哥的福,妹妹的表弟在你那里狂欢过。”   ——   很巧,两个人在餐厅里遇见了井殷和他的新婚妻子。一位很漂亮温雅的小姐,叫祝裕安。   卫惟没去他们的婚礼,这次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途中井殷去吸烟区抽烟,应仰也离开,剩下两个女人。   祝裕安画着淡妆,是娴静的美。卫惟还穿着去发布会的长裙,红唇乌发张扬美艳。两个人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卫惟和她说起上次不能到场的抱歉,祝裕安说不在意,毕竟她们今天见了面。   祝裕安说:“其实我是久仰你的大名。”   卫惟笑笑喝了口酒,她也不谦虚,“我确实在他们的圈子里有名。”   祝裕安摇摇头,“我不太和其他人来往,就有一次印象很深。”   那次是井殷他们的聚会。她去找井殷,碰巧看见其中有个男人喝得烂醉。其他人都没辙让人把他扶下去休息,男人踉跄几步倒地,哭得没有形象,满口胡言说,卫惟不愿见他。   餐厅吸烟区,井殷咬着一根烟又把烟盒递给应仰,应仰没接,还没收了他的打火机。   井殷很憋屈,“我就是出来抽烟的。这地方你开的你也不能这么豪横。”   应仰转转打火机,“烟味太大,我走了你再抽。”   井殷咬着嘴里那根烟问他,“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   “啧,”井殷服气,“你是不是不行,卫诚孩子都三岁了,你在这儿说你不知道?”   “你急什么。”   井殷冷笑,“我不急,我们都不急。反正喝醉了哭成狗的不是我。”   应仰冷冷看他一眼,“让你老婆管好嘴。”   “放尊重点,”井殷吊儿郎当,“两根烟都能抽完了,什么话不能说。”   应仰闻言转身就走,还不忘告诉他,“那天别忘了去。”   “我是帮你,”井殷叫住他,“打火机给我。”   应仰抬手就把那个镂银雕画的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里,“什么话都说完了,还抽个屁。”   吃完饭各自回家,井殷问祝裕安,“你和她说了吗?”   “说了。”   “她什么反应。”   “她没什么反应,就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井殷笑,“我这招绝对管用。”   祝裕安看他一眼实话实说,“管不管用不知道,反正这招挺下贱。”   ——   □□点钟,从恒盛到华悦府的路段早已通畅许多。应仰在开车,卫惟始终在看前方的路,两个人都没说话。   其实两个人已经存在心照不宣的安静默契,这样并不会尴尬。只是今天不太平常,毕竟应仰知道井殷一定用了什么损招。   卫惟不知道的事有很多,全都是他情绪外露的丢人时候。应仰不知道什么祝裕安和卫惟说的具体是什么。   车已经开进地下停车场,应仰终于忍不住,没话找话问她:“今天的菜怎么样?”   “嗯,”卫惟回神,“挺好的。”   “........”这样就没话说了。   应仰感觉百爪挠心,又说:“吃饱了吗?”   卫惟转头看他,并不说话。   应仰移了移目光,解释道:“一直在说话,我怕你吃不好。”   卫惟笑他,“这么见外?”   卫惟开始给餐厅老板当场点评,“鹅肝很好,牛扒很嫩,酒也不错,鱼子酱沙拉一般。我不喜欢那个蛋黄酱的味道。”   应仰点头,“我让他们换材料。”   他不想再和她打游击,直接问她,“她和你说了什么?”   “谁?”   她还在装,应仰停好车熄火,给她点明,“井殷的太太。”   “哦。”   应仰还等着她说出来否认,没想到卫惟“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两个人都坐在车里没动,等了一会儿,卫惟转了转身子叫他,“应仰,你过来点。”   卫惟惯用的伎俩,却对应仰百试不爽。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但应仰还是老老实实靠了过去。   他刚靠近她,卫惟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吻了一会儿像是姿势不舒服,卫惟两条胳膊都环住了他的脖子。她吃完饭后新补的口红沾在了他的唇角,又从喉结往下,印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卫惟亲他时不放手,不亲他时也搂着他的脖子喘气休息不松开。地下停车场里有保安在巡逻,看见业主在车里亲热,都自觉走开以免撞见隐私。   又是一次突如其来的示好,应仰感觉像再被投喂打了巴掌后的蜜枣。他拉住她环着自己脖子的胳膊,制止道:“回家再亲,不玩车/震。”   卫惟的胳膊松了松,唇上口红花得很有艺术感,她美目流转间笑得风情万种,推他推得利索,“谁要和爱哭鬼玩车/震。”   卫惟慢条斯理擦了擦自己花掉的唇妆,应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她黑了脸。   “看什么?”卫惟擦着口红瞥他一眼,“不认识我啊。”   应仰还是看着她。卫惟抽了张纸巾拿给他,“你也想擦?”   应仰没接,拿着她的手随意在她递过来的纸巾上蹭了两下。卫惟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因为应仰拽着她的手在往他那边靠。   车里瞬间变了气氛,纸老虎卫惟眨眼都小心翼翼。   应仰突然就笑了,在人看来是英俊逼人,在卫惟看来是恶/魔的不怀好意。   应仰稍稍用劲把她拽了过去,卫惟抓安全带没抓着被他拽进了怀里。应仰吻她耳后,带着咬牙切齿的笑意,“谁是爱哭鬼?嗯?”   他又想起原来的事,“还有小作精,你倒是会起名。”   湿热的吻在耳后蔓延,又听见他不怀好意的声音,“不想玩车/震?”   他环着她腰的手已经爬上去,恶意用了两分力气。   卫惟想给刚才鬼迷心窍的自己两巴掌,“我不想。”   她去拽他锢着自己的胳膊,他手上使的力气却越来越大。卫惟的声音随着身子不稳,“公共场所,这样不好.....”   应仰已经找准了地方,卫惟欲哭无泪求他,“别,我错了,回家好不好......”   恰巧有车驶来,应仰低头轻咬,“好,回家。”   应仰像是找到了确定的罪状要发落她,他根本没放开她,电梯一停卫惟直接被他扛进了家门。   高跟鞋落在消音地毯上,卫惟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了玄关墙上的浮雕。她和浮雕离得及近,手指紧紧扣住墙壁。   应仰用行动告诉她什么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被就地正法。   水晶吊灯晃了影子,在人的身上撒下星点碎钻。   卫惟已经无力求饶,“我不是说你。”   应仰的汗顺着喉结滴下来,不想给她辨别的机会,曲解道,“不是说我,你想和谁玩车/震。”   卫惟眼睫沾了泪,“.....我不玩....”   “谁是爱哭鬼?”   “我......”   话已经说不清楚,野兽让美人的音调支离破碎。   玄关处灯光明亮,沾了水渍的墙壁浮雕闪着光,华丽地毯被蹂\躏的一塌糊涂。   卫惟早就哭出来,熬到最后关头都哑了嗓子。应仰始终没放开她,尽兴后又堪称温柔地吻她脸上眼泪。   抱着人往精心布置的宫殿里走,一众华丽装饰听见野兽变回王子的愉悦声音,“爱哭鬼才会说别人是爱哭鬼。”   ——   宽敞卧室里灯光照眼,中间的柔软大床躺着一个女人,她裹紧薄被可怜缩在一小块地方,卸去脂粉干净的小脸楚楚动人。   应仰放下拿过来的水和药去哄人,卫惟拽紧被子翻了个身不理他。   应仰去抱她,卫惟晃着肩膀挣扎躲开,嗓子哑得不像样,“别碰我。”   她大幅度动一下就疼,没忍住又缩了缩身子。   应仰耐着性子去哄她,“让我看看。”   “滚。”   “喝水吃点药,不然明天嗓子疼。”   “滚。”   应仰好声好气给她道歉,“惟惟我错了。第一次在门口是我的错,那第二次第三次在浴室里......”他叹一口气没说下去,只能道:“都是我的错。”   他伸手轻轻去拽她被子,“给我看看,家里有药。”   卫惟抓紧了被子只有一句话,“滚。”   应仰安抚她,“那给我看看你的腿,撞在浴缸上疼不疼......”   应仰嘴里哄人的话不断,卫惟拿被子盖住了头,闷声道,“闭嘴你好烦。”   应仰坐在床边守着,人不搭理他,可他不能不管她。   第一次在门口是他心急了,卫惟哭完也没怎样。他给她洗澡,是卫惟自己不老实。她不老实,他根本忍不住。一时放纵,把人折腾得有点惨。   最后卫惟腿软没站稳,直接撞到了浴缸壁上。   卫惟一直用被子盖着头,应仰怕她闷到给她把被子拉了下来,卫惟还在置气,应仰干脆把人裹着被子抱到了怀里。   “别乱动,疼的还是你,”应仰强硬抱住她,拿着杯子放到她嘴边,“喝水润嗓子。”   “我要吃药....”卫惟被他紧紧锁在怀里像朵被逼迫的可怜小白花。   应仰把治嗓子的药喂给她,卫惟躲开,“我不吃这个。”   应仰顺着耍脾气的小孩,“不吃这个你想吃哪个?”   卫惟想起来就感觉脸热,躲开他的视线骂他,“你不要脸。”   “我不用你吃药。”   “我不信你。”卫惟说话都有气无力,“我要回家。”   应仰抱着她没应声。   卫惟又强调,“我明天就回家。”   “后天你就和我回应家吃饭。”   “我不去了。”   应爷用哄人的声音说强硬的话,“不行。”   “你欺负我。”   应仰这次真的忍不住笑了,“到底是谁欺负谁?”   他说话脸不红心不跳,“你不在车上亲我,我会欺负你?我给你洗澡,你不咬我,我能欺负你?”   “你说我不行,我不得给你证明?”应仰低头去亲她,“你自己非要来,现在怪我,你自己看看后背给我抓成什么样了?”   卫惟呜咽了一声要推开他,小猫亮了爪子,挠在野兽身上不痛不痒。   应仰坚持让她吃治嗓子的药,卫惟瞪他不依不饶。   应仰放下她大大方方转身让她看后背,男人宽阔结实的背上一道道红印,和那狰狞的旧疤混合在一起。   卫惟一看见他背上的疤就心软,应仰也懂得利用这仅有的一点优势。   “我就是和你开玩笑。”她缩进被子里声音弱下来。   “哪个玩笑?”应仰装傻,“爱哭鬼的玩笑还是你咬着我不服输的玩笑?你和你男人开这种玩笑?”   前面那个就是个平常事,后面那种事他也能没事一样说出来。卫惟比不上他脸皮厚,又裹紧被子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时间已经很晚了,应仰也没再和她闹,收拾了水杯和药回来关灯睡觉。   卫惟自己缩在大床一边,应仰硬气把人抱了过来,还美名其曰,“我没有被子。”   被子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抱着卫惟睡。   闹腾一阵卫惟睁开眼看他,又伸手去摸他有些扎手的下巴,“别人和我说你也总是哭。你就是爱哭鬼。你哭什么,我又不是不要你。”   应仰搂紧她,“你要是真走我就哭。”   “我还能去哪儿,你又不放我走。后天去见你爸妈,我是要回家拿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105章 回应家   应仰爸妈住的别墅区是独立门户, 各家各院都有专属的通道和大门。   又到了门口保安敬礼的时候,花坛一个个往后退,中间立着雕塑的圆形喷泉和他们越来越近。卫惟有些不自在的往座椅里缩了缩。   她这些小动作被应仰看得清楚, 他笑,“见你爸妈你害怕,见我爸妈你还害怕。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儿呢?”   卫惟的手指抓了抓她的prada手袋, “都被你吓没了。”   应仰笑得畅快, 伸手把她掐住包的手拿下来握住,“别怕,就吃顿饭, 你不想去我们现在就走。”   他一向是随心所欲不顾别人想法,卫惟学什么都学不来他那种肆无忌惮的无常。   眼看他要掉头,卫惟赶紧制止,“干什么啊,你好好顺路开车,别闹。”   “你不是不想去?”   “哪有, ”卫惟深呼吸, “我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她和应仰分合近十年,把周遭闹得翻天覆地。彼此的父母朋友都对人熟知,两个人更是把自己折腾得不轻, 连累家人父母操心。   卫惟有点小疑虑,她问应仰,“万一......怎么办?”   她中间半句话都说不清楚,应仰看她, 卫惟又说:“他们不会表现出来,但要是藏在心里......”   应仰给她定心,“没有比你更让人满意的人。”   他又笑,“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今天是怎么回事?”   真烦人,这个时候他还笑的出来。   卫惟无奈,“正经点,那是你爸妈。”   应仰的车速降下来,揶揄道:“我都不怕你爸妈嫌弃我,你还怕什么?”   “你多厉害。”卫惟小声嘀咕。   刚嘀咕完,发现应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开进了庭院里。车停了,应仰拧了钥匙熄火。   他刚解开安全带被卫惟叫住,“等会儿,你先别下去。”   卫惟根本没关注他,只在掏镜子补妆,最后整个人朝向应仰问他,“我的妆还好吧?”   她一上午都在试衣服,还特地画了精致淡雅的妆容,实打实的名门闺秀。   应仰随意看了一眼,及其敷衍地“嗯”了一声。   卫惟不乐意了,拽他的衣服,“你看看我,你好好看。”   “祖宗,”应仰转过脸来看她,“我早饭都没吃只陪你挑衣服。我妈比不上你,家里佣人都是三十五岁以上的,没有比你更年轻貌美的人。”   “你和我妈又不是没见过。”   “第一次登门,总不能和原来一样。”   应仰开了车门,“怎么不能一样?”他下车绕到副驾请她,“第一次和我妈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表现挺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闹一阵,刚才的紧张劲都过了。周围没人,卫惟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别提原来的黑历史。”   当初给他过生日被他亲妈撞见,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应仰拿了她准备的礼物,抓着她不老实的手带她往里走,刚走几步又坏心眼地告诉她,“那有监控,你刚才掐我肯定被拍了。已经露馅就别装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庭院里再过一道门才是内院别墅,两个人一进门就有人迎出来,沈曼华亲热拉住卫惟的手,看她像是在看自己亲女儿。   四个人一起吃饭,桌上菜品都是上等佳肴。卫惟吃相雅观,细嚼慢咽入口得少。   应右为也尝试着关心她,“不用拘束,喜欢吃什么都随意,晚上让厨师换菜谱。”   吃过饭应仰和应右为去了书房谈事,沈曼华拉着卫惟说话。   沈曼华让齐嫂拿来她早就准备好的首饰盒,打开是个翠性浓郁的翡翠镯子,色质极好却不显老气。   “惟惟,”沈曼华拿着镯子问她,“阿姨给你戴上好不好?”   她说:“金银有价,钻石和翡翠无价。钻石是应仰该干的事,阿姨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你收下这个,阿姨就很开心。”   卫惟没拒绝,她笑道,“阿姨之前给过我的,我都收好了。”   沈曼华笑得开心,“这些东西不嫌多的,你喜欢就好。”   ——   明天八月二十号是应仰的生日,沈曼华心知留住卫惟就能留住儿子。应仰表示都可以,卫惟便顺着沈曼华的心意住了下来。   睡前卫惟靠在床头在看书,看了一会终于看不下去,放下书和应仰说话。   “我觉得这样挺不好的。”   应仰拿开书放到一边,问她,“哪样?”   “住你家啊。”卫惟说,“我在外面和你同居就算了,现在来你家吃饭还要都觉得不太对。”   “有什么不对,”应仰把她搂住,“你和我分得这么清楚?”   卫惟笑着扑进他怀里,手指点点他的胸膛,“应仰,我和你说个事。”   应仰就知道她那副忧愁样都是装出来的,抓住她的手问,“什么事?”   卫惟向上抬头凑到他耳边,“阿姨说叔叔想让你收下贤众......”   卫惟的话刚说完,应仰顺势低头吻住了她,应仰按着她的头不放手,马上就要带着她滑进被子里。   卫惟挣不开去拧他的腰,含糊不清道:“我还没说完。”   应仰已经把她压床上,手也顺势伸进去,卫惟推他被他按住手,应仰动情问她,“想要吗?”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她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卫惟气急拒绝他,“不想。”   想不想她说了不算,应仰已经把两个人的衣物扔到地上。他虔诚吻着前几天留下的印记,手上的动作没停。   吊灯照耀,卫惟难受又难堪。应仰又问她一遍,“要吗?”   “不要。”卫惟撇过头去。   应仰笑着咬她脖子,“我说的是你刚才说的股份,你想要吗?”   一流笑面虎就是应仰,禽/兽败/类之王也是应仰。   卫惟已经更难受,咬着牙道:“要不要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要我就要,都是你的。”   卫惟闷哼,声音已经变调,“随你。”   “好。”应仰埋头吻她笑了一声,“听领导的,随我。”话刚说完他就进去,托着卫惟和她紧密契合.   “那就要,反正都是你的。”   卫惟一向惯着他,想怎么样都顺着他来。应仰的汗水从额头滴到她锁骨上,不算明亮的夜灯让整个房间更添气氛。   应仰又用了力,声音里是满满的知足愉悦,“今天怎么这么乖?嗯?”   卫惟任他抱着没搭理他,像是破罐破摔一样只想他快点。   应仰又咬她一下,“想快点?不可能。”   墙上的指针转了转,借微弱的夜灯光能看清时针、分针和秒针的一瞬间重合。   卫惟在那瞬间抱紧了他,整个人都依附着应仰。她的吻落到他脖颈里,公主用自己的方式为王子唱赞礼。   “仰哥生日快乐,”卫惟吻他侧脸,“我爱你。”   ——   应仰是抱着那句“我爱你”睡着的。   明明一切都是卫惟主导开始,但她这样直白的时候却是屈指可数。甚至堪称可遇而不可求。   这些年想起她总是彻夜难眠,想看她笑,想听她说话,听她正经说话,听她随意说话,听她撒娇说话。   可是他听不到,甚至连打电话都是种奢望。   也多次做梦梦见她,看见她就在眼前,想去抱她却抱个空。   有人说一连三次梦见许久不见的人,便是那个人正在忘了你。应仰不信这个,又怕这个。   他不止一连三次梦见她,他是回回都梦见她。梦见她就能好一点,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于他而言就是美梦。他想梦见她来一解相思苦,又怕她是真的忘了他。   现在终于熬过苦日子,人就在他身边,天天和他说话笑给他看,他只要伸手就能抱到她。   应仰梦见原来的一些事,迷迷糊糊中突然就想抱卫惟。   他闭着眼伸手,什么都没抱到。梦里的事又在心头浮现,应仰瞬间被吓醒。   倏地睁开眼睛,天已蒙蒙亮,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里也没人,应仰疯了一样开门出去,在楼梯口处看见了披着他的外衣正在上楼的卫惟。   卫惟没想到他也出来,笑道,“你也醒了,我还想再睡一会........”   话还没说完,应仰已经过来紧紧抱住她。他把她搂在怀里大口呼吸,脑袋垂着埋在她脖颈处,像小孩子找到了弄丢的依靠。   卫惟轻拍他后背,哄道:“怎么了?”   应仰抱着她不说话也不松手,两个人就站在楼梯上,楼下已经有在忙碌的佣人。   齐嫂正好拿着药过来,只看见她的背影就问:“卫小姐,您看看这种药可....”   齐嫂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紧紧抱着人不放手的少爷,自觉把“以吗”两个字咽下去并给人清场。   “做噩梦了?”卫惟抚着他的脊背。   “你去哪了?”应仰活过来问她,他嗓子一时有些哑,眼睛也泛着红。   “我嗓子不舒服,总想咳嗽。我怕打扰你,开门透气遇见了齐姨,她带我下楼喝水找药。”   卫惟都给他解释清楚,又安抚他,“我们回房间好不好?我再陪你睡一会。”   ——   把人哄回去又睡了一会儿,八点天光正好,应仰已经恢复正常。卫惟躺在床上闹他,“老实招来你梦见了什么?”   卫惟本意是逗他玩,谁知应仰不怕丢人敢梦敢说,“我梦见你又走了。”   卫惟无可奈何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笨蛋,我不做赔本生意的。”   应仰把她抱进怀里没说话,他喉结上下滚动,良久轻声说:“惟惟我们结婚吧。”   卫惟没说话。   应仰的心沉了沉,他蹭了蹭她的头发,又问她,“不想和我结婚?”   怀里人没动静,应仰敛下黯淡的眸子,不敢看她只看别处,他低声求她,“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我都可以等。”   她还是不回应。应仰的眼眶又微湿,终于鼓起勇气低头看她,发现怀里人早就睡过去。   她任他抱着缩在他怀里,睡颜温柔恬静,应仰又把她往怀里搂搂,自己勾了勾唇角,原来她不是不理他。   又是一场乌龙,人现在在他怀里,应仰突然间就知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评论呜呜呜   大小可爱们都去哪了?是都忙着考试上班了吗?   单机心凉,有人理我吗?   考完试回来理我也可以,祝大家考试和工作顺利, 第106章 还愿   两个人还一起住在华悦府, 相处方式像极了夫妻。   他们上下班顺路,再不需要司机。应仰开车接送卫惟,或是卫惟早退去接他。   家里不用住家保姆, 钟点保姆只定时来打扫那空余无人的几百平。   两个人隐私卧房和经常活动地带都由卫惟自己收拾,她还不时亲自教导应仰该怎么做家务。   一个人在美国生活了这些年,卫惟收拾家务和做饭早就得心应手。应仰也受她影响, 和她一起亲自动手丰衣足食。   这样的小日子让人满足, 是真正水到渠成不可强求的人间幸福。   ——   昨晚由沪城飞北都的航班于23点落地。应仰出差回家,进门看见正厅里灯还亮着,卫惟在显眼的大沙发里小憩。   她一直在留灯等他回来。   应仰把人抱回卧房床上, 自己去换衣服洗澡。出来时卫惟已经醒了,慵懒靠在床头看他,开着玩笑说,欢迎挣钱养家的大老板回家。   早上九点,应仰关了感应闹钟起床。卫惟已经不在卧室,应仰收拾好自己去找她。   宽敞现代化的开放式厨房里, 有女人在忙着做早饭。   卫惟的头发随意挽着, 穿着热裤和应仰的T恤。他的T恤对她来说是大号,肩线处塌下去,又让衣服长了一截。热裤很短, T恤下摆遮到她的大腿。   她在煎蛋,手边小锅里还煮着别的东西。   应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有些扎人的下巴贴上她的柔滑侧脸。   应仰吻她头发,“吃什么?”   “三明治和意面, ”卫惟把煎好的鸡蛋盛出来,问他,“奶油培根还是意大利肉酱?”   “都行。”   “那奶油培根吧,”卫惟转了转身子向他回礼,她亲亲他的下巴,“我想吃这个。”   计划永远不如变化。   煮面的水都烧干了,她也没做成一直都在做的三明治。   ——   卫惟盖着毯子躺在宽大沙发上看旁边容光焕发的男人,她恨得要死。   “我好饿。”   “我让人送餐来。”   华悦府底下就有高级餐饮,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   “我真的想吃奶油培根意面。”   应仰揉揉她的头发抱她去收拾,“好。”   卫惟精疲力尽也要宣布决心,“我再也不给你做饭了。”   “那不行。”应仰倒打一耙,“谁让你穿着我的衣服四处晃悠。”   果然是一天比一天狗的狗男人。   卫惟咬碎银牙骂他,“你不识好人心。”   ——   两个人吃了顿早午饭,卫惟算是完成心愿吃到了奶油培根意面。   应仰没浪费她做的半成品三明治,自己在微波炉里热了热。他给卫惟盛了碗浓汤,问她,“什么时候给我煮鸡汤面?”   “我说了我再也不给你做饭了。”   “行啊,那我以后也不用转移阵地了。”   卫惟瞪他一眼,应仰讨价还价和她商量,“下午给我煮鸡汤面。”   “就是普通面条,”卫惟服气,“你至于吗?”   简直是魔怔了。别的饭菜都不行,心心念念偏偏要吃鸡汤面。   “你不知道,”应仰低头笑了笑,“应灿和我说你给她煮面吃的时候,我有多嫉妒。”   “她说你是那里厨艺最好的中国人,经常有熟人聚到你家里去吃饭。”应仰自嘲,“我把应灿说的你最拿手的菜都吃了好几遍,总感觉别人做的都不如你做的好吃。”   “可惜我吃不到你做的....”   “停,”卫惟无奈叫住他,“打住,别再演讲抒情散文了。我给你做,下午就给你做。”   ——   这几天的天气不太平常,刚才两人吃饭时还是晴天,一会儿就看见落地窗外乌沉沉的大片云朵。   刚说了几句话听见外面大风撞窗,闷雷滚过,接着是“哗啦”一声,天幕中倒下倾盆大雨。   卫惟坐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手机里显示下午三点后是晴天。   窗外雨越下雨大,高层玻璃被加上一层又一层毛质磨砂特效。屋里开了灯,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卫惟却提不起精神来,阴雨天总让人无力昏沉。   应仰在看财经杂志,她站起来往卧房里走,“你自己看吧,我要去睡觉。”   早上劳累过度,再加上气氛正好,卫惟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闭着眼在床上滚了滚撞到男人结实有力的腿,应仰就势伸手把她捞过来。卫惟睁眼看他,应仰还在看东西,从财经杂志换成了股市分析。   卫惟翻身要挣开他,应仰揽着她不松手。   “松手,我没睡醒。”   “三点了,该醒了。”   窗外雨已经停了,太阳如天气预报所说正在一点一点露出头来。   卫惟拿过手机来看看,新闻说公园里景观湖的水位涨高。她又翻身回到他怀里,使坏挡住他手里的分析报告。   “别看了,晴天了,我们出去玩吧。”   应仰放下手里的资料,低头问她,“去哪?”   卫惟想了想,眼神明亮动人,“去北部公园。”   应仰说:“好。”   ——   卫惟和应仰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系的裤子配了情侣装。刚下完雨的公园里人不多,长相惹眼的情侣得到了许多带着好意的关注。   应总脱下西装,领着他容颜正盛的姑娘。两个人哪里是二十六岁,时光倒流,明明还是当年那一对惹人艳羡的少年。   下完大雨泉里涨水,涨水能看见大锦鲤。   真的有金黄和花色的大鲤鱼从池底游上来跃出水面,卫惟倚着栏杆探头,应仰揽着她的腰让她小心点。   卫惟在看锦鲤,应仰在看她。   卫惟问一旁的工作人员是否可以投喂,工作人员说可以用定量鱼食。   应仰给她买来鱼食,卫惟小心翼翼撒下去,引来一片鱼儿争抢。   手里的少量鱼食喂完了,卫惟双手合十闭眼对锦鲤许愿。   许完愿睁开眼,正好锦鲤都散了,卫惟拉着应仰走,去下一个目的地。   应仰跟着她走,笑问,“刚才神神叨叨许的什么愿?”   “什么神神叨叨,”卫惟不高兴,“你好好说话。”   “行,”应仰顺着她,“刚才许的什么愿?”   “你自己猜啊,我就不告诉你我许的什么愿。”   她快乐得像自由的鸟儿,从他身边飞走又飞回来。绕啊绕啊,绕到了惦念已久的地方。   这些年也拜过寺庙香堂,跪过许多佛祖神仙。求来求去,总不忘了月老手里那根红线。   北部公园里有个庙,能结红线,求姻缘很灵。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是许多有情人心里的愿望。惦记了这么久,今天是许愿还愿一起来。   敬香,叩拜。两个人并排跪在蒲团上,上头是喜笑颜开的老神仙。这样就够了,就当这是拜天地。   庙里有抽姻缘签的地方,还有挂满了红绳心愿的大树。   应仰往抽签的地方看去,卫惟拉着他走,“应仰我们不去看那个。我比签准,你只要信我。”   装了小笺的桃花符上系紧了红绳,卫惟看准了树上的好枝干,指挥应仰往那里挂。   一圈,一个结。两圈,两个结。   卫惟还不满意,告诉应仰再系紧一点。   红绳缠枝干,红线系手腕。大树上符带飘飘,大树下的璧人相视而笑。   小笺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个应仰和一个卫惟。两个名字排在一起,老天爷就知道他们的心意和愿望。   这是他们十七岁时就想做的事情。   岁月变迁,世事无常,还好他们再找到彼此,能抹平曾经那些名为遗憾的事。   正如袅袅焚香中,卫惟心里想:和应仰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还有锦鲤池旁,她许愿保佑应仰无灾无难,福乐安康。   应仰想的多一些,一生一世不够,他想永生永世。   他要与卫惟同眠到百,子孙满堂。   ——   回到家是七点多,出门前准备的鸡汤早已煨好。卫惟拗不过他,晚饭真的只做了鸡汤面。   浸了鸡汤的毛细面条根根分明,香气充盈于室。卫惟没吃出什么特别的滋味来,应仰却像在品鹿髓龙筋。   吃完饭应仰收拾餐桌去洗碗,忙完回来看见卫惟穿着睡衣在沙发上看季度新品。   女人看衣服首饰看得入迷了,充耳不闻自家男人的声音。   应仰叫她好几次她都不搭理,直到应爷抽走了她手里的平板。卫惟的手指点到空气,如梦初醒转头看他。   应仰拿着平板随意划了划,“有什么好挑的?喜欢就让齐栎都送来。”   卫惟正看得高兴时被人抢了平板,她倚在沙发上懒洋洋看他,“比不得应总财大气粗,佩服佩服。”   “财大?”应仰颇受用的笑着看她,“器粗。”   卫惟往旁边缩了缩。妈的,又说错话了。   她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哪个意思?”应仰扔了平板不急不慢问她。   “刚吃完饭不行,”卫惟从沙发一边缩到另一边,尝试着挣扎抗议。   挣扎无用,抗议无效。应总一向身体力行来帮她证明成语是什么意思。   ..........   “应仰,”卫惟气息不稳叫他,“你等着,我明天就走。”   应仰在她耳边笑出声来。   “你离不开我。”   “我能让你舒服。”   他又深一点,“我也离不开你,所以你走不了。”   ——   应仰魇不知足,折腾到半夜才应了卫惟好好睡觉的要求。   人不安分,天也不安分。凌晨三四点,又电闪雷鸣下起雨来。噼里啪啦雨点很大,又伴着雷声,惹得人睡不安生。   卫惟被吵醒,闭着眼从应仰怀里翻个身出来,在大床一边抱着半边被子裹住自己,没待一会儿又重新翻身滚回应仰怀里。   应仰把她往怀里带带,给她捋好长发,又轻轻捂住她的耳朵。   雷声又大作,闪电透过厚重的窗帘照来一瞬间的闪光。   卫惟困得睁不开眼,又睡不好,把自己往被子里藏,伸手去推应仰。   应仰识趣下床去关卧室露台的第二道门,又调了调窗帘的透光度。上床前在床边磨蹭一会儿,看了看表。   卫惟正等着他回来,等得不耐烦了,闭着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来拉他。   细白的胳膊动作不规范地伸着,露出的肩膀上搭着睡裙吊带——还是临睡前应仰极不情愿随便给她套上的。   应仰拉住她的手躺上床,就势再次把她搂进怀里。卫惟整个人蜷在应仰身上,头发散乱枕着应仰胸膛,睡得像只迷糊的猫。   应仰拍拍她的脑袋,“睡吧,明天要早起。”   “早起?”卫惟还有点清醒意识,闭着眼含糊不清问他,“为什么要早起......”   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困得没了动静。   应仰亲亲她的头发,“因为明天是个重要日子。”   ——   应仰起床后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响了五分钟,卫惟从被子里露出脑袋仰天长叹一声,随手摸了摸没摸着,又拿被子盖住了脑袋。   应仰走进来关了闹钟,拿开她盖住脑袋的被子,“八点半了,快起床。”   “才八点半。”卫惟翻个身不理他,“我又不用上班。”   她拖着长音眼都没睁开,“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应仰拉开了窗帘,顺便告诉她,“我今天也不去。”   卫惟抱着被子痛诉,“那你叫我干什么?我好困。”   “今天有别的事。”   他前些日子一刻不停处理完手边积攒的工作,只为了腾出这几天的空闲时间。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应仰隔着被子轻轻拍拍她屁股,“快起来。要不你今天一天也别下床。”   “滚,”卫惟不痛不痒往后蹬腿,“大早上耍流氓。”   应仰弯腰哄她,“早上吃馄饨,再睡十分钟,我煮好了叫你。”   卫惟听见“馄饨”两个字终于睁开了眼,没精神的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应仰正给她重新定闹钟,好脾气地告诉她,“刚买回来。”   她昨晚半夜叫他,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想吃原来那家鸡汤馄饨”。   这里离那家店有些远,打包带回来会坨,早起倒是能去买生馄饨回来煮。也正好,家里还有鸡汤。   卫惟看着他打了个哈欠。应大少早起去买馄饨给她煮早饭,实在是盛情难却。   她掀开半角被子,伸出胳膊伸懒腰。应仰看着她正想表扬,看见人家舒服了之后又伸回胳膊盖上了被子。   “......”   卫惟只露一个脑袋装可怜,“我这是正常作息,控制不了。”又敷衍他,“你快去吧,我一会就起。”   ——   卫惟坐在餐桌前哈欠连天,应仰倒了一杯温水给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卫惟还没醒,她重复一遍又反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应仰没回答她,去料理台端了两碗馄饨出来。   卫惟按开手机锁屏,看见今天的日期——九月一日。   “九月一号?今天是教师节?”   应仰给气笑了,“祖宗,九月十号才是教师节。”   他和她说,“今天是我们开学的日子。”   卫惟咬着馄饨抬眼看他,应仰喝了口水,“吃完饭我们去学校。”   “?”没人和她说过今天是这个行程。   卫惟慢慢咽下一口馄饨,她试探他,“你重生了?还是失忆了?你今年二十六,不是十六。”   应仰知道她那个脑袋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知道你今年也二十六,不用去上学。别废话,赶紧吃饭。”   ——   卫惟还不是很清醒,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哄骗着换好衣服化好妆上了他的车。   她托着下巴看前方走神,应仰开着车问她,“你想好定位了吗?”   “嗯?什么定位?”   应仰转眼变成成功人士应总,“事业定位。”   卫惟什么都接触,各方面都有小成就,又总不合她自己的心意。无论是她自己在搞的公司,或者是她握在手里的苏家外供财政。   她什么都做,随便被拎到哪里都能撑一片天,却都不是为了自己。   杜拉斯算是她的私有物,她却根本没操过心。应仰的地皮应仰的人,她就是个说几句话等着数钱的吉祥物。   “哦,”卫惟想了想,“没有。”   又想了想,她原来还能有点斗志,现在真的被应仰养废了。但不得不承认,当金丝雀也是真的舒服。   大小姐觉得当金丝雀舒服,大佬也是这个想法。毕竟大小姐在各方面都不输给他,万一哪天没看住又跑了,他可不敢再和她折腾浪费几年。   一想起这种坏事,应仰就感觉心焦。   他让自己平静点,想了想该怎么开口。卫惟好像一点都不急,又想起他那天和她说话时她睡着一句都没听见,应仰觉得心口更堵。   他打方向盘拐弯,终于开口,“我这儿有个终身职位,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什么?”   “应太太。”   卫惟已经猜了个大概,没正形问他,“应太太不是阿姨吗?”   应仰心里有热锅上的蚂蚁,却忍着不能表现出来,他严肃纠正她,“是我的应太太。”   “那你得说清楚点,”卫惟笑道,“是小应太太。”   应仰的心跳得太快,不想和她胡搅蛮缠。   卫惟见好就收,问他:“你要先说说什么待遇?”   “合伙人待遇,财产分利你九点九,我零点一。”   卫惟从副驾驶储物盒里拆了块饼干吃,“怎么还不能十比零?”   “过节纪念日要买花买礼物,”应仰回答她的语速飞快,说完又赶紧随她的心意,“行吧,直接折现,你十我零。”   卫惟是真想笑。人话都快说不利索了,像后面有兔子在追他。   她拿了块饼干塞他嘴里,“还面试挑选吗?”   应仰咽下那块饼干才能回话,这次语速正常许多,“就你一个,直接上岗。”   “听起来还不错,”卫惟应得痛快,“什么时候上班?”   此时正好到了育津门口,应仰停下车转头看她,一字一句清楚道:“今天下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求评论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第107章 求婚   育津北校, 故地依旧。   高三去东校之后,卫惟再没来过这里。   她下车看见那块辉煌牌匾,瞬间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这地方太难忘了, 梦里的地方和人都和这里有关。   世上很多地方,很多人,如果不是故意有心, 单凭运气和缘分, 是再也去不了,见不到的。   应仰在她愣神的时候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往学校里走。   刚才得到了确定回答, 应仰已经找回勇气。他像十七岁那时那样牵着她,重新走在这条路上。   进校门能看见育津大广场,今天是九月一号,卫惟还以为能看见新高一开学。   应仰给她解释,“今年开学早,高一已经在上课了。”   广场一侧有一条大道, 隔开广场和体育场。   这条大道宽阔且长, 两旁栽种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此时还属夏日,太阳高照, 树叶遮挡住多数阳光,大树影子落在道上,路上没别人,就他们两个。   卫惟想起了普林斯顿的那条林荫道。   回国前让许昌源给她拍了张单人照, 她看了许久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呢?少了身边的人。   身边少了人,即便是走在相似的路上,也永远无法弥补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应仰领着她往前走,“你知道成人礼那天我在想什么吗?”   他自说自话,“我想那要不是成人礼该多好。你都穿上白裙子了,怎么就不能是婚纱。”   卫惟赶紧打断他,“好好说话别抒情。动不动就眼红要哭,你丢不丢人。”   应仰笑笑握紧她的手,“最想哭的人说话最正经。”   两个人安静走了一会儿,走到林荫道的后半段,卫惟突然问应仰,“那张照片你还有吗?”   成人礼上蒋弘抓拍的那一张,他们牵着手走在一起的那一张,她穿白裙他穿西装的那一张。   “有。”应仰说。   “给我看看。”   “别看了,”应仰停下来看她,“看我,我比照片上好看。”   ——   两个人一路走进校园里,走到学校后墙处。   头顶大太阳,卫惟抱着应仰的胳膊撒娇耍赖,“您真是有闲情逸致,把我带出来和你参观学校。走了一圈也看见有什么新风景。”   应仰给她指指那边的新楼,“正在盖。”   “那是个什么楼?育津一个校区哪里需要这么多楼。”   “一到三楼室内体育场,四到六楼社团活动室。”   这么清楚?   “你捐的?”   “校董联名。”   卫惟不想再走,拖着他胳膊停下来,“你怎么混上校董的?林树望老师知道吗?”   应仰笑得肆意,“荣誉校董。林副校长拉赞助,很乐意我为学校做贡献。”   “您能不往您自己脸上贴金了吗?”   应仰抬手给她遮太阳,“卫诚和蒋姝给南校捐了艺术楼,你怎么不说?”   “我嫂子感谢学校培养了她。我哥替我嫂子感谢。你感谢什么?”   “我感谢学校培养了你,感谢学校让我遇见我的妻子。”   “还不是呢。”卫惟笑靥如花。   应仰带她去阴凉处,“再等几个小时,我等得及。”   此处无人,是监控盲区。两个人贴着后墙处的杂物小屋站,卫惟忽然想吻他。   故地重游,该与故人做故事。   正想着往哪亲,会不会沾他一脸口红,卫惟听见小屋后墙处有人落地的声音。   “谁他妈说的有后门,严严实实的连个洞都没有。”   又一人落地,“这真有,你看,被堵住了。”   卫惟看应仰一眼,“刚开学就翻墙,比你还狂。”   “.......”   应仰不想和她计较,计较什么,反正又计较不过她。   “操,竟然在这儿,本来以为就是个洞,还真像个门。可惜堵上了。”   “我就说有吧。我哥说的,他们都走过这道门。”   “真的假的?”   那人不服气,“当然是真的!我哥63级的,他说这是他上一届的学长大佬为了不让他女朋友翻墙找人通开的。这个门当年藏的严严实实,啧,真牛逼。”   “行了,行了,赶紧走,堵上了就没用了,别让林树望逮着。”   两个少年溜得飞快,没注意早有人把他们的三言两语听得清楚。   卫惟问应仰,“你说林树望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门?”   应仰也不骗她,挑眉道:“知道。”   “.......他怎么这么待见你?”卫惟感觉林老师看见他这样要被气死,“你还这么得意?”   “我砸他一堵墙,赔他一座楼。他多够本。”   “那怎么又堵上了?”   “我让人堵的。”   卫惟不解。   应仰侧侧身子给她挡住太阳光,“我给你开的门,不想让别人走。”   “怎么样,”应仰问她,“是不是特别感动?”   “你嘚瑟什么?”卫惟反击,“要是没有我,你能有在办公室里坐着补作业的待遇?”   “也是,”应仰点点头,“你也够有本事。”   卫惟今天穿的平底鞋,稍稍踮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   不论谁有什么本事,都是彼此成全。没有他,她根本就不用艰难翻墙。没有她,他也不会老实去办公室补作业。   开始都以为是羊入虎口,强弱异势,最后没想到是狐狸和狼,旗鼓相当。   ——   两个人绕了一圈往回走,应仰接到电话临时有事,两个人说好在广场上见。   卫惟刚走到教学楼,突然出来个女孩子和她打招呼,并送她一朵玫瑰花。   接着教学楼里的学生鱼贯而出,一群人涌向她,手里都有一朵玫瑰花。   给她一朵玫瑰花,向她叫一声“学姐好”。   卫惟笑着应声,想拉住一个人问问,他们都跑得飞快。   “学姐好,这是第五百二十朵玫瑰花。”   卫惟接过花来,好不容易逮到了人,问道,“你们是下课了吗?”   女孩点点头。   卫惟还要再问关于玫瑰花,女孩赶紧跑开了。   她是被人簇拥到育津广场的。不过一会儿功夫,广场上已经不是刚才的空旷样子。   卫惟远远看见一片玫瑰花海。手里拿到的最后一朵玫瑰为什么是第五百二十朵已经有了答案。   育津规矩多年不变,每一年都会为了迎接新学生重新粉刷地上格子。   还是在高一四班的位置上,高一四班的格子前站着叶珍。   卫惟能想到应仰和玫瑰花,却没想到还有叶老师。   她是她的恩师,她是她最器重的学生。只是后来事发突然,期待成空都变为叹息和怜痛。   “老师,这是......”卫惟朝后看去,高一四班的格子里,第五位之后都站满了人。   叶珍并不回答她,笑着和她说,“真是难为他了。也难为我这些学生。”   一个男孩站到第一位,有点害羞地和她说话,“学姐,请站到你的第二个位置上。”   叶珍冲她点点头,卫惟抱着玫瑰花配合站好。   玫瑰花海里,高一四班的地方站着四班的学生。卫惟站在开学第一天的位置上,蓦地想哭又想笑。   第一位的男生突然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对她自我介绍,“同学你好,我叫周豫鸣。”   卫惟还没平复好心情,又听见男生说:“请你转身和后面的同学交流。”   鬼使神差,卫惟转身。   第三位没有人,应仰站在第四位,手里拿着一朵娇嫩欲滴的红玫瑰。   他看着她,用她最爱听的声音喊她名字,“卫惟。”   他把花递给她,满眼温柔笑意,“这是第五百二十一朵玫瑰。”   卫惟的眼眶已经不受控制泛红,她伸手接过那朵花,指尖都在轻颤。   永远都记得那一年的那一天,少年挡住刺眼阳光,丝毫不理会头上摄像机的轰鸣和教导主任的通告提醒,他稍稍眯眼,冷漠问她,“你叫微微?”   过去在眼前,仿佛是昨日。我有意中人,感怀我心肠。   眼睛已经湿润,要紧紧捂着嘴巴防止音调跑出来。   应仰给她挡着刺眼阳光,黑眸倒映温柔,她在温柔最中央。   头上有轰鸣声响起,伴着他的声音。   “卫惟,我是62级四班的应仰。”   “我是你班里惹是生非的副班长。”   “我是带头惹事的混混头子。”   “我是别人避之不及的恶霸。”   “我胡作非为一无是处,”他红着眼睛在笑,“但最好的卫惟说我最好。”   头上轰鸣的无人机在两人中间慢慢下落,第四位后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无人机落地的同时,应仰单膝下跪。   “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她说我最好我就要变成最好。”   应仰拿起放在无人机上的戒指,举着戒指抬头看卫惟。   “我不是好人,不知道最好的到底有多好。但是我能把最好的都给她,这样算不算我也是最好?”   应仰深吸一口气,“要是还不够,我以后慢慢改。”   “卫惟,”他叫她,“你嫁给我吧。”   他看见她的时候眼里总有光,因为他的公主就是光。   卫惟觉得心头滚烫,心里的欢喜控制不住就要从眼睛里跑出来。   当初桀骜不驯的少年长成了气概不凡的男人,他的一切一切,全都与她有关。   他还是像原来一样耀眼,一举一动都让她喜欢。   “惟惟,”他等不及要再问一遍,“你嫁给我吧。”   卫惟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怕一出声就是控制不住的痛哭。   “你先别哭,你等他说完你再哭。”   突兀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通过麦克风响起,才发现学生都已下课三两一群聚在一边看。   林树望恨铁不成钢地在窗户里提醒,他身边聚着当年四班的一群人。   卫惟使劲捂着嘴,她肩膀都在颤抖,睫毛已经湿透。   “你别哭。”应仰也已经哽咽,“你一哭我就....”   “你要收下,你不要嫌弃。我把最好的都给你......”应仰捂了捂眼,深吸一口气,“卫惟,我很爱你。”   卫惟的眼泪无声滴落,掉进她抱着的玫瑰花里。   我知道,正如我爱你一样。   应仰重新抬头看向她,“我接受你说过的在世上受刑,但是你要陪着我。”   爱上你这罪该受惩罚。一百年赎罪太短,几个世纪也不够。你为狱吏,我就甘受无期徒刑。   你愿意陪着我,我活在世上一无所有也快乐。你不在我身边,我坐拥王座都无比孤单厌烦。   “嫁给我,好不好?”   应仰举着戒指,声音哽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好。”卫惟终于泣不成声,她哭到抽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应仰给她带上戒指,钻石在阳光下闪耀眼的光。   卫惟要把他扶起来,听见蒋弘抢了麦克风在喊话,“别嫌那个戒指丑!他八年前就订好了。”   “高二成人礼第二天,应仰就给你订了戒指!”   惊呼声在学生中响起,卫惟泪流满面。   应仰站起来把她抱进怀里,卫惟顾不得许多人在,抓着他的衣服,控制不住地在他怀里大哭。   从没哭的这么痛快过,这些年的好的坏的,高兴的难过的,全都在此刻成为故事序章。   公主的探险故事已经结束,下一页是幸福的美好生活。   求婚完成,学生都被赶回教室上课,临走前都依依不舍,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再回头看一眼。   少年羡慕成人的爱情,更羡慕从少年到成人的爱情。   殊不知,这是公主跋山涉水的艰难旅程,是王子脱胎换骨的难挨蜕变。   ——   今天来的人很多,蒋弘,井殷,郑沣,卫诚,周豫鸣和林艺,还有许多应仰的朋友。叶珍和林树望也都很支持。   应仰忙着哄卫惟,其他的人都自觉散了。   现在是11点多,下午去领证。   卫惟哭花了妆,躲在车里要回家。这正合应仰的心意,因为还有一件没完成的事。   两个人回到家里,卫惟先去卸妆,她洗干净脸出来,发现正厅里多了一个人。   来人西装革履,一副金丝眼镜。卫惟没见过他。   桌子上放着几沓文件,应仰正坐在沙发上等她。卫惟下意识止步不前。   应仰起身领她走过来,那个男人主动和她打招呼,“太太您好,我是应总的律师,我姓裴。”   从不动产范围的地皮房子到各种各样的股票基金汽车存款,没听清裴律师到底说了多少东西。   卫惟一点都不想了解,但应仰握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最后裴律师终于一条条说完,卫惟只把自己当个听完财产演讲的木偶人。   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个应仰,找来律师和文件,来和她签财产转移书。   不是婚前协议书,是财产转移书。他要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归到她的名下。   裴律讲完了看她,卫惟没表示。应仰握她的手示意,卫惟也当没感觉。   裴律自觉退避,正厅里只剩两个人。   “惟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惟打断,“你疯了?我不要。”   “不是说好了?”   “谁和你说好了?”   “上午在车里,你十我零。”   “我是和你开玩笑,”卫惟严肃看他,“你不要这样。”   “我没和你开玩笑,”应仰也很严肃,“我早就说过,我的都是你的。我这个人,我所有的东西,都归你所有。”   “应仰你不要这样,”卫惟坚持道,“你辛苦打拼,哪有我坐享其成的道理?”   “我辛苦只为了让你坐享其成。”   应仰握着她的手拿起笔,他用了力气,卫惟挣都挣不开。   “听着宝儿,”应仰抱着她把文件翻到签字的地方,“别拒绝我,我有的都给你。听话,你为什么不要?你没有不要的道理。”   “我们不会分开,是我的还是你的都一样。我不会离开你,你也别想离开我。”   他拿着她的手不容她拒绝,铁画银钩签上“卫惟”两个字,最后一笔落下,他松开她的手吻她。   “应太太,欢迎上岗。”   ——   民政局排队的人很多,却没有人不耐心。毕竟懂爱情的人都知道耐心的好处。   两个人排在中间位置,终于在四点左右领到了结婚证。   卫惟总是控制不住,她感觉自己今天都有点精神失常。   拍照时想笑,宣誓时想哭。明明是个大方不怯场的人,却被一旁的人调侃到躲在应仰怀里害羞不愿见人。   两个红底小本摞在一起,他们终于为彼此持证上岗。   应仰把结婚证拿到手里却有些失落,他好像又想起那些曾经过不去的坎,总觉得很早前就该拥有这些。   卫惟搂着他脖子主动去吻他,“应仰,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已经很好了”   我们这样已经很好,我们在二十六岁完成了十六岁的梦想。   我们之间没有了遗憾,遗憾变成墨水写下了最后的圆满句号。   从前不懂做人,不懂爱人,后来学会,才知道人就是人,爱就是爱。   公主还是女巫,王子还是恶龙,怎样都可以,因为从来就般配。   如果不般配,那是要我剥皮剔骨,还是要我洗涤灵魂。无论如何,我都愿意。无论如何,我们为了彼此都愿意。   不用猜测,不用深究,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我的无期徒刑早就开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时光不能倒流,故事不能重来。但过去的场景可以重演,因为故事的主人公,一生只爱一个人。   “春天的微风和煦,   夏日的西瓜甜蜜,   秋季的气候宜人,   冬来的雪景美丽。   咦,你在做什么呢?   哦,原来你也在看我,   就像我一直在看你。”   ——摘自卫惟日记里的情诗   卫惟一生活得如歌如画,她的快乐顶峰,是应仰认真为她颂赞美诗。   而对应仰而言,一生最幸之事,是卫惟愿意做他的光和生命。   2020.07.02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此完结,番外不定时出现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祝大家一切都好,谢谢。 第108章 番外:应仰篇   下层是辉煌赌场, 一掷千金。上层是靡乱舞场,歌舞升平。   宽大赌桌上筹码堆成山,人分两边坐, 荷官在发牌。   “应大少好运气。”   “应大少大气。”   筹码越堆越高,桌上人越玩越大。旁观者都为人捏一把汗,当局人之一的年轻男人却不曾有感情起伏。   赢了, 他推牌继续。   输了, 他兑码重来。   时针转了几个格,男人走得毫不留恋。荷官按规矩给他存下筹码,不论输赢, 他从来不问。   像是个在刺激赌局里找存在感的人。   应仰没去和他的伙伴一起,自己回了酒店房间。   像往常一样的习惯,在睡前喝烈酒助眠。   外面泳池里的人花枝招展,都没有他梦里的人好看。希望今晚能梦见她,如果不能,那就别让他做梦。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没梦见她, 梦见了以前那些不愿提及的事。   ——   “别打了!别他妈打了!卫诚你停手——”   偌大地方乱作一团。   众人七手八脚围上去拉架, 蒋弘怒吼不停,花坛和装饰雕像都被撞歪,卫诚不顾劝阻, 拳拳毫不留情。   他又挨了一拳,嘴角都裂出血来。踉跄几步站住,没有怒火,也没有表情, 就像失去了灵魂生机,满身都是狼狈颓废。   身上该有疼痛感,他体会不到,他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   对方毫不在意周围怎样,上来又是一拳,这次他没站稳,晃着身子倒地。   “别他妈打了!”   朋友围上来,被卫诚的朋友拦住,官太子和富少爷对上,针尖麦芒互不相让。   “应仰身上有旧伤!”蒋弘抓着程羡领子嘶吼,“你们他妈疯了,仗着应仰不还手没完——”   蒋弘的话还没说完又被程羡反击逼退几步,程羡也不顾及情面,是不同以往的强硬冷淡。   “打死都活该。”   卫诚扯着他撞上僵硬的花岗石矮墙,毫无理智怒骂,“你他妈还手!”   仔细看卫诚,其实他们兄妹长得有些相像。他透过卫诚能看见她,他垂下头不想再看。   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再次惹火了卫诚,“我他妈让你还手!”   育津南校是众所皆知的私立校区,新建好的校区富丽气派,但这一处地方已经让两伙人闹腾得人仰马翻。   不少人躲在一边看这场不知为何开始的对战,没人敢作为中间人去和事。   教导主任的指令无济于事,卫诚已经发疯,好像他们是有深仇的死敌。   可在场的人都清楚,他们不是。   突然有人说找了救兵来,观众四下巡视间人群被分开。   “放开。”   蒋姝拉不住卫诚,无奈之下紧紧抱住他让他住手,卫诚扯她的手让她别管。   “别打了,”蒋姝死不松手,“你看看你把他打成什么样了?你要把他打死吗?”   蒋姝一字一句说给他听,“卫惟知道吗?卫惟让你打他吗?”   “卫惟知道了怎么办?你还嫌卫惟不够难受吗?”   蒋姝的话清清楚楚,在场的人都能听清,程羡等人已经束手,蒋弘和几个人把他扶起来。   他对身上的伤毫无知觉,只听见了“卫惟”两个字。   他笑了。不知是喜是悲,不知是嘲是叹。他低垂着头,扯了扯嘴角就扯出眼泪来。   卫惟不要他了,卫惟真的还会心疼他?   掺了酒精的梦让人头疼,应仰按开了房间里的灯,照亮一派华丽堂皇。   奢侈不菲,又冰冷孤寂。   这是个噩梦,只有她的名字没有她的人,对他来说是停不下来的紧箍咒。   ——   歌舞颓靡,酒精上头。不用看清脸,不用问清姓名,人和人都各取所需。   应仰在听旁边的蒋弘说话,身边几个人抱着金发碧眼的洋妞在擦枪走火。   他们这地方是绝妙位置,角度正好能看见脱衣舞娘半遮半露下的所有。   应仰头都不抬,他对这个没兴趣,今晚应邀不过是为了交际场上的人情。   脱衣舞娘下台,衣服不用穿好,香汗淋漓更讨人爱。早有人给她们指示,要陪好那几个亚洲男人。有钱的中国男人,长得好,出手大方,实在是讨人喜欢。   Eva是舞娘之首,身材火辣天使面孔,是这里一朵无人能及的交际花。她听老板说过那个男人,Mr.Ying。   他出手阔绰,和他的朋友不同,他只赌,不嫖。   多有挑战力的男人, Eva欣赏得很。且据她的经验来看,和他一起会很爽。但是很遗憾,Eva有些止步不前。   她曾被派去招待这位贵客,但被贵客让人扔了出来。那天她裹着浴巾我见犹怜,那位应先生却不曾看她一眼。他甚至很嫌弃她,直接换了房间。   刚上的菜是老板送的,有人已经开始品尝,应仰按灭了手里的烟。   “走。”应仰说。   蒋弘没听清。   “走。”应仰又重复了一遍,眼神冷淡看他,声音在两个人之间传得清楚,“想染病?”   应仰没再等他,拿了外衣就抬腿走。蒋弘这次听清了,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跟了出去。   染病这种事在这儿是不太可能,菜都是被洗刷干净的,就是应仰看不上。   也是,人家是有过仙女公主的人,瞧不上地上的塑料花。   蒋弘又冷笑,公主还不是把他甩了,还甩得干脆利索头都不回。   人没去楼下赌场,直接去了外面停车场。   蒋弘不放心又跟了出去,染病的现在还没有,要发疯病的倒是马上就有一个。   ——   车漫无目的地开,终于在桥上停下来。应仰走到桥边抽烟,手肘搭在桥上,眼里随对岸灯光一明一暗。   钱和权他现在都有,没体会到那些人所谓的狂热成就。赌博飙车他都玩遍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刺激和活着的感觉。   至于女人,他看见男女不分场合的运动竟然无感,就是两条狗在交/欢。那些自荐枕席的,他只想把她们掐死。   他床上永远有一个影子,一个他真正想弄死,又确实魂牵梦萦舍不得的人。   可惜那只是影子。是他幻想出来的影子。   五年了。   她就甘愿当一个影子。   蒋弘是被应仰无视的空气人。他坐在车里看应仰,倒是希望应仰直接从桥上跳下去。   应仰不会在水里挣扎,他也不会叫人来救他,就这样一了百了,也比天天不死不活好得多。   在蒋弘看来,不,是在其他人都看来。应仰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蒋弘和应仰从小相识。但蒋弘也是这一年才重新和他有联系。   那年卫诚打人闹得很大,应仰被打却不追究。卫家来的是卫诚大伯,北都的大领导。怎么处理卫诚他不管,他只要学校保证所有围观的学生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   不让这件事传到谁的耳朵里,他们几个都心知肚明。   卫诚没有一句交代,应仰也没来得及有一句辩白。他不打招呼直接退学,蒋弘找到老宅去,才被告知应老带走了应仰。   谁知道这几年里发生了什么。反正应仰再回来已经成了应家的招牌魔/鬼。   一直在和应家接触要结亲的闫家再没闹动静,应老手下的人一个个被处理。应仰下手狠辣,越发阴晴不定,动辄便翻脸不认人。   蒋弘点了一根烟,烟圈环绕中看见桥边人的落寂背影。   说实在的,他都替应仰恨卫惟。   真要把这些事好好掰扯掰扯,应仰是已经尽其所能。   卫惟被应仰供着,被她家里人供着,最好的她都有,她说一句话应仰就为她赴汤蹈火。   当街下跪是被应仰连累,可应仰因为那件事想杀了他自己。   应仰呢?为了卫惟和他爸决裂,和他爷爷闹翻,挨骂挨打他都受着,缩衣节食打工就为了给她过生日。   大小姐就不想一想她在家里锦衣玉食的时候应仰是不是在挨饿受冻?   先说喜欢的是她,说分手的也是她。一次面也不露,一点退路都不留,生生把应仰逼疯逼上了绝路。   说什么最爱最喜欢,临头落难还不是自己飞回去当凤凰。   蒋弘碾灭了烟,回想起从前那些事,艳羡都无存,只剩为应仰的不值。   应仰手里的烟快燃尽,火苗已经烫到手。应仰没察觉,他的思绪往过去飘。又飘到了卫诚对他大打出手的那一天。   别的都没记住,只记住蒋姝让卫诚住手,她说卫惟会心疼。   烟蒂已经把手指烫红,应仰下意识松手,烟头落进桥下的水里激起一点无人察觉的水浪。   他低垂下头看黑暗中的水面。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像他看不见自己和卫惟。隔着大片黑雾,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卫惟。   她说她喜欢他,写满心意的日记本还在他家里放着。她说她要陪着他,她要陪他一辈子。她什么都依他,她哪里都属于他。他以为她不会离开他。   然后她就不要他了,连分手都让别人来传达,还让别人告诉他,永远不要去找她。   应仰的手紧紧抓着栏杆,复杂情绪翻天覆地的搅,心都被搅碎,血和肉混在一起,眼前都是一片模糊血色。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是他没保护好她。可是他真的在努力,路多难走,他都想试一试,她却不再给他机会。   爬出去有多难?他爬几次都没关系。藤鞭有多硬?他挨多少下都不要紧。   日日夜夜有多想她?想到蚁蝗噬心难耐到想杀了自己,想到想把她抓来问个清楚,想把她绑在身边占为己有。   可是他不敢。   她说,你敢碰别人一下我就再也不认识你。所以他不敢要,不敢碰。   她说分手。他不敢说不,不敢纠缠。   她说永远别去找她。他不敢去,他怕惹她生气,他怕她把他推开。   他自责连累她,自知该被她抛弃。她真的这样做了,他又开始恨她。   爱之深,恨之切。原来爱恨纠缠是这种感觉。   非要说有什么后悔的事,就是后悔着了公主的道,拔鳞剥皮要也和她在一起。   公主走了,不管山洞崩塌,不在乎石头残忍砸死他。   原来当初蒋弘说的是真的,真到了她不要他的时候,他连把人抢回来的能耐都没有。   手指关节绷到发白,应仰抬头喘气像刚死过一场又活过来。   魔鬼已经从心里爬出来。那些人都付出了代价,剩下的只有他的公主。   他对不住她,她抛弃了他。他们彼此亏欠,合该一起下地狱。   可是他做不到。   他对她恨到绝望,又不忍真的伤害她。自己忍着,忍成个精神分裂的怪物。   ——   10月的这一天该怎么形容?蓝的天,白的云?或者是井殷的订婚宴?他的愚蠢日?   应仰感觉血液冲上了大脑。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活着。他这种自以为是蒙蔽双眼的人,怎么还能活着?   前厅已经恢复正常,后面休息室里坐着一个雕像。   郑沣是因为井殷订婚才回来的,他对当年的那些事一点都不清楚,非要把所有的都问一遍。   “这都是什么事?你们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蒋弘拍拍他肩膀,“别问了。”   两个人推门走进来,谁都没说话。应仰抬了抬头,找到自己的声音问他们,“她刚才说什么?”   郑沣和蒋弘都没说话,应仰就看着他们,非要等一个回答。   良久,蒋弘不想再和他对视,坐到他身边坐下说:“不用再听第三遍。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卫惟没和你分手,还有什么永远别去找她的屁话,都是李郁瞎编的。卫惟什么都不知道。   郑沣也终于忍不住,他问应仰,“李郁和你说你就信,你就不去问问卫惟?李郁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   郑沣很激动,出口的疑问都成了质问。   应仰无话可说,甚至无可辩驳。   他太矛盾了。   那时他一败涂地,连累她骄傲碎地。他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忘不了他的公主为他做了什么。   再加上分校考试让她失望,听人说她要和他分手,他信得痛快。他没办法不信,他这样失败的一个人,他凭什么不信,有什么资格再去留住她。   他怪她不要他,却又总觉得她就该做那样的选择。可现在明白,她没有不要他,她一直都对他毫无保留,从不厌弃。   他的爱是应该,她值得所有;他的恨没缘由,是他错怪她。   郑沣非要问明白,蒋弘拉他让他闭嘴。   郑沣甩开蒋弘,他已经和周莫在一起,偶然也知道一些事。郑沣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应仰的心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   郑沣说,卫惟体弱多病不见好转,几乎在交际圈销声匿迹。   郑沣给他要来了联系方式,被周莫隐晦嘱咐:不要刺激她。   应仰不敢刺激她,沉重的负罪心理让他更加小心翼翼。   不顾及时差,应仰当天就去了她在的普林斯顿。小城天气很好,他在她的学校里等着,开车经过每一条路。   不敢突然打扰卫惟,他只希望能看见她。   美好突然的偶遇,是男女主人公都向往的久别重逢。上天厚爱好人,但应仰不是,所以他的幻想落空。   终于看见她是守在普林斯顿的一周后。即使多年不见,不用别人帮他确定,应仰也能在街上一眼认出她。   她的头发长了,长大了,更好看了。   应仰远远站着痴痴地看,觉得恍如隔世。   她没背包,抱着两本书上了公车。   应仰回神车已经开走。   那天街上人很多,行路人都急匆匆,路上有个亚洲男人疯了一样在追没赶上的公车。   街上无人在意,车上也没人发觉。   公车拐弯驶走,应仰被人流挡住脚步。   别人以为他在追车,不是,他在追车上的人。只是车上的人没有回头看一眼。   应仰想,是他活该。   ——   第一个和卫惟联系的人是蒋弘,有爱屋及乌这一说,自然也有恨屋及乌这回事。   那一边的卫惟冷漠地像在接骚扰电话,可能她对推销房子的人都比对蒋弘有人情味。   应仰能理解,毕竟他的恨没缘由,但是卫惟有缘由。卫惟该恨死他,该在心里把他千刀万剐。   意料之中,想象之外。卫惟拒绝了示好,拒绝和他有安排的相见。   她连一句“不要来找我”都没有,不愿多言的沉默已经代表一切。她不想和他、和他身边有关的一切交流。   后来的日子过得太有规律,应仰很忙,却坚持每个月都给自己留出固定的空闲时间。   他每个月的最后几天都去普林斯顿,在那里留到下个月的第一天才回来,这样就像他每天都在。   他会远远地看一看卫惟,如果看不到她,就去街上走走,驻足她待过的城市,走走她走过的路。看她一个人生活,他心酸又难受。   那是12月20日的晚上,是卫惟的生日的前夜。思念终于爆发,远望不能满足他。到了她楼下,却没了上楼的勇气。   应仰站在楼下看亮着灯的房间,四楼。里面住着公主,是篱笆围困的高塔。   时间接近12点,他终于抖着手拨通了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应仰一下红了眼。   “你好——”   微妙气氛在两边传递,应仰没说话,卫惟也好像猜出了什么。她对一切都了然于心,不知名的电话打过来,人没有说话,她就知道是他。   沉默延续,两边都没有动静。   察觉到她要做什么,应仰下意识说话,“别挂。”   两个字用尽了力气,轻得像怕吓到她又带着哀求。   应仰深呼吸,不可一世的男人红着眼垂着头,对电话里说,“生日快乐。”   那边还是安静的,过了漫长的几十秒,她说,“谢谢。”   冷淡平静,像在读惯例语。   然后她挂了电话。毫不犹豫。   应仰握着手机抬头,不知看了多久,四楼上关了灯。   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雪,漫天的雪花和公主说生日快乐,但公主不曾开窗看一眼。雪花落下成泥,顺便埋葬了地上等待的人。   一件大衣挡不住风雪,但应仰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他从黑夜等到凌晨,一身的雪冰凉透骨。唯一有温度的,是他手里明灭的烟。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却是第一次,他的公主没怜惜他。   应仰想,是他活该。   应仰在太阳出来时走了,带着满身风雪。没有等到白天给人看他一身狼狈,这样不过是徒增可笑。   当然,那一天卫惟没出门。他注定等不到她。   可能情场失意的人都有更了不起的成就。应仰大权在握,把应家里外换血。旁支亲友都争着来巴结他,应莱作为合作伙伴也不敢和他呛声。   没想到的,应仰划了4%的股份,给了早被除名的家族弃子——应灿。   19岁的女孩父母离异各自再婚,像一叶无可依靠的扁舟。哪家需要她,她便随时能被哪家牺牲。   然而这些年越发可怕的大哥竟然给了她傍身的股份,他有条件,给她看了一个女孩的照片。   他说,“替我去照顾她。”   直到她愿意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要把当时割裂的那些年写一写,这是应仰的五年,请查收。不查收没关系,他们已经幸福了。婚后番外会写的,我是好人,说到做到。   感谢阅读,有人给我写长评吗?(我不要脸了)   没有也没关系,我爱你们。 第109章 番外:卫惟篇   “Did you know he came to you with a bunch of rose, Wei”   “He said he would like to apologize to you. He hoped you could accept him as a friend.”   “Wei, do you hear me”   “如果你说中文,或许我还可以考虑和你说话。”   卫惟靠着窗台和人打电话, 毫不留情打断对方接下来的夸赞和求情。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当说客?”   布伦达讪讪闭了嘴,沉默一会儿又叫她, “卫, sorry。”   布伦达说:“虽然他是华人,但也是事实。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在哪里都能一手遮天。”   “没关系,”卫惟说, “你不用担心。”   和布伦达挂了电话,卫惟又给别人打了一个,她毫不含蓄开门见山,隐隐透着不耐烦。   卫惟这些年不喜交际,非熟人不应邀,更不会去那些怪诞荒唐的嗨趴聚会。   她这样谨慎, 还是差点被人钻了空子。   ——   一周前, 晚上八点,VU俱乐部。   卫惟和同学的项目庆功约在VU。本来该早早回去,没想到去洗手间的一会工夫, 回来就多了人。   卫惟和人的关系都是不好不坏。她和谁都愿意说话,又和谁都不愿意说话。卫惟都无所谓,反正她有自己的朋友。   兴致还好,别人也一直在留她, 卫惟没急着走。   其中有个女孩,前前后后对她很热情,她非要粘着卫惟,恨不得把自己杯里的酒给她尝一口。   然后....没有然后了,卫惟没喝那杯加了料的酒,一直等待的男人没得手。   许昌源等人听到消息赶来找她,看见的就是卫惟发脾气的场景。   打碟的停了,不少人都摘下耳机来看热闹。这种事其实挺常见,当场发作的倒是没有几个。   卫惟手里拿着那杯酒,不打商量泼了女孩一脸。她靠着柜台把玩酒杯,“自己尝过了吗?就拿给别人喝。”   卫惟放下酒杯看她,“你要不要和我说一说为什么?是谁?”   女孩被人按着动弹不得,卫惟竟然又拿个纸巾给她擦脸,她看似温柔实则冷冽,“Honey,I don\'t do lace.”   她豪爽痛快,惹得满座哄笑那女孩。   这还没完,卫惟随手又拿起桌上的酒都给那女孩灌下去,还笑着道:“我也请你喝酒。”   别人都以为她是睚眦必报,许昌源和其他几个人知道,并不是。卫惟的心理情绪时好时坏,她这是又受了刺激。   他们几个把人拦下来,女孩直接酒精中毒被送了医院。   女孩叫莉莉安,游走于所谓留学二代圈子里,靠卖自己和卖别人为生。   卫惟不是第一个被她请喝酒的人,但卫惟是第一个让她好看的人。   莉莉安背后的金主是马少晔,新加坡华人阔少,爱玩的人都知道他。群体运动,荤素不忌。花名在外,臭名远扬。   马少晔认得大方,却也曲解说只是想请她赏脸聊聊天。都是他的错,任凭卫惟怪罪。还特意强调,他对卫惟一见钟情,真心实意要追她为她从良。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事实是卫惟根本没听他把话说完。马少晔还在赔罪,卫惟眼神都不给一个转身就走。   那女孩她也没管,留下烂摊子扬长而去。   许昌源给她处理完忙到凌晨一点,非要敲她的门来兴师问罪。   卫惟穿着家居服靠着门看他,面无表情仍不高兴。   许昌源无奈,“姐姐,您好歹让我进去。”   “孤男寡女,不合适。”   “您在这儿给我摆上谱儿了?”许昌源撑着门看她,“我他妈是个弯的,我有老公,你不知道?”   “你有事没事?”卫惟不想听他唠叨,冷着脸下逐客令。   “啧,”许昌源一张俊脸都扭曲,“你把人灌酒灌进医院了?!马少晔盯上你了!”   “你连这个都搞不定,是不是没用。”   “.......”   许昌源真想给自己两巴掌,管什么不好,非要上赶着管这个祖宗。   眼看卫惟要关门,许昌源拿手挡住,“等等,等会儿,那女的怎么办?留不留?”   卫惟眼皮都不抬,“看着办。”   看着办是怎么办?我想放她一马,你保证以后不和我算账?   许昌源让她气得没了脾气,“你能不能有点精神?我和你说正事呢!”   “还有你这甩手就走,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都和谁学的?好的不学.....”   “许昌源。”卫惟突然抬头叫他。   许昌源住嘴看她。   “太吵了。”卫惟说,“你吵得我心烦头疼。”   “我找你是......”   “闭嘴吧,”卫惟卸了妆的脸苍白没精神,“再不让我睡觉,明天叫着911来给我收|尸。”   门直接关上,隔绝了琐事和唠叨。   但是那天晚上卫惟没睡着。许昌源的话像是咒语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   你这甩手就走,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都和谁学的?你这甩手就走,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都和谁学的?你这甩手就走......   一句话浓缩再浓缩,卫惟脑子里只剩两个字:应仰。   她甩手就走,说翻脸就翻脸,喜怒无常,易躁易怒,冷淡无情,以及其他各种,都是和应仰学的。   应仰是谁?   卫惟自己都笑了。鬼他妈知道应仰是谁。   是一个疯子,一个叛徒,一个不久前给她打了骚扰电话的神经病。   ——   卫惟的手指不自觉按紧窗台的大理石边缘。大理石光可鉴人,她垂头能看见一张娇艳冷傲的脸。   是她自己的脸,满脸冷淡无神,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突然间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站正身子低头,像在照镜子,对着大理石笑了笑。   有颜色,不照人。还是没有光和灵魂。像一朵外表妍丽内在腐败的花,从心里往外烂。   她静了静心,想想一些开心的事,颇正经努力地又笑了一下。这次好了一点。   卫惟又笑了两次,第三次笑不出来了。没力气笑了,也实在没什么意思。像个自娱自乐的神经病。   卫惟双手撑着窗台抬起头,漫无目的看窗外。   这里住着很多人,有人刚刚回来,有人结伴出去,有人在楼下拥抱热吻。   电话又响了,看看屏幕是许昌源。   “喂,”卫惟接起来,等着他说话。   “莉莉安被拘留了,可能被遣返。够吗?不够再加点。”   “什么罪?”   许昌源也不遮掩,“偷窃,吸|毒,诈骗。”   “谢谢。”   听出来她心情又不好,许昌源油腔滑调和她开玩笑,“谢什么,她自己作的罪,又不是我们给她瞎编乱造的。”他声音轻松,“不过要是不满意我们也可以给她造点,全凭你吩咐。”   “不用了,让她保护好别人的隐私,”她说的是那些已经受害的女孩,卫惟又给他道谢,“谢谢。”   没精神到开始和人客气,许昌源不太喜欢她这样,又笑,“咱们谁跟谁,小事一桩,你原来不也大晚上从伦敦开车到费城去接我。”   他们多年好友,卫惟也愿意说笑,“你当时醉得像条狗,归辽说我要不去你得被人捡尸。”   “那女人好意思说我?”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许昌源又和她说,“马少晔追你呢,你们学院都知道了。他说他要为你遣散后宫,重新做人。”   “追我的多了。你不用每个都来和我说一说。”   感觉那些人都太闲,只知道情情爱爱不做正事。卫惟根本没正眼看过,倒是天天听别人说自己的八卦,什么马克给她放了大气球,什么菲利普公开演讲说她是他的缪斯。   现在还有传闻改过自新为她折服的马公子,布伦达已经和她说了许多,说是捧着玫瑰去了她的学院里大肆宣扬。   但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根本就没看清过马克菲利普的眼珠是蓝是棕,也没在意过所谓“马少晔”到底是哪个少哪个晔。   莉莉安被处理了,卫惟没让许昌源等人难做,自己暗地里打电话说要追究。追究那个姓马的。   她一向低调不为人知,但说一句话就管用。正在追人的马公子不知为何突然安分,消失几天说是被家里召回。   卫惟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不时也和朋友聚会谈笑,看不出一点那天发脾气的可怕样子。   ——   这里是学校附近的一家街角咖啡厅。老板煮的咖啡和亲自做的慕斯很出名。   卫惟随意翻了翻瘫在桌子上的专业书,密密麻麻的注解看得她眼晕。看不下去了,卫惟端起杯子来喝了口咖啡,身体原因她不能常喝咖啡,偶尔的一次两次算是解馋。   今天这杯太浓了,卫惟又往里加了颗方糖。白色糖块很快溶解,一杯咖啡被她喝得干净。   毫不留恋合上那本精装厚书,卫惟走到柜台前和老板告别,抱着书走了出去。   她刚出门,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孩进门。女孩约莫十□□岁,杏仁眼,长卷发,灵动狡黠。   应灿坐到卫惟刚才坐过的位置,从店里的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翻了翻是意大利文,她没看懂这是什么书,倒是之前有个意大利同学教了她几句,现在看见了。   “Tra moglie e marito non mettere il dito.”   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吗?应灿问自己。   知道啊。她在心里自问自答,不要插手夫妻之间的事。   手指在硬板描金封面上摩挲,小姑娘微不可查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又怎么样?她专/制/独/裁/残/暴统治的大哥不知道啊。   这是她上完课就跑来普城的第四天,她对卫惟很熟,卫惟却没看见过她。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说好的和她做朋友,人家都不认识她。   还有什么照顾她,应灿真是觉得应仰脑子是不是坏了,他确定这样一个独立有能力的姐姐需要她照顾?要是以后卫惟反过来照顾她,应仰会不会拧断她脖子再把她的尸体扔到南非去和亲。   应灿下意识后脖颈发凉。不能再想了,太可怕了。是她没骨气,为了4%的股份要帮暴君哄老婆。   现在整个应家都知道他们早有当家主母,不是那个姓闫的,是应爷自己的心尖人,姓卫。   而应灿应该是最早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应家前的大年夜,应仰开车去见的人。或者是在更早时候二叔的生日上,应仰转性和她说过的人。   应灿没忍住在心里感叹,真是没想到,可怕的暴君应仰还挺长情。感叹完又是唏嘘,她倒是还应该感谢卫惟,因为卫惟,应仰给了她翻身机会。   应灿作为应家二小姐,空有其名。她是应家大爷应左为和第二任太太杨雪芯的女儿,不过六岁,两人离婚。   应左为在外面有数不清的情人和私生子,没尽过父亲职责。杨雪芯和他是商业联姻,离婚后毫不留念,潇洒飞去澳洲,一年到头给女儿的只有各样节日和生日礼物。   同父异母的大姐应莱美艳心狠,堂哥应仰是应老看重的继承人,小小年纪被培养得不好亲近。应家是没有人情味的魔窟,讲究适者生存。   母亲杨雪芯很早就和她说过这些。母亲问她应莱和应仰是谁。她说是姐姐和哥哥。   杨雪芯说,应莱是应老看来出自应左为之手的失败试验品。而应仰,是应右为交给应老的罚款,是沈曼华的保护费。   所以他们只能听应老的话。应老让应莱嫁人,应莱二十岁就要嫁人。应老让应仰担重担子,应仰就要担重担子。   应家不是人呆的地方,加之杨雪芯想用母爱弥补她,应灿在十三岁那年随杨雪芯去了澳洲。   温暖和爱在人看来界限不同,杨雪芯认为养她就是爱她。不过几年,杨雪芯和澳洲华人结婚,对方家族庞大,有儿有女,应灿毫无依靠。   她十六岁就独自在美国读书,平时钱多的花不完,又随时会身无分文。   直至不久前,摆在她面前的选择有两个:换个身份成为继父的三女儿,和她没见过的白种男人结婚。或者是,回到应家,和南非一个拥有金矿和钻石的家族联姻。   真他妈可笑。应灿比常人知事早,早就对这些见怪不怪,等到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只想挨个给他们一刀。   她拒绝了白种男人,因为她的抚养和人身权都在应家。她也不想要什么南非金钻,她诅咒应老早早归西。然后她跑了。   跑有什么用?应仰多厉害,照样被应老的人折腾。应灿也很快被抓,几个人把她关在旅馆里不允许别人接近。他们等着主家来人。   来的是应仰,应仰亲自来接她。   阴暗的小房间里,应灿躲在一角。不远处是她面无表情的可怕的大哥,门口是大哥带来的人。人高马大的保镖站满了楼层走廊。   那里是个美国西部的偏僻小镇,人都讲求生存法则,从不多管闲事。旅店主人甚至很欢迎他们,因为他得到了不菲报酬。   多年不见应仰,他已经从桀骜冷淡的少年变成了狠戾无情的男人。应灿看着他不敢说话,能说什么?叫他大哥求他放了她?和他求情拉他统一战线?   应灿从小就怕他,现在是更怕。听闻他过得也不怎么好,谁知道现在应仰的心理又扭曲成了什么样。   房间没有亮光,兄妹两个隐在对角线的黑暗角落里。一个是怖人阎王,老神在在坐在破沙发上,好像坐的是铁王座。一个在瑟瑟发抖,缩着身子不敢抬头,怕死得太早。   安静中有人敲了敲门,恭敬给应仰报告已经处理好。   什么处理好?应灿已经傻了。有人被灭/口了?下一个是她?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应仰做得出来。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应仰摘下皮手套看她,应灿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应仰把一份合同书扔给了她。   应仰一瞬间佛光普照,阎王都成了救苦救难的地藏菩萨。   应仰说,“4%给你。我有条件。”   条件是我去南非和亲。应灿正这样想着,又听见应仰说,“你去普林斯顿找一个人,替我去陪她照顾她。”   他给她看了一张照片,拿照片的动作轻柔到应灿觉得应仰是被人假冒的。   应灿已经被冲击到结巴,“爷...爷....”   “你不用管。”   她又问,“外...外面有爷爷的人....”   “处理了。”   有股份傍身就有底气,应灿也知道应仰在慢慢架空应老。严谨点来说,是应仰为了一个女人,扳倒了应老,攻占了应老的不败帝国。   咖啡都放凉了,应灿的思绪被拉回来。起初觉得是个好差事,后来想明白才知道不是。   应仰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心尖人肯定不是小白兔,能毫不惧怕应仰还对他不理不睬的人,肯定和他旗鼓相当。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那位姐姐看着就不好相处。孤、傲、高、冷,全占了。面无表情的时候和应仰一模一样。   应灿把书放回原处起身离开,觉得任重道远要从长计议。   结果太奇妙了,可能是老天爷怜悯她。   ——   卫惟闲来无事在街角书店找书,闭着眼随机拿了一本,这家有很多中译本。卫惟也凑巧了拿到了中文版。   书名是《查令十字街84号》,掀开一页有一句话:“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注)   书信形式,卫惟感兴趣,走到休息区去看书。看了一会儿,听见老板在叫她。   卫惟从书中移开眼冲老板看去,老板和她很熟,说道,“下雨了,帮我关下窗户。”   卫惟起身去帮她关窗户,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拿着书和她说,“我走了。”   刚走几步又被叫住,老板归辽扔给她一把伞,“淋成落汤鸡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开车来的。”   门已经打开,大雨的潮气扑面而来,湿漉漉的感觉里,卫惟笑得自在。   归辽也抬眼看她,不正经道,“那你看看街上有没有需要帮助的,有老爷爷老奶奶就把伞给他们,有小帅哥就把他捡回家。”她耸耸肩还吹个口哨,“今夜大雨,祝你快乐。”   卫惟抬手拨了拨门口的指示牌,临出门前又回眸逗人,她慵懒调笑,“楼上有个强壮流浪汉,那我祝你快活。”   雨幕里道路都看不清楚,好在街道已经空旷无人。豆大雨珠砸到柏油路上,整齐绿植随雨摇晃,这场景竟然有种动中带静的美。   归辽给的伞和那本书一起安静躺在副驾上,卫惟沿路慢慢开车,突然觉得归辽的提议也不错。   可惜,卫惟看看周围撇撇嘴,没有老爷爷和老奶奶,也没有等待救助的小帅哥。她又仔细看看,倒是有个运气不好小姑娘。   应该是刚买完东西突逢大雨,购物袋里都灌满了雨水。避雨的地方空间不大,风吹雨打可怜巴巴。   卫惟其实没想多管闲事,不是老爷爷老奶奶,也不是小帅哥。有手有脚的女孩,慢慢等雨停就是。   雨在这一会儿时间里越下越大,卫惟今天开的是敞篷车。在车里能感觉到雨点打在头顶金属盖上。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从后视镜里看看,小姑娘越看越可怜。   卫惟见不得别人可怜,她这些年情绪无常,却始终有颗善良待人的柔软心脏。她叹一口气,把已经开过去的车子掉头。   应灿今天没关注卫惟,她换了新住所,没饭吃了出来买便当。一时兴起跑得远了,没想到会遇上大雨。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跑都不知道往哪跑。   结果她快乐了。   前方驶来一辆红色小跑,几乎是贴着路阻不留空隙的驶过来。应灿怕被溅一身水,没地方缩得往后缩了缩。那车倒是慢慢降速,一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应灿一个人在外遇过好人也遇过坏人,有时好人和坏人更是随机切换,她意识琢磨不定,却躲也没办法躲。   应灿看着驶来的车,雨太大她看不清车里的人。   慢慢的,车在她身旁停下。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温柔妍丽的脸。   应灿一时紧张的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多眼熟的人啊,这不就是她大哥的心尖尖,她做梦都想认识的大嫂吗?!   卫惟拿了副驾上的伞给她,只笑笑示意并没有说话。雨太大,说话都听不清楚。   女孩好像被定住了,看着她迟迟没有动作。卫惟晃了晃手里的伞,细白的胳膊和好看的手,连手腕的弧度都优雅美丽。   应灿快激动哭了,她不想要伞,她想要抱她胳膊。   人还是没动作,卫惟又往外探了探身子,她叫她,“Hello,here\'s an umbrella to keep out the rain.”   应灿已经反应过来,她伸手接过拿把伞,感激又弱小地看着她,像是想寻求依靠又不好意思。她最终眼眶微红,和卫惟说,“谢谢姐姐。”   雨势又大了,风也刮起来,一把伞毫无用处,让人感觉外面不是安全地方。   卫惟看看这个小姑娘,觉得她应该不是坏人。可能一时同情心泛滥,人也面善看着不忍。卫惟再三思量终于问她,“你住哪里?我可以送你。”   应灿紧紧拿着拿把伞,看了看也在迟疑,最后又红了眼,她垂头丧气道,“我不知道。”   “.......”卫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管。   应灿又给她解释,说自己是刚换了房子记不住地址。又指指自己的手机说,出门没注意,现在已经没电了。   卫惟刚想说要不送你去警察局,看见小姑娘鼓足勇气看她,杏仁眼湿漉漉动人,她说,“姐姐你能带我回家吗?”   “........”   “姐姐我是好人。”应灿生怕她不信,赶紧把自己身上带的证件拿给她看。   “可以吗姐姐?”她又问一遍。   学生卡和信息应该不是伪造的,带她回家也不怕她威胁伤害自己。但卫惟有点犹豫不决。   “姐姐我真的是好人,我...我不会待太久的。”   “........”好人这句话卫惟信了,卫惟就怕她是有别的想法。毕竟她好像勾男也勾女。   许昌源曾经告诉她,不少人都对她有意思,男的想压她,女的想被她压。   卫惟一时犹豫,应灿的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雨打湿。小姑娘长得太精致,像一只柔弱可怜的无害小绵羊。   “姐姐,”应灿以退为进,“没关系的姐姐,雨又大了,你赶紧走吧。路滑注意安全。”   应灿的手指紧紧攥住伞,她和别人打听过,卫惟人特别好。   果然,卫惟开了车锁,“上车吧。”   ——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两个人慢慢熟悉。女孩叫Flora,随母亲在澳洲生活,十六岁开始在美国读书。比卫惟小四岁,是她在下雨天捡回家的可爱小妹妹。   一切都没毛病。一次又一次礼尚往来,两个人成了朋友。   Flora是个很好的女孩,她很粘人,常常来家里蹭饭蹭被窝,她陪卫惟吃饭,陪卫惟去旅行,拍照逛街样样在行。   卫惟也把她当妹妹疼,给她做饭,让她留宿,帮她学习,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有时也会带她去聚会。   应灿开始理解应仰对她的深陷,因为卫惟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看似冷淡,实际对朋友很用心。   卫惟会在雨天给她煮面吃,会在生病时给她买药,会在坏天气开两个小时的车去学校接她,会费时间和精力帮她找绝版的书等等等。   她活了十九年,所谓的爸妈都没有卫惟这样对她好。   卫惟不知道她也是北都人,常常给她讲一些喜闻乐见的事。每当这个时候,应灿都很愧疚。   因为她听卫惟的朋友们对她提醒过,卫惟身体不好,情绪不稳定。卫惟被伤过心,伤透了心又熬坏了身体。那个人是王八蛋,把最好的卫惟变成这样。所有人都对此心照不宣。   而只有应灿清楚,那个王八蛋就是她大哥。她是被王八蛋派来的,应灿觉得自己目的不纯,很对不起卫惟。她甚至想,干脆不要再帮大哥。   卫惟那么好的人,应仰根本配不上。   但是她没办法。因为她发现两个人都好苦。   应灿在无意间发现应仰每个月都会来普林斯顿远远看她,哪怕他分/身乏术忙到一天只睡几个小时。   应仰会在各种节日前把给卫惟准备的礼物交给她;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一个人,能为了卫惟的临时决定改行程。   应仰也不让她做什么刺探卫惟隐私的事,他只要卫惟不时拍的几张照片,还都是经过卫惟同意给别人看的照片。   应仰自己的生活都不规律,却一遍一遍告诉她,看好卫惟别让她不吃饭,嘱咐卫惟记得吃药,卫惟的小日子别让她碰凉水。   卫惟的生日聚会上,应仰为了和她近距离接触,穿着厚重的布偶衣扮成熊在她身边站了近三个小时。   而且应灿发现,无论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和卫惟有关系,就都能让应仰网开一面。或者再和卫惟关系深一点,就直接能得到应仰的通行证。   至于卫惟,她不用表现什么,她整个人就是最好的表现和见证。   ——   那是一个下午,应灿跟卫惟吃完午饭回家。   刚走到楼门口,就看见地上是一路印着logo的包装袋,LV、Hermès、Gucci、Chanel、Cartier、Calvin Klein,各式各样什么都有,就摆在地上,旁边还放着玫瑰花。从楼门口顺着楼梯往上,一路摆到四楼上卫惟的家门口。   是安分了一段时间的马少晔卷土重来,攻势甚至比以往猛烈。   卫惟看都不看带着应灿上楼,家门口已经被礼物和玫瑰挡住。卫惟抬脚踢开挡住门的东西和花,不做停留开门回家。   这种事总是有人在旁边关注着,不少人都来观赏这一“盛况”。   应灿在猫眼里瞅了又瞅,不放心地问卫惟,“我们要不要找人把这些清理掉?”   卫惟毫不在意,“又不是我们的,不归我们管。我们动了,就说不清了。”   马少晔原来的女人结伴找上门来说卫惟勾引人,卫惟被人堵在门口也还是慢条斯理。   “为什么来的,为了男人还是东西?男人我不认识,东西也不是我的。”   “没主儿的东西,你们随意。堵我的路,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卫惟没和她们开玩笑,话音刚落,已经有一车人过来替卫惟出头。莉莉安那件事有人知道,没人再敢给她添堵。   招式都上了,推波助澜的人也都用完了。马少晔干脆自己出场,花花太岁本性不改,看得应灿都犯恶心。   应灿突然觉得他大哥还是有点优势,毕竟那张脸是完胜。   卫惟已经说的很明白,奈何马少晔不罢休。一次两次不得手,第三次亲自带人堵路,卫惟已经翻脸,给了两个字,让开。   他又追到家门口来,卫惟终于赏脸给了他半句话,滚出去。   有人开始说卫惟不知数,马少晔也没了耐心,他终于撕下了伪装的面具。趁卫惟一个人出门时准备绑人。   那是一个晚上,不过马少晔没得手。卫惟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应仰放的保镖。马少晔的人刚有动作,已经被应仰的人制服。   马少晔本来在夜店寻欢,等着不久后的享乐。他直接在夜店被人打了,一车的人,气势汹汹,统一墨镜西装,训练有素。被打完还不算,又直接被绑着拖了出去。   马少从此一蹶不振,销声匿迹。   很多人都在猜为了什么,是谁干的。   应灿知道,是她大哥,因为卫惟。   卫惟也知道,是应仰。是那个不时打来骚扰电话的王八蛋。   她还知道,她身边有他的人。那天的保镖是,偶然帮助她的人是,应该还有,而且多得数不清。   应灿终于看见了不一样的卫惟。不再和别人一起,整个人孤冷到不可接近。像是自我保护,又像是驱逐别人。   卫惟坐在房间里,厚重窗帘遮着,没有开灯,房间里光线阴暗,像是与世隔绝。   她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叠着腿,头发都懒得擦干,水珠顺着发梢滴到地毯,或者按着她优美的脖颈曲线往下淌。整个人香艳又冷清,有淡淡的堕落意味。卫惟都不在意,根本没有感觉。   她就坐在那一处地方,安静得如灵魂出窍。手里夹着一根薄荷烟,烟雾虚无缥缈,好像烟燃尽她的魂也会飞走。   应灿站在房间门口看她,远远地,不清晰地,她看见,那个脱离世界的冷漠卫惟像极了她不近人情的大哥应仰。   应灿终于知道,原来人真的会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烟已经燃到一半,卫惟吸烟的动作熟练,美且颓,她边吸边咳,又像是在享受这种感觉。   应灿忍不住打扰她,“姐姐,你嗓子不好不能吸烟。”   卫惟不看她,细长手指夹着烟点了点,她像是和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她说:“不能做的事多了。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问应灿,“你做过从前没做过的事吗?”   应灿还没说话,她又自问自答,“我做过。比如抽烟。原来觉得我抽不了,后来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没死,还很爽。”   她又问应灿,“你戒过原来戒不掉的东西吗?”   她又自己轻轻说,“我戒过。我曾经以为我离不开他,我以为我会死。但是没有,我没死,我又活过来了。”   “我曾经试了很多办法去找他,我找不到,我在快死的时候把他戒了。我戒了,他突然又出现在我面前。”   她把燃着的烟按灭,怆然悲切地笑起来。卫惟对着墙壁笑,应灿看不见她的正脸,不过应灿觉得她肯定哭了。   卫惟仰头悲笑的影子映上墙面,像断了翅膀飞起来又猝然落地的蝴蝶,摔得极惨极痛。   她自言自语,“被戒掉的东西,该被毫不留情扔进垃圾桶。我需要他时他不在,我不需要他了,他偏回来。”   “你说他是不是贱?”卫惟又垂下头,挽起来的头发都不再滴水,声音轻似叹息自嘲,“我也是贱。”   ——   只有那一次,那次之后,应灿再没看过卫惟那样失态。直到她掉马。   那天是应灿生病,昏昏沉沉不想动,卫惟带着药来照顾她,让她喝水吃药。应灿迷迷糊糊和她撒娇,整个人都倚在她身上,“姐姐你真好。”   卫惟把她当妹妹宠着,摸摸她的头发问她想吃什么。应灿说想喝粥。   卫惟给人盖好被子去熬粥,应灿晕乎乎地又睡过去。   她睡了一觉醒过来,看见卫惟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姐姐,”应灿叫她。   卫惟转过身来看她,面无表情脸色不好。   应灿突然间紧张,她下意识抓了抓被子,还是像没事人一样问她,“怎么了?”   卫惟居高临下看她,示意她放在床头的手机,“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应灿的心砰砰直跳,拿过来看看,未接通话两个:大哥应仰。   “姐姐,”应灿叫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惟对她太好,她却是居心不良,应灿一直很愧疚,却又没有办法。其实那天卫惟失态时,应灿已经害怕了。她怕东窗事发,卫惟连她都记恨上。   难道不应该吗?最好的卫惟,最好的姐姐,因为应仰受尽委屈和折磨。无论是心理的还是生理的,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痕迹。   卫惟爱他,又恨他。爱和恨不间断地互相转化,分不清哪个更深一点。卫惟不接受别人,也不想再接受应仰。一根刺在心里扎的太深,拔不出来,带着皮肉腐烂。   而应灿和应仰放在她身边的那些人就是在揭开纱布,让她把伤口裸/露出来。不经意间残忍地提醒卫惟,你没好,你没忘,你还记得他。   就像是在告诉做过无数次手术的人,你的病根没祛除,你还要再忍受痛苦。   “你认识他?”卫惟打破沉默问她。   应灿低下头,“是,对不起。”   “那我呢?”卫惟没问清,但她们都清楚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应灿的头垂得更低,“对不起。”是他让我来的。   卫惟没再说话,她转身就走。   应灿却不知怎么突然有了勇气,这两个人太苦了,她想帮应仰解释解释,她说,“我大哥.....”   卫惟瞬间转头看她,气场变化得极快,她整个人都没了温度,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告诉她,“别提他。”   应灿识趣闭上了嘴,看见卫惟又转过头去。她好像在让自己冷静点,良久又深呼吸,最后和应灿说:“粥在厨房里。”   然后卫惟走了,再没有一句话,走得直接了当。   ——   其实后来卫惟再想想,她根本没生气应灿掉马这件事,那根本就不算生气。只不过就是,一时太激动了。她知道保镖,猜到别人,却没想到身边的小妹妹真是他妹妹。   卫惟都想笑,打电话不够,派保镖不够,应仰真是下了血本,连自己妹妹都派过来当卧底。   身边的人都在多想,应灿肯定也在多想,一个个都小心翼翼,以为她是个玻璃物件。   其实没有,他们想得都太多了,就是单纯心情不好,就是看那些人都心烦,就是看应仰和他的人十分不顺眼。   她哪有别人想得这么脆弱易碎,她可是在北都号令天下的公主。当年她一挥手,太子飙车党都是给她开路的。   只是她也确实脆弱过,后来她就好了。   没了爱的公主总会变成空荡宫殿里的恶毒王后,她还好,自愿走进森林的高塔变成冰冷的女巫。   她把自己关进高塔,她在高窗里眺望,她慢慢蓄着长发。她等一日又一日,没有等到恶龙,也等到没有王子。   她终于关紧了高窗,她盘起了自己的头发。她在自己的国度建立起女巫的统治,她的城堡是高塔,没有人能爬上来。   她捡起自己碎了一地的骄傲和尊严拼成魔镜,她也问魔镜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的魔镜回答她:我的女巫大人,你永远是最美丽,最骄傲,最坚强的女巫公主。   魔镜是这样回答的,可是卫惟不承认,其实啊,她一直是那个小公主。   她不接受其他的王子示好,因为没有人能代替她最好的恶龙王子。她对所有的华美宫殿都嗤之以鼻,因为没有宫殿能比上她走进的黑石山洞。   她也不用再做女巫,因为她的王子已经回来。   她要做的,只有自己走下高塔。   所以她准备回去了。   她知道,王子一定为她建好了城堡,他在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注:出自《查令十字街84号》   最后几段属于我自己的童话瞎编   感谢阅读,字数有点多,就不分两章了。应仰一章卫惟一章,显得我比较公平(其实我疼我女儿)   至于为什么两个人字数不同,因为惟惟的生活其实是有灵魂的,矛盾纠结的灵魂。她想开了,又想不开。她可以投入到自己的生活,有学业事业有好友乐趣,只要她足够忙碌,就能一叶障目,不会想起应仰。   所以我想写一写惟惟的生活。   而应仰的生活是与惟惟相关的,她有灵魂,他才有灵魂。他过得很枯燥,坚持反抗,夺权,搞事业,挣钱,去普城看卫惟,一步一步,日夜重复。   应仰那一篇只写了他有了自由的一年,这一篇是惟惟的三年。   希望你们会喜欢。(喜欢喜欢我吧,我写了一天(打滚撒泼))   说真的,每次看到有评论我都好开心,让我开心吧让我开心吧!我爱你们。   我保证!婚后番外不会短的!!!   说个题外话,   你们觉不觉得里面提到的归辽和流浪汉很有CP感。   异国公路文,美艳书店老板×帅气man爆流浪男人(他肯定不是个简单的流浪汉)   感兴趣也没用(嘿嘿),我现在不会写(没能力的那个不会)(狗头保命) 第110章 番外   九月份的天不冷不燥, 是该穿薄卫衣的好时候。卫惟之前入股了许昌源做的潮牌,现在上新,定制的联名款先让她这个大股东挨个挑。   许昌源也是大方, 定制款就几种,几个人挑来挑去都挑没了他也不在意。他还乐得省心,表示毕竟顾苓那种不想和人撞衫的祖宗大有人在。   按许昌源的原话来说, 赶上顾苓心情好还行, 要是赶上顾苓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有人和她撞衫,那他作为卖衣服的老板该项上人头不保。   卫惟本来在衣帽间里挑衣服,看见那一排Oversize的卫衣就想起几个设计师被顾苓折腾得苦巴巴的模样。她没忍住, 站在衣柜前笑了出来。   卫惟还没笑完,应仰站在衣帽间门口温和问她,“笑什么呢?”   关你屁事。   卫惟一下收了笑,腹诽骂他。   手指扒拉过几个衣架,最后挑了件纯色卫衣。刚把衣服拿起来,看见旁边挂着印着猫和老鼠的卡通风格情侣装。   不想穿纯色卫衣了, 想穿猫和老鼠。想看应仰穿这种不符合他霸总气质的幼稚图案衣服, 卫惟想了想,应仰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想想他那种被迫穿上就如鲠在喉芒刺在背的样子,卫惟突然觉得很爽很解气。   这样想着, 卫惟就把衣服拿了出来,再回头看看,应仰早已穿好定制衬衫人模狗样地在等她。   算了。卫惟又把那套情侣装挂了回去。   今天带应仰回苏家见外公,其他人也都在。她穿什么都不要紧, 不能让应仰不自在。   罢了罢了,应爷今天很重视,看在他这么重视的份上,暂且就饶他一回。   还是选了最开始的纯色卫衣,浅紫色,很温和。   应仰还站在衣帽间门口,她看都不看他,拿着衣服挤开他去卧室换衣服。应仰还没碰到人,卫惟已经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闪开。”   应仰守在门口等她被挤,站在镜子前看她被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怎么着都不讨人欢心。   “你闪开,挡着光了。”   卫惟饶他一回但气还没消,自己拿了遮瑕对着梳妆台往自己锁骨和脖子上涂。   应仰就是属狗的,逮着她就乱啃。现在还好一点,刚领证那天晚上......   卫惟的手顿了一下,现在想起那天晚上还不自在。   她气不打一处来又转头瞪应仰。应仰倒是很上道,丝毫没看见她的怒目直视,拿过她手里的遮瑕来哄她,“老公给你涂。”   你会个屁!   卫惟正想骂他,又在镜子里看见应仰认真给她涂遮瑕的样子。他弄出来的痕迹他自己处理,倒是挺自觉。   认真的男人太帅。认真的帅男人是自己老公,卫惟看着镜子里认真的美男子没了脾气。   她正看着镜子里的般配夫妻愣神,应仰已经帮她把印记明显的地方遮好,还顺势低头又亲了一下她干净的脖子。   卫惟刚要回神躲开,应仰已经把她抱住,霸王撒娇似的,“踹也踹了,骂也骂了,还不满意?”   他又蹭蹭她的头发,“可以穿猫和老鼠,我都行。”   不知卫惟是想起了早上的香艳一幕还是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被他看个清楚,她的白脸皮一下发烫,可见性的红了起来。   两个人正对着镜子,应仰低头埋在她颈窝里笑她,“老夫老妻,还会脸红?”   “你讨厌!”卫惟扯他环住自己的胳膊推他,谁和你老夫老妻,明明前几天刚领证。   “走吧。”应仰抬头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松开胳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不早了,顺路给你买富膳堂的点心。”   ——   卫惟坐在副驾上吃东西,应仰在开车。还热着的金丝枣糕香气弥漫车厢,现在已经在车少无人的地带,卫惟掰了一小块枣糕塞进了应仰嘴里。   “开慢点。”卫惟吃着东西吩咐他。   她吃了半块枣糕又去吃富膳招牌“糖蒸酥酪”。应仰侧脸看她一眼,真是还和原来十六岁一样,对这换了名的奶酪百吃不厌。   “少吃点,”应仰提醒她,“中午还要吃饭。”   卫惟坐在宽敞的副驾里像只悉悉索索只顾吃东西的小仓鼠,毫不在意到哪了,什么时候到地方。   她穿着oversize的宽松卫衣,柔顺头发绑成低马尾,浅描眉目画了很淡的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   应仰一身正经严肃是二十六七岁,倒是卫惟说自己是永远十八,或者说她是永远十六也有人信。   可不就是永远十六,十六岁的卫惟有应仰给她摘星星,二十六岁的卫惟还有应仰把她宠上天。四十六,六十六,八十六岁,应爷还是会给她捞月亮。   “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卫惟坚持咽下最后一口,给应仰说她多年的美食经验。   卫惟吃东西一向优雅,不会污染车里环境。她把垃圾都收拾好,又拿纸巾仔细擦了擦嘴,还不忘了用湿巾擦擦手。   忙活完了,卫惟突然想起什么,她看看转速表又看看应仰,问他,“你是不是挺紧张?”   应爷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知道从哪被她看出来的,还是要面子否认,“没有。”   卫惟才不听他的,又看着他问,“你紧张什么?”   “没有。”   “嗯?”卫惟还在看他。   应仰突然想在驾驶室和副驾之间装个挡板,那种他能看见卫惟,卫惟看不见他的。   他极力让自己表现正常,第三次给她否认,“真没有。”   可怜应仰以为自己完美伪装到无懈可击,丝毫不知道自己坐直了身子目不斜视开车的样子像极了僵硬雕塑。   卫惟嗤笑,叫他,“停车停车。”   已经到了通往苏宅的大主道上,当时他们就是在这里重逢。应仰应声停车,卫惟把收拾好的垃圾袋给他,示意旁边的垃圾桶。   应仰得救一样下车去扔垃圾。路旁的垃圾桶掩在绿植里,就在刚刚停下的车后面。应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因为他确实很紧张。   见她父母时还好,见她爷爷奶奶时也能正常。现在是和她回苏家,应仰感觉后背有点冒汗。   应爷清楚得很,苏家长辈当初不是一点半点的嫌弃他。   应家是后来洗白的商,卫家是后起于奋斗的领袖。   苏家不同于两者,外人不知道苏家是什么时候延续的,也没人知道延续了多少年。反正是钟鸣鼎食不倒,盘根错节难明。   给他下马威不要紧,应仰只怕再连累卫惟不高兴。   走再慢也有走回去的时候,应仰回到驾驶室关上车门,卫惟也不介意怎么这么慢。   苏宅近在咫尺,他刚要发动车子,卫惟起身搂住他脖子亲了他一口。   “怕什么?”卫惟像他早上黏她一样不松手,她今天没涂口红,随意亲他干净的下巴。   应仰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卫惟笑着咬他一口,“别怕,现在苏家我做主。”   大小姐满眼是他,特地要宽慰告诉他,“他们不会难为你,要是你愿意,我还能让人八抬大轿来接我们。”   ——   卫惟说什么应仰就信什么,她说不怕他就不怕。   倒是进门就有点尴尬,卫惟那位丁表哥丁公子和他们一起进门下车,丁成肖和应仰点头示意,倒让应仰想起那次的雨夜误会。   丁成肖熟门熟路不知道进了哪个门,卫惟和应仰介绍他,“我五哥,叫丁成肖,”卫惟有点疑惑,“你不认识他?”   丁二难道不出名?   “听说过,”应仰说,“不知道他是你表哥。”   不是一路人,他搞实业满世界飞,丁成肖则是背景深厚不常露面的京圈公子。   卫惟领着他往里走,“我五哥很好,有人叫他丁二,也有人称他苏五。他别名苏宣,值得深交。”   卫惟和他边走边说,“你不用紧张,他们都很好相处,还有几个小孩,都是省事孩子。”   “你认识我姐夫,他会帮你的。”卫惟像在哄小孩子上学,“你第一次来规矩可能有点多,没关系,我姐夫,我爸,我姨夫他们第一次都这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的兄弟姐妹姨舅长辈已经主动忘记了原来的不愉快。没有下马威,也没有生硬刻意的客套问好。   卫惟早就给他解释过,除了一开始规矩多点,其他时候就是平常的一家人,唯一和别家不同的就是人多。   而应仰也深刻理解到第一次规矩多是什么意思。他竟然觉得原来应老定下的所谓规矩是在开玩笑。因为....他跟着卫惟回苏家,像是皇帝娶皇后。   没错,卫惟是皇帝,他是那个皇后。   苏家竟然要拜坛祭天,上香告颂!   少年老成,从来面不改色的应爷感觉世界观有点玄幻,虽然岳父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但现在自己亲身经历,确实是有不一般的感受。   应仰的表情管理控制极好,两秒钟就能随遇而安。但卫惟还是捕捉到了他在两秒钟里的世界重构,她忍住笑,悄悄捏了一下应仰的手心。   最后终于快完了,长辈都走了,还有人端着一碗水过来进行最后一步。眼看人要有动作,卫惟毫不客气把人喊住,“行了。”   卫惟拉着应仰避开,直截了当拒绝人,“撒地上就行。”   那人端着碗犹豫,卫惟瞪眼看他,“不然要撒我身上?”她发了小姐脾气,“撒我还是撒姑爷?你确定要这样做?”   那人低眉颔首,“不敢。宝主请让一让,别溅到您和姑爷身上。”   卫惟看他一眼拉着应仰就走,走远了和应仰解释,“不用理那些人,”她说的是除却她亲外公舅公的那些老头,“我们和他们不一家。他们马上就走。”   应仰不明白问她,“他为什么叫你宝主?”   应仰今天已经刷新了世界观,无神论者应爷都觉得苏家供着什么菩萨,正洗干净耳朵听卫惟给他讲故事,卫惟笑得吊人胃口。   她故作神秘拉他低头,凑到他耳朵边悄咪咪地说:“因为.....”   话还没说完人就跑开,声音不大不小够他听见,她还在笑,笑声似铃音似蜜,“我是你的宝儿啊。”   后来应仰知道,因为他的宝儿很厉害,一个人拿住了苏家的外供财政,女太子人选未定,苏宝儿是半个主家。   当然,这是后来和他们无关的其他故事了。   卫惟带他去逛了一圈院子,回来宅子里已经少了那些人。留下的都是一家人,男女老少坐一起吃团圆饭。   吃完饭各自分散,苏叔给卫惟打电话说车库开门了,可以把她的跑车开出来重见光明。   卫惟正在找东西,问也没问就和苏叔说不用了,在那儿放着吧。   苏叔很惊讶,接着把他的惊讶传递给了苏寅。   苏寅找到卫惟的时候她在后院回廊上逗鹦鹉,身边没别人。   卫惟没看见他,倒是站在横杆上偏着头不愿受卫惟挑逗的金刚鹦鹉看见了走过来的人,华贵高雅的鹦鹉爷抬起头提醒卫惟,“老三来了。老三来了。”   “老三来了。”   “知道啦!”卫惟扔了挑逗鹦鹉的小树叶,转身看苏寅。   “怎么了老三?”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说句话都透着高兴。   苏寅弯腰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树叶,仔细卷起来也去逗鹦鹉。苏寅问她,“车不要了?过了今天可不知道下次在什么时候。”   “不要了,”卫惟坐在石凳上笑得甜蜜,“我老公不让我开快车。”   逗鹦鹉的苏寅手一抖,树叶卷差点戳到鹦鹉爷的眼。差一点被戳瞎的鹦鹉爷站直了身子想啄死这个下手没轻重的老三。   卫惟语气轻松,毫不在意一人一鸟被她吓到,“我老公说了,我们不要被别人锁过的车。”   这语音语调都泛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酸臭味,原来苏寅觉得卫惟的脑子有一半是坏的,现在好了,全坏了。   这一次他又把树叶卷戳到了鹦鹉爷的喙上,鹦鹉爷想展翅扇他。   “我老公说给我买新的。”   卫惟还没完,特别像小时候炫耀她有公主裙苏寅没有。   “..........”   苏寅觉得自己是闲的吃饱了撑的来找她求她把车开走。   卫惟又眨眨眼,“兰博基尼Veneno哦。”   苏寅把树叶卷扔地上转头就走。   卫惟抬头看鹦鹉,吐槽苏寅,“他怎么走了?”   鹦鹉爷神通广大,发音清楚告诉她,“你在作死。”   “我有老公,我不怕啊。”   鹦鹉爷的爪子在横杆上挪了挪,转过头去不想再听懂人话。   ——   不久后的某个周末,苏寅公休回来看见大咧咧停在院子里的兰博基尼。   限量纪念版,造型嚣张,线条流畅到狂妄,金属外观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小孩见了兴奋,老人见了气晕,贪官见了动容。   苏寅问在前院侍弄花的苏叔,“这谁的车?”   苏叔头都不抬,“宝儿。”   “她哪来的车?”   “小应在车展上给她拍的。”苏叔修完最后一个地方抬头,“不用怀疑,她就是开来给你看的。”   “她来报锁车之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希望大家会喜欢,鞠躬啦! 第111章 番外   天气应景的好, 自然森林公园里,一处寂静地方在拍婚纱照。拍摄团队装备齐全,化妆师和造型师时刻准备, 镜头支好,都在为那对佳偶服务。   “应总侧侧身子,哎呦, 应总, 您不用和惟惟挨那么近。”   给两人拍婚纱照的是顾苓的专用摄影师Habel。哈贝尔的艺术作品在国际有名,摄影大师名号响当当。   哈贝尔接了这个活,近五十岁的大叔现在却被两个人折腾得满头大汗。   明明都是上镜的俊男靓女, 大风大浪都见过,面对媒体的闪光灯也从不怯场的两个人,拍个婚纱照成了二傻子。   不是应仰看着卫惟愣神,就是卫惟突然笑场。   哈贝尔早在卫惟第三次笑场时想带着助手走人。助手倒好,不厌其烦在耳边念叨应总开出的高额报酬够他两年不开张,还给他指指场外的一排冷漠保镖, 现在反悔会死得很惨。   哈贝尔抹了一把汗, 突然发现两个人随便站着就很唯美。虽然离他心中的大片还差点,倒是给了他内心极大安慰。   刚安慰不过一分钟,卫惟突然又弯腰开始笑。   “惟惟!”   “哈叔, ”卫惟一手抓着应仰一手冲他摆手,“对不起,”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我真的控制不住。”   “等一会儿。”应仰给他们吩咐, 接着一手揽过卫惟的腰把她搂怀里,带着她转过身去。   “你笑什么?嗯?”应仰恶狠狠问她,借层层叠叠的裙摆遮掩着揉了一下她怕痒的腰。   卫惟躲他,还是被应仰扣进怀里。她抓住使坏的大手笑他,“你别那么深情地看我,”想起来又控制不住,“哈哈哈,你以为你是在拍电影吗?”   好不容易深情流露一次的应爷面上有点挂不住,卫惟的笑点和她的胆子一样,时高时低,不可捉摸。   应仰被笑也不说话,只搂紧了她,手上又毫不留情的找准地方揉了一下。   太痒了,卫惟腰上的感觉直接传遍全身,腿都有些发软。应仰要找回场子来,不轻不重又揉了一把。   卫惟的身子都在晃,正好有风吹来,婚纱裙摆扬起。   两个人背对着,男人背影挺直刚毅,女人小鸟依人,白纱自然飘起。这场景极美。   哈贝尔赶紧抓拍,殊不知安静唯美的创造者在闹他们的夫妻情趣。   “我错了我错了,”卫惟从自己腰上扒拉下应仰的手,“我不笑了你别闹,”她笑得气音不稳,抓着应仰的手倒像是支撑自己。   “好好拍,”应爷严肃脸哄她,“今天是最后一场,婚纱到了,拍完去看婚纱需不需要改。”   不知怎么着,应仰这样严肃卫惟也想笑。他这段时间推了工作,一丝不苟亲自盯着婚礼前的各步流程,严谨到要把婚礼搞成国宾会晤。   “应仰,”卫惟站直了身子,“你是不是挺紧张啊。”   她稍稍抬头看他,声音满是揶揄,“你又紧张什么啊?”   应仰看她一眼不想搭理。   什么紧张,他明明就是认真负责。一辈子就一次的婚礼还不能让他认真点?都以为别人和她一样心大?   “你和我说说啊。”卫惟不依不饶逗他玩。   应仰还是不说话,只不过又握紧了她抓着他的手。   人物的隐形身份已经揭晓,其实应仰才是那个内心脆弱的小公主。卫惟认清现实,迎头直上要做个内心身高一米九的强大王子。   “应仰,”卫惟仰头亲他下巴,“我没有很多要求,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随便吃顿饭都可以。”   “你也要这样觉得,不要多想其他的事。也不用太铺张,结婚证都有了,婚礼可以简单一点。”   应仰笑了,“不行。”   “怎么不行?”   应仰不告诉她怎么不行,他答非所问,“婚纱照都拍不好的人不能问怎么不行。”   “不让问拉倒。”   卫惟不再理他,提起裙摆利落转身,还潇洒冲哈贝尔挥手,“哈叔,再来!”   应仰随之转身看她的窈窕美丽身影,满含笑意勾了勾唇角。   自以为是生气不理他,在他来看就是小天鹅扑棱羽毛。   后面进展得很快,最后的森林场景拍完。他们的婚纱照全部完成。   落日,黎明,教堂,学校,马路,街道,大海,沙漠,花园,森林。   各种场所,各样姿态。历时一个半月,取景五个国家,十二个地方,王子和公主的奇妙旅途被记录成册。   无论在哪里,他们在一起。   我在哪里都爱你,在身边,在梦里,在世界各地。我只有你。   在场都是熟人,卫惟听哈贝尔说过来看看,一时雀跃忘了注意形象。应仰还没帮她理好长纱,卫惟已经自己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应仰无奈叹气,只能大步跟在她后面。   “哎呦慢点,”哈贝尔看着她身上的婚纱都心疼。   别人梦想中的婚纱被她随便穿着拍照,还毫不在意地拎着裙摆就跑,也不怕被踩脏。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婚纱都是成批的买。   “没踩到,”卫惟看着照片告诉他,“我爱护着呢,我以后是要办展览的。”   卫惟对一直Vera Wang的婚纱情有独钟,等真到了挑婚纱的时候,设计师和造型师却都拿不准主意。   成品都运过来供她试穿挑选,奈何卫小姐能驾驭住各种各样的风格。   卫惟也不再折腾他们,自己拿定主意选了几件来拍婚纱照,真正的婚纱重新设计定制。   应仰也早就给她安排好,让人专门给她收拾了一个婚纱间。   修图印刷不带停顿,婚纱照很快成品出炉。   装了框架的大幅照片已经运到家里挂好,成册的图集也送到了两人手上。   卫惟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翻图集,第一张竟然是两个人的结婚证件照。   再翻第二张,是当初蒋弘拍的那张照片。曾经的少年稚嫩天真,不曾松开对方的手。   卫惟释怀地叹一口气,看着照片笑起来,这个应仰真是,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小公主。   后面的都是两个人拍的艺术照,佳偶天成,郎才女貌。哈贝尔出品,必成大片!   翻到中间时掉出来一张五寸彩照,有成排茂盛大树,有倾斜婆娑树影,有笔直宽阔大道,有两个人的背影。   卫惟拿起来仔细看,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他拍过这样的照片。   她穿着浅色衬衫和铅笔裤,在留学生聚集的学校里......卫惟想起来了,这是临回国前许昌源给她拍的那一张。   前段时间应仰陪她回普林斯顿收拾留下的东西。没有别的事她大概是不会再去普城长住。   回去的时候遇见了邻居太太,她好像还记得应仰是那个在雪地里等人的小伙子。邻居太太恍然问她,“Wei, is this your boyfriend”   卫惟挽着应仰的胳膊昭告天下,“This is my husband.”   然后又在街上遇见了乱逛的许昌源。正好陈普白和应仰认识,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应该是许昌源在那时候把照片给的应仰。   本来照片里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应仰让人把自己P到了她身边。   这样挺好的,卫惟又把照片夹紧了图册里。   有她有他,皆大欢喜。   ——   婚礼定在12月21日,是卫惟的生日。   其实时间有些紧,沈曼华等人也劝应仰可以往后延期,但应仰不同意。他非要在卫惟生日这天娶她。   不到四个月,应仰造出了童话城堡。   婚礼盛大浪漫,每个细节都到位。   卫惟的婚纱是量身定制,公主出场,裙摆缀满碎钻,头上王冠夺目,星月都没有盛装的卫惟耀眼。   应仰在这之前没见过她穿这件婚纱,他站在城堡门口等她,看着公主被岳父领过来。   卫惟看着他笑,应仰不争气地红了眼。   转眼间卫惟已经和他走在一起,应仰突然想擦擦眼泪。   满座来宾在看他们,有眼尖的人一个劲儿对着应仰的红眼眶大拍特拍。邀请到场的都是亲朋好友,一反常态的应爷被蒋弘等人笑得不轻。   “应仰,”卫惟也悄悄拽他的衣服,“我知道我好看,你也不至于哭成这样。”   应仰握住她的手嘴硬,“老子没哭。”   通往宣誓台的路有点长,应仰的话被井殷听个正着,井殷借机起哄,“应仰说他没哭!”   他一起哄全场的年轻人都闹起来。   “应爷来给您个特写。”   “应仰擦擦眼。”   “嫂子给应哥擦擦。”   前排的长辈听见后面的起哄声往后看,后面有不怕死的小辈开始挡路。   花瓣满天飞,还有人已经拿起了香槟。应仰黑了脸也架不住他们太亢奋,卫惟的拖地裙摆根本走不快,眼看情况危急,应仰直接把卫惟公主抱了起来。   应爷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他刚把人抱起来大步走,已经有保镖上来给他清路。   一下全乱套,撒花的拖裙摆的小花童被晾在当场,费岑廉和卫鼎铭对视一眼,一人牵了一个小姑娘跑开。只有年纪大点的卫西赟,领着他身边傻了眼的小姑娘去追姑姑姑父。   前面的长辈和证婚人还等着,一个个都往后看,等着等着,等来了直接把公主抱着卫惟上台的应仰。   后面的花童不知道去了哪,跟在应仰身后的是四个表情严肃的保镖。   不像是来结婚的,倒像是来抢婚的。卫惟是被抢的新娘,应仰是把人抢到手的恶霸。   台下几个长辈的表情都很精彩,看着这场啼笑皆非的插曲。   不过没人在意,因为公主总对那个王子或是那个恶霸百般纵容。   证婚礼成,他们在父母亲友的祝福中十指相扣。   卫惟终于从她做了多年的梦里走出来,她当年说过的话也灵验:梦醒了,我就在你身边。   卫惟也知道了那天说的“不行”是到底是“怎么不行”,就是应仰的土豪式不行——不能节俭。   接新娘的婚车派了几十辆,蒋弘井殷等人开着超跑豪车带着其他人或开路或尾随。杜拉斯和应仰的几个会所全天免单。甚至在酒店开了流水宴。   要不是卫惟明令禁止,应仰还想在广场的LED上放结婚照。   有几个身份敏感的人没出席,比如苏寅,只能私底下吃别人给他打包来的喜宴。   对此苏寅和苏家舅公表示,太猖狂了,太无法无天了,简直是不可理喻!生怕检委的人不来查他们!   晚上该洞房花烛的新婚夫妻却在旋转餐厅吃烛光晚餐。   餐厅里是夜晚氛围,烛光美好浪漫,弧形天花板上亮着星星,一闪一闪在放光明。   温室花园里的玛格丽特更添生机,接近午夜十二点,应仰带卫惟看了烟花展。   他们在无人的露台上拥吻,从来如此,密不可分。   钟声十二下,公主的生日过去,迎来新生的明天。   他不和她说生日快乐,他只向她伸出手来,他要和她往明天走。走到花开烂漫处,走到地老天荒,走到世界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单身狗尽力了!   感谢阅读,希望你们会喜欢,谢谢大家。 第112章 番外   应老走了。在临近元旦之时。   早上七点佣人来开窗通风的时候发现的, 本就枯如树干的老人已经僵硬。面对死气沉沉的床和冰冷可怕的医疗仪器,再想想他们的失职后果,佣人吓得瘫倒在地。   通知过去, 各家各人的表现都大不相同。   第一个被通知的当然是应仰。那时他在和卫惟吃早饭,只是神色平静接了个电话,并无怒斥和厉询, 放下电话继续吃饭。   父子表现无差。应右为听人来说只是也是神色淡淡, 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只是没喝完新沏的那杯茶。   应莱听见消息时有一瞬间大脑空白,她该发火, 该摔了手前的水杯,但是她没有,安静地坐进了沙发里。   应灿有一瞬间惊诧,只惊诧于老死这一死亡原因。   应左为是唯一一个为他流泪的人,哭了几声,再无下文。   应家黑白通吃, 应老也曾叱咤风云, 却晚景凄凉,落得个无人真心哭孝的下场。   灵堂前来人不断,吊唁的人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或为了自家亲眷朋友而来。应家亲眷不多, 多数人还是因为卫惟这层关系。   卫惟根本没见过这位爷爷,哪怕是婚后应仰也不曾带她见一面。她也着实对这位应老没什么好感,毕竟应仰后背上的疤太容易让人记仇。   如今非要有点感觉,那就感叹老人家生命流逝, 除此之外,实在是半分其他情感都没有。不仅是她,身边的婆婆沈曼华女士,伯母张芬苒女士,应莱和应灿,都没有半分伤心情绪。   甚至说,眼圈都没红一下。   港城宋家也来了人,大小姐宋琳和绕过人来和卫惟见面。   “去吧,”沈曼华拍拍卫惟的手,“没什么好在意的,就当是平常日子,去和你表姐说说话。”   卫惟结婚时宋琳和在韩国谈项目,未能到席。她们一众姐妹虽然离得远,但感情却很好,宋琳和今天还是带着自家亲妈的吩咐来给卫惟嘱托。   宋大小姐在卫惟面前丝毫没有女强人的样子,倒像是个絮絮叨叨的娘家大姐。   “我竟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居然是姓应的。你是不知道他们家前身,上世纪八十年代从港城身退的,九龙尖沙半座城,臭名昭著应家派。”   卫惟也不恼,“你当着我的面拐着弯说我老公,这样真的好吗?”   “哪有说你老公,”宋琳和亲热挽住她,“给你讲讲你婆家的历史。”   “下半部是不是要说这世纪我老公和司家大少狼狈为奸。”   宋琳和倒是没想到她这么透彻,又转眼一想,卫惟是何许人,看似纯良无争,实际心里门门道道都清。   卫惟和她边走边说话,“谁家还没个不脏不臭的老历史。那非要说一说,咱们家也干净不到哪去。不然你怎么只姓宋,不姓苏?”   “我不和你说这个,那我和你说说应莱。应家别的也没有要提防的,她可不是个简单人。”   “应莱十九岁就被应老嫁了出去,嫁的是贺家贺昱生,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狠,还有人开过局赌谁先把谁弄死.......”   陪宋琳和说了一会话把她送走,回来时卫惟一个人经过后院看见一个小女孩。卫惟有些印象,是应仰那个龙凤胎堂妹。   生母不详,生父娶了后妈不管不顾,亲姐也都成年没有感情,应仰作为家主也不关心,两个孩子被放养在老宅里,唯一亲近的就是保姆。   小女孩的衣袖上挂着黑纱,不知道为什么蹲在地上哭。身边的保姆在哄她,心疼地给她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卫惟走过去弯腰问她们。   保姆看见她过来像是吓了一惊,赶紧把小女孩抱起来让她站好。   “夫人,”保姆给她问好,又赶紧告诉小女孩,“岚小姐快叫大嫂。”   保姆紧张又急迫,小女孩怯怯不敢看卫惟,只往保姆身后缩。   “小姐,这是您大嫂。”   保姆的言外之意卫惟都能听清楚,他们处境不好,和她处好关系就有了保障。   虽然是事实,可也不能这样教孩子,小小年纪就教她尝尽冷暖,趋炎附势,长大了一不小心就会走歪路。   卫惟皱了皱眉,又看见小女孩确实怕她,保姆也怕她,说不动也是把对应仰的恐惧症带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卫惟觉得应仰干的那些事都还好......就是别人都想得太多,有种做鬼心虚的被连坐感觉。   小女孩脸上泪痕未干,裤子上的灰也没拍干净。她还是不敢抬头看自己。好歹是个小妹妹,卫惟叹了口气,再弯腰轻轻给她拂腿上的灰。   她温柔问她,“你是叫应岚吗?我们认识一下好不好,我是你......”   卫惟的话还没被说完就被人使了劲推开,是个从远处跑过来的小男孩,惯性的冲击力太大,卫惟后退几步差点被摔倒。   保姆赶紧去扶她,让这尊菩萨摔了可不得了,谁不知道应爷拿她当宝贝捧着,这里四处有监控和保镖。这要摔一下被人知道,小孩子就别活了。   “没事。”卫惟站稳松开保姆紧张到快发抖的手。   小男孩护犊子一样瞪着她,好像她刚才是在欺负小姑娘。卫惟猜出来了,这是那个龙凤胎哥哥。   男孩手里还攥着创可贴,卫惟仔细看了看应岚,应该是刚才摔了一跤。   保姆替男孩给她道歉,又让男孩给她赔礼。男孩只气鼓鼓瞪着她,毫不退让,像只要咬人的小狗。   卫惟已经能从这个眼神里看出来点什么。她挥手和保姆说不用,嘱咐她看好孩子。   保姆领着两个孩子走了。卫惟莫名有点糟心。宋琳和刚才给她说的肯定都是真的,应仰不想她操心,可她不能不为他分忧。   “两个小孩,翻不起浪来。”   卫惟正想着,听见有人和她说话。是应莱。   应老出殡她还是红唇浓妆,孝孙的黑纱也不戴,风衣招摇,就在告诉别人她今天有多高兴。   应莱自己和她说,“两个孩子被抱来的时候他们在吃年夜饭,饭没吃几口都散了,我找应仰问的时候他在和你过年。”   “我本来想把他们弄死让老头和应左为伤心伤心,毕竟是老来子老来孙。可我发现根本没人管他们,就是两个摆着喘气的。”   “要是应仰出事老头子倒是会发脾气,”应莱丝毫不在意卫惟,又笑,“可我弄不死应仰,应仰也弄不死我。我们只能联手弄死老爷子。”   “有点可惜,”应莱叹了一声气,“没想让他死,让他死都是便宜他了。”   应莱又看她,“你不想知道应仰为什么和我联手?”   卫惟只听着没说话。   应莱自己说,“老头子让他娶别人只是一小方面,要是没有你,谁知道会怎么样。不过应仰要弄死他的原因还是因为你。”   “街头欺负你们的混混头子是他授意的,也是当年你运气好点。老头本意可不是让你当街下跪那么简单。他本来是想让应仰看着你被人糟蹋。”   应莱笑起来,“你是不知道,那个人把实话说出来的时候应仰一脚踹断了他三根肋骨。”   “应仰为了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弄死老头吗?”应莱说,“因为我妈。”   “老头逼死了我妈。还有应左为,他早晚要遭报应。”   晚上卫惟窝在应仰怀里,想却应莱说的话竟然有点后背发凉心有余悸。   想一想要是自己真的和应仰遭受她说的那些.....卫惟不由自主又往应仰怀里缩了缩。   美玉生来被人夸赞供奉,纵使裂一道缝也能自己弥补被赞美玉微瑕,却从来没想过玉碎的后果。   “明天就让她滚回港城。”应仰搂紧了卫惟,“以后别理她,她就是个疯子。”   “我想想还真有点害怕。”卫惟笑着实话实说。   “怕什么,”应仰吻她的发顶,“别胡思乱想。”   “应仰,”卫惟从他怀里爬起来看他,“你有没有害怕过?”   她抱住他,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脸,“你是不是也很害怕。”   “在以前,或者是很早很早以前。我该早点遇见你,是我来晚了。”   应莱和她说了很多,不只是这些年的事,还有他们姐弟暗无天日的小时候。   应仰抬手抱紧了她。不晚,要庆幸阳光愿意照耀贫瘠的土地,哪怕已经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   他埋头在卫惟的脖子里,看着台灯照出温暖的光。也是这样一束灯光,只不过不是温暖,是暗淡昏黄。   他才几岁?五岁?还是六岁?和爷爷坐在台下,台上的人你来我往,眼前模糊到像是血/肉/横飞。他不想看,他想逃,被身格长相都可怕的人按回椅子上,眼睛睁开还是闭上都不管用,永远是一片恐/怖红色。   亢奋地叫喊,疯狂地对战,他理解不到别人的兴奋在哪里,只有恐惧恐惧日夜难眠的恐惧。   想逃出去,出门是黑夜和黯淡的招牌,前方是不平整又看不清路的街,街边站着浓妆暴露的女人,来来往往抽烟骂人的马仔,拎着砍/刀的,拿着酒瓶的。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被带到那里,观看世上最脏污的一切。   爷爷告诉他,这些都是你的。他不想要,可是他拒绝不了。   没有母亲的温暖怀抱,没有父亲的照顾帮助。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他自己。黑暗的潮湿的地下室里,垃圾臭味能把人熏死,老鼠蟑螂乱窜,门上和墙缝都是蜘蛛网,他恶心那些东西,却要通过自己打开门出去。   说是练他的胆子,让他学会不再害怕。   爷爷和他说,想要战胜恐惧就要变成恐惧。然后上了拳台的人成了他,他对那些东西再见怪不怪。   人有多贪心,要他卑劣狠辣如刽子手,还要他衣冠整齐像贵族。   学不完的东西,看不懂的书。他们说要成为最能随心所欲的人,却从不让他随心所欲。   被罚思过,被罚挨打。所有人对他只有两幅面孔,对他的不满意,和对他的恭敬讨好。   本来已经习惯,以为会被管束一辈子。又在最叛逆时候被放养,一个人生生被撕成两个极端。   一堆同病相怜的人在一起寻求刺激,比谁能玩,比谁开的车快,比谁能花钱。   快乐这种东西很简单,拿钱就可以,一堆钱扔出去,什么不能买到?   但开心这种东西很难,喜笑颜开和扯扯嘴角是两回事。   但是他遇见了小天鹅。   应仰抱紧了卫惟,想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   小天鹅敲开了他的心,他知道什么是开心。   他不止一次反思自责,不该抽烟不该喝酒不该斗殴不该飙车不该打拳,不该让自己染上不良嗜好,沾上一身骂名。   他甚至曾经羡慕周豫鸣,那个和他们熟知又明显和他们不同的人。应仰很想很想知道,如果他伪装得好一点也是个好学生,不曾太过放纵,那会不会就能早早被人支持。   没人对他指点,卫惟也不会承受太多压力。   他沉溺在她给他造的美梦里,活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不愿出来。他以为他无所不能,以为和卫惟吃一顿饭能过一辈子。   直到他的小天鹅被扔进泥潭。   他把自己关起来哭了两个小时,动一下胸膛就是钻心的疼。他那时候害怕极了,幼时的恐惧早被磨灭,直到遇见她。   重新知道什么是快乐,也重新知道什么是害怕。上一次害怕是她被吓到发病,这一次害怕是看她被自己连累。   痛苦,无助,已及悔不当初,再加上自责和压抑,简直要把他五马分尸。又想起绝望的小时候,别人都看见他干净的白衬衫,不知道上一件被他脱下来的白衬衫上沾了什么,不知道他又被逼着做了什么。   后来他不再穿白衬衫了,只偶尔穿了一次,又被她看见。她和他说,你穿白衬衫真好看。   在她眼里他怎么都好,白衬衫还是黑衬衫,考第一还是交白卷,大汗淋漓是去打球还是打架,所有的极端,在她眼里都无偏差。   然后那个老畜生竟然要那样对她。应仰的身体开始发抖,想起张充化那副模样他就想杀了他。   张充化说什么,说把她骗来给她打药,说必须要让他看着,说人越多越好,说要拍下来。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她只被逼着下跪,他是不是该谢谢那些女的。   “应仰,应仰,”卫惟抚着他的脊背,“应仰你怎么了,应仰你别想了,都过去了。”   卫惟感觉应仰的身体越来越抖,他的胳膊越收越紧,感觉他要把自己按到他身体里。   “应仰!”卫惟的声音都大起来,“你别想了。”   应仰的力道终于松下来,他还是紧紧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终于能分开。   卫惟捧着他的脸看他,应仰眼睛血红,额头上一层汗。卫惟伸手去摸他后背,衣服已经被汗浸湿。   应仰呆呆看着卫惟,卫惟去吻他额头,“都过去了,你就当看了个电影。”   应仰还是一直看着她,卫惟又去抱他吻他,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提起来,声音里有难掩的关心和担忧,“应仰。”   急切到想晃他的脑袋,卫惟刚想这样做,被应仰握住了手。他脸上的汗一点一点消去,眼里竟然带了点笑意。   “我发个呆换你又亲又抱,还亲了三回。”他笑,“这招这么管用?”   我可去你大爷的!   卫惟虚惊一场想给他一巴掌。她使劲甩他的手,不过没甩开。又甩了一下,还是没甩开。   真烦人。   卫惟别过脸去不看他,命令道,“松开。”   应仰无辜看她,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我让你松、开!”卫惟干脆趴在他耳边告诉他。   应仰偏过脸去笑起来,英俊侧脸硬气迷人。不知怎么声音就有些哑,“应太太,”   他又转过脸来笑着看她,语句里满是调侃,“注意点,你往哪儿坐呢?”   卫惟还没反应过来,应仰向上挺了挺腰。这下感觉到了,隔着他的睡裤,又硬又烫。   “还挺早,”应仰看了看表,他又笑,“不过我时刻满足太太的需求。”   “不用了,谢谢你。”卫惟连滚带爬从他身上下来,应仰却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卫惟往床后方跑,应仰也不用劲,只是抓着她的手随她动。卫惟想把这应狗爪子剁下来!眼看应仰就要压过来,卫惟从床上翻身避开他冲外面喊,“史蒂文!”   她话音刚落,一道白色影子从门口闪过来往床上,毫不客气冲着抓着它妈的臭爪子就咬。   应仰拿着两个简直没辙,说个丢脸的事,他确实被史蒂文咬过。无奈之下松开手,卫惟已经滚到大床另一边。   史蒂文和应仰大眼瞪小眼,还是想咬他一口。卫惟从后面拽拽史蒂文的尾巴,“过来,别咬他。”   史蒂文听话地转头,委屈巴巴地“汪”了一声。   浸了汗的衣服不舒服,应仰下床去冲个澡。   卧室里就剩他俩,卫惟揉揉史蒂文的脑袋,“我们不和他计较。”   “汪!”   “不行,”卫惟挠它脖子,“你上次咬了爸爸,让他打了狂犬疫苗。”   她轻轻拍它,“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特别怕打针。”   “他养了好几只大藏獒,”卫惟给它比划,“他说你下次再不听话,他就把你扔去和藏獒玩。”   “汪。”史蒂文表示抗议。   “你乖一点,我们装装样子不要真的咬他。”卫惟提着它的耳朵和它说话,“记住了啊以后不能咬他。爸爸还给你买了肉罐头呢。”   “汪。”史蒂文垂下脑袋敷衍地摇了摇尾巴。   卫惟拍拍它的背,史蒂文凑过去要舔她。刚凑近人,冲完澡出来的应仰直接提着它两条前腿把它从床上拎了起来。   “应仰你小心点!你别摔了它!”   卫惟抱狗没抱住,眼睁睁看着他把狗拎走。   应仰提着史蒂文往卧室外走,史蒂文悬空蹬腿要咬他。刚张开嘴对上应仰的可怕眼神,史蒂文想起这是个拥有好几只大藏獒的爸爸,可怜的史蒂文一下偃旗息鼓。   它不想和藏獒玩,那个种族又黑又脏还蠢笨狠毒,怎么配得上他这种高贵的犬种。   应仰把它拎到走廊上扔下,伸手点了点它的脑袋以示警告。   眼看爸爸要进去欺负妈妈,史蒂文缩着脖子又跟了上去。   应仰再次回头,史蒂文想把自己缩成舅舅家那只卡迪甘柯基。   应仰抬手按它的脑袋,“你还想不想有弟弟妹妹了?”   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一脸狠恶让史蒂文觉得他在说:你是不是想和藏獒玩?   “嗷呜——”我不想——   等它再抬起脑袋,应仰已经迅速关门落锁。   “应仰你好烦——”   “我不要——我没洗澡——”   “我不用你给我洗,我不去浴室和你——”   史蒂文委委屈屈贴在门上,听见妈妈的声音,它暗自垂泪,妈妈对不起,我不想和藏獒玩。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还是想把原来一些事再交代一下,关于应仰为什么在开始如此恶劣和他的阴影,以及应莱和应仰都痛恨应老的原因。   下一章写宝宝番外,明天更(或者后天,明天可能有事),谢谢大家。 第113章 番外   今年的正月十五天气不太好, 天雾蒙蒙的,带着冬天的寒冷冰冻。昨天刚下了一场雪,大红的灯笼给白雪映上了颜色。屋里暖气足, 又有种暖洋洋的喜气。   应仰进门脱下大衣给佣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卫惟。   “少爷,”齐姨叫他, “进来啊。”   应仰又回头看看, 才往里走,“惟惟呢?”   奇怪了,平常他出门回来她都会出来迎他, 今天人没出来接他,也没在前院看见人。   “在睡觉呢。”齐嫂告诉他,“少夫人和太太,史蒂文玩了一会儿,犯困上楼去补觉了。”   “嗯。”应仰应了一声,就要上楼去看卫惟。   刚上两级台阶被从偏厅出来的沈曼华叫住, “你别上去闹惟惟, 让她好好休息。”   卫惟早起刚坐了一会就犯困,一张素净小脸满是疲倦。沈曼华都心疼儿媳妇。儿子随爹都不是好东西,沈曼华想提醒儿子克制点。   应仰有苦说不清, 昨晚卫惟八点就犯困,他还什么都没干,人已经倒他怀里睡熟。已经好几天都这样,怎么睡也睡不够, 还总是没精神对他爱答不理。   应仰有点不放心,说了句“我去看看她”继续往上走。   刚走几步看见卫惟扶着楼梯扶手往下看他,白色法兰绒家居服把她裹成只慵懒贵族猫,还是没精打采,因为睡不够不太高兴。   “不舒服?”卫惟站在原地没动,应仰走过去问她。   卫惟倚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长睫扇动遮住不清明的眼,“老公你回来了,”卫惟叫他,“我好困。”   应仰毫不顾忌楼下各司其职的佣人,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往楼上走。   “再去睡一会儿,”应仰说,“不舒服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毕竟卫惟身体不好,一直金尊玉贵好汤好药地养着,平常看不出什么,就怕潜伏期太长。   “不用,”卫惟侧卧在床上看应仰换衣服,他肌肉结实分明,卫惟看得眼馋心热,这样想着,就不受控制叫停了他穿衣服的动作。   鸭绒被有一半垂到地上,厚重窗帘掩上这一方天地,房间里昏暗暖暧,床头的连体台灯好似都在剧烈晃动。   “你轻点——”   卫惟音线不稳,较长的呼吸都被扰乱。应仰顺着弧度往下亲,直接把人翻了身压下去。   “别,”卫惟香汗淋漓推他,“别这样,你别压着我。”   “怎么了?”应仰看她护着小腹的动作不解,却也见状侧开身子,动作不停又问她,“肚子疼?”   “不是,太涨了....”卫惟的声音又随着他颤起来,只给了半句话就懒得再说。   干净清新的空气被放进来,带着冷冽的雪味和松木香气,卫惟裹着厚睡袍靠在床头看刚开门放进来的大狗好气又好笑。   “史蒂文,别咬你爸爸的衣服。”   “史蒂文听话,放下你爸爸的裤子。”   白色大狗咬着黑色布料不松口,还睁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讨赏一样摇尾巴。   卫惟无奈叹了一口气,“史蒂文——”   她起身去拿它嘴里的东西,还没碰着,应仰已经过来把衣服从狗嘴里拽了出来扔到一边,他挤开床前的狗递给卫惟一杯温水,又给她拢拢领口,“弄疼你了?”   卫惟喝着水摇头,“没有,可能是快来姨妈了,有点不舒服。”   ——   近来全家都感觉卫惟的饭量不正常,今天更是。卫惟竟然破天荒吃了两小碗饭,还不论汤和菜。应仰手边全是各种骨头,肉都进了卫惟嘴里。   “惟惟中午没吃饭?”应仰不知怎么回事,趁洗手的工夫去问齐嫂。   “吃了啊。”齐嫂见惯不怪,年轻人多吃点是好事,在她看来少夫人太瘦了。原来的太太夫人都是珠圆玉润的,哪像现在的一样,一个个瘦的刮阵大风就能被吹走。   应仰洗完手回去卫惟在喝汤,应仰在桌子下面摸摸她的肚子,小心劝道,“别吃了,晚上积食你会胃疼。”   汤还剩半碗,卫惟不愿把碗放下,找理由小声坚持,“不能浪费粮食。”   石斛灵芝炖鸡汤是粤菜偏咸鲜,油撇的很干净,但应仰只喝了几口。他和卫惟的口味一向相符,卫惟也该不喜欢才对。难道是又变了口味?那也不能再吃了。   应仰非要和她作对,“这半碗留给我喝。”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被应右为和沈曼华看在眼里,他们自然是希望卫惟多吃点。   桌上的菜都还有大半,应右为不高兴地放下筷子训应仰,“这些不够你喝的?”   许久不和他呛声的老应为了卫惟和他呛声,应仰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该庆幸一家欢乐。   卫惟也不帮他说话,趁着这空档赶紧喝完了汤。   沈曼华又给她夹了一块鱼肚,卫惟像只饱餐的猫,眉眼弯弯笑着说“谢谢妈”,惬意得像从前没嫁人的小女儿姿态。   应仰:“........”   你们知不知道她上次积食半夜胃疼!   应右为见应仰消停了又和蔼问卫惟,“惟惟喜欢今天的菜?是酒店厨师来做的,我让他留下?”   卫惟忙不迭点头,“谢谢爸。”   晚上卫惟在看财经专业书,应仰看她一点事都没有却还是不放心,把人拉过来躺他怀里,自己认命给她轻轻揉肚子。   “应仰你别揉了,”卫惟丝毫不领情,“我一点都不撑。”   “今天的菜好吃?”应仰停手问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怎么没吃出来?   卫惟翻了一页书,手指顺着一串信息走。   她靠在应仰怀里仔细想了想,突然仰头看他也有点疑惑,厨师是过年从酒店调来的,换着花样做也并没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一样的,”卫惟自己说,“就是突然想吃。”   “真的,”卫惟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我最近总是饿。”   她又想想,“可能我的减肥瓶颈期过了。我嫂子新请那个塑形师的方法起效了?”   她自己说个不停,各种想法理由一堆。应仰不禁失笑,“你减什么肥?”又在她腰上揉了一把,“老老实实的,别让自己受罪。”   半夜应仰被卫惟推醒,卫惟做贼一样趴到他耳边叫他,“你和我去趟厨房。”   应仰抬手遮挡着适应台灯光线,他茫然看她,卫惟抱着他胳膊不松手,“快点,我饿了。我不能自己去,你爸妈都在,我一个人被发现多不好。”   半夜佣人都睡下了,应仰陪着她在厨房里偷偷摸摸找吃的。应仰站在一边看她翻冰箱,找出来明天要做蛋炒饭的米饭和熬锅底的高汤。   卫惟倒是会吃,自己盛了小半碗米饭又舀了一大块高汤冻在微波炉里热了热,还让应爷亲自动手给她煎了鸡蛋和半块猪排。   消音门关着,应仰坐在桌子一边,看对面的饭量大涨的妻子大快朵颐。   两人捣鼓了快一个小时才又回房睡觉。暴饮暴食实在可怕,应仰睡前对她三令五申,再这样不正常就去看医生。   ——   往常两个人总形影不离,哪怕是出差,两个人也会在对方有空的时候把人带上。这次没有,应仰要去云滇考察,卫惟有空也不愿和他去。   她说不愿动不想去,应仰没办法,把人留在家里自己去出差。   卫惟在调电视频道,没什么好看的,关了电视看手机。汪思凡在群里抨击于成璐放她鸽子,于成璐求爷爷告奶奶请她别再刷屏骚扰。   小于说自己失血过多动不了,说汪思凡发一条她就疼一下,等她疼死要找汪思凡索命。其他几个人都来接话闹着玩,卫惟潜水只想笑。   笑着笑着,想起自己这个月好像没来姨妈。已经二十八号了,她的姨妈还没来!   卫惟又仔细想了想,好像上个月也没来......   她以前打针吃药导致经期紊乱,后来慢慢养好,应仰的雄性激素直接把她治愈。   卫惟脑袋里蹦出什么想法,下意识立直了身子坐好。拿手机的手有点哆嗦,为了防辐射还特地把手机拿远,抖着手查了查,卫惟起身上楼换衣服出门。   ——   暴饮暴食那一阵过去了,卫惟的状态又成了反复无常不想吃饭。   应仰出差回来时卫惟在沙发上躺着没动,她身上盖着条薄被,不看电视不玩手机好像在发呆。   沈曼华派来华悦府陪卫惟的保姆和应仰说少夫人今晚吃的很少,点的菜也只吃了几口。   应仰点点头表示保姆可以下班去交差了,自己走到正厅看见卫惟在小憩没打扰她,洗了洗手先给她煮了杯牛奶。   应仰把煮好的牛奶给她拿过去,卫惟正好起了起身子看他。   应仰轻笑,“怎么,不认识你老公了?”   卫惟瞥他一眼没搭理,拿了拿腿给他腾地方。应仰坐下把牛奶给她,不正经道,“认识你老公还不说话?”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应仰开玩笑问她。   “哪有不高兴。”卫惟自己嘟囔一句,拿过他端来的牛奶要喝。   原本浓郁清甜的奶香在卫惟闻来一股腥味,反应不大却不舒服,卫惟的唇碰了碰被子没喝,又原封不动把杯子放回了桌上。   一瞬间心里不舒服,卫惟突然抱住了应仰。她的脑袋抵在他在肩头,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手指无意识扣紧了他的肩膀。   “怎么了?”应仰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问,“谁欺负你了?老公你给报仇。”   幼稚。卫惟腹诽轻嗤,说的和小学生打架一样。   心情突然又好了点,卫惟蹭蹭他肩膀抬起头来,“吃饭了吗?给你留了饭,再吃点吧。”   卫惟起身要去给他把保温箱里的饭菜拿出来,应仰把人按回了沙发上,还把她那伸下去的腿直接抬到了自己腿上。   卫惟在家从来都光脚,给她养身体的老中医早早嘱咐过寒气从脚入体,和她说了多少遍也不听。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穿上了带绒的厚袜子。   应仰抓住她的脚,挑眉道,“今天怎么知道穿袜子了?”   被他挟制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卫惟抓着沙发向后仰,害怕挤到自己肚子。   “应仰你小心点!”卫惟气不过踹他一脚,“滚去吃饭。”   “到底怎么了?”在外声名赫赫的应爷回到家就碰了一脸灰,原因都不清楚却还是要腆着脸往前凑讨欢心。   都要当爹了还像个孩子,卫惟一点想告诉他的欲望都没有。   “你快去吃饭。”卫惟再一次赶他。   “你陪我吃。”应仰随意给她揉脚踝和小腿,温柔道:“怎么又吃得越来越少?不喜欢厨师做的菜?”   卫惟没说话,应仰又哄她,“不喜欢我们就换厨师,还有保姆,她让你不高兴了,我们换人。”   真是想到什么是什么,天天把人无辜连坐的小孩暴君。卫惟笑着推他,“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你别随便责怪人。”   关系明明在你身上,你怎么不换了你自己。   “今天的菜不是你点的?你不喜欢吃不就是厨师的事?”   “哪有不喜欢吃,”卫惟拉过他给自己揉腿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挺喜欢的。”   应仰不明所以看着她,大手轻轻揉了揉,傻傻问她,“吃得少是肚子不舒服?”   胃也不在这儿啊,这样想着应爷的手就往上跑了跑。卫惟拿下他的手,无奈道想冲他翻白眼,这孩子他爹是不是傻?   应仰还在问她,“不是胃疼?喜欢那些菜?那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卫惟扔了他乱揉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我真的挺喜欢的,也想好好吃饭。”她又把应仰的手拿过来覆到自己小腹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是他不喜欢,不想好好吃饭。”   应仰有点懵,“谁?”   卫惟按住他的手感受自己的小腹,认真确定地告诉他,“他。”   作者有话要说:卫惟:你是不是傻?   应仰:我他妈真的傻了。   关于孕妇的反应,嗜睡,没精神,那方面需求强烈,饭量增长还有反复无常都是确实有的,我真的查了资料。   感谢阅读,谢谢大家,鞠躬! 第114章 番外   “我不!”   小男孩用尽了力气, 奶声奶气的震天反抗划破了二楼的安静。   应仰居高临下看着还不到他膝盖的应炜,一句话不说满眼都是不好商量。   应炜的手紧紧扒着应仰和卫惟的房间门柱,坚持抵抗道, “妈妈说了我可以在这里睡。”   小孩结合了父母的优点,模样大部分像极了父亲,性格也是, 小小年纪已经学会执拗。   白嫩小脸委屈巴巴, 眨眨眼就要滚出泪珠来,却也坚持着不哭,只愤愤不平抬头盯着自家总和他作对的独/裁爸爸。   史蒂文站在应炜身边为他助阵, 像是犹豫了好久,终于也鼓起勇气反抗他,用尽了全力冲应仰“汪汪”几声。   两人一狗要掀了二楼的天花板(对此应仰表示我没有,老子一句话都没说。老子一个眼神就把两个小东西吓得嗷嗷直叫,老子需要说话?),把家里其他人都闹了出来。   齐嫂跑过来看看史蒂文又赶紧去抱应炜, “小少爷小心点, 别把手放这里,夹着你可怎么办?”   任凭齐奶奶又哄又抱去拿开他的手,应炜就是死死盯着应仰扣着房门不松开。   齐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叹了一口气给父子俩调节矛盾,“少爷您怎么还小少爷过不去,他才多大您就不能让着他......”   时间已经不早,应仰也不想听齐嫂絮叨, 不耐皱了皱眉,“把他抱走。”   齐嫂还没动,应炜撕心裂肺喊起来反击自己亲爹,“我不!”   沈曼华和应右为也被吵过来,沈曼华忙蹲下抱着应炜哄他,“奶奶的心肝宝贝儿,阿炜乖,谁欺负你了?告诉奶奶,奶奶给你报仇。”   她觉得说自己不够,又带上旁边的应右为,“谁敢欺负我们阿炜,让你爷爷教训他!”   应炜小嘴一瘪又红了眼圈,呜咽道,“爸爸不让我睡觉。”   小应炜和小时候的应仰太像,这场景像极了多年前孩子被逼着学习受苦的一幕,沈曼华一下子抱紧了孙子,怒火中烧要烧死应家这一代接一代的混账爹。   应仰迎上沈曼华胡思乱想牵连他的眼神,收了收脾气不再强硬,他无奈轻叹,“您听他胡说,我只管他早睡。”   什么时候不让他睡觉过?!明明是他不让我和惟惟睡!   沈曼华还抱着孙子满脸警惕,应仰正好把这个烦人崽子送出去,很是大方告诉老两口,“您带他去睡觉吧,我不管。”   沈曼华低头哄应炜,“奶奶陪你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我不想一个人睡,”应炜悄悄晃了晃身子,凑到沈曼华耳边说:“我想和妈妈睡。”   沈曼华配合了他的小心思,不着痕迹放开了手,应炜飞快转身就往爸妈的卧房里跑。   齐嫂老眼昏花没注意,应右为也只顾着把蹲着的沈曼华扶起来。   应炜自以为溜得快跑进去就是胜利,没想到亲爹的反应速度毫不逊色于电影里的战斗英雄,抓着他胳膊就要把人提回来。   刚把人提到半路还没发完威——   “应仰你干什么!你松开别扯他胳膊!”   应仰应声松手,卫惟赶紧去抱应炜,应炜也不负所望扑进了卫惟怀里。   “疼不疼?妈妈给你揉揉,”卫惟赶紧去看那一只手能攥过来的小细胳膊,在他那个下手没轻重的亲爹扯红的地方轻轻揉了揉。   卫惟抬头瞪应仰,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爹!?不知道小孩子的胳膊容易脱臼吗?她就去洗了面膜的工夫,怎么还动手了?!   今晚没一个人给应仰好脸,连只狗都摇着尾巴显示得意,别人也就算了,卫惟也不偏向他。   应仰被小崽子阴得心肝疼,是他先找事吗?他和惟惟好好地准备睡觉,他就冲了个澡出来,床上多了个人,还理智气壮盖着他的被子抱着他老婆!   应仰刚要说话辩白,应炜搂着卫惟脖子就哭了出来,“呜呜呜妈妈我不走,我想和你一起睡妈妈妈妈....”   嚎啕大哭了几声嗓子都快哑了,应炜的泪一串接一串,就是抱着卫惟脖子不松手。   应仰:“........”   刚才瞪我的勇气呢!刚才咬着牙不哭的坚强自尊呢?!就你会哭!就你能耐!什么本事没有就知道和你妈告你老子的状!   耳边哭声不停,应仰快被气到牙疼。   应右为早看出来两个人是互看不顺眼,打发走了齐嫂又拉着沈曼华回房睡觉。他才不管这些事,让应仰也体验体验被自己老婆误解的难言之隐。他当年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他儿子。   “妈妈......”应炜打了个哭嗝,卫惟给他擦擦眼泪又亲亲他的脸蛋,“不哭了啊,我们不走,妈妈陪着你。”   她还特意问了问应炜,“阿炜想在哪个房间睡觉觉?妈妈都陪着你。”   应炜自己擦了一把眼,湿漉漉的眼转了一圈,抬手指了指所在的卧房里间。   “好,”卫惟又亲亲他哄他。   别以为他没看见他故意看他,应仰气得七窍生烟。   卫惟也知道两个人都在耍脾气,她把应炜抱起来,又拉拉应仰的衣服叫他,“睡觉了。”   现在才来哄他。有了小崽子就不要他了?应仰越想越来气。   “阿仰,”卫惟又拽拽他衣服,“快点睡觉了。别打扰爸妈他们了。”   应仰还是不动,应炜趴在卫惟颈窝里转头看他,挑衅似的撅了撅嘴。   应仰:“.......”   小崽子。应仰握了握拳,想现在就把他扔进训练基地。   意识到亲爹目光不善,应炜又赶紧搂紧了卫惟的脖子。卫惟让这一大一小闹得没了脾气,抱着应炜的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空闲的另一只手又去拽应仰衣服。   “仰哥,”她无奈又像是撒娇,接着又转了脸,“要不你去别的房间睡?你去阿炜房间,快点,你睡不睡?”   分房睡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应仰牵过卫惟的手又从她身上扒拉下小膏药把人拎了进去。   卫惟带着应炜在浴室洗手洗脸,看见他睡衣都折腾得不像样。   “阿仰,”卫惟出浴室去叫应仰,“你去给阿炜拿一身干净睡衣来。”   应仰放下手里的书不想动,卫惟又催他一遍,“快去。”   应仰出去了,卫惟又回浴室给应炜擦胳膊,严肃告诉他,“你以后不许欺负爸爸。”   应炜垂下浓密睫毛又撅了嘴,“我没有。”   卫惟认真看他,“再说你没有。”   “没有你抱着妈妈哭什么?”卫惟又温柔给他擦脖子,“你是欺负你爸爸不会哭吗?你不能欺负爸爸。”   卫惟抚开他额头上的头发,“你不知道爸爸多疼你吗?上次你非要自己骑马,你爸爸寸步不离亲自守在你身边教你。三岁小孩子哪有自己骑马的,你不听话摔下来,你爸爸跪在地上都要接住你。”   “他膝盖都磕淤青了,爸爸又不是铁做的,他也会疼。”   “不要和他作对,爸爸会伤心的。就像妈妈不陪你睡觉你会伤心一样,你也希望妈妈宠你爱你,爸爸也是啊。”   应炜的脑袋垂了垂,“爸爸是大人了。”   “大人也要被宠着啊。”卫惟的额头抵抵他的额头,“爸爸为妈妈和你做了很多,没有爸爸我们就不会这么幸福。你和妈妈一起宠爸爸好不好?”   应炜害羞点头,“好。”   “拉钩。”   应炜伸出小指头和卫惟拉了钩,卫惟又亲亲他额头,笑道,“那一会儿你也去亲亲爸爸好不好?”   应炜小小年纪却学会了抹不开面,支支吾吾不想答应这个条件。   卫惟心里好笑,还真是和他爸一样好面子。她一个劲逗他,“不是刚刚才说好和妈妈一起爱爸爸吗?你亲妈妈这么痛快,怎么偏心不亲爸爸?”   应仰早把睡衣给他拿回来,守在浴室门口又一次光明正大偷听卫惟和人说悄悄话,听了一会儿总忍不住想笑,又欣慰又觉得母子俩实在是幼稚,还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听着悄悄话进入尾声,应仰又不动声色拿着儿子的睡衣走回了床边。   他刚坐下把那本书拿起来,应炜从浴室里跑出来跳上床迅速亲了他一下,就一下,然后接着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和怕他看见他似的。   应仰差点笑出声来,隔着被子拍拍他,“换上你睡衣。你妈不让你穿脏衣服。”   应炜拉着被子挡着脸把衣服揪过去,依然藏在被子里换好了衣服。换下来的衣服直接被他扔在了床边地毯上,他还是盖着被子把自己藏得严实。   应仰认命去给他收拾烂摊子,捡起他扔地上的衣服放进了脏衣篓里,又轻轻拍他一下。   臭小子,现在知道害臊了,你原来还尿过我一身呢。   晚上应炜睡熟了,应仰把儿子抱到一侧把卫惟搂过来,手已经从她的睡裙下摆里伸进去。   卫惟被他闹醒,又不想吵醒孩子,只能轻轻推他。两个人紧紧依偎,卫惟拿住他不老实的手,“你别闹了,都几点了。”   应仰吻着她的脖颈不放手,耍赖道:“你睡你的。”   “应仰,”卫惟管不了他只能咬紧了牙不让声音溢出来,动作幅度太大,卫惟一直转着头去看儿子有没有被吵醒。   卫惟心不在焉,已经第三次因为紧张夹他,应仰实在受不了她这副做贼样子,把人捞起来就往浴室里走。卫惟挣扎不了,张口咬在他肩头。   真是白疼他了!就该让应炜使劲闹腾他!   终于让狼吃饱了肉,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床上,卫惟被应仰抱在怀里,小应炜睡着觉也滚过来抱住了爸爸的胳膊。   应仰给应炜盖好被子又和卫惟小声说话,“三岁了,该上学了。”   “随你。”卫惟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缩了缩身子应了他一句就睡过去。   ——   从应家住了几天又回到自己家里,他们早换了住所。当时卫惟怀应炜时总胡思乱想,不是觉得大楼会突然倾倒,就是害怕电梯突然出故障。全家都被她的想法感染到人心惶惶,应仰干脆从高楼大平层搬家到了落地别墅。   史蒂文回家就撒了欢,从自己的小窝到三层天台,从前面花园到后面草坪,还一头扎进泳池里游了几米。   它被人捞上来裹着大毛巾被罚站,看了好久也没看见弟弟去了哪儿。   应炜可没有史蒂文那么惬意,他亲爸投机取巧得了同意,把他扔进了自家砸了三百万赞助费的学校里。   一个金碧辉煌的国际幼儿园,说白了就是各位大佬自己养孩子的地方。聪明如应炜,他觉得第一节课就有问题。   第一节课老师教他学什么?学习勇敢和坚强,学会一个人睡。   对不起了亲爹,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书房保险柜左侧第二个带锁立柜里有个本子我还没看过。   有锁又怎么样?我连你保险柜的密码都解开过。   卫惟出差回来休假,恰逢周末,应仰早起去出席座谈会,家里只剩她和应炜还有史蒂文。想了想好久没带两个小东西出去玩,今天天气正好,卫惟想带他们出去踏青。   却发现今天家里异常安静,应炜没动静,史蒂文也没闹腾。   难道是都还没起?卫惟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让他们再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卫惟自己吃了早餐,又重新给应炜做了他爱吃的金枪鱼三明治。还不忘了给史蒂文拌好狗粮,掺了半罐金枪鱼罐头。   把大碗拿到史蒂文的小屋前,发现没有狗。   卫惟很奇怪,又去应炜房间找他,孩子也早就起床,还自己叠了被子。一个个房间找过去,发现一人一狗坐在应仰书房里靠着书柜在看书。   卫惟:“.........”   这么敏而好学?原来怎么没看出来?上学第一天应炜回家可不是这个表现。连史蒂文都看得津津有味,是什么天书好书?   一人一狗被宽大书桌挡住,全神贯注都没发现走过来的妈妈。   应炜已经认识不少字,现在拿着那个小本子有点感觉一言难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靠着史蒂文自己捋了捋,里面的应仰是他爸,卫诚是他舅舅,还有大王八?大王八是谁?   再翻翻,“我”是谁?谁在写爸爸和舅舅?妈妈知道吗?   再看看,“卫惟你在想什么?”,这个人也认识妈妈?   小孩子智商再高在这种含糊不清的描述下也绕得一头雾水。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实在是不太明白一句句都是什么意思。   他又默读了一遍,“一个是我哥哥,”说的应该是舅舅卫诚,“一个是应仰,”是爸爸,应炜有点懂了,这是妈妈写的!是妈妈的日记本!   又突然想起上次井安晓的日记本无意被表哥看见了,井安晓哭着说什么?说日记本不能被他看到。   老师问她为什么,哭傻的井安晓说因为里面有卫鼎铭的名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应炜想得都饿了,什么意思?日记本不能被日记里提过的人看到?   那那那那这个日记本锁在爸爸的抽屉里!妈妈知道吗?!妈妈知道了会不会哭!   妈妈还写了这么多个“喜欢”,那她要是知道爸爸都看见了........   应炜想想井安晓那天哭得那惨样,连辫子都哭散了,表哥卫鼎铭来哄她,井安晓发疯一样推开他又自己撕了日记本,表现之壮烈惨痛都吓哭了郑岐。   应炜打了个寒颤,他拍拍史蒂文大哥搭在他腿上的爪子,和他说,“我们不能再看了,我们别让妈妈发现。”说着拿着那个本子就要站起来。   卫惟正好走过来,问他,“什么东西不能让我发现?”   史蒂文往后缩了缩,应炜没站起来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卫惟站在一人一狗面前表情严肃,史蒂文低下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应炜哆哆嗦嗦从自己腿底下拿出了那个白底小黄花的本子。   卫惟看见那个本子就想到了什么,可在应炜看来妈妈是勃然变色。家里其实是妈妈说了算啊,应炜咽了咽唾沫希望能被坦白从宽。   他把那个本子双手奉上,什么都说出来,“这是在爸爸抽屉里找到的,我不知道是什么。”   卫惟刚把本子拿过去,应炜站起来拍拍史蒂文,一人一狗跑得飞快。   卫惟没理他们,拿着那个本子坐进了书房的沙发里。随手翻了翻,想穿越回十几年前。怪不得应仰那个时候不正常,她请假几天回来他就像变了个人。   亏她还信了什么本子被值日生扫地扫没了的鬼话。这要怪什么?怪应仰太会骗人?还是怪她自己太容易被骗?   卫惟想着就随便翻了翻,也亏了她当时没写抒情散文,也没用华丽辞藻堆砌形容他,更没写什么让人过分脸红的淫/词艳/语。   唉,算了。她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孩子都给他生了,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卫惟又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纵使应仰狼心狗肺,但我喜欢他”,卫惟还是赶紧撇开了眼,她感觉自己的脸红了红,天哪,真的......   这个应仰真的是气死人!儿子都是遗传他,活该被撬书房锁!   又翻了翻,翻到了最后“应仰,不管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我希望你每个季节,每天都快乐!”   卫惟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脸,真的好傻,隔着一张纸都能想出自己当时的疯狂呐喊。   记得后面就没有了,卫惟想把这一页翻过去面对空白页冷静冷静,然后发现后面不是空白页。   是应仰狂放不羁的潇洒草书,还能看出当年的少年意气。   他提笔给她回复:   老子对你不够好?   整天想三想四。   后面空余大块,像是斟酌思量许久,他又在后面加上一句:   我也喜欢你。   这一页应该是当时他一时兴起留下。卫惟再翻了几页什么都没有。   也是,应仰这种人怎么会有记日记的习惯,他连手机备忘录都不需要,生怕别人窥探他的机密,所有的东西都记在脑子里。   突然又不死心,毕竟应仰和她说的和他自己悄悄写下来的总是两种不同感觉。卫惟又一页一页往后翻,果然又翻到了有字的一页。   是他的笔迹,却像是喝醉了或是癫狂时候,字都要发疯。卫惟看来是满目水光。   不知道他那么内敛的人是在什么情绪下落笔,又在什么状态下停笔。   一页白纸,上书两字。   只有两字,他在叫她“惟惟”。   字边白纸因水渍有圆形发皱,“惟惟”也像曾经被晕开字脚。   谁知道呢,谁知道是水,还是眼泪,或者是白酒。反正那个时候,他在叫他的惟惟。   卫惟合上本子把它放回原来地方,重新关上落锁。还特意去嘱咐应炜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他爸爸。   她知道了也不必去问他,就像当初他把她的心意藏起来。她喜欢的应仰现在是她的,她还喜欢着。他惦念的惟惟现在也是他的,就在他身旁。   ——   从没人提过的二胎的事,毕竟两个人都在一胎时候受尽了折腾。应仰还好,只是因为时刻担心卫惟陪她感同身受,原本一身是胆的应爷眼圈红了好几次。   卫惟不定时暴饮暴食,又随时犯恶心吃不下饭。她情绪反复不稳定,一会在笑,一会又想哭。人浮肿,掉头发。怀孕还压迫心脏,只能坐着睡觉。   应仰时刻都在担心她,她吃他陪着她,她不吃他也陪着她。推了工作和她去散心,给她按摩,晚上睡觉也坐着,时刻让卫惟靠着他。   家里的佣人严谨照看,保姆更是寸步不离。   也幸好这些都是孕妇常有状态,医生担心的卫惟身体不好带来的危险情况并没有发生。   应炜的出生很顺利,母子平安的一瞬间苏夏和沈曼华喜极而泣。应仰更是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应仰本来要去做结扎,医生了解后告诉他不需要,毕竟卫惟再次怀孕的可能性很小。那时候卫惟胡思乱想的症状还没恢复,拉着应仰怕出意外。   其实应炜也是个意外,意外在于没想过他是男孩。卫惟说是男是女都好,应仰也极力克制自己的想法,随着她说是男是女都好。   但卫惟知道,才不是这样。应仰差点就让人把婴儿房装成了粉嫩公主房,他想要个女儿。   等到最后见分晓,应仰像是看在卫惟的份上才决定好好疼这个占了他女儿位置的臭小子。   应仰后来说儿子女儿都一样,根本都在于卫惟。但卫惟有心无力,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有个女儿。   该是老天眷顾,想让他们儿女双全,卫惟在应炜四岁时再次意外怀孕。   医生的建议不太好,应仰也不想让她冒险。但是卫惟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她该留下她和应仰的孩子。   又是辛苦十月怀胎,还是应仰精心照料。   这一次卫惟的情况不太好,却在进产房前还和应仰开玩笑,“你信不信,这次绝对是个女儿。”   应仰握着她的手不放开,已经急得心神不宁,只应和她说他信。她说什么他都信,只要她能再次平安出来。   其实也算顺利,也确实是女儿。应仰看着虚弱的卫惟又红了眼眶,卫惟握着他的手安慰他,“我想让你儿女双全。”   我想让你享尽世间幸福,家庭美满,儿女双全。我要让你未来几十年只有喜笑,就当弥补我从前遇你太晚。   女儿取名应一,正像应炜的名字是卫惟的谐音。一双儿女,应仰一生只有一个卫惟。   而坏事突如其来,在应一出生半年后的某一天,卫惟在家昏阙休克。   她的身体状况急剧下降,从前落下的病根和各种并发症一起,毫不手软要消耗这个年轻的妻子和母亲的生命。   应仰非要和老天作对,没有人愿意放弃她,调动一切医疗资源,砸钱用了所有能用上的器械和最好的药。   手术成功了,情况却不乐观。德高望重的泰斗给了期限,他们都在和时间赛跑。   应仰守在卫惟身边一步不离,他整个人丢了灵魂,只会守着昏迷的妻子。除了卫惟,其他的事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最后三天时,应炜来看爸爸妈妈。小家伙突然长大,坚强地一声不哭。   应仰想起他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皱巴巴的,又软又丑。那天卫惟状态很好,生下孩子还有力气和他说话。应炜在一边的小床上睡着,应仰坐在两人身边看着他的妻子和孩子,感觉自己是人间最幸福满足的人。   应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去看看妹妹,照顾好她。”   最后两天,沈曼华和苏夏已经哭红了眼。应右为又找了美国的顶尖医生来,病房外全是焦急等待的家属。   应仰对其他事毫不在意,他只守着卫惟。卫惟才是他的全部。   最后一天的晚上,应仰把其他人都送了回去。他最忠心的保镖下属守在门口,除了医生护士不许任何人进来。   应仰像往常一样给卫惟擦身子,给她梳头发。他的妻子才刚刚三十二岁,还是和十六岁一样漂亮。   应仰看着她安静沉睡的脸,眼泪瞬间要夺眶而出。攥紧了掌心把眼泪憋回去,自己去浴室洗漱换了干净整齐的衣服。   他依然守着卫惟。只是当天晚上,应仰写好了遗书。   其实并不需要,如果没有卫惟,那他根本了无牵挂。他也知道父母年迈,家族复杂,还有年幼稚子和尚在襁褓的女儿,他知道这是不负责任。可是他做不到。   他不能活在没有卫惟的世界里,他从前失去过她一次,他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他不是正常人,做不到像别人一样坦然接受死别。他从前什么都不怕,后来遇见卫惟就开始什么都怕。怕她皱一下眉,怕她咳一声,怕她离开他,怕她不要他。   他不信什么“只要曾经拥有”的鬼话。   于其永远失去,不如追随到底。不论是十六岁还是几十六岁,她永远都是他的公主,他是她的不二之臣,愿为她开辟山河,甚至献出生命。   表现生命体征的机器时刻运转,只是显示如常,起伏微妙。应仰握着卫惟的手,再次彻夜难眠。   可能他们从前吃过太多苦,受过香火供奉的神仙都于心不忍。天刚蒙蒙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卫惟夹着监护仪的手指动了动。   她从鬼门关跑回来,挣扎着要睁开眼,她很想她的爸妈,想她的丈夫,想她还很小的一双儿女。   卫惟从黑暗里逃出来,终于看见了光明。她的丈夫守在她床边,人瘦了一圈,眼里满是血丝。   突然就很心疼,她抬手想摸摸他冒了青硬胡茬的下巴。应仰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不顾及地点场合终于忍不住在她面前放声大哭。   后来卫惟想想那个场景,真是,哭得太惨了,怪不得会把病房外等着的应灿吓得腿软跌倒。也幸亏那个时间没有长辈,不然两个妈妈说不定要被他吓晕过去。   医生赶紧跑进来为卫惟检查,确定已经脱离危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应仰准备好的遗书没来得及藏起来就被人发现,被应右为毫不留情骂了一顿。   病房里正剩下两个人,卫惟的手指抓着应仰的手,轻声笑他,“你是不是傻?”   应仰看见她就感觉是劫后余生,说一句话就要哭出来。   卫惟的手指点点他的手心,交代他,“如果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阿炜和一一,还有爸爸妈妈们,你不能这样.....”   “别胡说。”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应仰打断,他双眼通红不愿听她讲道理。   “应仰,”卫惟转了转头看他,认真道:“我们家的算命大师给我算过,我三十二岁有大灾,他说我熬过去就会好。”   “应仰,”她抬胳膊去轻抚他眼下乌青,“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你不要吓我。”   应仰抓紧她的手,心灵脆弱到反驳都是小声,“明明是你吓我。”   卫惟还是很认真,她回答他,“我也不想的。老公,我很想你和孩子。”   ——   又是一年暮春时分,苏家人回苏州祭祖。   卫惟作为其中翘楚走在前列,她挽着应仰,和他牵着一双儿女。苏家的老院子古朴别致,青石路能照见人,太阳正好,垂柳依依。像极了她第一次带应仰回来祭祖的时候。   那时候还没有一一,她挽着应仰,怀着阿炜,带他们走过苏门老路,拜过祠堂祖宗,家谱给她摆开,她提笔沾墨添人口。   一手小楷写的漂亮,七女苏宝儿下方,落笔成名:夫 应仰。   这一年应炜已经七岁,少年老成,做事已经有他父亲的沉稳模样。又受母亲熏陶,接人待物都有礼有貌。   他也是说一不二,在一众子弟里堪当头首,唯一没有办法的,就是陶叔和顾苓阿姨的女儿陶初若。   那个和她妈妈一样嚣张跋扈放肆到要上天的小公主。郑岐已经感慨过很多遍,要是应炜是个皇上,陶初若就是那个魅惑君王祸国殃民的妖后。   毕竟应炜多次为她朝令夕改,早上听她说要去爬山,下午又顺着她的意思改了行程去游泳。   明显是她无理取闹,应炜永远最先认错。陶初若指着一根木头说是两根,应炜绝对在她说第二句之前把木头给她劈成两半。   应一就不一样,她还不到四岁,京圈里没一个讨她喜欢的,却对港城那个一年见不了几次的司池珽态度不一般。见了人就“思思哥哥”“思思哥哥”地跟在人后面跑。   对此卫鼎铭问过她,“你知道司池珽三个字怎么写吗?我先教教你?”   应一昂首不理他,信心十足,“不用你教,思思哥哥会自己教给我!”   这一年苏州的天气好,一家人祭祖顺便留下小住,卫惟自己的七号院里,应炜在教应一画画,卫惟在练字,应仰在她身边给她研墨。   苏家有旁支小辈好事将近,卫惟辈分大,小辈向她请了几句贺词。   卫惟这些的年字迹时而娟秀,时而倒像应仰一样龙蛇飞腾遒劲有力。宣纸铺开压着有市无价的玉镇纸,上面八个大字笔酣墨饱。   她祝新人:   人生百年,合世同欢。   是祝新人,也祝自己。   原来从遇见他开始已快二十年春秋,时间过得真快,快到孩子一眨眼就要长大。不过也很好,他们还能一起活两个二十年甚至更多。   他们会一直陪着彼此,一百年都不孤独。   正如那一年两个人在北部公园许愿,上拜神明祈求苍天,他要和她缠绕红线,结永世之好。   他们都会无灾无难,福乐安康。   她要陪他同眠到百,子孙满堂。   2020.07.13   《晚智》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结束,全文完。   惟惟熬过了大灾,她会和仰哥白头到老。   预收《木棉类玫瑰》是卫诚的故事,《春树与暮云》是顾苓的故事,《曲线拥有》是黎曼的故事。   卫惟和应仰的一双儿女名叫应炜和应一,其他孩子的名字以后会改也可能不会改。   苏家的故事有机会我一定会写的,慢慢来,我们来日方长。惟惟也会在别的故事里和我们再见。   其实番外的名字“我想让你一百年都不孤独”来自我自己的日记本,不久前无意又翻开看,心境已经不同,考虑良久决定把这句话用上。   这句话要结合惟惟熬过大难,以及她当初说要让应仰活一百岁来看。   还有番外这个东西,其实以后的不一定都写番外,因为这一本真的对我来说意义非常,还是要感谢大家!   有姐妹说过想看配角林艺周豫鸣,应灿蒋弘的故事,我会写的,只是不在这里,会放到专栏《偷心》里,大家不嫌弃可以点个收藏,我写了会发上去,这样看配角的故事就不用花钱了。   最后的最后!   祝大家都幸福快乐!   朋友们喜欢喜欢我吧!我好高兴有你们的喜欢!   这一本为爱发电终于成功了!感谢陆续有天使支持我,我一直都记得的!   这一本最后一句话!我爱你们用评论砸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