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半城天宇半城鸾】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妖女的逆袭 作者:晴空之下 文案 魔修殷朗闭关三年,出来发现自己的小情人东陵烟死了。 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连个个凭吊的地方都找不到。 因缘际会之下他遇到了长孙凌妍。 她和东陵烟长的一般无二,却是世间罕见的逆天体质。 可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们各怀心思,蠢蠢欲动。 想成功抱得美人归,殷岛主还请自求多福吧……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传奇 女强 穿越时空 主角:长孙凌妍 ┃ 配角:殷朗 ┃ 其它:逆转 =============== 第1章 闭关(修) 楠木床,琼罗帐,金丝被暖翻红浪。 低调奢华的暗室内,斗大的夜明珠随意的镶嵌在墙壁上,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金丝木的地板上散落着做工精细的外袍,中衣,腰带,每一件都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就这样和女人的小衣纠结在一起,洋洋洒洒的丢了一路。有那么几件还被撕的破破烂烂的,团的皱皱巴巴,就这么粗鲁的被丢在角落里。 这要是被识货的行家看到了,绝对会气的捶胸顿足,大骂暴发户没文化暴殄天物不知道珍惜。 一件件的都是天衣坊的杰作啊!撕扯成皱皱巴巴的模样,就是当做抹布也不好用了。 可衣服的主人们都很忙,哪里还在乎得了这些身外之物。 夜晚的殷朗凶狠的像是头饿了多时的狼,生生要把她拆吃进腹中。他惯常冰冷漠然的眸子燃烧起了一团火,紧紧的定在她的脸上,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可惜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和之前那几千个夜晚一样,紧闭着诱人的双眸,不肯正视自己的最亲昵的情郎。 这件怪事,连自认为最了解她的殷朗也想不明白。 东陵烟深深的爱着他,她的目光永远只关注在他的身上。有他在,她的眼中就看不到别人。 可是只有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她从来都不肯正眼看自己一下。 如果她愿意张开眼睛,就会发现殷朗那双墨黑的眸子里,隐隐的竟透着金光。 这是雪巍岛主情动至极的象征。 对东陵烟来说,这倒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他们在一起之后的夜晚都是这么过来的。 男人么,这时候还没啥反应,那不就是要去看男科的节奏了么? 可她不知道的是,殷朗这个男人还真的不那么正常。他虽然天资卓绝,可是却生来缺情少欲,能激动成这样,也是难得的事情了。 他看着身下的女人,她的身材修长有致,雪白的面颊上缀着一滴朱红痣,似笑非笑的样子倒显得惊人的魅惑。一头如丝般的黑发垂到腰间,发梢还微微打着卷儿,就如同她那勾勾缠缠的性子一样,总爱有意无意的撩拨人儿。大大的猫儿眼紧紧地闭着,睫毛浓密的像把小刷子。她似乎已经精疲力尽,只剩嘴巴还在不住的喘息着,吹得他心底一荡,心中又漫上无尽的饥渴。 看不够...宠不够....心里像是有块残缺的角落,怎么都不能餐足!! 要是能把她嵌进骨血中就好了。 东陵烟,这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也是他最喜欢的...炉鼎。 初到雪巍岛的时候,她已经15岁了。 他记得那时候的她,傻乎乎怯生生的,还没了以前记忆,全然没有后来的娇媚灵动。 据说是被下面的门派无意中捡到的,没想到竟然是天生的玄阴体质,有心的人自然立刻就献了上来,拿她换走了不少好处。这傻丫头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进来,还以为替师门牺牲,天知道她前事尽忘,怎么还能相信自己有个师门?! 他留了她三年,她18岁以后到现在的三年中,东陵烟这个名字就代表了这雪巍岛上最得宠的女人。 他为她建了陵心阁,入她名中的“陵”字。 她要学习功法,他便为她寻来幻真诀。虽不是顶级的天阶功法,却也是三界内一等一的好东西。拿到雪巍岛外,无数的修士就能打个头破血流。 她要椒房独宠,他便守着她一个,从此远了后院的女人们。 他宠着她,纵着她;她刁蛮善妒,贪婪阴狠,他也由着她。 她是他的宝贝。 炉鼎中的宝贝。 是的,炉鼎毕竟就是炉鼎。 万中无一的玄阴体质,就是用来配合他千年难见的正阳之身。一阴一阳,阴阳调和,连一向鄙视靠炉鼎提升实力的他,也难得的心动了。 给她幻真诀,也是因为她的功力会不断化为他的力量,她成长的越快,他受益的越多。等到她力尽命竭了,幻真诀这种东西也就没什么用了。 情到浓时,她伸出藕臂,紧紧地缠上了他的颈,尖尖的指甲状似抠进了他的皮肤,沾染了一指殷红。 他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三年,也该是放放她的时候了。 玄阴体质修炼的快,做鼎炉消耗的也快。最近几个月,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采补她的收获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丰厚了。 虽然很可惜,可是时间到了也没办法。 罢了,就放任她最后一次吧。 云收雨霁,两人相拥在一起。 殷朗轻轻抚摸着东陵烟光洁的后背,平稳着自己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相聚的时日不多了,这次他特别的投入,兴致也也分外的高昂。难得的是东陵烟似乎也和他心有灵犀,比之平常百倍的娇缠诱人,一颦一笑间,勾的人魂魄都要散了。 “宝贝儿,我要去闭关一段时间,你想要些什么解闷儿?” 东陵烟小嘴儿一撇,圆圆的猫眼儿嗔了他一下,微带着些不满的回答: “总是这样。又拿东西随便打发人家。这次要闭关多久啊~?” “三年。” “我的大衍之术已修至出窍大圆满,这次准备一举突破到离识期。到时候,除了那些不出世的老家伙,三界之内也没几个能和我斗一斗的了。” 殷朗把东陵烟锁在怀里,精壮的胸膛紧贴着着她的面颊。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他心目中那个娇滴滴的宝贝儿此时正一脸的不屑。她暗中撇了撇嘴,大大的猫儿眼中精光流闪,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算计。 殷朗向来自傲,自然是不屑于猜测她着低贱之人的心思。 她忽然仰起头,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下,顿时撩拨的他气息又有些不稳。 小妖精~! 殷朗等了怀里的佳人一眼,脸上去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意思。他和东陵烟相识多年,自然是知道她的一些小手段。 无伤大雅,反倒是平添了一丝情趣。 “那......要什么都行吗?”东陵烟的眼睛转了转,伸出纤长的手指在他身上画圈圈。 殷朗抓住她的手,眼色深沉的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不徐不缓的开口道:“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她的。 然后把她安排在雪巍岛上,平静度过余下的日子。 这样对一个炉鼎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我要伏天镜。” 东陵烟娇滴滴的答道,声音甜的几乎要滴出蜜来。 殷朗却皱了皱眉,颇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伏天镜是殷朗的法宝之一,能随意察看三界之中主人想看到的事情。当然,这是以殷朗的修为来计算的。要是给东陵烟用,大概也就只能看到方圆百里的情况。除了勘察和追踪,这镜子也没什么其他的功能,对一个炉鼎来说确实有点儿鸡肋。 “人家无聊么。想要用镜子看看别人都在做什么。” 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低声嘟囔着,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委屈: “你不在的时候她们都欺负我,背地里都在合伙算计我。我这么笨,要是不能提前知道她们都在干什么,恐怕等你出关回来,只能看到我的衣冠冢啦!” 东陵烟口中的她们,说的就是殷朗后院的女人。 后院住的倒不是都些炉鼎。事实上,真正的炉鼎只有东陵烟一个人。剩下的都是些正经的修士,有几个还是大宗门的女修。 殷朗丰神俊朗,年少成名,一番际遇之后成了这悬空雪巍岛的主人,想与之结缘的女修数不胜数。要不是他功法带着点邪气,恐怕不少名门正派的女修也愿意自荐枕席。 殷朗倒是来者不拒,谁来都一律安排在后院。可是直到今日,也没传出他想和谁结为伴侣的消息。这满院的女人们都直着脖子干瞪眼,好容易等到殷朗开荤了,可盼来的却是被个低贱的炉鼎稳稳的压在头上。 东陵烟,东陵烟~! 这个妖女不但霸占了殷朗的宠爱,没事儿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爱在后院兴风作浪。她们几次下手想要除掉她,偏这贱人运气好,回回都能侥幸逃脱,回手就报复的干净利索,阴损毒辣,几度逼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殷朗虽然不怎么亲近她们,日常修炼供给倒是源源不绝,比那些小门派还要丰厚得多。对一群没沾过身的女人都这么大方,谁要是做了这雪巍岛的女主人,岂不是活在了逍遥窝里?! 又爱又恨,既期待有失落,更舍不得离开了。 呆在岛上,遇到殷朗的机会自然多了不少。要是借此爬上殷夫人的宝座,想必终生连带家族全部会受用无尽了。 殷朗想了想,这丫头和后院女人的关系一向很差,她又没什么修为,真要是趁自己不在,双方动起手来,她肯定要吃个大亏。 到时候她凄凄切切的来哭一场,反倒闹得他心乱。 让她提前有点儿准备也无妨。 “好,那就给了你吧。”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唤出镜子,抹去自己的神识,放到东陵烟的手中。 小妖精捧着镜子看了看,似乎很满意。她收了镜子,柔弱无骨的身子又缠了上去,猫儿眼一眨一眨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之意。 第2章 前事 殷朗整肃好了衣冠,回首看向瘫软在床上的美人儿。 她双颊晕红,星眸垂和,白玉般的额头上香汗淋漓,想来是累的狠了。 他忽地心中一软,莫名的有些不舍。 可惜了。 以她的聪慧和悟性,若不是这该死的玄阴体质,哪怕只是个平阴,他也大可把她收在门下,当做弟子好好培养一番。 可她偏偏就是个炉鼎的玄阴! 玄阴玄阴,过路的财神。 这种体质的人,自己每修炼出一分,采补她的人便能得到五分,越是聪慧的人,自然采补的效率就越高。事半功倍回报,再加上玄阴多出美人,天下有那个男人能扛得住? 玄阴就像个身怀异宝而手无傅鸡之力的孩子,根本阻挡不了有心人的觊觎。 何况殷朗是霸道的正阳体,除了顶级阴性体质太阴之外,与其他任何阴性体质交合都会成为他的炉鼎。 天下阳质之首正阳,唯太阴可与之比肩。可这和他一样位于顶端的体质,哪里那么容易寻得到。 修真之人讲究天道因果。采补既是坏人修为,也是害人性命。女子采补还能还以子嗣来销因果,男子便只能硬生生的欠债了。 自古身怀正阳之人,不是孑然一身独自陨落,便是放纵*最终在因果结算之下身死道消。 不度情劫不得圆满。 乱耍流氓死的痛快。 唯一解决之道,就是去寻那万中无一的太阴。 女子修真的本来就不多,太阴体质的就更少了。何况就算是正阳都是奇才,天道也没规定太阴就只能选择他们。据说三界中最奇葩的太阴,生生拒绝了当时三界第一人一千八百年的追逐,选择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平阳度过了一生,两人生育了10个孩子,最终双双陨落。 男修多智,女修多情,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千万年来,能顺利找到伴侣的正阳简直是凤毛麟角,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殷朗这几年来专宠东陵烟,一是因为这丫头着实得了他的心思,另外也未尝没有少造孽缘的想法。 他虽然修的是自在道,讲求随心所欲,唯我本心。但是天道因果他也算的清楚,三界修士不是没有人修炼至渡劫境界的,可有多少大能都在劫雷面前灰飞烟灭。欠下的因果越多,劫雷自然就劈的越狠。魔修的劫雷可比正道修士重上几十倍,未尝不是孽业加身的缘故。 至于惹下与东陵烟的因果,却是避无可避了。 毁掉一个修士和毁掉一只蚂蚁,对世界造成的恶果自然是不同的。东陵烟不是正经的修士,炉鼎的体质本就是天道默认的存在,计算起孽业来想必不会太苛刻。何况他能在她体质衰弱之时及时停手,保全了她一条性命,又豢养她余生安乐富贵,也算是没辜负了她。 至于缘生因果,以后但凡她有所求,他尽量满足便是了。 想到这里,殷朗便掐灭了心中刚刚攒生的那根情丝,毫不留恋的出了陵心阁。 “烟儿,再见。” 灯烛的火苗晃动了几下,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昏暗的室内又重新恢复了宁静。陷在床榻里的美人呼吸均匀,仿佛还徘徊在美梦之中。 只是这美人的一双猫儿眼,却是睁的大大的,哪里还有刚才对殷朗那撒娇弄痴的妖媚摸样。 她像是换了一张脸孔,容色清冷,面带冰霜,眼中精光闪烁。若被相熟的人看到,定然会怀疑是不是有孤魂野鬼夺了她的躯壳。 对。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炉鼎东陵烟,她是长孙凌妍! 长孙凌妍是地球天朝某二线城市一个普通的小白领,和大多数工薪族一样,每天早上挤地铁,晚上和狐朋狗友吃吃喝喝,吐槽找乐,生活忙碌而充实。 可谁也不知道,看似普通的她其实来自一个隐世的修真家族。族中子弟代代有人踏上了修行之路。这百十来年虽然没听说谁飞升了,可是据说祖上也曾经出过几个“大能”,倒是积攒下了不少功法和术法。 只是这些宝贝却不是人人能学习的。 家族规定,族中子弟上学之前都要到宗祠里接受测试,挑选一下有没有资质出色的孩子。测试也很简单,只要站在宗祠的密室里,得到什么就是什么了。长孙凌妍自然也不能例外。她那批孩子资质都不错,有人得了剑法,有人得了奇门遁甲之术。当然,最出色的还是她自己,竟然因缘巧合获得了家族的至高传承——太一守心经。 太一守心经是长孙家顶级的功法,据说是开宗的祖先留下来的传家宝。可就因为修炼的要求实在太高,家族繁衍下来哪代都没有人符合条件,几乎已经成为族老们挂在嘴边的“传说”。这次长孙凌妍有幸中奖,族老们简直欣喜若狂。 中级的传承都能荣耀三代,何况是这顶级的太一守心经?! 他们立刻提出要让长孙凌妍放弃回城市上学,呆在老家静修。 可长孙凌妍的爸爸妈妈不同意。 他们都是没有灵根的人,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根本不相信,也不愿意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被拘束在农村,连个大字也不识一个。说到底,兴盛啊荣耀啊啥的那都是长孙家的事,和他们的小家关系不大。女儿能平安长大,嫁人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何必放弃一切去苦修什么“长生大道”呢? 双方一度争执的不可开交,小凌妍夹在其中也不知如何是好。她自接触到太一守心经之后,便有了一种朦胧的认识,她要跟随和追求的它,它的世界让她着迷,让她沉醉。可是她也不愿意离开爸爸妈妈,不想独自一人和这些根本不太熟的爷爷们一起生活。两难之间,最后还是老族长发了话,让长孙凌妍和父母回家,但是不可断了修炼。 读书,大学,工作。长孙凌妍是生活修炼两不误,可城市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根本吸收不到足够的灵气。长孙凌妍即使手握至宝,悟性奇高,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看快到30岁才刚有了筑基的迹象。 为此,她特地休了年假回到老家。 老家确实是块风水宝地,灵气比她居住的那个二线城市要浓郁得多。当年和她一起接受测试的另外两个孩子都选择在老家静修,现在早都已经筑基完毕了。有一个甚至达到了开光境界。见她回来还是个练气圆满,族老们纷纷摇头叹息,都说是她父母耽误了她,浪费大好资质,态度也立刻冷淡了下来。 长孙凌妍可并不后悔。 那些在老家封闭起来修炼的人,境界成长的是很快,可是他们不谙世事,没有足够的社会历练,心境不会稳定。就算是术法纯熟,也不过就是一个干活的工具。时间长了,修为再想提升基本上是没可能的。 何况早早得道还不是要为家族的利益服务。族里的那些老家伙多现实啊,这几个孩子日日苦修,倒是少年成名了。可没看到的是,那些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族人也都没少获利。获得传承是你自己的机缘,可给你提供修炼的环境却是你欠下家族的因果,需要为家族做事偿还,否则功法是没办法提升的。 天上不会随便掉下馅饼。长孙家能保持传承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这些修真的人。在这个资源日益枯竭的世界里,只要出了一个“能人”,家族几代都能获益匪浅。 看在太一守心经的份上,家族仍然愿意给长孙凌妍提供帮助,可被她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她不想受制于人,自然也不会享人恩惠。她自己跑遍了老家周围的大山,终于选定了一个灵气比较集中的地方,准备在这里一举突破,成功筑基。 将灵气引入体内,沿着小周天的路线运行了九次,她隐约觉得身体起了一些变化。灵气运行到丹田时不再离开,而是停留下来越积越多,丹田也变得饱胀。她知道关键时刻就要到了,只要这些灵气都引入丹田凝为液体,她的筑基就能成功。 她暗自运起太一守心经,调动丹田内的灵气快速旋转成一道旋风,并收缩劲力向这旋风猛地压缩下去。眼见着旋风被压缩的越来越小,丹田中渐渐有液体生成,冷静如长孙凌妍也忍不住心中一喜。 修炼多年,今日筑基才算是踏上了大道。 丹田中的灵液越来越多,长孙凌妍也感觉到自己即将突破。就在她把最后一丝旋风凝成灵液,即将功德圆满之时,忽然一道惊雷直奔她面门而来。此时她的筑基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只要她动一下,下场就是走火入魔,灵气爆体而死。就算是眼睁睁的看着雷光劈到,她也只能钉坐在原地,生生硬抗下。 是谁?!在她筑基的时候下这样的黑手?! 雷火加身那一刻,她看到族长那满是皱纹的脸。他看着她的身体燃起了熊熊火焰,最终被天雷符咒烧成了灰烬,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能为你们所用的人就没有存在的意义,真是......好算计! 第3章 身陷 等到再有意识的时候,长孙凌妍已经不知身在何时何地。她昏昏沉沉的,只是隐约知道自己应该是飘在什么地方,想睁开眼看一下却是不能。 她脑子中有许许多多的影像飞过,有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有上大学和同学一起玩乐的,有在公司里和组长吵架的,还有临终前族长笑的阴森得意脸。 我这是死了吗? 长孙凌妍暗暗的想着,想要动一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轻飘飘的,根本触摸不到实物。 这种仿佛是被禁锢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长孙凌妍渐渐清醒了过来。虽然她还是没有实体,可是她终于不再是那么终日浑浑噩噩的样子了。 有了些进展,长孙凌妍就更不甘心日夜飘荡在这个不知名的空间。可是她闷到发慌,什么都做不了,便只能尝试着在意识中运行太一守心经。 这一动,竟给她找到了转机。 开始的时候,太一守心经的效果并不是那么明显。可是长孙凌妍并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她有耐心在灵气枯竭的城市将修为一点点的积攒到炼气圆满,这点耐心自然是不在话下。 慢慢的,她感觉禁锢自己的力量似乎在逐渐的放松了,五感也开始变得的清晰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终于摆脱了一直在束缚着自己的力量,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 目光所到之处是一片的黑暗,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虚影,漂浮在一片广袤的空间之中。周围有点点光亮,像是宇宙中的星辰,更衬得所在之处虚空旷广,无边无际。 这是个静止的世界,除了自己在太一守心经的支持下尚能移动,其余的一切都凝固在广阔的空间中,一动不动。 光是凝固的光,换个角度便不再是点,而变成了长长的一条线。长孙凌妍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在,她记忆中的画面最后定格在身上腾起的熊熊大火,那烈焰加身的滋味真是痛彻神魂。 族长用的可不是普通的火雷,而是祖上流传下来仅剩的一张4级符咒天雷。它发出的火焰足以让一个开光境界的修士神魂俱焚,用来对付自己这样还没筑基的菜鸟,不但下足了本钱,也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看来是决意让自己彻底的消失了。 幸好老天保佑,让她命不当绝。等她修为有成,一定破碎虚空返回老家,找那个死老头算总账!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有斗志。长孙凌妍便在这个神秘空间里努力修炼起来。 她虽然只剩下魂体,可太一守心经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运转的比以前更加的顺畅。每走行一个周天,长孙凌妍觉得自己的魂体便又坚韧了一分,能支撑的时间也延长了一刻。她不知疲倦的修炼,虚影的身体轮廓渐渐清晰,精神也越来越坚韧,眼见着就要化出实体了。 难不成,自己有鬼修的天赋? 长孙凌妍暗暗咋舌。 这天,在运转了一遍功法之后,长孙凌妍发现自己竟然突破了。她在原来的世界修炼了二十几年,才将太一守心经练到了怀心诀阶段。在这里没多长时间,竟然就不知不觉的到了怀心大圆满阶段,眼看着可以修习三级功法抱心诀了! 这里禁锢了一切,原本就是最绝望沉沦之地,稍有不慎便生出心魔,万劫不复。谁知长孙凌妍的太一守心经就是炼心,道心坚固之下,这禁锢的世界隔绝了所有的杂念,竟变成了功法修炼的好地方! 她无语的看着自己修为,也算她长孙凌妍大难不死,得了后福。 功法提升的好处不少,最直接的就是她的魂体能在这个世界凝成实体了,而且移动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这意味她能够抵抗住这个虚空的消耗,不会像那些凝滞的物件一样,慢慢的被空间消耗没了能量,化成碎片,再逐渐黯淡下去,最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到了抱心的境界,功法运转反倒比之前顺畅了许多。可能是因为没有身体,不需要和周天灵气的配合。她运转功法完全不消耗体力。 既然知道功法能够升级,长孙凌妍便一刻不敢停歇练了下去。同时她还分出一分心思移动灵体,开始在这个世界中慢慢的探索。最近她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只要她触碰这些漂浮的东西,便可以看到它们附着的信息。那些镜头就像电影一样在脑中播放,有声音有情节有*,也算是打发无聊的一个办法。 她乐此不疲的摸着,看着。渐渐的,她开始了解自己身处空间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个世界由修道者和世俗社会共同组成,修道者和修真门派在上界,世俗国家在下界。中间夹在着一个暗界,里面都是一些妖兽鬼魅。三家各有各的规则,楚河汉界画的明白,互相都不干扰。 修仙者到下界不是不可以,小打小闹的无伤大雅,可若是干扰到了下界的运转,便会被天道抹杀。何况下界空气污浊,灵气稀少,也没有哪个修真人愿意长居于此。 修道者的道各有不同,修剑修丹修魔修鬼随便选择,不分三六九等,只看个人心境。功法和技法倒是分了等级,天地玄黄质量相差很大。能否有所成就,选择好的功法极为重要。不同等级的功法使用同样的技能,效果可是天差地别。所以,这里的修真人最看重的,莫过于得到一本天阶的功法。 当然,除了功法,体质也很重要。 顶级的体质不但修行起来事半功倍,而且在突破的时候遇到的险阻也少了许多。不过体质好却不意味着就一定能修成大道。漫漫修真路上,体质好的人固然占了先机,可是最后的结果还要看各人的造化。经常有一些出身就是废柴的人逆袭成为大能,可见机缘也是很重要的。 这个世界的体质分为阴阳,男人多为阳体,以正阳为尊,以下依次是仲阳、少阳、平阳、潜阳。下界世俗男子多是潜阳,偶尔有少阳和平阳出现,也会被上界门派网罗。 女子中太阴最为尊贵,仲阴、少阴、平阴、潜阴,级别分布与男子类似。 正阳和太阴,上中下三界几万年来也出现的个数,五根手指都数得出来,可要么惊艳绝伦,要么惊世骇俗,反正都不是省油的灯。 除了以上几种,还有两个特殊的体质—玄阴和玄阳。这是做炉鼎的最佳选择,买一赠五,简直就是最佳的能量转化器。这样体质的人一旦出现,无论是在那个界面,都会被人竞相追逐争夺,然后无一例外的被上界的人拿到手,采补至力尽而亡,可谓最悲催的倒霉体质。 长孙凌妍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位于整个世界边缘的裂隙。这里只有空间而没有时间,所有误入的人或物都会被禁锢在原地,直到能量消耗完毕,消失在空间中。 好在自己有太一守心经保佑,才能存活下来。 可老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就算自己最后神功有成,也没地方发挥啊。 怎样才能离开呢? 她越想越没意思,干脆就不再琢磨出去的事了。一边修炼,她一边漫无目的的乱飘,看到什么就碰一下,也颇能自得其乐。 这天她飘到一片新的区域,这里散乱的漂浮着各种武器和储物袋。长孙凌妍知道,这些都是带有空间属性的,随便哪个放在地球都是无价之宝。可惜这些宝贝就这样随便扔在这里,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她随手拿起一个储物袋,上边的神识早已被空间消磨殆尽,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青阳丹、虚灵丹、培元丹、归元丹、养元丹、金髓丸。 看来这储物袋的原主是个丹修。 又读了一下储物袋残存的信息。她看到一只手托着两丸丹药走进了一间密室,一个少女躺在一张白玉玄冰床上人事不省。手的主人掰开少女的嘴巴,将一黑一白两颗药丸塞到她的嘴里,又在她周身各处大穴插满银针,这才转身离开了密室。 信息到这里就没了。 长孙凌妍有些疑惑。她虽然从小修炼,但毕竟生活在地球,x宝x度她知道的不少,可对修真界的一些秘法一无所知。她只能看出这人似乎是在借着少女的身体饲养什么东西,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她又探看了几样武器,也发现了许多相似的情况。似乎是一群人在用各种方法培育这个少女,或是她的身体,少女的影像也出现了许多次,可无一例外的都是躺在白玉玄冰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她是不是活着的。 正想着,忽见前面的区域有个人影漂浮在虚空中。 长孙凌妍心中顿时警铃大响,在这裂隙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遇见过人。她小心的慢慢靠近,只见这身影纤细娇弱,似乎是个女子。只是和其他的漂浮物一样,动也不动。 长孙凌妍观察了一会儿,没什么异样。她又贴近了些,这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这个身影,正是她多次在信息中看到的那个昏迷不动的少女~! 第4章 夺舍 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一头长长的黑发悬浮在空间里,发梢还微微卷起,像是生长在幽暗深海中的海藻。 她身材修长纤细,赤着一双脚,微带粉红的脚趾在黑色的背景下显得更加光洁白嫩。 她双目紧闭,面容如顶级的玉一样剔透净白,琼鼻之下的樱唇粉嫩晶润,唇角微微翘起,整个人神态安详,面色红润,怎么看都像是睡着了。 远看是一副少女安睡图,可是靠近之后,却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长孙凌妍感觉不到她一丝一毫的生息,想必是在这女子进入这裂隙的一瞬间便丢了性命,然后便被以当时的样子禁锢在此处,不知道又多久了。 这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空间可不是吃素的。只要是进到此处,必然会被空间吸干能量,最终化为虚无。这少女的尸体栩栩如生,一点儿暗淡的样子都没有,和周围那些即将要消散的碎片比起来,简直就不是一个分辨率的,倒是奇怪得很。 难道,这尸体之中还有什么东西在维持着她的能量? 长孙凌妍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妥当来。 既然这姑娘的神魂已经不在了,身体便成了无主物。那她是不是可以借来用用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再没办法遏制下去。虽然功法的修炼能让灵体变强,可她终究不是魂修,不知道也不想去修魂。在长孙凌妍的心中,始终向往的是剑修的大道,过去的这二十几年,她也一直是向这个方向努力的。她羡慕剑修御剑飞行,快意恩仇的潇洒,期待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以剑证道。可以前在城市的时候好剑本来就不多,有名的几把还都成了文物,让她眼馋到死也不敢下手争夺。 何况隐世的修真家族又不只有长孙家,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人,资源有限,当然彼此都防备的紧。 修剑的人大多桀骜不驯,却又不能为家族带来多少增益,这也是族长对她痛下杀手的原因之一。 想到族长,她更坚定了夺舍的心思。她是个剑修,没有身体,难道要装鬼回去吓死族长报仇雪恨么?! 别开玩笑了啊! 长孙凌妍咬了咬牙,驱动灵体慢慢靠近这具尸身。 这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可真是具美人坯子。小小年纪便出落得清丽绝伦,肤若凝脂,宛如一只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引的人怜惜不已。等到再长大几岁,怕是又是个倾国倾城的祸水。 自己捡到这具皮囊,也算是占了个便宜。不但平白年轻了十几岁,样貌也是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她贴着躯壳靠了过去,反复确认里面没有其他的神魂,这才放心的控制了躯体的灵枢。夺舍的过程顺利的很,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似乎身体主人的神魂早已消失殆尽,连点儿残念都没有留下来。 长孙凌妍动了动四肢,很好,灵活顺畅,倒是和自己的神魂十分契合,即使和原生的身体相比,也差不了太多了。 看来真是捡到宝了。 只是这个身体本来就不算宽韧的经脉中还残留着一些杂驳灵气,想来是那些人给原主人喂养进去的。可惜这姑娘吸收的不好,好东西都浪费掉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是这么为数不多的灵气,也比长孙凌妍在地球的身体强了不少。好久没有修炼,看的她手痒的不行,已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长孙凌妍立即催动抱心诀,引领着这些灵气运转到丹田,竟然发现了了不得的好东西。 只见这具身体的丹田还保持着充盈的状态,正中高悬着一团混沌不清的气团在不停旋转,灵气从奇经八脉中汇入,被这气团吸纳消化,成为气团运转的动力。只是因为到了时空裂隙,灵气的流动被禁锢了,只剩下气团还在运动,没有了灵气的供养,只能吸食着身体里面的精血。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一个*的炉鼎啊。她的心微微一沉,分出一丝神识探入经脉。果然,没有灵气的补充,丹田的气团早就以精血为食,这具身体看着完好,不过是因为空间禁锢了状态,实则内里已经垮掉了。 真是晦气,原想着自己这回是捡了个便宜,谁料道竟然是空欢喜了一场! 她正准备从身体里退出去,继续她漫无目的的旅程。谁知道忽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挡住她脱离的脚步,吸引着她的神魂向气团飞去。 不好!中招了! 长孙凌妍大惊。那气团吸收血气转化自己运转的力量,她可是亲眼见识到的。如今自己这点神魂要是被吸了过去,还不瞬间就消散殆尽么。那可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啊。她惊骇之下,抱心诀全力运转起来,试图一举切断神魂和身体的联系。谁知这身体好像有一种粘力,将她的灵体牢牢捕获,卷夹着脉络里残存的灵气向气团迅速的靠了过去,速度快的竟让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一丝神识瞬间被它吞没,长孙凌妍只觉得神魂剧痛,险些昏厥过去。 眼见自己离这诡异的气团越来越近,近的几乎可以看到那气团旋转的轨迹了。 难道自己今天要命丧于此,化为它的养料了吗? 怎么可能! 长孙凌妍心下一横,咬紧牙关,将自己的灵体压缩成光核,以身入法,化体为核,疯狂的运转太一守心经,调动起周围的灵力向自己聚集过来。 她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气团,试图和它争夺丹田之中剩余不多的灵气。气团胜在势大,长孙凌妍速度奇快,双方较力之下,竟然能拼个势均力敌! 可长孙凌妍的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她将灵力吸入神魂,倒是壮大了自己的声势,也抑制了对方的成长空间。可神魂毕竟不是丹田,容纳的空见极为有限。长孙凌妍修为尚浅,短时间还能支撑,等到神魂灵力濒临饱和,恐怕她就会成为第一个自己把自己撑死的修道者,带着这个躯体一起爆体而亡。 同时,抱心诀极速运行的高热灼烧得她剧痛不已,让她回忆起筑基那日烈焰焚身的痛楚,随着神魂中的灵力即将满溢,长孙凌妍的意识越来越脆弱,不多时便支撑不住了。 她紧紧的咬着牙。 再坚持一下! 绝对不能挂在这个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激发了她求生的潜能,就在濒临崩溃的那一瞬间,压缩的灵气即将爆裂之时,她的功法竟然在这个时候升级了。 凝心诀! 来的太及时了! 长孙凌妍简直要感动的要哭了,她相信老天爷这回真的是给她开了个金手指,再晚一会儿,她就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到了凝心阶段,长孙凌妍就可以将灵气压缩成液体了。随着饱胀的灵气再次液化,她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气多半已经被她截留吸收,剩下的工作便是一层层的剥下气团身上的灵气了。 到了这个时候,长孙凌妍也不着急了,她慢悠悠的看着眼前的气团挣扎翻滚,一缕一缕的将它身上的灵气抽了出来,压入了自己的神魂之中加固自己的灵体。。 让你暴饮暴食!这回姐姐就帮你好好减个肥吧! 气团因为得不到灵气和精血的补充,后继乏力,渐渐的显出疲态。眼见抵抗无效,那气团的气势也终于弱了下来。它逐渐放缓了旋转的速度,开始有意识的释放自己的灵气,似乎是想讨好眼前的这个煞星。 双方僵持了许久,终于分出的胜负。 随着灵气的剥离,气团也终于现出了真容。 那是一个阴阳鱼形状的圆盘,阴阳两部分相互缠绕,不停的旋转,气团的转动显然就是这个东西带起来的。 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吸收灵力和精血?! 长孙凌妍小心的伸出一丝神魂探向这个圆盘。她已经做好了会被被吸收的准备,神魂一旦被吸入就马上斩断关联,断尾求生。 可是预想的剧痛并没有发生,圆盘在刚才的争斗中似乎已经认输,温驯的任由她神识的探索。 神识触碰到圆盘的那一瞬间,长孙凌妍的脑中果然有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 从这个圆盘上,她读到了不得了的信息。 这东西叫阴阳轮,是远古一位早已破碎虚空的大能遗落在此间世界的宝贝。据说能够自行吸收和净化灵气为主人所用。 只是这宝贝压在青芜山下千万年,最终却因为地壳变动而被翻了出来,最终落在一个魔修教派手里,根本没人能够驾驭得了。 教中长老便想了个办法,寻到一个玄阴体质的炉鼎,将阴阳轮植入她的体内,以她的血气为养料,温养这宝贝。等到阴阳轮习惯了她的气息,便将这个炉鼎收用,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送一还五,再加上阴阳轮的加持,真是打的好算盘。 长孙凌妍查看了一下这具炉鼎,还保存着少女之身,想来是还未来得及被收用,便出了意外落入了这空间裂隙中。 她又尝试着用神识卷起阴阳轮,发现它丝毫不再反抗,任由她颠倒翻转,温驯的像是一只小绵羊。这家伙竟然被揍得主动认主啦! 长孙凌妍大喜,索性运起凝心诀,将阴阳轮卷入灵体之中,放置在自己丹田的位置。 果然,阴阳轮开始源源不绝的将液化的灵气提纯净化,自行沿着奇经八脉运行起小周天来。 真是个宝贝! 长孙凌妍放下心来。 可惊喜还在后面。她和阴阳轮恶斗一场,倒是将这具身体里面杂驳的灵气消耗的一干二净。现在有阴阳轮吐纳吸收,脉络里面的杂质和淤积也被顺带着清洗一空。虽然气血亏损的厉害,但是之前堵住的那三条脉却隐隐有了些松动的迹象! 原来这就是阴阳轮改变宿主体质的效果。 如果再配合上自己的太一守心经,即使是炉鼎体质的玄阴,有一天也能改变成少阴,甚至是顶级体质太阴! 第5章 受袭 太阴体质! 想到此处,长孙凌妍忍不住就想仰天大笑三声。 太阴,那可是此间世界顶级的阴性体质。除了正阳,天下男修岂不是都能被我当做炉鼎了哈哈哈哈! 自己在脑中畅想了一下左拥右抱的盛况,长孙凌妍的兴奋劲儿也渐渐的过去了。 她也只能是在嘴上过过瘾罢了。真要是让她阅尽千帆,当个辣手摧草的万人斩,恐怕最先疯掉的就是她自己。 她可是要求完美的处女座啊! 说起来,虽然是长在地球这样修真资源批发的星球,可是靠着太一守心经的传承,修真中的采补之术长孙凌妍也知道的不少。不过她对这些外门邪道是真没什么兴趣。不为别的,她自幼受到电视剧的启发,立志当个剑修。可剑修之道在于纯粹坦荡,最怕的就是心道不正。有歪心的人,炼出来的剑气受到心境的沾染,便没了剑锋。 一把没刃的剑,那还怎么用啊?! 再有就是,她这个人其实是有点儿小洁癖。什么东西要是不干净了,她宁可扔掉也不愿忍耐,那会让她看着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长孙凌妍将神魂归位,操纵着阴阳轮将液化的灵气沿着经络缓缓运行,滋养着受损的血脉。看着干枯的脉络逐渐有了生机,长孙凌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总算还有救。要不然就这么一副漂亮的皮囊生生浪费了,那可是一个大大的遗憾啊。 她虽然之前和阴阳轮斗得凶险,不过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不但功法提升到了凝心诀,还白得了个太阴之体。虽然现在还不是太阴,不过只要她坚持下去,很快那淤塞的三脉就能顺利贯通了。 到时候有了这样的顶级体质,练什么都是手到擒来的。 功法是不用说了,如果能出去的话,一定要给自己找一本好一点儿的剑法。要不光有灵力没有剑招,难不成要让她变成气修么?! 正想着,长孙凌妍突然觉得意识海中一阵剧痛,有什么尖利的东西直直朝着自己神魂就刺了过来。好在她灵体坚韧,与躯体接合的稳固,否则单凭刚才的冲击,险些就能把她直接踢出了身体。 什么人?! 长孙凌妍稳住心神,不慌不忙的给自己的神魂套了个灵气罩,这才向识海中看了过去。只见原本广阔空荡的意识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光球,晃晃悠悠的就飘在自己的眼前。那光球忽明忽暗,显然是偷袭之后,气力不足,只能勉强化成一个少女的虚影,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正是这身体的本尊!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那少女柳眉倒竖,一双大大的猫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她颤抖着手指,厉声尖叫道。 哎呦,正主出现了。 长孙凌妍暗自叹息。既然本体的灵魂还在,那自己还是把身体还给人家的好。捡到无主物可以先到先得,但是硬要占有别人的有主物,那就是抢劫了。 虽然修真世界都是遵照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来玩,可长孙凌妍毕竟在世俗世界生活了近三十年,一些道德准则早已根深蒂固。再说强夺他人身体,让人家成了孤魂野鬼,那欠下的因果可就大了。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所以她二话不说,拖着神魂内的阴阳轮就要离体。 “等等,把我的东西放下!你这个小偷!” 少女纤手一指,一道利刃就朝着长孙凌妍的神魂直刺过来。 她毕竟是个炉鼎,就算偷学了些技法和招数,可修为不深,能发挥的威力也不太大。刺出的利刃被长孙凌妍一闪身就轻松躲过了。她倒是不在意这少女发出的这些小玩意儿,可这姑娘刚才的那番话,却生生激起了她的火气。 “什么是你的东西?我拿了你什么了?!” 长孙凌妍被气的笑了出来。 “那个宝轮就是我的,是一直养在我身体里的,你把它带走就是偷!” 少女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一直养在你身体里?” 长孙凌妍记得,在她触碰到的碎片信息中,这少女一直是人事不知的样子。 “哼!他们做的好事,包括你做的,我全都有意识。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怎么抵赖!”少女仿佛是被刺到了痛处,声音越发尖利了。 “你既然有意识,那阴阳轮攻击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有危险的时候躲起来,甚至误导我以为这是无主躯壳,引我进入你的体内,替你作为阴阳轮的运转的养料。现在看到我收服了宝贝,你才出来抢夺,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长孙凌妍一眼就看出这少女的心思。 她的灵体探查这具躯壳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神魂的气息。想来这少女的神识是躲藏在什么地方,避开了阴阳轮的吸收。她本是用这躯体作为诱饵,等其他的灵体上钩了,便代替她成为阴阳轮的消耗,她自然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这炉鼎算的真精明。看她神魂清晰那的轮廓,应该也跟着阴阳轮受用了不少。 少女见计谋被识破,也不再废话,抬手就是三支冰箭。 她自付有阴阳轮的滋养,灵体比一般的人要坚韧的多。何况在这个鬼地方,什么进来都是要被空间消耗的,眼前的这个神魂虽然看着不善,可是她消耗日久,想来也是强弩之末了。 干掉她,阴阳轮就是我的了! 她想的痛快,手下的冰箭就越发的凛冽。 长孙凌妍不慌不忙的竖起一道灵气屏障,轻松抵挡住刺来的冰箭,又转动阴阳轮,切断身体内的小周天循环。 这样一来,那少女作为本尊的优势便消失殆尽了。她一个炉鼎,虽然跟着阴阳轮蹭到了不少灵气,但是跟实打实自己修炼起来的长孙凌妍相比,那点修为根本不够看的。 没过两下,少女便败下阵来。 她清楚的很,如果这人带走了宝轮,她的身体便又会停滞在玄阴体质,再无改变的生机。到时候即便能够逃出这里,还是免不了要被采补殆尽的命运。 她突然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长孙凌妍道: “姐姐,姐姐,是烟儿错了,烟儿自小命苦,不该起了贪念,您就饶了烟儿这回吧。烟儿下次不敢了......烟儿愿意将身体让给姐姐,只求姐姐在识海中给烟儿留块栖身之地......” 长孙凌妍见她哭的可怜,又想到这少女坎坷的命运,心中也渐渐软了下来。 “你叫什么?”她柔声问道。 “我叫东陵烟。”少女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猫儿眼含着泪花,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也叫凌烟?看来你我倒是有些缘分。” 她沉吟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你起来吧,我会把身体还给你的。” 长孙凌妍打定主意离开,她不愿意和别人共用一具身体。一个脑袋里面两个意识,。那不是精分是什么?!何况这本来就是人家的,自己想要身体,再找无主的便是。 “姐姐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东陵烟见她不松口,失望的垂下了头,柔弱的双肩不断颤抖着,似乎哭的很伤心。 老这么跪着实在不像样子。 长孙凌妍劝了几次她都不肯起身,只得叹了口气,上前准备亲自将她扶起来。 她刚弯下腰,只见本来还抖作一团的少女突然抬起了头,口中吐出五支冰刃,奔着长孙凌妍的神魂就射了过来。 东陵烟自知一击不中,自己便再无生机,此刻竟是拼尽了全力! 长孙凌妍完全没有准备。她们的距离实在太近了,那冰箭的速度又出奇的快,勉强避过射向头部那两支,余下三支却再也没有闪转的余地了,她只能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噗!噗!噗! 三只全中,重重的扎进了她的灵体之中。 感受到主人神魂受重创,已经认主的阴阳轮启动了反击模式。它自行调动全身灵力,在识海中竖起了一道巨浪,硬生生的将东陵烟的神魂弹了出去。 东陵烟的神魂一离开身体,瞬间便被裂隙禁锢住了。和那些法宝武器一样,永远的定格在这个空间,直到能量消耗殆尽,消失在虚空之中。 她双目圆睁,面容惊惧,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也不能发出声音了。 驱逐掉异物之后,阴阳轮却并没有停下。它开始吸收周围空间里漂浮物的能量,渐渐的形成了一个能量漩涡,不断的延伸扩大。 东陵烟眼睁症的看着自己的神魂被阴阳轮卷进那巨大的漩涡,瞬间就被撕扯成碎片。 烟消云散的那一刻,她突然后悔了。 其实做个炉鼎也要强过魂死神灭吧,至少还能享受一段人间富贵。 都怪自己太贪婪了。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漩涡越来越大,巨大的引力拉扯得周围空间开始震荡、崩裂,一道道裂缝出现在漩涡周围。最终,这些裂缝竟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漩涡瞬间陷入到这个缺口中,不知去向了。 空间又恢复了宁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6章 失忆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敷着冰凉的药膏,似乎是受了重伤。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来的? 头昏昏沉沉的,脑袋里面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厢房,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朝代,但是以她自己的直觉,这绝对不是她一直生活的世界。 呵呵,不会是狗血的失忆加穿越了吧。 咦?啥叫穿越啊? 正想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妙龄少女推门进来,看见她睁眼打量四周,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您醒了啊。” 小姐?!她呆呆的看向少女。 轻手轻脚的将她扶起,慢慢的靠在床头,又拿过枕头给她垫在背后,少女这才轻声问道。 “小姐,您想喝点水么?” 她这才发现自己喉咙干痛,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连忙感激的朝少女点了点头。 在少女的手中喝了小半杯清水,她顿时自己精神好了不少。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确定自己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之后,这才开口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啊?”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她自己到底是谁。 那少女听她问起这个,顿时惊的花容失色。 “小姐,您怎么了?!” 少女伸手过来,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额头。可是不知怎么,她的身体就这么有意识的躲了过去,并没让那少女沾到半点儿。 “这里是华严派的总堂啊,您是我们掌门关门弟子啊!您...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叫东陵烟?”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名字。 那丫鬟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似乎把心放了下来。 “东陵小姐,您可吓死我啦。您受伤一直昏迷着醒不过来,掌门这几天可是要担心死了。” “我是怎么受伤的?” 她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脑袋。 什么印象都没有,难道自己这是伤到头了? “还不是佢英宗的那群混蛋,非要掌门把您交出去!掌门不答应就在您回山的路上下了黑手,想要强行把您掳走。” 少女把她身上的薄被向上拉了拉,又絮絮叨叨的说道。 “那时候正赶上门里在选拔内门弟子,谁都没注意。您着急赶回门派参加大典,一时不察......就中了招。” “好在宗门的人及时赶到,把您夺了回来。不过那群人下手真狠,还是让小姐您受了重伤。” 这少女声音清脆,说话有条有理,似乎十分健谈。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芝兰。” 芝兰说的似乎没什么破绽,可东陵烟丝毫没有真实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脑袋失灵了,还是这丫头在说假话。 她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看看。反正自己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贸然乱跑反而是件危险的事。不管他们有什么算计,索性就借着着地方先把伤养好吧。 又休养了几日,她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芝兰上来通报说掌门来探望她了。 她受伤了这么长时间,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掌门师尊来。按说自己是他的关门弟子,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看一眼。可是直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这个掌门是男是女,姓甚名谁。看起来,自己这个关门弟子也不是一个受重视的角色。 她日日见到的只有芝兰。芝兰离开的时候,都会把门锁上,说是怕别人打搅到她养伤。可话是这么说,经她暗中观察却发现,这里除了芝兰会来,门前连只鸟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房子是建在那个山沟里面,四周永远是静悄悄的,也没有虫鸣鸟叫,安静的吓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明白,自己竟然是到了修真的世界。刚知道的时候,她简直像是被雷劈到一样,觉得世界都灰暗了。心*法技法啥的,这些东西她完全不明白,偏偏还有个修真弟子的身份,这是个人一看见她就得露馅啊。 不过和芝兰相处了这些天她倒是也拐弯抹角的了解了不少。虽然不能说是全弄明白了,至少也拜托了文盲的水平,不会闹出白痴的笑话, 无奈的叹口气,往常是往常,今天见掌门,才是一道严苛的考验。 此间的掌门长清真人名叫安图,是个丹修,已经修炼到了元婴期。不过自从他300年前结丹以来,境界再无寸进。他平时也不怎么管理门派的庶务,一心只想炼丹提升修为,门派里的事大都是由一名师叔处理。 此刻,长清真人面色和蔼的看着东陵烟,语带关切的问道。 “烟儿,你今天感觉如何?” 东陵烟见他进来,便要下床行礼。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行礼,但是这人既然说是自己的师尊,师尊进门,徒弟哪还有坐着不动的道理? 看在自己深受重伤的份上,他应该不会让自己把礼行全了吧。 果然,她一动,长清真人就伸手扶住了她。 “你身体不好,行礼就免了吧。为师这几日庶务繁忙脱不开身,让你受委屈了。” 东陵烟忙道不敢,不过她倒是借机起了身,靠坐在床头。 长清真人也不急着开口,倒是把她上上下下的端详了个仔细。见她面色红润,双目有神,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烟儿啊,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调沉重的说道: “你惹上的那个佢英宗,这几日频频袭击我门下弟子,扬言不交出你就要我们灭派断宗!为师我倒是不怕他们,大不了血战一场,同归于尽罢了。只是可怜门派那些年轻子弟,刚入大道便要遭此劫难......诶!” 说着,长清真人像是不堪重负,深深的低下了头颅。 这人到底惹了多大的祸事,敢叫一个宗派灭门? 东陵烟心中忐忑,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不是这具身体原装的灵魂了。 可是她之前是什么人,到底做了什么,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脑袋里一片白茫茫的,完全没有印象。 见长清真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她只得以退为进的说:“师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不您就把我送到佢英宗吧。” 先拿话将他一下。 她想着,这什么真人之前说的一脸凛然,就算他是心中已然服软,应该也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承认。 果然。 听她这么说,长清真人竟气的拍案而起:“为师其实那种卖徒求生的人?!如此这样,岂不显得我华严派怕了佢英宗!我堂堂正道门派,岂能为一魔道小宗威胁!” 嘿……不但威胁了,人家还揍得你满头包,东陵烟暗暗撇了撇嘴。 可她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流了几滴眼泪: “那可如何是好啊?” 长清真人眼珠转了转,似乎是在算计这什么,他犹豫了半响,欲言又止了好机会,最后还是开了口。 “我辈修道之人,一向光明磊落。他要战,我华严派接着便是了。” “只是派中人才凋零,各山内门弟子结丹者寥寥,贸起战端,无异于送人去死。师傅我寿元将尽,倒是无妨,只可惜那些少年英才了......” “为今之计,师傅我有些计较,只是不知烟儿你愿不愿意?” 一边说,一边还状似无意的抚摸着他随身佩戴的那把古剑。 得,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文的也好武的也罢,现在这是在逼她表态呢。 东陵烟瞄了一眼那三尺雪亮的剑锋,忽然明白了长清真人想表达的深层次含义。 这时候再不识时务,简直就是在作死。 作为人家的关门弟子正常会怎么做?自然满口应承下来。 不但应承,还要说的慷慨激昂,占着大义。 “师尊放心。您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为我辈弟子打算,您自然不会坑了徒儿。师尊但有吩咐,弟子莫敢不从!” 长清真人被她的话噎了片刻,饶是他脸黑皮厚,说起自己的计划也是有些亏心。 没别的,人家“弟子”都说你不会坑人家了,再出损招岂不是有点儿太不地道。可是他转念想到自己的修为和寿元,他的话又说的流畅了起来。 “魔道门派中有一雪巍岛,孤悬海外。岛主年少成名,天纵英才,在魔修中威势颇重。我若偷偷将你送到他那里,佢英宗畏惧他的权势,便也不敢再找你麻烦......” “师尊,那可是魔门啊......” 东在陵烟的印象中,魔道相互对立,一向是兵戎相见不死不休。这怎么自己的道门还能联系上魔门大宗呢? 长清真人脸色不变,他双目炯炯,一派磊落的说道:“说是两立,其实也不过就是立道不同罢了,无关对错,烟儿不要钻了牛角尖。” 是啊,师傅你真会变通,前面还说自己堂堂道修正义凛然,后面就说不过是立道不同,没有原则分歧。 你怎么说怎么是啦。 东陵烟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长清真人既然说出口了,想必他已经有了安排。自己反抗怕是得不了什么好处的。只能先将计就计了,看看这长清真人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有机会再随机应变吧。 想到这里,她抬头一副惊惶之色,急急说道: “师尊,烟儿不要离开您,也不知那岛主是个怎样的人,万一他性格暴虐,烟儿...烟儿...” 说到此处,眼中竟流下泪来。 长清真人也是演技派,闻言面露哀戚之色,他哑声说道: “烟儿,为师也是没有办法。为师听说那雪巍岛岛主相貌俊朗,龙章凤姿,乃是魔门第一美男子。只可惜世人偏见,正魔不联,否则以烟儿之质,倒是一段良缘。” “诶,为师已将芝兰收入门下,还是以丫鬟的名义陪你一起,你们同出一门,有什么事你多和她商量罢。” 他这一番话倒是把她说的愣住了。丫鬟转眼就变师妹了,有事还要和丫鬟商量,看来这芝兰的来头还真是不小。 难怪自己清醒之后,都是这丫头一个人照顾呢。恐怕是这老狐狸不放心,给自己身边安插了根钉子罢了。 念头一转,她心中又画了一个问号。 雪巍岛主到底有多大能耐,让这老头子这么陪着小心呢? 第7章 选宝 “师尊,徒儿此去,不知经年方能归宗,徒儿心中忐忑,尚有一事相求,望师尊成全。” 雪巍岛......看样子不去是不可能了。 可她也不愿意就这么轻轻松松就被人卖掉。至少走之前,她得为自己捞点本钱,留点压箱底的资本。 去是去,可是也不能白去,你总得破点财吧。 听她这么一说,长清真人哪还有不明白的。他思索了片刻,算了算此行能拿到的宝贝,顿觉眼前的这个少女价值不菲。 那便分她些好处也没什么妨碍,好叫她走的心甘情愿,免得再生枝节。 “徒儿但说无妨。” “师尊,正魔殊途,徒儿学艺不精,雪巍岛上恐丢了我华严派的颜面。不知师尊能否容徒儿在门内藏宝阁选一样护身之物呢?”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非常不合常理。可是眼看就要被送人了,不抗长清一把她心中总觉得很不舒爽。反正他十有*不是自己真的师尊,她让他肉痛一下也算是银货两清。 果然,听她说出这样的话,长清真人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烟儿!为师虽然是华严派的掌门人,可是门派并非我的所有物。藏宝阁是我华严派的根基,你师叔师伯俱在,我怎可擅自妄为,让你随意出入?” 听他这么说,东陵烟顿时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师尊,徒儿一弱女子,落入那虎狼之人的手中,无异于进了炼狱一样。若没件法宝防身......岂.....岂不是任他鱼肉......倒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正说着,她忽然下了床,对着门前的柱子就要一头撞过去。 别人不知道,长清真人心里清楚的很。 这丫头虽然是天生的玄阴体质,身体里面的灵气,却稀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里是上界,就算是只虫子体内都多少受了灵气的熏染,像东陵烟这样的身体,根本就是一个没修炼过的普通人。 上界人人修真,她也不知道是窝在那个山沟里长大的乡巴佬,白白浪费了好身体。 这就是送人炉鼎的好材料啊!想到殷朗许诺给他的好处,长清真人便坐不住了。 这要是现在就死了,不但到手的宝贝没了,还要大大的得罪雪巍岛主。 殷朗......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恣意妄为,他还真是惹不起。 见她真要寻死,长清真人也不得不松口了。 “罢了。你我毕竟师徒一场,师傅我这次就徇私一回。一会儿你跟着我到藏宝阁,咱们说好了只有一样,你自己选到什么都不能后悔啊。” 东陵烟见目的达到,瞬间就破涕为笑,变脸之快,就像刚才那寻死觅活的人不是她一样。 华严派藏宝阁 长清真人打开了朱红色的大门,指着里面的搁架对东陵烟说道。 “去吧,一个时辰之后,我会打开大门接你出来。以你的实力,一层的尽可随意挑选。二层有些宝贝尚未认主,凶性未训,你就不要上去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切莫眼高手低,妄自丢了性命。” 说着,也不再看东陵烟一眼,转身关上了藏宝阁的大门。 藏宝阁顾名思义,放的都是些宝贝。虽然华严派的实力不强,可是几代掌门积累起来,还是有些家底的。 至少,对于土包子东陵烟来说,这些金灿灿的东西简直要晃瞎了她的狗眼,让她不知道拿哪个比较好。 二层的野性难训,尚未认主? 能认主的自然要高级一些吧。按照常识,一般越好的东西放的地方越隐蔽。着藏宝阁有三层,那顶楼的东西自然要比一楼的这些大路货强吧。 东陵烟在心中思忖。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径直向三楼跑去。 谁知道刚上了二楼向上的缓步台,她的脚步似乎被绑上了千斤的巨石,根本一步都迈不上去了。 怎·么·回·事?!! 东陵烟眼看着眼前没剩几步的台阶,死活就是上不去了。她心中清楚,这藏宝阁的三层,十有*是设置了禁制的。 真是狡猾。难怪长清他提都不提三层呢,原来是已经给锁好了,生怕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顺走了一件至宝吧。 东陵烟气的咬牙,可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她不动术法,也破不了禁制,只能悻悻的走回了二楼。 二楼是个兵器室,偌大的空间里有大大小小的兵器摆放在搁架上,一个个的都是杀气十足。东陵烟在里面转悠来转悠去,目光最后落在墙角扔着的一把长剑上面。 这剑确实是被扔在角落里的。剑鞘上都落满了灰,远远看去一点都不起眼,不用说二楼的那些精心保管的兵器了,连一楼金光闪闪的法器们都比不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东陵烟的目光就黏在那把剑上,一丝一毫都挪动不了。 她直直的走过去,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拿起了那把剑,用力的抽出剑刃,就朝着自己的脖子砍去。 这剑没刃。 可是架不住东陵烟一身肌肤吹弹可破,她又下了死手。虽然剑锋没有开刃,可是她额脖颈还是被划了一道伤口。 血,瞬间就像从创口中渗了出来,流到了无刃的剑锋之上,瞬间就被吸收的一干二净。 东陵烟的手臂还在用力。 她神志清醒的不得了,只是脑袋却没办法控制手臂的行动。她暗暗心惊,知道自己这回是中了暗招,就这么放任下去的话,十有*是要自己把自己斩首的。 这剑有种神秘的力量,似乎是能控制人的心神,让人以身做祭品,将血肉和神魂都贡献给它,成为它的养料。 这.....这是一把魔剑!! 东陵烟心中骇然。 没想到这子尝试正道名门的华严派,在这藏宝阁中竟然有着一把吃人的魔剑,还能在讽刺一点么? 简直就是在自己扇自己的嘴巴。 可殒命在即,东陵烟也顾不上华严派的名声了。她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虽然尽力避开了伤处,可是如果这么一直割下去,很快她的脖子上就满是伤痕了。 怎么办?!! 越着急,东陵烟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清醒。可是越清醒,她就越悲哀的认识到,除非现在有人来搭救,或是出现奇迹,否则就凭她自己,那只能乖乖的等着这把钝剑磨断自己的脖子了。 可恶!难道就要这么轻易的死掉么?!! 她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有想起来啊!!莫名其妙的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醒来没几天就又要挂掉了吗?!! 她越想越不甘心,心中悲愤的简直无以复加。可是眼看着剑身在颈侧,她硬是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这种被迫自尽的感觉简直就是噩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东陵烟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她能感觉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温度在一点点的升高。 诶?!是真的很热啊?! 东陵烟忽然发现那把剑真的在发热,而且温度还在不断的攀升。她使劲的转动眼睛,竟然看到那把一直锲而不舍割她脖子的剑,剑身竟然被灼烧的通红! 剑热得很快,可是紧逼她脖颈的力道却在降低。等她恢复了手中的力道,这才发现,那把剑虽然红的很吓人,可是她手摸上去,也只是稍热而已,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高温。 东陵烟摸出了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脖颈左看右看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虽然有些划伤,可是却没什么大碍。 难道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觉?! 不,绝对不是。那剑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东陵烟的心里清清楚楚。 只是一眼,这剑就能勾的人陷入幻景之中,显然不是一般的神兵利刃。没能够干掉自己,恐怕是它后继无力,力不从心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清醒过来,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走了大运,那最后的下场恐怕只有一个——陷在自己的幻觉中,知道被这把剑慢慢的磨断了脖子。 太险了! 只是,它为什么忽然停下来了呢? 东陵烟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便将这个疑问抛到了一边。 经过刚才这样的折腾,约定好的时间也快差不多要到了。她不敢再碰二楼的这些“宝贝”,径直又走到了一楼。 须弥戒指好啊,藏点儿东西方便,省得背着还怪显眼的。能放在藏宝阁里面的,显然不会太小,能挑个这个也算赚了一笔。 那个紫灵鼎也不错。里面有个小小的庄子,可以放在野外当做住宿的地方。鼎上的禁制还能保证安全,又自带隐藏功能,简直就是旅行的必备啊。 看来看去,东陵烟看那个都觉得很好。可是还没等她想好要选哪个,藏宝阁的大门就再次打开了。 进来的自然还是长清真人。 “徒儿,你选好了吗?” 长清真人满意的看着东陵烟在一层转来转去。这里虽然都是些灵器,可撑死了也就是个中品,宝贝都在上面没露出来呢。 这丫头想来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被这些金灿灿的俗物迷了眼,想来也是翻不出花样来。 东陵烟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要那个须弥戒指。她手指着那枚闪耀着亮光的指环,笑眯眯的对长清真人说道。 “师尊,徒儿就要这个啦。” 说着,她伸手就朝着那戒指抓了过去。 谁知道,手指到了近前,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阻住了,再也不能前进一寸。 第8章 收剑 “那没办法了。” 长清真人状似遗憾的说道。他伸手拍了拍东陵烟的肩膀,似乎很为徒儿惋惜。 可是东陵烟却并没有错过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得意。 果然是这个老家伙做了些手脚! 东陵烟暗暗皱眉,对长清真人的小动作很是不屑。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没有证据,贸然开口不但得不到好处,恐怕还会记得这老家伙翻脸。 现在实力不济,有苦说不出,只得硬生生忍下折扣恶气。 她心中郁闷,面上还得挂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师尊......为何会是这样?” 看着眼前似乎毫无察觉的少女,长清真人妆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口气。 “烟儿,你如今前事尽忘,怕是连这藏宝阁的规矩也记不得了。” “自来灵气多通人性,非命定之人是触碰不到的。烟儿想要它们认你为主,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诶......为师当初就想提点你一下,可又抱着些指望,只想着万一我徒有了机缘,便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我若不叫你一试,倒显得我华严派小气了。现在可是信了?” 东陵烟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只得自认倒霉的模样。 见她一脸沮丧,长清真人眼中闪过满意之色。他挥了挥衣袖,凭空取出了一个淡紫色的灵袋。 “徒儿也不必难过。为师知道你此行艰远,事关我华严派的生死存亡,自然不能薄待了你。” “这里有只叶舟,倒是可以赠予烟儿防身。” 他拉过东陵烟的手,将灵袋轻轻放入了她的掌中。 “虽只是只宝器,不过胜在灵巧,速度堪比灵器。最妙的是此舟消耗甚少,以我徒目前的修为也可驾驭。” “若有一日,烟儿得了机缘,也可找炼器修士将这叶舟重新炼化。” 由灵器降成了宝器,等级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宝器这东西不能认主,谁都可以拿来用,想来也不怎么稀罕。 只是长清真人有一点说对了。东陵烟实力有限,就算拿到一个灵器也驾驭不了。不但不能用,她修为低微偏偏身怀宝贝,还不是平白惹红了有心人的眼。 那时候反倒会给她惹来祸端。 东陵烟脸露感激之色,她再三拜谢过长清真人,便将叶舟小心的收入自己的囊中。 她倒是想得开,有总比没有好,原本还以为这白胡子老道准备就这样把她打发了呢。 半夜,东陵烟被冻醒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扔在了雪地之中,寒意像是从骨头里面透了出来,冻得手指脚趾已经没了知觉,就连呼出的气息中都带着阵阵寒意。她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个小小的院落之中,周围寂静无声,除了她自己,什么人都没有。 我这是中了毒了吧。 想到白天在藏宝阁发生的险情,东陵烟忽然觉得十有*就是那柄剑的毛病。那时候她也是觉得浑身越来越冷,虽然没有现在的情况严重,可是大体还是差不太多的。 她勉强坐起身来,一点点的蹭到了床边,用颤抖的手指点燃了火烛。火苗的微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东陵烟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刚才在黑暗中她没有注意,现在竟然发现,这房间的中央,不知从什么时候竟悬着一柄剑。 是她在藏宝阁中看到的那把魔剑。 只见它剑柄上闪着幽幽的蓝光,不开刃的剑身雪亮耀眼,一眼看去,满满的都是杀气。 这回倒是有些神兵利器的样子了。只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藏宝阁是华严派的重地,不说阁楼外阵法无数,就算一个普通的禁止都不是一柄剑能够破除的啊?! 它要是有这样的本事,何苦被随意的扔在藏宝阁的二楼? 东陵烟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她现在也顾不得去追寻原委了,她冷的已经浑身颤抖,四肢僵硬,再这么恶化下去,很快她就要自己把自己冻死在屋子里了。 剑静静的浮在空中,时不时的上下游转,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它似乎是有些畏惧着东陵烟,她向前一步它就后退一点,并不想要靠到她的近前。 渐渐的,东陵烟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只要她靠近那柄剑,她的身上便回暖一分。可只是前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靠得越近,脚下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每迈出一步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 有点儿意思。 “你倒是怕我,可是为什么有远远跑来找我呢?” 她自言自语道。 看出了些门道,东陵烟也就不着急了。 她一点一点的将那柄剑逼到了墙角。见它退无可退了,她双手平伸,将剑拦在了两臂之间。 那剑似乎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死角,竟然也稳在原地。它忽然从剑身上射出了三道精光,速度奇快的直奔东陵烟的面门打来。 竟是准备将她一举射杀。 此时,东陵烟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反射性的一扭腰,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敏捷的身手,竟然就被她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 同时,她看准魔剑进攻的空隙,出手如电,直直的向那剑柄抓了过去。 时机抓的刚刚好。 只是她毕竟没有对阵经验,防的了身前看不到脑后。 就在东陵烟手攥住剑柄的一瞬间,一阵剧痛忽然从背心处传来,那股大力直接打了她一个踉跄,向前连抢好几步,险些站立不稳。 “噗——” 东陵烟背部连中三下,薄薄的单衣瞬间被染成了血红色。她喉头腥甜,再也按压不住,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刚好淋了那柄剑一个正着。 东陵烟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只觉得心口剧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我这是要死了么。 她默默的想着。 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就要顶着这个身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真是不甘心。 可是今天接连两次遇险,看来是命当如此,再劫难逃了。 视线越来越昏暗。 朦胧中,她似乎是看到眼前凭空浮现出一个圆盘,那盘子不断的转动着,带起一道道凉风,让自己心口的剧痛瞬间减轻了好多。 只是她再没力气继续探究下去了,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帘慢慢的垂下,陷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不知道的是,她居住的这件小屋,此时竟亮的如同白昼一样。 那轮圆盘缓缓的转动着,带动起灵气鼓荡向东陵烟的身体,用气流将她卷成了一个蛹。 她后心的创口也渐渐愈合,面容因为伤痛的驱散而变得平和安详,看上去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除了沾满鲜血的单衣,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受过那样的重创。 自从阴阳轮出现的那一刻,无刃剑便失去了原本的威风。它躲在角落里,像是见到天敌的小兽,丝毫不敢靠近。 可是阴阳轮却不准备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罪魁祸首。它卷起一束灵气,将无刃剑拉到了自己的近前,两灵物上不断闪耀着断续的亮光,远远看去,倒像是两个人在做某种方式的交流。 最后,无刃剑乖乖的顺服了,悄无声息的没入到了东陵烟的身体中。 它本就是上古魔剑,原本就造下杀孽无数。某大能为了驯化她的凶性,在它的剑心种下了一颗道种,使它的魔气受道心制约,不得外放。 它名叫“无刃”,却是三界之中最锋利的剑。 万年以来,它也算几经辗转,风光过一段日子。 只是觊觎它的人不少,可是真正能驾驭的却不多。即使是那几名持有者,能发挥出的威力也不足十分之一。他们最终多半是被它的魔气所迷惑,堕入迷乱,神魂皆成为它的养料。 倒是有位修魔之人不受它魔气的侵袭,可一旦入了手,便要受到道心的约束,妄念念稍有滋生,转眼便送了性命。 道魔共生,互相滋养,维持着无刃的平衡。 可是自有修真以来,三界所求大道,无非正魔对立,非此即彼,非黑即白,从来没有交融和妥协。双方都恨不得划界而治,不共戴天,哪里找得到这么平衡的人。 是以它飘飘荡荡几万年,始终没有找到主人。 华严派某代掌门在偶然间得了这个宝贝,欣喜若狂。可也还没等将它放置在藏宝阁二层,就因为魔气而忽发癫狂,白白为它送了性命。 无刃之所以被扔在藏宝阁的角落,是因为华严派够得上身份的人,多半都知道它的这段黑历史,轻易不敢去招惹它。这东西邪的很,扔又扔不得,只能放在原地,谁也不敢碰。 也就是东陵烟这样的愣头青傻乎乎的一头撞了上去,差一点变成它的给养。 也是她命不当绝。 关键时刻心头热血喷了出来,让无刃剑感受到阴阳轮的气息。 阴阳轮是三界唯一可以转换灵气性质的宝贝,内含正魔相生相克的至理。有它在东陵烟体内制造出的循环,使得正魔之气得以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虽然东陵烟身体之中灵气稀薄,可是有了阴阳轮,将来灵气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受到阴阳轮的吸引,无刃剑立时认了主。 只是认主归认主,主人有没有能力驾驭它倒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东陵烟心智脆弱点儿,那它有朝一日便收了她的神魂,夺了她的躯壳,自己修炼大道倒也未尝不可。 说到底,无刃剑屈从的是阴阳轮的威慑,而不是东陵烟本人。它目前的实力远高于东陵烟,自然也不在意她的观感。 此时,东陵烟已经濒临昏迷,她不知道自己身体中已经被强制埋下了一个不速之客。魔剑无声无息的在阴阳轮附近扎下了根,也跟着进入了休眠。 直到东陵烟的伤口已经看不到痕迹了,阴阳轮缓缓的停止了转动。 修复伤口花掉了它太多的能量,它需要好好的补充休养。 东陵烟体内的灵气不充足,原本是支撑不起这样的消耗的。可阴阳轮是天地间收转灵气的第一法宝,只要主人神魂能够滋养它,便可从外界汲取灵气来补充。主人的神魂越坚韧,阴阳轮能发挥的余地就越大。 感受到东陵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阴阳轮这才悄无声息的没入了东陵烟的身体里,陷入了休眠之中。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无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谁也不知道,就在这个夜晚,偏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第9章 上岛 次日,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东凌烟便醒了过来。 这一夜她倒在地上,睡了个腰酸背痛。 一睁开眼,无刃剑便大咧咧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顿时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竟然还在?!! 可再仔细观察一阵,她还是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自己再在没有昨天半夜那种冰寒之极的感觉了。 相反,现在的无刃剑看起来不但没有杀气,反而让她感觉到莫名的亲切。 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能明显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和眼前的这柄剑,似乎有着某种莫名其妙的联系。 她站起身。果然,剑也跟着飞了起来。 东陵烟顿时来了兴趣。她又尝试了几次,情况依旧和之前一样,无论她走到哪里,剑都会紧紧的跟在她的身边。 这......算是认主了吗? 她有些疑惑地想着。 不知道在这个修真的世界中,认主的标准是什么?如果真是认定了她,那可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了。 高兴了片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又陷入了烦恼之中。 哪儿跟哪儿,那岂不是所有的人都看得到了? “你......” 东陵烟有些迟疑,她还记得昨天这剑杀气十足,似乎不是一个友善的家伙。 “你能藏起来么?” 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听懂人话...... 原想着还要多费一些周折。谁知她话音刚落,那剑便“嗖”的一声,瞬间没入到她的身体之中。 诶??! 真这么简单? “出来!” 东陵烟朝着空荡荡的房间低声叫了一下。 果然,那剑就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大感惊喜,乐颠颠地试了好几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剑厌烦了。开始还随叫随到,反复了几回便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觉得很没趣,看看自己身上这血迹斑斑的衣服,便在房屋里胡乱翻了一通,总算找到了一件能穿的里衣。 还说是华严派掌门的爱徒。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件像样的衣服也看不到。看样子是真没把自己当一回事,连这简单的一点儿伪装都不想做了。 她心中想的清楚,可也觉得无可奈何。 不是修真者,不用说掌门长清真人,恐怕连芝兰这个所谓的下人她都不打过。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是,昨天夜里那件沾满了鲜血的里衣还是要想个办法处理掉。 芝兰心细如发,见她换了衣服是一定要问的。 如果再让她看见里衣上的血,恐怕这个长清真人的眼线,立刻会将自己的异常报上报告上去的。 正暗自盘算着,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芝兰来了。 东陵烟没想到她竟然来的这样快,只得将换下来的那件带血衣慌忙藏到了床下。 此时,芝兰轻柔的嗓音,已经从门外传了进来。 “小姐,小姐你醒了吗?” 东陵烟没有出声。她侧身躺在床上,作出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芝兰见里面没有回音,便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锁。 “小姐我进来了。” 话音刚落,她便推门走了进来。 习惯性的朝房间里扫一眼,除了有微微的凌乱,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简单的竹床上没上,少女静静地侧躺在床边,呼吸悠长,双目紧闭,显然是还没有睡醒。 芝兰悄悄地靠到东陵烟的床头。只是一眼,便让她心念一动。 过了这一夜,怎么这女人倒像是又美了几分? 只见她肤白如玉,脸颊闪耀着莹润的光泽,看的同时女人的芝兰也心动了几分。 不愧是玄阴体质,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好材料。这丫头再长几年,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祸水。 只是......她也也得活得到...... 想到东陵烟的结局,芝兰酸涩嫉妒的心顿时有平静了下来。她微带不屑的撇了撇嘴。 一转过脸,又露出一副殷勤的笑模样。 “小姐,醒醒。” “时辰到了。咱们还是早些起来准备出发吧!” 她一边七手八脚的帮着东陵烟收拾洗漱,一边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的说道。 “今日掌门要迎候贵客,怕是不能来送行啦。掌门便委托了净木师祖的大弟子长居师叔真人来护送我们。” “师叔辈分高,咱们可别让人家等的急了。” 正说着,一只纸鹤忽然从门外飞了进来,径直落在芝兰的身前。 “咦?这是什么?” 东陵烟好奇的问道。 “是掌门的传书。” 芝兰快速的将纸鹤抢在手中,几步出到房门外,还不忘回身锁上了门。 切!有什么大秘密要这么瞒着自己。 东陵烟朝天花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趁着屋里没人,她将那套带血的里衣有拿了出来,折了几下便塞进了包裹里。 等了好半天,芝兰才又出现在门口。 “师尊怕我照顾不好您,便叮嘱了我几句,咱们走吧。” 说着,她便施施然的转过身,径直出了大门。 芝兰......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 东陵烟暗暗的思忖道。她看了一样还大喇喇的放在床边的包裹,默默的将它拿在了手中,跟着芝兰的脚步离开房间。 到达雪巍岛的时候,海上开始起了风。 她只带了那个小小的包袱便上了路,。 长居真人英俊潇洒,文质彬彬,笑起来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他似乎并不喜欢说话。东陵烟和他攀谈,他虽然并不拒绝,可是也不见怎么热络。他的眼神从不直视东陵烟,仿佛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看一眼都会脏了他们的眼。 这哪里像对待一个掌门弟子的态度。 长居对芝兰倒是非常热情。看得出,他们之前就应该是认识的。 倒是芝兰,似乎是有了什么心事。长居真人和她聊天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过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长居并不介意,他看向芝兰的眼神温柔的简直能滴的出水来,时时刻刻都荡漾着波光。连东陵烟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长居怕是对芝兰有些想法呢。 看着她们进了雪巍岛的地界,长居便依依不舍的停在了下来。 不经岛主允许,擅入者死,三界之中,人人都知道殷朗的脾气。 “芝兰,你要小心......我......我......我......” 他磕磕巴巴了半天,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雪巍岛浮在海上,只有岛上的云车才能上下。 东陵烟和芝兰的飞舟刚到岛下,远远便看到雪巍岛派来接应她们的人。来的一共只有两个,都穿着样式统一的袍子。 一个是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另外一个是个神情倨傲的老婆子。 “我是雪巍岛后院的二等管事,东陵小姐叫我张管事就好,这位是后院女管事李妈妈。” 也不等人问,中年男人先开了口。 “你们初来乍到,不了解雪巍岛的规矩,暂时由李妈妈负责给你们解说。两位先跟我们上岛吧,有什么问题咱们路上细说。” 也不问两人身份,张管事像是早就认识她们一样,径直便让两人上了一乘飞舟。飞舟的舱内宽敞明亮,陈设简单大方,看着便让人有舒适的感觉。 李妈妈安排两人坐了下来。她表情严肃,脸拉的长长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拿一双利眼上上下下的不断打量着二人。 见她这幅模样,一向活泼爱笑的芝兰似乎也被这气场压制了,闷坐在一旁不敢造次。只是她那一双灵活的眼倒是没有闲着,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周围的情况,似乎也在盘算着什么。 飞舟飞行的很稳当。东陵烟想要打开窗帘看看外面的景色,只是手刚动了一下,便被李妈妈制止了。 “这位姑娘,这窗子可不能开。” 就这硬邦邦的一句话,连个解释也没有,果然白送的女人不值钱,两个管事就给打发了。 看样子,她这是被嫌弃了,连个管事都不怎么看得起她。 东陵烟心下讪然。不过她一向是个很会自我解脱的人,既然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别人的有些举动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了。 反正自己只是想找个容身之处,这雪巍岛主要是看不上自己,岂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只是不知道,自己今生今世还能不能离开这里了。 离开又能去哪儿呢,没有记忆,没有技能,连自己的名字和来历都不知道,在这个遍地修真的世界,她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正想得出神,东陵烟忽然觉得飞舟微微的震动了一下,然后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李妈妈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到舱门前,示意两人跟她走。 出来,便又是一番天地。 眼前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群,白色的外墙,青色的檐瓦,灰色的石阶,远远看去倒是气势十足。院落间有大大小小的花园点缀其间,小桥流水,怪石嶙峋,竟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这里是后院,雪巍岛主殷朗安置女眷的地方。 后院坐落在雪巍岛的西南部,紧挨着岛上的碧澄湖,是岛上唯一有女人的地方。岛主还没有结缡,又不近女色,基本上是不踏足这里的。 后院里面的女人们大都是下面献上来的,都没有名分,平时就“姑娘姑娘”的叫着,也不分大小高低。 偶尔有几个拔尖挑刺的,也是修为高或者家族的来头大。 可不管是哪个,对上后院的管事和教养妈妈,还是要客客气气的。 东陵烟分到了一个小院落。这院子在后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两进两出,门外就是万顷波浪的碧澄湖。 她住正房,芝兰住在旁边的厢房。丫鬟住厢房有点儿乱了规矩,可是这满岛上都是些修行之人,只要不出大事,也没人在意一个无宠女人房里的规矩。 入住的当夜,芝兰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东陵烟也不去管她。 这个丫鬟身上的秘密多着呢。跟着自己上到这雪巍岛,显然是另有所图。 只要她不来坑害自己,她东陵烟便睁一眼闭一眼,只作不见吧。 第10章 孽缘 夜晚,芝兰早早的不见了踪影。只剩东陵烟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发呆。 踏上一个不知根底的地方,记忆的事还没有头绪,她的心中莫名涌出一股焦躁。 左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便偷偷起身,独自一人绕着院子随意的散起步来。 此时的后院很热闹。虽然已经是傍晚,可是周围的院落依旧灯火通明,隐隐还有阵阵乐声传来。 有吃有喝有的玩,看来日子过的还都不错。 她住的院子紧靠在后院的角落,墙边有个角门,可以直通碧澄湖。 今夜皓月当空,微风徐徐,湖上更是银波万顷,景色美不胜收。 东陵烟站在湖边,顿时就被这壮美的景色震撼到了。 这不就是一个小岛吗?怎么会有这么气势浩大的湖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胸中隐隐轻松了不少。 这地方果然和华严派不一样,空气都透着清鲜,让人精神百倍。 只是再多的灵气也修补不了她僵住的脑袋。她努力的翻搅着自己记忆里的那些片段,可惜依旧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 这么美的地方,光用来想这些实在是有些浪费啦。 “到底要怎么修炼啊?打坐吗?” 东陵烟自言自语道。 她盘坐在湖边,面朝着月亮,想尝试着召唤灵气进入体内。 微风吹来,带来花草的芳香阵阵,微微淡淡,也不过分浓郁,倒是沁人心脾。 雪巍岛上灵气充沛,又遍植灵花灵草,对于修真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修炼环境。 可是东陵烟根本没有入道,自然也体会不到着诸多的好处。 她只觉得这湖边空气新鲜,温度适宜,美不胜收,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头也不断的低了下去,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啪叽! 东陵烟栽倒在草丛里,瞬间清醒了过来。 真是太丢人了! 她立刻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抬头望天。 看似是一副迎风赏月的风流模样,实则是在偷偷张望,看附近有没有人发现她的糗事。正暗自庆幸附近没人的时候,忽然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低沉的男音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 “谁在那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从林中中走来。 是个男人。他一身黑袍,看不清楚容貌。可是却仿佛带着万钧的气势而来,他就是最浓厚的夜色所化成的暗夜之神,举手投足都带着巨大的威压。 东陵烟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背后一阵阵的冷汗。虽然还不太懂修真世界的规则,可是她隐隐知道,这就是等级的压力。 下位必须服从上位者。 她根本连步子都不能迈出一寸,双腿像是灌了铅,几乎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她强自按耐住自己想要匍匐的冲动,挺直脊背咬牙等待男人走近。 东陵烟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动,便再也扛不住男人的威势。 凭·什·么·要·下·跪!!! 男人走到她近前停下,略微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刚才明明看到她连打坐都不会,现在竟然还能保持站立在他的面前,倒是有几分意思。 眼见少女已经是在勉力支撑,他便收起了威压,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纤细柔软的发尖儿微微带着些波浪,带着几分女人的妩媚。她的身材修长纤细,月光映的面容如玉一般剔透,樱唇粉嫩,一双大大的猫儿眼还一眨一眨的。 看着倒是天真烂漫,只是女修多工于心计尤擅伪装,不知眼前的这个能不能免俗。 想起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们,他顿时觉得似然无味,有些厌恶的移开了眼神。 “名字?” 男人冷冷的问道。 “为何擅闯碧澄湖?” “我叫东陵烟。” 她想到自己拿尴尬的身份,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半天,才低声回答道。 “是...是住在后院的人。” 两人相距数步之遥,东陵烟此时自然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他,没办法形容。 第一眼看过去,便无法再衡量五官是否精致,因为这些已经不能适用在他的身上了。 这男人是近乎邪恶的英俊,也是近乎悲悯的清冷,两种矛盾的气质完美的结合在他的身上,让人无端生出一种臣服的冲动。 从东陵烟见到这男人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这会是自己的磨难。她虽然记不得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她相信即使有记忆,也从没感受过如此的震撼。 那是一颗心脏被一个凝视冲击到的震动,也是唇角轻微勾起的霎那芳华。 无关修为,无关等级,唯心而已。 那一瞬间,她觉得周围一片虚空,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眼前的男人,亮的耀眼。 她听到自己喃喃的问道:“你是谁?” “本座......殷朗。” 第二天,一切都有了答案。 所谓的殷朗就是长清真人口中的魔道天才,雪巍岛岛主。也是后院女人口中那不近女色的“主人”。她原以为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和他遭遇的机会为零。谁知刚到了第三日,张管事便带着她来到了俯观阁。 这是殷朗平日里理事的地方。 “本座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可以离开雪巍岛,本座会让人将你送到下界,再给你一笔钱安顿生活。” “至于你自己之前惹下的恩怨,就的要靠你自己去打理了。” “亦或你可以留在雪巍岛,锦衣玉食,尽享富贵。但是你这条命,从此便再不是自己的了。” 殷朗放下手中的玉简,直视着眼前明媚的少女。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给他完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光。 原本带着些邪气的男人,此时竟然显得庄严悲悯,隐隐带着一丝神性。 “你在后院,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淡淡的说道。 东陵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在她的想法中,不外乎就是给殷朗卖命,做些危险的事情。 后院的女人虽然名义上是归殷朗所有,其实他根本就是在放任这些人自生自灭。倾轧争斗诡计阴谋,这些在后院都不缺少,也不罕见。住在这里,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竞争者,总有人回想着找机会踩你一脚。 弄不好,真的会送了性命。 只是,这些现在她都顾不上了。从对上他的那一刻起,她的整颗心便缴械投降了。 虽然明知去下界生活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只要一想到殷朗,她便觉得舍不得。 哪怕知道自己在这里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也想要尝试一下。 离开这雪巍岛,此生便再也无缘相见了吧。 留下,才有遇到他的希望,才有和他在一起的可能。 “我要留下。” 她轻轻的回答,语气中微微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 他平静无波的眼眸看向她,似乎只是在看一件精美冰冷的瓷器。 “不知道。” 她倔强的摇摇头,嫣红的嘴唇微微翘起,带着刚刚燃起的斗志。 “最差就是会送命吧。我不怕...我愿意留下。” “留在岛上还有几乎修习大道,到了下界便只能做一个普通妇人了此一生。” “我要留下。”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你。 第11章 挑衅 黑历史什么的,真是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啊!! 长孙凌妍恨恨的想到。 她当时只是以为自己会被淹没在无尽的后院争斗之中,哪里知道殷朗说的性命就是将自己作为他修炼的炉鼎。 就算他再宠着她纵着她,哪有人会对一个玩物动真心的?! 就算她把自己的真心奉上,得来的也不过就是一次次的利用而已。殷朗虽然喜爱她,也可也从来都没有停下过采补的步伐。 要不是她后来渐渐恢复了神志,又将太一守心经练了起来,哪里还能支撑的了这么长时间,怕是早就边做一张人皮,一抷黄土了。 好在她也准备的差不多,只等殷朗一闭关,她便可以溜之大吉,天高海阔了。 走之前,有些帐还是要算一下的。 长孙凌妍气不顺,自然是要找人麻烦的。也倒是她今日时运大吉,想打瞌睡立即就有人送上了枕头。 “贱人!” 粉衣少女被狠狠的甩到了一边,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脸,在腮边留下一道血痕。 她捂着伤口,勉强抬起头。 后院的管事们目不斜视的从一旁走过,似乎已经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了。 长孙凌妍出来的时候,好戏刚好演了一半。下人们知道她是岛主的情人,都忙不迭的要给她请安问好。 “去去去。” 长孙凌妍有些不耐烦。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物,平时也没少落井下石,她可不爱看他们那副恶心的嘴脸。 这明显是三个欺负人家一个,管事装作看不到,还不是因为眼前站着的这几位,都是在雪巍岛后院中鼎鼎大名的人物,而那个被打的粉衣少女,多半是没什么来头的新人。 几年前,她也和那位少女一样,在这三个贱人手下吃足了苦头。 惊鸿仙子姚芊芊,千手魔女林琅,灵月真人奚清。 啧啧,这戏码演了这么多年,她们竟然还不腻歪。 后院的女人中,灵月真人奚清修为最高。 不过奚清自诩色艺双绝,生性颇为高傲,为人又清冷寡言,一般不屑同其他人计较。若是有人得罪了她,一般都是教训一下便了事了。 千手魔女林琅可是一个阴损毒辣的狠角色。 她出身魔门大宗合欢仙,天资更是不俗。她本是下界的一个贫女,机缘巧合被纳入一宗门,受到长老的重点培养。她心机深,心黑手狠,合欢仙本代寰主对她更是寄予厚望。 只可惜在魔道会盟大比的时候,她见了殷朗连下十场的天人之姿,从此一颗心便陷了下去。也顾不得宗门和师尊,追追缠缠的跟到了雪巍岛,做了一个无名无份的侍妾。真可谓一见误终生。 至于惊鸿仙子姚芊芊,她其实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生性冲动的姑娘。虽然实力样貌都不是顶尖的,可是却幸运的有了个好爹。 姚仙子是魔道第一大门派长生阁阁主的独生爱女。 长生阁主在大比会上,眼见殷朗锋芒毕露,便知这男人不是池中之物,日后恐怕会成为劲敌。可偏偏又没有绝对实力能将他除去,便将爱女送来雪巍岛。 他本是打着和殷朗联姻的主意,没料到殷朗并不买账,女儿也不愿离开,就这么死缠烂打的也没个名分,气的长生阁主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偏偏无可奈何。 如今殷朗羽翼渐丰,长生阁主倒是盼着自家姑娘再争气一些了。 如今,这三个总是王不见王的人物,竟然破天荒的同时出现在中庭。 正好,老娘今天气不顺,你们就都上门服务了。 长孙凌妍站在回廊的转角,她也不急着现身,倒是优哉游哉的看起热闹来了。 “听说朗哥哥已经同意赠你父亲华琼石了,你为什么还死赖着不走?!” 先开口的是姚芊芊。 她穿着一身嫩黄的纱衣,浑身挂满珠翠,整个人富贵明艳的不得了。她在大比会上和父亲一起见过殷朗,便一直朗哥哥的叫他。 “妹妹,能有什么原因。” “进了这雪巍岛,谁还想要回到下界那么污秽的地界。” 林琅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上,意有所指的说。 她常年一身红纱衣,身材丰腴曲线毕露。只是眼波流转间带着些杀气,看着有些危险。 可是对男人来说,这偏偏也是一种另类的诱惑。 这二人一唱一和,语速极快,旁人也插不进嘴。 奚清也不说话。 她站的离粉衣少女远远的,仿佛和她呼吸同一块地方的空气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紫玉,赤金,你们给我教训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贱婢。” 姚芊芊踢了少女一脚,尖声叫着自己身边的那两个丫鬟。那两人点头称是,便把粉衣少女拖到了一边的地上。 一个挂着金项圈的丫鬟笑着开口道。 “这位杜姑娘,咱们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的,您就体谅体谅吧。” 她话说的温柔,下手却一点儿都没客气。 噼噼啪啪的连扇了少女十几个耳光,打的她脸颊红肿,嘴角流血不止。 另一个丫鬟更是狠辣,她熟练的从身上摸出一个香囊,取出几根银针就往那粉衣女子的指尖扎了下去。 十指连心,这可比扇耳光疼的多。 长孙凌妍静静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呦,这是又换新招了。她就奇怪了,这姚芊芊哪来那么多这么人的法子,中国古代的十大酷刑都被她琢磨的差不多了。 啧啧,果真有天赋,竟然无师自通。 当年她也是这个样子。不过她素来硬气的很,任由这两个丫鬟折磨也不吭一声,只在心中暗暗发誓。 “这笔账,老娘将来一定要算回来的!” 她身后的侍女们一个个都低头垂手站在一旁,根本没人胆敢插嘴一句。 这可是个翻脸无情的主子,要是不顺了她的心,还不知道要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呢。 上界的规则就是按实力说话,弱者受践踏也没什么稀奇的。 杜清韵只觉心脏痛得都麻痹了,她想要挣脱,却被这两个丫鬟牢牢的按在地上。 这些丫鬟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第一次真切的认识到自己和这些修仙者的差别。 三人见她不哭不叫,折磨了一会也都失去了兴味。 林琅和姚芊芊要去碧澄湖泛舟,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先离开了。 奚清不想和她们掺和在一起,早就带着自己的人走远了。 倒是一直站在一旁的长孙凌妍走了过来。她的头养的高高的,瞧了那少女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扔下一盒伤药便飘走了。 中庭里只剩下长孙凌妍和那位少女。 那少女挣扎着用伤痕累累的手拿起了伤药,正要给自己的少扣敷上,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雪蚕丝履。 “你还站的起来吗?” 一个温润的声音问道,那语调中仿佛带着某些说不出来的韵律,让人听着就十分的舒服。 杜清韵抬起头,视野中出现了一张精美至极的面容。 她就是上天最杰出的作品,仿佛浑身上下都闪耀着动人的光芒,没有一丁点瑕疵。和她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泥淖里面的尘埃,卑微到了极点。 杜清韵默默的支撑起身体,面前站立在她的对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被眼前的这位绝美的少女比了下去。 她是谁? 什么人能随意的将雪蚕丝踩在脚下? “你得罪她们了?” 长孙凌妍轻轻的开口问道。 “这位姐姐,清韵是替父求药而来,没.....没想到......” 杜清韵面色黯然,委委屈屈的回答道,说道一半,眼中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长孙凌妍嘴角微勾,心中却在暗自冷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谁还和你讲什么平等。院子里闹成这样,雪巍岛的管事妈妈们没有一个出头,摆明是不想参与后院女人的争斗。 只是她心中不忿,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 “你先别可,慢慢说吧。” 她越是和气,杜清韵倒是越觉得委屈的不得了。她在下界也算是一个天之骄女,怎么就能被践踏到尘土之中。 眼前的这个似乎和那些人有些仇怨。她穿得起雪蚕丝履,看来是有些分量的人物。倒不如挑拨几句,借她的手出个气也是不错的啊。 想到这里,她哭的更加凄切了。 “她们三个欺人太甚!明明都是岛主的人,谁也不比谁高些,凭什么这么作践我,难......难不成她们便是这后院的主人不成?!” 长孙凌妍瞥了一眼中庭的西苑门,微微的一笑,颇有些不屑的说道。 “你说她们作践你啊......那是因为她们就是后院的最著名的三傻土霸王啊......其实她们说的也没错,死赖着不走的都是贱人,做贱人要脸面有什么用处,不如扇了还能听几声乐子。” 她话音刚落,从西苑门的位置就气冲冲的杀进了一个嫩黄色的身影,自然就是长孙凌妍口中的三傻之一姚芊芊了。 她身后自然还有帮手,林琅和奚清,一个都没缺席。 第12章 嚣张 “果然又是你这个贱人在搬弄是非!” 姚芊芊怒气冲冲的喊道。 “贱人叫谁啊?” 长孙凌妍吹了吹自己染得殷红的指甲,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么艳丽的颜色,满满的透着一股风尘劲儿,嚣张的令人不舒服。无奈当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钟,既然扮演了贪婪任性的祸水,那她自然是要谨守职业道德,敬业的全力出演。 “贱人自然是叫你!” 姚芊芊话音刚落,立即反应过来这妖女是在作弄自己,顿时气得粉面通红,银牙咬的咯吱直响。 “本仙子不和你争这口舌之利,有本事出来斗一场!” 长孙凌妍似笑非笑的斜窥了她一眼,仿佛她就是个天大笑话。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不离口,任谁看了都要没兴致了。” “咱们这后院的女人,可不是谁修为高谁就能得人高看一眼。殷郎不喜欢的事,事我自是不会去做的。” 她的目光转向眼前还垂首默立的杜清韵,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语调温和的说道。 “我看你倒是有点儿眼缘。你是新上岛的孩子,我便好心提醒你一句,听不听的你自己看。” “这女人想出头,自然是有两条路的。” 她微微侧身,用小巧的下巴点指着后院三傻的方向,袅娜的身姿玲珑有致,曲线优美,远远看着就是一幅名家手笔的仕女图。 “一条是向这些前辈们一样,打定主意修身养性,断情绝欲,六根清净,这样或有成大道的可能。” 说到这儿,长孙凌妍忽然咯咯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 “另外一种......就是找个好男人,他自然会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她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杜清韵,也不管远处女人们气的扭曲的脸,施施然带着一群仆从走掉了。 玩偷听的戏码,何必呢。 便是大大方方的说给你听,你·又·奈·我·何? “这贱人真是越发张狂了!” 这回气狠了的是林琅。 魔修讲究情致自然,随心顺欲,并不禁忌人情敦伦。说什么修身养性,断情绝欲,六根清净,那是正道里面的佛修,对于林琅这样的合欢宗出身的魔女来说,简直就是直接打脸。 长夜漫漫,谁愿意清心寡欲? 还不是这妖女不知廉耻的缠着殷朗不放,害的她们荒废了大好的年华。 “算了,生气便是如了她的意。” 奚清为人高傲清冷,惜字如金,今日竟也破天荒的开口劝道。 她是魔道女修中资质比较出色的,虽不敢说技压群芳,可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一路上来自然是顺风顺水,养成了孤傲清高的性子。放眼天下,除了这雪巍岛主,竟也没什么男人能入了她的眼。 只是那东陵烟除了长了一张好脸之外,资质蠢笨,贪婪轻浮虚荣浅薄,性子还任性的很,根本不贤不惠不知礼,哪有一点能拿得出手去?! 殷郎定是被她蒙蔽了! 想到这里,三女的心中竟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岛主闭关,正是除掉这贱人好时机。 相互对视一眼,发现都有同样的想法,三人便相携出了中庭,回院落商议对策去了。 下人仆从也跟着呼啦啦走了个精光,偌大的中庭花园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自始至终,也没有人再多看站在一旁的杜清韵一眼。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一个着青衫的少女从一旁的树后奔了出来,有些焦急的扑在杜清韵身边。 “对不起,莲儿胆小,一时被吓得呆住了。师姐,让莲儿帮你疗伤吧。” 杜清韵看了一眼满眼含泪的少女,忽然不想和这个别有用心的师妹理论,她自顾自的拿起伤药处理伤口。 莲儿看了看那伤药,顿时有些嫌弃的说道。 “不过是黄品二级的大路货,她一个真人也好意思拿出手。光涂这个上去伤口肯定会留疤啦!”她眼珠一转,忽然神神秘秘的低声道: “师姐,我一个表妹的堂姐是姚仙子手底下很的脸的女侍,要不我找她帮你说和说和,咱们背靠着姚仙子,日子自然要好过的多。” 杜清韵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长孙凌妍说的很清楚,如果投了姚仙子,以后便只能靠自己了。她在下界虽然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可是来着、到上界才知道,像自己这种资质的简直一抓就是一大把,根本没什么稀罕的。 她想好了,自然是要投了长孙凌妍。那女人长得不错,可是却没有脑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结仇,一点儿也不知道什么叫隐忍和算计,想必是一个好拿捏的。 一个下贱的炉鼎,青春有限,就算以后能保得住性命,肯定也是人老珠黄不堪入目了的。要是能将她的手段学个十足,再配上自己这容貌身段,还愁没个好前途? 最重要的是,她跟着长孙凌妍,便有机会见着殷朗。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打定了主意,她简单的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便靠在窗边细细琢磨自己下一步的走法。 此时,陵心阁内也有人在给长孙凌妍出主意。 “小姐,听说雪巍岛碧澄湖里长着一种仙草,可以起死回春,是养颜美容的圣品。要不咱们去找找看吧。” 芝兰侧坐在长孙凌妍脚边的绣墩上,一边给她捶腿,一边小声的说道。 长孙凌妍斜窥了她一眼,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怎么......我还不够美么?” 她轻哼了一声,有些愠怒的反问道,眼中尽是满满的讥讽。 自从几年前来到雪巍岛之后,这芝兰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溜出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刚来的那段时间,就算是在白天也经常看不到她的人影。直到自己得了殷朗的青眼之后,她才逐渐收敛了起来。 长清那老头派她跟着自己上岛,恐怕不是想安插一个眼线那么简单。 虽然他们威逼诱骗将自己弄上了岛,可是万一她不争气,怕是连殷朗的面都见不到。长清那老狐狸怎么会允许自己下出一手废棋,怕是还有后招。 原来真正的暗棋是芝兰。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长孙凌妍一直知道芝兰的目的不单纯。可她并不介意身边有只老鼠,毕竟以她目前的手段和修为,芝兰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她原本就是想看看,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动手。没想到她这么多年都没动静,真到自己要遁走的关键时刻,她竟是也想横插一脚了。 撺掇她动手,还当她是以前的傻帽东陵烟么? “小姐自然是美的,后院的女人哪个都及不上您的一根头发。”见她有些生气了,芝兰连忙谄笑着恭维道。 这贱人最忌讳别人说她容色消退,现在还用得着她,万万不能惹她翻脸。 “只是.....” 芝兰看到长孙凌妍脸色稍霁,这才小心翼翼的回道。 “若能更美,何乐不为啊......小姐您说呢......” “你跟张管事说要什么,让他找人给我送来。” 长孙凌妍一句就将芝兰的话头堵了回去,她倒是很有闲心逗着玩。 芝兰被噎的吐血。 以东陵烟现在在雪巍岛的地位,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人都要供着她的。 她一时忘记,眼前这个明媚慑人的少女已经不是几年前任她圆锉扁肉的乡下丫头了。 得想个好由头。 罢了! 芝兰狠狠心,又挂上了一张笑脸,殷勤的说道。 “小姐,那里.....那里张管事他们进不去。” 她定了定神,又接着给长孙凌妍细细解释道。 “再过几日,小汨罗境就要开放了,主子说了,这次只允许炼体期以上的进入,管事是没资格的。” “那灵草就是长在秘境之中,小汨罗境百年才开启一次,想要咱们必须抓紧时机才是。” 长孙凌妍心下一沉。 她自然是知道这百年一度的小汨罗境即将开启了。这是雪巍岛上独有的秘境,要不是殷朗即将闭关,秘境试炼的事自然是由他亲自主持的。 她的计划便是借着这秘境死遁。 长孙凌妍这两天都找各种机会闹殷朗,现在全后院都知道她要进小汨罗境看看。她再使劲拉点仇恨,诱使后院三傻找机会在汨罗境对她下手,那便大功告成了。 林琅和奚清都是符合条件的人,这次小汨罗境试炼她们是不会错过的。 到时候就说是死在秘境之中,殷朗再能耐,总不能强行开启秘境翻尸体吧。 过了100年,这事情也就被忘得差不多了。 只是,她没想到,芝兰竟然也在打秘境的主意。 看她那一脸急切的表情都顾不上掩饰了,想来那便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她心中转的飞快,不断的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如此,有些步骤自然是要做些更改了。小汨罗境是难得的机缘,错过的确有些可惜。想到这里,她计上心来,脸上却露出犹豫的神色。 “可是,殷郎...他...他不许我去的......” 芝兰眼见她有些动摇,顿时又更加卖力的劝道。 “小姐,地方我已经探查好啦。咱们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出去,采下就退出来,也不会有人发觉的!” “我担心会有危险...万一被破了相让殷郎厌烦...” “不会的。” 芝兰连忙接口道。 她发觉自己有些心急,立刻又回转了语调柔声说。 “小姐,咱们只在秘境入口不远处活动,那是还是很安全的。” “万一真有什么事,奴婢自然会护的小姐周全,” 见她这么说,长孙凌妍便顺水推舟,半推半就的应下了。 第13章 投靠 芝兰刚想接着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侍女低声的通报。 “小姐,有位名叫杜清韵的姑娘等在门口,她说她有事要向您禀告。” 长孙凌妍挑了挑眉,她不声不响的伸出手来,纤细莹白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通明,像是最好的脂玉精雕而成。 芝兰一直在偷瞄她的表情,此时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连忙端起了桌边的茶盏,顶级的玉雪峰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沁人心脾。她半弓着腰,双手将茶盏托到长孙凌妍的手边,恭恭敬敬的说道。 “小姐,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想来您也是乏了,奴婢这就先退下。” 说着,待长孙凌妍接过茶盏之后,她便低下头,倒退着出了房门。走到门口,芝兰斜了一眼等在院中的杜清韵,低声对守在门口的侍女吩咐道。 “小姐有些乏了,正歇着呢,有什么事午后再回禀吧。” 小丫头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这一中午,杜清韵便站立在院中,直到日头西沉了,长孙凌妍才施施然的叫她进去。 进了陵心阁,杜清韵就跪在了长孙凌妍的脚边,一句话也不说。 有耐心,能屈能伸,倒是个人物。 只是她修炼的功夫还不到家。即使外表恭敬的很,可是那双眼睛里还是不时的闪过一些愤恨和嫉妒,让明眼人一眼就看的清楚。 她是知道这位杜小姐的来头的。下界的世家贵女,姿色不俗又有几分资质,自然是众星捧月娇惯着长大的。知道投奔自己,怕也不是一个笨人。 想杜清韵这样的人,在后院三傻哪里是讨不到一分好处的,自己先扔了一个梯子过去,她果然就顺杆爬了上来。 倒是不笨,不过野心也不小。 她今天故意暗示芝兰晾了她一会儿,便是想看看她的气度如何。 果然,城府还不够深啊。 不过没关系,她长孙凌妍是个好姑娘。临走的时候她倒是不介意提拔一下有心的孩子,免得殷朗长夜寂寞,老实琢磨她自己。 她悠悠的抿了一口茶,看也不看跪在脚边的杜清韵,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呦,这位杜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杜清韵心中不忿,可是她既然要投了这炉鼎,心愿未成之时,自然还是要忍耐一阵的。 “奴婢力微身卑,实在是当不得那三位仙子们的磋磨......奴婢愿意做牛做马,只求小姐给奴婢一条生路。” 她说的悲切,细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看似怕得很了。 只是她这番做派是真真演给了瞎子。 长孙凌妍这辈子就痛恨的就是装柔弱的白莲花。 看杜清韵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又想起了时空裂隙里面的那个东陵烟。要不是她的忽然袭击,她长孙凌妍哪里会傻了那么多年,不但被人当成了炉鼎享用,还脑残的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 黑历史,想起来就生气。 “你是来要生路的,还是来要明路的?” 耳边忽然传来长孙凌妍似笑非笑的声音,杜清韵一时竟被问住了。 明路,她当然是来寻一条明路的。 看陵心阁这样奢华,即使是穷整个下界之力也是不可达到的。 对于一个下贱的炉鼎殷朗都这么大方,要是做了他的夫人,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风光! 她杜清韵可是一个女修士呢。 只是这些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不但不能说,连想都不能想一下。 她急忙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语带哭腔的说道。 “小姐,奴婢自然是想要求条生路的。奴婢脑子笨,也想不了那么多的路,奴婢只知道,小姐但凡有什么吩咐,奴婢照做便是,哪里还敢挑三拣四的。” 她低着头,看不到长孙凌妍脸上露出的微讽。 “芝兰。” 她轻声叫了一声。 “清韵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就不用再换了。芝兰是我房里的大丫鬟,你先跟着她学段时间再说吧。” 说罢,她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两人施礼之后,边准备离开。忽听门外有人禀报。 “小姐,岛主到了。” 长孙凌妍的眉毛微微的皱了一下,很快便换上了一副娇憨天真的小女人模样,快走几步迎出门去。 “殷郎,你怎么这么好心来看我~!” 只见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容颜盛极,面容清冷,举手投足间带着隐隐的威势,让人忍不住臣服。 这就是雪巍岛主殷朗吗!! 杜清韵一时看迷了眼。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朗而有气势的男人,下界的那些王孙公子、世家贵胄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癞蛤蟆。 难怪后院的女人都疯魔了一样,为了这样的男人,她也情愿变成修罗。 这么看,缠在嘉木身边东陵烟就变得分外刺眼了。 庸俗、浅薄、不矜持,怎么配得上他! 她那么怔楞在原地,像是着了魔一样,痴痴盯着殷朗的身影不放,也忘了自己此刻是身在何处。 长孙凌妍微微一笑,倒也不拆穿她。 她一副是陷入热恋的少女的少女模样,眼中除了情郎,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倒是殷朗注意到那灼热的视线,有些不悦的皱紧了眉头。 “你这的丫鬟何时这么没规矩了,主子说话还杵在一边......” 他不满的语气甚重,瞬间便惊醒了痴迷的杜清韵。她转头看向芝兰,发现她早就退避到门外,只留自己傻傻的站在房中。 她出生世家,后宅的阴私自是见怪不怪,手上沾染的人命也少不得有几条了。原本是下人间坑害践踏的小手段,一点儿都不高明,竟然也让她中了招。 最要命的是,她蠢笨失态的样子都被心中恋慕的人看在了眼中,少不得要轻视她了。 思及此处,杜清韵不禁心中暗暗恨上了长孙凌妍。 下人的手段自然是主子吩咐的。没有长孙凌妍的指示,借芝兰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坑害自己啊。 其实她还真是恨错了人。 芝兰心怀算计,想要讨好长孙凌妍进入小汨罗境,便自作主张的送了一个下马威给杜清韵。可长孙凌妍根本就不在乎殷朗是不是看上了别的女人。反正她都要溜之大吉了,这陪睡的工作让给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她们愿意斗一斗让她看个乐子,她倒是也不反对。 仆从退下之后,长孙凌妍靠在殷朗的怀里,娇滴滴的开口说道。 “你不是说要闭关么,怎么今日还有闲暇出来。” 殷朗将她托起,放置于双腿之上,神情严肃的看着她。 “听说你还是想要去小汨罗境?” 听闻此言,长孙凌妍檀口微张,一副惊讶之极的神色。随后,她又讪讪的低下头,双臂交缠在殷朗的颈子上,纤细的手指不停的在他后背画着圈。 “我......我就是想要看看么。一百年才开启一次呢......” 她忽然抬起头,大大的猫儿眼中盛满了泪水,樱唇紧抿了几下,声音有些黯哑的说道。 “我不是修士,百年便是寿元的极限了。我...我...我又是......那个,想必也活不过多久了。若生在下界,那这样浑浑噩噩的度日也没甚么,只是既然那秘境就在眼前......我不甘心.....” 说着,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带起了一片湿氲。 听她这么说,殷朗的心也软了下来。 东陵烟是个炉鼎,原本就是寿数有限。她终日混迹在一众修士之中,怎可能甘于平凡,不心生艳羡呢。自己不让她进秘境,也是担心她出什么危险。可如果她只是想见识一下,那倒是不必那么麻烦的。 “烟儿,我闭关之后,小汨罗境开会开启。这秘境虽说是供人试炼的,可是以你的修为也算是凶险万分。” 殷朗伸出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只小小的木人。 “这个木傀儡便给你玩吧。” 他拉过她细白的小手,将木偶人放入了她的掌心。见眼前的少女梨花带雨又一脸茫然的样子,他不禁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将自己的精血滴一滴上去,这偶人便可化作你的样子,你可借用它的五感而不必身临险境,这样不也等同于你亲自进去了么。” “这样,你可满意了?” 长孙凌妍点点头,朝殷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本她还要谋算一下,进小汨罗境之后要怎么脱身。 芝兰这么撺掇她一起去,肯定有什么要算计她的,用脚趾甲想也没什么好事。自己现在修为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开光后期,想和人斗法还是没什么胜算的。 她这回事真心实意的感谢殷朗,想瞌睡这人就给送来了一个大枕头。 有了这个人偶,她便不用亲自进小汨罗境,找个隐秘的地方看热闹就行了。万一有什么差池,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一滴精血,补一补就回来了。 这简直就是假死遁走的利器! 长孙凌妍任由殷朗搂着她,心情简直好的想要长笑三声。 一点点姜水换来的眼泪竟然能帮她赚到这种实用的宝贝,简直不能再划算啦! 第14章 谋划 接连几日,杜清韵都表现的十分殷勤。她几乎包办了长孙凌妍贴身丫鬟的所有活计,尽可能的出现在长孙凌妍的眼前。 她日日早起候在门边,态度虽然谦恭,却没有身为下人的一丁点儿卑微之感,举手投足间透着落落大方。 她早起晚睡,可梳洗打扮却并不含糊。端的是清丽秀雅,端华高贵,倒是和东陵烟通常的妖艳靡靡对比鲜明。 不知道的人,还道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陵心阁里的丫鬟都看不惯她这番做派,倒是没少在主人的面前挑拨怂恿。只是一贯争强好胜的东陵烟这回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听过只当是笑话一场,半点儿都不记着。 杜清韵心灵手巧,能说会道,又极会看人眼色,倒是伺候的她很顺心思。 这日,杜清韵又到了东陵烟的屋里,她见东陵烟刚刚进食完毕,便立即润湿了块金丝帕子给她擦手。 正赶上殷朗也来陵心阁,见了那个挺拔俊朗的身影,杜清韵便更舍不得走了。 她侧立在长孙凌妍的斜后方,微微低侧了脸,一副静怡端丽的模样。只是那可疑弯曲的嫩白颈子,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都让带着那么一点儿欲说还休的意味。 长孙凌妍斜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了勾,只当做没看见了。 她早知道杜清韵是个有野心的人,之前把她扔给芝兰,也是想让这两人相互磨一磨性子,生些事端给那些人钻钻空子。想要死遁,又要做的不着痕迹,那内院三傻的帮忙总是缺不了的。 有攀附的心思没什么不好,没头脑又自认精明的杜清韵简直就是老天白送的礼物。有了她,长孙凌妍的计划便又多了分胜算。 新来的杜姑娘最近成了陵心阁的大红人。也不知道她给东陵烟上了什么迷幻药,竟哄得这个一贯叫横跋扈的女人将她当成了姐妹。就连东陵烟惯常最亲近的大丫鬟芝兰也落了下风。 这日午后,殷朗又到了陵心阁。 一进门,他便看见东陵烟一身红衣的歪在园子里的贵妃榻上,星眸半合,像是睡着了。 四个丫鬟手臂轻摇着给她打着扇子。其实雪巍岛四季如春,温润怡人,哪里还需要扇风这么麻烦。可东陵烟就是爱着调调,越麻烦越繁复的事情,她差人做起来便越是有兴致。虽说女修士大都都喜欢搞搞排场,像她这样无聊的倒是少见。 殷朗走了两步,忽然手一挥,那红衣的东陵烟便跌落到了地上。 “淘气。烟儿便是拿这东西糊弄本座么?” 话音刚落,那园中水亭后身便转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她容颜和之前的红衣女子没有任何区别,正是长孙凌妍本人。 只听她笑嘻嘻的问道。 “殷郎怎知那不是奴家?” 殷朗看都没看那挣扎着站起的身影,径自揽了她的腰,一向清冷的脸上竟也露出几分笑意。 “你那幻真诀只是个皮毛,那人身上的血气和你差别甚大,远远的就露了底。” “原来殷郎的鼻子这样好用,到叫奴家吓了一跳呢。” 长孙凌妍面上笑的娇艳欲滴,心中却暗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血气......想改变人一个的血气,自然是要以血来遮掩。 要骗的殷朗不起疑心,这件事还要慢慢的谋算。殷朗给了她木傀儡,死遁在小汨罗境的计划就不能再用了。不过既然有这宝贝,那进境的事自然也变得简单的多。 随着小汨罗境开启的日子一天天的近了,芝兰也变得越来越焦躁。她在岛上混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失态,想来那个宝贝是很得她心思的。 勾的长孙凌妍的心痒痒的,修真之人讲求机缘,怎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呢? 她垂眸浅笑,笑的一派娇憨温婉。 “你穿上这个。” 长孙凌妍将一件满是猩红的里衣递给了杜清韵。 “你要扮作我,自然是要带着我的血气。” 她笑的精灵古怪,大大的猫儿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这次再试验一下,就不信殷郎还能辨得出?!!” 杜清韵应了一声,也不嫌弃那里衣早被鲜血浸透,顺从的贴身换了上去。 她向来自视甚高。可接连蹭在东陵烟身边几回,殷朗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心中自是又气又恼。 刚巧最近那天杀的炉鼎又想到了一个新乐子。她用幻真诀将几个丫鬟轮番扮作她的模样,来迷惑外人的视线,谁演的最相似便赏赐大笔的灵药灵石,惹得陵心阁里面大大小小的下人们都心思蠢动,跃跃欲试。 这几日下来,陵心阁里里外外被她玩了个遍,杜清韵自然也不能幸免。 只是她运道好,东陵烟点指她的那日刚巧遇上了殷朗。虽然立时便被认了出来,可杜清韵被那男人的眼眸一扫,也顾不得他甩飞自己的冷漠,一颗心巴巴着依了上去,再也收不回来了。 这才是她要的男人,睥睨天下,有权有势有修为,凭什么要被一个炉鼎霸着。 她杜清韵出身世家,又是女修,他合该是看着她的。 东陵烟要她装,她便装。 她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那个炉鼎,模仿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她虽然表面如常,心中早已喜不自胜了。 既然殷朗喜欢这个模样,那她便披了这个“东陵烟”的皮囊,又有何不可呢? “师姐,这是奚清仙子要我交与你的,这瓶中的水每日只要滴入那妖女的饭食中,不出5日,管教她有死无生。到时候,仙子自会记着你的好处。” 莲儿躲在亭子的背阴处,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瓷瓶,放入了杜清韵的手中。 她虽然和姚芊芊身边的丫鬟有旧,可真投了过去,反而被倾轧的混不下去。最潦倒困顿之时,忽听洒扫的小丫鬟说杜清韵得了陵心阁那位的青眼,一时风头无俩,莲儿的心中顿时懊恼不已,大呼自己没有运道,跟错了主子。 她本想去找杜清韵混个好差事,可刚走了一半便被奚清手下的人带了去,一番威吓利诱之下也便半推半就的改换了门庭。 “师姐,那妖女不过是一个下贱的炉鼎,便是现在春风得意,可是终归是没什么前途的。奚清仙子出身名门,修为也是这后院之中的第一人,以后的造化可是大着呢。” 莲儿苦口婆心的劝了杜清韵一番。她得了奚清的好处,自然是捡好听的说。 杜清韵点点头,转身便离了中庭,回到了陵心阁。 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东陵烟是不能留着,可是她也没必要再转投奚清脚下。到哪里都是给人当奴婢,哪有自己做主子来的舒服。 想起殷朗那个凝视的眼神,杜清韵心中的斗志更加盛了几分。 再不多久,他便会是她的了。到时候她在慢慢转了性子,想必也不会有人觉察。即便他依旧喜欢的是“东陵烟”,可是得了实惠的总归是她杜清韵。她才不会像现在这个蠢妇一样,只安心得些小爱小宠,做个卑贱的炉鼎。 她是修士,便前期损失了一些修为也能弥补回来。凭她千般手腕还怕殷朗不对她动了真心?那时候,她便会是这雪巍岛真正的女主人。 “小姐,您的清神汤。” 杜清韵恭恭敬敬的托了一个长盘,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碗送到了长孙凌妍的身前。 长孙凌妍的明眸微微闪过一丝精光,她似未发觉一样,有些无聊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却并不伸手受用那汤。 “今儿个怎么是你送汤过来?平秋呢?” 杜清韵低着头,轻声的回应道。 “平秋昨夜发病了,张管事怕误了小姐喝汤的时辰,便差了奴婢送来。” 长孙凌妍呲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倒是精觉了。之前让他送些涵香枝来他都推三阻四的不肯动,要不是我在殷郎面前得了脸,怕是连个正眼都求不到呢。” 她端起汤碗一舀了一勺,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 “这汤.....味道也忒清淡,厨房真是越来越懈怠了。去给我要勺子脂琼来。” 见她端起碗却不喝,杜清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脑中瞬间转过了还几个念头,尽想着事发之后自己要如何将事情推出去,顺利脱身出来。 可听到她说要脂琼,杜清韵的一口气顿时又喘了回来。她自然是要看着长孙凌妍喝下肚去才能放心的。可是她心中也想的清楚,这药无色无味,自然是轻易不会露出马脚。只是此时万万不能露出一丝异样,自己露了自己的底牌,平白惹了那炉鼎的疑心。 无奈之下,她只得一路小跑着到了小厨房,求着女管事取来了脂琼,又小跑着奔了回去。 刚一进门,她的视线马上落在了长孙凌妍身前的那个长盘上。 汤还在,甚好。 她毕恭毕敬的将那罐调味的脂琼奉到了长孙凌妍的跟前,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剜了一勺加进汤里,毫无察觉的喝了下去。 杜清韵的心,终于微微放进了肚子里面。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然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15章 秘境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杜清韵的药下的越来越顺手。一连三天,她都把加了料的清神汤端到长孙凌妍的面前,看着她一口一口的饮下,然后才放心的收拾碗碟退了下去。 莲儿日日都寻个由头来找她,自然是想打听事情的进展。杜清韵不是傻子,她把口风守得死死的,每次都是含糊其辞的蒙混过去,既吊着莲儿的胃口,又不明着拒绝,弄得莲儿有许诺了她许多的好处。 她算计的清楚,“东陵烟”自然是死不得的。否则她如何能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可真正的东陵烟一日不死,她就要做一日杜清韵,受人欺压,遭人践踏,没有出头之日。早早的回绝了莲儿,一个不慎就得罪了奚清。奚清向来自视甚高,不屑这后院女人间的争斗,此次出手就被一个下人扇了嘴巴,如何能够不记恨?! 动不了东陵烟,难道还动不了她这样一个小角色? 她忧心忡忡,却每每都要打起精神来侍奉那矫情的祖宗,心中的阴郁愤懑只能憋在心里,只盼着这妖女早日归天。 这日,芝兰又鬼鬼祟祟的蹭到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小姐,明日小汨罗境便正式开启了,到时候兵荒马乱的,主子又闭了关,奴婢真怕后院的那几个借机下黑手。” 长孙凌妍连个正眼也没给她。她斜倚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的答道。 “能怎样,难不成还怕了那群怨妇?!” 芝兰被噎的一愣。东陵烟敢这么有恃无恐,继续嚣张的过活,自然是有原因的。听说殷朗在闭关前很是敲打了一下各院的总管,连带着后院的那几个霸王也被点拨了几句,为的就是保她平安活到他闭关完毕。 有他这样的话,谁还敢有什么异动?!就算是心中再发狠,也只能先老老实实额蛰伏一阵子,再另行寻找良机了。 可是,她却不能再等了。 上得这雪巍岛也好几个春秋,虽说岛上并不禁止下人修炼,可她却不敢轻易漏了修为。她是个道修,在这魔修的地盘上,一出手便会漏了老底。虽说殷朗不像那许多魔修那样,将道修视为天然的仇家。可是这岛上却有些旁门左道,偏偏喜欢用道修炼制法器,敢不叫她胆战心惊。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几年下来,芝兰的修为不但没有任何进展,反而隐隐有了颓退的迹象。 好在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她要的机会,也不枉她舍身牺牲一回。 怎能让这贱人坏了自己的好事! 想到这里,芝兰的脸上顿时挤出了一抹谄媚,她躬身几步,跪坐在长孙凌妍的脚边,细声细气的说道。 “小姐自是不怕他们的。可若能得了那灵草,等岛主出关来见小姐,岂不是一恶搞大大的惊喜?!管叫后院的那些妒恨的发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这里,她偷眼看向长孙凌妍,见她面上微微露出一抹得意,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有戏。 “不如今夜奴婢便陪着小姐进去探探吧。” “左右咱们也是去入口附近摘草,断断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小汨罗境明天才开启,今天去了有甚用处?” 芝兰见长孙凌妍明显被她说动了,顿时便来了精神。 “这个小姐大课放心,奴婢既然都打听好了,自然有办法进去。”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就算是应下了。 吃过晚饭,长孙凌妍叫来杜清韵,吩咐她幻化作自己的样子,也不去管那丫头掩饰不住的窃喜,径自跟着芝兰一起出发去往碧澄湖了。 刚到湖边,一个管事打扮的男人便从树林中转了出来。一见到芝兰,他低声埋怨道: “你怎么才来?!明天小汨罗境就要开启了,这里的护卫早早的增了巡夜,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都打发去喝酒,再有一两个时辰他们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咱们还怎么动手?!”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待抬头看到来人,顿时被惊的呆若木鸡。 “东陵小...小...小...姐!” 长孙凌妍微微点了点头。 她就听着这声音熟悉的紧,原来是后院的张管事张大庆。 自她得势之后,这人便一直围在陵心阁逢迎拍马,殷勤的很。只是他平时说话都是低声下气的,倒看不出也有这样硬气的时候。 “时辰没到,咱们来早了也打不开通道啊~!” 芝兰觉得很委屈。 “好了,别啰嗦了,赶紧进去,我可没什么心情陪你们聊天。” 长孙凌妍一副不耐烦的骄横模样。她挥了挥衣袖,径自朝着碧澄湖走去。 “你怎么把这个祖宗也带来了?” 张大庆低声的问道。 “她自己闹着要来的,我可制不住她。” “那要是一会.....” 张大庆的眼珠转了转,把后半句话含在嘴边,并没说了来。 “夺宝,各凭本事。” 芝兰不愿和他多说,赶紧追着长孙凌妍的方向去了。 今夜的碧澄湖似乎和往常是有一些不一样。不但湖水变得浑浊了不少,湖中的浪也格外的高。 长孙凌妍站在湖边,看着眼前汹涌的波涛,心中也不平静。 她和殷朗在此相遇,在此结缘,现在要借着这方宝地,斩断这孽缘,也算是求得圆满。 芝兰从怀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罗盘,借着星光揭了上面的封咒,那罗盘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自顾自转个不停。 芝兰左手平举,端着这罗盘绕着湖边走了一大圈,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样,口中在不断的念叨着什么旁人听不懂的话。 长孙凌妍虽然看不明白,却也知道她是在用特殊的定位法术找寻什么方位。 果真是有备而来的。 碧澄湖占地极广,芝兰在湖边来回的探查,着实花了些功夫。开始的时候,张大庆和长孙凌妍还跟着她走,看转眼,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两人都转的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是说地形都看好了吗,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在找?” 张大庆本来心中就甚是不安,见她一直没什么进展,更是又急又怒,口气顿时就不那么客气了。 芝兰也觉得奇怪。 明明这几天,她已经推算好了秘境的即将运行到方位,怎么会又找不到了呢? 小汨罗境唯一的入口只在雪巍岛,百年出现一次。雪巍岛之所以这么有名,除了它是三界唯一的浮空岛之外,这秘境也甚是招人垂涎。 要不是殷朗天纵奇才,武力强横,自他移居岛上之后,便布下了自创的护岛大阵,恐怕这岛早就被人夺走了。 因为是试炼秘境,对进入者的修为就有严格限制了。筑基是一个等级,金丹又是另外一个等级两人。 元婴以上的修士即使是硬闯进去,也会被秘境的禁制弹出来。曾经有几位元婴修士利用阵法强行进入小汨罗境,结果没过一刻钟,便一一被秘境丢了出来,不但七窍流血身受重伤,修为还倒退到金丹期。 据说小汨罗境中藏有天材地宝,功法传承,可里面暗藏的危机,也不是轻易能够应付的了的。 有人夺宝,有人丧命,端看各人的缘法。 所谓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个道理。 眼见月上中天,芝兰心中越发焦急。 这小汨罗境每百年会运行到雪巍岛正上方,秘境开启的时间不过一月。等明日岛内修士进入,奥时候高手云集,看守严密,自己一个从未露过修为的小丫鬟,自然是混不进去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和那几位被弹出的修士一样,趁着小汨罗境刚刚和雪巍岛相交错的时候,用阵法强行开启几分钟。自己和张大庆都在元婴以下,应该会平安无事。 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便要再等百年。 可那个时候,自己还能不能赶得上,就说不准了。 正在心急如焚之时,芝兰忽然感觉眼前一亮,手中罗盘开始疯狂的旋转起来。约莫一刻钟之后,指针稳稳的停在了西北的方向。 “跟着我走。” 芝兰低声招呼余下的二人。 听她这么说,长孙凌妍和张大庆立即聚了过来,跟她到了湖的西北侧。 只见芝兰从储物袋里取出阵幡和阵石,在地上快速的布下了一个小型阵法,然后咬破手指滴入阵心。 “快啊,你也来。我独个的力量是打不开秘境的。” 她催促着他们也跟着照做。 张大庆痛快得很,马上就把血滴了进去。 长孙凌妍眼神微暗,看似极不情愿的咬破了食指,快速在阵心抹了一下,也不知道那血有没有滴下去。 片刻之后,原本就不平静的碧澄湖瞬间起了变化。 只见湖中波涛汹涌,白花花的湖水竟是卷起了6米高的大浪,潮水奔涌着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向两侧,湖中央竟然凭空现出了一条通道,一个隐隐约约的虚像浮在通道的尽头。 “就是那里。快走,时间有限!” 芝兰遥遥指着那个虚像说道。 她抢先一步,拉着长孙凌妍,张大庆紧跟在她们身后,三人一起向通道的尽头快步跑去。 第16章 入洞 刚踏进秘境,长孙凌妍就感觉到寒气扑面而来。 木傀儡真是个宝贝,她虽只是将神识附着其上,可便如亲身驾临一般,周围环境的任何变化,她都是可以清清楚楚的感知到的。 这里是个冰雕玉砌的世界,有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高耸的山尖之上均覆盖着厚厚的白雪,起伏连绵着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这也是个荒芜的世界。 所有的植被都覆盖在厚厚的冰盖之下,就连仅剩的几棵干枯的灌木,也都被冰层包裹住,仅能看出一个轮廓。 小汨罗境里面的灵气,却比雪巍岛还要精纯几分。深深呼吸了几口,等那寒冰气息进入体内,长孙凌妍便立刻体味出此间世界的好处。她在地球想找个空气质量良好的地方都不容易,哪里遇见过这么优越的修习环境。 雪巍岛虽然很不错。可她演的那个角色却不容许她光明正大的修炼。东陵烟是个炉鼎,能练得的术法也非常有限。她要是将太一守心经的那一套亮出来,怕早就被那些有心人抓住把柄了。 堵塞的经脉在不断的松动,只要她下的狠心闭关修行一番,贯通之日便不远已。可她陪在殷朗身边的这几年,偏偏就不敢露出丝毫出来,断断续续的偷练了几次,明显感觉进益不大。 这次进了小汨罗境,感受到这充裕浓厚的灵气,长孙凌妍的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这地方简直就是最合适的闭关之地,她甚至立即找个安全的地界打坐静修,在这里扎根了。 等脱了身就好了。 到时候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努力,出来之后保证脱胎换骨。 芝兰取出三张疾行符,她分给了两人每人一张,语调有些急切的说道。 “强行开启的时间有限,一会儿这出口就要关闭了。秘境里被下了禁制,用不了飞行法宝,先下咱们只能靠腿了。” “不是说就在入口附近么,为什么还要用上疾行符?” 长孙凌妍一早就知道芝兰怕是有些算计的。看现在着架势,哪里是来找什么养颜美容的圣药?芝兰和张大庆恐怕十有*是来夺宝的。 只是他们夺宝自己进来便算了,拉上东陵烟这个拖后腿的做什么?! 东陵烟有什么价值,能让芝兰不惜一次次的鼓动她加入? 还是......有什么芝兰自己不愿意做,或者必须要东陵烟去做的事? 长孙凌妍冷笑一声,玄阴这鬼体质还真是招人惦记啊。 她利用木傀儡进了小汨罗境,自然也就不怕别人给她下什么黑手。 只是,这被人当场傻子任意耍弄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 以现在东陵烟的受宠程度,芝兰还敢诳她进来,恐怕是不打算让她活着出去了。 不知道后院三傻在这里面有没有出力。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心下顿时提高了警惕。 即使只是损失了神识,可神魂受创的滋味也很不好受。想要平安的离开雪巍岛,她还是要打起精神,保存体力。 芝兰引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断崖边,便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伸手遥指着悬崖对面的山壁说,转头向二人说道。 “就是那里,那断崖下方有个山洞,咱们要的东西就藏在里面。” 长孙凌妍望向对面,果然距离自己这侧70米左右的下方,隐隐的有个黑幽幽的小洞。 “这么宽的断崖,咱们怎么过得去?!” 长孙凌妍摆出一副又惊又怒的表情,愤愤的尖叫道。 “要去你们去罢!我才不要为那点子东西丢了性命。” “还说没危险,早知道这样,我便跟殷郎动动嘴巴,有甚么得不来的!” 说罢,她扭身就要向来时的路径奔去。 可刚一迈步,手腕便被芝兰握住了。她朝已经愠怒的张大庆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都到这里了,小姐为何不得了宝贝再走呢?” 芝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可到了这个时候,她仍不忘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样。 “小姐切莫心急,奴婢说有办法,自然是不敢诳了小姐的。” 她朝张大庆暗暗的使了一个颜色,对方立时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件器物来。 那是一柄小小的十字弓,箭头上缠着长长的透明的细丝,看上去倒像是地球动作电影中神偷大盗们的标准配置。 只见张大庆拉满了弓弦,对准那山洞上方的山壁就射了出去。 锵!箭头力道奇大,飞跃过断崖天巨壑,瞬间便没入了目标位置。 “这可是三界最坚韧的虎蚕丝,能抵受千斤的力道。咱们三个就算是一起滑过去也绝对不会出事!” 张大庆得意的介绍道。 “要是掌握不好速度和力道,奴婢这里还有轻鸿符,咱们可以慢慢的飘过去。” 芝兰好声好气的说道。她松开了抓着长孙凌妍的手指,率先走上了虎蚕索。 “奴婢先给小姐示范一下,让小姐安安心。” 说着,便当先跳了下去。 说是轻鸿符,那可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飘飘荡荡的就到了那洞口的上方。芝兰轻巧借力翻了一个筋斗,像只小巧的蝶一般落了地。 “小姐,请吧。” 张大庆见芝兰已经进了山洞,顿时有些心急。 要不是这炉鼎实在是有大用处的,他真心不想伺候这祖宗。 只是......这丫头长得着实勾人。这柳肩细腰小翘臀,看着就让人心痒难耐。怨不得能独宠椒房这么多年,让后院一众的女人都恨毒了她。 要是也能享用一次,这辈子也就不算亏了。 他瞄着长孙凌妍袅娜的背影,身下一股股的冲动直冲脑门,眼神也渐渐的淫邪了下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老子宝贝到手,管叫你这个小娘皮在我身下欲仙欲死! 长孙凌妍自是不知道他还有这样龌龊的心思。张大庆平时惯会看人眼色,一手捧高踩低的真功夫简直登封造极。她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滑不留手的人物,竟然也和芝兰勾结在一起。 为财,还是为色?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若是那个东陵烟,花拳绣腿又没什么修为,飞跃70米向下再准确落入洞中,这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芝兰准备了轻鸿符,张大庆拿出了索弩,无一不是专为东陵烟量身定制的。 看来,他们都是有备而来,早早就把自己计算了进去。 只是事已至此,自然容不得她细细思量。唯一犹豫之后,长孙凌妍便学着芝兰的样子,利用虎蚕丝滑到了山壁之上。 张大庆紧随其后,三人都顺利的进入了洞中。 外面是冰雪风天的世界,这山洞内却另有乾坤。 一迈进洞口,长孙凌妍立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里面热浪滚滚,高温难耐,她穿着最高级的素雪纱,乃是千年灵穄子的芯丝制成。不但耐热耐冷还防酸防毒,一时倒也还能忍受。 只是她这个身躯本就是傀儡,虽说是件宝贝,可毕竟也就木头做的,谁知道在这高温的山洞里能耐受得了几时?若是不小心烧着了,少不得又惹下了大麻烦。 山洞里一片漆黑,芝兰从怀中摸出了一盏灵灯,摩擦了几下便点了亮光,勉强能照见脚下的道路。 她在外面的时候着急的不得了,进了山洞却反而从容的多。脚步不徐不缓,刚好合得上长孙凌妍的惯常速度。 张大庆走在最后,两个人正好把长孙凌妍夹在中间,隐隐有着些挟持的意味。 长孙凌妍感觉非常不好。 她的心一直吊着,生怕自己这副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烧了起来。 虽然这温度不是不能忍受,可是从傀儡身上传来的火热烧灼感总能勾动她的某根神经,让她想起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天雷阵阵,烈焰焚身。 痛苦,绝望,愤恨,无力感,几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心里,不断冲击着她脑中那片禁忌的区域,让她恨不得尖声嘶吼,将心中的愤懑和恐惧通通都发泄出来。 她要变强!一定要变强! 不能像以前那样任人鱼肉,被恣意践踏和侮辱。 所有的债,她都要一一的亲手讨回来! 长孙凌妍在心中暗暗的发狠。 可她心思转了几百转,脚下的速度却丝毫没有慢下。 芝兰不但刻意放满了脚步,而且时不时的回头查看她的状况,似乎生怕她在这漆黑的山洞中走进了岔路,再也寻不到人影。 张大庆更是紧紧的跟在后面。他自己也弄了一盏灵灯,高高的举过头顶,美其名曰照路。可他贴的实在是太近了,长孙凌妍几次都能感觉到他那浑浊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背后,带着些暧昧的意味,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她暗自快走几步,想要避开张大庆有意无意的骚扰。可是无论她怎样变换速度,那股浊气总是喷在她的颈侧,简直避无可避,如影随形。 幸好.....殷朗盘靓条顺能力强,要是换了这个人,长孙凌妍一定忍不住同归于尽了。 三人默默走了一阵,眼前的空间忽然变得宽阔起来,令人眼前一亮。 两侧的山壁也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而是有规律的镶嵌了火把。 原来是到了一个大厅之中。 第17章 红莲 这山洞倒也奇怪,过了门口的高温炙烤,越往里面走,温度反而越低。 芝兰和孙大庆都有几分修为纷纷运起护体功法,倒是也没什么大碍。可长孙凌妍就有些遭罪了。她虽然是将神识附着在木傀儡之上,可是本尊还是能感受到这环境的变化的。最糟糕的的是,木傀儡只是一个容纳神识的容器,没有任何防寒隔热的功能。即使她想要催动太一守心经为自己驱寒,那也是根本做不到的。 这下,倒真是暗合了她炉鼎的身份,没有功法可以护体。。 只是一冷一热交替下来,滋味着实是不怎么好受。长孙凌妍觉得一路行进下来,自己的头都在隐隐作痛了。 看来,这修真界的3d全息立体游戏也不是那么容易玩的。 她不舒服,操纵傀儡的动作自然也不那么灵活。等走进了大厅,长孙凌妍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了。 “东陵小姐.....是不是冷了啊......不如让......” 张大庆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他口中的话吞吞吐吐,只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看样子似乎还是对长孙凌妍有所顾忌。 可是那*裸色眯眯的眼神却一点儿都没掩饰的投了过来,张大庆搓着手,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个仔细,简直恨不得现在脱光了衣裳压着她好好享用一番。 能让雪巍岛主专宠多年的女人,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啊...... 长孙凌妍见他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就觉得恶心的不得了。张大庆是个捧高踩低的老手,但凡对自己有一丝估计也不敢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人的表面功夫到家的很,不到时机是不会将自己的心思露出分毫的。 现在他毫不掩饰龌蹉的心思,看来是不准备让她或者出去了。 思及此处,长孙凌妍的心中更多了几分成算。 大厅里面空间的极广,灰黑色的山壁上裸露着各种晶石,幽幽的闪着清冷光辉,看上去让人愈加感觉寒气逼人。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阵阵烈风,刮得长孙凌妍几乎睁不开眼睛。 最为奇特的是这山洞之中,竟然有一个小型湖泊,山洞大厅显然就是围绕这个湖泊开凿的出来的,像是一个罩子,将这湖泊牢牢的护在了中间。 在这如此寒冷的地方,湖泊里面的水非但没有结冻,反而被风吹起了阵阵清浪,一*的拍向岸边,险些打湿了长孙凌妍的裙角。 忽冷忽热,不冻的内湖,这山洞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可再仔细观察,长孙凌妍的心中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这......这不就是碧澄湖么!! 湖边的密林,草木的分布,还有那碧浪滔天的样子,都和她记忆中的碧澄湖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是通过碧澄湖进入小汨罗境之中的,现在在这秘境之中竟然又发现一个疑似碧澄湖的缩小版,不能不让人有所联想。 长孙凌妍瞪大了眼睛,她暗暗的打量着这个所谓的“碧澄湖”。 也不是完全一样的。 这个微型碧澄湖的中间有一座沙洲。从长孙凌妍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一朵火红的莲花悬浮在空中。 这花无根无萍,也没有茎叶,像是一道幻影一般,就这么大喇喇的高悬在沙洲之上,随着罡风不断的晃动。 莲花约莫有巴掌大小,六片火红的花瓣依次张开,每个花瓣从瓣尖开始向花芯延伸出一道金纹,期间隐隐有光流转于其上,在周围弥漫着的黑雾衬托之下,显得三分神秘,七分诡异。 这绝对不是普通之物。 孙大庆看的眼睛都直了。 他早就收起了那淫邪的神色,换上了一脸垂涎的表情。 “这......这这......这这这......竟然在这儿!”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恨不得立时冲了上去,将这宝贝牢牢的搂进怀里。 芝兰见到莲花,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喜色,只是她要比张大庆要有城府的多,虽然心痒的要死,可是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 她转过身,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咱们今天找的就是那个了。” 芝兰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红莲,对着张大庆说道。 “这东西是天养灵物,一瓣花瓣能增加100年的修为,有了它,何愁修为不回来?!” 她又退后几步,在长孙凌妍的耳边低声说道。 “小姐,那红莲可不是凡品。吃下花瓣便能容颜永驻,光彩照人。只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小小的卖了一个关子。 “只是什么?” 长孙凌妍作出一副急切的表情,很顺利的就满足了芝兰的心思。 “只是咱们这次要齐心协力,但凡有一人不出工,谁也得不到那宝贝。” 芝兰高声说道。 话音刚落,她便立时回头,笑眯眯的又补充了一句话。 “我的那份,自然还是献给小姐享用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她脚底下却跟扎了根一样,一步也不动。 “咱们有三个人,这花就一朵,该怎么分?” “奴婢的修为低微,小姐更是修为全无,自然是到不了绿洲那里了。如果张管事您能摘到那红莲花,请分给奴婢和小姐一瓣花瓣,就算是奴婢打开通道的辛苦费了。” “一滴血就值这么多钱?” 张大庆也不傻。他虽然是被兰芝的话说动了心,可若真是宝贝,怎么可能就这么大喇喇的放在这里儿没有看守,怎么看这里面都暗藏玄机。 “这秘境的开启阵法需要三人的血气,没有奴婢和小姐,张管事您自己是到不了这秘境之内的。” “若是缺了奴婢的测算,别说是摘莲花,就是连面怕是也见不到罢。” 芝兰倒也不生气,一句句的据理力争道。 张大庆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了。 他的算盘打的精细,先答应下来,到时候若不满意,就在这里干掉两女。 东陵烟虽然是殷朗的爱宠,可现在岛主闭关,后院的女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哪有人会在意她们的死活,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心地良善了。 自己修为停滞多年,正想寻个机缘弄些天材地宝冲击一下,可惜身为不入眼的二等管事,岛主开试炼秘境绝对轮不到他。 这金丝红莲他也有耳闻,是传说中千年难见的宝贝,花开艳丽,能延寿百年,实是现在自己最需要不过的东西。 如今真是想睡觉就来枕头,他怎么可能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 张大庆打定了主意,抬脚几步便走到了湖边。 他刚想用轻身功夫跃到绿洲上,谁料围绕在莲花周围的黑雾像是有了感应,竟分出一股卷向他的手臂,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还不待他做出反应,张大庆的整个手掌竟然在顷刻间被灼烧成了黑炭! 他也倒是硬气的很,受了伤一声也不吭,内里是个凶狠彪悍的性子。他心下一发狠,当即将自己的那只手齐腕斩断。半截手掌掉进了湖里,一层层血色瞬间就涌了上来。 芝兰见此情况也是面色一紧。 这黑雾着实厉害的紧,原想着让张管事去探探深浅,现在看来这人是没什么用了。 “贱人!竟敢坑我!” 说着,张大庆抬手打出一道水刃,直奔芝兰面门上削来。 芝兰轻轻的一侧身,轻松便躲过了他的攻击。她一边不停的向后退着,一边还在不停的跟他解释。 “张管事,奴婢真的不知道这里有灼气啊。” “奴婢只听说过这莲花是宝贝,没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厉害的机关。” “放屁!你不知道厉害,怎会叫老子先打头阵?!!” “快说!!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张大庆恶狠狠的骂道。 手掌已经没了,若是还得不到那金丝红莲,这回可就是亏大了。 芝兰摇摇头。 她见张大庆还要动手,忙又对他说道。 “不是没有.......只是此刻是绝做不到的。” “听说玄阴体可以将灼气吸收进体内......可是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到哪里去找个玄阴体质的来!” 张大庆一听她这么说,面色忽然和缓了许多。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打量着眼前这个貌似平常的小丫鬟,似乎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有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长孙凌妍,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这丫鬟带着东陵烟这妖精来秘境,还不是为了用她的玄阴体质破除灼气。 可她不说,偏偏要让自己来做这个恶人,真是算计的精细。 只是不知道这炉鼎吸收了灼气之后,以后还能不能用了。享用不到这个美人儿,他心中总是有些不甘心的。 这可是他上岛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得岛主青眼的女人。 他心思飞快的运转着,既想着一逞兽欲,又不愿意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缘。 可想到自己的寿元,张大庆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他横下一条心,冷笑着说道。 “要找玄阴体质还不容易?你身边那个不就是么!” 第18章 偷袭 “你身边的那个......不就是一个玄阴么,何必舍近求远呢?!” 张大庆冷笑着说道。他一双绿豆眼中精光闪烁,似乎非常不屑于芝兰的装模作样。 带着这个炉鼎来,不就是为着这个么?反正这炉鼎必然是出不了小汨罗境的,何必当了婊子还要立个牌坊呢? 思及此处,张大庆的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 殷朗享用了东陵烟这几年,那修为便有如神助一般,直直的向上飚去。最妙的是,他这一路却从来没有遇到境界的迟滞,想来便是这炉鼎的妙用了。 要不是是在惹不起那大魔头,抢了这个贱人又如何?到时候找个深山密洞闭关个几年,再出来的时候他张大庆未必就不敌殷朗。 越想越是心动神摇,张大庆的心思也随之转了一个弯儿。他上下打量了芝兰几眼,忽然开口说道。 “东凌小姐并非修士,体质虽然合用,可这身娇体弱的......未必承受的住灼气的侵蚀......” “金丝红莲百年发芽,千年开花,花开七日便会凋零,化作尘土。” 芝兰冷笑着打断了张大庆的说辞。 她早就看出这个色坯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想怎么处置长孙凌妍她不管,可是她决不允许他在关键的时候坏了自己的大事。 听芝兰这么一说,张大庆那被*冲昏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结结巴巴的了半响,最后还是自己把话给圆了回来。 “东陵小姐天资聪颖,一定能掌控的了火候。” 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不肯相信。灼气的厉害他是亲身领教到的,连他这等修为都被化去了一只手掌,何况是那白嫩嫩娇滴滴的美人儿,还不瞬间就皮焦骨烂,没了性命。 真是可惜了。 可是比起唾手可得的金丝红莲,跟殷朗抢女人的难度显然是要高的太多。魔修虽没什么盟主之类的玩意儿,可是听到雪巍岛主的名字,人人都要忌讳三分的。这贱人虽只是个炉鼎,可男人情热之时哪里会估计这么许多,自然是心肝宝贝的疼哄着的。殷朗要真是卯起来追究,他张大庆可是凶多吉少了。 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夺宝更加容易些。 如果金丝红莲到手之后,这炉鼎还有命活着的话,那再另行计较也不迟么..... “如此,那便有劳小姐了。” 张大庆嘴里说的客气,可是眼中暴出的凶光可是还不遮掩,明晃晃的告诉长孙凌妍,不听话,就得死。 听他们旁若无人的讨论自己,长孙凌妍心中顿时雪亮一片。她冷笑了一声,心中暗暗暗自庆幸。 要玄阴体质吸引灼气?难怪芝兰死赖着也要鼓动她进来呢。 虽然是在修真资源荒芜的界面长大的孩子,可长孙凌妍毕竟在雪巍岛上混了这么多年,又曾经在时空的裂隙中游历过,她不但不是连基本常识都不懂的傻蛋。相反,她的视野和见识要比一般的修士高得多。 灼气乃是玄阳之气,阳中带阴,一旦中招,皮肉伤倒是小事,就怕会污染了灵气,影响修为。玄阴是玄阳的可行,东陵烟又是一个没有修为的炉鼎,这件事要是论起来,还真是她来做最合适。 好在是用了那木傀儡,大不了就借着这个由头死遁了事。要是自己的真身进来,遇见这种情况之下说不得就要立时翻脸了。 难怪长清真人要把东陵烟送来雪巍岛呢,原来是打着一石二鸟的好算计。先把东陵烟当成礼物送给殷朗,殷朗一向大方,想必好处是少不了的。再利用芝兰鼓动她进来这小汨罗境,借机夺取着秘境中的金丝红莲,长清打算盘的功夫真是高明的很! 只是......木傀儡倒是不怕混杂灵气,经脉受损。可是它毕竟是根木头做的,这灼气的温度也不知道有多少,会不会一下子就被烧个干净啊。 这一点,长孙凌妍是真的没把握了。 “我?本小姐可不会运什么功,也不想毁伤肌肤,这宝贝本小姐没什么兴趣,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说罢,她转身就想离开这山洞。 “小姐且慢!” 这次是芝兰开口说话了。 “出口有断崖,小姐还是等等奴婢们为好......” 纵然心中忐忑,长孙凌妍的表面还得做出一副惯常骄纵的样子。 “等什么?天下哪有主子等奴婢的道理。你速速带我离开这儿,多待一刻本小姐都觉得气闷的很!” 张大庆也不答话,他转头看向芝兰,眼中带着*裸的警告。 芝兰犹犹豫豫了半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再次不情愿的开口了。 “其实......很简单的......小姐只要将双手掌心向上,对着黑雾便成了。” 刷!张大庆抽出弯刀,架在长孙凌妍的脖颈上。 “跟她啰嗦个什么,不听话现在就结果了你!”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长孙凌妍状似妥协了。她不情不愿的伸出嫩白的手掌,刚刚运起太一守心经,黑雾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自动的翻滚起来,扭成一条黑色的雾链,缠上了她晶润的手指,黑气眨眼间就漫到了手臂之上。 她本已经做好了被灼伤的准备,就等着这傀儡一烧起来就打滚装死。谁知那能瞬间烧掉张大庆手掌的灼气,就像一道暖风吹在她手上一样,什么异常都没发生。长孙凌妍只觉得在体内蛰伏多年的那柄魔剑忽然像是被什么唤醒了一样,忽然沿着脉道动了起来。 木傀儡的温度在缓慢的上升,而且还在不断的积存中,可要说会燃烧起来,那暂时还达不到。 自她伸手开始,芝兰和张大庆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们眼见那灼气虽然来势汹汹,可那炉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便知道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走吧,别停下。” 张大庆将弯刀牢牢抵在长孙凌妍的后心,催促着她向着绿洲前进。 芝兰走在最后面,伸手给张大庆和长孙凌妍各拍上了一张逆水符。从进来到现在,她古古怪怪的符倒是拿出了不少,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小丫鬟能衬得起的身家。 只是现在,没人有心情再去追究她的来历,因为眼见着一步步的靠近,绿洲就在眼前了。 “要上去吗?” 长孙凌妍的脚步慢了下来,顿时惹得张大庆十分不满。 “当然,要不怎么拿宝贝啊!!别想拖延时间,快给老子上去!” 他一边用弯刀抵了抵她的背心,一边恶狠狠的骂道。 就在此时,张大庆忽然觉得。身后有股怪风袭来。 他心道不好,一个旋身便躲了过去。他想回身探探情况,可敌人却丝毫没有给他喘息之机,挥刀就向他砍了过来。 是芝兰!! 张大庆虽没看到袭击他的人影,可是能摸到他背后攻他不备的,除了芝兰还能有谁?!! “贱人!!!敢偷袭你爷爷!!!!” 张大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一边高声喝骂着,一边狠狠的左躲右闪,找寻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他本有一条手臂受了伤,另一只手又拿刀威胁着长孙凌妍,哪能反应那么快。几个回合之后,一个躲闪不及,张大庆只觉背后一痛,三支冰刃透胸而出。 他倒是硬气,凭着一股子凶性,硬是顶着剧痛一掌把芝兰打的口吐鲜血,抛落在不远处的湖水之中。 只是打完了这一掌,张大庆自己的伤口也被崩裂的更加厉害,他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就瘫坐了下去。 “你......你这个贱货!” 他手按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大声的喝骂着。 那伤处的肌肤已经开始黑化溃烂,显然是淬了剧毒的。张大庆将仅剩的那只手探进了怀里,想要摸出一枚解毒丸控制一下创口周围的毒素。 可刚一动作,他就惊骇的发现,他的身体竟像是被禁锢住了一样,分毫都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他渐渐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也感受不到肌肤的触感,他没有知觉了! 杀人夺宝,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张大庆心中又悔又恨。没想到他行走三界几百年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最后竟然栽在一个小丫鬟的手上,真是实打实的阴沟里翻船。 “你到底是谁?让老子死也死个明白!” 他口里最然叫嚣的狠厉,心中却暗暗做着同归于尽的准备。 他如今金丹已成,既然现下已无丝毫的生机,那便拼着自爆金丹也要将让这贱人陪葬罢。 张大庆那一掌拼尽了全力,打的芝兰好半晌才能爬起了身。她似乎也受了很重的内伤,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几枚丹药吞了下去,这才勉强回过这口气来,缓缓的开口说道。 “既然你想做个明白鬼,那我便成全你罢。”“我乃华严派长清真人的亲生女儿,我名为安知兰,你可记好了,以后便是你的主人了。” 说着,她取出一只铃铛,一手高举过头,一手指着张大庆念道。 “听吾号令,为吾驱策,身魂所忠,永不背叛,汝名张大庆,吾名安知兰......”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一直在一边看热闹的长孙凌妍也坐不住了。 这......竟是炼魂的摄魂铃! “你你是魔修?!!......” 还来不及说完话,张大庆便像是一个失去了提线的木偶,重重的栽倒在湖里。下一刻,他这具了无声息的躯壳便被吸入了安知兰的铃铛之中,踪迹不见了。 第19章 镜面 长孙凌妍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没想到芝兰竟然是长清的女儿,没想到一个处处标榜正道名门的掌门人竟然养出来个魔修的女儿! 怪不得长清能和殷朗搭上关系呢,这是真有共同话题啊...... 说是正魔立道不同,没准儿他自己本身和魔道就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呢。 安知兰冷哼一声,掏出一块丝绫爬走擦了擦手掌上的灰尘,便把那摄魂的铃铛又小心的收了回去。 她转回身,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长孙凌妍,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卑微的模样。 身份一揭开,气势便大大的不同了。 原本还只是一个梳着环髻的丫鬟,虽然有些小聪明,却也不成什么气候。可是现在的安知兰,自那摄魂铃出手之后,眼角眉梢便带着隐隐的青紫,周身的煞气逼人,倒真是一个魔道女修的样子了。 她大步来到长孙凌妍的近前,一股强大的劲力贯透手臂,却含而不发,轻轻抵在长孙凌妍的胸口处。 “继续。” 她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阴狠,仿佛眼前的美人稍加反抗,便会被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长孙凌妍倒真不怕了她。木傀儡的身躯就算是被练了魂魄,也不过就是损失了一丝神识罢了。只是这芝兰在此时揭破自己的身份,倒真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什么宝贝,能让一个魔道女修放着殷朗那个金龟不要,想都不想的生生潜伏了几年? 哎呦呦.....比魔道第一才俊还要值钱的东西,那可真得见识一下。 想到这儿,长孙凌妍越发好奇了。 她顺从高举双手过头,示意自己不会反抗。感觉到芝兰指尖微微吐放出的劲力,她这才慢慢的转回身,继续朝着那金丝红莲漂浮的方向前进。 不多时,二人终于来到了绿洲之上。 刚踏上绿洲的褐色土地,长孙凌妍顿时就觉得浑身一震,原本缠绕在手上的灼气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她体内的魔剑还在沿着脉络的走向缓缓运转,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刚刚是经历了一场幻境了。 只听芝兰开口说道。 “你站在这里,不许乱动。要是胆敢擅自行动,本座就......” 她一挥手,一道棱箭便朝着长孙凌妍的面门划来。 那棱箭疾如迅影,依着东陵烟的本事是根本躲不过去的。 长孙凌妍生生压制住自己闪避的想法,咬牙挺过了这一箭。那箭头贴着脸颊飞过,瞬间就在那如玉的凝脂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长孙凌妍立刻尖叫了一声,用左手迅速的捂住了伤口。 她倒是不怕毁容。 这木傀儡虽然有传感功能,可是却不会把伤痕也传送过来。只是这身体是假的,要是让安知兰发现她脸上的伤口不会流血,那便要生出许多的麻烦了。“你要做甚么便径自去吧,我不会动的。” 她委委屈屈的说道。 低下头,青丝垂在身前,她半张脸都被手遮了个严严实实,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 安知兰才不相信她说的话。 可她伴了东陵烟几年,对这个草包美人的本领摸得一清二楚。 这炉鼎讨好男人有几分本事,撒娇耍痴更是一顶一的高手,可说到术法和修真,她顶多就是一个刚入门的赖汉。 偏偏她又爱漂亮,极度爱惜自个的身体,想让她吃苦涉险,简直比登天还难。在这小汨罗境的洞心湖中,处处都是杀机,晾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芝兰想到这里,索性也不去管长孙凌妍,快走几步来到红莲跟前站定。 越到近前,她便越发觉得这金丝红莲光华外放,灵气逼人,真真是个灵境养育出的异宝。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双手飞快的结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那红莲竟颤颤巍巍的飘了起来,径直奔着她的手心就过来了。 洞内的灵气忽然发生了变化。一*的气浪压着地面涌了过来,冲的芝兰险些站立不稳。 她强自运气,将功法快速运转了一个周天,这才勉强稳住了脚步。 这还只是个开始罢了。 那金丝红莲是天生灵物,一呼一吸之间催动着洞湖中心灵气的循环。安知兰想要取走这灵花,自然便破坏了湖心的平衡,单凭她现在的修为,实是有些勉强了。 只是她潜心多年,千般算计万种安排,都是为了这心尖上的宝贝,叫她怎肯在此时放弃。 安知兰一手保持姿势不变,另一只手又取出那只铃铛。摄魂铃刚刚吞噬了张大庆,正是得用的时候,刚好让她借力召唤着红莲。 “嗖嗖!” 几番拉锯之下,红莲最终还是没入了铃铛,安知兰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小心将铃铛收回,这才转身朝长孙凌妍嘻嘻一笑。 “今天多亏师姐鼎力相助,小妹这厢多谢了!” 这回,她倒是又恢复了原本的称呼。 还没等长孙凌妍说些什么,安知兰便又开了口。 “世人多贪婪之辈,眼见异宝必要出手抢夺。小妹我修为低微,自然是力有不及的。事关小妹性命,这世上多一人知晓便就多了一份危机,师姐你索性好人做到底罢!” 话音刚落,安知兰便举起了左手,一并紫黑色的丝绫便出现在她的手中,径自浮在半空中扭曲蜿蜒,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那纱绫出现的时候,长孙凌妍便感到了一阵阵的死气,想来这是安知兰的杀人法宝,也不知有多少人丧命其中。 她正要一举将长孙凌妍击杀于当场,沙洲之上的土地忽然异变陡生。 芝兰心道不好,也顾不得处置长孙凌妍,便双脚轻一点地,像是只燕子一般轻盈的划过水面,跃到进来的岸边,瞬间便跑的不见踪影了。 下一刻,原本坚硬的地面忽然变得松松软软,像是泥沙一样吞没了长孙凌妍的双脚。泥沙之下忽然涌出一道道漩涡,一股惊人的吸引力将长孙凌妍不停的往下拉,湖水涌了进来,瞬间吞没了沙丘,卷着长孙凌妍一起沉到了深深的湖底。 此时的洞心湖,便如同雪巍岛上的碧澄湖一样,波涛粼粼,水声漫天,再也不见绿洲的踪迹了。 没入水下的那一瞬间,长孙凌妍几乎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全息游戏什么的......最好是能调整一下传感啊。她虽然性命无忧,可是这冻僵了的滋味着实难受。 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神志,屏息闭气,想挣脱掉拉扯着她的力道。可任她左突右拽,身体还是在不断的下沉,视线内的景象也变得漆黑一片。 水下和水上是两个世界。越到水底,周围的温度越是寒冷。这里没有生物,没有光亮,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不断吞噬着误闯进来的生灵。 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肺也因为水被挤压的生疼。好在长孙凌妍之前被逼着吸了不少灼气存在脉道里,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刚好能维持一□□温。 还要沉下去多久啊,水压已经很大了,就算死不了,可是被压断肋骨的感觉很不好啊。 正在郁闷之时,长孙凌妍忽然就觉得身体一轻,脚下似乎触到什么松软的东西,一下子就脱离了水面,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她也顾不得别查看情况,连忙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感觉身体微微恢复了灵活,这才睁眼仔细打量着现在身处的地方。 同样是个山洞的模样,看得出和她掉落下来的洞心湖大小几乎一样。 只是这里头顶上满满都是黑沉沉的湖水在翻涌,却连一滴都不曾落下,像是乌云一样压在空中。 这里应该是有个结界。 长孙凌妍仔细环顾四周,发现脚下的沙丘和湖面上的一模一样,周围悬浮着一支一支的火把,紫红色的火焰照的这方小空间分外的诡异阴森。 更奇怪的是,这湖底的沙丘之上,竟然也悬着一朵莲花。 只不过这莲花是黑色的,花开有九瓣,每个花瓣上都有三道金色的纹路,围绕在莲花周围的也不再是黑色的灼气,而是一层白色的薄烟,稍微靠近一些就感觉彻骨的冰冷。 一冷一热,一上一下,完全对应的两朵花。 湖水就是镜面,这水下的世界就是地上沙洲的倒影。 长孙凌妍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洞心湖完全就是按照阴阳两极对称布下聚灵阵。两极刚好组成了一个砂时计,一边灵气收集满了,整个空间就会倒过来由另一边吸收,生生不息,循环不止。 有点意思。 她虽是一心修剑,可是对这些阵法炼器之类的功夫也颇有兴趣。在地球的时候没事儿就爱到古玩市场淘换些旧书孤本什么的,虽然不能说是精通,可是大体的门道还是看的出来的。 她体内存有灼气,根据阴阳相克相生的道理,这白烟十有□□也应该能吸收得了。 木傀儡真是个宝贝,不但能实时感受到周边环境的变化,她滴入傀儡的那滴精血更是可以直接连通本体,除了不会流血不会受伤,便如同亲身降临一般。 可惜这傀儡只能使用一次,一旦她将神识和精血收回,傀儡便会化成一碰灰烬,再也不能使用了。 灼气激活了长孙凌妍体内的魔剑,要是此时闭关中的殷朗忽然出现,怕是立时便能发现她的不同了。 长孙凌妍试探着伸出双手,掌心对着白烟微微竖立。果然和灼气一样,这薄烟快速的被吸入了她的掌中,顺着气窍进入了脉络之中。 身体里微微有些冷冷的感觉,正好中和灼气的燥热,感觉倒是并不难受。 只是那柄魔剑遇到白烟,倒是更加活跃起来。 长孙凌妍也不去管它。 她伸手过去,慢慢的靠近了朵黑莲。 东西有些门道,安知兰收红莲时的也是小心翼翼,险象环生。 她倒是不怕中招,只是若因为一时大意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缘,岂不是可惜?!! 冥冥中似乎是有天意,自长孙凌妍进入这空间起,那朵黑莲花就便一直钩着她的目光。 她总觉得脑袋里面有个声音在催促她。 “收进来......收进来......” 收进哪里?要做什么?! 不知不觉的,她的指尖竟然触碰到了那莲花的花瓣! 第20章 传承 那莲花像是有意识一般,缓缓的绕着长孙凌妍转动了起来。 她只感觉到一股从没有过的寒意,针尖似的扎进她的手指,然后顺着手指进入了木傀儡之中。 这黑莲寒气逼人。长孙凌妍觉得,即使自己身在常年温润如春的雪巍岛,浑身的血肉也快要被木傀儡传递过来的寒气冻僵了,脑中只能感到彻骨及髓的寒冷,无法抵御,无从摆脱。 最糟糕的是,那黑莲花竟是直直奔着她的那滴精血来的。 长孙凌妍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莲花越变越小,最后竟消失在自己的指尖。 下一刻,木傀儡的身体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白烟罩在了当中。长孙凌妍惊讶的大限,傀儡的身体已经开始结冰,一层层的冰冻下来,很快将她整个人裹成了一个冰人。白烟还在继续聚集,弥漫在长孙凌妍的周身上下,不断的巩固着冰冻的成果。而那黑莲仿佛是融化了一样,直直没入了她的那滴精血之中,再也找寻不到踪迹。 里外夹击之下,长孙凌妍简直是苦不堪言。 她正暗自琢磨着怎样寻个法子脱身,忽然感觉这方空间之中有一阵阵的能量波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何方妖孽,为何盗我至宝?”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长孙凌妍的耳边响起,结结实实的吓了她一大跳。 她费力的转动了一下木傀儡的眼珠,四下里只有几支火把,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是谁?是谁在和我说话? 她心中疑惑,可是苦于嘴巴被封在了冰柱之内,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小贼,汝等当然看不到本座。” 那声音轻咳一声,有些轻蔑的说道。 “本座的真身早已踏破虚空,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丝神识罢了。” 真身?踏破虚空? 长孙凌妍半信半疑。 这小汨罗境的来历谁也说不清,也不知道是天地孕育的灵物,还是前辈高人的手笔。说不定还真就是个人工产品。可是这洞心湖里阴阳之气交错聚集,难保不会生出什么山魈魍魉之类的怪物,所以她还是加了一份小心。 你是谁? “真是没有礼貌!对待前辈大能怎可不用敬语?” 那声音似是能够读心,长孙凌妍还没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要问些什么。 好吧...抱歉...额,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本座......乃上界正道第一大派华严派开山祖师阙辛老祖是也。” 华严派......正道第一大派...... 长孙凌妍的脑中浮现出华严派那冷冷清清的院落和稀稀拉拉的弟子。 就长清真人安图那个贪婪的样子,哪里像是正道第一大派的掌门? “咦?!!” 那声音略微惊讶。 “你竟然到过我华严派后山禁地?” “难道竟是后辈弟子?!” 不是,我只是个被你们华严派坑骗了的无辜群众。 长孙凌妍在心中默默的吐槽。 “胡说!我华严派立派清正,一向匡扶正义,顺天行道,哪曾发生过欺人辱人之事!” 阙辛老祖一生心血皆灌注在华严派上。他修为深厚又极为护短,根本就听不得别人说华严派的不是。 长孙凌妍要是敢在他真身面前说这样的话,说不得就会被他一掌击飞教训一番。 不但有,而且现在的掌门和魔道关系密切着呢。 长孙凌妍知道这个自称是华严掌门的神识,是能够看到她脑中的画面的。她被安图安知兰半逼半骗的上雪巍岛做了一个炉鼎,这口气可一直闷在心里,半点儿都没泄出去呢。 阙辛老祖不是容不得别人说华严派的不是吗,她偏偏就要给安图上个眼药。 长孙凌妍在脑中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回放了一遍自己在华严派的经历,重点反复播放了几回安知兰诳她进秘境盗花的全过程。 你看,不是我盗你的花,是你的徒子徒孙自己算计到你头上的。 我也是受害者,谁知道这花会自己找过来。现在弄不出去了,我也很头痛! 神识沉默了半响,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声音,害的长孙凌妍以为他已经羞愧的自动遁走了。 又等了片刻,阙辛老祖才又幽幽说道。 “没想到,华严派竟然沦落到此种境地。” “我华严立宗之道便是清正坦荡,如今全派上下尽皆放弃了本座的道,这门派也就不是本座的华严了。” 他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失望和无奈。 “既然是华严的门人害你至此,也算是本座对你有所亏欠。罢了,那九阴冥火你就拿了去吧。” 九阴冥火?那是什么? 听说有赠送,长孙凌妍顿时来了精神。她把目光投放到周围的几支火把上面,左看右看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顿时有些失望。 “就是汝收入体内的那朵黑莲花。” 阙辛老祖怒道。 他本来还沉浸在华严派沦丧的打击中,没有恢复过来。可是眼见着长孙凌妍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那些火把,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傻丫头也忒不识货,他老祖出手哪有凡品。 他也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禁锢住长孙凌妍的坚冰开始融化,她的身体也慢慢的有了知觉。 “此间天地叫做小汨罗境,是本座离开此界之前所创,为的是给华严派留个修炼的地方。” 阙辛老祖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起了小汨罗境的来历。 “当时华严派还在鼎盛期,各山都有不少资质出众的弟子。本座的三个亲传弟子也都有所长,单拿哪个出去都足够开山立派了。” 他回忆起华严当年的胜势,不禁骄傲昂扬,意气风发。 “本座的大弟子叫安国忠,长于炼丹,有妙手春的别号。” “二弟子叫施坦,擅于炼器,当年华严派的一般灵器,都是施坦的手笔。” “关门弟子是商子冉,是个剑修,也是本座最喜欢的小徒弟。” “落雁山上除了本座的主峰之外,余下三足鼎立,各有拥戴,平日本座在时,虽不敢说是亲密无间,可也算得上是和睦安乐。” “可就是由于实力都差不多,他们谁也不服谁,没人有绝对的能力一统宗门。现在看来,恐怕是本座离开之后,华严派便分裂了。” 安国忠,安图......长清真人和安知兰恐怕就是这大弟子的后人了。 “本座临走之前,将小汨罗境的秘密告诉了三个弟子。这里面最珍贵的,除了本座的传承,就是这阴阳二真火了。” “国忠的后人拿走的是六阳真焰,汝得去的是九阴冥火,都是本座当年在洪荒秘境寻得的至宝。” 阙辛老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当年全盛之日的风光。 “本座把这二种真火放在秘境里,是为了替小汨罗境收集能量,让它能够无限运转下去,成为华严派磨砺弟子的秘宝。真火已去,这秘境自然也就支撑不下去了。虽说不会立时崩塌,可是待能量消耗殆尽之后,便会万物枯竭,成为一方死地,再不能开启了。” “我本想着造福后人,谁料最后毁掉它的竟也是华严后人。诶,真是造化弄人。” 毁掉?阴阳真火没了,这个秘境就要消失了吗? 难怪安知兰能够打开小汨罗境,原来是有传承在的啊。 只听阙辛老祖有开口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华严派已经不存在了,小汨罗境也没有用了。汝与本座也算有缘,既然得了九阴冥火,那本座的炼器传承便赠予你罢。” 炼器传承?! 长孙凌妍还来不及细细琢磨这几个字的含义,忽然就觉得脑袋一沉,无数的字符和画面像是洪水一样涌进了脑海中。器炉,火候,塑形...这些原本陌生的画面和名词不断的在她眼前闪过,...一瞬间,她好像忽然明白了许许多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脑中的画面消失之后,冰柱也消弭殆尽,地上只剩下润泽的土壤,看不到任何白烟的踪迹了。 长孙凌妍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的感知力变得灵敏了。周围环境有些微的变动,她都能马上察觉。 她的视野变得更广阔,眼中的世界也变得更鲜活,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既幸得本座传承,便要为本座做一件事。” 阙辛老组轻咳一声,倒是向长孙凌妍提出了一个条件。 “本座要你找到国忠的后人,把六阳真焰抢回来!” “虽是华严的后裔,可是本座的东西决不能落在这等小人之手!” 他语调郑重,态度坚决,似乎对长清真人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 这个好办。 即使你不说,我出去也是一定要找安知兰和安图算总账的。 “可是现在的我肯定打不过他们,与其给我炼器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不如你将剑道传给我吧,这样我报起仇来也能痛快些。” 长孙凌妍眼珠一转,忽然和阙辛真人讨价还价起来。 她一心修剑,自然是看不上什么炼器之类的手工艺小作坊。 这老祖自称能破碎虚空,早已离开此间境界,想来他的剑道传承必然也是有几分道行的。 若能得到剑道传承,也算全了她修剑的一片真心。 “剑道已经有继承人,本座将传承给了那个叫殷朗的小子!” 第21章 馈赠 啥? 殷朗?! 长孙凌妍差点没被气乐了。 殷朗那不是魔修么? 刚才还说自己是正道真君,华严派是正义的使者,修真界的警察。怎么转眼把传承给了一个魔修,这是什么神逻辑?! “你要是能容忍魔修,为啥还要我去找安知兰和安图的麻烦?” 长孙凌妍反问道。 她满心期待的等着捡一个大便宜,谁知道手都伸过去了,却被告知这东西是有主物,不用再琢磨了。 怎么让她不郁闷。更何况,在她之前捡便宜的还是她的债主,听到殷朗的名字就不怎么舒服。 傻傻的给人做炉鼎不说,眼看到手的机缘竟被这家伙抢走,长孙凌妍顿时就想仰天长叹一声,问问自己的八字到底和殷朗犯了什么冲! 阙辛老祖也有些尴尬。 之前把话说的太满了,现在想要圆回来就有些困难。好在他仗着资历老脸皮厚,倒也拗出了一番道理。 “殷朗是商子冉的传人。说起来......也算是本座的曾曾曾徒孙,不是外人。” “那孩子性格倔强,倒是很有几分本座当年的风骨。只可惜我得道太早,竟没料到当年发生了那么多的旧事,生生让他们那一支沦落成了魔修。” “说起来,殷朗的道倒是最合我心意的。心智坚定,道随本心,少沾因果。” “虽然是魔修,可是不伤天害命,损人利己,已是难得之极。” “本座的剑道给了他,倒也不怕沦落消弭。” 阙辛老组感慨道。 不伤天害命,损人利己? 长孙凌妍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损人利己......那他采补自己这炉鼎算什么? 食物链的自然规律?别逗了。 只是在人家偏心眼的长辈面前,长孙凌妍自然是不敢乱说什么的。 虽然那只是一抹神识,可是他既然能够守在这里寻找传承,自然是有几分手段的。 何况这还是个土豪,没理由不做朋友啊。 正想着,阙辛忽然又有了新的发现。 “你这丫头身上......竟然带着殷朗的气息。” “莫非...你...和本座那曾曾曾曾徒孙......有甚么瓜葛?” 长孙凌妍顿时被噎了一个正着。 都是一缕神识了,鼻子竟然还这么灵,难不成是狗修成的大能么? 还没等她回答,那神识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修真之人人人有气。你的气中混杂了我那曾曾曾曾徒孙的,自然不难觉察。” “本座看你灵气表面上虚耗驳杂,实则有灵光透出,朗儿想来是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你是我的曾曾曾曾徒孙媳妇吗?”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倒不知要当如何回答了。 对于殷朗来说,她只是一个炉鼎,可是两人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夫妻之实,让她心里终究有些纠结。 傻了也好,想不开也好,毕竟她曾经爱过。 即使是黑历史一样的存在,即使现在已经不在乎,可那段记忆毕竟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是她长孙凌妍作为东陵烟最重要的一部分。 摇摇头,一点儿也不想和土豪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 “那......你让他帮你做了什么?” 阙辛老祖一愣,片刻之后才明白了长孙凌妍口中的“他”,指的就是殷朗。 他轻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说道。 “他是子冉的传人,本座愿意给便给了,哪还需要他做来什么?!” 此话一出,长孙凌妍便更加郁闷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差别待遇! 可那是人家自己的东西,土豪想给谁就给谁,别人自然没什么说话的余地。 其实想想,这老祖对自家的人也不是一碗水端平,她长孙凌妍能混到这些,还真算是不错的。 安国忠可是阙辛老祖的首席大弟子,安知兰是安国忠的后人,就算她偷走了红莲,可论罪也不过是擅取师门宝贝。 虽然有错,可罪不当死。 可老祖怎么说的? 清·理·门·户。 殷朗都入魔道了,他也下这么狠的手啊...... 现在想想,当年定是这老祖偏爱小徒弟,弄得两位师兄心中不服,师门不和。搞不好阙辛老祖前脚离开,他们后脚就把碍眼的小师弟给逼走啦。 长孙凌妍在心中暗暗的腹诽,阙辛老祖自然也看得到的她的心思。 可出乎她的意料,老祖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下来。 原因无他,长孙凌妍的猜测正正戳到了他的伤口。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现在已经不得而知,再去计较也没什么意义。 可是大致的原委,却是不难猜到的。 商子冉是他的关门弟子,也是他最得意的徒弟。阙辛老祖本想将华严派交给子冉,可他入门最晚,修为也不是最高,若是年纪轻轻就担当大任,恐怕两个师兄心中会有不服。 思虑多时,老祖最终还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安国忠。 他想着安国忠性格宽和,优柔寡断,虽不能开疆扩土,但守成还是游刃有余的。 最重要的,他肯定不会坑害到师弟们。 谁知,就是这个看起来温和的大徒弟,在接任掌门不久之后,便寻了个由头,将小师弟逼的出走山门。 这还不算完,新任华严派掌门悬赏重宝三界追杀叛门弟子,剑道一系分崩离析,人才凋零,最后竟堕入魔道。 想到爱徒最终的下场,阙辛老祖不禁长叹一声,黯然神伤。 眼前这少女也算是和朗儿有缘,能入得小汨罗境,朗儿想来也是很看重她的。 想起雪巍岛主那通身的气势和绝顶的天资,阙辛老祖顿时又觉得很有面子。 这样的人才,天下哪有女子不为之痴狂。 这少女想必也是朗儿的倾慕者。看气运也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必能助他一臂之力。 殷朗是子冉仅剩的一点骨血,怎样都要保得他周全。 “罢了,本座便将这个空间袋也给了你吧。” “这里面有把千机括,是本座杰作之一。十米之内只要发动,即使是高出三级的敌人,也没有生还的余地。” “只是这东西只能使用三次。用在何时,你自己还要多多计算斟酌。” 老祖顿了顿,又补充道。 “若是你自觉没有把握,便去找殷朗帮忙吧。” “把事情告诉他,就说是本座让他去做的,他自会有办法处理。” “朗儿虽然是魔修,下手不留情面,可是却不屑于背后害人。你去找他,他为了偿还因,也必然帮你的。” “缘之一字,说不清道不明,逃不开避不过,唯顺其自然也。” 说着,丢下一个空间袋便消失无踪了。 收起了千机括,长孙凌妍倒也不急着离开。 小汨罗境里天材地宝多的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搜刮一番,怎能就这么轻易的错过? 一旦离了雪巍岛,以后便再没机会上来了。 百年之后,小汨罗境能量枯竭,里面的这些好东西岂不是都白白的浪费了。 她一边想,一边在洞心湖里细细的找寻起来。 虽然不屑于炼器这样的手工产业,可是她也清楚这是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 剑修剑修,可是不搞点副业的剑修就只能靠打家劫舍填饱肚子了。 寻一口好剑是钱,平日修炼的灵丹是钱,买个洞府根本就是钱堆出来的。 到什么时候,房地产都是暴利行业。 除非你是大能,有门派供养。普通的修士即使是投奔了大宗,能得到了资源也是有限的。靠着宗门发下来的那点儿灵石和灵丹,想要修成正果基本不可能,何况还要完成宗门任务。 修仙修仙,为的就是长生大道。可是人的寿元是有限的,想要专心修习,那就得自掏腰包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便更有动力了。她将洞心湖中所有能用的上的,看也不看一股脑都收进了新得的空间袋中,准备以后有时间再细细研究。 雪蟾皮,玉茭髓,石心汝,玉凝粉,就连石壁上附着的阴苔藓和硝晶也没放过,生生被刮下来三层。 里面差不多了,长孙凌妍便琢磨着怎么从这里出去。 阙辛老祖虽然没说出去的办法,可是按照镜面的理论,进出的方式应该是对应的。 安知兰取走了六阳真焰,镜面因为失去了平衡而翻转。现在自己拿到九阴冥火,那失去的平衡应该就恢复了。 所以......只要自己出了这个结界,应该就能到达之前进来的地方了。 想到这儿,长孙凌妍也不再犹豫,她迈步走到沙洲的中心,运转体内的灵力,轻身一个提纵,果然就跃到了那冰水之中。 依旧是是黑的目不视物,冰的寒心彻骨。九阴冥火融长孙凌妍的那滴精血之中,带动的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封冻的状态。 她咬牙硬撑,终于熬到了上浮之时。头刚一露出水面,长孙凌妍就明显感觉到了阵阵的温暖。 体内有了九阴冥火坐镇,灼气的温度就变得温和多了。 雁过拔毛,这黑色的灼烧之气可是好东西,既能抵御体内的寒冷,还能养炼魔剑,修出一把趁手的好兵器。 长孙凌妍手臂平伸,五指张开摆了一个手势,体内的阴阳轮就像是一台油烟机,将沙洲之上的灼气收的干干净净,一丝丝也看不到了。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如此,时间也差不多了。 再不走,入口可就要封闭,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第22章 画皮 出了山洞,长孙凌妍顿时有些傻眼。 来的时候是用的吊索滑下来。可是现在吊索虽然还在,可是角度却掉了个,原本下行变成了上行,倒是难办了。 木傀儡虽然能够感知周围的情况,可是毕竟不是真身,想要运功施法是不可能的。 要么顺着虎蚕丝一点点的爬回去,要么只能抽回自己的精血和神识,忍痛舍弃这件法宝了。 长孙凌妍想了想,还是打心眼里舍不得。她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界,能积攒下来些家底实在是不容易。殷朗虽然宠爱她,可大多时候只把她当做小猫小狗似的娇养,那些送过来的宝贝大都华而不实,没什么大用处。 可这木傀儡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打家劫舍的至宝,真要是就真么扔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看不到底,一阵阵的阴风从崖底吹上来,冻得冰寒到了骨头里。 摔下去,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这和她主动抽走神识和精血的情况相反,虽然最终粉身碎骨的是木傀儡,可是长孙凌妍的神识好精血一样也要白白浪费掉。 身体受痛是小事,传承的记忆可以同步传输,精血中融进去的九阴冥炎、身上带着的千机括就要这么白白浪费掉了。 没有九阴冥炎,她这回小汨罗境就算是白来了。 少了千机括,让她拿什么去找安知兰报仇砸场子? 难不成真要求助于殷朗?且不说他闭关不知何时能出来,就算是他在,她也万万不愿求到他面前的。 她最不堪,最耻辱的记忆都是发生在他面前,她无论如何不愿再一次失去尊严。 东陵烟这个角色,她已经演够了。 长孙凌妍心下发狠,不就是70米左右的悬崖吗,老娘天雷焚身的罪都遭过,哪里还怕这点事儿?! 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翻身便上了虎蚕丝。 冷,无尽的寒冷。凛冽的罡风一阵阵的吹在身上,像是用锋利的刀子在割一样。 长孙凌妍不再看向下面,她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指,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四肢上面,努力的稳定着自己的身形。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被风吹得一阵阵抖动,几次都险些翻下绳索。 坚持,在坚持。 她没有一掷千金奢侈浪费的机会,只能靠着坚韧的性格和强大的心,一点点的为自己积攒以后生存的资本。 离开雪巍岛,她便是长孙凌妍,一个无门无派无亲长的普通修士。在这个修真的世界中,这样的人很多。他们就是三界中最底层的蝼蚁,为了能够早日踏上大道而苦苦挣扎着生存。 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从来就没什么慈善好讲,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险象环生,几次挣扎在危险的边缘,她终于在最后的时刻赶到了悬崖的对面。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长孙凌妍几乎可以看到出口那不断暗淡闪烁的微光了。 来不及平复自己惊魂未定的心,也顾不上还在虚软之中的双腿,她跌跌撞撞的跑向了出口,纵身就跳了进去。 一道白光闪过,她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安然的躺在碧澄湖边了。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眼见四下无人,便悄悄的往陵心阁的后花园走去。 她的真身就在后花园的奇珍阁中,那里有间小小的密室,是东陵烟用来藏宝贝的地方。平素除了她和殷朗之外,没人知道机关在哪里。 看看天色,现在已近寅时,雪巍岛上黑沉沉的一片,除了虫鸟的鸣叫,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长孙凌妍心中有如明镜一样。这寂静的背后,殷朗的暗卫可都还没休息呢。 所以安知兰即使出了小汨罗境,也不可能逃出雪巍岛。原因无他,出岛的通道只有天亮才会开放,且需要通行的令牌,现在芝兰要是有什么妄动,一定会被暗卫一举击杀。 只是,却不知道这人到底躲在哪里。 长孙凌妍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剑,轻轻的将它掷在地上。 剑身入地,一道黑影也忽然跪伏在她的身前。 “小姐,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是青崖,殷朗的头号暗卫。 没想到,他竟然把青崖安排了过来,看样子是真担心自己会挂掉了。 “我的丫鬟叫芝兰的,看到了没有?” 长孙凌妍冷冷的问道。 东陵烟的妆容早就在洞心湖中被荡涤一清,此时的她,面容有如出水芙蓉般纯净,清冷端丽,皎皎生辉,哪里还有平日那妖艳的模样。 青崖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面红心跳,忙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想。 这是主子的宠姬,怎是他这样的下人敢望的。 只是这位东凌小姐今夜确有些不一样了。以往她美则美矣,可却多是艳冠群芳,乃红尘中最诱惑的那抹丽色。 可是此时的她,青丝披散,面若脂玉,神情冷漠淡然,却犹如月宫仙子一般端华高贵,让人只生敬畏崇仰之心,放在心中念一下都是种亵渎。 “属下刚刚看到,她已经进了陵心阁的角门。” 青崖低声的回道。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也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向着陵心阁走去。 青崖是暗卫,该做什么自然不必她多啰嗦。可是有些事,她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下的,免得误了自己的正事。 “我今夜宿在陵心阁的秋素小筑,让那些人都知趣点儿,没事不要在那里晃来晃去的,打扰到我休息。” 她边走边吩咐着,很快就回了陵心阁。 只是她并不知道,那位她认为很识趣儿的安慰青崖,却一直默默的站在原地。 他长久的凝视着长孙凌妍袅娜的背影,没有动弹分毫。 主子似乎要安置东陵姑娘了。 作为一个炉鼎,能在此时留得性命,已经是幸之又幸。 看来主子的心中还是顾念着情分的。 只是失去了男人的宠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在这雪巍岛的后院生存下去,那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最重要的是,东陵姑娘一直爱着主子,不知这番会怎生伤心。 青崖有些黯然。 罢了,日后尽可量的多看顾这些,总能保得她平安。 只是......即使是失了宠的人,也不是他能够想的......该怎么做,还需多多思量。 青崖的心思,长孙凌妍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正忙着找寻安知兰的行踪。 她原本打算的是在小汨罗境里面死遁,谁知此次竟然大有奇遇,收获颇丰,便也回转了心思,打算另寻他径。 幸好她还有备用计划。陵心阁里面那位替身,此时想必过的很舒坦。 杜清韵的心思,长孙凌妍看的很清楚。既然有人喜欢殷朗,愿意做个炉鼎,她也没道理阻了人家的青云之路。 只是她万万不该对自己起了杀心。 那每天端过来的清神汤,长孙凌妍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第一天她找个由头将杜清韵支了出去,便知道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岛去,自己的计划恐怕是要提前进行了。 这几日她躲在奇珍阁中,借着幻真诀化形的本事,也没少做些布置。 事到临头,人手不足的缺陷就暴露无遗。东陵烟骄纵任性,心胸狭隘,身边除了一些阿谀奉承惯会捧高踩低的小人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忠心的帮手。 这原本也是长孙凌妍刻意追求的效果。 她离岛之后,便准备和东陵烟的过去一刀两断,自然不能留下什么挂碍。 她把东陵烟的身份给了杜清韵,杜清韵反而对她起了杀机,因果之下,倒是杜清韵欠了她许多。 由此,因东陵烟这个壳子而生而死,皆是杜清韵自己选择的命运,和她长孙凌妍便毫不相干了。 正想着,长孙凌妍忽然感知到了什么。 她连忙从空间袋里掏出了千机括握在手里,心中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在雪巍岛这么多年,殷朗虽然也给她找了一些术法,可大都是些逃命保命的小花招,想杀人是做不到的。 无论她怎么撒娇耍痴,那男人也不肯教她剑法,说是有他护着,她用不着沾染力气。 呸! 有他护着,护着护着没准儿就死了。 等出了岛,恢复了真身,她一定要寻个天下第一的剑修大宗,若日后再有相见之日,管教他认不出是那个卑贱的炉鼎。 现如今,暂时也只能依靠着千机括救命了。 这千机括是当年华严真人最得意的炼器杰作之一。一旦发射,机括中的剑气便如同天降暴雨,范围之内的敌人万剑穿心,绝无还手之力。 再加上长孙凌妍现在附身在木傀儡之上,木傀儡是个死物,虽然使用者能感知周围变化,可是它却并没有人的气息。 这两个简直是打家劫舍的极品套装! 长孙凌妍一边想着,一边循着安知兰的气息慢慢向前移动。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当初自己刚刚上岛时住的那间小院。 这里如今已经被划归为陵心阁的范围,虽然地处偏僻的角落,可是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荒凉了。 她之前向青崖交代过,暗卫们也都知道这位东陵姑娘说一不二,大都只敢在陵心阁外值守,没人胆敢靠近来触她霉头。 陵心阁,只要东陵烟不出事,怎么折腾都没关系。 如今东陵烟(杜清韵)居住的秋素小筑是重点防守地段,这里倒是没人理会了。 长孙凌妍贴近自己院子的高墙,轻轻一纵就跃进了院内。 门虚掩着,院子里隐隐有光亮。 果然,她的感觉没错。小心翼翼的翻过墙,长孙凌妍弯腰躲在正房的窗下,偷偷往里面看过去。 竟然真是安知兰! 只见安知兰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右手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自己油黑的长发。正房里久不住人,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烛火被窗棂漏进来的风吹的不断跳动,映衬着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阴森森的看着让人心惊。 梳了几十下,安知兰忽然用力将梳子□□头顶,手指较力之下,梳子顺势向下剖了开来。 长孙凌妍看得清楚,镜中的那张安知兰的脸被剖成了两半,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也不见白骨红肉,倒是像个破了洞的气球,瞬间便萎顿在地。从里面爬出了一个灰色的虚影,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斜坐在坐在镜子前面。它拿起安知兰的外皮描描画画,好端端的一个俏丫头,一会儿就变了一个模样。 那皮囊画的俨然就是张大庆的样子。 而这个灰影她也不陌生,就是号称华严掌门的长清真人安图。 长孙凌妍这下真的惊呆了。 第23章 直面 这不就是聊斋里面画皮的故事么,只不过这回的主人公是个自称正道掌门的老妖怪。 长孙凌妍的脑袋在飞快的运转着,她仔仔细细的回忆着之前在华严派养伤的每一个细节。 她醒来只见到芝兰一个人,掌门安图并没有出现。等长清真人来探望她的时候,芝兰却只是回禀了一声,人却不在场。 再联想到来雪巍岛之后芝兰的种种表现,长孙凌妍越想越觉得可疑。她以前只当芝兰是长清派到她身边的探子,可并没注意到这个探子的水竟然这么深。 芝兰不但知道如何开启秘境,而且还能推算到秘境运行的时间和坐标,她早就知道六阳真焰在小汨罗境里,或者说她就是为了这个宝贝而来的。 最关键的是,芝兰竟然清楚藏宝的地点和机关! 阙辛老祖的神识说过,当年他将小汨罗境的秘密只告诉了三个徒弟,安图是安国忠的后人,自然是可能知晓的。 这么说,东陵烟被献给殷朗,也是安图事先布下的一个局。只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前她觉得安图是想从殷朗手里换些好处,现在看来,是她想左了。 他披着芝兰的皮,自然是要借用自己丫鬟的身份,方便在雪巍岛上自由行动。只是看芝兰在小汨罗境里杀掉张大庆却如此的吃力,若真是个小丫鬟,还要赞她一句超常发挥。安图是一派掌门,金丹真人的实力怎么可能连区区一个小管事都杀不掉,还身受重伤? 真身是金丹,为什么要用魔修的招数? 他自称叫安知兰,芝兰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长孙凌妍一脑子的问号,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怪异的很,似乎并不像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事到如今,她倒是不急着动手了。左右有千机括在手,想干掉安图并不困难。 弄清楚他的目的,也算以前的那个东陵烟死的明白。 正房内,灰影安图坐在梳妆台前。他从怀中取出那个摄魂铃,在掌中不断的摩挲着,神情温柔安详,带着隐隐的志得意满。 只是他的脚边还堆放着张大庆模样的壳子,委顿成一堆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的恐怖。 径直摸了一会儿,安图忽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下岛的通道要明天才开,趁着还有点儿时间,还是先把那个张大庆炼化了吧。” 正说着,他便催动摄魂铃铛,将张大庆的尸体凭空放了出来。张大庆面容青黑,双目圆睁,七窍流血,死状极为恐怖。 安图倒是并不在意。他将手伸进在尸体的衣襟,在胸口的位置一阵乱掏,终于摸出了个小小玉牌。 “好极好极,当初看中你,便是料到你有出入岛的信物,待我炼化了你,明天一早就可离开了。” 他绕着张大庆的尸体转了几圈,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所有物。 长孙凌妍等的有些着急。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再过一阵子,就要到了天亮时分。她自然是要趁着月黑风高下手,速战速决,不能误了自己的大事。 正要准备下手,却见安图那边又有了动静。 也不知他到底施了什么法术,那铃铛竟然自动飞了起来,高悬在张大庆尸体的天灵盖上。安图双手一推,将自身的灵气缓缓的灌入铃铛,不一会儿,那铃铛竟然自动旋转了起来。 先是顺时针转了3圈,又逆时针转了6圈,摄魂铃像是有了意识一样,最后闪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将张大庆的尸体牢牢的覆盖住了。 那金光越来越强,长孙凌妍只觉得一阵阵的头晕,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可是片刻之后,金光就骤然消失,她的眼前便又恢复了昏暗。 好容易适应了周围的光线,长孙凌妍便睁大眼睛看了过去。只见灰影安图依旧站在正房的屋中央,脚下除了张大庆的那个壳子之外,又多了一张空白的人皮。 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只剩一个大致的轮廓,白惨惨的颜色看着就让人不怎么舒服。 安图看也不看那张人皮,他自顾自的从铃铛中召唤出了那朵六阳真焰,血红色的六瓣莲花悬浮在半空中,像是被一团熊熊燃烧着道德火焰包围着。 长孙凌妍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抖,她美目圆睁,紧紧的盯着那朵红莲花,视线根本移转不开。 她感觉到身体中那满满的渴望,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召唤她,在催促她,不惜一切手段,也要将那六阳真焰弄到手里。 是黑莲,是融在她精血中的九阴冥火! 长孙凌妍的血脉奔涌,灵气在脉道内沸腾流窜,就连那柄魔剑也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渐渐变得活跃起来。 她忍不住从喉咙中逸出一声低呼,顿时就惊动了屋里的长清真人安图。 “谁?!” 他大喝一声,灰色的影子微微膨胀,一股阴寒的杀气瞬间笼罩着正房周围。 见自己的行藏已经暴露,长孙凌妍索性站起身,从墙边的隐蔽处走了出来。 她身形袅娜,看似毫不设防,其实袖中的千机括早就挂上了弦,手指紧紧握着机身,只等着安图一发难,便将他击毙在此处。 “是你?!你这贱人竟然还能有命活着出来,倒是走了不小的气运。” 安图看到是她,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 可下一刻,他就发现今夜的东陵烟,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再也没有了那种烟视媚行的靡靡,也不再露出贪婪骄横的神色。此时站在他眼前的少女,双目清澈冰冷,面容精致漠然,浑身上下都透着超脱和不羁。 这哪里还是那个下贱短视的炉鼎?!!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可又不愿意落了威势,只得低声的怒喝道。 长孙凌妍也不急着回答。 她缓缓的走进正房堂中,大大方方的立在了安图的身前,还不忘顺手将门掩上。那慢悠悠的样子,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感,反而就像之前那许许多多的游园日一样,闲庭信步的漫步在陵心阁。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的心中究竟有多紧张。 她的手指轻轻的拨动了千机括的安全阀。刹那间,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千机括的射程之下。 瞬间的涌起的杀机,安图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将目光转投到长孙凌妍的袖中,那隐隐露出来的机关轮廓,登时让他脸色大变。 “这......这是本派至宝千机括,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安图也顾不得自己掌门的风范,竟然就这么失声叫了出来。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宝贝。祖宗流传下来的炼器图谱,这千机括就是其中的翘楚。只可惜当年华严派分家,炼器峰的人走了走,死的死,竟然没传下来什么宝贝。 他原以为这千机括是被炼器的那群废物带走了,谁知道竟然出现在这炉鼎的手里!! 这可要如何是好?难道今日他便要毙命于此?!1 安图那尖厉的嗓音,在这寂静无声的深夜,显得分外的刺耳。 好在长孙凌妍进来之前,便在这院落周围布下了简单的消音阵,倒是不怕会引来暗卫的注意。 “你既认得这宝贝,那也该晓得它的厉害。” “我现在问你什么,你便要如实回答,若是胆敢撒谎欺瞒或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我便立时将你击毙于此地!” 长孙凌妍冷冷的说道。 既然安图已经认出了千机括,那她也不必再费力藏着掖着了。她亮出手中的机括,果然见到安图的脸色愈加灰败了下去。 他点了点头,做出一副驯良的样子,看似是已经屈服了。只是那四处乱转的眼珠却出卖了他的心思,显然是在心中不停的盘算着。 长孙凌妍懒得理他。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他玩心眼,径自开口问道。 “你是谁?” “我是安图,是华严派第56代掌门。” “我是谁?” “东陵烟,是我门下的徒弟。” 长孙凌妍被气得笑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安图还把她当个傻子糊弄,看样子是真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挥了挥手中的千机括,击剑尖正对着安图的脑门瞄了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扳机上来回的摩擦,语带威胁的说道。 “说·实·话。” “我不认识你!你昏倒在本门禁地附近,我见你是少有的玄阴体质,就将你留了下来。” “你留下我有什么目的?” 问到这里,安图就有些犹豫了。他似乎并不很想回答,可在长孙凌妍逼问的目光下,他还是开口说道。 “我早已经修炼到了元婴期。可是多年以来境界再无寸进。听说雪巍岛主殷朗手中有一颗天阶的延龄丹,能延寿百年,我便想着用你和他交换了来。” 长孙凌妍露出了一抹冷笑。她虽然对丹药一窍不通,可能延寿百年的药丸,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原来一个玄阴体质这么值钱,竟能换个天阶的宝贝。 可惜再稀罕,在这修真的世界,玄阴也只是一个物件,虽只有少数能士方能享用,可是却被所有的人鄙夷践踏。 “芝兰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的女儿。” “她现在在哪?” “死了,就是我手里的那张皮。” 此话一出,倒真是把长孙凌妍吓了一跳。 他竟然真把亲生的女儿做成人皮披在身上,这样的人还是一个正道掌门,传道授业,道貌岸然,一派正气。 这个世界简直太凶残了。 第24章 暗计 “安知兰是你的女儿,你竟然还忍得下心来......” 下面的话,长孙凌妍也说不出口了。 都知道修真乃逆天之道,必然要付出些代价。 这三界之中,修为越是高深的修士,获得子嗣的几率便越是渺茫。 据传有魔修老祖飞升无望,索性便广纳后宫,奋力的播种,只是到了寿元将尽的那一日也没得个一儿半女的只得含恨而终。 好生养的女修,那便只剩下太阴了。 除了正阳之外,太阴和任何男人交合都等于采补,因果计算之下的业债数不胜数。只是天道也是公平的,并未绝了太阴的生路,许她繁育子嗣还债。 只是若违了太阴女修的意愿,那便是再怎么折腾也没什么用的。只有让她心甘情愿的付出精血,才能孕育孩子出来。这样得来的后代,个个都是资质绝佳的好苗子,也是让人艳羡的不得了。 这长清真人安图虽然只是个金丹修为,能有个子嗣却是撞了大运,怎么就舍得把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做了人皮? “老朽也知这孩子得来不易。可是她小小年纪就身染重疾,眼看着在病榻挣扎残喘,老朽自然是不忍心的。” “与其这样痛苦,不若早登极乐,轮回中选个好胎。” 灰影安图低下头,一双浑浊的眼中竟然还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番表演可谓是唱作俱佳,可是却丝毫没有打动长孙凌妍的心。 她不是无知少女,这样的演技可真算不上是精湛。 要是真心疼女儿,为何不让已故之人入土为安?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恶心的要命。这样一个阴险狠毒的妖怪,要不是还要从他口里问出些消息,她一早便干掉他了。 “这么说,我之前在华严派见到的那个芝兰,一直就是你?!” 一想到这老妖怪曾经贴身服侍过自己更衣,净面,长孙凌妍的胃就一阵阵的抽搐。这样的行为和岛国爱情动作片中的那些变态痴汉有什么分别。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就想扣动千机括的扳机,将这个灰影怪物立时毙在当场了。 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长孙凌妍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来这世界的时日尚短,能多探听一些便是赚了。 好在安图很快就给她揭开了谜底。 “当然不是。小女......小女发病,是在仙子离山之时......老朽便自作主张了。”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你那朵红莲是什么宝贝?” 她双目紧盯着安图,冷声问道。 她自是知道红莲黑莲的底细的。之所以这样问,也是想看看安图的态度。若是他信口雌黄,谎话连篇,那他也就没什么探听的价值了。 果然,安图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说道。 “这是炼丹的材料。老朽是个丹修,有了这个宝贝,老朽就能炼制出添寿丹了。”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在心底一阵阵的冷笑。 这怪物果真狡猾的很,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倒是让人没办法挑出毛病。 六阳真焰是天地间的灵火,火自然是炼丹必备的东西。只要有材料,用不用六阳真焰都是能炼丹的,只不过用灵火的效果更好。 他这么对答,即使长孙凌妍硬逼他发心魔誓,怕是也淘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与其和他浪费时间,倒不如早早动手,替阙辛真人清理门户。 作为劳动报酬,那六阳真焰自然也就收得心安理得了。 她越想越有道理,握着千机括的手指蠢蠢欲动,就想要立刻收拾了这个假道人。她有这样的盘算,杀机也免不了的外露了出来。 安图此时便是那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觉察的出来。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要是再不拿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怕是要横死当场了。 他眼珠一转,脸上立时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 “仙子,老朽这里有些有意思的事儿,不知道仙子有没有兴趣听啊?” 除了那六阳真焰,长孙凌妍什么兴趣都没有。 融入精血中的那朵黑莲像是隐隐在召唤,让她浑身上下的血脉灵气的涌动都异常的活跃。 必须拿到那灵火。 她的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安图的那些小把戏自然是不看在眼里的。 “你有话快说。” 长孙凌妍不耐烦的说道。她精致清冷的面颊上丝毫不掩饰对安图的憎恶和恶意,似乎听他说一句话都觉得厌烦。 怎么会是这样?!! 见她这幅模样,长清真人也傻了。 他原准备故弄玄虚一番,勾其她的兴趣,再找机会寻些好处。可是万万没想到,他话虽然说出来了,可是长孙凌妍竟然一点儿都没上套。 自己起了话头,听众却不合作,安图顿时觉得骑虎难下。 他早就发现,眼前这个少女的手指可是一直在千机括的扳机上来回滑动,想来是准备拿拿自己试一试刀了。原想着拖延一阵,等到天亮之后,陵心阁里活动的人多了,这贱人也便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话一出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今日卯时,仙子平日所居住的小筑会遭人劫杀纵火,仙子不想知道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么?” 劫杀?纵火? “所以你便想着趁此良机混下岛去么?” 长孙凌妍微微冷笑一声。 她才不关心到底是谁在她背后下黑手呢。左右就是后院那几个女人,能有这样的大手笔,总不会和三傻脱了干系。 “别想的太容易,下岛的通道是要天亮才能开通的,即使陵心阁乱起来了,护岛大阵也会开启的。” “相反,若是岛上真的发生了祸事,那必是要封岛搜凶的,到时候,你更没机会了。” 安图见她接了话茬,顿觉有了希望。他急忙摇了摇头,谄笑着说道。 “仙子有所不知。这小汨罗境乃是一法宝所化,每每现身只是,便会天降异象那背后之人虽有杀心,胆子却小的很,生怕被岛主觉察,便想借着这异象动些手脚。”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今夜卯时会天降玄雷,陵心阁的火就是这异象的缘故,所以即使有些伤亡,岛上的管事们也只会认为是场天灾。” 若是遇到有心人,那边可推说是天道报应不爽,因果清算了。 长孙凌妍默默的在心中补了一句。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后院三傻那假装矜贵清高实则暗爽不已的脸孔了。 东陵烟这个身份是一定要死的。可是现在想想,要是真就这样顺势默默遁走,简直就是顺了那群女人的心意,也太便宜她们了。 回忆起之前的那些恩怨,长孙凌妍顿时觉得自己一定要死的有价值,最好能顺便狠坑那三傻一把,不能就这么让她们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顿时有了决断。只是想归想,长孙凌妍的脸上却没露出一丁点儿的痕迹。 “那玄雷从哪里来?” 她冷声问道。 见她上钩,安图顿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他退后一步,整个人瞬间沉淀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急不缓了。 “仙子要想知晓,老朽自是不敢隐瞒的......” 他卖了个关子,却没得到响应,只得悻悻的自己接了下去。 “老朽年事已高,也不指望着修为有大进益了,只想着颐养天年,安度余寿。只是这千机括着实厉害的很,若仙子肯与老朽立个肉身契,那老朽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他倒是乖觉,知道东陵烟是个炉鼎,没什么修为,寻常道修魔修的天魔誓心魔誓对她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立了肉身契就不一样了。这肉身契以血肉为基础,若是立誓之人违背了契约,便会遭受裂身碎骨之苦。对东陵烟这样修为不高的人来说,正是用得上的。 长孙凌妍思索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不是不知道肉身契的厉害之处。只是事到如今,想要让事情顺着她的想法进行下去,免不了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虽然很舍不得,可这木傀儡这回怕是留不住了。 安图在地上画了一些七扭八歪的符文,又圈了两个大大的圆圈,和长孙凌妍一人一个的占了进去。 很快,那些字符便一闪一闪的起了红光,慢慢的漂浮在空中,绕着两人不停的转动。 “我,东陵烟,在此起誓:一月之内,若安图没有害我之心,我便绝不伤他性命。若违此誓,粉身碎骨。” 长孙凌妍的话音刚落,那闪着光的红字便瞬间没入了她的身体,在手腕处弯出了一道红印。 这边是肉身契成了。 这话说的附带了条件,倒是让安图有些不太满意。可是长孙凌妍手中握有师门的至宝,他即使再眼馋,也万万不敢起了杀心,自然是灭了坑害长孙凌妍的念头的。 这么一想,那誓言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应了你的话,你也该履行承诺了。” 她也不正眼看安图一眼,依旧淡漠的冷声说道。 安图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到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这里面是五只八荒玄雷幡,原是林琅要我放在陵心阁的隐蔽处。今日卯时小汨罗境开启,她便会顺势引雷落地,姚芊芊也会吩咐死士动手,趁乱击杀陵心阁众人。” “若五幡齐动,便会天降玄雷,旁人便罢了,仙子身体娇贵,怕是承受不住,避无可避的。” “只是这宝贝只能用一次,玄雷降下之后,这幡也就烧毁了。” “如此,仙子可满意了?” 他颇有些得意看着眼前的少女,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杀机,再想逃跑已是来不及了。 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口的鲜血,双目圆睁的倒在了地上,很快就化成了一滩灰烬。 “贱人......你违誓......” 第25章 动手 安图死在了千机括之下。 下一刻,长孙凌妍只觉浑身一震,木傀儡瞬间便分崩离析,很快就碎裂成了一块块碎木头,再也看不出原貌来。 那一滴精血和一丝神识就这么飘飘荡荡的进了陵心阁的密室,没入了长孙凌妍的体内。 她顾不上调息回力,立时便起身出门,朝着安图死掉的院落疾奔而去。 长清真人倒是死了,可是那六阳真焰和千机括还扔在地上,要是被路过的人无意间捡拾了去,那简直就是要了她的老命啊。 好在此时刚过寅时,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整个雪巍岛上黑沉沉的一片,她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进了正堂,长孙凌妍一眼便瞧见了屋中散落的灵袋。 安图已经横死,这灵袋上面原本附着的神识自然也就消散殆尽了。 无主的宝贝,谁捡到了自然就是谁的,再没有禁制加以阻拦。 她打开袋子,粗略的看了一下,发觉里面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安图化身芝兰上岛,多年积累的宝贝自然是要贴身带着的。华严派虽然声势远不如当年,可是一派掌门的身家也足以震慑赤贫小民长孙凌妍了。 可现在不是细细探查的时候。距离卯时虽然还有一段时间,可是要是真到了天将亮的时刻,后院的下人们便要开始活动,那时候再想做什么手脚却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她匆匆将自己的神识附着在灵袋之上,顺手将千机括也一并塞了进去,便准备离开这偏僻的院落。 临行前,长孙凌妍忽然看见那碎裂一地的木块,顿时觉得心疼的紧。 原本她是准备接着着木傀儡的身体演出一场好戏,既不用自己出头,又能狠狠的坑那后院三傻一把,安全周到有效率。 只可惜世事难料,为了从安图嘴巴里掏出些有用的料来,她只能改变计划,忍痛舍了这宝贝,到如今便只能自己亲身上阵了。 既是要做坏事,那便要狠下些力气,打的敌人入绝境,永不翻身才好。 长孙凌妍打定主意,便转身出了院门,直奔着珑桃院的方向过去了。 珑桃院是姚芊芊的地盘,东陵烟和后院三傻是死敌,平素自然也就绝了走动。这地方长孙凌妍从没来过,可是却并不难找。姚芊芊自诩为惊鸿仙子,一支惊鸿舞便是她的绝技。纤细的腰肢灵活的舞动,搭配着纷纷飘落的桃花瓣,那倒真是有了几分桃花仙子的味道。所以,姚芊芊爱极了桃花,院落里也便植满了桃树。 雪巍岛是块灵地,四季温暖如春,姚芊芊这院子里面的桃花自然是时时都在盛放之中。满树淡粉色的花朵伸出墙外,映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下分外显眼,远远看过去倒是跟个醒目的地标没什么两样。 出了陵心阁,便时时会有暗卫在各处梭巡了。长孙凌妍便走便运起了幻真诀,原本袅娜的身姿顿时变得诡异飘忽,忽隐忽现的,倒让人难以捕捉了。 她原本就是开光期的修为,和这满院子暗卫的水平也差不太多。再有这幻真诀的加持,一路小心谨慎些,想隐藏自己的行踪还是做的到的。 即使是撞到一些不长眼的暗卫,那也没甚么挂碍。这些人都是殷朗的死忠,平日里只遵从他的吩咐,对于后院女人之间的争斗是不会插手的。 何况她现在顶着殷朗最宠爱女人的名头,两旁人轻易不敢招惹。 谁不知道陵心阁的东陵姑娘小气骄横贪婪任性,可偏偏就是岛主的心头爱。要是不长眼的碍了她的好事,指不定要被记恨成什么样子呢。 长孙凌妍也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的真身到这珑桃院来。她虽然身怀异宝,可在殷朗的眼皮子地下却一直不敢放开修炼。 幻真诀是她目前能寻到的唯一一本术法,虽然等级不低,可是大都是些保命逃命的法子,想用来杀人越货,还是根本做不到的。 所幸她今天是来做贼,却不想害人性命,自然用得刚刚好。 绕着珑桃院转了三圈,长孙凌妍便大致了解这院落的地形。 她想坑人是真,却无意伤人性命。 三傻虽然手段狠毒,可是也不值得她长孙凌妍手上沾染了因果。干掉安图实属无奈之举,好在那老贼害她在先,她又用了木傀儡结肉身契,契约生效之时便两相抵消了。可三傻却不一样了。积怨多年,双方却都是小打小闹,各有输赢,真要论说起来,倒是长孙凌妍占了便宜。 现在奚清先下手了,林琅和姚芊芊虽然也用动作,可毕竟还没危害到她身上,要是这样贸贸然就下了杀手,那才真真的因果颠倒,得不偿失。 她要做的,只不过是接着林琅的布置吓一吓姚芊芊,让她们自己先斗个痛快。姚芊芊暴躁没脑子,偏偏又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最是容易挑拨的人。若是发现原本的队友调转枪头朝自己扎了一下,还不先跑去拼命么? 她就不信了,三傻只间难不成就这么姐妹情深,亲密无间? 提纵跳跃,几下就插好了幡,看看时间,倒是还早,左右也下不得岛,长孙凌妍倒是有了几分闲逛的兴致。 不远处便是林琅的糜扉馆,左右她即将远行,倒不如挨个去串个门子吧。 绕过了瞌睡了门子和值夜的婆子,长孙凌妍顺利的摸进了糜扉馆。林琅这里倒是奇怪的很,所有的下人和仆从全部守在二门外,昏睡不醒,正堂里竟是一个伺候的都没有。 按照这修真大陆的尿性,女修多半是极爱繁复的规矩的。即使是修真之人夜半没有端茶倒水倒夜香之类的需要,女修们也都宁愿让这些下人守在外面候着,要的就是这种被人侍奉的优越感。 下人大都是些凡人,没有灵根灵骨,能在岛上混点儿灵谷之类就是大运道了。修真之人视之如蝼蚁一般,自然也没什么体恤的觉悟。 林琅让人退出去这么远守着,人还都齐齐正正的睡死了过去。要么是这糜扉馆招了贼,贼人使了什么迷烟之类的进门;要么就是林琅做下甚么丑事,怕人觉察,所以索性自己将众人放倒了。 长孙凌妍催动体内的阴阳轮,幻真诀在充足灵力的支持下运转的更加顺畅。她小心翼翼的隐去了气息,悄无声息的靠到了正院的转角处,脸贴着窗下偷听了起来。 这一听之下,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只见正堂内隐隐有烛火闪烁的微光,女人柔媚的娇喘和男人亢奋的低吼交织在一起,显然是正在激战之中。 那声音自然是林琅的。 她的嗓音低沉婉转,带着一丝沙哑,一向是最容易辨识的。 长孙凌妍听着她亲哥哥情哥哥的乱叫一起,也不禁折服于林琅的放荡前卫了。 这声喊的,简直和岛国的爱情动作片女主角没什么差别了。即使是她一个女人,听着这些淫词浪语也觉得面红耳赤,别说是正在卖力耕耘的男人了。 只听一声低叫,屋里的人显然是到了巅峰。只是这喊的人不是林琅,却是那个奸夫。他自叫了那一声之后,便再也没了声息,屋里静悄悄的,只剩林琅急促的喘息声。 “这次可是吃饱了?” 片刻之后,一个陌生的男音忽然在正堂内响了起来。 长孙凌妍顿时一惊,没想到,林琅的房里,竟然还有一个男人! 矮油,这个尺度可是有些太大了啊,现场live啥的,林琅也真是拼。 只听那低哑的女声嗔怪的说道。 “这等货色老祖也拿了打发弟子,老祖怕是真的厌弃琅儿了吧。” “哈哈哈,口是心非!” “本座看琅儿倒是喜欢的紧,下口竟然知道分寸,给这粗汉倒是留了一条性命。” 男音嘎嘎的笑了几声,声音刺耳的带着金属之音,听的长孙凌妍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老祖~~~!” 林琅忽然娇喘了几下,显然是被这老祖捏到了要命的地方。 她咯咯媚笑着,带着隐隐的勾引和邀请,似乎是凑到那老祖的身边呢喃了几句。 “哈哈,本座虽然念着琅儿许久了,可自知是没那福气享用的。” 老祖打了个哈哈,轻轻巧巧的便把这话题岔了过去。 “还是正事要紧。本座要你寻找那炉鼎的下落,你倒是办的如何了?没的是被男人迷花了眼,耽误了本门的大业!!” 说到此处,那声音倒是严厉了起来。 长孙凌妍就听得屋内一阵的骚乱,紧接着扑通一声,显是有人跪倒在地上。 片刻之后,只听林琅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祖......老祖可是冤枉琅儿了。琅儿身在这雪巍岛上,无时无刻不想着恩师的教诲。那炉鼎的事,琅儿早已细细查过。她虽是华严派献上来的,可是这几多年过去了,却从没见过华严派的人和她联络过。这贱人是个凡人,没有修仙的根骨,想来不是师门要找的那个身怀异宝的......” “你确认过她没有修为?!” 那老者又紧跟着追问了一句。 林琅似是有叩拜了一次,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委屈。 “琅儿自是亲自确认过了。” “岛主爱宠她,为她寻来地阶功法幻真诀。这样的宝贝她都未曾修习,修真之人见到功法哪有不心动的。若说她善于隐忍,琅儿却是不信。” “这几年琅儿也曾百般挑衅于她,泥人也该被激出火性了。可是那贱人即便受辱吃亏,也从未亲自出手还击,只是背后出尽阴招,想来定是一个*凡胎无疑了。” 第26章 救美 听她这么说,正堂中的那个男人倒是不怎么满意了。 “如此说来.....琅儿并未亲手探试过那炉鼎的根脉?” 他也不待林琅回答,径自又继续问道。 “殷朗这几年修为增长的如何?” 林琅沉默了片刻,声音低低,有些犹豫的答道。 “这......老祖,琅儿不知。” “啪!” 一声脆响过后,正堂内随后传来了女子哀哀怯怯的抽泣声。 “老祖......老祖饶命啊......弟子虽是早早便上了岛,可老祖也是知道的,这岛上高手云集,弟子想做些手脚,只怕也是没有机会的......” 此刻她也不琅儿琅儿叫了,规规矩矩的该回了弟子的称呼,想来对面的男人是动了真怒。 “啪!” 她话还没说完,便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你和那群蠢妇怎能相比?” “我大合欢宗驾驭男人的那些手段,想来你怕是学进了狗肚子罢。宗门养你这么多年,可不是要你神魂颠倒的倒贴男人的!” “哼哼!要不是本座此次想尽办法混上岛来,竟还被你这蠢物蒙在鼓里!” “四长老为了那炉鼎耗尽心血,好容易才养出了这般极品的身子......要不是突遭剧变,我宗何至于不能向主子交代......” “你休要再加拖延,尽快查清楚那炉鼎的事。若真是身怀之宝的那个,也不要轻举妄动。殷朗此人深不可测,即便是主子爷也不敢小觑了他。你到时便用本座交予你的箭矢传信,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告知你如何行动。若是1月之内还没甚么眉目,那便自己收拾收拾准备以死谢罪罢。” 男人的话说的很不客气,竟全然没有之前的和蔼亲切。 只听林琅低低的应了一声,便止了抽泣,小声的劝道。 “老祖的话,弟子莫不敢忘。时候不早,那护岛大阵再过一刻便要变化,到了那时老祖手中的灵签便用不得了。” 听她如此说,长孙凌妍顿时心中一动。 这老祖能混上岛来,想必是用了些特殊的手段的。要是趁这个机会搭了他的顺风车,更是省了自己许许多多的力气。 可下一刻,她便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掌括林琅,只怕也不是一个她能对付得了的人物。 长孙凌妍再一次感慨起来自己的弱小无力,遇到个对手就要退避三舍,想着逃命,怎么说都是窝囊的紧。 她躲藏的这个角落倒是很隐蔽,除非是走到近前,否则很难被人发现行踪。雪巍岛向来戒备森严,林琅私会师门前辈,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一直催着那煞星早早离去,免得被岛上的暗卫发现,反而再生枝节。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长孙凌妍的存在,倒是让她捡了一个便宜。 她趁两人出门,偷偷的向房内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壮年男性俯卧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命在。 她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轻身跃入糜扉馆的正堂,扶了那男人便走。 临行前,还不忘好心的给林琅留下了线索——一只冰琉璃的耳坠。 这是某次和三傻后院斗法的时候,她遣人买通了奚清院子里一个洒扫的丫鬟,偷偷顺出来的。总想着有机会安排个坑给奚清跳跳,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那合欢宗的老祖不是说了么,林琅嘴下留情,给这汉子留了一条命。那魔女向来都是狠心狠情的,能有这样的举动,显然心中对这男子是有些想法的。 要么两人之前有旧事,要么她春心萌动,看中了人家。不管是哪种情况,这汉子要是生生从林琅的床上消失了,对这魔女都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想想也是。自从上了着雪巍岛,林琅基本就是在守活寡了。别的女人还好,像是合欢派的出身的女修,那是一日都离不得那床榻之事的。旷了这么久,自然是要好好享乐一番的。可是转眼情郎就没了,叫刚尝过肉味的林魔女可怎么活。 必然是要追查到底。 长孙凌妍想到自己离开之后的那些乱子,顿时觉得非常畅快。 事情闹到最后,自然是哪个也逃不掉。那个杜清韵既然愿意顶了东陵烟的身份,自然也是要趁手东陵烟的灾祸的。她有没有手段逃了过去,便看她自己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总归要付出些代价的。 出了糜扉馆,长孙凌妍便一路奔着之前杀掉安图的小院而去。一进门,她便将那男人扔在了竹榻之上,径自出门洗手去了。 这男人浑身未着寸缕,她的手直接触碰在紧致的肌肤之上,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长孙凌妍有轻微的洁癖。平时和殷朗真真假假的这些年,倒是也不难接受他。可是换了一个人便大不同了,何况这男人刚刚和林琅那个□□翻云覆雨过,长孙凌妍想想都觉得恶心。 要不是奔着坑奚清,她才不想伸手呢。 小院虽然地处偏僻,可是也难保会有人来往。长孙凌妍不敢耽搁,简单的清洗了一下便回转了过来,将正堂的门牢牢锁了,这才放下心来。 榻上的男人双目紧闭,显然是还没有恢复意识。 长孙凌妍细细看去,这人浓眉休目,鼻梁高耸,脸部的轮廓起伏有致,显然是带有一些西域的血统。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两臂和腹部的肌肉坚硬有型,倒是有副好身材。 视线再往下,便是那少儿不宜的位置了。长孙凌妍没兴趣再看下去,便随手取了一床薄被给他掩在身上,也不想再费心思了。 她原想着将这男人安顿在这里后,也算是了了一桩麻烦,自己便可以回转密室。再过一会儿,岛上的通道就要开启了,她手中有张大庆的腰牌,再用幻真诀易容一下,那便轻松下得岛去。 只是她刚要转身离开,一只大手忽然就抓住了她的衣袖。 是那个男人! 长孙凌妍回过头来,果然看到床上的那个壮汉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碧蓝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定在了她的身上,有些防备又有些惊讶。 “你......是......谁......” 他开口问道,声音嘶哑的不像话,语调也带着些微的尾音,显然不太习惯上界的通用语。 长孙凌妍看了他一眼,小心的将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指中抽了出来,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先别问我是谁,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那男子被她这样随意的态度问的一愣。他自小便是众星捧月长大的,一向是被这种狂花浪蝶追捧勾搭,哪个不是小意轻声的,哪里见过女人对他这样的冷淡。 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 “本座......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来历......” 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孙凌妍用千机括敲了一下头。 她一向是警惕的很,在那男人开口的时候便将灵袋中的千机括抽了出来,以防这人暴起伤人。 “叫什么本座。现在什么人都能自称本座了么!” 长孙凌妍最听不得这些修士本座本座的叫。殷朗每次要享用炉鼎的时候,都会用这个称呼开头,仿佛是在提示两人之间地位的天差地别。 那男人无端被打,顿时怒火上头,愤愤的低吼道。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本座乃是......” 又是一下。 长孙凌妍冷笑一声,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轻蔑。 “你是什么也好,都和我没甚么关系。我虽然救了你的命,却也只是顺手之劳,不指望你报答,通报姓名的麻烦,便省了吧。” “你若是身娇体弱,大可在此处将养一段时间。只是这雪巍岛上暗卫遍布,又有饥渴的魔女等人下锅,壮士还请自求多福罢,咱们有缘江湖再见。” 说完她就想离开,谁料那男人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立刻开口问道。 “雪巍岛?本.....在下怎么到了上界来?” 长孙凌妍顿了顿,却并未转身看他。 “你说上界?那你是从何处来的?” “自然是灵界。” 灵界是三界之中妖修鬼修聚集的地方。虽然同是修大道,可是上界的人一贯看不上灵界的修士。万物之灵的人类,怎能和牲畜鬼魅共居一类,那简直就是大大的侮辱。灵界的修士也不怎么看得上上界的人。那都是一些自视甚高的蠢物,净是玩些下三滥的把戏,又喜欢妆模作样,看着便是倒了胃口。 两界两看两相厌,一向是不怎么来往的。 谁料到,此次竟然真见到了一个活的灵界人,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这里是上界的雪巍岛,我是在一个合欢宗魔女的床上将你救下来的。” “你用力过猛,气力不济,倒把自己做昏了过去。” “要是坏了你的好事,那就算我多事了。出门左转五十米后东南方便是林琅的院落,你自去寻她便是。” 她指了指门的方向,也不管那男人如何,径自准备离开了。 第27章 离岛 “等等,本….在下也是上了那人的恶当,被人迷惑了心智,这才受困于那魔女。在下本命叫做西唐,仙子救我于危难之中,日后自然是要竭力报答的。只是在下困身于雪巍岛,也不知如何方能脱身,还望仙子不吝赐教。” 西唐虽然出身显贵,一向高傲惯了,可也不是那不识时务之人。此时此地他人事不熟,又是被那所谓的“挚友”框上平白失了真元,心中虽然恼怒的很,可是也不敢造次。 此时,他唯一能指望的,便是眼前的这位美貌少女了。 见她毫不犹豫的准备离开,西唐顿时心中大急。他本想追下床来,可刚一起身,便发现自己全身不着寸缕,肌肤红痕遍布。他只觉得又气又恼,脸面无光,只能恶狠狠的又坐回了床榻之上,巴巴的指望着那少女动了恻隐之心。 只要她愿意回头看一眼,以他这样的品貌,哪有女人不会动心?他嘴上说的可怜,可是心里却是颇有几分底气的。 可是这次可真真让他大失所望了。 即便他舌灿莲花,那少女的步子却是丝毫没有停顿。 长孙凌妍的唇角微勾,在西唐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一个冷笑。 “带你来的人身上有只灵签,半刻之后这灵签会便会生效,刚好容得一人出得岛去。你若是刚不上这机缘,那便只能等得日出之后,岛门开放进出的时候,自己再寻机混出去了。” 说罢,她也不耐烦继续和那男人啰嗦下去,便径自出了堂屋,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雪巍岛靡绯阁 林琅好容易将那合欢派的来使打发掉,回身便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她轻抚着微微红肿的脸颊,心中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愤怒。 不就是个小小的欢门长老,恁的气焰如此嚣张!她林琅好歹也算是门主的亲传弟子,假以时日难保不会跃居他之上。寻找异宝炉鼎的事,虽然是师傅交给她的,可也没说一定就落在了殷朗手里,用得着他如此的呵斥责骂么! 东陵烟那个贱人,不过就是一个蠢笨的肉胎凡体,如何有那等福分,还身怀异宝?! 林琅虽然放荡,可是一片真心却是实打实的系在了殷朗的身上,凡是入了殷朗眼中的人,她无以不嫉恨的要命。东陵烟是不是异宝炉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偏偏犯了林琅的大忌,那便是无论如何都救不了姓名的了。 只要她死了……只要…….她……死了!! 看看天色,约定的时辰快要到了,这贱人也活到了尽头。有八荒玄雷在上,再框得蠢蛋姚芊芊出手,即便是将来殷朗追查起来,怕是如何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既能除了碍眼的人物,又能顺便坑对手一把,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绝妙好计! 林琅心中盘算的兴致正高,便又忍不住回味起了之前的那个彪悍的男体。那可是难遇到的好货色,肌肉强健,精力旺盛,几度让她尝到了极乐的滋味。 原本这些采补的货色是要吸食殆尽的,可她却在最后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留了他一道真元。现在那炉鼎就要完蛋了,凭她多年修炼的手段,日后殷朗便是她一人的情郎,要这替代品也没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又涌上了一阵阵的饥渴,急切的想要什么来满足不断攀升的*。林琅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小瓷瓶,在手指尖把玩了片刻,便抬脚向着正堂走去。 原想着鸳梦重温,再享*。可一进门,林琅就被眼前空荡荡的床榻惊住了。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被褥凌乱的拔步床上,那令她垂涎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只冰琉璃的耳珠子,大喇喇的落在床榻的一角,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如同镜花水月,落得一场空。 “奚清——!” 林琅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这两个字,转身就想冲去流月小筑找那假清高的婆娘算账。 素日倒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看谁都是肮脏的下流坯子不入眼,现在饿极了还不是吃相难看,连别人床榻上的男人也敢抢,倒是小看了她。 她气的心跳如鼓,双手抖个不停,总算还留得了一丝理智,勉强压住了自己想要去寻人晦气的冲动。 比起奚清那个□□,还是寻机干掉炉鼎的事比较重要。一想到东陵烟绝美的面容和讥诮的神色,林琅的脑子也渐渐的冷了下来。 奚清的修为不错,即使是她全力一击,也未必能够将她击杀当场。想要向她下手,倒也不能急于一时。 还是先办正事罢。 卯时雪巍岛碧澄湖 黑甲暗卫密密麻麻的站在湖岸边。小汨罗镜即将运行至雪巍岛正位,秘境开启之时,如实没有岛主发下来的名牌,那任你是何等的身份也是不能靠近的。 此时的碧澄湖,早已没有了之前秀美旖旎的风光,只见湖上压着厚厚的乌云,湖里白浪滔天,远远看去,倒像是有只蛟龙在水中翻腾,气势逼人。 巨浪渐渐有了方向,以碧澄湖中轴线为中心,向着忽的东西两侧缓缓分离开来。要是长孙凌妍此时见到,倒是一定会被吓了一跳。 这和那夜芝兰开启秘境入口的景象近乎一模一样,湖中通道逐步露出,通向远方的那个模糊的虚影。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之间远处天边迅速的聚集起一团团的黑云,云气翻腾犹如一只飞天巨蟒,云中隐隐闪过青紫色的电光,盘滚着就朝着雪巍岛上空袭来。 “这……这……这真是天降异象啊!!” “都说小汨罗镜是件灵宝,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师兄,小弟观这云中的异象,倒像是有劫雷呢……” 正当众说纷纭之时,天色却骤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一道青紫色的裂隙出现在,瞬间照亮了半面天空。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五道玄雷从天而降,下一刻,熊熊的烈焰便冲天而起了。 “那…….那…….那是桃灼院的方向……” 一个声音喃喃的说道。 桃灼院此时已经乱作了一团, 满院子的下人四散奔逃着,有心思活络的还随手顺了一些值钱的宝贝。他们都是些下界的普通人,姚芊芊平日待人颇有些严苛,自然也换不来什么死心塌地为她的忠奴。 长孙凌妍还是手下留情了,安插引雷幡的位置大豆比较偏僻,桃灼院场面虽然混乱,可是倒也没什么人受伤。 只是身为主子的惊鸿仙子就不那么走运了,她本来是站在院中指示手下的属卫劫杀陵心阁,谁料到一道玄雷下来,虽然没劈到她,却也难免遭受了一些波及。 火星飞溅到头上,将她那头精心养护的秀发烧成了狗啃的模样。 “林琅!!奚清!!!!啊啊啊!!本小姐跟你们没完!!!” 她吩咐自己的心腹尽快灭火。自己却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奚清的琉月小筑。 刚一进门,姚芊芊就被气了一个倒仰。 这院子里站着对峙的两人,不正是坑了自己的两个祸首——奚清和林琅么。 “林琅你这个贱人!看看你做下的好事!!那玄雷毁了我的桃灼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姚芊芊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冲着林琅的脸蛋招呼,却被后者灵巧的躲开了。 “姚仙子,你也讲点道理。雷虽然是我引来的,可那引雷幡却不是我埋的啊。” 她纤手一指奚清,恨恨的说道。 “陵心阁里面接应的人,一向都是这位奚清仙子伸手的,她的人坑了你,你怎么反倒来找我说项?!” 听她这么一说,姚芊芊也扭头看向奚清。 一贯老神在在的灵月真人,此时也没办法维持她素日的风采了。 只见她云髻散乱,纱衣垂碎,勉强拢住了□□的肩膀。她虽然想要极力掩饰自己的狼狈,可是面对姚芊芊的林琅的双重夹击,奚清再也顾不得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倒是罕见的开口解释起来。 “陵心阁中接应的人虽然是我布置下来的,可是她也是那炉鼎的身边人。我虽然说服了她,可难保她不会反水叛变,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东陵烟将计就计,挑拨我们的黑手。” 她转过身,诚恳的看着姚芊芊,眼中的委屈几乎要溢了出来。 “姚仙子,你与奚清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奚清为何要坑害于你呢。我们姐妹相处多年,眼看熬出头了,切莫中了那贱人的奸计,自相残杀啊。” 她少有这样的动情,话又说的特别漂亮,竟哄得姚芊芊信了八成。 “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姚芊芊喃喃的问道。她虽然不再怀疑奚清的用心,却始终对自己这头毁了的秀发耿耿于怀,心中倒是迁怒了东陵烟。 “自然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先干掉那贱人再说。我这里有祭灵火,雷劈不到她,便用这个给她补上!!” 奚清冷冰冰的说道。她一向自是甚高,听不得那些污言秽语。可是那炉鼎实在欺人太甚,激得她也顾不上许多了。 林琅冷眼看着奚清,心中却恨得几乎要吐血。 她可没忘那夺食的事,现在这贱人又默不作声的坑了自己一把,真把她林琅当姚芊芊(傻子)糊弄吗?! 欺人太甚! 林琅咬着牙,发誓总要找机会干掉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这一日,雪巍岛后院火光冲天。有人在烈焰中失了性命,有人则命丧刀光剑影,许多不得说和说不得的事,都被这漫天的烟尘掩盖,再也找不到一丝端倪了。 混乱中,黑甲暗卫封闭了岛上的进出阵门,只是后院的管事们奉命下岛采买,却是误不得的。一众褐衣青带的下岛队伍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青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那高悬海上的浮岛,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第28章 少年 阳春三月,江南春水泱泱,柳枝轻拂,正是一年好时光。 只是花再美,人却是无心观赏,白白辜负了一腔盛情。忻州城外的官道上,大大小小的马车鳞次栉比,将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土路堵得水泄不通。 性子暴躁的立时便喝骂起来,无奈这里是忻州地界,权势资财什么的通通都用不上,即便是皇帝老儿来了,那只能乖乖的排在队里,等候着前行。 不远处便是云苍山。这是东林大陆的第一大山脉,山势起伏婉转,连绵几千里,气势磅礴,灵气环绕。云苍山乃是上界正道第一剑修真武门派的所在,云苍山脉所到之处,便是云苍派的势力范围,等闲人是不敢轻易靠近的。 就连山下的忻州城,虽然是有官府的,可即便是忻州一地的主官,也万万不敢招惹这些修真之人。久而久之,这忻州城倒是变作了云苍派的附城了。 今日便是云苍派十年一次遴选内外门弟子的日子,东林大陆上大大小小的修真世家,还有那些有心踏上剑道之路的散修们纷纷动身,紧赶慢赶这朝这忻州城进发过来。 遴选的报名日只有三天,错过了这次机会,便要再生生等上十年,这对于寿元原本就有限的普通人来说,无疑是蹉跎不起的。 无论贵贱,家中有稚童的也都愿意来试试运气,万一有幸出被那位仙长看中收做弟子,那家人也能借此得势不少呢。退一万步说,就算只做个外门弟子,能享用写灵谷灵菜,那对子孙也是有好处的。 云苍派的选徒日,那可是整个东林大陆的大日子,有心的人都纷纷望风而动了。 “听说今天韩家的大公子要下场参选了。” 路边的歇脚棚子里,一个一身短打的年轻汉子开口说道。 他那一桌大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听他这么说,便也都兴致勃勃的八卦了起来。 “听说那位大公子是天生的仲阳体,资质绝佳,一出生的时候就有金丹修士上门收徒了。” “啧啧……金丹修士算什么,那也只算是在大道上刚走了一半儿。我要是有那个仲阳的体质,自然是要找个分神期的大修来做师傅,那才合得仲阳的身份……” 此话一出,倒是惹得众人纷纷耻笑。 “分神期的大修,你倒是做得美梦。便是个仲阳体,一个无甚根基的少年又能作甚?!” “人家大公子出身修真世家,家中祖辈都有人踏上大道,那是一出娘胎就得了机缘的。” “就你这副模样,还是趁早入了轮回,下辈子选个好胎才是正理!” “就是就是,你当你是魔头殷朗么,单打独斗便闯下了一份家业……” “说道殷大魔头,不知各位是否知晓最近的那桩大奇闻……” 那说话之人满脸神秘,挤眉弄眼的卖了一个关子,顿时遭到众人的一致炮轰。 “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东林大陆都传遍了罢,只有你这个耳目不灵的蠢蛋还当做是一个新鲜。” “哼哼,不就是雪巍岛上大火,烧死了他一个小妾么,有什么好神气的。” “兄台讲错了吧。雪巍岛上的女人多多,可那个是有名分的。嘿嘿,都是些愿意自贱倒贴的□□,死了也不值得可怜!” “此言差矣。听说那殷魔头不爱女色,却是单宠这死去的女子,他一闭关后院便失了火,我看这里面大有门道。” “唉唉唉……可惜了那豆蔻年华的佳人,就这么葬身火海,香消玉损了……” 有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摇了摇手中镶着金箔的纸扇,故作忧郁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里是东林大陆,身在正道门派的腹地。这些人方才胆敢随口议论起雪巍岛主来。要是跟着再靠西边一些的地方,那是连魔头的名字也不敢提的。 众人说的热火朝天,自然也没有防备周围人的心思。 靠着官道那边,有个少年一直低头吃面,听到几人的议论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板,结账。” 那少年将碗中的汤头喝了个干净,起身会了账,便背起自己的小包袱走出了角店。 刚走到官道边上,身后的衣襟忽然被人轻轻的扯了一下。少年机警的很,立即回身查看。只见一个青年盘腿坐在路面,身后背着一柄宽大的重剑,头发乱的犹如鸡窝一样,满面的风尘,显然是疲累极了。 “这位小兄弟……” 那青年开口说道,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像是很久都没有进过水了。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干裂起皮的嘴唇一阵阵的蠕动着,却不发出声音,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有什么事吗?” 见他这个样子,少年心中也猜出了几分。只是这本就是别人有求于他,依他现在的状况,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汉子不开口,他也不会多事的去询问。 这段时间,他穿行了半个东林大陆,对于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有所体味。 这里是上界正道修士的地盘,正道讲求真善,认为做好事能抵消逆天修行所带来的业罪,渡劫之时也能少挨几下劫雷,所以行善成风,连带着属地的风气也有所不同。 修真人自是不必说了,地位超然。即便是个普通人,也被养的心中满是傲骨。有难之时却不愿落下脸面,只是隐晦的表示一番,便等着别人伸手帮忙,美其名曰为积功德。 少年自是看不上这些个模样。明明是自己有所要求,且硬生生拗成了帮别人做功德,天下哪有这样厚的脸皮。 难怪此间凡人大都自私贪婪,好吃懒做,还不都是被这些正道名门娇惯出来的?! 善恶本就是由人定下的标准,天道却是万物的天道。为人利而损万物,这哪里会合了天道的心思。 只有顺势而为,顺应自然规律,才是道之根本。 好在云苍派是剑修门派,剑修大都以武入道,反倒是没这么多的穷讲究。这也少年为何千里跋涉到此拜师的原因之一。 心中虽然多有抱怨,可是那少年还是驻了脚步,满面疑惑的看着那黑脸青年。 好在那人性子爽朗,也没扭捏多久就说明了来意。 “小兄弟,我自犀牛城而来,只为参加这云苍派的遴选大会。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好容易赶上了报名的时辰。谁知来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在泗州地界被贼人摸去了盘缠,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 “我见小兄弟人面善,能不能帮帮我,匀我一碗吃食,我卢锦坤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他话说的诚恳,虽然脸上一阵阵的发烧,倒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窘况。 少年微微笑了笑,也不回答,转身便又进了角店。 “老板,给我两碗阳春面,再切2斤牛肉来。” 他一开口,角店里瞬间就静了一下。这少年的声音清脆婉转,在这嘈杂的角店之中,倒是显得分外嘹亮。 似乎还是个没有变声的孩子呢。 今天云苍派选徒,多大年龄的人都有,像少年这样的孩子也不算是出奇冒泡。 众人也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吃喝下去了。 少年将那黑脸青年拉到了自己原本坐的那一桌,又把面和牛肉放在他的眼前,笑嘻嘻的说道。 “这位大哥,请用罢。” “要是觉得吃不饱,咱们等下再叫些吃食。”、 汉子感激的看了少年一眼,连声应和道。 “够的够的,真是多谢小兄弟你了!” “诶……忻城实在是太远了,好在我早早动身,又日夜兼程不敢停歇,这才赶在报名日内到了此地……看小兄弟这模样,应该也是为了拜师入门而来的罢。” 大汉的性子倒是爽快,他既感激于少年的出手相助,便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少年也没隐瞒,痛痛快快的点了点头。 “太好啦!我正愁人生地不熟没个搭伴的,不知小兄弟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这回云苍派所有的峰主都开山招人,虽然大都是些外门的位置,可只要进了云苍,那便有一年一次的内门选拔,机会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要是资质够好,也会被直接纳入内门。要是做了亲传弟子,那日后的造化可是大大的。” 大汉一脸艳羡的解说道。 他说的这些情况,少年自然是都知道的。除此之外,他还打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云苍的确是以剑修见长,因为剑修人数多,能人辈出之下,自然是声势浩大,将别的小峰遮了个严实。此次云苍派遴选弟子,除了那些强势的剑道峰主之外,一些鲜为人知的辅助大能也有意寻徒,对他来说,倒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云苍剑修以连山心法为根本,自有一套独特的修习体系,最是适和阳性体质修习,是以云苍剑修清一色都是男人,要不是还有丹峰、器峰、阵峰等拉一拉平衡,这云苍山几乎就要变成和尚庙了。 少年的目标,自然就是那些剑法和技法了。他对连山心法没什么兴趣,只盼着能听些剑道修习的路子,给自己闯出一条明路。 “小弟本名长孙凌岩,还请卢大哥多多照顾啦。” 他拱了拱手,笑嘻嘻的回答道。 第29章 韩家 这少年便是脱出雪巍岛的长孙凌妍。 那日她借着张大庆的形貌趁乱混下岛来,倒也没人发觉她有什么不妥。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岛上的乱子现在没人顾得上,可是一旦安稳下来,势必是要追查到底的。魔修大都集中在西林大陆,雪巍岛在大陆的最东边,孤悬在北海之上,可势力范围却能辐射到整块大陆。殷朗闭关还好说,万一这件事惊动了他,那便不怎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溜再说,跑得越远越安全,余下的事情等应付了这一关之后再盘算吧。 就这样,长孙凌妍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渡过北海,到了东林大陆东边的云苍山。这里是正道修士的大本营,就算殷朗手眼通天,怕是也伸不了这么远罢。 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炉鼎,殷岛主玩过就算了,哪里还会想着探寻她的死因呢? 做这么多,不过就是以防万一罢了。 不过折腾这么远,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横渡北海的时候甚是凶险,长孙凌妍险些就要阴沟里翻船,命丧深海麴鱼利齿之下。 她几番挣扎之下才逃出生天,气不过便拖着那鱼的尸体上岸填饱了肚子。等出了气平了火,长孙凌妍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原本堵塞的那些经脉,竟然全部贯通了。想来是在海中与那鱼恶斗的时候,拼尽全力,生死一瞬间竟然激发了潜能,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如此,倒是省了她费心费力的去找方隐蔽的处所自行修炼了。 饶是这样,她依旧不敢大意。太阴体质实在惹眼,一旦现身便众所瞩目,她现在实力不丰,自然是不敢的。 好在身有阴阳轮,可以随意转化体质。只是这样虽然不易被人发现,可是维持也消耗自身的灵力,太逆天的是选不了的。 她想了一想,还是选了一个平阳,装作一个少年,兴冲冲的朝着云苍山来了。 她不化作阴性体质,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临走之前,她偷听到合欢派的密谋,这才知道追踪东陵烟依旧大有人在。拜入山门头一件事就是验视真身,空明镜之下,换成怎样的脸都没有作用。 她顶着一张东陵烟的脸,若依旧是个阴性体质,有心人难免不做联想。 云苍山剑修多男子,女弟子有女弟子修习的地方。正道严禁采补,对于男女一事也较魔道严苛的多。云苍山虽有女弟子,可除非资质惊世绝俗,大都是进了辅修门修习,根本触碰不到云苍的真本事。 所谓辅修,其实不过就是云苍为门内男弟子设立的新娘学校,学成出来要是有看对眼的,便可婚嫁,合法的成立夫妻。 正道女子多修丹修阵修琴,以剑入道的倒是不多。是以真心来云苍派修剑的女子凤毛麟角,多半是想便修习边觅个男剑道侣。 长孙凌妍本着剑道而来,自然不愿做这样的金丝鸟。她既不能亮明身份,那边只好老老实实的蛰伏起来,先混进门再说。、 好在空明镜只能看脸,身体是不看的。体质高低自有别的法宝测试,除了长孙凌妍这样身怀异宝可随意转换的逆天人才,通常阴阳男女是哄骗不了人的。 填饱了肚子,两人便相携上路了。 大大小小的马车依旧堵在了半路上。虽然这里离着忻城的城门也不远了,只是这短短的路上车连着车,马挨着马,寸步不让,都想着快些进城,本就不宽阔的官道北挤得严严实实,谁也过不去了。 前进无望,又耐不住这样美好的□□,只见马车中的乘客纷纷下车,富贵之家更有家仆们在路边支起了休憩的棚子,只等主人下车休憩了。 一时间,官道两侧竟如早春出游一般,红男绿女,仆佣环绕,很是热闹。 此时天已回暖,路边的山坡上开着五颜六色的花,配上郁郁葱葱的绿草,倒是颇有一番野趣。 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坐在华丽舒适的棚中,却无人有心去欣赏这样的美景。 他们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大都在暗暗观察着周围的状况。今年云苍派虽然是大开门庭,广收弟子,可这内门外门的差别可是极大的。 加之今年据说各个剑峰的峰主都会亲身到场,有些大能也想从中拔出一些亲传的好苗子,比试的激烈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毕竟云苍派的主流剑法不是人人都练得的,即便是有些小分支容得女子练剑,可是剑修一路上来多艰辛劳苦,但有一丝动摇便再无前进的可能,因此少有女人能承受的住。 不能被剑峰选中,若是能进其丹峰、阵峰什么的,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是你的竞争对手。不仔细加着些小心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什么人给坑了。 这样子的话,少男少女家中的长辈不知叮咛多少遍。是以虽然都是些同龄人,可若非是早已熟识的世交旧友,没人愿意出来应酬交际一番。 *丝自然没这些算计的心思。长孙凌岩和卢锦坤一路嘻嘻哈哈走来,倒是没有冷场。只是两人这反常的做派引来周围世家男女们的一阵阵侧目,纷纷腹诽不知是何处来的土包子,竟然也敢肖想这正道第一大派的位置。 也有人不动声色,等着看这两人的笑话。 只是这样万众瞩目的盛况倒是没能维持多久,很快,有另外惊才绝艳的人便将他们的风头抢走了。 只见不远处,一架华丽无匹的马车缓缓而来。雕柱画梁,就连拉车的马都是千金难求的汗血种。马车尾部的棱架上雕刻着一圈繁复的花纹,虽然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图案,可是那精细的手工和绝丽的镂刻,无不向世人暗示着它的不凡。 “是韩家的马车!!!” “韩家?哪个韩家?莫不是那个老牌的修真世家?!!” “大公子,一定是大公子来了!!” 众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很自觉的向两边让开,让那架华丽的马车能够顺利通行。 听说韩家有位长辈就是云苍派的某一峰主。虽说修真之人不问凡尘之事,可是血脉亲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割舍掉的。世家之所以下死力气培养修士,自然也是想能从中借些势力。 来的人都是想入云苍门中的,自然不愿平白的就得罪了韩家。 更有一些妙龄少女,一想到韩大公子传说中那俊美的相貌和惊艳的天资,顿时就一颗芳心系在了那人的身上,红晕漫颊,却又忍不住的向前争看。 大公子,韩家的天才少年,即便是进了云苍派,想必也是出类拔萃,前程似锦的吧。 便是不能做了他的道侣,以妾侍身份伴随左右,□□添香,想必也是一桩佳话。 修真虽讲求心志坚定,可除了佛修和无情休之外,倒也不限制人嫁娶。大道漫漫,有人一路陪伴相互扶持,也是许多修士结道侣的初衷。只是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子嗣之于修士来说自是艰难的紧,因此也有人收了一些姬妾繁衍后代。 愿打愿挨,只要不违人理,不伤天和,天道倒也不去管他。 想到这里,许多少女心中的算盘便又拨了一拨,有了别的打算。 “啧啧,也不知道这位大公子是个怎样精彩的人物,竟然引得如此多的芳心挂身。情字最是耗人心血,最怕的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徒增烦恼了。” 长孙凌妍看着波涛暗涌的人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却见卢锦坤红了脸,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长孙凌妍顿时心下大奇,他眼珠一转,连忙追问道。 “卢大哥这是怎的了?忽然害起羞来,难不成也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黑脸汉子也没把他当做外人,大喇喇的说了实话。 “我在犀牛城有个自小定亲的青梅,可惜资质不好,不能入道。老卢我千里迢迢的拜入这云苍派,也是想寻个延年益寿的法子,让我这未婚的妻子也得些益处。” 他嘿嘿笑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卢我的资质有限,和那韩公子是比不了的,长生大道倒也没妄想过。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拼一拼为家中婆娘赚些身家还是能做到的,所以便不管不顾的来了。哪知道这云苍派路途遥远,以后想家去便是不太容易了。” 原来如此。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卢锦坤这样早早规划清楚,倒是比一心追求那飘渺的道法来的实在。 人各有志,天道总不能强求。 正说着,韩家的马车就到了两人的近前。 也不知道是睡那么缺德,刚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就挤了长孙凌妍那么一下下。 这一下来的可是太巧了,长孙凌妍万全没有一点儿防备。她站立不稳,整个人都朝着马车前行的方向扑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撞上拉车的灵马,她一个旋身,在空中借力轻巧的翻了一个跟斗,稳稳的跃到了道路的另一边。 到底惊到了马匹,车夫使劲勒紧了缰绳才将马控制住,只是这样一闹,马车倒是停在了路中央。 长孙凌妍站稳之后,立即回身,双手握拳,向那车夫和马车里面的人施了一礼。 “抱歉抱歉,在下一时大意,惊扰了阁下,万望阁下大人大量,包涵一下。” 她姿态放得基地,态度又十分诚恳,车夫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他回身看向马车,只见车门一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30章 初会 先从车里下来的,是三位姑娘。 先出来的那个女子年纪不大,她面容清秀,明眸皓齿,未语先笑,看着就是一个好性的人。 只是她虽长得娇美,可是衣着平实,不曾披金挂玉的,就连发髻都只插了一只赤金簪子,看着倒像是一个丫鬟的模样。 余下那两个女子,可真是不得了了。 一个是瓜子脸,大红色的长裙衬得肌肤雪白,细细的眉眼似笑非笑,带着那一丝丝说不出的媚气。这位少女正值豆蔻年纪,可是周身绫罗披搭却委实大胆,雪白的胸口半遮半掩的,一点都不羞涩。 她的本钱倒也足实,年纪不大身材已经出落得起伏有致,倒也衬得起这样旖旎的装扮。 这红衣少女见拦车的是个少年,顿时脸上便缓和了几分。她将长孙凌妍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眼前这人衣着寒酸,也不像是有什么来头的样子,顿时便没了说话的兴致,只站在一边,不肯开口了。 另一个圆脸的少女却不愿这么善罢甘休。 她声音清脆,指着长孙凌妍的鼻子就喝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说见谅就见谅么。我家这车千金难换,卖了你都赔不起。再说万一惊了马匹,伤了我表哥,你就是偿命也不够的!” 圆脸少女柳眉倒竖,杏眼圆翻,看上去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倒也没受到什么惊吓。 没人受伤就好。长孙凌妍倒是不介意少女话说的不怎么客气。 原本就是她站立不稳惊了马车,自己有错在先,难道还不容许人家受害方骂几句么。 所以她没什么脾气,反而是不住的点头鞠躬道歉,一副诚心赔礼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那圆脸少女的气焰便越发嚣张。 她嘴里数落个不停,虽然没什么肮脏不入耳的词汇,可字字句句无一不是明嘲暗讽长孙凌妍的低贱卑微,顺便夸一下韩家的高贵,碰到一点儿都是玷污了韩家的门楣。 长孙凌妍听的哭笑不得。 她虽然心怀坦荡,快意恩仇,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咄咄逼人的小女孩,还是没什么想法的。 被不痛不痒的说几句,让人家泄泄火,也不会掉自己一块肉。 出身好的孩子,骄纵一点儿难免,真和她们认真就输了。 她也不在意,表面上低着脑袋听训,实际上心思早就不知道云游到什么地方去了。正想的开心,忽听耳边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 “霜儿!适可而止吧。” 此话一出,那名叫做霜儿的圆脸少女像是被按下了电源,瞬间就不再吭声了。 人群也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人从马车上走下来,脚步沉稳有力,一步步向着长孙凌妍的方向走来。 一双登云靴停在了她的眼前,周围响起了一阵阵的抽气声,有人还在窃窃私语,想来是有什么大人物登场了。 长孙凌妍好奇的抬起头,她顺着那精致的靴子向上,想看看是哪方神圣,竟然连出场都真么有派头。 云锦袍子,盘月披风,紫金冠。只见眼前站了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他一身白衣,腰上缠了镶白玉的腰带,玉映人面,越发显得出尘俊逸。 修眉俊目,鼻峰挺直,饶是长孙凌妍阅遍各色美男,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位偏偏佳公子,古风美青年。 要是放到现代,怎么也是一个新生代的偶像剧小天王啊。 “韩大公子!!” “是韩公子!!” “大公子出来了!!” 见长孙凌妍看向他,那青年便朝着她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这位兄弟,得罪了。舍妹刚刚也是情急,无礼之处,还望兄弟不要和她以小女子计较,海涵海涵。” 长孙凌妍朝他友好的笑了笑,也拱手回礼道。 “公子不必客气了,明明是小弟有错在先,这位姑娘心生不悦也是应该的,小弟本就惭愧的紧,万万不敢怨怼的。” 她开口便磊落的认了自己有错在先,提也不提被人奚落贬损的事情,也算给这位韩大公子一个台阶下,顺便帮这姑娘圆回了场子。 韩大公子微微一笑,立时便领会了长孙凌妍的意思。他见这少年眉清目秀精致至极,又知情识趣心处事周全,心中顿时好感倍增,一时起了结交的心思,便又开口说道。 “在下韩忱,字淮望,不知这位兄弟…….” 他自小众星拱月,见多了了周围人逢迎吹捧的嘴脸,心中甚是厌烦。今日这少年若是借势生非或是赔笑谄媚,他自然是立时转身就走的。可长孙凌妍行事爽朗大方,不卑不亢,倒是合了他的心思,忍不住大有知己之感。 “我叫长孙凌岩,字……字……诶,韩公子,我出身贫寒,能有个名字便不错了,父母哪会想到给个字呢。” 长孙凌妍说的很坦坦荡荡,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没有字是件窘迫的事情。 她是真觉得没什么,现代人除了那些好古风的之外,有几个人还流行起字呢? 只是听在韩忱的耳中,那变成了宠辱不惊,贫贱不移,正是中正高洁的君子之风。他越发觉得这个少年可贵,倒想和他继续攀谈一阵。只是他刚想开口,身后的红衣少女却不着痕迹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细语的说道。 “表哥,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办了正事再说。” 听她这么说,韩忱也不再坚持。他本就是为了选徒大会而来,家中此次对他寄予厚望,自然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他点点头,上前一步,对着长孙凌妍拱了拱手。 “长孙兄弟,忱有事在身,不便久留。我住在忻城万安客栈,兄弟若是有空,可以来找我畅谈一番,忱必然扫榻相迎。”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她对这位韩大公子没什么兴趣。富贵之人多讲排场,好仪态,韩忱说的这些她只当是客套罢了,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可她也没傻到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就给韩忱没脸,那就是有意寻仇了。 两人互相告别之后,便各自踏上了旅程。 韩家马车上,那黄衣少女张银霜斜倚在座位上,气哼哼的说道。 “表哥跟那个庶民啰嗦什么。原本就是他忽然冲出来,要不是阿迁躲得快,怕是就要这么赖上我们呢。” “听说下界就有这样的人,见到马车便自己撞上来,扯着主家要赔偿,无赖的很!” 她杏眼灵动,嘴角微微翘起,整个人越发的娇俏动人。只是韩忱一直看向窗外,这样的美态根本就没收进眼里,倒是拜拜浪费了张银霜的一番心思。 “长孙兄弟不是那样的人,我看他神情坦荡,为人磊落,是个可以结交的君子。” 他对长孙凌妍的观感甚好,自是不愿意听个一表几里的表妹数落他的不是。 “表哥看人自然是准的。只是咱们这次出来的时候,族长曾经叮嘱过要小心周遭,莫要着了那些小人的道。霜妹妹这样说,也是害怕那位长孙公子心怀不轨,一时想左了。” “我看那位公子的人品,想必也是入得了云苍门下的。到时候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表哥若再想结交,岂不是更加的便利了。” 这次开口的是那位红衣少女。她本名王芯莲,和那位张银霜一样,说是韩忱的表妹,实际不过是依附韩家的那些小家族送上来的。此次跟着韩忱到忻城,不过也就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被收进云苍门墙。若是韩忱心黑一些,拿她们用做来打点关系的礼品也是可以的。 正道不流行采补,男修若想繁衍子嗣,广收妾侍倒是一个路子。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越是这样。送什么都比不上送个能生下孩子的女人。 王芯莲自然是想跟着这位风度翩翩的韩公子。她自知自己没什么灵根,也就不指望长生大道。既然做不了正室,当妾还是找这个她喜欢的比较好。韩忱天资卓然,将来前途无量。即便是有了道侣,可是自己早早就跟在他身边,那情分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只是打着这个主意的女人实在太多,让她现在就不得不有些动作了。 侍女阿凤相貌一般,不算什么威胁。此次跟着来的只有张银霜和她两人,她自然不能客气了。 刚刚那番对话,她先点出了张银霜的骄纵多疑,又婉转的应和了韩忱的想法,最妙的是她还提点了此行的来意,简直面面俱到,堪称完美。 韩大公子看到自己这样善解人意温柔贤惠,怕是心中也会有所触动了罢。 想到这里,她笑的眉眼弯弯,更加婉静嫣然了。 第31章 夜袭 马车上的这些勾心斗角,长孙凌妍是不知道的。 对她来说,韩忱不过就是一个偶然遇到的路人。侧身而过,之后也没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比起风度翩翩的韩大公子,她反而对那三个姑娘之间诡谲的气氛感到印象深刻。 雪巍岛后院的争斗残酷而血腥,长孙凌妍对于这些女人暗藏的恶意分外的敏感。 直觉告诉她,这次的停车事件并不像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这位大公子恐怕要有些麻烦了。 只是,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起男神的生死,她更关心刚刚是谁在车经过的那一刻将她推了出去,将她好好的利用了一次。 “长孙兄弟,你没事吧。” 卢锦坤气喘吁吁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看上去脸色苍白,也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流淌下来的汗,急忙拉过长孙凌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哎呦,刚才可吓死我了。那马车要是再快一点儿,兄弟你这回可是要危险了。” 说到这里,卢锦坤看着那早已远去的马车,愤怒的捏紧了拳头,颇有不平的说道。 “什么世家贵族,又不是在下界,哪有那许多讲究。不过就是一群公子哥儿罢了。拜进山门之后,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长孙兄弟,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不是有话说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哥哥替你记着这笔账,终究咱们能找个时候还他一回!” 卢锦坤说的激昂慷慨,感同身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自己被人欺负了呢。 可无论他怎么说,长孙凌妍却只是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附和。 原本就是一件不怎么大的事情,若真顺着他的话想下去,性质反而严重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这位卢大哥是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的。就算事发当时,自己被忽然推了出去,按照常理来推断,卢锦坤的位置也应该是站在靠近官道的边缘。 可是看他刚才的动作,竟然是从人群中挤出来,那说明自己拦了马车之后,他不但没有上前解围,反而朝着人多的地方躲了回去。 人的某些下意识的习惯就是这么有趣,会毫不掩饰的将内心的打算暴露出来。虽然卢锦坤嘴上说的亲热,可长孙凌妍心里明白,刚才伸手推她的人,十有□□就是这个她新结识的卢大哥了。 只是不知道,他闹这一出是针对那位韩大公子,还是针对她长孙凌妍的了。 “时辰不早了,卢大哥,咱们还是尽快赶路才是。若是今天傍晚进不了忻城,怕是要误了明天的大事。” 少年笑眯眯的说道,似乎刚才的那些不愉快,他通通都没放在心里。 卢锦坤的眉毛不经意的皱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本那副憨厚的模样。 他点点头,满脸赞同的说道。 “还是兄弟你晓得分寸啊,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两人边走边聊,倒是恢复了之前那副热络的样子,推心置腹的又和亲兄弟没什么差别了。 一路无话。 进了忻城,卢锦坤却不肯再蹭长孙凌妍的地方住了。 “兄弟,哥哥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你这也不是很宽裕的人,哥哥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让你接济我了。” “左右就是一晚上的事情,哥哥我正好找个活计赚点银钱,以后咱们花钱的日子在后头呢,可不能不打算啊。” 他说的言辞恳切,脸上满满的都是真诚,倒让长孙凌妍不好再说什么了。 原本她也只是客气一下,并不想在和这个居心叵测的黑脸汉子多做纠缠。现在他能自己主动离开,想必是另有谋算的,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如此一来,长孙凌妍倒是能够确定了,卢锦坤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分开,长孙凌妍找了一家中等的客栈,卢锦坤则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到踪影了。 入夜,万籁俱寂,忻城的灯火的也暗淡了下来。 长孙凌妍将灵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待到气息平稳之后,这才缓缓的睁开眼,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那柄魔剑,现在倒真成了她的一个心腹大患。 以前修为低微还不明显, 这些日子,她的经脉运转通畅,修为也在不断地提升之中。那魔剑原本就是被阴阳轮吸引进来,并没有真正认主,如今借着这灵气的流通滋养,更是变本加厉,频频异动的厉害了。 魔剑满是怨恶之气,日久天长,连带着长孙凌妍心中的戾气也不断地攀升。这样下去,一旦有一天她遏制不住心中的杀机,沾染了血腥,便是阴阳轮也救不了她,只能白白变作那魔物的培养皿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驾驭它的办法,将它收归己用,听她指挥。 长孙凌妍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厉害关系。 可是如今她身处正道势力的腹地,但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恐怕就会被那些所谓的仁人志士全力击杀,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何况她虽然有太一守心经和阴阳轮这样顶级的机缘,可是苦于找不到好的剑技来发挥,便如同一个力大无穷的力士被束缚了手脚,有心杀敌却无处发挥。 这便是她千里迢迢奔赴忻城的原因之一。 再这样放任下去的话,她说不定便会被那魔剑迷了神智,彻底沦为它杀戮的傀儡了。 若是实打实的修了云苍的剑道,也倒是个大大的麻烦。修真之人技法修习没有限制,可是作为根基的功法却只有一个选择。即便是云苍派称霸正道,可连山心法哪里比得上太一守心经来的高端,到时候自己立时就要暴露了。 最好的选择,便是入了云苍派却不不入剑峰,一样能够接触到云苍的剑技,那便是最理想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这云苍派对于非剑修有没有什么限制,倒时候只能见机行事了。 长孙凌妍心思百转,兜兜绕绕的还是回了原地。 原以为下了雪巍岛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现在看来,也未尽如此,终究还是要为生存奔波。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漫无目的的透过半开的窗棱,探向远方黑沉沉的夜空。 没有了都市延缓缭乱的霓虹灯,这里的夜空显得分外干净。星光点点如同缝缀在天幕之上,越发显得空阔高远。 她呆呆的看着远处,脑袋已经不知神游到什么地方,忽然被以道闪动的黑影吸引住的心神。 咦?那是什么? 只见那黑影若隐若现,速度却是快的出奇,眼看着从远处一下子就奔到了近前。 这诡异的身法和掩饰气息的能力,怎么和她修炼过的幻真诀这么相像呢?! 长孙凌妍心下大奇。 她记得殷朗曾经告诉过她,这幻真诀原本就是一位修真大能的不传之密,那大能陨落之后也没有传人,她手中的这本还是殷朗在机缘之下凑巧拿到的,天下只此一个完本,再无分号。 幻真诀这技法甚是奇特,行走飘忽,每一步的落脚的轻重和角度都有讲究。若不是长孙凌妍修习过这套技法,是绝对不可能发现那黑影的存在的。 这么看起来,那黑影的步法虽然像模像样,可是细细琢磨起来,和她的幻真诀还是有些差别的。依照长孙凌妍的角度,步子缺乏节奏,角度失当,和真正的幻真诀相差甚远。 可即使是这样,达到掩人耳目隐藏行踪的目的,还是不难的。 想着想着,她一时不察,人竟到了近前。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心中皆是巨震。 那黑影万万没想到,此间竟然会有人破了他的伪装,看穿了他的踪迹,还将他撞了一个正着。 那人身材高大,黑衣黑帽黑面罩,全身上下都蒙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利眼在外面,眼中精光闪烁,杀气满满。 这就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典型打扮。 可是他遮掩的再好,长孙凌妍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也不陌生,正是之前在忻城门口和她分道扬镳的那位黑脸大汉——卢锦坤。 第32章 对峙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都没反应过来,齐齐愣在了当场。 下一刻,两人又同时动了起来。长孙凌妍取出了一只精巧的小铃铛,堪堪止住了卢锦坤翻身进房,斜刺过来的剑尖儿。 “摄魂铃!!!” 那黑衣男人一声低呼,瞬间便退出去几大步,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和毫不掩饰的忌惮。 “你竟然是个魔修?!!!” 矮油,这铃铛竟然这么有震慑力,难怪安图眼珠子似的宝贝着,恐怕是来历不小啊。 长孙凌妍哪里会用这歪门邪道的东西,不过就是拿出来装装样子吓吓人罢了。 被人发现的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中迅速转过了几个念头。 打是打不过的。除非拿出千机括,否则就凭她现在连三脚猫 的本事都没有的显示情况,怕是马上就要交代在这里。 别说什么一饭之恩了。 这卢锦坤显然就是有备而来的,真要是念着她曾经出手相助,就不会暗中将她推出去了。 不动用千机括也是想冒险摸摸这个男人的老底。 他既然会用类似幻真诀的步法,显然应该和魔道有些渊源。自己摸出这个铃铛,说不准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真是不行,再动用千机括也来得及。 她长孙凌妍虽然是个攻击渣,可凭借着阴阳轮和丰沛的灵力,当个抗击打的血牛短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千机括用一次就少一次,还是留着保命比较好。 果然,一切都按着她的设想发展了。 “你既然认识这宝贝,显然也是同道中人了?” 长孙凌妍故作高深的笑了笑,刚想再说些什么套套话,只见原处的天空忽然冲起了一道耀眼的火光,随后便有呼救喊叫的声音传了过来。 长孙凌妍脸色一变,双眼紧盯着卢锦坤,沉声问道。 “是你做的?!” 她的手慢慢滑向了腰间系着的灵袋,一旦卢锦坤有所异动,她就准备用千机括将他击杀在当场。 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自己又认出了他的身份,不灭口不是魔道的作风。修真之人,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不得不防。 长孙凌妍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卢锦坤却忌惮着摄魂铃的凶名,丝毫不敢乱动。 晶莹如水,坚硬如金铁,只要被叫出了名字,神魂便会被摄入铃铛之内,永世不得超脱。 卢锦坤虽然不是他的真名,可他此来忻城都是用的这个假名,一时之间倒也习惯了。怕就怕这傻小子真用这个名字呼叫自己,若是不小心应了声,那边要阴沟里翻船了。 此时虽然是深夜,可是长孙凌妍却并未更易就寝。是以她现在依旧是一副小少年的装扮,倒是让这个不速之客没发现什么端倪。 “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黑衣青年收回了手中的利剑,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 开玩笑。他刚刚就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笼罩着浓厚的杀气,即使他立时便转身跳出窗外,也免不了被击杀的命运。何况这人手中还有摄魂铃,绝不是容易对付过去的。这样的威势之下,他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当初自己怎么就挑上了这么一个煞星呢? 长孙凌妍却没有他这示弱的话放松了警惕。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死死的盯着眼前黑衣男子的一举一动,冷声问道。 “我真名叫做展梓渊,是闳西展家的后人。” 他顿了顿,顺手摘下了自己脸上蒙着的黑布。 再不是那个满面风尘憨厚爽朗的黑脸汉子,眼前的青年皮肤白皙,容色如玉,剑眉星目之下,薄薄的唇角似笑非笑,比起那位风度翩翩的韩大公子,倒是还要俊上几分的。 原本以为自己报出家族的名号会让眼前的少年动容,谁知对方就像是听到家口卖猪肉的屠户叫王三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闳西展家,那可是闳西有名的修真世家。家中带带有人踏上大道本家更是闳湖地区的土皇帝,其风头和劲势之强比之现在的韩家也未逞多让。 说起来,这韩家还是最近百年兴起的新贵,虽然在东林大陆站稳了脚跟,可若是真论起势力根基,比起老字号的展家那还是差了一些的。 这么有名的家族都不放在眼里,这少年要么是长在山沟没见过世面,要么就是系出名门看不上眼了。 一时半刻的,展梓渊还真就拿不准主意要怎么应对了。 远处的火光冲天,显然是一时半刻灭不下去了。长孙凌妍指了指窗外着火的方向,对眼前的这位英俊青年低声问道。 “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掉韩家租住的客栈?” 韩忱曾经告之她落脚的地方,长孙凌妍虽然没去拜访过,可大概的方向还是知道的。 好巧不巧,哪里就是距离明天选拔开始的投宿地。韩家那么土豪,自然是不会委屈了自家的天才。 展梓渊倒也没有隐瞒她。 这事情说起来本就是韩家没脸,他自然不会好心到替他们隐瞒。 “我展家分支有位庶出的姐姐,幼时由长辈做主定给了韩忱的庶兄做正室,五年前两人拜堂成亲圆了房。我那庶姐年轻貌美又性格温婉,嫁过去自然是勤恳侍候公婆丈夫,没有一丝怨言的。” “谁料三年前,那王八相公偶然间发了灵根,被玄丹宗收入门墙,更是得了那宗主妹子的亲眼,便闹着要再娶。” 展梓渊说的慷慨激昂,可是长孙凌妍却听得直皱眉。 这些狗血的过往,她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她只关心展梓渊闹了这一出,会不会关联到她自己。 毕竟昨天众目睽睽之下,是她拦下了韩忱的马车。要是韩忱真有个三长两短,那韩家岂不是要怀疑到她的头上。 只听展梓渊又继续说道。 “庶出配庶出,原本就没有谁贵谁贱的分别。那王八要是直说自己想靠女人的裙带,那倒也算个磊落的小人,两家私下里解决了,我也没啥话说。可是他偏偏挑了我那庶姐一百零八个不是,硬是不顾我展家的颜面,要把我那庶姐贬妻为妾,想两头好处都占着,简直就没把我展家看在眼里!” “今天他韩家的天才不是要拜师么,小爷我也来拜师。不但拜师,还要死压这小子一头,扇韩家几记耳光,方能出了小爷胸中的这口恶气!” “所以你就利用我,在马车到的时候推我出去,逼迫韩忱下车,好方便你做手脚?” 长孙凌妍冷冷的说道。 听她这么问,韩忱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家里不让我惹事,可是我憋闷的很,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长孙凌妍嘲讽的笑了笑,却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她心中清楚的很。展梓渊之所以会露出愧疚的表情,是因为自己展露出来的实力震慑到了他。一个有实力的敌人和一个有用的东西,在人们心中的重量是不同的。 如果她今天没有摄魂铃,没有千机括,那这位看着爽朗的青年恐怕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三界之中,实力还是最重要的。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修真界也不可能免俗。 “所以你就趁着晚上去放火?” 她轻声问道,语气中有毫不掩饰的嘲弄。可眼前的少年却并不介意。 只见他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又继续说道。 “小火星不算什么,最多让他睡不好而已。要是连这点麻烦都处理不好,那他还算什么韩家的天才,干脆就叫蠢材好了!” “我潜过去的时候,正看着他那两个妹子衣着暴露的往他睡觉的房间走,闭着眼都知道她们是做什么去的。哼!就是这么一个性好渔色装模作样的家伙,竟然还能跟小爷并称,简直就是在骂我一样!” 长孙凌妍被气乐了。 她不想继续和这中二青年继续浪费时间,而是径直奔了主题。 “你这步法……是从哪里学来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魔修?” 一说到这个问题,那美青年顿时便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清楚了。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总之……你给老……子记号了,若是今夜的事有半点风声传了出奇,劳资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寻你的晦气。” 长孙凌妍晃了晃手中的摄魂铃,那铃铛发出微微的震动,证明这青年报下的名号是真的。 长孙凌妍逼着他发了一个心魔誓,便将他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她倒是真不怕魔修的事被人散布了出去。展梓渊既然认识摄魂铃,想必也是知道它的厉害的。 他若是违背的心魔誓,此生的修为基本就停滞在这里了,自然是不划算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已经被她应在了摄魂铃铛之上。就算她不会魔功,也不愿意用人的神魂炼法器,想要引出他的魂魄还是不难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想到明日一早就开始的选拔大会,她便锁好了门窗,倒在床上沉沉的陷入了睡梦之中。 第33章 双壁 忻城的清晨,原本应当是静谧悠闲的。 这个小城虽然是在云苍派的脚下,可是常住人口却不是很多,城里大都是些南来北往的商户,还有从云苍山下来的修士们,人来人往的倒也热闹。 今天正赶上云苍派十年一次的选徒大会,城里更是闹翻了天,神,连打鸣的公鸡都被惊得要命,径自钻到窝里不出来了。 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长孙凌妍就被外面喧哗的人声给吵了起来。 她快速的梳洗完毕,推开窗子向外观瞧。只见原本就不宽阔的街道上,满满当当的挤得全是人,路边的摊子上甭管是卖的什么,全部都被吃饭歇脚的人占满了。 今天的生意特别好做,小贩都不用吆喝,买家便一*的挤上来,挥舞着银钱将货品清理一空。 云苍派每十年收一次徒弟,山脚下的忻城人已经习以为常了。要是年纪稍大些的本地人,还会告诉你选拔应当准备的一些必需品。 先别管真的假的,就那笃定的态度和斩钉截铁的口气,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还有心思活动的奸商,特地在选拔大会前夕印制了一批拜师指南,上面详细的列出了整个选拔的流程和可能考查的方向。有些特别标注了“绝密”字样的拜师指南,更是受到一众考生的追捧,据说这是云苍派内部流传出来的消息,印刷的人有内线在里面,可信度极高。 这不就和大学考研的时候,那些漫天飞的“内部资料”一模一样么。 长孙凌妍笑着摇摇头,婉转的拒绝了小贩的热情推销。 她考的不是剑宗,竞争自然就要小的多。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平阳,可是也未必就没有机会。 哪怕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只要混进去就行,以后总能找到机会。何必和那些世家弟子抢风头别苗头呢。 想到这里,她觉得非常轻松。看看时间还没到,她便沿着忻城最繁华的街道,悠闲的逛了起来。 说是逛街,其实也就是被人挤着走。忻城虽然不算小,可是一下子接待全东林来的客人,还是有些吃力的。 长孙凌妍运气不错,昨天到达的时候还是有地方住宿的。据说好些个后来进城的人根本就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有钱有势的人家就歇在车里,家境贫寒的只能自己找个背风的角落凑活一下。好在三月的忻城温暖干爽,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长孙凌妍一边闲逛,一边观赏着忻城的风土人情。 她自下了雪巍岛之后,大都是在山海之间转悠,很少有机会进了人类的城镇。 只听前面的几个少年议论道。 “听说了吗,展家的少主这回也来了。” “真的?!!啊啊,这下子南东林的两个青年才俊都到齐了!” “你们不是才得到这个消息吧,真是太孤陋寡闻。算算年纪,韩大公子和展少主都能赶上这次的选拔,要不然你们以为今年来选辅助门的姑娘怎么会这么多!!” “嘿嘿嘿,这两位都是名声在外,此次选拔自然要被放在一起比较的,这下子可是有热闹看了。” “你们这群见识短浅的土包子,韩忱和展梓渊有什么好的,和我云苍明泽剑宗的大师兄祁鼐比起来,这两个还都是些矛头小子呢!”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众人的哄笑。 长孙凌妍也笑了。韩忱什么性格她看不明白,可是这个展梓渊目测却是一个中二青年。姑娘们要是知道她们心中的男神小肚鸡肠好胜心切,根本一点儿都不高冷,恐怕会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吧。 “祁鼐是何等的人物,怎么能和这些无名小卒放在一起比较。” “是啊是啊,祁鼐成名的时候,那两个小子还在找娘喝奶呢。” “要是这么比,倒不如把魔修的天才殷朗也放进来,那便算你赢了!” 说话的人显然不是云苍派的弟子,说起祁鼐也一点儿都不客气。他此话一出,倒把之前还叫嚣着祁鼐的那个少年给噎的没电了。 他满脸通红,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辩白。 “殷魔头……那是个魔修,怎么能同光风霁月的祁师兄相提并论?” 众人一阵嗤笑。 时下正魔虽然不两立,却主要是因为立道不同,互相看不顺眼,倒也不至于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提也不能提一句。 殷朗虽然是魔修,可是天资机缘和本人的韧性有目共睹,即使是正道众人也不得不点头说个赞。 所以少年那正魔说事,必然是被人鄙视的。 “魔修又怎样,不过就是大家修炼的功法不一样,和咱们讨论的题目没关系。修为放在那里,年纪轻轻就到达出窍期的正道修士有没有?” “就是啊。虽然云苍派是正道第一的门派,可是毕竟也没养出这么出色的徒弟。人家还是一个散修……” 接话的少年也不客气。他来自乾明道宗,师门万年被云苍压在下面,心中自然是很不服气的。这次跟着师门来观礼,倒是遇见了族中的几个子弟,那个投了云苍一向高傲看不起人,他找到机会便奚落一番。 “殷朗这次出关,也不知道会进益成什么模样,我觉得正道的前景堪忧啊。” 有人叹息着说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听说那魔头本身不怎么关心两道争斗,对女色一事也不怎么上心……” “怎么不伤心,他有个小情人宝贝的很,一直就专宠那个…..” “诶……能迷住那种人物的,会是怎样的绝代佳丽,只可惜美人命薄,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说起女人,少年们顿时冰释前嫌,兴致勃勃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长孙凌妍却不耐烦再听他们啰嗦。看看时间,选拔马上就要开始了,她便找了个空隙,朝着比试场地的方向走去。 到了目的地,果真是人山人海,大排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当中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剑”字,猩红色的旗帜飘得高高的,远远就能一眼看到。 这里聚集的人最多,队也大都是排在那旗子下面的。 不用说,这里自然就是云苍派的王牌剑修各峰的报名地。 云苍虽然是一个大派,可是山上剑修的宗门林立,少说也有十几个以上。 大家都是修习连山决,可是这功法博大精深,派中精英都有自己的理解,经常争执不休,甚至一言不合就动手比斗。 时间久了,连掌门也受不了这经年月久的争吵,某任掌门索性将划分了地盘。 虽然还是云苍派,可是各自收徒修习,三十年大比一次再排名论位。 资源,自然也是按照排位来分配。 所以别看报名的人多,云苍内部的争夺也很激烈的。 好苗子谁不想要。培养出一个祁鼐一样的人物,明泽宗能不愁吃喝好多年。 长孙凌妍的目的,自然不是这些看花了眼的剑门。 只是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想要离开,也好突破重重包围。 她溜溜达达,边走边看。 花团锦簇莺莺燕燕的地方,不用说,自然就是辅助门的报名处。 除了剑修那里,这里的人是最多的。 赶路可以坐轿,可是报名就需要自己亲自上场了。女孩子们大都正值妙龄,含苞待放的鲜花一样,安安静静的等着叫到自己的名字。 想要进门,没有灵根是不行的。 负责报名的管事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棱台,只有感知到灵力,这东西才能亮起来。这才刚刚只是第一步。 很快,有位貌美如花的姑娘便被刷了下来,哽咽着跑走了。 家人追了上去,好说歹说的请上了轿子,很快便离开了会场。 梦碎的滋味可不好受。 进了门,就一定能有美好的前程么。 修真者的道侣大都是些女修。若是当不成大老婆,那做小妾和在下界又有什么分别呢。 修真之人寿元大都很长,等到你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依旧容颜如玉,真是没什么趣味。 长孙凌妍感叹了一阵,便继续向前走去。 她的目的地是器宗。 阙辛老祖给了她炼器的传承,手中又有六阳真炎和九阴冥火,这样的条件不去炼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只是炼器在云苍是个小宗,人气别说剑门和辅助,即使是丹宗和符箓也比不了。 可是器宗在云苍派的地位可是不低。 修剑之人,不管立道如何,终究是梦寐以求一把好剑的。 器宗人少,可是现任的峰主辟火真人确实三界一等一的好匠师。别说是在云苍派,即使是魔道中人,能求得他出手的也是天大的荣幸。 真人近几年潜心研究,已经很少出山铸剑了。可是器宗的威名却没有颓落,反而随着云苍各剑门队伍的壮大而生意兴隆,赚个钵满盆盈。 修真是件花钱的事,最穷的莫过于剑修,只能靠寻宝打劫搞副业贴补。可是再穷,花在剑上的钱也不能省,若比收入水平,那器宗可说是云苍第一,就连丹宗也要甘拜下风。 长孙凌妍就是奔着这位辟火真人来的。 第34章 拜师 炼器是件苦差事。 每日烟熏火燎不说,想要做出一件成品,对于火候的控制、工艺的设计和要求极其严格。 炼器不是打铁,同样的材料在不同的设计下,成品的属性千差万别。 一个器师不但是法宝的制作者,更是法宝的设计者。缺乏想象力和合理性的设计,即使做出来的品阶很高,也会因为其鸡肋的属性而被人唾弃。 最要命的是,器师在工作期间精神长期紧张,一点儿都不能放松,很是折磨人。 是以虽然器宗在云苍派的地位不低,可是真正愿意干这个的倒是没有几个。 比起炼器,炼丹的利润虽然没有那么大,可是却要轻松了不少。 炼丹的火候有童子负责,丹师只要掌握好材料成分的配比和出炉的时间就行,剩下的工作都有其他人代劳。 薄利多销,收入稳定,即使做不出来极品丹药名扬天下,可是在门派里混个小康还是不成问题的。 长孙凌妍到达的时候,堂堂器宗报名处空荡荡的。场地里只有小猫两三只还在犹豫徘徊,和剑宗的人声鼎沸简直不能比。 可就是这样,来报名的弟子们还是面如土色的走出报名场。器宗海选淘汰的比例惊人,是个报名倒是有九个纷纷改投别的宗派了。 “这叫什么事啊!连灵根也不测一下,摸了摸手就说资质不符,未免太过随便了罢!!!” 一个少年怒气冲冲的说道。 他的同伴拉过他,很是息事宁人的劝慰了几句。 可是少年依旧难忍这口恶气。 他越想越火大,头脑一热便吼出了声,声调不降反升,语气中的委屈和愤恨全场人都听得到。 “难怪器宗人少,就这么选下去,小爷看它早晚要关门绝宗!” 这话放的可是真狠。 那少年的同伴见一众人都看了过来,也知道这口无遮拦的家伙麻烦惹大了。器宗人虽然少,可是个顶个都是护犊子的,外人要是说上一句不是,那还不得脱层皮。 将来还想在云苍混,自然不敢得罪这群大爷。同伴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拽着那少年离开了报名地。 他们走了,下一个,就轮到长孙凌妍了。 她走上前,这才看到负责报名和初验的是一个老头儿。 他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袍子,袖口领边儿黑的油亮,头发乱的像鸟窝一样,脸色暗黄,好像是几百年没洗过的样子。他双手插在袖口里,下垂的眼皮耷拉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默默的缩在桌案之后。 见人走到跟前,那老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大喇喇的亮给了她。 “报名费。50块下品灵石。” 黑!真心黑! 50块下品灵石,在忻城足够包下一间小型客栈了。 为了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的选拔就要花费这么多,难怪刚才的少年破口大骂。 不是说器宗在云苍是土豪么,怎么还要价这么高,这是趁机敛财吧…… 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进器宗,总不能连名都不报罢。为了美好的未来,长孙凌妍也只好摸摸鼻子认了。 好在安图的灵袋还在她的手里,这家伙大小也是一派掌门,袋子里面倒是颇有一些积蓄。 白来的东西她不心疼,很痛快的就将报名费放进了老头的手中。 手刚想缩回来,异变就陡然发生了。 只见那老头忽然手指灵活的一翻,一下子就抓住了她想要收回去的手腕。 长孙凌妍只觉得手臂一麻,手腕好像被铁钳夹住了一样,根本就动不了分毫。下一刻,几根手指在 她的手腕上来回的摩擦按压,用劲之大,几乎让她痛叫出声。 她又惊又怒,刚想用灵力将这耍流氓的老不休震开。却听耳边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 “灵气充足,筋骨灵动,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刚才那个叫骂的少年说过,只是摸了一下手就把他淘汰了下去,想必这摸手也是挑选的一种方式了。 那老头翻来覆去的研究着,长孙凌妍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他圆捏扁揉。 忽然,这老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竟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他此时再也没有那半睡不醒的模样了。只见他双目圆睁,浓眉紧蹙,沉吟半响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那双山鹰一样的利眼定定的钉在长孙凌妍的脸上,目光在她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扫视,恨不得立时就能看出些端倪。 长孙凌妍这才注意到,这老头的瞳孔竟然是金色的。 那眼珠光华内敛,却又锐利无匹,和他视线交错之时,长孙凌妍只觉得有如泰山一样的沉重。 这是威压。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绝对的震慑,是源于本能的恐惧的臣服。意志稍微薄弱些的,怕是立时就坚持不住,想要跪拜下去了。 这老头绝对不是简单地角色! 长孙凌妍脑中的警铃大作,心脏也瞬间漏跳了几拍。 这种感觉,和她当年在碧澄湖初见殷朗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她失去记忆没有修为,可是尚且能够坚持立在当场。现在这个场面必然也不能落了脸面。 她屏息凝神,却不敢启动阴阳轮引导灵力运转。手腕被这老头抓在手里,内息的变化是骗不了人的。 为了进云苍门墙,暴露自己身体中的宝贝实在得不偿失,她只好咬牙硬撑,全凭一股子毅力才没让自己的膝盖打弯,硬生生的钉在了原地。 如今,只盼着这老头快点儿考验完毕,好让她喘一口气罢。 好在老头儿也没有想要为难她的意思,探看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屁股一歪又坐回了凳子上,金色的眼睛眯缝了,隐约带着一丝笑意。 他虽然还是在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可是目光、却比之前要柔和的多,简直称得上是和蔼了。 这是……看中了?! 长孙凌妍抱拳拱手施了一礼,朗声的回答道。 “弟子长孙凌岩。” 老头点点头。 “为师乃九原道人祝朽木,明日你就到器峰九原宫报到吧。” 说着,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脏兮兮的小木牌,随手就扔给了长孙凌妍。 少年本能的伸手接了过来,等拿到手里才发现,这牌子上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这这叫信物么?!! 就这么一块破木头,云苍派怎么就能放我进去? 还有…..我什么时候拜师了,我不是奔着辟火真人来的吗,这个朽木老头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正一脸茫然,只听那九原道人又慢悠悠的说道。 “收了信物,便算作拜师入门了。劳资门下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只管上山,自有管事替你安排住处。” “我门下不讲俗礼,只求为人坦荡磊落,不受气却也不得恃强凌弱。求道求道,求的是不伤天理,不违本心的道。那些死脑筋的一定要分个黑白曲直,这个你不用搭理。可若是让我知道你作奸犯科,戕害生灵,那就别怪老子下狠手清理门户了!” 老头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道。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着实让长孙凌妍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这个时候讲什么黑白曲直,显然是在提点她身体之中的那柄魔剑。这朽木真人一摸就探到了自己的底牌,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 她连忙跪伏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扣了三个头,低声说道。 “师尊教诲,凌妍谨记在心,日后必当谨言慎行,不敢逾距。” “也不用那么严重。” 九原老道冷笑一声。 “老子门下的小兔崽子们用不着那么憋屈。” “只要记住那八字门规,云苍山大可横着走,谁找上门来都没用,让他来找老道理论理论!” 这话说的可真是嚣张,简直就是明着告诉长孙凌妍可以欺男霸女了。虽然范围限制在云苍山,可云苍是哪里,是正道第一门,名号晾出去就能震慑一众门派的强横之地。 即便是云苍势力最大的剑修也没有这样的底气,这位九原老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长孙凌妍心下满是疑惑,可是再要多问她确实真没有这个单子,索性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作出一副恭顺听话的鹌鹑模样,等着这位新出炉的师尊接着训示。 “师门的情况,等明天你上了峰老子再和你细说罢。老子还要事,你自己先到处逛逛吧。” 说完,他赶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看也不看还在后面排队等着报名的少年们,招出一柄飞剑踏着就走了。 长孙凌妍立刻心领神会,也很识趣的光速退了下去。 只剩下后面那稀稀拉拉还在排队的年轻人,呆呆的望着早已飞至半空的飞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是什么情况?!! 等着选拔的少年们都傻了眼。管事的没了,这名还怎么报啊? 有机灵些的想起前面那个小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是磕头又是拱手的,肯定知道些内情。 可是再想找人,却发现早就踪迹不见,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了。 奇怪,到底是什么时候跑掉的,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呢? 第35章 巧遇 长孙凌妍自然是一早就遁走了。 她不知道那些胸怀理想的少年是否还能等到进入器宗的机会。万一不能,那她的仇恨值可是拉的太大了。 话说,做考官这么不负责任好么?不会被云苍派内部处罚吧……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也没注意看方向。走了一会,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剑宗选拔的场地了。 因为剑宗各门要选拔的弟子数实在是太多,所以负责接收本年度新弟子的聆训堂也就设在了剑宗报名地的旁边。 说起来,长孙凌妍应该是这一日中,最快被收入门墙的弟子了。按理她应当第一时间去聆训堂报到。可抬头看天色还早,聆训堂人山人海的,报到也有点儿太抢风头了,她也乐得在山下多看一会儿热闹。 说起来,剑宗各峰的选拔比九原道人可是正规的多的多了。 先是报名,然后看灵根、灵骨,最后还要经受心智的考验。按照报考指南上说,每一道管卡都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可难中之难的,还得说是验心关。据说进入关卡的人会看到自己内心中最为恐惧的景象,如果心智不坚定便会很容易就崩溃,甚至有人再也不能振作起来,一生便流于平庸。 这个倒是蛮有意思的。 可惜她入了器宗,自然是没机会参加剑宗选拔。 要是有机会的话,她倒是很验验自己的心智,想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剑修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虽然她在云苍派不能走正统修剑的路子,可是试一下自己作为剑修的资质还是可以的吧。 左右就是一个平阳,应该不太惹人注意。大不了被刷下来,她倒是能安心在器宗做手工了。 越想越心动,长孙凌妍看着那一个个走着进去哭着出来的少年,越发觉得好奇的很,心里像是有只小爪子在爪,痒痒的,有些跃跃欲试了。 要不……假装报名试一下? 脑子里还在盘算,脚却已经自动自觉的站到了排队的人群中。她看也没看自己报的到底是剑宗的那个门,只捡了一个人少的站了过去,想着快点排到就行了。 刚刚站稳身体,忽然觉得背后微风拂过,有人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长孙兄弟。” 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听着倒是有些耳熟。 长孙凌妍回过头一看,倒不是个陌生人,真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韩家大公子韩忱。 韩忱今天一身白衣,腰悬一柄青色的长剑,头戴白玉冠,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华丽繁复的修饰。如此简单的装扮,却丝毫没有减损他那一身的清贵气派,反倒是越发衬得他气质温润,清冷高华。 世家养出来的贵公子,的确不一样。 长孙凌妍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一脸惊喜的说道。 “原来是韩大公子,你也是来考……剑宗的吗?真是太巧了。” 她是挑了个人少的队伍,根本也不在乎自己是报了哪个宗门。这次巧遇韩忱,倒让她一时梗住,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得含含糊糊的混了一句。 “韩公子今日神采奕奕,想来是胸有成竹,此次选拔必能如愿的。” 这倒不是长孙凌妍在拍马屁。她上上下下的将人家打量了一番,眼见这位公子依旧一副安然从容的模样,显然昨夜的那场火灾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听说出身不错,天资又好,云苍派就是再高冷,也不会拒绝这样出色的人才吧。 就看是到底花落谁家了。 韩忱自是不知道长孙凌妍心中的想法。自从昨日一别之后,他就对这少年印象深刻,总想着找个机会再结交一番。他虽然给长孙凌岩留下了投宿的地址,可是等到半夜,那人却并未上门拜访,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在韩家千尊万贵,每日登门攀附关系的数不胜数,他从未放在眼中,只觉得各个都是利欲熏心,怀揣着算计,让人看了就觉得厌恶。 可这位叫做长孙凌岩的少年却不一样。他爽朗坦荡,虽然出身不显,却丝毫没有那些借势之人的谄媚,光风霁月的让他心生喜爱。 就像是书上说的那种君子,可做知己之人。 可是高冷的韩大公子,却根本不善于和人相处。 他年少得志,往来虽然都是些高门显贵,同龄人少有比得上他的。有意攀附的大都刻意逢迎,矜持些的大都对他敬而远之。是以一路上来根本没有交好的挚友。 他自小便被教导要沉稳,有大家之风,久而久之,沉默肃然便成了他掩饰自己性格缺陷的面具,再也摘不下来了。 他惯常也只在书中看到那些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美事,心中羡慕的紧。可如今真有一位他想象中的友人出现在眼前,倒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他有许多的话题想说出来,却怕长孙觉得他无趣。 想了半天,这才鼓起勇气伸手打了个招呼。好在对方很热情,稍稍缓解了他忐忑不安的心情。 “你也不要叫我韩大公子了。我们年纪差不多,干脆就直呼名字吧。”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也不再推辞,很干脆的就点了头。 “淮望说的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也不耐烦那些文绉绉的叫法,韩忱能这么说,倒也符合她的心意。 “凌岩也想要拜入雪剑宗门下么?” 雪剑宗? 那是什么? 长孙凌妍一头雾水。她抬头向前看去,果然队伍尽头有一杆旗子,上面绣着一个雪花的图样。 只听身后的少年又开口说道。 “凌岩你真有志向。雪剑宗是整个云苍派剑峰中要求最高,修行最难的,可是剑气霸道,一出手就是唯我独尊的势头,云苍几个大剑修都是这里出来的,可以说是剑宗第一门。” “其实我对雪剑宗向往已久了,可是自己也知道进门严格,所以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了……” 他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这才发现身前的这个赢弱的少年两眼发直,似乎已经魂游天外,这才有些尴尬的住了口。 糟糕!一下子没忍住,把有用的没用的都说了出来,不知道凌岩会不会介意呢…… 韩忱正暗自懊恼,忽听身后有人冷笑一声。 “你说了半天,还不是想要炫耀一下你仲阳的资质么!” “怎么?不是仲阳就不配考雪剑门,韩大公子好大的口气!” 这话说的尖酸,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韩忱留了。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那厢大喇喇立着一个少年。他身材硕长,发乌如墨,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满身都是勃勃的英气。 虽然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可那前襟后背上都隐隐有着金色的暗纹,做工精细的让人赞叹。 正是昨夜夜袭长孙凌妍的展梓渊。 韩忱一见他来,眉头在不经意的时候便皱了起来。 他原本也在懊恼自己刚刚说话不过脑子,怕是无意中伤到了长孙凌妍,现在展梓渊一出现就直接戳他伤口,让一贯脾气不错的他也忍不住有些忿忿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长孙凌妍的表情,见她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转身看到老冤家,韩忱立时恢复了那副高冷矜持的模样,他朝着展梓渊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 “甫成兄怕是想左了。在下虽薄有天分,可也不是独一无二的。甫成兄家学渊源,又是仲阳体质,自然不能明了在下这样庸才的心情。” 他话虽然说的客气,可是语调中的嘲讽却丝毫不下于展梓渊,竟然是准备和他对上了。 在凌岩兄弟面前,如何也不能失了气势。要是今天被这姓展的小子压下去了,那会被凌岩瞧不起的。 展梓渊本就是个炮仗脾性,现在被韩忱这么一激,自然是火苗蹭蹭的向上窜。 他幼年便认得韩忱。 韩大公子天资卓绝偏又谦和有礼,简直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常常被展父拿来教育熊孩子展梓渊。 说是为了庶姐出头,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找茬的由头,那位女子的死活,展小爷才不在意呢。 这些年他没少寻机挑衅韩忱,只是人家一直走高冷路线,任展小爷横扑纵跃就是不动气,一副不愿计较的姿态惹得逗比更加愤恨郁闷。 所以他说那些酸话,原本也只是想要刺一刺宿敌,出出心中憋闷的恶气。 谁知道,万年不动的石佛这次竟然有了反应,怎不叫他精神大镇,斗志正浓?!! 展梓渊剑眉微挑,精致的凤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他踏上一步,双手抱胸,自觉摆出了一副战斗的架势。 刚想开口再酸几句,他忽然看到了韩忱身后的那个不怎么强壮的身影,这口气就给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噎的他差点背过气去。 “咳咳咳咳咳--” 他咳了好久才喘匀了这口气,手指颤抖着指着眼前的少年,像是看到了一只怪兽一样,表情扭曲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你你你……你怎……怎怎么会……会会在这里?!!!” 第36章 逗比 “我……我……我我……我我是来报名的。” 见展梓渊一幅眼珠子都快要登出来蠢相,长孙凌妍忍不住有样学样的说道。她恶意的翘起了嘴角,冲他露出一口洁白闪亮的牙齿,威胁恫吓的恶意满满的露了出来。 果然,展梓渊被吓到了。他猛地退了一步,不由自主的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是本能的先找个逃跑的路线备着。 昨夜惊魂被他用机智化解了,原本以为已经逃出生天,此生再不用相见。谁知道还没过几个时辰,这么煞星竟然就又大喇喇的出现在了眼前。 而且还是在正道第一大门派云苍派第一剑门雪剑宗的选拔场地! 他不是个魔修么?! 就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正道的地盘,还想妄图混进云苍派,他是不是疯了啊!!!! 想起昨天晚上那中万千杀机窥伺的感觉,展小爷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一阵阵的飚冷汗。 他后来也想明白了,那小子根本就不会用摄魂铃,拿那个出来十有*也就是吓吓自己而已。 真正可怕的,是那个他连模样都没看到的法宝。就冲那种完全没有死角的锁定,避无可避的满满杀意,想也知道应该是比摄魂铃还要霸气威武一个等级。 别说自己对付不了,即便是换个金丹以上的修士,也不见得就能在那样的情势下全身而退,安然逃脱。 诶,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名字被刻到摄魂铃上面又如何?那小子不是不会用么,那就不怕他了。 天涯海角,人海茫茫,他能到哪里去找自己算账? 哪知道转过头的第二天……他就又撞见这魔头了,展小爷简直就想找个角落好好哭一场,没有这么背的运气! “怎么,凌岩和展公子认识?” 展梓渊的不自然,明显的连韩忱也看出不对了。 他心中疑惑,可又顾忌自己稳重大气的一贯姿态,硬是按住了心中的好奇,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的端倪。 看展梓渊那个表情,似乎并不是旧友重逢的喜悦,难不成两人之前有什么龃龉? 他淡淡的瞥了一样有些气弱的展少爷,故作随意的问了长孙凌妍一句。 只听长孙凌妍笑嘻嘻的回答道。 “恩,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不知道展公子是不是还记得在下。” 怎么可能忘掉啊!!!! 展小爷的心中一阵阵的惊涛骇浪,恨不得立时就揭穿这魔修的身份。只是他实在是太忌惮这小子手中的那件法宝了,一想到那汗毛直竖的感觉便什么反抗的心思都熄了下来,只能强行把自己扭曲的五官逼回了原位。 “太……太好了!原来咱们也…..也算是同道中人。” 他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忽然伸手勾住长孙凌妍的脖子,将她拉到了一边,装出一幅哥俩好的模样。 他背对着韩忱,对她低声说道。 “你怎么混到这儿了?!” “警告你喔,要是胆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正道的修士们可不会放任你活着回去!!!” 他只说是正道修士,倒是没敢夸口说自己。 长孙凌妍将他这色厉内荏的心思看的透透的。她似笑非笑的斜窥了展梓渊一眼,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我就是来云苍派拜师的,这也算是伤天害理?” 她眼神灵动,眼波盈盈,虽然是男子装扮,可是不经意间带着一丝妩媚。展梓渊原本就死死盯在她的脸上,想要做出一副凶恶的眼神提升气势。这一瞥便接了一个正着,看的展小爷心中微微荡漾,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瞬间便漫上了全身。 他忽然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自己的脸上隐隐的发热,有点不敢直视长孙凌妍的眼神了。 魔修就是妖里妖气的,堂堂伟岸雄壮的男儿竟然作出这样惑人的姿态,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恨恨的在肚子里嘟囔了几句,倒也不敢真当着长孙凌妍的面说出来,只好勉强转换了话题。 “魔修干嘛来正道拜师……” 他话还没说完,长孙凌妍就一脸诧异的打断了他的问题。 “我何时说过我是个魔修了?” 说完,也不等这逗比反应过来,就径自走回了队伍。 展梓渊还想追上去细问,却被一个白色的高大身影拦住了去路。 “展公子,大家现在都等着选拔,自然是要养精蓄锐的。凌岩他不愿多说,应该也是这个想法的。有事咱们选拔大会之后再聊,还请展公子站回自己的位置,免得让后面的道友不悦。” 他话说的客气,可总透着一股子倨傲之气,让展梓渊听着就不顺耳朵。 展小爷和魔头之间的事,你出头算个什么?! 韩忱你凭什么出头挡事,你知道小爷和他之间的爱恨纠葛……啊不,深仇大恨么?!! 他原本被长孙凌妍分散的火气顿时又升了起来,刚想在找这个一贯看不上的宿敌理论一下,就听前面有人高声叫道。 “1112,1113,进来测试!” 眼见着魔头和韩小人依次走进了测试场,展小爷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背影,闷闷的被拦在了外面。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牌,1138…… 可恶!! 说是测试场,其实也不过就是临时搭起来的一些棚子。 测试都是分开进行的。进了场地,韩忱和长孙凌妍便被引导的杂役分开,韩忱向左,长孙向右,各自进了一个小房间。 里面只坐着一个穿着黄色管事服的严肃中年人,斜靠在椅子上,只瞥了一眼长孙凌妍便转过了脸,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只见他一张大圆脸,油光闪闪的,颧骨附近都是一丝丝的横肉。八字眉毛下面是一双精光闪闪的小豆眼,鼻下左边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着就不是一个和气的面相。 见长孙凌妍进来也不行礼,又没什么表示,就那么傻呆呆的站在原地,那中年人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他本命王有道,原本只是云苍派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可是他天资不好,修炼了几十年才勉强筑基,从此更是再无存进,便也死了修道的心,主动提出改做了庶务。 虽说修为不行,可是他为人圆滑,在庶务堂混了没几年,便挣到了一个聆训堂的管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可别小看了这个地方。 聆训堂专司接纳训导新进山门的弟子,在一众管事们看来,虽然权力不大,可确实实打实的一个肥缺。单单安顿选拔新人这一项,就是油水多多,运气好还是轻松赚个钵满盆盈的。 进门、安顿、训导那个流程不得要点供奉,若是遇到那些名门子弟世家大族的来了,那更是要狠狠捞他一笔不客气。 都说这次进来测试的两个有一位是韩家的大公子,要是遇上那个……好处肯定是少不了。 可自打长孙凌妍一进门,王有道的那双利眼就顿时暗淡了下来。眼前这个少年一身粗土布的短打,看着就不像是个有钱的,说是韩大公子,吹牛都没人信啊。 原想着蚊子再小也是块肉,没成想连蚊子肉都没有,让他顿感气闷了。 啧啧!白白便宜刘二狗那个浑人了! 他心中忿忿,越发看这个土包子不顺眼,口气也不怎么客气起来。 “还站着做什么?真不知你家长辈怎么教导的,进来也不报个姓甚名谁,还要道爷亲自去请你吗?!!!” 管事虽然有些小权,可是和云苍派正经的弟子比起来,还是没什么地位的,平日也就能使唤一下外门的杂役。依照长孙凌妍现在的身份,是不需要给一个管事行礼的。 可她既然是准备混进来测验一番,自然也得装的像个样子。 听他这么说,她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立即躬身弯腰,恭恭敬敬的向着王有道行了一个礼。 “弟子长孙凌岩,拜见仙长。” 那中年人挥了挥手,也不说话,径自取了一个巴掌大的精巧莲花台出来。 “把手放上去。” 他冷声吩咐道,似乎很是有些不耐烦。 长孙凌妍乖乖的将手掌按上了那个莲花天,几秒钟之后,有土黄色黄色光芒闪烁了起来,忽明忽暗的像是风中的烛火,似乎随时都能熄灭。 王有道斜眼瞥了一眼,嘴角上勾冷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一点都不掩饰的摆给长孙凌妍。 “勉勉强强算个平阳吧。” 他纡尊降贵的说道。 “就这资质也不用摸灵骨了,道爷看你也没有那个命。行了,进去测测心智就走吧。” 说罢挥了挥手,看也不看长孙凌妍一眼,就径自闭目养神了起来。 长孙凌妍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他的无礼。她本就伪造的体质,只为奔着这个心智测验而来,能不能选上根本就不在她考虑之中。 不过,那管事的怠慢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作为一个有轻微洁癖的女汉子,就算是再百无禁忌,也不会愿意让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随便乱摸自己的身体的。 她朝着座位上的那位大爷拱了拱手,转身就朝着试炼阁走去。 第37章 试炼(上) 很久很久以前,试炼阁原本就是云苍派器宗初代大师祖制作的一个法宝。 那时候器宗刚刚成立,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制备,大师组作为器宗的老大,为宗门攒家底儿这项工作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完成的那天,天空中黑云滚滚,遮天避日,很是有一些天降异象的意思。当年器宗的老祖见之大喜过望,直说自己竟然炼制出来了一个异宝,其中的得意自不必说。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这件“异宝”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试炼阁只有三层,每一层当中都设置了无数的幻阵,能够听过反复的试探来坚定受验人的心智。 当年器宗地盘小,寸土寸金,试炼阁可随身携带,又可大可小,刚好适合器宗的情况。 他本意是想让器宗的子弟在里面锻炼动心忍性的韧力。只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池,成品的功能和预先的设计很不一样,器宗的弟子们大都是高高兴兴的进去,哭哭啼啼的出来,让当年炼器的老祖很是懊恼。 东西肯定是不能用了。老这么打击徒子徒孙们的积极性,原本只有小猫两三只的器宗就真要绝门了。可是费了这么多功夫和材料做出来的东西,就这么扔掉也实在是太浪费。颇有生意头脑的器宗老祖脑筋一转,顿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器宗用不了,可以卖给大宗门啊。 一个试炼阁换拨云峰,还是满合算的。 然后,试炼阁就这样成为了云苍派选拔弟子的利器,被一直传承到现在了。 如今长孙凌妍一踏进其中,便感受到那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的灵幻之气。 自从得了阙辛老祖的传承之后,她忽然对炼器这项传统手工艺术有了新的认识。 炼器之道,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让原本已经拥有属性的物品提升或增强,物品虽然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可是通过炼制的过程能让原本的属性获得质的进化。 走这条路子的人,被称为炼师。 另一种则是要高端一些。不只是简单的制作一件物品,更重要的是让它拥有新的功能。比如她现在手中的那个摄魂铃,虽然拥有铃铛的形态,可是真正有用的还是它炼化神魂的力量。 这种力量力量不是材料的聚合就能天然获得的,而是需要制作者的对于内置阵法的设计和绘制才能完成。这样的人,被称为器师。 炼师需要专注和耐心,器师需要创意和韧性。 一件法器的诞生,往往需要无数阵法的叠加作用,即便是质量再好的容器,内置的阵法要是不给力,最后生成的法宝品阶也不会太高。 按理说,这个工作阵宗应当更擅长。可是三界中的这些修阵的人,大都是更关注于上古仙阵的绘制和改良,效果立等可见,有没有烧制的麻烦,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跑到器宗去吃苦。 长孙凌妍沿着试炼阁的内墙转了一圈,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些门道。她虽然接受了传承,可是也只是通晓原理,从没自己亲自动手试验过,若真是说起阵法的绘制,那她还真是有的学。 “铃铃铃铃——”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过,试炼阁里面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看来,试炼即将开始了。 她眼前一花,忽然发现自己视野中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青砖瓦房,空气中满满的都是潮湿阴暗的气息。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泡吊在头上,闪烁的光线之下,室内烟雾缭绕,视线浑浊不清。 这里,似曾相识。 堂中主位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他黑红的皮肤上满满的都是皱纹,嘴角两侧有深深的纹沟,拉的他嘴角下沉,一脸的悲苦之象。 他环顾了四周,片刻之后便开口说道。 “长孙家承先祖的庇佑,族中代代都有子弟踏上大道,也是本家的荣幸。” “今年的选拔更是有三个孩子获得了机缘,我长孙坤龙作为族长,也觉得脸上得光了不少。” “按照祖宗的规矩,为了保证能够安心修行,得了传承的孩子都要留在老家的风水灵地,你们各家都知晓吧。” 长孙凌妍一回头,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那个时候还很年轻,一脸漠然的站在那里,仿佛族长的话并没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知道族会开完,她被一个壮硕的中年女人强拉着进了后山的祖宅,长孙凌妍才忽然回过神来。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爸爸妈妈怎么会就那么冷漠的看着自己被留在了老家,一声也不吭的丢下自己就走了?!!! 对,这是幻阵,我是在试炼阁里,这些都不是真的。 她站在空荡荡的厢房之中,努力的安慰着自己。 老宅虽然破旧,可却是坐落在一个灵脉之上,长孙凌妍的悟性极高,修为自然也是节节攀升,很快就将同期入门的另外两人甩在了身后。 这十年间,除了族长和那个壮硕的堂姑,她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人。 长孙凌妍渐渐习惯了这样清苦的生活。日复一日,她心中只有道,其余诸事都不怎么挂心了。 再然后,父亲和母亲的模样也渐渐的从她脑中淡去。虽然想起来还是有种淡淡的惆怅,可是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辗转难眠,委屈憎怨了。 这样也不错。修真之路本就是长久的孤寂,牵挂越多反倒是一个阻碍。 这些日子,她越来越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灵气充盈,丹田之中隐隐有了大股大股的气团在涌动,似乎已经有了筑基的迹象。 “凌妍,这是增灵丹,今天晚上你将它吃下,明天一早便准备筑基吧。” 堂姑拿着一丸黑色的药丸走了进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族长的吩咐说了一遍。 长孙凌妍并不喜欢族长。这些年来,族长虽然出现的时候不是很多,可是每每看到她都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似乎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即使他掩饰的再和蔼可亲,长孙凌妍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疯狂的贪婪。 只要筑了基,就离开这里吧。 她暗暗的打算着。 现在地球的灵力枯竭,想找个老宅这样的聚灵宝地也不容易。自己筑了基,也算是正是踏上了大道,对族里的好处自然是很大的,想必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扯自己的后腿。 就忍他两日也不算什么。 她这样想着,伸手取过药丸,送到嘴里咽了下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火热难耐,总想要些冰冷的东西镇一镇才好。 身上沉沉的,像是压着一头濒死的猪一样,还在不停的挣扎挺动,污浊的气息一阵阵的喷过来,让她的胃一阵阵的抽搐。 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孙凌妍的脑子昏昏沉沉,她费力的睁开眼,无法聚焦的视野中,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压在她的身上,短粗的四肢不断的耸动着,神情似乎异常的享受。 这一夜,她清醒的时候少,混乱的时候多,迷迷糊糊的就到了天亮。 再醒来的时候,只见自己仍旧是在那个空荡荡的厢房之中,和往常的没个早晨一样,静谧而清冷。 是个梦吧。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想起身梳洗一下自己,准备接下来的筑基。可是一起身,她就发现自己身体中的异样了。 没有知觉,下半身像是不存在了一样?!!! 她心中大惊,连忙调动灵力运转,想要探知一下下半身的经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丹田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灵脉断裂,灵力尽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孙凌妍惊慌的看向四周,这是自打她修真以来,头一次感觉到无边的恐惧。 原来昨夜的那些破碎的片段都是真实的! 她的灵气和修为……都被那些人夺走了! 想到堂姑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和隐约模糊的记忆,长孙凌妍顿时明白了一切。 是族长!!是那个老头子毁了我的修为,把我变成任人采补的工具! 不行……不能再呆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了,一定要离开! 愤恨、绝望、委屈,种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了一股力量,强行支撑着她的身体逃了出去。 她长在深山,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 原本还可以依靠灵力防身。可是现在她灵根已断,比个普通人还不如。 一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总算按着记忆中的样子找到了家的地址。 “你说长孙一家啊?” 一位大婶仔细的回想了半响,这才不确定的说道。 “那一家子几年前就搬走了啊。他家媳妇后来生了个男孩,一家子把房子卖了到帝都去了。” “男孩……那他们之前的那个女儿呢?” 长孙凌妍手脚冰凉,她颤抖着声音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女儿?早就没了。听说是回老家的时候贪玩掉河里了,死亡证明都有,户口早就销除了。” “要不然,他家怎么可能生第二个!” 老家 “族长,凌妍那丫头……逃走了。” 富丽堂皇的别墅里,堂姑低声向族长汇报着。 老头子端过桌上的茶碗,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闭上眼回味着新茶的香气。 他似乎并不在意长孙凌妍的出逃,片刻之后才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逃了也没关系。那丫头还会回来的。” “满气的准筑基,还是个在室女,多少人抢着要呢。要不是为了这一天,我何必养她那么长时间。” 他忽然露出一个冷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恶意。 “还剑修?剑修那种东西现在能有什么用?身为长孙家的人却不为家族尽力,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孝!哼哼哼,现在她是黑户废人一个,不会来就只能死在外面了。” “昨天那几个……账……都给结了么?” 堂姑点了点头。 “张董和李董的钱已经打进了您的账户,万局长的批条还没下来,不过工地那边已经有些松动了……” 族长点了点头,也不再细问,就这么靠在摇椅之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第38章 父子 长孙凌妍站在空荡荡的试炼阁一层之中,向上的通道已经开启,那闪耀的金光预示着她已经通过最初的试炼。 后面的,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再多,也也只会乱了自己的心智,永远的迷失在一个有一个噩梦之中,再也得不到解脱。 就在刚刚,她亲手击碎了幻境,成功的脱身出来。 可即便知道这不是真实的,长孙凌妍的心中还是难免一阵阵的唏嘘感慨。 如果当年…….爸爸妈妈不是那么坚持要带自己离开,那她会不会真的就和这幻境中所展示的那样,要么绝望的结束自己的生命,要么苟延残喘,最终沦为一个屈服于本家乞食的废物,日复一日的做着那丑恶的皮肉生意,直到青春消逝,年华不在? 没有如果。 她看着身边忽然浮现出来的魔剑,低声对自己说道。 没有如果。 即便是换了一个身体,也依旧是她。虽然这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可是没发生就是没发生,不需要为之哀叹感慨,唏嘘懊悔。 人是活在当下,活在真实之中。 “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过,长孙凌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刚刚的那一霎那,她几乎就要被那些虚拟的故事蛊惑,险些就钻了牛角尖。要不是魔剑感受到了隐隐的怨气而脱出了她的身体,想要吸食她的怨怼之气时被她看到,此刻她怕是已经心魔缠身,试炼失败了。 说起来,这柄破剑倒是歪打正着,做了一件好事。 长孙凌妍现在才明白,原来真正的考验不是击碎幻觉,而是幻觉之后受验人的反应。看到和自己有关的影像,每个人都难免将自己带入角色,想着当年若是怎样便如何如何。试炼阁一层就是利用人们脱险之后放松的那一霎那,来击中人心罪脆弱的地方。心智不坚定的人受幻觉的影响,因此而怨恨郁闷,便立时失去了资格。 是以刚刚出现的那金色的上行阵法,多半不是真正晋升阶梯,如果自己刚刚真的踏上去了,十有*是要被困在一层,知道试炼阁将自己踢出去为止了。 现在出现在的石阶,才是真正的通行令。 长孙凌妍慨叹了一声。 当年那位器宗大祖师真是一个人才,竟然能够设计出这样精巧的法宝,将人心算的透彻,不能不令人叹服。 不知这位大祖师是个怎样惊艳绝才的人物,可惜已经无缘拜见了。 她不再浪费时间,走上前脚步坚定的踏了上去,一步一步的上到了二层。 二层的结构,和一层大厅没什么差别。 一样的墙壁,一样阴暗的光线,整个空间空荡荡的,除了长孙凌妍身后上来的楼梯,没有其他的出口。 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这大厅之中站了一个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的黑衣男人。 是殷朗。 长孙凌妍看背影就知道是他。即便他不是她见过最健硕壮硕的,可到目前为止,他确实是她见过最特别的那一个。 无关美丑,也不论身份,只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有这样难言的气势和桀骜。 平心而论,殷朗确实是这个世界一等一的金龟钻石王老五。只是这个耀眼的男人却不属于她。即使他再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怎样的痕迹,对她来说,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不值得再多花费心思了。 殷朗是东陵烟的过去,现在她是长孙凌妍,一切都不一样了。 而眼前的这一切,不过就是试炼阁制造出来的幻觉,都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她走上前,倒想看看这次试炼阁要玩什么花样。 听到她的脚步声,那男人便立刻转回身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 “阿妍,你来了。” 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 她在殷朗身边这么多年,即便是情浓之时也没看到过他这样温柔专注的表情。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站在眼前的这个殷朗和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很不一样。 刚给试炼阁点了一个赞,到了二层它就露馅了。 这个殷朗倒更像是她闲来无事幻想中的那个良人,和真正他的性格可是相去甚远的。 “娘--” 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结结实实的把长孙凌妍吓了一大跳。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小少年,大约有十几岁的年纪,一张精致漂亮的俊脸上满满的都是别扭的骄傲。他一边摆出一副女人很烦的*样,一边却时不时的偷看着长孙凌妍,似乎想要把她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中。 长孙凌妍只觉得心中广阔的草原上,有一万匹神兽奔腾而过,欢呼雀跃的跑去远方了。 这熊孩子,你叫谁娘啊。看年纪咱两也差不了几岁,你怎么就满世界乱叫呢!! 我是跟你爹有过一腿,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娘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少年你真的认错人了。 殷朗凝视着她半响,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阿妍,你果然不记得了。这是我们的儿子,他叫殷睿泽,睿智的睿,润泽万物的泽。” “睿儿和我们亲缘浅薄,早早的就要远行了,你……一直没机会看看他……不和他说些什么么……” 他轻轻的说道,目光却依旧是那么专注,那么温和。可是长孙凌妍却从哪看似平静的眼中看到了压抑的情感和隐忍的激动,即使他表现的再平常不过,可是那种占有和激烈到疯狂的情绪却是瞒不住的。 长孙凌妍的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这不是她记忆中的殷朗。 可看到那小少年傲娇期盼的眼神,她的心忽然又软了下来。 她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的看向那个叫做殷睿泽的小少年,轻声问道。 “你叫睿泽?” 少年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里啊?” 说起来真是奇怪。两人双目相交的那一刻,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阵阵难忍的辛酸和不舍。仿佛眼前这个男孩真的和她血脉相通,无端就觉得可爱了起来。 “我要去娘的故乡。” “你知道那是哪里么?” “知道,叫地球,种花家。”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顿时就被惊到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试炼阁二层扮演的,只是过去混在雪巍岛上的那个东陵烟。她以为殷朗口中叫的是阿烟,而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现在看来,这试炼阁果然厉害,竟然堪破了自己真正的秘密。 她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实存在和已经发生的事实。 殷朗在和长孙凌妍说话,而不是那个卑贱的炉鼎,而这个叫做殷睿泽的少年,就是他们共同血脉的延伸。 这…….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幻阵的作用。 器宗的祖师果然了得,竟然用这样逼真的幻境来测试人心。 她强自挤出了一个笑容,可是心中的不确定却在不断的蔓延。 “你怎么知道种花家的,有谁跟你说过么?” 那少年回身一指高大英朗的男人。 “爹说的。如果我不回去,娘就不会再醒过来了。爹很孤单,我不想让娘死掉。” 然后,他忽然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 “听说娘的家乡有好多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有漂亮的妹妹,连钱都是软妹币,我也想去看看……” “爹说了,娘罪讨厌男孩子坏人名节又不负责任,所以我去了之后一定会严守男女大防,以我目前的修为,等闲的女子是近不得我身边的。” “娘你放心,若是……若是…..真的不小心触碰到了……我会负责的。” …… 少年这都是谁教给你的啊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随口乱说真是辛苦你了! 长孙凌妍只觉得刚才跑过去的那群神兽又欢叫着跑了回来。她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憋了半响才缓过气来。 “也…….也没那么严重……种花家只允许娶一个老婆,可没什么小妾侍婢什么的说法,你可不能见一个收一个啊。” 殷小少年乖巧的点了点头。 “娘放心,爹说一个就很麻烦,多了只会徒增烦恼,我都记得的……” “咳咳……” 少年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自己身后的老爹给打断了。殷朗偷偷瞪了一眼口无禁忌的儿子,暗恨平时和他说的太多,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顺口就把亲爹给卖了。 长孙凌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父子两个的互动。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我家住在种花家的南部,有个叫做滨海市的地方,南渡路182号花园小区314室,我父母也在哪里。你要是去种花家,可以住在那里。” 殷小少年乖乖的点了点头。 “娘放心,我会去拜见外祖父母的,爹还给准备了上门的礼品,还有他自己给他自己画的小像,我都带着呢。” “娘,我要走了,我会好好在种花家成家立业找媳妇的,不用为我担心。” “等我修成了大道,我会破碎虚空再回来看你们的。” 长孙凌妍满脸血的看着他,一头黑线的点了点头。 她特别想像殷素素教育张无忌那样告诉眼前这个少年:地球是没什么修真的资源的,也不要相信妹子,越美的妹子肚子越黑。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又咽了回去。 这……只是一个幻境罢了。 她怎么可能和殷朗生了个儿子,还养育成人呢? 黄粱一梦,何必认真。 第39章 试炼(下) 殷睿泽走了。 和长孙凌妍想象的一样,他的身形忽然模糊扭曲,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想在想想,这孩子还真有几分像她。 他的眉毛、鼻子、嘴巴都是殷朗的复刻版,单单只有那双圆圆的猫儿眼,十足十是照着她生出来的。 这孩子要是长大了,一个汉子长了这样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长孙凌妍嘲弄的一笑,暗道自己险些便着了陷阱。 明知道是幻觉,不存在的人哪里会有未来呢? 正想着,殷朗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你……还生气吗……气我瞒着你……” 他的话中带着微微的苦涩,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他顿了顿,带着些许的愧疚和期待。又接着说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恨你,却不能接受你的做法。” 她自嘲的笑了笑。 “这件事本来也不该怨你,那时候是我自己脑袋不清楚,做了一回傻瓜,其实你也没做什么。” “我…….只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曾经的那些荒唐和愚蠢,所以就把怨恨加在了你的身上。” “这些其实我都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听她这么说,殷朗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温柔的看着眼前依旧精致绝伦的少女,心中涌动的感情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醒了之后,我们就回家吧。” 家? 哪里是她的家? 长孙凌妍有些不明所以。她越发觉得幻阵编辑的这个剧情有些鬼扯,可是通关的通道还没有出现,所以她也只能顺着继续周旋下去。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哀伤的表情。 “都过去就算了吧。我厌倦了争斗,只想安安静静的修行,早早得上大道。” “其实你我都是修真之人,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大道三千,唯有心无挂碍才能脱得了红尘的束缚。人间的痴缠喜恶,只能平添因果业债,到头来终究不过是一场梦境,早晚都是要放下的。” 听她这么说,殷朗顿时就急了。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试炼阁内异变突起,原本和真人一般无二的影像瞬间变得模糊闪烁,还来不及把话说出来,他的人像就像之前的殷睿泽一样,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一道石质的台阶缓缓出现在长孙凌妍的面前。 她通过了。 这么简单?!!! 总觉得…….怪怪的,有什么地方好不自然啊…… 长孙凌妍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走上了顶层。 试炼阁的最后一层依旧是保持着空荡荡的整体装修风格,当中一个巨大的大理石台,上面孤零零斜插着一柄青色的宝剑。 这是什么? 长孙凌妍微微皱眉。 这第三层古怪的紧,一直到她走到空间的正中,也没见到有什么幻相出现,不知道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她心中越发的小心,每走一步走仔细的观察周围的情况,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及踩中陷阱。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就这样顺顺利利的走到了大理石台的近前。 长方形的石台上斜斜插着一柄剑,看样子像是镶在了石头之中,那青色重剑没有剑鞘,剑身就这么*裸的露在外面,镌刻的黑色龙纹清晰可见。 长孙凌妍走到近前才看的清楚,原来这龙纹是凸出的,身有五爪,昂头向天,那蜿蜒盘踞的曲线和狰狞可怖神情,无不令人惊叹。 再向上,长孙凌妍就看到了黑龙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有万道剑光从天而降,每个角落都布满了万千杀机,根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她根本就生不出任何对抗的想法,这是至尊剑修绝对实力的压制,夺天地之功,和修士那种人为的威压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可是长孙凌妍却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即使她在这凌厉的剑意下只是一只蝼蚁,可是她依旧愿意再多坚持一段时间。 多感受一会儿,就多一些体悟,这是提升眼界和心境的好机会。 身体中的每一块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灼烧,长孙凌妍额头上的汗水很快就流成了一条小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她身体中的那柄魔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竟然无比兴奋脱了出来,在半空中载沉载浮,发出嗡嗡的声响,像是在和那黑龙之间共振。 到了最后,长孙凌妍身体中的灵气已经不足以维持她在威压之下的消耗了。即便是阴阳轮全速运转,灵气的供应业出现了间断,她的血肉开始被压缩,所有的压力都移转到了骨骼之上。 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长孙凌妍闭了闭眼,心中慢慢都的遗憾。 她默默的收回了对抗的灵力,下一刻,她便眼前一黑,瞬间便被弹出了试炼阁。 黑龙剑耗费了她所有的灵力,这一弹之下几乎让她无力翻转身体,只好眼睛一闭,等着自己摔个狗啃泥。 出乎意料的是,那惨痛的一刻,并没有到来。她只觉后背一沉,有道强劲的浮空之力接住了她。 那力道稳稳的将她托在半空,容得她从容的转了个方向,见她双脚落地,这才消失殆尽了。 是谁? 长孙凌妍一站稳当,立刻便将身子转了一个弯,向着身后的那人躬身施礼。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要不在下就要出丑了。” 她感激的说道。 “师弟不必客气,在下也只是举手之劳。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语调中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弟子被试炼阁这么粗鲁的扔出来......” 长孙凌妍脸颊微微发热,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一身利落的黑衣之下,蜂腰长腿,满满的都是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这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虽然比不了那些世家少爷们精致俊美,可在长孙凌妍看来,这样英气勃勃的男儿要完爆那些娘气的公子,简直就是她心目中剑修豪侠的最佳代言人。 矮油,在男神面前出糗了,真是要命。 她忽然有种见偶像的粉丝心,扭捏了半天,羞答答的问道。 “还......还不知道这位师兄......高姓大名呢?” 站在一边排队的展梓渊看的眼睛都要脱窗了。 这还是那个拿着摄魂铃威胁我的魔头么,这满满的羞涩少女心是怎么回事,试炼阁出来的人都中邪了么!!! 他面容扭曲,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抖个不停,看的后面的人也忍不住倒退了几步。 “在下祁鼐,是雪剑宗的弟子,今日是专门负责师弟们的验看的。” 此话一出,后面的那些少年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是祁鼐师兄啊!!!” “师兄替俺们验看,那俺就放心了。” “是啊是啊,一直听说雪剑宗的大师兄仗义好爽,光明磊落,这下不用担心被下黑手了。” “啊......盘缠省下来啦......” 外面七嘴八舌的乱作一团,少年们都兴奋的围着姚鼐,一时间也没了秩序。 王有道在里面等了半天也不见长孙凌妍进来登录结果,顿时就没了耐性。想到这不开窍的小子一丁点儿供奉都不掏,还占用了他验看韩家大公子的发财机会,王有道越想越生气,怒火攻心之下再也坐不住了。 “吵什么吵,都还懂不懂规矩了!!” “你们一个个家里都怎么教的,一点儿秩序都没有,云苍门下可要不起你们这样的!” “走走走,都不合格,赶快滚蛋!!” 王有道从验房里气冲冲的出来,也没看看周围有什么人,就这样胡乱耍了一顿威风,这才微微觉得自己的气顺了些。 “长孙凌岩?!长孙凌岩?!!人呢?臭小子还要不要结果了?” 听他这么叫喊,长孙凌妍立刻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她笑嘻嘻的凑了过去,一脸小心的看向王有道。 “这位前辈,不知道我通过了没有......” 其实,通没通过她已经不在乎。 黑龙剑让她看到了顶级剑修的气势,这已经是难得的宝贵经历,对她以后自然是大大的好处。 连山功法并不适合她的体质,所以事到如今,拜入器宗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没过没过!你一个小小的平阳,怎么还能妄想雪剑宗?!!” 王有道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虽然早就有了打算,可是听到这样的结果,长孙凌妍心中还是有些微微的失落。 她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就准备转身离开。 “且慢。” 身后忽然有人开口了。 这声音一出,全场顿时一片静寂,就连一贯叫横跋扈的王有道,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刚刚我一直看着呢,这位长孙师弟在试炼阁里登上了顶层,心智算得上出类拔萃了。虽然天资上稍有欠缺,可是如果肯下苦工,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然可以有所成就的。” “遴选大会是我云苍派的一大盛事,王管事身负重任却又妄下论断,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轻慢了。” 说话的自然是祁鼐大师兄。 他是云苍派第一剑宗的首徒,现在的云苍掌门就是他的嫡亲师傅,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即便是明晃晃的打脸,王有道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剑宗强横,雪剑宗更是除了器宗那伙流氓之外第一大暴力组织,他一个小小额管事,虽然手中有些小权,也万万不敢再太岁头上动土的。 他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定格长孙凌妍的脸上。 第40章 机锋 穷鬼,土包子。 这是王有道给长孙凌妍下的定义。 他怎么说也是堂堂第一正道大宗云苍派聆训堂的管事,怎么说也得要点儿面子吧。 祁鼐有分量是没错,可是这小子也不是一个傻呆呆的木头人。虽然看着人很仗义好爽,可是大宗门里面的是非多去了,能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八面玲珑的人物,想来一不是一个不知道分寸的。 聆训堂,这可是训导新人的地方。所有云苍派新入门的弟子,不管你是哪门哪宗,也不区分内门外门,全部都要进聆训堂接受基本的入门引导。他王有道要是今天在这里失了脸面,日后还拿什么去管理这些新来的小屁孩?! 想到这里,王有道两只豆眼微微一转,心中忽然又有底了。 他嘿嘿一声冷笑,伸手捋了捋自己那稀稀拉拉的胡子,慢条斯理的冲着长孙凌妍说道。 “你的心境不错,可是资质越是在是平庸。若你参选的是其他的门派,本管事没准儿也就手一松,放你通过了。可是你偏偏不自量力,报的是我云苍派的雪剑宗......” 他朝祁鼐的方向拱了拱手。 “我王有道虽然人言微轻,可也晓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既然让我来把关,那便一定要端和秉公,半点也马虎不得了。” 他话虽然是说给长孙凌妍的,可是那双闪烁的绿豆眼却一直瞄着祁鼐,似乎也是意有所指的。 “受验者长孙凌妍不符合我派择徒条件,另寻他地罢。” 也让你们这群臭小子看看,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祁鼐再好,想讨好溜须他,那也得你们进得了云苍派! 果然,此话一出,许多少年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彻底的冷了下来。 长孙凌妍点点头。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也不怎么难过。 刚想转身离开,却见一只粗壮的手臂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不偏不巧的刚好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师弟且慢。” 见长孙凌妍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祁鼐朗声说道。 “师弟高才,刚刚在下不小心窥到了九原祖师的信物,这才知道师弟已经身入器宗。承蒙师弟看得起,来我雪剑宗一试身手,成与不成师弟自然是不在意的。” “我剑宗与英才失之交臂,真是大大的亏了一把。只是师弟有所不知的是,云苍弟子入门之后,先是要在聆训堂登记的,这位王管事便是出身聆训堂,师弟何不就借此便利一下呢?” 此话一出,全场的目光顿时就集中在了长孙凌妍的身上。 就连刚才还在洋洋得意的王有道,此时也换了一张脸孔,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器宗那是什么地方? 虽然代代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可是却霸占云苍山脉上好的宝地几百年,即便是现在风头正劲的雪剑宗也没办法比。 剑修宗门讲究靠实力说话,谁的拳头硬谁自然就有底气。云苍派千百年来一直是剑修轮流坐庄,可是无论是哪个上台,器宗都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都是修剑的,谁愿意和做剑的搞僵啊。 尤其是那位九原真人。 他虽然不是器宗的宗主,可是也是出了名的霸道强横。即便在浑人辈出的器宗,那也是一等一的混世魔王。就连现在的宗主鸿胪子,真论起辈分还得叫他一声师叔。长孙凌妍若是得了这位狠角的青眼,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王有道,就是祁鼐本人,也得礼让三分。 一时之间,场内的气氛就像是凝滞住了一样,鸦雀无声了。 长孙凌妍心中暗自叫苦。 祁鼐玩的这一手,可是把她给坑苦了。 原本她就是偷偷摸摸的试了一试,也这没想会怎么样。是以王有道的百般暗示她都当做看不到,就是不想节外生枝。 被挖苦几句又不会掉块肉,不痛不痒的没必要计较。 如果像她之前设想的那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他日即便是登录名籍的时候见到这个王有道,两个人多半只是故作无事的混过去了,谁都不失面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王有道还真就拿自己作伐资质,削了祁鼐的面子。祁鼐也不甘示弱,转手又借着替自己出头的由头,反扇了王有道一巴掌。这件事看似是祁鼐替自己出头,卖了自己一个人情。可是真要是算起来,王有道十有□□是要把账记在自己的脑袋上的。最要命的是,自己明明已经拜入了器宗,可是却有私自到雪剑宗的地盘搅混水,又惹得雪剑宗首徒为自己出头,明里暗里又欠了雪剑宗一次。 事情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跟那位新出炉的师傅交代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头痛欲裂,对那位看似豪侠一样的男神大师兄,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要真是一个涉世不深,为人单纯的少年,早就被这一串串错综复杂的关系给绕进去了吧。 玩的这一手借事生非,渔翁得利,想必这位祁鼐祁师兄,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可是事到如今,长孙凌妍被逼到了风口,即使是硬着头皮也得坚持走下去了。 她在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很快想了一个大概。 微微上前一步,长孙凌妍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摸样,声量不高却吐字清晰的说道。 “其实......之前在验骨的时候......王管事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只是我对试炼阁闻名已久,一直无缘得见,便央求王管事通融一下。” “我对于修剑没什么天分,可也一直敬畏雪剑宗的快意好爽,想进去体验一下诸位剑宗师兄的心境,将来铸剑的时候也能有所裨益。师傅曾经教诲过,不同剑道的人铸不好剑,我一直铭记在心。” “因为在下已有师门,所有便和王管事说好,出来之后便自行淘汰。” 说着,长孙凌妍转身朝王有道拱了拱手。 “因为在下的一些私心给王管事添了麻烦,实在是对不住了。” 她这段话说的漂亮。 既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器宗弟子的身份,又给自己进试炼阁找个一个合理的说法。炼师体验剑修的心境,说到底不还是为了做好剑么,这样的理由所有的剑修都能接受。同时,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也算是给王有道找个一个台阶下,让他之前的那些行为都有了依托,圆了他的脸面。 最重要的是,既没绝了祁鼐,更暗暗点出了自己的师门。不要将她当做一个随手拿来就能利用的棋子,即便是要捏柿子也要事先挑拣一个软和的。 果然,她这一番表演完毕之后,王有道原本青灰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回来。 他做作的咳了两声,脸上头一次挤出了一丝笑意,语调和蔼的说道。 “诶......原想着替你遮掩一番,既然你自己说了......” “一会儿把你的名籍告诉我一声,我就顺道替你登录进聆训堂罢。” 说着,还点了点头,觉得眼前的这个土包子顿时变得有些顺眼。 长孙凌妍郑重的到了声谢,便将自己的名籍恭恭敬敬的交给了王有道,后者觉得她分外的识趣,很顺利的就完成了登录。 一场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散掉。 长孙凌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背后的衣襟都要被汗水浸透了。 雪剑宗的场地有恢复了正常,只是所有人看长孙凌妍的眼神,全部都变得不一样了。 器宗的弟子啊,要是能和他交好,那以后可是大大的便利。 站在后面的展梓渊脑门青筋蹦起,眼角忍不住一阵阵的狂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全身。 这这这这这个魔修,怎么就混进了云苍派呢?!! 不但混进来了,还进了器宗?!!! 云苍的人眼睛都瞎了么!! 他眼看着那妖人不经意的转回身,朝着自己微微了笑了一下,露出洁白晶莹的八颗牙齿。 这是威胁!!! 这绝对就是□□裸的威胁!!! 想到那天夜里那避无可避的杀气,展梓渊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妖人被器宗吸纳,那剑宗不就是安全了。 云苍山脉绵延不绝,到时候他到哪里去找自己啊。 他倒是忘了,所有新进门的弟子都要去聆训堂统一培训,到时候想不碰面都是不可能的。 “长孙师弟好口才。” 告辞的时候,祁鼐忽然出声说道。 长孙凌妍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位剑宗首徒的意思。 她面上一副惭愧的神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结结巴巴的回答、 “......师兄......过奖了。我是山里来的,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给师兄......添添麻烦了。” 祁鼐的暗示,她是绝对不肯认下的。你没有证据,说出花来我也不拍。 听他这么说,祁鼐又露出那个疏朗的笑容,轻声说道。 “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说不准在下还要请师弟多多照顾呢。” “今日公务在身,改日再请师弟喝酒罢。” 说着他朝着长孙凌妍拱了拱手,潇洒的告辞离开了。 第41章 报到 风波既然已经平息,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很快也便各自散开了。 只是总有那么几个心气不大的人,用羡慕嫉妒的眼光看着长孙凌妍,暗暗抱怨怎么就让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韩忱不负众望,在试炼阁的测试中被评定为上佳,自然是如愿以偿的拜入了雪剑门。 展梓渊的试炼过程却是凶险的多。虽然他最终还是通过了,可是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八字脚,扭扭捏捏的满面通红,也不知道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引起众人的一阵热情围观。 经过长孙凌妍身侧的时候,一向大大剌剌的展小爷忽然扭过头,恶狠狠的等了身边的少年一眼。那目光中有愤怒有郁闷还带着一丝丝的尴尬,搞得长孙凌妍也觉得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 总之,热热闹闹的选拔会首日,就以大家全部通过的结果圆满收官了。 作为一个已经被收入器宗门墙的人,长孙凌妍是可以选择直接报道上山的。 按照云苍派的规定,所有新入门的弟子,无论是哪门哪宗,师从何人,辈分如何,前三个月都要在聆训堂接受引导。 云苍派的收徒大会只按照心智和资质作为标准,对于每一个人的修为状况却没有要求。这便造成了新弟子水平参差不齐的现况。 有些出身修真世家的子弟自然是早早在家中长辈的教导下引起入体,小有积累。可是剩下大部分的人确实来自于平民。有些虽然资质不错,可是平日要为生活奔忙,根本就没有机会和精力来接触修真的吐纳引导之法。 总不能让这群少年正式进门的时候,连引气入体都不明白吧。 聆训堂,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基础教育的地方。 所有的弟子都要在这里学习和修炼一段时间,了解门派的历史,适应云苍派的生活。这是对新人的一种培养,同时也是云苍派入门的第二个考验。 不是进了门就完事大吉的。如果在三个月之后的测验会上表现差强人意,即便是被看好的内门弟子,也会被毫不留情的取消资格。 当然,如果外门弟子在测验会上表现出色,也可以转为内门弟子的。若是运气号,被哪个修士看中了,成为亲传弟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聆训堂中经常流传着一个个励志的故事,鼓舞着外门弟子奋勇竞争,全力拼搏。是以这里的气氛也是最紧张的。 进了山门,沿着上路向上,两侧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巨树。云苍山脉地处高原,原本这样的海拔和气候,能够生长的植物是有限的。可是偏巧南北两大地脉在这里汇集,交错盘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聚灵阵。是以云苍山脉全境四季温暖如春,灵气充裕之下,就连无灵识的草木都变得生机勃勃。 果然,山门内外,就是两个世界。 长孙凌妍一边走,一边感慨着。 韩忱和展梓渊都有家人跟随,自然是要回去好好安顿一下的,便没有和长孙凌妍一起走。山道上虽然也有些稀稀拉拉的人在拾级而上,可长孙凌妍并不愿多惹是非,便也没有凑过去攀谈一下。 除了他们这些弟子,辅助门的那些莺莺燕燕们,也都选在今日进山。 她们倒不是像长孙凌妍一样自己走,而是被门中的管事统一要求,排成了一个队列安静的走在山道的左侧。 不管出身有多么的高贵,进了云苍派的辅助门,那边是由不得自己了。 这些女孩儿原本就是家族送出来联姻的,形貌姣好,身段手段都不简单。能勾搭上一个大修士,那提携一下自己的娘家还是有希望的。若是侥幸能生出个一男半女来,家族的风光和获益就不可限量了。 这样的事情,长孙凌妍在雪巍岛上也不少看见。殷朗后院那些女人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这些想着或依附或结盟的门派主动送上来的么。收,就表示同意了对方的意图,和中国古代那些质子是一样的道理。 当然,这些抵押品还有没有其他的任务在身,那便不得而知了。 长孙凌妍沿着那花红柳绿的队伍一个个的看过去,果然瞧见了那日从马车中下来的两个姑娘,不禁晒然。 辅助门做的就是婚姻介绍所的生意,女子的质量自然是要保证的。 选进门的女孩不禁要有灵根,容貌才艺性情缺一不可。最关键的是要出身清白,洁身自好,要不一个修为低微的女子,哪有修士瞧得上呢。 说起标准,那真比得上皇帝选妃了。 别的不说,要是林琅那样的荡女过来,百分百是要打道回府的。 正道终究是传统保守的多,要是在魔道就没这许多讲究了。 那两个女孩既然能进了辅助门,想必夜访韩大公子也没什么成果,展逗比真是白操心。 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聆训堂的正门。此时来报到的弟子少的可怜,是以偌大的正堂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黄衣管事趴在门前的方桌上打瞌睡。 长孙凌妍轻轻的咳了一声,半响之后,那人才懒洋洋的爬了起来,睡眼惺忪的说道。 “来报道的新人?” 那管事将长孙凌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似乎看出眼前的这个少年没什么油水,顿时就没了接待的热情。不过他虽然心中泄气,可是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公事公办的问了一句。 “聆训堂有上中下三种房间,你要选哪种?” 见长孙凌妍面露疑惑之色,那管事又接着补充道。 “普通的房间就是下房,四个人一间屋子,行李自备,没有热水,门口有公用的茅房。” “中房两人一间,每天一次热水,有简单的行李,不过这些都是要交钱的。” “上房一人一间,有行李,每天三次热水,有独立的灶台和茅房。” 听起来倒是和以前贵族学校的学生宿舍差不多啊。 “请问上中下房间都要怎么收费呢?” “上房每月1块中灵石。一次交齐三个月可以收两块中灵石50块下品灵石。” “中房每月50块下品灵石。” “下房不要钱。” “除此之外的所有额外服务,包括一日三餐都要另行计算。” 黄衣管事敬业的很,倒是把价目表老老实实的背了一遍。 黑!真心黑! 都进了云苍派竟然还要缴纳这么多费用,可见这正道第一门派真心不怎么富裕啊。 她简单的计算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灵袋中的积蓄,觉得上房的价格自己还是能承受的起的,便痛痛快快的掏了上房的费用。 她想的很简单。虽然体质的问题让她暂时蒙混过关而来,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即使掩饰的再好也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再加上太一守心诀这样的极品功法是万万不能露在别人的眼睛里的,自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想一想,自己身上不能见人的还真是不少,不说阴阳轮了,就是那柄魔剑也是不能见光的。 云苍派虽然抵触东林大陆内陆,是正道的大本营。可是多年以来两道一直互有渗透,谁也不能保证那些想要阴阳轮的魔门不会顺着线索找过来。 幸好安图的家底丰厚,就算云苍派在黑十倍她也掏得起,否则这个师门她还真是拜不进去了。 有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何必委屈了自己呢? 那黄衣管事见她想也不想的掏钱订房,眼睛都要瞪得脱窗了。这聆训堂的上房原本是50下灵石,自己估摸着眼前的少年也掏不出来,也就没涨的太多。 早知道这是的土豪,他就再多宰他一些好了。 只是话已出口,边没办法再收回来,只好闷闷的收了钱,扔了一块小小的玄铁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聆训堂北苑02号。 看来,她是第一个呢。 北苑的环境真的很不错,比起聆训堂正堂的气派,北苑的建筑多了一分低调,房子都是平层的,建在一个个石台之上,三两级台阶就可以轻松进门。 每个房间都有80平方米左右,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架构简单,设施齐全,采光良好。 要是回了器峰也能有这样的条件,那就舒服的很了。 长孙凌妍取出自己的行李。 她原本就是乔装混下的雪巍岛,长途跋涉中,想要多带些东西都是不可能的,是以背包少的可怜,除了刚从聆训堂领到的行李,一件多余的都没有。 聆训堂的新生并没有区分各个宗门,而是统一都发放了相同的服饰鞋袜,本意就是想要大家平等的学习和竞争。聆训堂讲授的知识都是通用的,即便是没有基础的普通人也能接受。 在这里,家世出身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就连证明身份的弟子铭牌上也不显示各人的名姓,只有一个大大的“聆”字,下面刻着小小的数字标号。 长孙凌妍的这块,上面刻着003。 她原本以为自己通过的速度就已经快的惊人了,没想到前面竟然还有两位大神抢了先锋。 真不知道那二人是怎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呢。 第42章 怪客 别的事都可以放下,肚子总是要填饱的。 说起来,长孙凌妍也算是小有所成。阴阳轮时刻运转灵气滋养她的五脏六腑,已经不是需要完全进食来维持她正常的生理消耗了,即使不吃饭,嚼一颗辟谷丹就足以。 只是口腹之欲这个东西,在种花家一直就是不能逾越的天险,没有人能够逃得过。是以虽然她并不感到腹中饥饿,可是一到了饭点儿,脑子里吃饭的那个铃就又响了起来,想不注意都很难。 吃吧吃吧,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么。 长孙凌妍一边念叨着,一边从自己的灵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一打开机关,满满的清灵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的都是晶莹剔透的灵米,每一颗都圆润饱满,闪耀着莹润的光华。 普通的食物中含有杂质,修士吃多了反而对修为有所阻碍。即便是普通人,谁不巴望着吃点延年益寿的灵物。是以普通的粮食虽然价格便宜种植简单产量又高,在上界也不怎么受待见。 长孙凌妍早听说聆训堂的饭菜水的可以,所以在上山之前,特地在忻城的市场采购了不少菜米肉蛋。原想着等嘴里淡出鸟来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解解馋,没想到上等房竟然自带厨房,不禁暗暗后悔买的少了。 也不知道开课之后有没有机会再下山补货。 灵菜灵谷的价格可不便宜。虽然长孙凌妍现在算是财大气粗的土豪,可是这一复一日的座山吃空,再多的钱也有花光的一日。 节流不是办法,最好能找个好营生开些财源吧。 她一边想,手下的刀铲却没停下过。 长孙的妈妈是一位美食家,不但定期在美食和时尚杂志上开设专栏,自己经营的私家厨艺教室也期期人满为患,手艺更是了得。 长孙凌妍因为修行的缘故,进了大学便独自在外居住。临行前的那个暑假,长孙妈妈好好的将自己的女儿调教了一番。她不能陪在女儿身边,便日夜担心她乱吃东西坏了身体,要是能长孙能自己做饭,总归卫生和安全是有保证的。 那个暑假,长孙凌妍过得不堪回首。 她有天分倒是不假,可是却没有精雕细琢的耐心。在她看来,饭就是饭,做的多么精美也是要吃进肚子里的。消化的时候头被胃酸融成一团糊糊,好坏都看不出来来的。 可是长孙妈妈却不这么想。艺术家总是把美当做生活中的一部分,即便是立刻就要进嘴巴,也不能看上去形象太差。 母女两个展开了厨房的战争,这场风暴整整刮了两个星期,两一贯沉稳的长孙爸爸也忍不住避入了书房。 最后,还是长孙凌妍屈服了。 习惯成自然,她现在只要做菜,便难免怀了处女座讲求完美的心境,也开始精雕细琢了。 长孙凌妍尤为擅长淮扬菜,方寸之间的精致,简直不能再符合她的审美。只是淮扬菜多以水产为主,云苍山是内陆,新鲜的原料就不那么好找了。 好在忻城就在云苍山脉脚下,倒是蹭了这大聚灵阵不少的好处,不用说人,就是家畜家禽也都多了几份灵气。 正道修正讲求静心守欲,不提倡奢靡的享受,是以这里虽然物产丰富,可是能拿得出手的菜肴却没有几个。 不是不想吃,是大家都忙着修真去了,谁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一颗辟谷丹就能解决。 长孙凌妍从灵袋里取出了蕴灵匣。这原本就是安图用来保存仙草灵植的空间宝贝,别看只有巴掌大小,可是里面的能容纳的空间却足有2个平方,可谓居家旅行的必备用品。 长孙凌妍横渡大海到了东林,一路上风餐露宿的,里面能吃的仙草早就被她啃光用来补充气力了,剩下这个空荡荡的盒子刚好用做保鲜的冰箱。 猪蹄、粗盐、葱姜、黄酒。 各式香料大都是从草药铺子和炼器作坊找来的,虽然颇费了一些功夫,倒也没花几个钱。 为了心心念念的水晶肴蹄,长孙凌妍还是满拼的。 猪蹄膀去骨,皮朝下码好,分别用竹签戳一些小孔,再均匀地洒上作坊里讨来硝水,喂好香料。 这些她早早就腌渍好放在蕴灵盒里存着了,只等找到一处稳妥的地方给自己开开荤。将浸泡好的猪蹄刮去污物,再用温水漂洗干净。这个时候还不是热水供应的时间,长孙凌妍只好自己出门挑水来烧。 路过隔壁的001号房,长孙凌妍隐约听到里面有呻吟声传了出来。 那种低沉的男音,微微的颤抖着,似乎是陷入了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中。 长孙凌妍停住了脚步,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站了半响,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不是圣母,也没有惠济天下的情怀。 不管怎么样,里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可能只是受伤,也可能处于疯狂的边缘。 救人也考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长孙凌妍从不认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妄动的地步。若是有人说她冷血,那便是了吧,人终究是有些自私的。 洗好了猪蹄,又从灶台旁边找到了一口大锅烧上水,加入适量粗盐、明矾,用旺火烧沸,撇去浮沫。这些矿物材料都是在忻城的丹药铺子里面买到的,平时大都是作为一些丹修炼丹的辅助成分,倒也不是很稀罕的东西。 只是她只为了做菜,用量极少,好说歹说了半天丹铺的伙计才匀了些给她。 在锅底放一只竹垫,将蹄皮逐层叠放,单把最上面一层皮朝下,水沸后撇去浮沫,放入备好香料袋,倒入绍酒。 小火慢煮,中间将蹄膀上下翻转,肉香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激着长孙凌妍原本濒临枯竭的味蕾。 好久没有吃到一顿像样的饭了。 她心中泪流满面。 想起渡海跨山时的那种种艰辛,长孙凌妍简直要给自己掬一把同情泪了。 即便是在雪巍岛上,她何曾过的如此凄凉。饿了就随便找些野果树叶,实在渴的难受就喝点海水。生鱼、海贝那都是难得的美味,最要命的是那些防不胜防的海中巨兽。精疲力竭,还要勉强支撑不要睡过去,长孙凌妍甚至几度都濒临绝望。 艰辛的活下去,还是舒服的死在富贵中,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悬念。有时候她难免会回忆起在陵心阁的那些精致生活,虽然安逸舒适,可是却是要以生命和青春作为代价,她觉得不值得。 义无返顾的走上了那条荆棘之路,没别的,只为有尊严的活着。 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深深吸了一口饭菜的香气,长孙凌妍将思绪缓缓的收了回来。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她现在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做饭做菜,那就是一种幸福。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了看时辰,约莫着火候差不多了,长孙凌妍将锅里的肴蹄肉取了出来,小心的码放在盘子里。 刚想转身将另一个灶台上的米饭取下来,却忽然听到隔壁“咚”的一声闷响,似乎像是人撞到门的声音。 怎么回事? 001和002位于北苑的西北角,连着003号房,三间排成一行,是园区中比较偏远的地方。这个区域距离其他的房间比较远,相对独立安静,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 003号还是空着的,那能发出声音的只有隔壁001了。 长孙凌妍立即起身走到门边,想起刚刚听到的男人的呻吟声,她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实在太僻静了,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她想找个人帮忙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她伸手就握住了门的铁栓,想要用将大门插上以防万一。想法是美好的,动作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他的脚步踉踉跄跄,却奇迹般的晃到了桌子的近前,一下子就抱住了那碗水晶肴蹄。 然后,长孙凌妍研制了半月的猪蹄膀,就这么三两口的消失在男人的嘴巴里,一丁点儿都没有剩下。 我我我我......我的肉! 长孙凌妍眼看着那男人将碗内的汤水也添了一个干净,指着那人的手抖个不停。 真的是一丁点儿都没剩下啊。 吃完肉,那男人似乎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两眼一翻,就忽然昏倒在竹制的饭桌上面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下,连长孙凌妍也搞不清楚状况了。 她谨慎的走上前,发现他呼吸均匀,原来只是睡着了。 这便是001号房间的住客了吧,比自己还要早些通过选拔的人,竟然就是这么一个擅闯民宅的莽汉。 只见他一身青衣,乌黑的发髻上没有冠,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个马尾。他的眉毛紧紧的皱着,似乎在梦中也不怎么舒服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小麦色的肌肤上打出一道阴影。他的嘴唇微微翘起,形状带着满满的性感,又透着别样的倔强。 这个表情.......似乎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长孙凌妍后退三步,一下子就捂住了忽然心跳加速的胸口。 这这这......这不是......年轻了十岁的殷朗么!!!!!! 第43章 逃脱 殷朗那张脸,长孙凌妍是不会轻易忘掉的。 那几千个日日夜夜,让她从满心欢喜和甜蜜的无知少女变成了一个满心算计的冷血人。这一切的一切,通通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又是害怕他的。他手段狠辣,傲慢狂妄,即便是对她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任由她撒娇耍痴,可是长孙凌妍却从来不敢触碰到他的底线。 与其说殷朗纵着她,倒不如说是她始终在小心他,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每一步走下去,都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殷朗不是应当在雪巍岛闭关么……怎么可能忽然出现在这里? 云苍派是正道第一门派,就算他殷朗在是魔修中不出世的天才,也不可能这么鲁莽的就一头扎进了狼群之中。 依照她对他的了解,这个事事谋划在先,胸有成竹才动手的男人,不会这么没脑子。 而且,年龄也不对。 虽然不知道魔头到底多大了,可是他在雪巍岛上一贯的形象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和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少年相距甚远。 虽然修真之人的外貌并不能完全体现他实际的年龄,可是大多数人一旦修为小成,外貌的变化就非常缓慢了。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会这么相像?还是说……这个其实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胡思乱想了半天,长孙凌妍也没有想出什么合理的结论出来。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总这么放任他躺在自己的桌子上也不是个办法啊。 她上前几步,小心的戳了戳这个青年,确定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放心的将他从桌子上拉了起来,勉强稳住了身形。 这么看,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只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颇有几分天真的感觉,让长孙凌妍大感稀奇。 脸确实是那魔头的脸,眉头紧皱的模样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现在看不到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会有同样锐利的目光。 身材倒是不错。 长孙凌妍默默的想到。 那青年睡的很死,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长孙凌妍的身上。她趁机伸出咸猪手摸了摸那人的腹部,扎扎实实的六块腹肌,温热紧实的感觉从手心传来,弹性一级棒。 不过,这男人实在是太重了。 就算是已经踏上修真大道的长孙凌妍,其本质还是一个战五的弱渣少女,没什么力气的。 她咬牙硬撑着自己的手臂,只觉得肩膀几乎要被压断了。这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然死沉死沉的拖不动。好不容易将这青年扶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外,再坚持了几步,就把他扔在了墙边。 能送到这里,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罢。 修真人的屋子大都是有些阵法机关的,没有主人指点就贸贸然闯进去,很容易受到伤害。 最关键的是,长孙凌妍莫不清楚这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也不愿意多惹是非。 看见他那张和殷朗差不多的面孔,她的心中就有说不出的别扭。 闯进我家还吃了我的美食,没坑你一把也算给面子了。 她抖抖手腕,转身毁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长孙凌妍早早醒了过来。原准备昨天享用的水晶肴蹄被隔壁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消耗了,她也没了做菜的兴致。简单的给自己炒了一盘青菜,便这么随随便便的应付了过去。 越想越气闷。到嘴的好东西没吃到,怎么都觉得不甘心。 翻身下床,开灶生火,她准备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一推开门,长孙凌妍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种毛骨悚然的不祥之感,她再熟悉不过了。 果然,那个蹲在门后的高大身影,不正是她昨天费力丢出去的怪人么?!! 只见他还穿着昨天的那身青色的衣服,面无表情的蹲在门口。乌黑的发顶上满满的都是露水,想来是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最令长孙凌妍心惊胆战的是,这个男人的脸虽然还稍显幼稚,可是无论神态还是动作,简直和真正的殷朗没有任何区别。 要不是年龄看上去确实不一样,她都要以为那魔头出关渡海,千里迢迢的追杀过来了。 面对这样一张积威甚重的脸,长孙凌妍的气势顿时就有些发虚了。她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没有其他的异常情况,这才扬声问道。 “你……你…你是谁?…怎么蹲在我家门口?” 那青年仰视着她,嘴巴似乎开合了一下,低低哑哑的,却没有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句子。 他的目光沉郁安静,像是深冬时节里一潭幽深的湖水,默默的清冷,只有在看向她身后的时候才微微闪过一丝波澜。 然后,他站起身,高大的身体瞬间就将长孙凌妍笼罩在其中,仿佛天地都被遮住了,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卧槽,越来越觉得要有倒霉的事发生了…… 长孙凌妍暗暗叫苦,可是这男人的气势实在是太强悍了,勃发的锐利之气像是一把把利剑,将她的脚牢牢钉在原地,根本就动弹不得。 无关实力,只在于人。 长孙凌妍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温润如玉,一点点的靠近她的脸侧。 她甚至能感觉的到,那种即将接触而带来的战栗。 太可怕了! 长孙凌妍惊骇的瞪大了圆圆的猫儿眼,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滴落了下来,顺着白嫩的面颊滑到了颈子上。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非常危险,几乎就是毫无防备的任人宰割。她想要动,想要调动阴阳轮防守住自己的要害,想要将灵袋里中的千机括拎出来干掉他。 可是就在此情此景下,她浑身上下连一根汗毛都动弹不得,什么都做不到。 殷……殷……殷朗……的御天箓! 她绝对不会认错的,这就是雪巍岛主的不传之秘。在他架构的这个领域内,除非等级高出他太多,否则没人能够反抗。 他只在东陵烟的面前使用过一次。那个夏夜,他在陵心阁的水上春亭上击杀魔道三仙派长老泓昀子,那老魔在这御天箓中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道消身陨,化作春池的鱼食。 那个场面血腥残忍,她永生难忘。然而记忆最深的,还是泓昀子那仿若定格的古怪场景。没想到,今天她自己竟然也有机会感受到了。 那手指直直伸向她的侧脸,长孙凌妍的心简直就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忽然希望时间过的快些再快些,能给她一个痛快,好让她不要再承受这样的心理折磨。 下一刻,那只手推了她一下。 长孙凌妍根本就没办法保持身体的平衡,瞬间就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好在御天箓的力量也在这一刻消失了。她只觉得身体一轻,四肢百骸的感觉都回到了脑力里面。连忙借力转身,一个轻轻的横跃,长孙凌妍很快就摆脱了脸着地的窘境,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那个罪魁祸首,早就直直的冲进她的地盘,坐在她的桌子前毫不客气的吃起了她的早饭。 两次了……! 长孙凌妍气的浑身发抖。 可是她却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中二少年,孰轻孰重还是分的清楚的。 御天箓是殷朗的绝学,若眼前的这个混蛋真是殷朗,那别说吃她些饭食,现在就算是转身就跑都来不及了。 最关键的是,雪巍岛上的东陵烟已经死了。在云苍派出现的这个长孙凌妍虽然不再是个卑贱的炉鼎,可是相貌终究是没有变化的。 不管殷朗此行潜入云苍派有什么打算,被她撞见都是大大的危险。且不说长孙凌妍和东陵烟那混乱的身份问题,就凭自己能认出他的身份这一项,都够她死个千百回的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脚跟又偷偷的向后转了过去。 趁着这个混蛋还在吃饭的时候,先溜了再说。 这里可是云苍派,是正道修士的大本营,殷朗就算再强横也就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应该不敢那么高调的寻她晦气。 再说云苍山绵延千里,这么大的地方想躲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心中便有了主意,转身向着北苑后面的山林奔去。 一路走一路跑,郁郁葱葱的大山中,树叶遮挡了阳光,只留下地面上斑斑点点的光影。 聆训堂地处云苍山头道峰的半山腰处,长孙凌妍更是住在山边。这里的山形崎岖,沟壑遍布,几个上下之后,连北苑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一口气跑出去一个时辰的脚程,长孙凌妍这才敢停下来休息一下。 她只觉得自己的肺像是烧了起来一样,根本就喘不过来。逃的太投入,竟然忘了自己也是有修为的人。 她找了一处凸出的岩石,仔细的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可疑的情况之后,这才盘坐在上面开始运气打坐。 阴阳轮缓缓的转动,带动脉络里面的灵气不断的循环往复。很快,那种精疲力竭的感觉渐渐褪去,身体中的能量不断的充盈,她慢慢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只是她丝毫没有发觉,一身高大的身影沿着她走过的山路默默的跟了上来,脚步不徐不缓,单单就停在她的面前不动了。 第44章 二狗 灵气,清风,微微的青草香。 云苍山脉有东林大陆最高的山峰和最深的内陆湖,山水相交的位置,就是大陆两条地脉的交汇处。 聆训堂都是新人,有些资质虽然不错,可是连引气入体的功夫都没有,山上的劲风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是以聆训堂只建在山腰,既有灵气滋养,对于新收录的弟子也不至于危险,云苍派的长老们真是想得很周全,尺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而长孙凌妍出逃的位置,刚刚好就在聆训堂的边缘,这里不是什么灵脉灵穴,周围的灵气不算浓厚,平时一贯少有人来。 可是对于长孙凌妍来说,这样的环境并不是不能忍受的。 地球的灵气濒临枯竭,别说大大小小的城市,即便是在山村,在现代文明的侵袭下,能够吸收的灵气也少的可怜。 想要有所收获,那便只能找一些还未被旅游开发的、人迹罕至的山沟里。可是这样的地方可不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能独自闯荡的。别说是盗猎的人,就是山里的凶兽猛禽,以她那时候的实力都对付不了。 否则她筑基的时候,何必又千里迢迢的请假跑回老家呢? 这里,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虽然比不了雪巍岛洞天福地,可是胜在自由、安全。只要长孙凌妍肯努力下苦功,日积月累之下也未必不能有所进益。 就比如现在,她盘坐好没有两分钟,就迅速进入空明的状态。长孙凌妍把脑子完全放空,全心全意的感受着外界与自己身体中灵气的流通和交融。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开口的罐子,风在身体中打了一个旋,又沿着相反的方向逸散,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仿佛进入了一个特别的世界。 阴阳轮缓缓地转了九周,带动着体内的灵气缓缓蒸腾,阳气上升,阴气下沉,阴阳分割,泾渭分明,形成了一个独立在长孙凌妍体内的小循环。 九周一个小周天,九个小周天便完成了体内所有灵气的大循环。荡涤尘垢,拓脉清骨,暗和天衍术数的原理,是太一守心经运转的根本。 不知不觉间,长孙凌妍竟然切换成了真身太阴体质。原本一直沉积在丹田中的六阳真炎和九阴冥火在转换的那一刻,竟然也发生了变化。 只见一红一黑两朵莲花在太阴灵力的飞速带动下,沿着灵气循环的角度相对着移动,阳火行走阳脉,阴火顺行阴经。大周天运转完毕之时,两花根部相接,一颠一倒的连在了一起,空悬在丹田气海之上。 这个变化,让她受益无穷。 缓缓的将外放的灵气收回了体内,长孙凌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吓得她一声尖叫,兔子一样的跳到了一丈开外。 她手指颤抖着指着眼前这个英朗肃冷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他他他他怎怎么找找到这里的?!!! 这一瞬间,长孙凌妍的脑子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她上来的时候还仔细的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跟踪上来,这才放心的打坐的。可是这人上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她根本就没有觉察到分毫。 要是他当时动了什么歹毒的心思,她是万万没有防备的。 是他的隐蔽性太高?还是她留下了什么痕迹? 这个人为什么总要跟着自己,跟上来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一边守着,看样子并不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依照她对殷朗的了解,这个男人虽然心狠手辣,骄狂傲慢,可是并不屑于玩弄猎物。即便是和他结下大梁子的那个魔门长老,下手的时候还不是给了一个痛快,半点儿都没有折磨人家。 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个人倒和她认识的那个混蛋有些不一样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忍不住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这个青年一番。 她既然心下已经产生了怀疑,有些蛛丝马迹便不难发现了。 这个人并不拒绝她的靠近。走到近前,长孙凌妍才发现,比之殷朗那副成熟男人的模样,眼前的这个明显要年轻了许多。 虽然他面容沉静,看着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可是要是贴近了观察,就不难发现在他的眼神中,却更多的透出一些茫然。 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纸,什么痕迹都没有,大喇喇的展现在你的面前。 五官虽然一模一样,可殷大岛主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类似于面瘫呆滞的表情的。 原来,这个男人不是在故作深沉的算计,也不是沉稳有度的大将之风。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发呆。 如果硬把他和殷朗联系起来,那也只能说这是一个劣质的山寨版。 原来,那混蛋额桃花,不是全靠着脸赚来的啊。 长孙凌妍微微感慨道。 看看眼前的这个,白白浪费了一张好相貌。 想到这里,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悄悄地向前迈了一步,长孙凌妍的双眼紧盯着青年的一举一动,轻声试探着问道。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这个问题,似乎把男人给难倒了。 青年俊朗的面容上,一片茫然。他呆呆的站着,似乎在一句一句的翻译着长孙凌妍的问题。 过了半响,他才像是忽然明白过来的样子,形状优美的唇开合了几下,似乎说了句什么。只是任凭长孙凌妍竖直了耳朵,也没听出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即便是这样,那青年依旧是一脸的恍惚,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你-说-话-呀!” 长孙凌妍手指比划着,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那男人一脸奇怪的看着手舞足蹈的少女,似乎并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的喉咙中发出微微沙哑的声音,吐字含混不清,长孙凌妍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我......跟着你。” 我跟着你。 他这样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孙凌妍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着横空出世的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甚至在心中怀疑,究竟是她没听明白,还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你想跟着我?” 长孙凌妍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眼看着对面的男人乖乖的点了点头,可是得到答案的她脑中的问号更多了。 “你要跟着我做什么呢?” 长孙凌妍疑惑的问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是先她之前就通过了考试。 这样的天才说要跟着她这样一个平阳的废柴,怎么听都是个笑话。 他现在这个模样,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答案。 那人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再也没有其他的行动。 两个人僵持了半响,最后还是长孙凌妍忍不住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也不管男人有什么表示,便转身走下了山。 长孙凌妍看得明白。既然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那就不用像之前那么忌惮他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高大的身影也跟了下来。她向东他也向东,她往南他也跟着往南走,无论她的脚步是快是慢,那个身影永远跟在她的身后一丈左右,像幽灵一样如影随形,根本甩脱不掉。 直到下了山,走回了北苑002号,那青年还习惯性的想要跟着长孙凌妍的脚步进屋,却瞬间被迅速闭合的房门挡住了去路。 他本能的伸出手掌,灵气迅速的聚集在指尖儿,想要发力将这碍眼的障碍去除掉。 下一刻,那个令他莫名亲切的少女,怒气冲冲的喝止了他。 “住手!你要是敢对我的门动一下,我就要你好看。” 他掏了掏耳朵。直觉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威胁,可是看着眼前这张生动的面容,他心中只觉得分外平静,丝毫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从善如流的收回蓄势待发的手,他乖乖的站在门外,呆呆的看着长孙凌妍,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让他进去。 那表情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就在明晃晃的指责长孙凌妍在无理取闹。 少女被气的笑出了声。 “这是我的房间,你住在旁边那间。” 她伸出纤细的指头,朝着1号房的方向示意道。 他点点头,依旧不为所动,站在她的门前一动不动。 “你回去啊!我要收拾一下,准备休息了。” “一起。” 低哑的男音响起,带着些微的不自然。 很好,终于会说话了。 可是听他这样理直气壮的提出非分的要求,长孙凌妍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冷静冷静冷静,这人站在不正常,不能和他计较。 她深深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认真的和眼前这个眼神呆滞青年解释道。 “不能住一起,男女有别,不方便。”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 青年木木的把脑袋偏向一边,似乎是在思考长孙凌妍话中的意思。 等了半响,他才微微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面目表情的说到。 “吃饭一起。” 这是同意回去了,只是以后每日要在长孙凌妍这里蹭饭。 长孙凌妍看着眼前的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脑子里面一阵阵的神兽跑过。 她妥协的点了点头。 “好……那以后……你就叫……” 她陈吟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满满的恶意和怨念涌上了心头。 “你就叫二狗吧。” 第45章 跟班 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中醒来,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什么洗过了一样,敲一敲,空荡荡的似乎能听到回声。 奇怪的是,除了这些,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他的身体中充满了力量,他记得自己是一个修士,他伸手就能凝聚力量,他想,他的资质应该还不错。 只是他不喜欢现在的这个地方。这座上让他有种压抑的感觉,仿佛背后的翅膀被什么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的,空有力气而得不到施展。 既然这么不喜欢,也要来到这里,应当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愿意想,再也搞不清楚周围的状况了。 他一定是少了什么。 他本能的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也不应该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可真要说那应该是怎样的,他的脑子就又变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朦朦胧胧中,他忽然闻到了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他凭借着直觉,一路跌跌撞撞的找到了那个人。 他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她并没对他空白的脑子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他知道,她似乎不是很愿意见到他,总用那种带着畏惧和不安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他是满手血腥、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以前的他曾经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吗? 不记得呢。即使做过,那边也没什么。过去的已然过去,最多以后尽力弥补而已。 他在她的身上,总能感受到莫名的召唤。这种感觉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虽然他依旧脑袋空空,可是却不在昏昏沉沉的,思路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不管是什么目的进到这个地方,总归他对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他不知道自己神否还有敌人环伺在侧,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那就先跟着她吧,跟着她,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也就不会那么突兀了。 他默默的想着。 然后,他得到了那个名字——二狗。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名字。 他直觉的认为,若是以前的自己,十有*应该会是勃然大怒在当场的吧。 他默默的想着。 只是看到眼前精致少女那带着些恶作剧的表情,他却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二狗不过就是一个临时的称呼,算不得什么大事。 好听也好,难听也罢,也只有她一个人会叫而已。 他贴身带着的玉佩,上面刻着“殷九”二字,想必和他忘掉的过往有些关系。 不过这些事,现在倒是不急。等他恢复了真身,自然就有相配的名号和身份。 现在这个身份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叫做二狗或是大壮没什么差别,就当是逗她开心一下吧。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那扇大门早就关的严严实实了。门边那隐隐泛出的青光,似乎暗示着主人谢绝来访的心情。他点点头,冲着紧闭的大门发了一会儿呆,这才默默的走了回去。 云苍派的选徒一共只有三日。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忻城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人都是有这样的惯性心理。东西多的时候就很有安全感,往往出手既大方又宽松。 可随着手中的筹码渐渐减少,对于每一次的选择也就变得谨慎了起来。 比试到了第三日,每一个入门名牌都变得沉重,除非是资质上佳的奇才,其他的人都要被仔细的商榷一番。考官们变得严苛,总是担心会把后面更好的苗子错过了。 第一日剑修场地那人潮汹涌的景象再也见不到了,少年们不在好高骛远漫步目的的乱窜,而是实打实的挑选着自己比较有以往的宗门等待选拔。 时间。错过了今天,就要再等十年。 反正只要进了云苍派,无论你修什么法门,你终究是有机会到云苍籍海去寻觅一番,也未尝不能在剑道上有所突破。 忻城的气氛也感染到了聆训堂的北苑。 经过昨天那一阵鸡飞狗跳的折腾,长孙凌妍早早就休息了。她虽然将六阳真炎和九阴冥火合二为一,可是全身的灵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有二狗这样的惊悚事件,是以晚饭也顾不上吃,就这么沉沉的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这是选拔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聆训堂的训导就要正是开始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到山下去采购一些灵谷和灵菜。虽然听说聆训堂也有种植和采摘的任务,可是因为品质的关系,山上的食材要比山下贵上好几倍。即便是像长孙凌妍这样打劫了土豪的人,也忍不住被那惊人的标价闪瞎了狗眼。 有钱,不是这么浪费的。 剑修强横,但大都是不太富裕的修士。原想着土豪少,消费水平应该也跟着下降,哪知道云苍山的物价这么高。 未来三个月,她都要在这个聆训堂的新手村生活,按照王有道那种死要钱的管事尿性,说不得要被挤出多少油水呢。 还是为自己多存些小钱钱以防万一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没了胃口。刚刚做好的三珍面也没什么滋味了。闷闷的吃掉一小碗,她便放下了筷子,准备出门下山去补充些粮食。 一开门,二狗那张俊脸就面无表情的出现在视线之内。 长孙凌妍本能的想把门再管事,可是二狗那修长的手指竟然在那一瞬间就抓住了门环,闪身之间就挤了进来。 “吃饭了。” 他双眼直直的看着长孙凌妍身后,虽然看不到食物的影子,可是他却早早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可是他记得,昨天她说男女有别不方便,他便老老实实的等在门口,直到她自己打开了大门。 她主动开的,那就不是不方便了罢。 他这样想着,便理直气壮的进了门,径自朝着飘出食物香气的地方前进。 长孙凌妍单手扶额,内心已经无力吐槽。 早知道便用伏天镜现看看门外的情况好了,省的一大早就撞上这个祸害。 或者干脆用千机括干掉他算了。 长孙凌妍心中发狠道。 可是再怎么不爽,她也不敢下手。 殷朗是魔修天才,虽然在雪巍岛上对自己有所亏欠,可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玄阴,自从清醒过来之后,长孙凌妍从殷朗的阳气中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再加上殷朗长相技术也都没的说,她跟着倒也很是享受。 要真论说起来,说不上有深仇大恨。即便是一时激愤干掉了他,那因果清算之下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算了,不就是一碗面么,忍了。 长孙凌妍不住的宽慰着自己,也转身跟着进了厨房。 再一看,哪里是一碗面。她煮的一锅面条通通都被吃了个干净,连碗汤也没能剩下。 虽然这面条放着也不会再吃了,可是长孙凌妍的脑门还是蹦出了一道青筋。 有人捧场是件好事,可若那人是自己心有芥蒂的,总觉得像是被平白占了便宜一样。 罢了,就当是投喂了一只流浪狗。 她又压了压火,朝那个吃饱喝足面无表情的家伙说道。 “吃完了就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出门。” 说着,她便指了指那敞开了一半大门。 二狗站起身,直挺挺的站在他的身后。可是脚步却动也不动,脸上满满的都是茫然。 什么意思? 她又指了指门,可是那个高大的身影依旧挺得像根柱子一样,一点儿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向前走了两步,只见后面的男人也跟着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始终保持着一丈远。 原来,他是准备跟着自己一起。 长孙凌妍这才明白二狗的意思。 看样子,这是准备赖上自己了。 好在二狗虽然长得和殷朗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他总是一脸茫然呆滞的蠢相,这种由内而外喷薄欲出的傻气简直完全破坏了他那一身难得的好皮相,即便是遇到见过他的人,也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魔道那个叱咤风云阴狠毒辣的修士殷朗。 要不是她在殷朗身边多年,又认出了他的独门绝学,恐怕她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面瘫就是大名鼎鼎的雪巍岛主。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横下一条心,脚下一个箭步发力,就一下子跃出了大门。 下一刻,一个矫健的身影也跟了出来,速度比她还要快得多,两人几乎同时落在了院子当中。 可恶,甩不掉啊!!!! 长孙凌妍恨恨的站稳身子,余光瞥见二狗又立在她身后一丈远的地方,呆呆的看着她,顿时觉得非常的泄气。 没想到这混蛋虽然傻了,可是修为却没有拉下。虽然比不了正阳全盛时期的伸手,可是超越自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平阳还是很轻松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压制了修为,竟然闭关闭到云苍山了,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就是说出花来也没人相信这就是个大魔头啊。 一想到未来三个月,自己的身后都有可能跟着这个浑噩噩的混蛋,长孙凌妍便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昏暗。 第46章 再遇 “凌岩兄弟......” 一个清朗的男音忽然在长孙凌妍的耳边响起,顿时打破了她郁闷的心情。 原来是韩忱。 只见这青年依旧一身的白衣,只是款式和面料倒是比之前要简单了一些,看上去很是方便动作。他依旧玉佩挂身,腰悬一柄青色的长剑,面如冠玉,身形挺拔,看上去端的是斯文俊逸,玉树临风。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既不显得过于倨傲,也不会让人的过于殷勤,一丝一毫都拿捏的在准确不过。即便是再挑剔的人,见他也免不了赞叹一声浊世佳公子,翩翩美青年。 长孙凌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二狗,顿时觉得自己被这样的对比泼了一头一脸的狗血。 按说,殷朗的容貌可是要比韩忱出色的多。他身高比韩忱高些,整个人肌肉匀称,蜂腰长腿,硬件条件十分的突出。 只是男人除了脸,还要有气质、风度做搭配才显得出差距。韩忱出身大家,自然是从小浸淫了最严格的礼仪教导,一举手一抬足无不透着世家的大气和沉稳。 他虽然是在微笑,可是嘴角的角度弯曲的恰到好处,像是最精致的微雕,没有一丁点儿的误差,标准的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再反观二狗。 即使顶着一张帅脸,无奈他一直是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迟钝,浑身散发着茫然的气息。单单只是这样,他便一下子被贵公子三个字甩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更别说他和长孙凌妍穿着一样的粗布衣服,一看就是家世不显的普通人。 “凌岩也是住在这里么?” 韩忱轻声的问道。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可是似乎已经笃定了长孙凌妍的答案。 果然,长孙点了点头,指着北苑01号房间说道。 “我住在东边第二个房间。” “我住在北苑03号。我们两个毗邻而居,实在太好了!” 韩忱虽然笑的大方得体,其实心中早已激动的翻筋斗了。 他一直对这个谈吐大方,坦荡磊落的少年心生好感,早有结交之意。只是前日他试炼完毕之后,才知道长孙凌妍竟然已经被器宗收入门墙,顿时大失所望。 要是凌岩能一同拜入雪剑宗门下,他们师兄弟朝夕相处,日日见面,定能成为莫逆之交。 只可惜云苍山绵延千里,器宗更是独占山脉的极东之地,日后再想和他相聚,倒是困难了。 韩忱知道聆训堂的三个月,所有的弟子都要在一起听讲,便想着和长孙凌妍住的尽量近些。 他记得那日在官道上看到少年的时候,他衣着普通,满脸风尘,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并没有仆从跟随,想来家中也不是很宽裕。 中房和上房都要付费,凌岩兄弟多半是要住在普通的下房的。 他也想住在下房。可是家中早就在凌训堂上下打点完毕,北苑03号房是所有的上房中环境最好的,自然是预先就留好了。 家中的父兄一直送他进了聆训堂的外门,又托了族中的子弟多多照看,这才满意的离去。 原想着找个机会调环一下房间,没想到竟然就在这北苑遇见了。 天意使然! 韩忱的心中很是兴奋。他决定一会儿也把聆训堂的衣服换上。自己这身桦铣丝袍实在是太显眼了,感觉和凌岩一点儿都不搭配,有种距离感。 好朋友,同食同袍,肝胆相照。 他一边想着,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长孙凌妍身后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上面。 只见那人身形魁伟,相貌俊美的近乎神祗,他默默的跟在长孙的身后,似乎能将瘦弱的少年罩了起来。 这个人,之前没有见过啊...... “凌岩兄弟,这位是......” 韩忱面露疑惑看向眼前的少年,低声的问道。 “哦,这位是住在我隔壁01号房的师兄,他叫......” 虽然一时恶意攻心,她给人家起名为二狗,可是长孙凌妍却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叫出来。 谁知道若干年头,殷朗会不会想起这桩事端,倒是有不是又要寻自己的晦气。 “二狗。”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接下了她的话茬。 竟然是一向反应迟钝的青年。 他非常自然的回答,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他说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路边的花花草草。 回答完毕,他就木着那张面瘫脸,两眼目光涣散,心思已经不再此地,不知道云游到几重天去了。 长孙凌妍撇过头,这场面太动人,简直不能直视。 殷朗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依照她对他的了解,这人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奇葩的行为的。 难道......这混蛋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韩忱也被二狗这神来的一笔给惊住了。 这位一贯处事大方的贵公子这下也挠了头。 他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说他是认真的吧,哪有人真会用二狗这样粗俗的哩名来拜师。可说他是假的吧,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一脸的严肃认真,仿佛他是很郑重的在报上名号。 “额......二狗兄......在下韩忱,是雪剑宗的预备弟子,和凌岩兄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韩忱朝着二狗拱了拱手,颇有些尴尬的说道。 “凌岩?” 二狗喃喃的重复着,似乎在仔细咀嚼这两个字的意义。 见他一副钻研的样子,长孙凌妍的汗顿时就下来了。 凌妍,陵烟。 两个词虽然音调不同,可是在韩忱那微微带着些北调口音的话中,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别的还好说,若是让这个魔头忽然联想到了什么,进而恢复了神志,那可就麻烦大了。 她连忙转过身,想着呆愣在当场的二狗补充道。 “长孙凌岩,我的全名是长孙凌岩。你可以叫我长孙。” “阿岩。” 还不等她说完,二狗兄就自顾自的下了结论。 他用木然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长孙一番,看的长孙凌妍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就在她即将爆发的前一秒,二狗才慢悠悠的移转了视线,晃神到一旁继续发呆了。 阿岩这个名字,未免有些过于亲近了。 可是在长孙凌妍看来,总比他凌妍凌岩陵烟乱叫的好。 韩忱眼前一亮。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称呼呢。 凌岩没有表字,还是阿岩听着要更亲近些。 “如此,那我也叫......” 话刚出口,只见那位傻呆呆的二狗兄忽然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凶狠和排斥,充满了野兽的本能。即便是见惯世面的韩大公子,也禁不住被吓了一大跳,没说出口的那句称呼就这么硬生生的给噎了回去,再也交不出来了。 “我的。” 二狗兄坚持道。 在他没恢复之前,他要跟着这个少年。他不允许任何人插进来,破坏掉他的生路。 长孙凌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之前发生的这些小小的摩擦。 她的视线投在了更远的地方,那里她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北苑的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在缓缓的走来。 女的一身红衣,身姿窈窕,远远望去像是一只蜿蜒扭动的蛇,看着很是诱人。 相貌看不清,应该不是长孙凌妍认识的人物。 那个男人倒是很眼熟,玄色的短打镶着金色的暗纹,招摇的很。 是展梓渊。 两人边走边聊,展梓渊笑的花枝乱颤。看前进的方向,竟然是朝长孙凌妍这里的位置而来。 等走近了,长孙凌妍才看清楚那红衣女子的真容。 出乎她的意料,刚才看身材还以为这是个妖冶明艳的尤物。可真要细细观察,却发现这女子不过就是面容清秀而已。 她的细眉细眼肤色白皙,五官分开看都不是最出色的,可是组合在一起却十分的协调,让人越看越舒服,总有种温柔如水的独特味道。 只是可惜,那双细丹凤眼中是不是闪过的精光有些坏了气质,多了几分精于算计的感觉。 两人走到近前站定,展梓渊先开口道。 “长孙,这是惊鸿宗的单嫣嫣单姑娘,她比我们都先入门,溪山郡单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 “单姑娘,这位是长孙凌岩,是器宗的弟子。那边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叫韩忱。” 展梓渊扭头看向二狗,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二狗。” 还是那样简洁的回答。 二狗慢吞吞的把目光转到单嫣嫣的这一侧,便毫不停留的又转了回去。那样子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单嫣嫣的眉头微微一皱,很快便又舒展了开来。 她白皙的脸上漾起了温柔的笑意,身子微微的扭动向前,甜声向着韩忱说道。 “韩公子,展公子,你们太看得起小妹了。” “小妹我只是有幸早到了些时辰,又蒙师门不弃,侥幸得入罢了。要论说实力,小妹自然是不敢和二位相比的,这不是折煞了人么。” 她边说边笑。眼波流转间那若有似无的情谊漫天乱飘,端的是晕生双颊,仪态万方,看得周遭的少年眼睛都直了。 第47章 发威 场内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长孙凌妍的眉头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位单嫣嫣姑娘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和初见林琅的那个时候一样的。这个女人的身上,总是若有似无的透着一些*的味道。虽然她很小心,几乎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可如何能够瞒得过和林琅斗了无数个回合的长孙凌妍? 这个时候忽然出现的单嫣嫣,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离岛的那天,她偷听到林琅和合欢派特使的对话,说的便是找寻异宝炉鼎的事。虽然小汨罗境事件之后她就混下了山,可事情后来的发展却再也不知道了。 现在忽然在正道大本营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物,她一直没有完全放下的神经顿时又绷了起来。 会不会是合欢派真的发现她了? 长孙凌妍心中惊疑不定。 她想找个机会,好好的观察一下眼前这个看似明媚动人的女子。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向人群中的那位丽人,生怕自己的审视的目光过于明显,反而引起对方的疑心。 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步,背后却忽然贴上了一具微热的胸膛。 是二狗。 只见他的目光直直的看过来,似乎不太明白眼前的少女为什么忽然愿意主动亲近他了。 二狗虽然脑筋沉沉,反应迟钝,可是却并不真是一个傻子。 某种程度上说,他比许多所谓的天才都要敏锐的多。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对于环境、能量以及周遭人的情绪变化的感知非常的迅速。他能从别人的眼神,表情,甚至是下意识的动作中,就能发现变化的端倪。这一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从二狗见到长孙凌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看着很顺眼的少年并不喜欢他。 甚至在某些时候,他是在畏惧躲避着自己。而长孙凌妍,也丝毫没有掩饰这样的情绪。她甚至明晃晃的拒绝他的靠近,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掩饰身份和性别,就这么把真相情急之下就给说出来了。 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如果现在给她一个机会,他相信她立时就能逃的远远的。 可是偏偏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是可以暂时信任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可是现在的她对自己来说不构成任何威胁。相反,他知道了她的秘密,他们的关系就更加值得信任了。 所以他的身体本能的遵从了直觉,就这么自发的变成了长孙凌妍身后甩不掉的尾巴。 只是,二狗也是很有自觉的。 他跟是跟了,却并没有戳穿长孙凌妍的伪装,也没有借此要挟她为自己所用。他甚至装作没有发现一样,可行为却变得更有分寸,时时刻刻都和少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能感觉到,一丈长孙凌妍是可以容忍的底线,所以他永远就站在她一丈之外,从不曾越过雷池半步。 刚才......阿岩是害怕了。 二狗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用高大的身体将长孙凌妍挡在了身后,依旧是精准的一丈距离,只不过这次是他站在前面了。 此时,场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单嫣嫣的身上,对于这个傻乎乎的人,大家根本没做任何的关注。 就连单姑娘的眼睛也是黏在韩忱的身上,看也没看二狗一眼。 她本来是看中的二狗的相貌,可没想到竟然是个痴的,立时便没了兴趣。 长得好固然是个条件,可最重要的是有实力啊。 韩忱出身大家,又拜入了雪剑门,最关键的他是个仲阳! 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二狗突兀的动作,倒是长孙凌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有二狗挡在前面,她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 现在想想,收容一个跟班也是有些好处的,只要二狗一直能保持这么识趣又不恢复,那她也不介意带着他。 至少,现在她可以找到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位单嫣嫣单姑娘了。 只听展梓渊高亢的声音说道。 “单姑娘,你可别谦虚啦。像你这样资质绝佳的仲阴,哪个不是鼻子翘上了天?单姑娘为人温婉谦和,简直就是女修的楷模。” 展梓渊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扔。他一边眉飞色舞的夸人,一边还不是的将眼神瞟向一身白衣的韩大公子,那一脸贱贱的表情看着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果然,此话一出,全场少年们的目光更加的炽烈了。 惊鸿宗在云苍派中素来排位不高,可是名声却是大大的有。这个宗门全部由女修组成,是除了辅助门之外最大的女修集中地。可是论说起地位来,那惊鸿派的女子可是要比辅助门的高出太多。 道侣和妾侍,云苍派的男修们一向分的清楚。 说渣也好,说不公也罢。在这个以实力说话的修真世界,除了少数极出色的女修士,剩下的大都要依靠着道侣来争夺资源。魔修相对开放,尚且有无数的女子沦为炉鼎,在相对传统的正道门派,情况就更为严重了。 除了太阴。 每一个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生来就是一个传奇。 只是传奇的结果,大都不是特别圆满的。 下一刻,单嫣嫣的眼波就飞向了韩忱。她并不是想一般的小家碧玉一样的偷看观看,而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直视着对方,即便是韩忱见过了各色暗怀心思的女子,倒也不会觉得眼前的这位少女令人厌恶。 “听说韩公子是仲阳,与小妹倒是有缘。以后大家同为云苍派弟子,还请韩师兄多多照应了。” 这姑娘的脸蛋红彤彤的,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清水。她似乎很是紧张,肩膀还在不自觉的微微摇晃,丰满的上围更是呼之欲出,看的周围的少年个个心动神摇。 尤物!这绝对是一个尤物啊! 只是美人的眼中只有风度翩翩的韩大公子,相比自身条件,许多人都觉得很是泄气。 “哪里,单姑娘过谦了。” 韩忱淡淡的说道。 他倒是没有顺着单嫣嫣的话说下去,而是仍然礼貌的用了一般的称呼。 虽然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可是也不想和她过于亲近。 虽然惊鸿宗和雪剑宗同在云苍派门下,可是一个是剑修一个是乐修,真要论说起来,那真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何况他们虽然通过了择徒选拔,可是三个月后的考核才能真正决定能不能拜入山门。现在就开始以师兄妹相称呼,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 看到这里,长孙凌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可是再看下去也未必能有什么新的发现,顿时觉得心中郁郁。看看天色,已经接近晌午,想起自己原本的计划,长孙凌妍便悄悄的转身,想要离开聆训堂。 她一动,二狗自然也要跟着一起。 “凌岩这是要去哪儿” 韩忱的余光一直在悄悄的注意长孙凌妍的动向。今日是最后的休沐时间,他也想借机和这个他看中的朋友好好结交一下。是以二狗一有动作,他便立时发现,随即便开口问道。 自然,全场的目光也都跟着看了过来。 长孙凌妍暗骂韩忱啰嗦,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得不基础一副笑脸。 “淮望兄,在下还有些事情去山下,眼看时辰也不早了,那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朝着韩忱站立的方向拱了拱手。 “凌岩要下山,那可是真巧了。在下也有这样的打算,不知道是否有幸与贤弟同行?” 韩忱一眼睛一亮,立刻接话道。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是真的觉得有些为难了。 她倒不是讨厌韩忱的这个人。只是她下山是为补充给养,身后还跟着一个傻呆呆的二狗兄,实在没有精力在和这位世家公子打屁寒暄。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下山,是想到市集菜场购置一些存粮。淮望兄也知道在下出身寒微,没什么钱财。聆训堂所费不菲,三月之后更是有考核需要准备,自然是能省便省的。” 她看了看韩忱的一身打扮,面露难色的说道。 “只怕......淮望兄受不了那市井之地的嘈杂和喧污......” 长孙凌妍这回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北苑是上房的集中地,真要是出身寒微囊中羞涩的人,是绝对不会跨进这个院子一步的。 可是她既要这么瞎掰,别人还真反驳不得。有人爱吃,有人爱穿,总不能让人家把钱袋子倒给你看吧。 听她这么一说,韩大公子连忙摇了摇头。只见他上前一步,微笑着说道。 “贤弟此言差矣。忱堂堂男子,哪有那么娇贵。只是没想到贤弟竟然还有庖厨的手艺,不知道忱有没有口福......” 这...... 长孙凌妍没话说了。 人家依旧进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在拒绝简直就是要结仇了。 她的脑子快速的转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更加婉转的拒绝理由,只得点了点头,强笑着同意了。 韩忱见状,心中很是高兴。他连忙上前一步,想要和长孙凌妍一并下山。谁知道刚走到少年身前一侧的位置,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 韩忱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转身退了半步,想要绕道另一边。 可是无论他怎么动,那身影总是将他的前路封的严严实实,仿佛那一丈的距离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只能看着,永远不能到达。 “二狗兄......你......” 这下,好修养的韩大公子也有些不悦了。他忍了忍,还是开了口。 只可惜话还没有说完,二狗那呆滞的眼神就转了过来,那黑沉沉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冰冷死寂的目光让见惯了世面的韩大公子忍不住心中打了个突,背后隐隐有森森的寒意。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目光。这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健全的人的目光了。 即便是知道这个叫二狗的人在灵智上似乎有些缺陷,可是那一瞬间,韩大公子还是把那句斥责的话咽了回去,嘴巴开合了几次,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 真的很可怕。 第48章 偷袭 结果,下山的队伍一下子壮大了许多。 除了长孙凌妍和二狗,韩忱、展梓渊以及新结识的单嫣嫣姑娘,也都报了名。 别人倒还好说,只单单这个单姑娘,让长孙凌妍的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本就想着躲开这个敏感人物,谁知道好巧不巧的人家iu跟了上来,真是让她不能不多想。 只是单嫣嫣虽然也在下山采购的队伍里,可人家的关注点却并不在长孙凌妍和二狗这里。这一路上只听她莺声燕语的不住娇笑,虽然面上是和展梓渊嬉笑成一团,但有眼力的人都看的出来,这姑娘是奔着韩大公子使劲呢。 倒是在二狗的震慑下,余下的三人都被间隔在长孙凌妍的身外一丈远,倒也省了她寒暄的麻烦。 二狗干得好。 她满意的朝着男人点了点头,换来一个茫然呆滞的眼神。 一行人的脚程都不错,很快就到了忻城。 比起两日前,此时的街道倒是清静了不少。虽然比试还没有结束,理论上还有机会。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越往后录入的标准越严苛,落选的那些也自知差距甚大,都早早的打道回府了。 于是,这次长孙凌妍倒是可以好好的逛一逛忻城的市集了。 正思量着要买些什么,忽然她觉得背后恶风扑过,一道大力将她带了几步,险些站立不稳,摔了个踉跄。 回头再看,原本她站立的那个位置,有一枚小箭插在地上。力道之大,箭尖没入地面半寸,箭稍的尾羽还在不停的晃动。 拉开她的自然是离她最近的二狗。 但见他看也不看惊魂未定的长孙凌妍,径直朝着街角的方向走去了。 “凌岩,你没事吧。” 韩忱抢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他上上下下的将长孙凌妍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展梓渊则是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起来那根小箭了。 青羽,紫斑竹,墨玉的箭头,看着虽不起眼,可是每一样材料都价格不低。 展小爷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单嫣嫣一眼,并没说什么。 这东西倒是有些来历,只是他不方便开口点破罢了。 等下自然有人会讲个明白。 果然,就在下一刻,单嫣嫣单姑娘开口了。 “这......这是我......舅舅家的袖箭啊!!!” 只见那明艳的少女面色苍白,羊脂玉般的手指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颤抖,似乎是惊骇到了极致。 长孙凌妍微微皱眉。 展梓渊的表情她是看在眼中的,知道这件事自己多半是受了这位单姑娘的拖累。她想将自己摘出去倒是无可厚非,可是这样的表演实在是有些用力过度了。 除了这一句,单嫣嫣再也没说出来什么有用的,只是在一旁泪花滚滚,眼看就要梨花带雨了。 没过多长时间,小时的二狗又走了回来。 只见他身后拖着一个还在不停挣扎的少年,也不管他如何反抗,径直就朝着长孙凌妍的方向走过来了。 到了近前,他将人朝着地上一甩,那少年便一个不稳摔了一个脸着地。刚想跳起来收拾一下这个呆呆的大个子,他直觉得背后一麻,脖颈被人牢牢的踩在地下,动了动不了了。 即便是这样,他还不服输的兀自喝骂。可惜不是专业出身市井的终究后继乏力,骂了几句便找不到新鲜的话了。 “是他。” 二狗缓缓的看了长孙凌妍一眼,吐了两个字出来。 只是他还怕她听不明白,又指了指地上的少年。 “阿笃,果然是你!!!” 这下,单嫣嫣也不哭了。她小碎步靠到那少年的近前,略带焦急的看向伸脚的二狗,有些焦急的说道。 “这位师兄,这少年是我表弟,能不能请你放他起来。” 二狗用死鱼眼瞄了她一下,又缓缓的将头扭了回去。 他似乎并没有听明白单嫣嫣姑娘话里的意思,可是脚底下却又无意识的踩着少年的脖子扭了几下。 见此情景,单嫣嫣的脸上微微的闪过不悦的神色。 她虽然不曾遇到这样被无视的情况,可是自小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非常能够察觉别人的情绪变化。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愤,面上却笑得温婉纯善,放低了声音柔柔的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回。 “这位师兄,这少年是我表弟,能不能请你放他起来。” 然而,这次依旧让她失望了。 二狗兄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坚定的踩着少年的脖子不动摇。 无奈之下,她只要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韩大公子。 韩忱本不想沾染这样的事情。可是单嫣嫣一直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积蓄了满满的泪水,他再坚硬的心肠也不禁软了下来。 “二......狗兄,虽然这位小兄弟出手鲁莽,可是咱们也不能妄下论断。你看是不是先放他起来问问再说?” 他朝着二狗拱了拱手,试探着说道。 二狗死鱼眼他,然后将头转向了长孙凌妍。 “你定。” 单嫣嫣立刻看向长孙凌妍。 “长孙师兄,我这表弟年纪还小,有时候做事情不动脑子,这次险些伤了你,嫣嫣这里替他陪个不是了。” 说着,她便盈盈下拜。那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弯曲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让人看着心折。 单嫣嫣的姿态放得够低,长孙凌妍也不好得理不饶人。她连忙口里说着客套话,示意二狗将人放开。 只是说归说,她是不肯靠近单嫣嫣一步的。且不说她现在是少年的身份,即便是恢复了女装,她也不想碰到这个女人一下。 “呸呸!谁用你这个妖妇假好心!!小爷今天失了手领罚便是,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也敢代爷来赔不是?!!!” 那少年从地上一跃而起,也顾不得自己这一身的狼狈,跳着脚指着单嫣嫣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他看向不远处的长孙凌妍,朝着她双手抱拳,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这位哥哥,小子名叫孙谦,乳名阿笃。今日我失手险些伤了你,阿笃给你赔不是了。还望哥哥大人不计小人过,赎罪则个。以后若是有用得上阿笃的地方,阿笃定然鼎力相助。” 这名叫做阿笃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眉宇间英气勃发,甚是磊落大方。 他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手,又行了最隆重的大礼,倒是没有丝毫想要逃避的意思。 长孙凌妍不禁心生好感,连忙站前一步扶起了他。 “阿笃不用这么多礼。我毕竟没有受伤,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她话说的豪气,更是得了那少年满满的好感。 没想到这位长孙大哥虽然长得娘气了些,也不是什么伟岸的汉子,可是性格却爽朗的很投他的脾气,一时竟然让少年起了结交的意思。 他年纪尚幼,原本就是被家族精心培养的子弟,平素骄横管了。他母亲是孙家的家主嫡妻,出身甚是显赫,手腕又高端,生生把一个错综复杂的大家族治理的井井有条。家中的长辈喜欢他,庶出的姐妹们都不敢招惹他,孙谦这一路倒也平平安安的长大,没见过什么诡谲的人心。 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位自幼寄养在他家中的表姐了。 单嫣嫣的母亲是孙家家主的同胞妹子,原本也是出身大家的娇贵小姐。可是情窦初开之时,也不知是受了谁了教引,竟趁着花灯节游玩的机会,和一个修真小族的庶子私奔了。 几年后,单母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出现在了孙家的门前。只是那时她已经病入膏肓,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阿笃的祖父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她留存下来的这一滴血脉自然是百般呵护。有时候甚至比自己的亲孙子阿笃还要看重。 若单嫣嫣就这样在宠爱中老老实实的长大,那也倒是一件好事。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小失了母亲的缘故,单姑娘心中没有任何安全感。她不相信自己的祖父会对一个私奔生下来的外孙女这么好,总觉得这家人是另有所图的。 阿笃渐渐发现,家中的好多次争执和风波,最终的得益者都是自己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堂姐。她接着撕裂家族内部关系一步步的建立了自己势力范围,巩固了自己在孙家的地位,甚至攫取了大量原本应当属于别人的资源。 最后,她甚至将心思动到了自己的舅母身上。阿笃的母亲因为单嫣嫣的一个小设计儿流了产,原本期盼了多年的妹妹就这么没有了。 母亲气的生生晕了过去。可是父亲和祖父还在为那个贱人开脱,这让阿笃难以忍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若是做惯了刀俎的人忽然任人宰割,那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阿笃偷偷跟着家族的车队来忻城,就是为了找这个贱妇报仇。 袖箭是家族绝学,他自幼就开始练习了,水平一直很稳定。 刚才那一箭,阿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干掉单嫣嫣,可是就在袖箭脱手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一阵怪风吹来,角度精准的袖箭微微向旁侧偏了那么一下下,竟然就笔直的扎向了长孙凌妍! 阿笃吓得肝胆欲裂。 他虽然鲁莽骄横,可也不是不明是非的滥杀之辈。袖箭既快又狠,要是被它打中那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好在长孙凌妍避了开来,让阿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还没等他这口气喘完,一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就伸手抓住了他,将他拖死猪一样的扔到了人群之中,平白让那贱妇看了笑话。 阿笃偷偷的看了一眼那个凶残的男人。他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可是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可不是盖的。见他转头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阿杜顿时觉得浑身一震,背后的汗毛根根的竖立了起来。 奇怪......到底是谁干的呢? 第49章 戒律堂 下面的剧情在长孙凌妍看来,就没什么新鲜的了。 单嫣嫣拿出长姐的身份替阿笃赔不是,可惜幼弟不怎么买账,反而将她连消带打的损了一顿,让她在众人面前颇为尴尬。 只是这位单姑娘也不是轻易就能被打倒的。短暂的惊讶过后,她便迅速找到的突破的途径。阿笃越说越气愤,而单嫣嫣的姿态却越来越低微,再加上她一反明艳大方的形象,忽然变得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惜。 对比之下,阿笃这个半大的孩子,就显得霸道骄横,不讨人欢心了。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的状态,可是场上的形势却在逐渐的逆转。 很快,在围观众人的窃窃私语之下,阿笃少年就败了下来。 “怎么了。” 长孙凌妍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场家族内部间的争斗。此时此刻,她忽然发现身侧的二狗有了异动,便顺着他目光投向的方向看了过去。 “有人。” 二狗指了指道路尽头的转角,轻声说道。 那是一个小小的茶水铺子,门前稀稀拉拉的摆放着几个长条桌凳,大大的幡子上绣了一个“茶”字,可也早就破破烂烂的,勉强才能看的清楚。 门前人来人往的倒是很热闹,可是一个坐下歇脚的人都没有。 见长孙凌妍用费解的目光看着自己,二狗又破天荒的多解释了几个字。 “那里刚才有人。” 他忽然高声喝道。 “出来!” 众人原本还都沉浸在对单嫣嫣姑娘的同情之中。二狗这一嗓子喊出来,倒是让许多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不明就里的人们纷纷转头看过来,只见二狗死死的盯着不远的地方,眉头微微的开始向中间聚拢,这是他逐渐失去耐心的标志。 又过了一会儿,那街边的茶水铺子中,还真的走出来了一个人。 “哈哈哈,这位师弟的灵识真强,在下坐的这么远竟然都能感受得到啊!” 来人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一直就在附近,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那大马金刀的步子走起来,倒是显得他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似乎只是在街上和众人凑巧遇到的。 正是云苍派雪剑宗的大师兄,祁鼐。 只见他一身的黑衣短打,背后背着一把重剑,五官虽然有些粗糙,可是组合起来,却有种独特的豪侠之气。 “是祁师兄!!” “祁师兄,简直就是堂堂伟丈夫的代表啊!” “师兄!师兄!” 祁鼐一登场,周围原本在专心围观的人群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雪剑宗虽然威名赫赫,可是却并不总是在云苍派做老大的。宗门大比,就是决定云苍派谁说了算的时候。按照开山祖师的规矩,云苍的掌门一定要出身剑修,是以丹修和器修虽然能人辈出,可是云苍派的却永远的剑修当家做主。 只不过,无论是谁要上台,都不敢亏待了他们罢了。 雪剑宗现任的宗主傅穹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他不但自己将雪剑宗七十二路雪阳剑研究了个通透,还慧眼识英才的收了祁鼐做徒弟。 雪剑宗有句话说的好,收个好子弟就能荣耀几代人。 这其实就是雪剑宗的写照。 在上次的宗门大比中,祁鼐连闯十个擂台,最后夺下了剑修弟子比试的桂冠。他交友甚广,和许多的辅助宗门都有联系,平日里呼朋唤友,关键时刻人脉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傅穹虽然能力出众,可是毕竟年纪轻轻,能坐稳掌门的位置,祁鼐也算是功不可没了。 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祁鼐缓缓的走到了人群的中间。他看也没看单嫣嫣,却似乎是和阿笃早就相熟,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安抚下了少年的情绪。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 她和祁鼐有过接触。他虽然看着粗狂豪放,可是却是一个再细致不过的人,尤其善于抓住形势,借力而为。 就说上次试炼阁的事,看起来是他在为没入门的师弟出头,仗义执言对抗势利贪婪的管事。可实际上,在他说话之前,他便知道了长孙凌妍已经是器宗的弟子,而且身份不低。 他这么说,其实对长孙凌妍并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将王有道的怨恨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反观他自己,不但赢得了一众少年的好感,也实实在在的卖了器宗一个人情。 要知道,这些来参选的人,说不定就是未来云苍派的弟子。要是得了他们的好感,那以后祁鼐大师兄的声望和地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么细致的人,怎么会不周转一下场子,反而径直去安慰那个叫阿笃的小孩呢? 是这个孩子太重要,还是单嫣嫣没有分量?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不应该。 从始至终,单嫣嫣的眼神始终没有和祁鼐相交,她只是低头站在一边,越发显得委屈柔弱了。 再怎么单嫣嫣也是惊鸿宗的人,资质上佳,谁知道她未来的夫婿会不会是一个有实力的人物。祁鼐没道理这么鲁莽。 她在心中画了一个问号,决定以后躲这两个人远远的,静观其变。 简单的在镇上吃过了饭,一众人便买好了东西回山了。 虽然有二狗帮忙提着东西,可是长孙凌妍还是觉得疲惫的很,简单的洗漱过后,便一头扎在床上睡死过去了。 这一路上,祁鼐和单嫣嫣一直和他们走在一起,让她的神经高度紧张,心时时刻刻的警惕着防备着,没办法放轻松。 直到耳边传来砸门的声音,她才从黑沉沉的梦乡中惊醒了过来。 “开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里面的人听到了没有?!” 几个男人的声音气势汹汹的在外面喊道。长孙凌妍一跃而起,飞速的跳下床,一边大声应和着,一边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你们要做什么?” 眼见天光大亮,长孙凌妍倒也不担心会遇到歹人。 她听的出来,这之中有一个声音应该是王有道的。别说自己没怎么得罪他,就算真有,晾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弄出些坑她的幺蛾子来。 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种身穿黄衣的管事,个个面色凝重,像是欠了多少外债换不上的样子。 当中站立着一个青衣的老道。他面容清癯,身形瘦削,宽大的道袍穿在身上,像是套了一个麻袋一样,空荡荡的鼓着风。 他的嘴边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眼神中仿佛带着森森的剑光,看着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性子。 “你叫什么?” 那道人冷冷的问道。 长孙凌妍被他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大清早就被砸上门,还摆出一副讯问的样子,换谁来都要心情不爽。 可是她也不是不识时务的木头,大致的情况还是能揣测到一些的,便摆出一副恭谨的模样,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启禀前辈,在下名叫长孙凌岩。” 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这道人倒是微微和缓了语气。 “你不要害怕,我是戒律堂的楚长老,有些事情要找你核实一下,你先我走吧。”?!! 戒律堂?!! 听着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刚刚在云苍派呆了两个晚上就遇到戒律堂的人上门,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人家气势汹汹的堵在门口,后面站着的那几彪形大汉一看就不是善茬,她也没必要做无谓的反抗了,倒不如乖乖的听从命令,也能少吃些苦头。 见她如此乖顺听话,楚长老干瘦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挥挥手,一行人便向着二狗的住处走去。 长孙凌妍原本以为二狗那么木讷的人一定会给这位戒律堂的长老吃些排头。没想到这家伙开门看见她也在,就自动跟在她身后一丈的距离处,老老实实的出发去了戒律院。 见两人都比较配合,楚长老也就和缓了语气,虽然没有透露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一路上长孙凌妍看到好多形色匆匆的人走在路上,大都是黄衣管事之类的级别,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行人片刻也没有耽搁,径直进了戒律堂的正门。 只见宽阔高大的正厅内坐的满满的,一些辈分小的大都站在一边。韩忱、展梓渊、单嫣嫣,这些熟悉的面孔长孙凌妍都看在眼里,心中也大致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上座两人都已年近中年。穿紫色道袍的人稍微年轻一些,端的是丰神俊朗,气质卓然。只是面上的愤怒之色丝毫没有掩饰,一张俊脸上乌云密布,沉的快要滴水了。 另外一个穿玄色衣服则是沉稳的多。 他几乎没有任何情绪露在外面,见长孙凌妍一行人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楚长老朝着那个玄衣人拱手说道。 “堂主,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到齐,可以开始了。” 玄衣人点了点头。 只听他轻咳一声,目光缓缓的从堂内的每一张脸上扫过,缓缓的开口说到。 “各位,老朽戒律堂主泓缮。今天开堂会,是为了查办昨夜在忻城发生的一件惨事。” “昨夜三更时分,孙家唯一的嫡子孙谦被人杀死在云苍山侧的荒岭之上,不知道你们都有没有什么线索。” 第50章 阴私 泓缮的声音很低沉,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重达千斤。 阿笃死了?!!! 长孙凌妍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她并不讨厌这个开朗的孩子,可毕竟不是熟悉的人,只有一面之缘,倒也不至于为了他的死亡而悲痛欲绝。 明明昨天还那么鲜活的少年,今天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样的突然的消息让她有些感慨世事无常,心中一时间也是唏嘘哀伤的。 毕竟,他还那么年轻,正是恣意挥霍生命的好时候。 泓缮的话,顿时引起了全场的关注。 有些知晓些内情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上座的那个愤怒的中年男人,难怪潼笏宗的泓剎这么愤怒,原来是他的亲侄子死了。 是的,死去的少年孙谦,正是那紫衣男人名义上的侄子。 泓剎本名孙健致,是孙家长房的庶子。原本一个婢妾生下的孩子,是不会受到家族的重视的。可是这个泓剎倒也争气,虽然天资并不出色,可是大小就在剑道是下了苦工。 没有剑,就拿着树枝笔画。没有灵药,便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偷偷修习。天长日久,竟然也给他练了个小成。等到十年一次的云苍派择徒大会的时候,这个出身不好的少年硬是在那年的考核中拔得了头筹,风风光光的拜进了潼笏宗。 潼笏宗在云苍剑门之中,是仅次于雪剑宗的第二大宗门。一向是争夺云苍掌门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要不是雪剑宗一连出了现任掌门和祁鼐这两个奇才,那现在的云苍第一人,还指不定要落在谁的手中呢。 就连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二房嫡子孙健行,都灰头土脸的败给了他,仅仅进了一个名头不显的小宗,和泓剎比起来那可是天上地下一样。 泓剎的事,在孙家上上下下引发了一场地震。那些原本因为出身而被嫡母和家族打压的少年们,更是将这位孙家的庶子看作是心中的标杆,一时间泓剎的风头无两。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泓剎既然已经有了灿烂的前途,那孙家也没有必要和这样一个可能成道的强人过不去。泓剎的母亲被提拔成了平妻,一切吃穿用度都比照正室待遇。除了遇到原配正房,她大可在孙家横着走。 唯一的胞妹也因为哥哥的缘故嫁到了一户修真世家。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可总比她之前那几个嫁人做填房小妾的庶姐要幸福的多了。 可即便是这样,泓剎的心中依旧没办法平静。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的亲梅竹马的丫鬟委身给嫡兄当通房的耻辱。 那女人前一刻还在和他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可是一旦有了向上攀爬的阶梯,那些个誓言情谊便全部抛到了脑后了。 他知道自己的嫡兄并不喜欢她,不过是因为他喜欢掠夺自己仅有为数不多的宝贝,看到自己失落绝望愤恨来获得快感罢了。 所以,在偷偷离家参选之前,他便找了机会诱惑了自己的嫡嫂。泓剎原本就长相俊美雍容,即使粗布麻衣也掩饰不住天生的锐气。比起他那个身为普通人的胖子大哥,泓剎自然是令人心动的。 加之他自小生活艰辛,惯会看人脸色,一番甜言蜜语之下,那女人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他。 偷情的滋味刺激无比,泓剎是结结实实的给自己的嫡兄扣了一顶绿色的大帽子。只是原本他想借着选拔的机会拍拍屁股走人,谁知道那女子竟然珠胎暗结,有个身孕。 泓剎的嫡兄性好渔色,后院美人哥哥如花似玉,对于这个总是一本正经出身大家的正妻,其实是不怎么待见的。只是迫于家族的压力,他还是逢初一十五的到正室房里过夜,也算是全了她的脸面。 可是再怎么努力,却没有一个能给他生下个儿子的。 这次嫡妻有孕,他倒是报了不小的期待。 见此情景,泓剎的心中也有了打算。他自己是从婢妾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平日没少被人轻视践踏,心中那可能没有怨气。 他虽然要前去拜师,可是云苍派是正道第一的大派,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自己能不能混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他不得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有什么比一个亲生儿子掌权的孙家更为稳妥的呢? 嫡兄好色无能,想要解决他轻而易举。只要自己的血脉坐稳孙家的家主之位,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这样,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时,泓剎的亲子名义上的侄子孙谦便出生了。只是那个时候,泓剎早已拜入潼笏宗,追寻长生大道去了。 修为越是精进,有些事情便看得越清楚。 修士繁衍艰难,这是逆天修道必须付出的代价。 于是泓剎对于自己落在孙家的那个儿子也一日日的看重。原想着等这孩子长大了,便找个机会收他进了潼笏门下,只是还没等他动手,这唯一的儿子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杀掉了。 身在道门,痛失爱子,怎能不让泓剎哀恸万分。 他年少成才,风头正劲,在潼笏宗虽然地位很高。即便是平素为人低调谦和,可是毕竟是宗主的有力竞争者,周围嫉恨他的人不少。 何况,最近妙音宗的宗主之女对他频频示好,要是能和这位天之骄女结为道侣,那自然是对他大有助益的。 若是这样一件丑事让别人知晓的话,那他的女人和前途就全都没了。 就算是再喜欢那个孩子,他与孙谦的关系是说不得的秘密,永远都见不得光。事到如今,他根本不可能以父亲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替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 孙家现在是他嫡兄当家,可是那个笨蛋如何能将事情说得明白。他作为孙家家主的弟弟,只能坐在这里,佯装一个合格的长辈,为家族讨个说法。 孙家如何,与他泓剎有何相干?!!! 泓剎的阴郁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那一张张连好像都沾染着自己儿子的鲜血,让他恨不得拔剑而起,将这满满的人头一颗颗的砍落在地。 凶手!!!谁是凶手?!!!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对,这样大的戾气怨恨,是滋生心魔的前兆。可是他根本没办法遏制这样的负面情绪,他从来不知道,这个自己很少见面的儿子,竟然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韩忱、展梓渊、单嫣嫣、殷九、长孙凌岩。” “听说,昨日你们几人在山下的忻城都曾经遇到了死者,你们各自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吧。” 先开口的是戒律堂的长老泓善。他语气温和亲切,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也没有指责和质问的意思。要不是他做了自我介绍,长孙凌妍几乎以为这老头就是在一旁看热闹的。 当听到那老头点到二狗的名字时,长孙凌妍忽然心中一突。 殷九。 她记得,殷朗身上时时带着的一块玉牌上,刻着的就是这两个字。 他竟然用这个做了自己的化名,看来真是有些来历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殷朗身上的那块玉掏出来看看,是不是自己看惯了的那一枚。 可是现场的情况容不得她细细琢磨,第一个被点到名字的韩大公子已经开始讲述昨天的经过了。 韩忱说的很是客观。 他的语速不快,可是吐字却很清晰,条理分明。 他把事情的整个过程按照自己的视角重新叙述了一遍,实话实说,没有加入任何个人的臆想和猜测,让人听得很是明白。 他说完了,轮到了展梓渊。 展梓渊的竞速虽然和韩忱有些不同,可是大概的情节和内容却是没有差错的。 他是一个细心的人,不但详细描述的事发时的状况,还讲述了他自己观察到周围人的表现,倒还算是将韩忱的叙述还原了一个大概。 接下来,是单嫣嫣。 只听这位姑娘面露戚色,双眼肿的像桃,腮边还带着道道的泪痕,想来是忽然知道了噩耗,偷偷哭了一阵子了。 只见这位少女上前一步,哀哀切切的给堂上的两人行了一礼, 失声说道。 “昨日,我和韩公子、展公子,长孙公子以及那位殷公子去到忻城游玩,刚巧遇到我的表弟阿笃。阿笃尚且年幼,玩性甚大,失手差点伤了长孙公子。当时还是殷公子将他扯了过来,要个说法。虽然后来大家尽释前嫌,可是我总想着一定要全了礼数,想转过天来带着他来给长孙公子陪个不是,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泣不成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可是这话说的是在有技巧,虽然没有明着指责,可该点出来的关键却一样没拉下,将矛头隐隐指向了了长孙凌妍和殷九。 面对满场惊疑的目光,长孙凌妍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第51章 移祸 首座上,泓剎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他虽然今天是作为受害家族的代表出席,可是戒律堂不是潼笏宗,自然是不能为所欲为,总还要顾忌一下风度和面子,要维持和克制自己的情绪的。 如若不然,他早就拔剑冲下去了。 一个小小的未入门弟子也敢对自己的亲子下手,简直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单嫣嫣是他放在孙家的探子,为了保证自己的儿子能成为孙家未来的家主,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自然还是少不得的。 嫡兄婢妾甚多,若是让哪个不开眼的生下来了儿子,便是为将来多填了一些变数。即便阿笃是嫡子出身,可深闺妇人的战场一样的血腥,他即便是身在孙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得儿子平安。 何况,不但要看着那些莺莺燕燕,更要提防那位原配正室会不会有什么异动。 泓剎不相信女人。情浓之时嘴上说的甜如蜜,可是待到情热渐冷,翻脸无情的也是她们。 享受过男人的妙处,那食髓知味的女人怎么可能耐得住长夜孤冷和面目可憎的夫君,自然是要继续找寻新的目标的。 要是再让她弄一个所谓的“嫡子”出来,岂不是要坏了他的大事!! 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找了在孙家寄居的外甥女单嫣嫣。这姑娘有心计有手段,最重要是有一个坚定向上攀爬的野心。他在她的目光中能够看到隐忍和爆发的潜质。 低的下去,爬的上来,就像当年的自己。 只不过自己渴望的是长生,儿这位小姑娘喜欢的却是地位和尊荣。 这样的人虽然不一定能在修真的路子上走的最远,可是却有成为门派实权人物的可能,只要投其所好,假以时日必将有所收获了。 泓剎看的清楚,他并没有花心思去控制和掌握单嫣嫣。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这样做了,那便是要一辈子都必须将她死死的踩在脚下。若是她有了翻身的机会。那便是倾覆之祸。 他要得不是奴隶,而是助力。 所以,他答应会将她带入云苍派,作为交换条件,单嫣嫣在孙家的时候要好好的保持孙谦“唯一嫡子继承人”的地位。 所以,单嫣嫣的话,泓剎还是相信的。 “长孙凌岩,该你了。” 泓缮将头转向了长孙凌妍的方向。他微微的看了一眼泓剎,朗声开口说道。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她看也没看哭倒在一边的单嫣嫣单姑娘,向着满堂众人打了一个稽首,这才开口说道。 “事情的大致情况,和韩公子和展公子说的没什么差别。我确实是差一点儿就被孙公子的袖箭射中,可是孙公子当时就已经向我道歉,之后我们便回山,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睡觉,直到今天早上楚长老来找我。” 她明亮的双眼直视这座上的两人,态度落落大方,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忽然听到身边那个还在隐隐抽泣的少女说道。 “是的,当时阿笃确实向长孙公子道歉而来。阿笃行了一个跪拜礼,长孙公子也说不介意了。” 单嫣嫣话说的时机有些微妙。 听在旁人的耳中,那自然是在替长孙凌妍辩白证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是进了泓剎的耳中,那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 他出身遭人鄙视,年少在孙家的时候经常被嫡母压着下跪行礼,心中的纠结可见一斑。他自傲又自卑,听不得别人议论他的出身,跪拜礼什么的更是他心中永恒的逆鳞。 现在他的儿子,作为孙家嫡系嫡长子的孙谦竟然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下跪,顿时就激起了他那勉强压制住的愤怒。 只见泓剎冷笑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 “多打点儿事就要人家跪下,这位长孙公子的礼数真是太大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可是长孙凌妍却能够听出来他话里话外的恶意。 她虽然不怕事,可是也不想让这个黑锅就这么落在自己的头上。 “阿笃当时行了这样的大礼,我也是被吓了一跳。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为人坦荡爽朗,倒是很对我的胃口。若不是当时事发突然,我倒是想和他结交一番。” 她放弃了使用“孙公子”这样的礼节行称呼,改用少年的乳名,就是为了提示众人自己和少年的关系。 初次见面就能交以乳名,当时双方应该也是言谈甚欢的。 听她这么说,上座的泓剎也便缓和了脸色。 虽然他并没有陪在阿笃的身边长大,可是他也长借着下山的机会回孙家探亲。一是看看自己名义上的侄子实际上的儿子,二来也有警示嫡嫂的目的。 不是自己的妻子,怎么乱来都没关系。可是要是闹出人命来,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那孩子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和他年少的时候一样,爱憎分明。只是阿笃生在富贵之中,千宠万爱之下被养的有些天真,喜怒都有些极端的样子。 这个叫长孙的少年能得知阿笃的乳名,想必是很对他的脾性了。 正想着再问几句,忽然听到一旁的少女幽幽的说道。 “是啊,阿笃为人速来宽宏,被人贯在地上踩住脖颈也不记恨,这样的孩子为什么就会糟了毒手呢?” 这下,连站在一边的韩忱和展梓渊也听不不对了。 单嫣嫣这一次一次的简直就是将孙谦的死有意的指向长孙凌妍。 她虽然没有明说长孙就是真凶,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下,连泓缮也看不下去来的。 按说这是戒律堂,以单嫣嫣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在没问起她的时候开口说话的。 可是她不但说了,而且每一次开口的时机都很是微妙,让泓缮的心中很是不悦。 他轻咳了一声,沉声说道。 “这里是戒律堂。今天让你们一个个的讲述事情的经过,就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你们几个听话便是。行凶的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自然有戒律堂来查探,不需要你们妄自插言,擅下结论。” 说着,泓缮的目光扫过下面站着的几人,特地在单嫣嫣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泓缮师兄此言差矣。” 这次说话的,是泓剎。 “这位单姑娘也算是我孙家的亲戚,自己的表弟不行遭人戕害,她的心情自然和两旁人不一样。” “我倒是觉得能这样对质也好,至少让我们这些没有亲眼所见的人能知晓的更多。” 泓缮虽然什么戒律堂的长老,其实在云苍派的权利也不是很大。戒律堂虽然说是维护云苍派秩序的地方,可若是真有门派大能犯了门规,戒律堂却是也没什么办法的。最多也就管管中下层弟子,外门杂役,连宗门内的事情也不能干涉。 像是孙谦之死,虽然孙家也算是大家,可是却远远没能入的了宗门的眼,和世俗人打交道的苦差事,一贯是戒律堂来的。 泓缮和泓剎,论说真正的地位来,只怕还是泓剎高一些。 泓剎听说自己的儿子被人贯在地上踩住脖颈,心中的杀意越来越盛。他顺着单嫣嫣的目光看去,一眼见到二狗,心中顿时便明白了不少。 现在还不行。 泓剎暗暗的告诫自己。 他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 不杀便是心魔缠身,永留后患。可若是杀戒一开真的动了手,那恐怕是收不了手,立时便入魔了。 “该你了。” 泓剎冷冷的盯着二狗,那眼神凶的几乎要将他生生吞吃下去。 “一样。” 二狗果然不负众望,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这下,连好脾气的泓缮也忍不住蹦起了几根青筋。 “殷九,你好歹完整的说一遍,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一样。” “少一人。” 依旧是这样抽象的回答。可是这一次,长孙凌妍竟然奇迹般的听懂了。 “殷九的意思是说,大概的流程和我们刚才说的一样,只不过现场还有一个人今天没来。” 长孙凌妍朗声回答道。 她环顾了一下全场,再次肯定自己的解释没有错误。 “是的,今天来到戒律堂的当事人还少了一个。” 此话一出,连韩忱和展梓渊也都立时反应了过来。 上座的泓剎面沉似水,嘴唇不受控制的在微微抖动,光洁的额头上青筋根根爆出,狰狞可怖。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无论谁在说什么,都能激发起他胸中的怒火。 在他的视野中,一切都在一点一点的变红,周身的血脉像是沸腾了一样,急速的涌向头部,随时都会喷薄而出。可是他的意志偏偏清醒的很,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连五感都变得十分的清晰,周遭人的低声轻语在他耳中都变得特殊的响亮。 泓剎的心焦急万分。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是怎么造成的,可是修真之人的情绪本就应该寡淡平稳,他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可越是急躁,便越是难以自拔。几番挣扎之下,就连一旁的泓缮也觉察出他有些不对劲了。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泓剎,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说……没来的那个人是谁?!!” 第52章 辩白 没错,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人没到,那便是祁鼐。 他的形象实在是太正面了,再加上出事的那天,他是最后出现的,因此大家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他。 现在想想,既然脸他们这些小鱼小虾都被找到了戒律堂,没理由不通知祁鼐。 只是有谁来说,倒是一个问题了。 祁鼐是雪剑宗的大师兄,现任云苍派掌门的首席弟子,说不准云苍下一任的掌门令符就是要交到他的手里的。和这样如日中天的人物比起来,所谓的世家大族也都不算什么了。 修士对普通人永远是泾渭分明,高高在上的。即便只是一个散修,也未见得将那些将军王爷什么的放在眼里。若不是碍于泓刹的面子,单凭孙家的分量是决计开不了戒律堂的。 谁说谁得罪人,不说泓刹又盯得紧,于是个个都低下头,都盼着上座的人看不到自己。 “说啊?!!” 见此情景,泓刹的脑子“嗡——”的一声便炸开了。 他伸手将面前的矮几拍的粉碎,一下子就站起了身体,指着下面的几人怒声骂道。 “你们都聋了还是哑了,听不到本座的问话么!!” “到底还有哪个没到的!!!” “非要本座动手才肯说?!!” 泓刹“刷”的一声将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径直一道剑气指向二狗,临到咽喉的位置,那剑气却收而不吐,带着明晃晃的威胁意味。 “你说!” “祁鼐。” 二狗毫不挣扎就招认了。 在他的想法中,祁鼐本就是最可疑的人。差点儿伤到长孙凌妍的那支袖箭原本就是对准了单嫣嫣的位置的,若不是后来有人出手干涉,是决计不会偏离这么大的角度。 那时候他能感觉到,出手的人就在祁鼐后来出现的位置,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得手之后没有离开,可是他和那个伤人的少年也不认识,自然就没有探究的心思。 今天这个场面,再加上单嫣嫣的那番作态,十有□□有人是准备让他们背黑锅了。 泓刹得到了答案,立时便转身看向座上的泓缮。 只见他面容扭曲,阴森森的露出一个冷笑, “为什么没找祁鼐来。” “难不成他雪剑宗就这么金贵,随随便便一个小徒弟戒律堂都请不到。” “即便是掌门,可是这也不是他一家的云苍,门规不是还在么,天下哪有不守规矩的道理?!!”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听的老好人泓缮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接下去。 他是真不知道祁鼐那天也在,泓刹这么说他,确实是有些冤枉。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若是在解释一番,那也实在有失戒律堂的体面。 说起来都是剑宗内斗惹得祸事,换个身份的人,泓刹的反应都不会这么激烈,真真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泓缮默默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楚长老。 后者立时会意,站起身朝着上座的二人一拱手,便飘然带着一队人出堂去了。 “请问两位前辈,阿笃.....孙公子,是怎么去世的?”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心中也有了成算。 现下的情况,便是单嫣嫣有意无意的挑拨自己或者二狗就是凶手。韩忱和展梓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意图,可是三人都没提到祁鼐,便是有些可疑。 趁着人还没到,不如先抓住机会了解一下事情的大概,这样也不至于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长孙凌妍的话说的十分恳切,倒是让泓刹那就要爆掉的脑子渐渐的冷却了一些。他缓和了狰狞的表情,朝着泓缮点了点头,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孙公子是在忻城郊外的荒山之上,被人扭断了脖颈。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遗体周围也没有留下线索。只有客栈的掌柜说隐约看到他是和一个云苍派的弟子出的门,那人的脸孔却没有看清楚。” 泓缮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其实那个掌柜根本就没看到什么人,他只是听孙谦兴高采烈的招呼那人“师兄”,这忻城自然是云苍派的天下,师兄估计便也是云苍的门人罢。 只是这些,却不能明着跟所有人讲的。不过是一个凡人,哪里用的着这么大动干戈。若不是泓刹他是在惹不起,他都想着随意解释一番便了事了。 “那掌柜有没有说,那人身高几许,身形如何?” 长孙凌妍又接着问道。 她虽是男子装扮,可是明眸皓齿,声音清脆,就和一个俊秀的小少年没什么两样。虽然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不能直接和泓缮这样级别的人直接对话的,可是事急从权,在泓刹的默认之下,倒也没别的人介意这些等级和礼节。 泓缮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所以找你们几个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再寻到些线索。” 长孙凌妍摇摇头。 “我和二狗回山之后就各自休息了。凌训堂有自己的门禁阵法,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是决计出不去的。” “深更半夜的和人一起出门,想来凶手应当便是阿笃熟识的人物。应该是那人趁他不备,对他下了死手,阿笃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不幸身故的。” “若是阿笃的尸体上没有伤痕,那他被人掐死的时候十有□□是悬在空中的。若是躺倒在地,背部和后脑一定会留下痕迹。” “以我的身高和体力,是决计做不到站着掐死阿笃的,所以长老可以对我放心了。” 长孙凌妍不卑不亢的说道。 事到如今,她必须得把自己给洗出来。单嫣嫣用心险恶,一会儿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下一刻,一直傻呆呆站着的二狗也忽然向前迈了一步,机械的说道。 “不认识。” “饭堂没吃饱。” 这下,连长孙凌妍的脑门上也迸出了两道青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大爷说话还这么没头没脑的。 可是现在单嫣嫣已经将她和二狗拖在了一个嫌疑位上,他若是被栽赃,那她也不太好过,少不得也要替他解释一下了。 “殷师兄的意思是说,他和阿笃不认识,又因为之前的事有些摩擦。所以若是那晚的疑凶是他的话,阿笃决计不会没有防备的。” “晚饭的时候,殷师兄是在食堂吃的,应该有人看到过他。晚饭前聆训堂的大门已经关闭,禁阵开启,所以杀人的也不会是他。” 听她这么说,泓刹的脸色便更加缓和了一些。 面前的少年虽然是在自我辩白,可是他的分析有理有据,符合常理,倒是很有参考的价值。 他的目光又转向剩下的那几个人。 “我和殷兄前后脚到了食堂。” 韩忱先开口说道。 “我晚上多叫了一份热水。送水的杂役见过我。” 展梓渊也急忙解释。 剩下的单嫣嫣自然是不必说。 她虽然拜入了惊鸿宗,可是归根结底也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将比她高出不少的孙谦提在空中扼死?! 正想着,只听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楚长老带着一众弟子折返回来。身后半步紧跟着的,赫然就是云苍派雪剑宗的全民“大师兄”——祁鼐。 只见他和一贯的形象一样龙行虎步,刀削斧凿般深刻的轮廓上是满满的轻松。步履从容,笑容亲切爽朗,丝毫没有半点担忧恐慌的神色。 站到堂下,祁鼐朝着上座的两人拱了拱手。 “缮师兄,刹师叔,祁鼐这厢有礼了。” 修真之人依照修为论定辈分。泓缮和泓刹虽然同期入门,可是泓刹的修为要比泓缮高出不少,自然要级长一等。 泓缮点了点头。他自知自己的资质有限,祁鼐现在的修为就和他旗鼓想到,也不敢在他面前摆什么师兄的架子。这人的师傅就是现任的掌门,云苍剑修第一宗门的首席大弟子,前途自然是无量的,自己何不结个善缘给他呢? 只是旁边的泓刹也不是好惹的。 潼笏宗的首徒,虽然比不得祁鼐天资佼佼,可是韧性强,又有手腕,如果再娶了那位小姐,自然是如虎添翼。 这么看,下任的掌门是谁,还真是难说。 想到这里,泓缮又有些犹豫了。两边都是强人,哪个他也得罪不起。最后只得简单的将事情给祁鼐讲了一遍,片刻之后他又语带深意的说道。 “按照长孙的说法,凶手应该是高大的云苍男弟子,又和孙谦熟识,你有什么线索吗?”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边的泓刹便坐不住了。 只见他长身暴起,几步便走下了台阶站在了祁鼐的对面。 他的双眼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凸的明显,苍白的手指就这么明晃晃的点在了祁鼐的鼻子上。 他冷笑一声,嘴角在不自觉的微微抽动,看上去神情狰狞可怖,竟然让一贯风吹不动八方的大师兄祁鼐也变了脸色。 这人明显已经疯了,谁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出些什么?!! “我问你什么,你便回答什么。若是敢有一句多余的话,老子今天就要替你师傅辅钧好好教教你规矩!!!!” 第53章 堂审 这话说的甚是嚣张。可是此时此刻,这戒律堂里就属他的身份最高,他要这么说,还真是没有人有资格反驳。 祁鼐没想到这位师叔这么不给雪剑宗面子,一上来就将事情挑的明明白白,半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留。他自拜入雪剑宗门墙之中,一直是处处受人尊敬,身为大师兄更是声望甚高,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竟然也失了往日的水准,怔楞在当场了。 好在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再次恢复那副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模样。 “你昨日是否见过孙谦?” 泓刹冷声问道。 祁鼐点了点头。 “启禀师叔,我昨日确实曾在忻城市集遇到过孙师弟。当时几位师弟也在现场,都是一道回的山。” “昨夜你身在何处?” “启禀师叔,我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可有人证?” 祁鼐怔忪了片刻,随机便摇摇头。 “我一向是独自修炼,身边未有人证。” 他顿了一顿,便向堂上拱了拱手,略带疑惑的问道。 “敢问各位师叔师兄,在下这是犯了哪条门规,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戒律堂用这样的排场压一压新人还可以,可若是想凭借这些就吓到他,那是想的太天真了。 泓缮自然是不愿背这个黑锅的。 他满面笑容,和颜悦色的将事情的经过和对于凶手的推断讲述了一遍,然后便语带安慰的开口说道。 “现在戒律堂也是在找寻凶手的过程中,总想着事发当日你们几人见过被害者,应当多少能够提供一些线索,倒是没有其他的意思,师弟可不要误会了。” 只是他这个圆场还没有打完,一旁的泓刹却按耐不住了。 只见他霍然起身,冲着下面孙家的组长一勾手,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厮模样装扮的少年被带了上来。 “此人便是孙谦的贴身侍从,据说曾经在孙谦出门之前见过凶手的大致样貌,左右今天人来的差不多,干脆就让他辨认一下吧。” 他伸手一指那少年,冷冷的就下了指令。 “若是有人不愿配合,那本座便是要疑心他做贼心虚,或是有意作对了。” 泓刹的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可是他的眼神却死死的定在了祁鼐的脸上,似乎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就静寂了下来。 凭心而论,谁也不愿让一个蝼蚁一样的侍从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修士也是有自尊的。可是泓刹的话就放在那里,没有理由拒绝,是以众人心中虽然百般的不情愿,可是也没有一个出声反对的。 祁鼐的脸色微微有些铁青,笑容也渐渐变得僵硬,只是泓刹一直不肯放过他,他暂时也不敢做些手脚。 没想到,竟然留下这样的祸患。 孙谦和泓刹的关系,一向被瞒的死死的,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孙家的一个老仆的嘴巴里撬出了些端倪。 原本这杀手锏是准备留到下次门派大比的时候用的,谁知前段时间雪巍岛的小汨罗境崩塌,整个魔道顿时一片大乱,据说潼笏派安□□去的探子泓刹平安归来,还得了不少宝贝,眼见着就成了雪剑宗的一个心腹大患。 泓刹原本是被作为一个棋子投进去的,他天资不好,即便是日夜苦修,未来的成就也是有限的。可是没想到,这人虽然资质一般,可是心机确实一等一的深沉,竟然能在这样乱的世道里活了下来,还得益不少,让雪剑宗上下顿时就有些不安了。 最要命的是,这个泓刹回归之后,竟然不知怎么就得了那位大小姐的青眼,眼看着就要做人家的乘龙快婿,一飞冲天了! 潼笏宗和雪剑宗,原本在上次大比的时候就是不相上下的。若不是现任掌门赢了半步,着云苍派的掌门之位,还指不定是由谁来坐呢。 眼看10年之后,宗门大比再次开启,怎能让已经享受到掌门权势带来利益的雪剑宗如何不急?!! 杀掉孙谦,先绝了他的血脉,在配合九植草乱了他的心智。泓刹在魔道混了这么多年,心中沾染的戾气定然是少不得的,只要寻到一个适当的机会激发出来,便是随时走火入魔的结局,这个人也就算是完蛋了。 一切的计划都是这样的天衣无缝,包括收买那个卑贱的女修祸水东引。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留下了这样一个祸患! 祁鼐心中暗恨自己大意,可是对于泓刹的湖也颇有些将信将疑。 他是真的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还是找人做的假证? “就是这位仙师了。” 那少年畏畏缩缩的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了祁鼐。 全场哗然。任谁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有了这样一个转折。 祁鼐立时上前一步。 “师叔,我是冤枉的。昨夜我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出来过。这人信口开河胡乱攀咬的谎话,如何能够做的了准?!!!” 但见那少年双膝跪地,重重的朝堂上扣了三个响头,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 “各位仙师,杀了小人也不敢撒谎的啊。小人轻轻楚楚记得,这位仙师昨夜闯了一身玄色暗金文的短打,腰间要配着一块九转青龙配,那玉佩的穗子是金丝制的,月下看的甚是清楚。还......还有,这位仙师的身后衣领处有一块玄色的补丁没有花纹,小人也是记得的!” 他虽然涕泪横流,可是话说的却极其清楚,似乎真是亲眼所见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描述的极为细致真实,让人不得不信。 这下,泓缮也觉得事情变得严重了。 此人说的若是实话,那凶手定是祁鼐无疑。若那人撒谎,推他出来的泓刹就是有心诬陷祁鼐,不管怎么看,雪剑宗和潼笏宗的梁子都算是结下了。 “师弟,你可有什么辩驳的?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祁鼐的汗都要流下来的。 这个少年原来真的看到了自己行凶的过程。他心下发狠,可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越是这样的时候便越是要谨慎沉着,否则再有马脚露出就万劫不复了。 “如此,那便是认了。” 泓刹一掌将身前的矮几击个粉碎,伸手就拉出了自己的宝剑。 “祁鼐,你妄杀无辜之人,有违我正道向善之道,今日我便替雪剑宗清理门户吧!” 说着,他便催动灵气,剑尖儿就指向了站在堂下的祁鼐。 “那本座还要多谢这位潼笏派的师弟,替我们雪剑宗操心费力啊。” 一个带着笑意的男音远远的传了进来,音量虽然不大,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显然是用了传音的功夫。 可是能这样大费周章的对全范围无差别的传音,这人的修为也称得上是超凡脱俗了。 长孙凌妍敏锐的发现,二狗兄的身子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周身的气息渐渐开始紧绷,似乎是遇到了棘手的对象。 什么人?!! 长孙凌妍的心中暗暗打鼓。只是这个疑问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便得到了答案。 只见原本在上座坐的好好的泓缮忽然站起了身体,微微有些慌乱的从上位上跑了下来,几步就迎到了门口,一副贵客将到的样子。 堂中其他的人见此情景也都纷纷起身,有些细心的人还将自己身上的法袍简单整理了一下,丝毫不觉得泓缮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进来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一张娃娃脸看着年纪不大,在美男美女如云的修真界来说,那真是一般又一般。唯一特别的,就是他那双精光湛然的双眸,深邃的像是一潭幽幽的湖水,说不出的沉静和安然。再加上他一举手一抬足间的从容优雅,倒是为他添色了不少。 见此人进来就连刚才还在上座上稳稳端坐的泓刹,也不得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遥遥的朝着那青年施了一礼。 “恭迎掌门。” “恭迎掌门。” “弟子xx,xxx,恭迎掌门。” 众人纷纷行礼,就连下首站着的几人,也忙不迭的有样学样,低头不敢直视对方。 这便是正道第一掌门的气度了! 泓刹见此情景,脸红的更加厉害了,仿佛是全身的鲜血都涌到了头顶,下一刻就能立时爆裂开来。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将杀害阿笃的恶徒正法了,偏偏这个混蛋的靠山赶到,再想动手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可是心中再怎么不甘,他也不得不走下来施了一礼。 “旭颐掌门。” 那青年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走上主位坐下,面色和蔼的问道。 “本座刚到,还不知道戒律堂生了何事。虽然此事涉及我门下祁鼐,可是门派的事情宗门向来管不得的,作为他的师傅和宗主,我就不出面了。泓缮长老是戒律堂的老人,想必会秉公办事的。” 此话一出,便是定了泓缮为主审,泓刹便是身份再高,也不得随意插手干涉了。 泓刹气的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个不停,可是他还是硬生生的按了下去。 钟旭颐是掌门,是云苍派“旭”字辈的佼佼者,论说比自己“泓”字辈还要长上一级。于情于理于身份,他都没有反驳的道理。 不过人证在手,便是掌门想要翻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泓刹正暗自盘算着,那边泓缮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讲述完毕了。 “你可有证人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泓缮接着问道。 “祁鼐,你若是被人冤枉,为师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若是你作奸犯科,你本座也不会轻饶了你!” 旭颐的声音威严清正,听起来倒是义正词严,铁面无私。 祁鼐的汗都留了下来。 这和原本说好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了。 他杀人是在师傅的暗示下做的,可是看现在这个局面,难道师傅准备弃卒保车了?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鬓角的汗也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可想好了再说。” 旭颐看着徒儿这副心虚猥琐的窝囊样子,心中顿生不悦之感。 这还没怎么就自乱了阵脚,真是扶不上墙的废物。 他本意是提示祁鼐否认到底,死不认账。可是祁鼐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师傅在警告自己不要乱说话,心中顿时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怎么办? 他正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祁师兄......是有人证的......” 第54章 魔种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长孙凌妍循着这道声音侧头看去,说话的人,果然就是意料之中的单嫣嫣。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祁鼐,惊愕的发现,这位一贯光风霁月的大师兄,此时此刻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迷茫。 难道这不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长孙凌妍在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在演员没有让她久等,只见全场目光的中心单姑娘低下了头,用能令全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又不高的音量说道。 “昨夜......昨夜大师兄是和我在一起......今天早上我们才分开......大师兄......大师兄之前不说,是为了......为了怕我......” 她的话并没有说得完整,可是这背后的意思,在场的所有人能自己被补的明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整夜过后会发生了什么,是个人都知道。 只听单嫣嫣又语带哽咽的说道。 “刚才......刚才是我害怕极了......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可是眼见着要定祁郎的罪,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就这么白白的担上了......担上了那样的罪名......我虽然也很伤心阿笃的离开,可是我也不愿白白错放错杀了好人,放过了凶手。” 单嫣嫣边哭边说,一派不堪重负的样子。可站在一旁的长孙凌妍却憋不住冷笑了起来。 这样就“祁郎”“祁郎”的叫上了。这女人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害怕错杀好人,可是之前还不是想把脏水泼到她和二狗的头上。 为何这么大的事,旭颐掌门没来之前她却是瞒着不说?还不是看着祁鼐的靠山来了,情势逆转,不过就是想借着这件丑事的东风,造成个事实罢了。 泓刹那边有人证,祁鼐要是再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那这件惨案他就算背上了,即便是他那个掌门师傅也救不了。现在单嫣嫣给他动了一架梯子,他就是再不情愿,他那个师傅八成也会按着他下去的。 单嫣嫣和他共处一室的事儿,是真是假的不重要,祁鼐必须硬生生的认下了这笔烂账。 比起这个前程似锦的大师兄来,韩忱和展梓渊之流的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就和长孙凌妍想的一样,下一刻。旭颐掌门的脸色也和缓了下来。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单嫣嫣,语气温和的说道。 “你们既是两情相悦,为何不禀明本座,好为你们操持一番。” 说着,他还颇觉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祁鼐说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让一个姑娘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不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作风。” 听他这么说,祁鼐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原本前程似锦,以现在的资历和身份,想着找到一位家世修为都顶尖的道侣不难。 让他下手杀孙谦不是难事,可是让他为了这件事情,白白搭上自己的前程,他就有些不情愿了。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脱身,只好不情不愿的倒身下拜,恭恭敬敬的想上堂扣了三个响头。 “师尊,徒儿也是一时想左了,委屈的单姑娘。” 这便是认下了这桩婚事。 一边的单嫣嫣顿时嘤咛了一声,起身便依偎到了他的身侧。 “嫣嫣不悔。” 她低下了头,看似娇羞不胜,只是那音量不大不小的,刚刚好让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好好好!” 旭颐掌门抚掌大笑。 “我雪剑宗能得此儿佳妇,也是喜事一桩。” 他转身看向泓刹,面色郑重的说道。 “孙家的事,我一定会给个公道,查个清楚,请师弟放心。” “凶手行事诡秘,我倒是怀疑可能是魔道在暗中作祟。能伪装成我云苍派弟子的模样,想必应该是门派中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混进来了。”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银色的小鼎,朗声想周遭的众人说道。 “最近门派选拔子弟,鱼龙混杂,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怕是也进了不少。魔修素来狡猾多计,善于伪装,可是杀人终究会留下痕迹,死者身体上沾染的魔气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祖师爷留下的清坤鼎能够现魔清妖,今日我便将它请来验验看罢” 说着,旭颐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边的泓缮。 泓缮点点头,命人抬了一尊棺材上到堂上。 “为表清白,本座先自查。” 说着,旭颐便将那小小的鼎口对准了自己,只见一道青气向上攀升,色泽纯净清澈,远远看去像是一只金色苍龙在盘旋飞天,端的是气象万千。 那是最纯正的连山功法,没有丝毫的杂质,引得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泓刹的脸色却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扭曲了。 他其实心中很清楚,为什么身为掌门的旭颐,这个时候忽然请出这只小鼎来。 他泓刹在魔道混了这么多年,身上不可能不沾染魔气,好在他一向掩饰得当,倒是也没被什么人发现了端倪。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只要在这小鼎的作用下显示出一丝半点的魔气,那他在云苍派的前途可就算是毁的干干净净了。 别人可不管他是怎么沾上的,正道修士有了魔气缠身,那便是堕落入魔无疑了。 何况阿笃的死让他怨气横生,戾气满心。单嫣嫣的忽然反水,又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若不是他心智坚强,心思诡秘,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好悬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这件事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时候。 泓刹面上不显,可是心中却在不停的计算着。他的目光却在暗中不停的梭巡全场,想找到一个完美的替罪羔羊。 魔道中有一种功法,可以将自身的魔气压缩聚集成一个小小的种子,趁人不备的时候植入在别人的身上。这里魔种入体之后,会吸食别人的修为并存储起来。一旦魔种长成,主人便可再将它取回,融入自己的体内,便平白无故的将他人的修为据为己有了。 眼见情势所逼,就算知道这是魔道的妖法,可是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泓刹狠了狠心,将自己身上的怨憎之气凝聚起来,压缩进一粒小小的黑色种子之中。 这是他在魔道混迹之时,偶然间在一个死掉的老道灵袋中翻出来的。原本以为只是一粒稀罕灵植的种子,谁知道让个行家看到之后,竟然就给揭破了谜底。 原来只是一粒魔种。 准备埋种之人,修为不能太过高深,否则立时便会被弹了出来。 他不是魔修,自然不可能再将这种子取回身体中,用作提升自己的修为。 只是这种子一旦种到了正道修士的体内,那人的前程便算是还毁了。灵气驳杂之下的身体,要么就此遁入魔道,要么就此止步。 而泓刹在因果清算之下,也欠了对方一大笔业债。 所以绝对不能找个资质好的。毁掉一个天才和一只蚂蚁,要偿还的绝对不同。 泓刹在几个新来的弟子中细细的查找着。 仲阳仲阳仲音,平阳?!! 就是他了!那个叫做长孙凌岩的少年修为最低资质最差,泓刹毫不犹豫地将魔种探到了他的体内。 果然,那身体没有丝毫抗拒的接受了。 长孙凌妍只觉得心中一冷,有一股阴寒之气忽然就侵入到了她的体内。 这是......魔气?!!! 这种感觉长孙凌妍一点都不陌生,和当初魔剑入体时候那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想必是有人将魔种投入了她的体内,想要将她炼制成为种人,夺取修为。 只是这满场无数的好资质,怎么就偏偏瞧上了她这么一个平阳?一个平阳的修为几乎就不可能大成,有哪个人愿意将精心炼制的魔种浪费在她的身上?!! 还有,到底是谁看中了她? 是巧合,还是发现了她的秘密?! 长孙凌妍心中惊疑不定,她抬头看去,只见站在一边的二狗也直直的看着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样微弱的一丝异样。 再看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察觉,全部都将注意力投向了台上。 那里,泓刹已经开始试鼎了。 青气,雄浑,正道的没错。 长孙凌妍忽然发现,那位原本面色狰狞的修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回复了正常。 他气定神闲的向一边的旭颐掌门点了点头,似乎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戾气缠身的困扰。 倒是旭颐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是眼中却闪过一丝的疑惑和失望。 看来,自己身上的这一颗魔种,想必就是这位泓刹师叔做的手脚了。 他将魔种扔到了自己的身上,躲过了清坤鼎的盘查,便是想栽赃自己了。 身中魔种之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魔气呢? 长孙凌妍不禁暗中叫苦。 她倒不是害怕会被查出沾染了魔气,她的身体中,原本就藏着一柄魔剑,就靠着这些脏东西为食,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她担忧的是,一旦魔剑尝到了戾气的好处,便不会这样老老实实的蛰伏起来。若是真让它起了杀戮之心,那自己早晚就要成为受它控制的傀儡。 现下,只能指望着阴阳轮能尽快化掉这颗魔种了。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如何催动阴阳轮又不会惊动别人,倒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长孙凌妍正在苦苦思索,只见身边的二狗动了。 “魔种给我。” 长孙凌妍立刻转头看向他。 可是二狗依旧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丝毫不为所动。 “快。” 长孙凌妍来不及思考,便将体内的魔种逼了出来,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指尖,将那粒魔种渡了过去。 两人手指相接之时,似乎隐隐的有刺痛的感觉,微微的麻痒让两人的心中都觉出了一些异样,忍不住又站的离彼此远了一些。 第55章 师门功德 也不知道二狗使了什么手段,他这一个货真价实的大魔修竟然也顺利过关了。 只是离场之时,长孙凌妍注意到那位泓刹师叔,他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游离在自己的周围,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凶手基本可以确定是祁鼐了,至于身后有没有旭颐的指使,现在还不能确定。单嫣嫣临时反水,包庇真凶,这笔仇他也牢牢的记下了。 他泓刹不会一直止步于潼笏宗,将来问鼎掌门之时,便是阿笃大仇得报之日。 只是总要想个办法平了之前那魔种的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子倒是有两下子,竟然没让魔气现体,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法宝或是机缘。 总之,这是个值得关注的人物,以后还得是不是的看着点。 打定了主意,泓刹又和旭颐等人客套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众人也都各自回房不提,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次日清晨,尖利的竹笛声在聆训堂的上空响过,新生的训导正式开始了。 第一节课自然是引气入体。 长孙凌妍等几人都分在了同一个班级,无论是一窍不通的新手,还是已经小有修为,这第一课全部都不可以缺席。 授课的老师是聆训堂的老字辈了。虽然现在也只是一个心动中期,可是教这些刚入门的弟子还是足够的。 授课堂中,长孙凌妍再次见到了单嫣嫣单姑娘。 现在的她,身份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家世单薄资质姣好的孤女了。昨日戒律堂的那一场风波,几乎所有的新入门弟子都知道,这姑娘攀上了一个高枝。 雪剑宗的大师兄,前程似锦的青年才俊,要不是昨天大庭广众之下在掌门的面前过了明路,就算祁鼐反悔不认账,也顶多会被人说一声年少轻狂,风流种子。 也亏的单姑娘手腕高,这下子想不认也不行了。 虽然单嫣嫣亲切温婉依旧,可是长孙凌妍还是看出她掩饰不住的得意。 只是她此时风头正劲,可是一天下来也过得不怎么顺心,大的祸事虽然没有,可是小毛病却频频出现。 这是有人在故意整她。 祁鼐原本就是云苍五长老之首九识真人相中的曾孙女婿,现在被单姑娘横插了一杠子,总有一些人要替那位公主打抱不平,看她就不怎么顺眼了。 聆训堂虽然都是新入门的弟子,按说大家素昧平生的,也没什么仇怨。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是有江湖,有出身关系的人自然是觉得优越一些,不稀罕和那些庶民一起活动。而没门路没背景的却是很团结,很少有落单的时候,两派泾渭分明,井水不碰河水,虽然互不往来,可是也相安无事。 单姑娘的出身比较尴尬。她借着孙家的势力进了门,可是谁都知道她不过就是一个出身尴尬的私生女,正经的世家子弟大都看不上她。 可让她和那些庶民出身的人混在一起,她更是不怎么甘心。 这姑娘倒是硬气。这几日无论是谁要怎生折辱她都不在意。她的头总是昂的高高的,一个人独来独往,态度更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倒让长孙凌妍刮目相看。 祁鼐歪打正着能混到这样一个美人,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聆训堂的课程并不困难,那些基础的修真常识,长孙凌妍早年就记得滚瓜烂熟了。 她不愿意就这么浪费自己的时间,于是便在聆训堂的小书舍中找到了一些炼器的基本教材来读。 阙辛老祖虽然讲炼器的传承给了她,可那也只是生硬的灌注进了她的脑子中,根本就没有融会贯通。 现在的她,就如同一个守着图书馆的孩子,完全消化不了。 因此这几日,除了正常的修炼之外,长孙凌妍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研读炼器读本的上面。 韩忱来找过她几次,可是每每看到她全心投入的样子,便也不好意思打扰她,只得悻悻然的离开了。 倒是二狗丝毫也不在意,他每日照三餐老长孙凌妍这里蹭吃蹭喝,一点儿客气的意思也没有。 长孙凌妍明示暗示了好几回,可是二狗永远是两眼发直的看着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完全没有进到耳朵里,闹到最后长孙凌妍也不得不放弃了。 悠闲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一周过后,云苍派的门派功德系统,向这一批新来的弟子们开放了。 过了新手保护期,即便是还没有正式入门,也要按照等级的要求完成一定数量的门派功德任务,以此来换取继续留在门派的机会。 做任务也是对这些新来子弟的一种考验。 采矿、种植、冶炼、萃取、制作。 五大类项下,每一个都划分出许许多多的小类别,并明确的写出的上缴的数量和质量要求。 聆训堂的生活只有三个月,功德薄却是要每月清零一次的,连续三次达不到标准的人将被取消入门资格,由不得少男少女们不加重视。 功德登记系统每月的月初仅仅开启四个时辰,错过了这段时间,便只能等到下月才行。因此一旦接下了任务,除非是立时更换,否则就算是千难万难,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做下去。 不过登记倒是简单,只需要到全山到处都有的任务面板前,用自己的弟子名牌刷一下即可登录在案,更换任务也只需要在别的面板刷牌子,前面的那次登记便立时被取消了。 这样的设定,倒是有些像地球的电子系统,若不是长孙凌妍熟读了大陆旧史,确定没有可疑的人物穿越过来,否则她都要怀疑自己穿到了一个混搭的世界了。 不过这也给了她很大的灵感。 炼器本就是手艺活儿,按照地球人的角度,那边是工业设计和制造为一体的家庭式作坊,做出来的东西成色和品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没有实用性。 一柄宝剑即便是品阶再高,也不过就是更加坚硬,耐受力出众,这样最多也只能做个炼师。 可是器师却能够在剑上附加属性和增添功能,让成品的威力更大,用途更广,这才是她努力的目标。 “凌岩打算选什么任务?” 站在廊下的看板前,韩忱小声的问道。 今天是每月任务的开放日,聆训堂门前的功德板被挤得满满当当,大排长龙。少年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到底应该选择什么样的任务。 这个时候,什么家世出身的都没用了。任务只能自己完成,别人是半点手都伸不进去的。 长孙凌妍早就想好了,她将来是要进器宗的人,现在又在刻苦研读炼器的理论,缺的就是实践的机会。若是完成门派任务的时候能顺便练练手,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看来看去,能和炼器最搭边儿的,也就是那个阵石制作了。 阵石制作原本就是阵宗的活计。可是云苍山脉绵延几千里,沿山势而上大大小小的阵法不计其数。别的不说,单单维系功德系统正常运作的聚灵阵就有好几千个,其中需要维护和更替的阵石更是个天文数字。 单靠阵宗那区区几十人,怎么可能忙的过来。 何况这些阵石上面篆刻的阵符大都简单,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完全就是单调重复的机械工作,阵宗的人当然看不上眼。 可是,偏偏这些确实维系云苍派正常运作的基础,所以为了鼓励门人的积极性,云苍的庶务堂特地将制作阵石也列为了一项门派功德。 对于长孙凌妍来说,这样基础的练习,恰恰是她现在最为需要的。 传承的知识可以一下子灌进脑子,可是手底下的功夫确是要靠着持之以恒的练习才能积累出来的。 炼器的关键不仅仅在于火候的控制,更重要的是早期器坯制作的时候,被炼制进什么样的阵法。阵法的线条不流畅,设计不合理,都会大大影响成品的品质。 若说起绘阵的功夫,长孙凌妍还是一个没有入门的新手。 虽然她的起点很高,得了前辈大能的传承。可是那些大都是高屋建瓴,空中楼阁,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却完全不能付诸实践。 左右都是要完成功德,为什么找一个能一举两得的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伸手将自己的名牌贴在了阵石的面板上,就算是报上了名。 “任务一期:一月之内完成200块阵石的制作,符图由功德堂提供,制作所用的低级灵石须任务人自行购买。任务奖励:功德值200,低级灵石500。” 她一字一句的念着面板上显示出来的字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任务一期……什么意思? 难道说,每次的任务都不一样? 心中满满的都是疑问,嘴巴也就不知不觉的问了出来。 “是的,每一期的任务都不一样。如果你成功的完成了本次的功德任务,下一次的内容就会发生变化。你完成的次数越多,能够获得的奖励就越大,当然任务的难度也会随之增加的。” “每个人每月可以同时接受三个任务。你可以选择一个任务接三次,或者接三个完全不同的任务。当然,如果这个月你一次都没有完成,那便是失去资格了。所以大家都是量力而行,如果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倒不如最开始就不接受。” 韩忱很自然的解释道。 他家中代代有子弟进入云苍,这些基本的常识自然是熟记于心的,现在再给土包子长孙凌妍讲解起来,自然是毫无压力。 “我这个月接了种植和挖矿,想要对积攒一些功德值,这样在三个月之后的考核也能多加一些分。” 原来还可以这样?!! 第56章 囧囧 长孙凌妍想了想,最后还是在冶炼的那个面板上又刷了一次。 这样一来,她这个月便要完成冶炼和阵石这两个任务。 当然,她也可以只做一个,就算另一个开了空窗,下个月也还有机会。 冶炼的要求也很简单:完成一共200块闪金锭的制作。 说起来,这个任务还是她的本家器宗发布的。 身为器宗的准弟子,如果长孙凌妍完成的出色,那在考核的时候,宗门的分值便会大大的提高,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只是闪金锭虽然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其要求的冶炼技术比较苛刻,再加上原料的价格相较于其他的任务要高的多,真心不是一般新入门的弟子能够玩的起的。所以虽然这任务常年挂在面板上,可是真没有几个人愿意接。 即便这个任务的奖励是所有功德任务中最高的,有50块中品灵石和1000师门功德。 一块闪金矿石就要20块下品灵石,就算是一块都不浪费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满打满算也只能赚个10块中石,不怎么划算。 长孙凌妍既然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基础技能,那自然也就不会计较这些琐碎的问题。只是她现在也认识到了灵石的宝贵,即便是拿着安图的钱袋子,这一笔一笔的支出也让她开始有些触目惊心了。 只不过是刚刚入门而已,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如果不想办法开源节流的话,那她可能很快就要面对没钱的窘境了。 韩忱看着她的动作,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早早就计划好了自己的未来。聆训堂的任务他每个月都接满,而且全部都会按时完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会在三月之后的考核中全分通过,成为云苍掌门的亲传弟子,祁鼐的嫡系师弟。 只是戒律堂的那件事,让他忽然对自己的原本的计划产生了一些质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位光风霁月的未来师兄,在孙谦被杀的这件事上似乎不是那么光彩的角色。 “凌岩,你选的这两个任务都很不好做。如果没有觉得的把握,我看你不如改成种植,这个比较稳妥。” 他想了半天,还是讲话说出了口。 韩忱自有便承家训,一直是进退有度,礼貌周全,可这些不过是世家教导出来的假面,孤高清贵才是他的真性格。说他和蔼随和,却不知道他根本就是不屑于去争执,没什么值得他花心思去了解和周全。想真的被他放在心上,其实是再困难不过的事情。 此时此刻,韩大公子能纡尊降贵的说出这样一番劝解来,那是真的难得之极了。 可惜,这番美意,长孙凌妍势必是要辜负的。 不过她倒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婉转而诚恳的向韩忱道出了实情。 “淮望不知道,我这个器宗弟子,其实是个草包。我家境贫寒,日日都为了填饱肚子奔波,哪里敢想修仙炼器这样的日子。虽说这次侥幸入了门,可是要是三个月之后我还是什么长进都没有,那十有*是要被撵了出去的。” “这两个任务我也知道不好做,但总是能练一下手艺的。”、 长孙凌妍的话说的很实在,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弄得韩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出身世家,自小便受到良好的教育,从没想到竟然有人对自己的师门一无所知的情况。这么一来,倒显得他不食人间疾苦,高高在上了。 他顿时心中大急,急忙解释道。 “凌岩切莫误会,在下不是在讥嘲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长孙凌妍微笑着制止了。 “淮望你误会了。凌岩从不认为自己的出身是个耻辱。既然大家都进了云苍派,那便是站到一个起跑线上,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说着,她便露出了一个阳光之极的笑容,朝着韩忱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 韩大公子冷不防被她笑的晃了一下,呆呆的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胸口呯呯的一阵急跳。 按说也见过不少各色风情的美人呢,怎么就会对这一个干瘦的少年发了花痴,真是…… 他暗自汗颜,有些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阵石的制作需要用自身的灵气在标准尺寸的灵石上刻画纹路,主要就是考校制作人对于灵气的精细控制,因此材料倒是不怎么麻烦。 闪金矿石就费事的多了。 这是一种伴生矿,虽然并不是非常罕见,可是它的韧性很低,极易碎裂,用力稍有过头便成了一捧粉末,所以开采的工艺费时费力不说,经常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再加上闪金矿石的应用范围比较单一,市场价格也不是那么令人满意,是以一般也没有人愿意专门开采。 长孙凌妍在市场转了三圈也只买到了几块矿石,眼看着连基本的矿石数量都差得很远,她顿时有些无语。 眼看着任务系统已经关闭,这下就是想要再换一个任务都不可能了。 难不成,还要她亲自去开矿不成?想象了一下自己的矿工之路,长孙凌妍也是醉了。 算了,先做好阵石再说罢,总归是把能做的先做了吧。 她素来是很想得开,郁闷了一阵也就过去了,带着满满一袋低级灵石回了房间。 二狗早早就蹲坐在门前,等着她回来开饭了。 见到这个目光呆滞死皮赖脸的大个子,长孙凌妍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伸出一根手指狠狠的在二狗光洁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你当我这里是食堂么,每天都来白吃白喝,也不给钱……” “干脆卖了你,多少也能换来几块闪金石矿!” 二狗呆呆的被她戳的晃了一晃,似乎不明白她话里面想表达的意思。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在生气,可是偏偏那精致无匹的嘴角却在向上挑,又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有什么好事吗? 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二狗闷闷的决定不再为难自己的智商了。 女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 今天的晚饭只有汤面,味道虽然一如既往的合胃口,可是清那汤寡水的卖相很是让二狗有些埋怨。可是他也知道长孙凌岩似乎有些心事,便老老实实的坐在桌边吃面,直到肚腹已经满足,这才开口说道。 “山后有欢喜佛。” “噗——!” 长孙凌妍一口面条就喷了出来,直接沾了二狗满头满脸。 她一边不住的咳个不停,一边手忙脚乱的帮二狗清理食物的残渣。 “乱……乱说个什么!!” 长孙凌妍脸颊微红,撇过头去怒斥道。 之前两人在忻城闲逛,偶然见到一家小店售卖木制的雕刻品。师傅的雕工甚是了得,每个人物都刻画的细致入微,惟妙惟肖。 见来的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老板露出了一副“你懂的”的奸笑,从身后的货柜之中神秘兮兮的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制雕刻,挤眉弄眼的凑到了两人跟前。 “小仙长,山上清苦寂寞,不如买个回去自己把玩吧。” 长孙凌妍定睛一看,不禁大为尴尬。 她原本看那老板的眼神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竟然立时就成真了。 这块涂着桐油的木头上雕着一男一女,雕工精细到发丝可见,两人四肢贴缠,袒胸露乳,神态虽然有些夸张,可还是让人看得脸红心跳。 “钓寺大师的新作,成品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我这还是求着我三大爷的外甥的二姨的大姐夫弄到了2个,一个早就给订出去了。也算你们运气好,这个刚送到你们就来了,也算是有缘分。1个中品灵石你们就拿走吧。” 二狗伸手接过来,颇有些新鲜的打量着手中的木雕。他的动作倒是很快,快的让长孙凌妍还来不及反应,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木雕进了他的手里。 “做什么?” 二狗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块小木头上面有什么暗藏的玄机。他只是莫名的觉得木人的姿态有些熟悉,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心中微有所动。 长孙凌妍被他的眼神看的背后冰凉,鸡皮疙瘩瞬时便冒了出来。她劈手夺过木人扔给老板,扯着二狗的手臂就快步走出了店门。一口气走出了好几百米,两人才渐渐停了下来。 “是什么?” 二狗不死心的追问道,还时不时的回头向那个铺子看回去。 “那是欢喜佛。是…….是……是……是魔……魔修的一种功法。” 长孙凌妍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云苍派是正道第一门派,自然不能搞那些下三滥的功法。” “你现在是云苍的弟子了,记得要遵守门规,离这些歪门邪道远一些。” 开始她还底气不足,可是越到后来,长孙凌妍便说的越是顺溜,最后竟然借此将二狗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也许是那次训得狠了,二狗竟然便记住了这个欢喜佛,今天又提了出来。 “乱说,山上怎么可能有那个东西!一定是你偷偷跑下山去那家铺子了罢。” 长孙凌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二狗摇了摇头。 “是人。” “在后山。” “晚上。”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也听出了一些门道来了。 “你是说……后山有人在晚上的时候……练……练…..练那个欢喜佛?” 第57章 青果 这可是个大新闻。 云苍派是出了名的剑修大派,剑修自然是男人来的比较多,不说这里是和尚庙,可男女比例失调是一定的。 北苑靠近山门,只有新弟子才会聚集在这里,各种门都有自己的地盘,轻易是不会到聆训堂附近来的。 难道是他们这一届的弟子在胡天黑地的乱搞? 长孙凌妍正天马行空的乱想,忽然看见二狗从怀里取了一样东西出来,伸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 一个青色的果子托在修长的手指间,表皮光滑饱满,看着甚是可口。 可是看在长孙凌妍的眼中,却是心中一沉。 她伸手拿过了那个果子,仔细在灯下好好的端详了一番,半响没有开口。 她的脸色凝重,原本上翘的嘴角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精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这果实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烦。 二狗见此情景,也知道自己拿过来的这个东西是惹了祸的。他虽不知道长孙凌妍在想什么,可是处于动物的本能,他也觉察出了气氛的不对劲。他直直的瞪着眼前的少年,浑身僵直的坐在原地,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屋里静悄悄的,两人就这么僵持的坐在桌前,谁都一动也不动。 过了好长时间,长孙凌妍才开口问道。 “这个……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声音嘶哑,态度严肃,一字一句都是经过仔细斟酌之后才说出来的。 二狗从没有见过她这样郑重的神色,一时竟有些惴惴不安。 “给的。” “青衣姑娘。” 像是怕长孙凌妍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二狗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青衣姑娘? 长孙凌妍微微沉吟。 这果子名叫穗棠,是生长于西林大陆南边鱼子山的一种蔓生果实。常春的植株娇贵的很,对于生长环境和气候要求及其严苛,是以只有鱼子山那一个地方才能见到这果子的踪影。 而鱼子山,恰恰就是魔道合欢派的老巢。 穗棠味道甘美,鲜甜多汁,可说起这果子的功效来,倒是能让人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东西有很强的催情作用。如果将灵气入穗棠表皮之中,便很快会被吸收渗入,这颗穗棠果就变成有主的东西。只要将这果实给人吃了,便能让一个贞洁烈女瞬间变为□□□□。最要命的是,穗棠是一种长效的催情剂,它不但会让人产生热恋一样的幻觉,不由自主的喜欢上果实的主人;而且存储在果实中的灵气还会进入食用者的体内,在情动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灵气汇集导出,变成主人的修为。 当然,这一切的过程都需要在敦伦之时进行,是以合欢派据此发展出各种双修和采补的功法,其根基就在这一颗颗的穗棠果实上面。 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穗棠果,就没有合欢派。 当她还是东陵烟的时候,曾经在林琅的手中看到这东西。合欢派就是靠着采补才能增加修为,林琅常年在雪巍岛上守寡,自然是不甘寂寞的。 穗棠的植株极少,每年产出的果实有限,每一颗成果都是好东西。能被林琅看中的人,大体也都不是什么平庸的人物,要不然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就说离开那日她一时兴起救下的那个妖族青年,至少也是个金丹以上的修为,便是中了穗棠的招,折损了不少,杀掉自己还是游刃有余的。那青年能立时摆脱穗棠的药效,自行醒转过来,想必也是个有些道行的。 可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忽然现身在正道第一门派云苍呢? 长孙凌妍看着手中的果子,一种难以抑制的违和感漫上了心头,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可是要真要她说个明白,她又没有头绪。 二狗说后山有欢喜佛,想来便是有人用着这个来采补修习了。地点选在人眼稀少的北苑,也是不想引人注目的意思。那个分果子的青衣女子,有可能是采补的主人,或者只是一个跑腿的仆从。 只是为什么她要将珍贵的穗棠给了二狗? 二狗的样貌有些改变,气质行为更是和那个大名鼎鼎的天才雪巍岛主搭不上边儿。可是若真有够分位的魔修见了,又怎能不会心生忌讳。 若没有发现二狗的秘密,采补一个连云苍大门还没入的菜鸟,又能得到多少的好处? 难道说,二狗的身份暴露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忍不住又凑到近前仔细的打量起这个青色的果实。 圆润饱满,表皮光滑,光下隐隐的还能看到淡金色的脉络。 这是穗棠没错。 可是刚才的那种违和感一直萦绕在心头,催促着她忍不住一遍遍的查验。 这一看,还真是让她找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在这颗果子的根部位置,有一圈浅浅的凹痕。乍看起来不起眼,可是若真是用手仔细的抚摸过去,便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同之处。 因为林琅的存在,长孙凌妍曾经还很无聊的查找过这种果实的资料。殷朗的书阁汇聚了天下的孤本善本,只要肯耐心的搜寻,找到一些记录还是可以做到的。 真正的穗棠生长在鱼子山上的悬崖峭壁之间,完全靠天地自然滋润养育,果实饱满圆润,色泽碧青,每一颗的大小和性状都有很严格的标准,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像她手中的这个,则明显有人工培育的痕迹。只是这人做的毕竟比不了天生的,按照正常的选果标准,这颗青果只能归类为残次品,效用也是要大大打上一个折扣的。 什么时候合欢派竟然动了这样的手段?用残次品吸食上来的灵气混杂着被吸食者的浊气,质地驳杂,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造成主人灵息紊乱,甚至是走火入魔。 这种就算用上100颗,也未必抵得上高品质的一颗穗棠果。 “这个果子有毒,是绝对不可以食用的。”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态度无比郑重的对着二狗说道。 “无论是谁给你的,是谁让你吃的,你都不要相信她。不但不能相信,你还要从此离她远远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这东西很危险,你一定要记住。” 二狗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为什么这么紧张,可是他却并不讨厌她的态度,她的语气甚至是她提出的要求。 他觉得,长孙凌妍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他觉得莫名的开心。 “都听你的。” 他乖顺的点点头,顿了顿,有补充说道。 “你小心。” “眼角有痣。” 这是说,给他穗棠果的那个女人眼角是有一颗痣的。听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灵机一动。 “二狗,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二狗摇摇头。 “不是新人。” “那……练欢喜佛……练欢喜佛的那两个人你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了吗?” 她又追问了一句,直觉告诉她,二狗一定知道些什么,这对他们现在很重要。 二狗侧过头,两眼茫然的看着房梁,似乎是在使劲的转动已经锈住的脑子,仔细的回忆之前见过的那个场景。 长孙凌妍也不急着逼他,她知道以二狗现在的状况,能想起来已经是件走运的事。 “有痣女人。” “男的……267号。” 267号? 长孙凌妍陷入了沉思。本期进来的新弟子足足有三四百人,她实在是不记得267号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个模样。 没想到二狗竟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还记住了他的号码牌,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忍不住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番,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二狗……他真的是傻的么? 虽然知道殷朗是个天才,可是总不可能天才傻了也能过目不忘吧。 想到这儿,长孙凌妍的心就不那么淡定了。她越看越觉得他很可疑,越可疑就越觉得心虚。以她这段时间和二狗的相处来看,若是殷朗回过神来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她人道毁灭。 她干脆就把他从凳子上拽了起来,也不管他搞没搞清楚状况,七手八脚的就准备推出门去。 “好了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了,有事不如明天再说罢。” 想了想,她又转回了身,颇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记住我说的话,别人给的东西不要乱吃。若是......若是有人拉你去练......练那个......那个什么欢喜佛的,你千万不要理他们,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后面的半句,长孙凌妍倒是犹豫了半响才说出口的。 她原本不想干涉二狗的床事。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万一这真是合欢派的阴招,那她岂不算是见死不救了吗?她倒是没什么罪恶感,可是她怕殷朗秋后算账,在她成为真正的顶级强者之前,这个煞星她暂时惹不起,也躲不起。 二狗乖乖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又变了脸,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很习惯这样听话模式了。 “不-是-你,不-吃!” “不-是-你,不-练!” 二狗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神情郑重的好像是在发誓一样。长孙凌妍的耳中只听得到他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的,像是要敲进心里。 明知道他说这话只是在单纯的回应自己,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可是长孙凌妍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她使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又重重的拍了拍面颊,这才像轰苍蝇一样,很干脆的将二狗给推出门了。 第58章 滋事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的过去了,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到了第二天,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276号。” 二狗指着一个身材高壮的少年低声说道。 长孙凌妍循声看去,很容易便在一群衣着相同的人群中找到了目标人物。 马如龙,东林南湘人,出身商贾,家中历代都是凡人,在修真界可说是出身平平。马如龙是千刃宗的准弟子,不过资质虽然是平阳,可是年少很有一番际遇,虽然家中没什么助力,可是在聆训堂中,他的修为也算是比较出色的。 这少年神采奕奕,满面红光,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精气受损的迹象。可是长孙凌妍却敏锐的发现,马如龙的额际双侧隐隐有些青色的凹痕,虽然不是非常明显,可是看在有心人的眼中,这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信号。 这个人,没救了。 额际双侧乃是人身精气外露的所在,马如龙虽然看着健壮有力,精气十足,可是实际上内中丹田早已枯竭,只剩下些许的灵气还在勉强维持着充盈的假象。 一旦连这点灵气都消散殆尽了,那人便会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便失去生机,倒是和现代社会的猝死没什么两样。 在雪巍岛上的时候,长孙凌妍就曾亲眼看到林琅的仆从夜半处理这样的尸体,看来马如龙遇到的这个人下嘴真是没有留任何的余地。 看着高声谈笑的那个高壮少年,长孙凌妍忍不住一阵慨叹。 彼时年少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没想到竟然还没踏上大道就要陨落,实在是令人惋惜。 只是,惋惜归惋惜,长孙凌妍也不会多事的去出头替他打抱不平。各人有各人的运命,马如龙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之前必然也是做了自认为有利的抉择,那便是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何况她说了,对方也不见得就会听从和感激,弄不好还会为自己惹来麻烦。 长孙凌妍不是圣母,也没有爆棚的正义感,只要不涉及到她自己,其他的也都是做个看客罢了。 当然,现在二狗也勉强算是她管理的范围,自然也是要看顾一下的。 正想着,就见话题中的人物忽然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些微的挑衅。二狗呆呆的回看着他,也不知道传递了什么信息过去,那高壮健硕的少年竟然伸手竟分开众人,径自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听说你也收到了阿云的结情果?” 马如龙走到二狗的面前站定,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头昂的高高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些挑衅的意味。 他说话的声调虽然不高,可是话里话外就不怎么客气了。那看似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听的站在一边的长孙凌妍也觉得不怎么顺耳。 “不知道。” 二狗高冷酷炫的回答道。他看上去比健硕的马如龙还要高出一些,低头看向对方的时候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受到马如龙挑衅行为的影响,也丝毫不介意那少年无礼的态度。 这家伙在外面一贯是这样装x状态,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劳资就是酷炫狂霸拽”的模样,让好多有心结交他的少年纷纷敬而远之。 二狗倒也不怎么在意,每日除了三餐来找长孙凌妍报到之外,剩下的自由时间大都不知去向,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出没到哪里。 比如说那日的后山,哪有正常人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深夜乱逛,还误入人家的野战现场?!! 这样的人竟然能收到穗棠果,简直就是有人瞎了眼。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长孙凌妍立时就心领神会。 二狗不是宽宏淡定的不和人家计较,他不过就是脑筋太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说不定,马如龙说的是什么他还没弄明白呢。 果然,听了二狗的话,健硕少年的眼眉立时就耸立了起来。 “你在装傻!” “阿云都和我说清楚了,她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被你迷惑了去。现在我们早就互许终身,你绝不要痴心妄想了!” 二狗点点头。 “胡说。” “你还不承认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既然是修真之人,顺应自然的道理想必很是清楚。我是不会放弃阿云的,你若再敢纠缠她,休怪我不念同门之义!” “打架?” “怎么?!你还敢主动挑衅?!!” 那少年被二狗的态度气的狠了,双手抱拳想周遭的众人做了一个揖,紧接着便朗声说道。 “众位都听到了,今日不是我马如龙存心滋事,夺人之妻乃不共戴天之恨,我若是怂了那还算是个汉子?!!” 他伸手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泛着青光的剑尖直至二狗的面门。 “来罢,一决雌雄!” “男的。” 二狗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心中便知道不好了。 二狗这家伙应该是开启了自动应答模式,别人说一句他就条件反射的回答一句,因为他说话太过于简单,基本上是百分百让人误会他的意思。 而他自己,偏偏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惹下了仇家还不自知,真是要命的节奏。 她刚想出声解释一下,就见二狗忽然上前一步,将她拦在了自己的身后。 “话太多。”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的马如龙暴吼一声,持剑欺身上来,朝着二狗的咽喉就是一记快剑。那剑带着风声和万千的杀机劈头盖脸的冲了过来,看这声势马如龙竟然下了杀手,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穗棠果实会让人激发人的生命潜能,让人不断的透支着自己的身体,还亢奋的觉得精神百倍,有力气使不完。处于这种状态的使用者,会产生非常强烈的阳性精神现象,极易兴奋极易暴怒,情绪的变化大的惊人。 虽然不知道马如龙之前是个怎么性格的人,可是能从化一个普通人家拜入正道第一大派,肯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仅仅因为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屠戮同门,想也知道他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对劲。 可是还没等她想出对策,战斗就在下一刻干脆利落的结束了。 只见二狗身体微微倾斜,顺势将长孙凌妍带了半个圈,轻轻巧巧的便躲开了马如龙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他的右掌忽然平伸,状似随意的向前一送,马如龙那高大的身体便瞬间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的向后倒去。 扑通—— 即便是有了长剑作为依托,想要勉力维持自己凡人平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马如龙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止不住跌跌撞撞的颓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围观的人群“哗——”的一声散了开来,像是潮水一样纷纷向后退去,刚好给他留出了一个大大的空档。 马如龙满面通红,想要用剑支撑着站起身来,可是他的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几乎没办法支撑起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之后,他心中的怒火便直直的冲向了脑门,若是眼睛能飞出刀子来,那二狗恐怕早早就被扎成了筛子。 “你……你……你……你……” 他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就挤出了一句“欺人太甚”。 “废物。” 二狗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又给他补了一刀。 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狠狠的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长孙凌妍在恶狠狠的瞪着他。 二狗原本混沌的脑子忽然就在这一刻开了窍,他很乖觉的将原本还要说出去的那几个字又憋了回去,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不再出声了。 两人大眼小眼的都看着跌坐在对面的马如龙,一时间竟没人说话,气氛顿时陷入了僵持之中。 长孙凌妍又拉了拉二狗的袖子,示意他见好就收,趁着现在事情还不算闹得很大,干脆就找机会离开算了。 可是两人刚刚准备转走人,没想到事情又发生了转折。 人群忽然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样,自动自发的向着两侧分了开来,刚刚好闪出了一条可以容人通过的道路。 空气中隐隐的飘来一阵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醉人魂魄。 “请等一下。” 一个温婉悦耳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那音色娇嫩清脆,像是春天中萌发的第一颗嫩芽。这一声招呼音量虽然不大,可却是扎扎实实的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中,所有在场的都听的清清楚楚,想来是用上了什么特殊的传音功法。 声音出色,排场也是不小的。 只见不远处飘来了一阵阵的香风伴着花瓣,四位正当妙龄的白衣侍婢护着一个穿着紫纱琉璃丝裙的少女缓步走了过来。少女头戴着轻纱帽,半张脸都被白纱遮了起来,若隐若现的只看得到小巧精致的下巴。 只见人步态优美,身姿旖旎妖娆,行走之间仿佛带着音律一般,虽看不清面容样貌,却很是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姿玉态。 长孙凌妍暗暗叹了一口气。原想着就这么息事宁人,可现在看起来,麻烦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 她忍不住又瞪了傻呆呆的二狗一眼,心中暗骂他就是一个移动的惹祸机,走到哪里都麻烦。 第59章 逆转 “是妙音仙子……” “真的?听说他是九识真人的血亲……” “看着就是一位绝代佳人啊,不是说她一直居住在积云峰上么,怎么回到这聆训堂来……” “好大的排场,难怪马如龙那小子只是攀上了她身边的一位伴女就拽了起来….呸!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一个下人么。” “别傻了。九识真人何等的身份?!!妙音仙子身边便是一只阿猫阿狗都不是凡物,何况是伴女?那些通通都是修仙大族出身的小姐,论说身份马如龙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众人议论纷纷,人群也开始了一阵阵的骚动。 血气方刚的少年纷纷围了上来,想要一睹这位云苍贵女的真容。妙音仙子的资质虽然不错,可是也绝对称不上是出类拔萃的。和许多云苍的女修比起来,她的水平只能称得上是中游偏上。 可是架不住她有个好祖宗。 九识真人算得上的云苍派中资质比较老的几个长老之一,和长孙凌妍未来的师傅九原真人同属一个辈分。只是九识真人是真正的剑修出身,曾经也是雪剑宗中名噪一时的人物,就连现任掌门旭颐真人也要尊称其一声“师叔族”,地位可见一斑。 是以妙音虽然实力不怎么出众,可是在仗着九识真人和雪剑宗的实力,云苍派中哪个不给她几分面子,这日子过得要比好多实力出众的女修还要风光。 “道友先请暂且留步,妙音仙子有话想问二位一声。” 一个白衣少女前行一步,声音清脆的说道。她声音清脆,语调客气,可是这话里话外透出的傲慢可是遮掩不住的。 长孙凌妍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停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回头看向几人。 二狗自然也跟着站了下来。 只见那紫衣少女轻轻的挥了挥手,周遭嘈杂的议论声便小了许多,众人的眼神纷纷的看向了场地正中,都在猜测这位贵小姐到底有什么想和那两个土包子说道的。 “小女子冒昧,想问一句这位殷九公子,修真之人是否应当讲究信义?” 妙音依旧轻纱覆面,看不清楚样貌。可是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动人心智,倒很是应和她的名字。 长孙凌妍刚想开口回答,就听那妙音又轻声说道。 “殷九公子能入得云苍门墙,想必也是人中龙凤。即使如此,何必事事靠着别人作答?” 她这么一将,长孙凌妍反而不好再提二狗辩白了。 可若真是让二狗自己说,那真指不定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就在她正提心吊胆的时候,二狗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殷九公子既然收了齐云的结情果,为何又反悔了呢?” “同门之间的礼尚往来是正常的,哪有什么反悔不反悔的说法。” 长孙凌妍笑着插言道。 那紫衣少女并未看她一眼,只是一味朝着二狗的方向问道。 “殷九公子也是这样认为的?” 二狗又点了点头。 “结情果乃是结□□之好的意思,女儿家心思婉转,殷公子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无情,不懂怜香惜玉了。” 妙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落了下来,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寂寥,听的周遭的众人顿时心有戚戚,对惹得佳人伤神的罪魁祸首怒目而视。 这是音惑人心的秘法! 长孙凌妍心中警觉。 她就觉得不太对劲,妙音出场的那阵异香未免有些太过于浓郁了,香到令人头脑发沉,浑浑噩噩的不知所谓。好多人只见根本就没听过这位妙音仙子,今日更是连脸都没看到,可几乎所有的人就都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狂热,怎么都有些说不通。 最奇怪的是别人的事,妙音表现的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再看周遭围观的人,竟然也同时面露不平之色,显然是受到了蛊惑。 这个妙音,真是来者不善啊。 长孙凌妍眼珠一转,忽然从怀中取了一只闪金矿石出来,用刻刀在上面用力的划了一道。 她调动周身的灵气,倒运幻真诀的手法,那尖利的声音几乎穿透了耳膜,听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场内那惑人神智的氛围,也被这一声噪音给破坏掉了。 “怎么回事……刚才脑子一片空白呢……” “说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没记住……” “我的头有些晕晕的,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谁啊?!!谁那么缺德搓石头?!!” 迷阵既破,围观的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既然是要结□□之好,那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吧。我们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天南海北的来,真不知道云苍派的规矩。原本以为一颗不怎么起眼的果子就是随手给着吃的,哪里知道竟然就这么被定下了一门亲事,实在是误会了。” 她顿了顿,忽然露出了一个略带恶意的微笑。 “虽然不知道哪位是齐云姑娘,可是在下觉得妙音仙子真是有些操心的过了。” 她朝着还跌坐在地上的马如龙朗声说道。 “马师兄,你说的阿云,可是那位齐云姑娘?” 马如龙刚刚陷在了迷音之中,脑子陷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听得长孙凌妍的问话,他便本能的点了点头。 “大家刚才都看到了,那位马师兄宣称‘阿云’已经是他的人了。马师兄是我们这批的佼佼者,能得此佳婿,齐云姑娘还有什么好伤心欲绝的呢?” “妙音仙子担心齐云姑娘是姐妹情深,可是有些时候也免不了想当然,做事偏激了。” “要我说,这可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应当庆贺一番。今日齐云姑娘的心上人也在此,仙子若是再揭人往事,未免有些不太地道。” 她伸手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穗棠果实,朝着妙音仙子的方向抛了过去。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齐云姑娘已经心有所属,那我们自然将齐姑娘的馈赠奉还,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二狗。 “殷公子你说呢?” 二狗目光呆滞的看着不远处的马如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朝着那还坐在地上的少年露出了八颗牙齿。 “后山……半夜……声音太大了。”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句子,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后山半夜,什么声音太大了? 在联想到二狗面瘫脸上的那副“你懂得”的表情,围观的所有少年顿时就都脑补到了,各自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后山,半夜,声音太大了…… 呵呵呵。 了解,了解。 都野战了,还来这里寻人家晦气,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啊。 这妙音也太多事了,事情还没搞清楚就出头,真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祖宗就横行霸道,以为所有人都得听她说了算。 “难怪今天马如龙这小子这么精神,原来是开了荤了。” “呸呸,还没怎样就和人家在外面滚草地了,这贵女们也真是开放的紧。” “可不是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小□□,我也得神奇神气啊。” “不知道贵女的滋味怎么样…..改天得找马如龙问问。” 听到人群议论纷纷,被晾在当中的妙音也有些挂不住了。虽然没人说她的不是,可谁都知道这些粗人的心中定然是连自己也一道编排上了。不管怎么说,此番还是太过鲁莽,自己仗势欺人的名声怕是要落得死死的。 她再怎么精明也毕竟只是一个正当妙龄的少女,听得周遭的话越来越不入流,妙音的心中越发的气狠交加,忍不住跺了跺脚,转身走出了场中。 几个白衣少女自然也是随着她一道离开了。 见人已经走了,少年们的话就越发没了禁忌,最后连长孙凌妍也听不过耳,拉着二狗走出了人群。 “谢谢。” 两人路过场边的一棵榕树时,长孙凌妍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向着斜靠着树旁的人说道。 那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少女。她衣着普通,正仰头看着天边的云朵,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即使长孙凌妍和二狗驻足在她的身侧,她也像是完全没有发觉一样,看也不看两人一眼。 正是许久不见的单姑娘单嫣嫣。 长孙凌妍刻石头的那一刻,一阵清脆的铃声在不远处的位置也响了起来,想必是和她想到一处了。 虽然没有单嫣嫣,长孙凌妍一样能够应付得了当时的局面,可是她能有心出手帮忙,长孙凌妍还是领了她的情。 “我不是帮你。我只是看那个妙音不顺眼罢了。” 单嫣嫣看着远处的山峰,冷声说道。 是了。妙音便是之前祁鼐的意中人。现在他被迫和单嫣嫣订了婚,心中自然还是旧情难忘的。 虽然被这姑娘坑过一次,可是这次她出手帮忙,也算是两下扯平了。平心而论,长孙凌妍并不讨厌单嫣嫣。每个人的出身不同,立场自然也有所差别。单嫣嫣想出头想走捷径无可厚非,但是也必然要付出代价。 这些日子以来,长孙凌妍冷眼看着一*所谓的正义人士折腾她,作弄她,这个姑娘都咬牙忍下来,有机会还会小小的反击一次,倒是颇有几分玩得起的意思。 今天她能帮忙,固然还了自己的旧债,同时也打击到了对手。时机抓的刚刚好,单嫣嫣心智之细腻,眼光之精准,下手之果断,绝对是一等一的。 她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配给祁鼐倒是有些可惜了。 长孙凌妍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提点了她一句。 “你……好自为之吧。祁……大师兄……不是你的良配。” 说罢,也不等着单嫣嫣的回答,就拉着二狗离开了聆训堂。 第60章 夜袭(上) 别人的事,长孙凌妍也管不了许多。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尽快将她和二狗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马如龙的结局已经注定。即便现在他没什么异常状况出现,可是按照长孙凌妍曾经见过的那些尸体,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应该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那时候她并不明白,为什么林琅的院子总是要消化那么多的尸体,就连殷朗本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她每次好奇的向他打听这里面原委的时候,那个男人总是轻笑一声,却什么都不肯透露。 现在想想,应该是害怕自己想到炉鼎的身份,物伤其类吧。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角色颠倒过来,她确实不能不管二狗的。 聆训堂所有的人都将她和二狗划在一起,二狗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十有*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有些事情,还是要先做在前面,才好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下有了决断。 她忽然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顺势便调转了方向,向着聆训堂的管事房走去。 二狗虽然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听从长孙凌妍的安排,很自然的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向山上走去。在谁也没看到的角度,男人高大的背影将那个瘦弱的少年牢牢的罩在身前,这个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竟然透出浓浓的保护意味,凛冽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两天之后,马如龙还是死了。 夜半和他同住的少年起来如厕,忽然发现原本呼声震天的马如龙竟然安静了下来。他好奇的走到近前,这才发现尸体已经冰冷,声息全无。 马如龙的死,没有再聆训堂激起任何的水花。他虽然资质不错,可是本人出身寒微,有没有人关照特殊照顾,死了也只当是练功走火入魔,或者是突发疾病。 毕竟在人死之前两日,聆训堂还曾经检查过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的异常。而且马如龙这样的事,并不是聆训堂的第一例。 每十年的大选之期,总有那么一些少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适应”云苍山的生活,或因此销声匿迹,或失了性命。聆训堂的管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弱者,在这个讲究实力的世界中,永远都是底层的生物。活着不被人重视,受人欺压奴役,死了也是默默无名,没人关心。 长孙凌妍有些明白为什么穗棠果的主人要选择马如龙了。 他资质和修为虽然不是顶尖的,可是他却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一群。即便是死的蹊跷,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为他讨个公道。 没有比这样的炉鼎更加安全的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人盯上了二狗,也不知道是他们的眼神太好,还是瞎了狗眼。 殷朗是正阳,除了她这样的太阴之外,任何人都是他采补的食粮,到时候谁生谁死还真是不一定。 话是这么说,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让人不怎么放心。这些日子,长孙凌妍一直有意无意的在关注着聆训堂的动向,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警觉一阵子。 她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提振了一下精神。 但愿......一切只是她想的太多。 愿望是美好的,可是事情并没有如长孙凌妍希望的那样,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当天夜里,有不明身份的不速之客悄悄潜入了她的门前,鬼鬼祟祟的试探了几次门口的禁阵,似乎是准备下黑手。 门栓被触动的那一刻,长孙凌妍便立时睁开了双眼。虽然是刚刚从休憩中惊醒,可是她的脑子却清明的很,瞬间便发觉了这异常的征兆。。 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门禁阵,竟然就在这简简单单的几下拨弄之中,轻松就被破解了。 长孙凌妍心中一沉。 这么快的手法,不是惯犯就是有预谋有准备的。 是单纯的偶发性盗窃?还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现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再多想片刻了。 她虽然也称得上是修为不俗。可是除了千机括之外和幻真诀之外,长孙凌妍并没有可以用来攻击的招数。 幻真诀用来逃命还成,若真要是动起手来,便只能靠着蛮力博上一搏,说起来也是满眼的辛酸泪。 她能感受得到,来人的吐纳之息浑浊,灵力驳杂散乱,显然也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狠角色。依照长孙凌妍的估算来看,最多也就是个筑基期满阶,她现在已是开光中期,没有攻击技法算是吃些暗亏。可是等级压制是结结实实摆在那里的,两人交上手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在这样的人身上用千机括,未免有些小题大作,太过于浪费了。这可是保命的宝贝,自然要用到紧要的关节处。 打定了主意,长孙凌妍顺手从灵袋中抽出安图的佩剑,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她翻身下床,踩着幻真诀的步法走到门边,将本就不强壮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门柱上,整个人的存在感更是降到了最低,像是一只吸附在墙壁上的壁虎一样,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在了一起。 门外只有一个人的气息,不过也不能确定他没有同伙在外面接应,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长孙凌妍打定了主意。 一旦她确定了外面的状况,便立时下手,先攻向他身后的空挡,争取一击就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只是,这个时机和攻击的节奏,一定要看准了。 不多时,失去了禁阵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魁梧壮硕的身影轻手轻脚的出现在视野中,用和他的身形完全不匹配的灵活身法窜进了房间。他倒是很自信,感觉周围没有危险之后,便看也不看周围的陈设,黑暗像是完全没有影响他的视线一样,直奔着长孙凌妍的卧床就冲了过去。 这人,显然是对屋中的结构和布局了然于心。 等他一剑刺出,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剑尖着力的地方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受力的触感,显然是走空了。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扑来了一阵怪风,金属破空的声音夹杂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向他扑来,逼得他不得不转身回防住自己的要害。 可是刚才的那一剑他刺出的实在是太用力了,剑尖刚走了一半就要撤回,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就这样硬生生的将灵力吞了回去,身体势必是要受到反噬的伤害的。那身影心中暗自叫苦,情势却由不得他再迟疑,右后方的要害就暴露在敌人的手边,想要保住性命,那只能强自将发出的劲力在收回来。 这可是拼尽全力的一击,强行调转灵气的后果便是五脏六腑巨震之下,靠近丹田的筋脉被震碎了两根,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那男人也倒是硬气得很,竟然在重伤之下强自调转了身体,堪堪躲过了长孙凌妍致命的一击。 “你——” 他刚想借势转身回头,可是长孙凌妍的身形微微扭转,手臂带动着刺空的剑尖调整了一个角度,又反手劈砍了过来。 这一下力大势沉,竟然比刚才的那一剑来的更快! 黑影心中暗骂不地道。修剑之人哪有拿着长剑当西瓜刀的用法!剑本就是轻灵之极的利器,真要是拿来劈砍,暴殄天物不说,力道大了剑刃本身也是承受不住的。 可是长孙凌妍偏偏就是这样做了。 她原本的修为就高于刺客,再加上太一守心经本身对于灵气的运用便颇有独到之处,这一砍之下,完全就是借修为压人的流氓打法,却歪打正着的格外好用。 这一回,那黑影真是避无可避,只得硬生生的扛了她一剑。 鲜血喷涌,骨肉崩裂,铁锈的腥味瞬间便弥漫在整个房间。 魔剑感知到鲜血的味道,瞬间便从沉寂中醒了过来,它似乎久旱逢甘霖般的兴奋不已,竟然脱离了长孙凌妍的控制,强行现身在半空中。 戾气、怨气还有杀戮之意开始悄悄的蔓延。 黑影虽然伤的很重,可是也被长孙凌妍激出了杀性,他完全放弃了防守,闷哼了一声便扑了上来,手中的剑完全没了章法,只是暴风疾雨般的直指长孙凌妍的命门,简直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被他这么一搅合,长孙凌妍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了。 她原本就不会什么剑法,现在能支撑住形势,完全就是修为碾压的缘故。可是她毕竟对战经验极少,对面的人又是不要命的进攻,一时半刻竟然也占到什么便宜。 好在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也不急着进攻,一招一式的化解着对方的攻击。只是心中的那一丝杀戮之意却在不断的燃烧蔓延,视野中的景物渐渐开始透红,手中的剑也越发阴狠了起来。 不对,这样不对! 她心中大惊,知道都是那柄魔剑的影响。那魔物平日存在她的血脉之中,虽然没有什么异动,可是剑上的暴戾之气终究是浸染了她的身体,要不是有阴阳轮的吸纳净化,她怕是早就发狂了。 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魔剑在外的时间越长,对她的影响就越发明显,拖得久了,恐怕连神志都会丧失!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手下的攻势更加猛烈了。修为差距过于明显,那黑影又没有精妙绝伦的剑技扳回一城,很快便落了下风,被长孙凌妍一剑砍在了脖颈之上,再也没有还击的能力了。 第61章 夜袭(下) 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有生息的尸体,长孙凌妍的心中暗暗懊恼。 她并不想就这么杀掉这个不速之客。这人来的蹊跷,可是修为却不是很高。若是能从他的口中逼问出一二来,那要比这么简单粗暴的干掉他来的有价值的多。 只可惜世事不能尽如人意。魔剑的暴戾杀戮之气终究是影响到了她,虽然她顽强额坚守住了心智,可是下手的力道却不可避免的狠辣了起来。 一击毙命。 长孙凌妍叹了口气,将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又放进了灵袋之中。 经此恶战,她也不是毫发无伤的。 虽然修为上的的确确碾压了对方,可是真论起战斗的技巧来,她还是吃了不少暗亏。按说以黑衣人这样的身手,只要长孙凌妍剑技稍微长进一些,便可以轻轻松松的掌控整个战斗。 可偏偏她真就是打的一点章法都没有。要不是仗着灵力身后,还有阴阳轮这样大功率的发动机催动防御,长孙凌妍能不能获胜还是个未知数呢。 饶是如此,战斗中她也吃了不少的暗亏。就连安图留下来的那柄佩剑,也被她把剑刃砍出了一个豁口。 这可是三味真火淬炼出的海金剑,带有低阶火系属性,能够在打斗中自动附加火焰伤害,对阵练就寒冰系功法的敌人最是有效。 然而剑刃豁了,便等于整把剑也废掉了。 要么花重金找个炼师重新回炉锻造一番,要不只能成为废料回收的素材了。 最要命的是,除了这把剑,长孙凌妍手边就再也没有武器。若是这黑衣人身后还跟着援军,那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只好出动千机括保命了。 正想着,她忽然屏气凝神,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有人过来了! 虽然听不到脚步声,可是长孙凌妍你却能敏锐的感知到对方的气息。 稍微......有点儿熟悉...... 她侧过头,又仔细的确认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吐出一直憋闷在心中的那口气。 是二狗。 果然,下一刻,门被轻轻的敲了三下,二狗健朗的身影出现在已经被破坏掉禁制的门前。 “没事?” 听到二狗熟悉的短句,长孙凌妍忽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悟。 “没事。半夜来了一个偷袭的,被我干掉了。” 她走过去关好门,又将屋中的油灯点燃,这才发现二狗也是仓促的赶了过来,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 衣服上还侵染了点点的血花,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你......也被袭击了?” 长孙凌妍的心中猛地一沉,自己和二狗几乎同时遭受袭击,看来这绝对不是偶然的巧合。 二狗直直的看了眼前的少女片刻,似乎在确定她的安危。他顺脚将那具还横尸在地的尸身踢到了一边,径自走到长孙凌妍的面前。 “嗯。”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 “简单。” 这便是说,确实有人夜半袭击了他,可是对方的实力实在太烂,已经被他轻松干掉了。 也就是说,现在在二狗的房间中,也有着一具没了声息的尸体。 也就是说,没留活口。 想想也是,若是按照殷朗真正的性格,多半是会留人一口气,在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他想知道的东西榨的一干二净,然后才肯赏给对方一个痛快。 可是现在是二狗,二狗哪有那个脑袋会想这么多。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她指着地上的黑衣人说道。 “二狗,你去翻一下那人的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验捡尸体这样的粗活,长孙凌妍是不愿意伸手的。这黑衣人明显就是个男人的身材,又刚刚被自己杀掉了,现在让她亲自去搜身,想想心中就觉得不怎么舒服。 二狗自然是乖乖听话的。他打心里不愿意让眼前的少女触碰到地上的废物,听她这么吩咐了,忙不迭走上前,认认真真干起活来。 二狗翻得很仔细,将这男人身上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他手底下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倒像是做过还多次的熟手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两手空空,什么线索都没有抓到。 除了那把剑,这黑衣人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别说是提示身份的信物了,就连瓶伤药都没看见,可真是兜比脸都干净。 等等! 长孙凌妍忽然灵机一动,指着那黑衣人蒙面的脸巾说道。 “二狗,将他脸上的黑布扯下来。” 刺客的真容有些狰狞,浓密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张面颊,只露出圆睁的双目和高耸的鼻梁,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西域人的血统。 这个人......长孙凌妍看着有些眼熟。她甚至可以确定,这就是本期聆训堂的新生。可是自己和他素来没什么交集,自然也就没什么仇怨,他为什么要趁夜侵入杀掉自己呢?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站在一边等待吩咐的二狗,不抱什么希望的低声问道。 “二狗,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话一出口,长孙凌妍就在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二狗确实是有过目不忘的能耐,可是他一向浑浑噩噩的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上次能注意到马如龙已经是个奇迹,怎么可能连这个素昧平生的家伙都记得住。 她刚想说写什么打岔过去,谁知出乎她意料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发生了。 只见二狗的头上下点了点,很肯定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387号。” 他又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继续说道。 “386号。” “兄弟。” 他这是说,想杀自己的是387号,和袭击他的386号是兄弟。 “你和他们打过交道?” 长孙凌妍有些疑惑的问。 她仔细的将记忆中所有的片段都过了一遍,确定自己完全没有得罪过两人。 难道是二狗惹了什么祸事回来? “没有。” “没说话。”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的心中反而有些底。 她蹲下身子,凑到死尸的近前仔细的端详了片刻,又忍着刺鼻的血腥味道,伸手按了按那男人的面部,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人,也是吃了穗棠果实的。 而且看他的状况,精气缺失的比马如龙还要严重,即便是没有长孙凌妍这一剑,明早之前也一定会暴毙。 又是穗棠果。 一个吃了穗棠果的人,趁夜要来杀掉一个把穗棠果丢回去的人,这说明了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自己和二狗当面将那所谓的“结情果”还给了妙音,恐怕是已经引起了果实主人的疑心。二狗这么木讷的表现都没有上钩,难免让人联想到是不是他们二人知道了什么。 长孙凌妍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是不知道这穗棠果的主人到底是谁? 是那位齐云姑娘?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一个小小的伴女,哪有能力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这网撒的如此之广,云苍派中没有靠山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是说每次的择徒大会都会有一些弟子默默消失么,恐怕就是死在这青色的果实上了吧。 387号和386号是一对双胞胎。可除了这点之外,两人没有任何吸引眼球的地方。普通的出身,普通的资质,不错的修为,一切的条件都符合穗棠果主人下手的标准。现在派他们出来杀人,恐怕是想要榨干他们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了吧。 若是能杀掉自己和二狗,这两枚弃子自然也会暴毙而亡,倒时候说是几人私下械斗,同归于尽了,倒也合情合理。 只要自己和二狗死了,那事情的真相便再也不会有泄露的危险,他们自可以继续逍遥下去。 若是两人杀不了人,那也可以留下两具尸身在她二人门前,一个滥杀同门的嫌疑是跑不了的。若是在有人暗中推一把,运作的当的话一样可以要了自己和二狗的性命。 端的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也有了成算。 这件事,恐怕和那位妙音仙子脱不了干系。至少现有的线索是指向她周围的。即便她不是穗棠果实的主人,那应该也和那位神秘的幕后藏镜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明日天亮之后,得想个办法去查一查那个叫齐云的伴女。 她低头看了看又被二狗踢到角落里面的那具男尸。 这东西必须要立时处理一下,没准片刻之后,就会有人敲锣打鼓的上门找茬了。 她想到灵袋之中的那只摄魂铃。 当年在小汨罗境中的时候,安图杀掉张大庆后,就是把尸体吸入了这个铃铛之中,然后将他制成了一具皮囊。 可是她并不知道这摄魂铃的用法,一时之间倒是犯了难。 “二狗,你屋里面的那个386号,你是怎么处理的?” 她抬起头,心中还在琢磨那只铃铛的事,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杀了。” 二狗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我知道你杀了他......我是说......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不会是还扔在房里晾着吧......” 长孙凌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二狗摇了摇头,很肯定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烧了。” 第62章 黄雀 “烧了?” 长孙凌妍惊讶的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脸木然表情的二狗。 怎么可能?! 她就住在二狗的隔壁,这么大的一个人烧掉,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发觉。就算二狗烧的隐蔽,可是总不能连一丝烟都透不出来吧。 她狐疑的盯着二狗,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茫然不解。 “你……说……你烧掉了?你……你是怎么烧掉的?” 二狗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能烧?” 见对面的少女点了点头,他便干脆利落的伸出手来,准备现场给长孙凌妍演示一下。 下一刻,长孙凌妍便感知到了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球体凭空出现在了二狗的手中。虽然两人站立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可是长孙凌妍分明能感受到那可怕的灼热温度。 这东西是压缩的灵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阶的,可是就现在的能量看来,即使比不上九阴冥火、六阳真炎这样的极品火焰,锻造高熔点的金属也绝对是足足够够的了。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天然产生的火焰,而是二狗将灵力燃烧压缩之后人工做出来的!虽然人是傻了,可是看到这样的实力,长孙凌妍还是暗暗的吃了一惊。 她知道殷朗是个天才,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掌握了灵力和火焰只见的能量转化技术。看二狗的样子倒是用的得心应手,显然不是最近才领悟的了。 看来,整个修真大陆的人都错了。 殷朗的实力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他到底是个怎样可怕的人物?! 心中惊疑不定,长孙凌妍的脸上也忍不住透露出了一些端倪。 二狗虽然操纵着球状压缩火焰,可是眼神却是不是的看向对面的少女。 “不怕。” 他忽然将手一翻,那个黑色的球体便瞬间消失在空气中,再也看不到一丝的踪迹了。 他走上前一步,双手按住少女瘦弱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说道。 “安全。” “安全。” “安全。”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这样就能将长孙凌妍心中的恐惧完全消灭掉。 他不喜欢她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不喜欢她害怕他。他虽然记不起来他们之前的关系,可是他却对她特别有耐心。许多他认为自己会忍受不了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就不那么难以接受。尤其是在这个叫做云苍派的地方,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就是她,所以他一定要确保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眼见二狗一副偏执的模样,长孙凌妍只得闷闷的点了点头。 她发现二狗虽然反应迟钝,可是却并不是不谙世事的。有些事情其实他看的很清楚,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他是在隐忍,或者是谋划什么,她并不感兴趣,却不能不关注。现在两人是被划在了一个圈子里,谁出了问题都会连累到另外一个,所以不能不让她分外小心。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可是在此时此刻,却刚好达成了共识,结成了暂时的同盟。 只是当时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同盟的影响之大,几乎改变了两个人命运的方向。 眼见着二狗化身成为复读机,长孙凌妍颇为头痛的拍了拍二狗紧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指,示意他捏痛了。 “我不怕,你放手烧了吧” 她也想借机会看看,殷朗到底是如何把灵气燃烧之后,压缩成高温的火焰的。 虽然她手中有六阳真炎和九阴冥火这两种极品的天火。可是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懂,总不能做点什么都用天火烧制吧,未免有些大材小用,惹人嫉恨。 二狗的压缩火焰刚刚好,如果操控得宜的话,还可使随时改变浓度和性状,真是炼器师的福音。 二狗乖顺的点了点头。只见他转回身,修长的手指一翻,刚刚消失的那个黑球顿时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只是这次,黑球不仅仅只静止在她的手中,而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引领着向前,直直的飞到了黑衣尸体的身上。 “退后。” 二狗空出一只手,指着屋子边缘的角落,示意长孙凌妍距离尽量远一些。 直到看着少女站在安全距离之外,二狗才又转回头,专心致志的继续他的烧尸大业。 长孙凌妍就看着那个原本只有手掌大小的黑色球体忽然体积暴涨。一下子拉长变大,像是一个鼓起的气球一般,将黑衣人的尸体完完全全的罩在了其中,一根发丝都没有留下。 下一刻,那黑色的罩子颤了几颤,便如同有弹性的橡皮一样,一点点的收缩起来,慢慢的回复了初始的大小,被二狗重新控制在手中。 地上原本的尸体消失了,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长孙凌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相信自己亲眼见证的这场魔术一样的演出。 这可真是烧的尸骨无存,连点儿灰都没有剩下。 她蹲下身子,伸手快速的触摸了一下刚才横尸的那块地面,虽然确实有些发热,可是却完全不觉得烫手。 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现在不是探究揭秘的好时机,既然二狗已经处理好了尸体,那她也应该再仔细的检查一下周围有没有遗留下其他的线索。 若是存心栽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定会在他们住的地方周围有意落下一些线索,万一这两兄弟失手了,那也有把柄可以赖在自己和二狗的头上。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冲着二狗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又轻手轻脚的走出了门去。 此时正是夜半三更,万籁俱寂的时候,整个北苑都静悄悄的陷入了沉睡,看上去和往常的每个夜晚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长孙凌妍的心中,却总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在这平静的背后,有暗暗的潮涌翻滚,一不注意就会倾覆,尸骨无存。 两人绕着两间房舍前后转了几圈,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云苍的的确确是正道第一大派没错。可论说起栽赃陷害的功夫,那比起雪巍岛的后院还是略逊一筹的。 散落的配饰、名牌、信物,伤药林林总总的分布在四周的草丛,石缝、屋瓦之上,这手脚动得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 难怪386号和387号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呢,原来是全部都用来留线索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来之前是怎么吩咐的,可是看现在的状况,这就是铁了心要往她和二狗头上泼脏水。 这两人,倒当真那穗棠果实的主人死心塌地,什么都不要了。 长孙凌妍在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仔细的确认过周围没有任何遗落的痕迹之后,便带着二狗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敌人是有意而来,想必之前也谋划的自认为周全了。他们虽然暂时逃过了一劫,可是对方的后手怎么走,她虽然大致猜得出来,却不知道这布局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有多大的能量。 现在,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有些事,最好还是和二狗统一好口径,免得到时候两人说的穿了帮,反倒是给敌人可乘之机。 可是她刚要进门,二狗忽然伸手拦住了她的身体。 长孙凌妍惊讶的看着眼前高壮的男人,只见他一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送到他的身后,自己则是站在了门前。 “有人。” 二狗低声说道。 还没等长孙凌妍回答,下一刻,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带着万钧的杀机扑向二人,快的几乎让她根本来不及招架。 这个时候,就算是立时启动阴阳轮,怕是也要先硬抗这第一下攻击。 二狗的反应则是快得多。 他屏气凝神,伸手便将挂在腰间的那柄剑拉了出来,劈手就甩出了一道剑波。这剑波的速度奇快无比,后发先至,堪堪抵消了对方的偷袭。 “咦?!” 屋里面的人发出了低低的一声惊叹,似乎没想到二狗竟然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 他这一声犹豫之下,便给了二狗反击的机会。 还没等声音落地,二狗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一般,一个箭步便窜进了屋中,瞬息之间和那人过了好几个回合。 也没看清楚他怎么动的,那剑尖的微光带着霸道的灵气只是闪耀了几下,两人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整个过程奇快无比,快到长孙凌妍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自然是二狗大获全胜。 他伸脚踩着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人,低声招呼着长孙凌妍进到屋子里来。 此时此刻,她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实力的差距。 原本以为自己带着太一守心经穿越,这自带的功法是一等一的天阶一等,起点便是比别人高了许多。不都说穿越人士自带无敌光环,可以秒杀一切土著么?可是现在看来,虽然有阴阳轮、两味真火这样的宝贝加持,自己距离这个修真世界的主流水平还有很大很大的差距,更别说实力成迷的殷朗了。 之前想着成为顶级太阴翻身碾压殷朗,其实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大笑话。 傻了的二狗苟能秒杀她,何况是神智正常的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顿时有些泄气。她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和瘦弱的身体,觉得前路更加黯淡无光了。 第63章 夜访 “进来。” 只听二狗在屋内轻声说道,声音低低的,可是放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时分,倒是也能听得清楚。 长孙凌妍依言走进门去,果然看到了被二狗踩在脚底下的青衣道人。 不陌生,是泓剎。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夜半偷袭竟然也有他一份。身为云苍派潼笏宗的实力派,为什么要对两个连正式弟子还算不上的无名小卒下手呢? “怎么是你?” 长孙凌妍冷声问道。 泓剎这辈子也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原本他就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身手,可是哪里想到竟然就在几招之内便被对方轻松制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简直就是身为剑修的耻辱。 能有这样的实力还要拜入云苍派,恐怕对方倒是有些来历的。 听到长孙凌妍的问题,泓剎忍不住老脸一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原本对于身为潼笏宗弟子的他来说,被人踩着脑袋是一种绝对不能忍受的折辱。剑修的世界虽然是靠实力来说话,可是毕竟是以武入道,最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给对手的。 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少年因他而身中魔种,他心中觉得有些愧疚,一时的屈辱竟然也不那么在乎了。 越是悟道,对于天道因果的理解就越是深刻。剑修实力固然是要占大头的,可若是只一味的埋头苦练儿不注重心境的提升,迟早是要受到瓶颈的限制的。最要命的是,许多剑修性情暴躁,凡是喜欢用武力解决,平白便增了许多的杀业。 这些常识,修真之人人人心知肚明。可是绝大部分人却并不在意。因果的清算,那是要等到渡劫之时才会看得到的,多得些天材地宝,熬过那几道天雷,自然便万事大吉了。 若是像佛修那般小心度日,事事计算,那活的也有些太过窝囊。 大家都这么想,许多事情做起来便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 可是泓剎却不一样。 他能从一个资质平平的庶子一跃成为大门大宗的实力人物,自然不是单凭着刻苦努力就能做到的。 天下刻苦的人多去了,哪能个个都成为人上之人,泓剎有今天,还是有些奇遇的。 他是知道因果的算计不仅是放在渡劫那一日的,而是渗透在修真之路上的每时每刻。渡劫那几道劫雷,只不过是一个了解罢了。 殊不见有那许多的人,根本连劫雷都熬不到便道消身陨了,实力不济是一个方面,。那些莫名其妙飞来的横祸就很值得商榷了。 这其中内部的关窍,泓剎自然不会说出去,可是他自己却格外注意言行,即便是必须要做些积累业债的事,他也多半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不会把事情完全做绝。 比如给长孙凌妍种魔种的事,也是在当时情况倒逼之下的无奈之举。原想着不过就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少年,即便是一身修为废了,他也能找到机会补偿回来,大不了就还他二世的富贵荣华。 可是今天见了二狗的身手,他却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这两个人从入门便日日结伴同行,殷九又事事听任长孙凌岩做主,两人显然是有些渊源的。 若这个长孙凌岩的实力也像这傻子一样的强横,那他这回欠下的因果可是要命了。 杀死一只蚂蚁和毁掉一个天才的因果,绝对是天差地别的。 想到这里,泓剎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倒霉,在场那么多人,怎么就看走了眼。 “别误会,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身手而已,我没有恶意。” 听到长孙凌岩的问题,泓剎急忙说道,语气甚是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客气的意味。 “试试身手?” 长孙凌妍狐疑的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道人,心中的问号越画越大了。 那日在戒律堂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一副骄横强势的样子,就连云苍的现任掌门旭颐道人也没能让他露出一个好脸色,怎么今日竟然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急着反驳。 伸手不打笑脸人,左右二狗现在实力碾压,且先看看眼前的这个想说什么在下决断也不迟啊。 只听泓剎说道。 “我没有恶意,能不能让我起来说话。” 长孙凌妍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二狗,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才点了点头。 “谢谢。” 泓剎站起身,轻声的道了一声谢,三人便各自坐好了。 “你们今天应该是被袭击了吧。” 没想到泓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了这件事。 长孙凌妍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泓剎在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脸上捕捉不到任何的线索,一旁的高壮男人又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心中的惊惧更加深了一层。 无奈之下,只得硬着自问自答。 “我是今夜刚巧遇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向北苑这边过来,一时好奇之下便跟了过来,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两个。” 眼见着眼前的少年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明显,泓剎竟然无端端的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明明只是一个平阳,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烈的气势呢。 “既然要坐下说话,那泓剎真人至少也应该拿出一些诚意吧。” 长孙凌妍忽然开口说道。 “潼笏宗所在的琽绝峰离此甚远,真人半夜不休息,怎么就碰巧逛到了山门附近的聆训堂呢?” “真人不愿露了踪迹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也大可不必把我二人当做傻子。雪剑宗和你的恩怨我们不管,可是今天这桩事我们自然是要报回去的。” 长孙凌妍义正言辞的说完这些,一双大大的猫儿眼便牢牢的盯在了泓剎的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想放过。 她这句话说得有些玄妙。泓剎和雪剑宗有仇那日她亲眼得见,可是今夜的这桩究竟是不是雪剑宗下的手,她其实心中也没有底。 虽然穗棠果、妙音、齐云、九识这一个个都指向了雪剑宗,可是思来想去也都是在捕风捉影,找不到切实的证据。 泓剎既然能突然造访,想必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十有*也应该是雪剑宗有些瓜葛。可若是直接问了出来,岂不是平白就要欠下泓剎的一个人情,一开头就落了下风。 所以她有意将两句话放在一起说,就是想看看泓剎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泓剎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虽然快的一闪就过去了,可是还是被长孙凌妍捕捉到了端倪。 他立时便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模棱两可的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 泓剎的心思转的不可谓不快,可惜刚刚被对面的少年探到了老底,现在再故弄玄虚已经为时已晚,自然是骗不了人的。 “你坐在这里,就是想和我们说这些么?” 长孙凌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伸手便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若是这样的话,还请真人好走,恕不远送。” 她话说的干脆,可是心中却料定这个泓剎不可能就这么走人。 戒律堂上她看的清楚,分明就是雪剑宗势大压人,泓剎硬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恶气。若是给他一个助力,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果然,下一刻,泓剎就把话救了回来。 “我这次来,是想和二位合作,扳倒雪剑宗和旭颐的。” 此话一出,长孙凌妍看向泓剎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她和二狗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扳倒雪剑宗,这不是在痴人说梦么。 可是看泓剎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真有其事一样的认真,到让她愿意耐下性子好好听听他的说辞。 “我和雪剑宗有仇,你们也一样。云苍派虽然是靠着实力说话,可是祖师爷也有令…….” “真人,我们的时间有限,没用的废话就不必再说了。” “既然是要合作,那还是坦诚一些比较好,您说是不是。” 长孙凌妍出声打断了泓剎的长篇大论。她虽然拜师云苍,可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对这个门派没什么归属感,也不会被这所谓的门派道义冲昏了脑子。 泓剎被她毫不客气的话噎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火。 他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的忍耐力,远远要超过其他人。听他这么说,便也就从善如流的换了话题。 “潼笏宗地位崇高,可是雪剑宗有祁鼐和旭颐,下次的宗门排位是没有看头的。我……侄子被祁鼐害死,这件事我不愿意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放过去,若是有一线可能,我都是要试一试的。” “相信你们应该也有所觉察了。有人把新来的弟子当做炉鼎,找一些女修炼体转化,再将修为收归己用。” “这些新来的弟子大都是一些家世不显,小有所成的少年,即便是死了,身后也没有家族和宗门为他们撑腰。” “这件事已经持续了好多次,因为追查根由,我的……侄子被人杀害,就是想给我一个警告。” 说到这里,泓剎的脸上现出了难以抑制的悲伤,可是这次他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没次都死掉一些弟子,却没有人关注和追查,这说明什么?受益的人就身在云苍,而且地位不低!”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二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们也是被盯上的目标。既然你们没有上当,想必是知晓了里面的关窍。这样一来,那人便更不可能放过你们,即便是今次你二人侥幸躲过了追杀,可是以后呢?既然身在云苍,那人下手的机会遍地都是,哪里还有安稳的日子?” 泓剎忽然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知道么……这幕后之人是谁?” “就是我们的好掌门——旭颐那个混蛋。” 第64章 结盟 “就是我们的好掌门——旭颐那个混蛋。” 正说着,泓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低低的笑出声来。 “一个正道第一门派的掌门,竟然要用靠着采补才能维持自己的修为,简直就是正道的耻辱。”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了一样事物出来,轻轻的放在两人的面前。 “这个,二位一定还记得吧。” 那青色的果实光滑圆润,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耀着谜一样的光泽,看着甚是可口。 这是穗棠。 眼见着魔鬼一样的东西又出现在眼前,长孙凌妍的脸色也微微起了变化。 “你们果然还是发现了啊。” 泓剎长叹一声,语调平静的继续说道。 “云苍山的南麓有一株千年果树,名叫做结情,据说吃了能让人百病不生,身体康健。只是这结情只生长在南麓断崖之下,崖边终年吹着罡风,是云苍山的灵脉总穴所在。” “金丹以下的想要下崖摘果,那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重伤甚至是丧命。因此这东西很是珍贵,常被用来作为年轻修士的定情之物。” 他顿了顿,用手指指着眼前的果子说道。 “这个……看着和结情没什么两样,可是却并不是真正的结情果。” “这东西吃了之后,能让人浑身燥热,精神亢奋,产生幻觉。如果有人和使用者行那男女之事,便很容易精关失守,修为大开,一身的灵气都化作他人的食物,是最邪恶不过的东西。” “可是这样得来的修为却混杂着浊气,即便是吸收入体也会使灵根驳杂,反而于身体有害。所以才要用人做转化。” “两位没有上钩,想必是发现了其中的利害。”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殷九不知道规矩,还以为是同门之间的礼尚往来,随随便便收了人家的东西。可是刚巧他不小心撞见人家行那男女之事,以为是人家有意戏耍于他,便将这果子还给了妙音仙子。说起来,殷九那日也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罢了,哪里知道其中有这么多的关窍。” 她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倒是没惹得泓剎怀疑。 他点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那二位也算是侥幸逃脱了。我师父常说修士的气运也是资质的一种,想在想想,果真是这样。” “只是能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只要旭颐在掌门的位置上坐一天,你们就没有安宁之日。那混蛋在元婴期初阶上整整停滞了100年,现在忽然就尝到了突破的好处,怎么可能就此放手。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秘密,你们是一定要被牺牲的。” “所以,还是和我合作,干掉旭颐才是正路。” 长孙凌妍想了一下,觉得既然已经混进了器宗,就这么灰溜溜的跑掉很不甘心。可是合作归合作,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清楚的。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和那个掌门一样,回手就要杀我们灭口。” “我可以发个心魔誓。” 泓剎忽然尴尬的笑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你身边的那位殷师弟身手不俗,真要是动起手来我未必能占到便宜。我意在报仇和掌门之位,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他便是说的天花乱坠,长孙凌妍也不可能信了他。泓剎从出身卑微的庶子到可以觊觎掌门大位,其心机和野心不可小觑。他既然主动提出发一个心魔誓,让天道见证,那倒是一个稳妥的办法。 她正要张口答应,忽听身边的二狗说道。 “有条件。” 这可真是一件稀奇的事儿。 长孙凌妍和二狗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二狗主动提出要求的。她当即住了嘴,静待二狗继续说下去。 只听二狗接着说道。 “我要进试炼阁。” 泓剎点了点头。 这件事倒是不难办。只是试炼阁是每十年用来选拔弟子的法宝,平日里都是放置在琅嬛阁里好生保存。以他现在的权限,是不可能送二狗进去的。 可他若是做了掌门,那这件事便不难办了。 云苍派的掌门并不是云苍山修为最高的人。掌门主要负责门派的庶务,虽然权力很大,可是经常会被这样那样的琐事分散了精力,那些醉心于修炼的宗门大能大都不愿意担当。 泓剎的资质有限,即便是再通晓天道的规则,这辈子能达到的高度已经注定了。他倒是想得开,不能长生不老,那至少也要争一争权柄风光的滋味。 听二狗这样说,那言下之意便是愿意助他夺那掌门之位。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头,可是二狗的实力他可是亲身体验过的,绝对是一股强大的主力。 想到这里,泓剎忍不住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说道。 “那边一言为定了。待我成为云苍掌门,我便让你重入试炼阁。只要你不做有违天理有损门派的坏事,那大可随意了。” “发誓。” 二狗紧逼了一句。 “那你也要答应我的要求。” 泓剎也寸步不让的应答到。 双方几个来回就达成了一致,双双发下心魔誓言,暂时结成了盟友。 “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双方便可以安心的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杀掉祁鼐。” 这一句话说的是石破天惊,听得长孙凌妍心中一沉。 她和祁鼐虽然立场不同,可是暂时还没有什么仇怨。即便是穗棠果的事情,别说背后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雪剑宗首席弟子,便真是他了,其实也没有危害到她半点。 至于386号和387号,看样子也不像是祁鼐指示过来的。如果按照泓剎的要求下手,那岂不是会平白在自己身上添了一份业债?! 只是这些道理,她却不能明着和泓剎说清楚。 现在的长孙凌岩是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少年,说的越多便越会招人疑心。她是准备在云苍派扎根的人,若是将来泓剎真的成为掌门,她自然不愿意现在就招惹一身的麻烦。 还是要尽快想个办法周转过去才是,最好是能让泓剎打校想法。 “为什么要杀掉祁鼐?” 听她这么问,泓剎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他是旭颐的左膀右臂。说起来,当年若是没有祁鼐,旭颐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拿到掌门的位置。我潼笏宗棋差一招,就是算错了祁鼐的实力,被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们要是想扳倒旭颐,祁鼐是一定要除去的。” 泓剎的话有些沉重,可是语气中的决断是没有一丝的水分,看样子是一定要将泓剎置于死地了。 此路不通,长孙凌妍又换了一个思路。 “我和殷九实力一般,雪剑宗又守备森严,如何能杀的了人家的首席?” 真要是动起手来,杀掉祁鼐也算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长孙凌妍却不愿意无缘无故的给自己招祸。泓剎和祁鼐有仇,大可他自己出手,即便是有因果,也能两相抵消。 可若是她和二狗出手杀人,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泓剎看向二狗,二狗坚定的摇了摇头。 “杀不了。” 泓剎顿时一阵气闷。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刚才是谁踩着他的头来回碾压的?!祁鼐也不是什么上古的大能,有这样的身手还做不掉,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骗人。 可是皮偏偏他还不能拉下脸来硬着来。毕竟这件事他是不愿亲自动手的。雪剑宗和旭颐对他的防备要要严密的多,很难让他找到下手的机会。 既然是要做掌门,那自然是出身清清白白的比较好,免得将来有人那这件事情来说道。 泓剎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还是决定再退让一步。 “这样吧。”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从怀中取了两样东西出来,放在二人面前。 “这包药粉是乱脉散,只要把这东西下到祁鼐的饮食中,三日之内便可让他经脉混乱,走火入魔,即便是侥幸不死,整个人也会失了神智。” “你们若是能找到机会接近祁鼐,便可以用这法子干掉他。” 他顿了顿,又指着另外一只精巧的小弩说道。 “若是找不到机会,真要是交起手来,便用这个风弩,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虽然只是一个宝器,却是极为实用的宝贝。只要是金丹以下的修士,除非是早有准备,否则肯定是要吃些苦头的。我在这弩的箭枝上淬了一些虹鳝血,虽然不至于一击致命,可是人也活不过三个时辰。有了这两样东西,想必你们出出手就简单的多了。” 他忽然起身,语带恳切的说。 “祁鼐是我们计划中的一个心腹大患,若不是我现在身份敏感,必然是要亲自出手的。若是想要日后安宁,有些事就必须做在前面。” 说罢,只见泓剎高大的身躯忽然弯了下来,朝着坐在桌前的二人深施一礼。 “此事便拜托二位了。若是事成,我必然信守承诺,绝不反悔!”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便点了点头。她示意二狗将桌上的那两样东西收了起来,算是将此事应了下来。 第65章 机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果然找碴的人就找上门了。 原本宁静的北苑忽然呼啦啦的涌进来一大群人,各个气势汹汹手持利刃,虽然他们的行为很有秩序,可是看那一张张的严肃的脸和胸有成竹的架势,有点儿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是有备而来的。 此时,长孙凌妍和二狗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可是心中有事的两人,谁也没有真的睡着。北苑门外的异动一出现,两人就都发觉了。 长孙凌妍取出了自殷朗那里得来的伏天镜。这段时间她一直和二狗混在一起,这东西是万万不敢拿出来的。 镜子的中心有一滴殷红的血悬浮其上,像是被禁锢在一个奇妙的空间之中。 那是殷朗的精血,是两人最后一次亲热的时候,她有意刺破他的颈穴偷偷留下来的,为的就是利用伏天镜隐藏自己的行踪。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开放修为。心中虽然是认定自己一定能成为一位真正的太阴,可是前路漫漫,未来究竟会变成怎样,长孙凌妍其实也不清楚。 殷朗若是有心寻她这个炉鼎,即便是她逃得再远,那不是完全做不到的。毕竟她的身体他很熟悉,气息、灵气的波动这些都可以作为追踪的依据。 就看殷朗想不想找人了。 为了以防万一,长孙凌妍偷偷留了他一滴精血,将这滴血封在伏天镜之中。 伏天镜是可以窥探周遭状况的宝贝。如果使用者修为够高,那三界之中便没有什么可以瞒住他的秘密。 长孙凌妍向殷朗讨要这宝贝,可不是真的要看什么后院三傻的阴谋,而是要遮住殷朗的眼,隐藏自己的行踪。 她将殷朗的精血封在了镜子里,利用伏天镜反射的效果迷惑殷朗的视线。若他真的有心查探她的下落,看到的也只能是镜中的倒影,一片虚无。 她倒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到认为对方会对自己念念不忘,而是害怕殷朗不愿意放手这个修为大涨的捷径。,有些事不得不防。 毕竟是同源的血脉,长孙凌妍将封着殷朗精血的伏天镜一拿出来,隔壁的二狗忽然就打了一个激灵。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的站起身,朝着隔壁的方向看过去,仿佛目光能够穿透那厚厚的墙壁,直达那种悸动的源头。 一直昏昏沉沉的脑子第一次有了清明的感觉。一直盘旋在意识中的那层厚厚的迷雾,也渐渐有些消散的趋势。 那些被掩藏起来的记忆碎片,也一点点的浮上心头。 阴暗的空间……空荡荡的大厅……跃跃欲试势在必得的心情…… 这些……都是什么?是和他的过去相关?还是他有出现了幻觉? 眼前定格住最后的画面,是一把盘刻着黑龙的长剑。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石台,剑就斜插在石台的上面,远远看去,倒像是镶在了石头之中。 那青色重剑没有剑鞘,剑身就这么*裸的露在外面,闪耀着冰冷锐利的光泽。 剑身上镌刻着一条昂首仰天的黑龙,细致入微,栩栩如生,就连龙纹鳞片都清晰可见。原来这龙纹是凸出的,在他眼中,那蜿蜒盘踞的曲线中隐隐带着青光,果然是一等一的宝贝。 想要!好想要!他找寻的就是这把剑!!! 二狗一贯平静无波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不可抑制的渴望。这种感觉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来都没有过,这是一种成竹在胸的占有欲,仿佛那把剑早就应该是属于他的一样。 可是对长孙凌妍,他的感情却有些矛盾。 他虽然信任她,顺从她,可心中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会长久。他现在作为二狗的时候,能将她作为自己暂时的伙伴和盟友,可是一旦他恢复了自己的身份,他们的立场和利益还会站在一起么? 他不知道。 那个时候,他不是二狗,她和他……是不是就要变成路人了呢? 最近这段时间,二狗也渐渐开始察觉到自己的一些不对劲了。 他开始越来越多的将视线移转到长孙凌妍的身上。之前的那些恢复身份就离开的想法变得越来越遥远,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触及。 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围绕在少女身边的那些男人。韩忱、展梓渊,甚至包括泓剎和祁鼐。 韩忱是有意在接近她,他是知道的,却也并不在意。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韩忱虽然气度和言谈都属于上等货,可是长孙凌妍却对他并不感兴趣。 真正让他觉察到威胁的,是雪剑宗的大师兄祁鼐。 因为长孙凌妍那时候毫无保留的欣赏。那样的眼神不是对着他,而是送给了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这样的事实让二狗的心中有些酸涩,没有办法接受。 祁鼐算什么?!不过就是会装模作样罢了,内里还不是一个草包! 可他嘴上这么劝慰着自己,心中还是有着浓浓的危机感。每当这位大师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仔细注意着长孙凌妍的一举一动。 他害怕看到她激动、羞涩、含情脉脉的表情,他觉得他很可能会忍不住对祁鼐下手。 好在这样糟糕的状况并没有出现。除了初见时那一瞬间的目眩神迷,少女对于这位豪爽青年的戒备却是日渐加重。等到了戒律堂和的事一出,长孙凌妍基本就把祁鼐定位对立面了。 那颗穗棠果,也是他有意拿给她看的。 那个女人将果子递过来的时候,他原本是不想接受的。他知道这东西有些说道,也厌憎那女人身上浑浊的气息。那种混杂着各色男人气息的香气,让他非常的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的感觉。 他认得那女人是什么长老后裔的伴女,原本出身也算是能看。除了他,那人原本还有几个目标的。 有点本事,没有背景,野心勃勃。 这女人挑人的标准倒是很明确。 就不知道之前在她身上留下气息的那些 是不是已经身死道消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主子不就是祁鼐的意中人么。 想到这里,二狗的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涌了上来,他忽然就不想拒绝了。 生生将那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二狗鬼使神差般的收下了果实。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切入中心,达到目的的机会。 戒律堂的时候,他原想着找机会帮长孙凌妍逼出身上的魔种。可是没想到还没轮到他出手,她便自己完成了,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出身,可是他知道自己和云苍山的这些修士们绝对不是一路的。魔种之于他,只不过是一滴露水而已,可对于正道修士来说,确实一粒毒药。 长孙凌妍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轻易的将魔种移除体内?!她来云苍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对她有莫名的信任?! 带着这样的疑惑和隐秘的心思,二狗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这个同样来历成迷的人。 他一方面信任着她,另一方面却在好奇的探究着她的一切。 渐渐的,这种探究变成了习惯。 他开始不再满足只是单纯站在一丈之外看着她。他想要走到那个圈子里,捕获她的目光,得到她的欣赏和依赖 所以,他必须干掉祁鼐。因为他曾经得到了二狗想要的东西。 穗棠果,就是他的第一步,哪怕这件事和祁鼐没有丝毫的关联,他也会想办法让这位大师兄陷在里面,永世不得翻身。 他的胸中涌动着难耐的躁动。早在他看到那团赤条条白花花的男女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便开始涌动了。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厌憎,根本不堪入目。可是那女人的呻吟和扭曲的*,却不时的回放在他的眼前。 他并不像长孙凌妍认为的那么无知,之所以做出那样的假象,单纯只是因为他喜欢被她照顾的感觉。 有人在意、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不知道她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对他的…… 想到这里,二狗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嫉妒。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他心心念念的试炼阁,终于有了着落。自他有记忆以来,那里像是有什么在召唤他一样,让他想要忽略掉都很困难。 他隐隐觉得,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还有丧失的身份和记忆,都和这个看似简单的法宝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现在泓剎承诺,只要是能助他成为掌门,他就送他进阁,这样的条件无疑是大合他的心意。 不过就是要他们杀掉祁鼐么,有什么困难的? 可为什么凌岩不同意呢?! 不管她提出怎样的理由,她不愿意杀掉那个姓祁的是真的。 明明他们没有联系,明明夜袭的刺客已经被指向了他,明明她已经开始厌憎那个人了,为什么不愿意杀掉他呢? 隔壁传来的悸动渐渐平息了,二狗的脑子又恢复了宁静。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回味着那空旷大厅中央的那把黑龙剑,慢慢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第66章 寻衅 长孙凌妍小心的收起了伏天镜,又将屋内的陈设有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异样之后,这才又缓缓躺回了床榻之上。 外面的情况,她通过伏天镜大致都弄清楚了。 那日在戒律堂看到的泓缮长老并王有道带着一众戒律堂杂役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北苑门口,说是聆训堂有弟子夜不归宿,担心出了什么意外,要好好的找寻一番。 可若是真像说的那样,为何前几间房舍只是草草的撩了一眼便离开,连话也不问一句呢。 聆训堂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新来的弟子了?每次选拔都要少了好些人,也没听说动过这么大的干戈。 而且这些人像是嗅到了味道一样,径自就朝着386、387留线索的地方就过来了,像是亲眼所见一样,丝毫没有误差。 事情的内情,闭上眼睛都猜得出了。就像是她之前猜测的那样,派来那两个不济事的绝对不会是完结,为了保险起见,对方也应该会留有后手。 这不,后手来了。 好在她之前已经仔细的检查过周围的情形,确保没什么痕迹留下。分开之前,她也细细的叮嘱过二狗,想必应当万无一失。 她比较好奇的是,若是此次一计不成,对方是不是还有备选方案,又会生出怎样的事端? 聆训堂的新生生活过的真是跌宕起伏。还没正式踏进云苍派的大门,就已经几次走在危险的边缘了。 眼见着泓缮装模作样的敲开了间房舍的门,走够了过场之后,便径直朝着北苑0102这两间走了过来。 他这一路上还不忘仔仔细细的在草间树下墙边檐后找寻遗落下来的线索,那态度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仔细,差一点儿就把脸都贴上去了。 泓缮是真的下了死力气再找,可惜那些原本被事先布置好的角落早就被长孙凌妍提前扫荡过了,现在就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有些勤奋的弟子早早的起来准备晨练,一见到这样的气势和阵仗,顿时就吓了一跳。他们最然不敢凑到近前打听询问,可是私下里议论却是免不了的。 就这样一个传一个,一个叫醒另外一个,整个聆训堂新弟子的居住地弥漫起了躁动的气息。 眼见毫无收获,泓剎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掌门交代下来的时候,他其实心中不是不诧异的。 北苑住的都是些什么人?连云苍的山门还没迈进来的一些毛孩子,怎么就值得掌门这样大动干戈。 虽然心中存有疑问,可是泓缮却是丝毫没有犹豫的笑着应承了下来。 不管旭颐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现在终究是坐在云苍派掌门的大位之上,掌门要做什么,身为戒律堂的负责人,他不能不听号令。 何况,戒律堂听着虽然神气,却是云苍山一等一没有油水的冷清之地。 大宗门的事管不了,小宗门却也不服管教,平时还少不得要受人指摘,费力不讨好不说,在门派中也没什么地位。 泓缮倒是有心动一动位置。可是自雪剑宗掌权之后,要害各处无不适宗门内部的关系,像他这样一个资质不出奇,实力不出奇,没背景没后台的人物,根本就搭不上线。 呆在戒律堂,基本没有机会接触雪剑宗和旭颐的亲信,也找不到晋升的机会。没有机会便只能呆在这冷清的衙门吹西北风,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这次的事是旭颐亲自交代下来的,泓缮非常重视。若是他能将此事办的漂亮,以后也就算是在旭颐的面前挂上号了。 雪剑宗春秋鼎盛,有祁鼐在新一代子弟中傲视众人,旭颐的掌门之位自然是坐的稳稳的。 哪曾想到,事情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原本应当出现的人看不到踪迹,便是那应该有的东西也没了影子。 万般无奈之下,该做的事却是马虎不得的。 泓缮的脑中只是犹豫了片刻,想要建功立业作为投名状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 不过就是一群毛还没长全的孩子,便是说得出道理来也要有人做主才是! 就不信他们还能发现了掌门的布置?! 想到这里,泓缮的心又有了底。 最后三间是连在一起的房舍,门道也应该放在这里了。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长孙凌妍向窗外瞄了一眼,果然看到泓缮跳过了韩忱的03号房间,径直找上了自己。 她慢吞吞的起了身,装作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走到了门前。 “谁啊……怎么这么早?” 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回答说道。 “戒律堂的泓缮长老,有事情要问你们,快点把门打开!” 下一刻,禁阵开启,本就不宽大的房间里呼啦啦的涌进了一群人。 这些身穿黄衣的管事和杂役们一拥而上,进了屋子便四处翻捡起来。 “泓缮长老,您这是……” 长孙凌妍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一双眼却牢牢的盯在泓缮的脸上,想要看出一些端倪。 “聆训堂昨夜报告说,堂中有两名今年新进来的弟子失踪两日,求请戒律堂帮忙查找一二。” “身为同门皆为手足,师侄还是配合一下吧。” 泓缮长得圆润,脸上也常年挂着笑容,看起来倒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即便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抄捡别人的屋子,他也能说得理所当然,做的毫无愧疚,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却是露出了隐隐的怒色。 “长老例行公事,在下自然是不敢阻拦的。可是这失踪的同门到底身在何处,不知道长老有没有些线索?” “既然是今年的新进弟子,怎样都不可能藏身在在下的柜子,床头,枕下这样的地方吧,这样子的翻捡未免太过随意了!” 她人虽然不很健壮,可若是真卯起性子说话,倒是颇有一番凛然正肃的气势。那清清冷冷的话扔了出来,一部分杂役便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手脚。 “都愣着做什么,赶快干活儿!” 泓缮吼了一嗓子,转脸又面带笑意的对着长孙凌妍说道。 “人走失了两日不见,怕是遭了什么不幸啊。你这个地方靠着后山,是最容易藏匿的位置。师侄不要多心,本座不是怀疑你们。只是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大家都是云苍门人,同舟共济的门训师侄恐怕在聆训堂听过了罢。” “戒律堂这样细细的查探一番,自然是为了能证明师侄的清白,洗脱不必要的猜忌和怀疑。若是万一凶手落下什么蛛丝马迹,咱们也好有迹可循,帮忙救人啊。” 泓缮说的和蔼亲切,一派为长孙凌妍着想的样子。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是将自己的行为提升了好几个等级,不但荒谬至极,而且毫不中听。 “长老这样兴师动众的翻捡,怕是早就给在下定了罪责,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好说!!” 长孙凌妍毫不让步的回答道。 “师侄难道不想为那两位同门尽一份薄力吗?” “让我上山找人,下海捞尸都可以。可若是平白无故就要栽赃到我的头上,我可是不能认的!!” 眼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了起来,屋内的气氛也渐渐开始凝重。 “长孙凌岩!你身为新进弟子,不念同门之义就罢了,现在连尊卑都分不清楚,真是不配呆在云苍门中!” “我配不配呆在云苍山不是你说了算!同门互助互爱话是没错,可也没有无凭无据就将人当做了凶手抄捡的道路。” 她忽然冷笑一声,精致的嘴角弯出了一个危险的角度。 “师尊许我进山门,虽然三月考核之期没到,可是去是留自然有人会说话,轮不到你这个牌面上的人横加指责。” “我若是作奸犯科,做下门派不容的极恶之事,自然有我器宗宗门惩戒责罚,那也要有实凭实据才能作数。向你这样空口白牙就污我品行的,我自然不服。” “今日你找到那劳什子的线索也就罢了,若是找不到,他日我打上戒律堂,倒是要问问各位长老,凭什么就这样毁我清白!” 长孙凌妍一字一句都咬在理上,话说的一点儿转圜余地都没有,根本就没给泓缮留些脸面。 饶是泓缮这样笑惯了的人,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了。 只听他强自辩道。 “再怎样我先你入门,辈分高你不少,你说话如此无礼,便是心虚!”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先我入门不假,可是论起辈分来,却未必比我高。” 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小木牌,大大剌剌的亮在了泓缮的眼前。 “我师尊予我的信物,原本我是不愿轻易示人的。既然泓缮长老总拿辈分说事,我便破一回例,让你见识一下。” “只是……不知道泓缮长老识不识货啊?” 那木牌明晃晃的放在她晶玉一般的手掌中,除了纹理细腻,隐隐闪着淡淡的金光之外,看着倒是很是不起眼。 可是在泓缮看来,那便是如同一道惊雷一样,顺时就将他震得懵住了。 第67章 上门 泓缮带人将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三遍,什么可疑的物件都没有找到。 刚才的话说的狠了,现在想要再转圜回来,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自觉面上无光,心中又记挂着掌门交待的任务没有完成,只得强自镇定的教训了长孙凌妍几句,匆匆忙忙就带人出了门。 临走的时候,他恨恨的看了站在一旁的少年一眼,心中暗自给对方记了一笔。 等着吧,只要劳资还在云苍派混一日,总能找到把柄收拾你这个小子。 长孙凌岩这里没有收获,总不能殷九那里也什么都找不到吧。 虽然不住的在心中给自己鼓气,可是泓缮却越来越觉得忐忑不安。 旭颐掌门的安排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还是有人故意引自己入毂? 那个叫长孙凌岩的小子虽然出身修为都不怎么起眼,可是架不住运道好的出奇,直接拜在了九原真人的门下。 九原真人和九识真人虽然同期入门,可是说话的分量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器宗虽然人不多,可是势力在云苍派不可谓不大,说是云苍山一霸也不为过了。 九原真人是云苍一系还在的几位长老之一,是门中辈分最高的渚擎老祖的大弟子,虽然不怎么管事门中的庶务,可是他炼器的手段在正道修真大派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一点上,连他的师尊渚擎老祖也自叹不如。 有这样的本事傍身,九原真人想要寻什么人的晦气,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只要登高一呼,便有无数的剑修法修拥上来代劳,是以他真正的手段和修为,还真是没有人见识过。 这样的人,性格自然是霸道的。 最要命的是,他还很护短。 九原真人百年来没有收过亲传弟子了,此次能在门派海选的时候将信物交给长孙凌妍这个小子,想必是对他中意极了。要是这次真的扳不倒人又得罪了他,以后总要报回来的。 想到这里,泓缮心中越发不确定起来。 难道真是有人故意挖坑让他得罪了器宗?要不怎么别人不搜,偏偏指名长孙凌妍和殷九呢?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打消了这样的猜测。 旭颐掌门是何等的身份,用的着和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管事动心思么。想要让他丢了差事,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想来,是真有什么安排。 这样一想,泓缮的心也渐渐的定了下来,抱大腿的信心更足了。 长孙凌妍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是老好人的戒律堂长老有这样多的算计。她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转身走到门前启动了禁阵。 屋子里被翻得乱糟糟的,她也没心思收拾,眼看着那群人敲响了隔壁的门,长孙凌妍的心才放进了肚子里。 她相信在她的提示之下,二狗应该也有所准备。即便是他木头木脑的坏了事,依照他碾压的强横实力,应该也吃不了亏。 她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泓刹的委托要怎么完成。 按照二狗的想法,便是由他亲自动手干掉祁鼐。 对长孙凌妍来说,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左右杀人的是二狗,因果业债啥的也是计算在他的头上,自然和她没什么关系。 虽然泓刹许诺了许多好处,其实想起来,真正落在她头上的也没几个,何必这样卖力费心的呢。 问题是怎么样把这件事和自己撇清。 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和二狗是一伙的。除了泓刹之外也没人知道二狗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祁鼐是云苍派雪剑宗的大师兄,能护着自己师尊成为一派掌门,又让云苍各宗这么忌讳,想必也不是一般的身手。 即便人确实是二狗杀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单凭一己之力便能干掉祁鼐,到时候还不是要怀疑到她的头上。 二狗向泓刹提出要再入试炼阁的时候,长孙凌妍的心中便有了计较。 二狗不会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越来越能感觉到他已经开始恢复殷朗的性格和机心,只是她并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那便意味着她身边的这个人不再是可以信任的伙伴,而是在渐渐变得危险。 重入试炼阁便是一个最明显的信号。 她必须要赶在二狗恢复之前,找个机会消失在他的面前。 她看了看手中的那块黑色的木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说不可惜,那是假的。 好容易进了云苍派的山门,还拜了一位好师傅,一边炼器一边修剑,只要没有意外,她可以轻松和那个雪巍岛上的炉鼎划清界限,恢复太阴的身份,将来的前景自然是大大的光明。 可是二狗的出现,确实将这原本堪称圆满的计划通通击碎了。 就因为要躲着他,她不得不再次放弃这唾手可得美好未来,另寻别的路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这样好的机缘。 一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就满是愤恨。 殷朗,真是她天生的冤家对头。每次她的人生有了一些希望的时候,他都会将它无情的击碎,成全他自己的前程。她越过大海,跨过高山,漂泊跋涉的大半年才到了这正道门派的腹地,原想着能搏出一个安稳,谁知道殷朗就跟阴魂不散的幽灵一样,竟然也跟到了此处。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时也,运也,命也。 都说命数命数,难道她就是命当如此?! 越想越觉得泄气。一时间,长孙凌妍的心情很是低落,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谋划了。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戒律堂没有在北苑找到任何关于失踪弟子的线索,只得灰溜溜的回去了。也不知道泓缮是怎么跟旭颐回复的,此后的几日,这件事便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都平静的可疑。 只有长孙凌妍心中清楚,有些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她和二狗附近徘徊,似乎是在监视着他们的行踪。 这下子,不干掉旭颐真的不行了。只要他还坐在云苍掌门的大位上一天,她就注定得不到安宁,更别说找机会遁走了。 既然决定动手,那后续的事情还要好好的谋划一下。 比如如何将自己从这件事中脱出去,又如何能找机会安全的遁走,这些都需要细细的思量。 虽然不知道泓刹到底有怎样的计划,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一些总归是好事。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一个章法条框来,有人便主动找上了门。 “旭颐掌门要对你们下手,你们应该知道吧。” 聆训堂偏僻的角落里,单嫣嫣堵住了长孙凌妍。 她倒是丝毫没有绕弯子隐瞒的意思,开门见山的就说明了来意。 “北苑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若是还说不明就里,那就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你放心,我虽然不是良善之辈,可是也不屑于主动出手害人。” 她忽然顿了顿,颇有些尴尬的说道。 “阿笃的那件事......是我为了自保迫不得已的,事后我也还了你一个人情,咱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她没有避讳自己下黑手的事,倒是让长孙凌妍刮目相看。 她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单嫣嫣单姑娘,看样子这段时间她过的不怎么舒心,远没有最初那股子斗志昂扬的倔强模样,心中倒是被勾起了几分好奇。 “你想怎么样?” 没想眼前的少年这么痛快,倒是把单嫣嫣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她沉吟了片刻,有些踟蹰的说道。 “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 她目光闪烁,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可是片刻之后,这姑娘忽然咬了咬牙,露出一脸果决的神色,坚定的说道。 “我要求个安稳。” “不用再做什么人的棋子和附庸!” 听她这么说,长孙凌妍忽然笑出了声。 求个安稳?不用再做棋子和附庸? 谈何容易。 在这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没有力量便只能被别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甚至都不能存活下去。 单嫣嫣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要求,简直就是不切实际。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能让她真正获得自由和安宁,现在连长孙凌妍自己都还在漩涡中挣扎,怎么可能帮到她? “你觉得自己的要求能实现么?” 长孙凌妍冷笑着问道。 “被人利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没有力量。若是成为修士大能,谁还敢拿你作践。这件事你不应该来求我,而是自己想办法好好修行,提升道行。”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单嫣嫣打断了。 只听她满面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突起,似乎情绪极为激动。可是她终究还是留了一分理智,勉强压抑住自己高亢的声调,低声的说道。 “你知道什么?!” “你是器宗的弟子,同期的人自然都不敢招惹你。可是我......我......我便是想要好好的修习功法,磨练心智,现下也根本是做不到的!!” “那些人.......那些人他们根本就不把我当做人看待。在他们眼中,我便是一件器物,帮助他们提升修为器物,这样和那些个卑贱的炉鼎还有什么分别!!!” 第68章 借刀 这话说的长孙凌妍就不怎么爱听了。 没人愿意牺牲自己给别人做个修炼的炉鼎,做了炉鼎的人大多是被强迫的,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眼看着自己的修为和生命力被硬生生的掠夺走却没有反抗的力量,这样的生活每一刻都是在折磨。 可是世人的眼光却并不同情这些被折辱被践踏的弱者,反而认为他们是自甘下贱的器物,暗暗欣羡着那些可以不劳而获的受益人,可以如此轻松的就得到十几二十几年的功力。 没有力量,就意味着你要被挤压在社会的最底层,没人会同情你,也不会为你讨回公道,即便是以天理公道为本的正道修士也是如此。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就是修真世界的丛林法则。 心中虽然在暗暗感慨,可是长孙凌妍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样。 事实上,面对单嫣嫣激动的控诉,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倒是大大出乎单姑娘的意料之外。 那日在忻城眼见这少年差点被阿笃失手伤到,最后却只是道歉了事,她便认定了他性情宽和,宽容大度。这个年纪的少年虽然还不怎么明白怜香惜玉的道理,可是大都是血气方刚,冲动仗义的性子,自己这样一副惨况定然会博得他的同情和安慰。 只要他开口问上一句,她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事情的原委完完整整的告诉他,到时候总有办法让他出手相助的。 她之前提出那样不切实际的要求,也是想要树立自己柔弱无助的形象而已。 只是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毫无反应。 引子扔出去却没有下文,骑虎难下的单姑娘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自己将后面的情节接了上去。 “原以为......原以为祁鼐是个良人,可......可哪曾知道,他那人看着光明磊落温柔体贴,可过了明路之后却变了一个人......” “他不但日日对我敷衍搪塞,时不时的还暗示我的出身和修为配不上他雪剑宗大师兄的身份,哪里还有以前那副柔情蜜意的样子!” 单嫣嫣语带抽泣,似乎是被伤的狠了。 那日在戒律堂,祁鼐虽然迫于压力认下了和单嫣嫣的情事,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祁鼐这是强迫中奖了。 男女之间有没有情谊,不是挂一张若无其事的脸孔就能遮掩的住的。 祁鼐和单嫣嫣目光交集之时完全没有丝毫的波动和火花,虽然嘴上说的情意绵绵,两人怕是对对方都没什么兴趣。 单嫣嫣想要个得力的靠山,能有机会攀上雪剑宗的大师兄,她自然不会放过。 祁鼐肯认下这桩莫须有的风流韵事,怕是迫不得已,需要用单嫣嫣为自己做个人证洗脱嫌疑。 说到底,两人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只是单嫣嫣玩的更彻底,一下子就堵死了祁鼐联姻的青云之路,自然要惹得一些人不怎么痛快了。 一个门派长老的血亲,另外一个则是无门无路的孤女,哪个能带来更大的利益不言自明。原本就没什么情谊,又毁了自己的高枝,祁鼐不出手对付单嫣嫣已经是难得,更何况什么情意绵绵温柔小意呢? 这些却是不能直接对着单嫣嫣说出来。长孙凌妍在心中暗暗撇了撇嘴,开始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可单姑娘接下来的几句话,却彻底抓住了她的注意。 “那日......那日......他忽然送了一颗结情给我,说之前是他自己想左了,待我多有亏欠,以后自然户和我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高兴极了,以为他终于肯回心转意,能安稳的将日子过下去。谁知道一个巧合,竟让我看到他也将那结情给了别人!” “这样也就罢了,他还和那贱人......和那贱人......滚在了一起......行那敦伦之事......” 说到这里,单嫣嫣双目含泪,声音哽咽,倒是一副被触到伤心事的样子。 可她也知道现下的环境容不得她多做发挥,因此很快就定下了心神,继续说了下去。 “我起了疑心,悄悄跟在他的附近,果然几个夜里都发现了类似的情形,每次的女人都不一样。” “我也花心思问了问那个女人的情况,开始只觉得他们都是苦命人,意中人要么不知所踪,要么意外身故,情路甚是坎坷。” “可是这样的事多了,我也觉察到有些不对了。我冒险跟了她们二日,竟发现她们竟然是在修炼采补?!” “这果子就是采补的途径!” 单嫣嫣从怀中摸了一个青色的果实出来,托在掌心展示给长孙凌妍观看。 “吃了它,便会意乱神迷,情热难抑,将一身的修为都给了别人。” “我记得殷九也曾收过这样的东西吧。当时你们退还给了妙音,现在看来,想是你们早就知晓了这东西的厉害,有所防备了罢。” “祁鼐总是在催我将果子吃下,我明明知道这里面有门道却不敢直说,只能尽量避着他拖延些时日。弱你们能救我出这火坑,让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说着,单嫣嫣忽然向前踏进一步,丰满柔软的前胸有意无意的朝着长孙凌妍挺动了几下,暗示的意味十足。 倒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女人。 长孙凌妍正要答话,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大得惊人的力道,生生将她拽的退后的几步,一下子便和单姑娘拉开了一丈的距离。 是二狗!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人的身边,竟然没有被人发觉,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二狗最近是越来越神秘了。 今天课程结束之后就没有看到他的踪迹,也不知道他混去哪里,现在这样忽然的出现,倒是吓了长孙凌妍一大跳。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淡淡的血腥气息传来,让她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猛地一沉。她眼中满满的都是疑问,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二狗揽在怀里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 “你......你......你不是动手了罢......” 她记得之前二狗答应杀掉祁鼐的时候是极为痛快的,按照这家伙现在的尿性,就这么直接打上门是非常有可能的。 若不是身前还有单嫣嫣,她都想抓着他的衣服好好拷问一番了。这么含蓄的问题,也不知道二狗能不能听得懂。 好在这次二狗的脑子终于机灵了一下,他伸手摘掉落在少女头上的一片树叶,微微的摇了摇头。 “没有,他还好好的。” 两人在打什么机锋单嫣嫣是听不懂的。可是这暧昧的姿势和亲昵的态度,倒是让她的眼睛差点看脱了窗。 龙阳之事大门大户倒也不怎么罕见,虽然受人诟病,但总有人愿意尝尝新鲜。 凡人的世界是这样,修真界的风气却更加传统一些。修士原本子嗣艰难,便是寻求长生超脱也难以摆脱繁衍的本能,除了魔道的一些采阳补阳的小宗,正道修士往往是不屑于这样的风流韵事的。便是有这样喜好的人,也大都会遮掩一些,不愿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像二狗和长孙凌岩这样大喇喇将关系挑明的,在云苍山还真是没有。 难怪这血气方刚的少年看自己没有任何欲念呢,不是人家魅力不行,原来是不好这一口。 自以为知晓了事情真相的单嫣嫣单姑娘,那颗被长孙凌妍打击的满是创伤的心灵,这次终于恢复了。 听了二狗的回答,长孙凌妍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眼见着单嫣嫣面露古怪,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二狗搂在怀里,二狗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间,姿势的确有些太过亲昵了。 她脸上一红,急忙挣开二狗,转身定了定心神,这才又平静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想怎么做?” “我想干掉祁鼐。” 单嫣嫣回答的很痛快。她原本是想攀上祁鼐之后好好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人家摆明了要下杀手害她,她自然不会那么白目的认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一直逼我吃下那果子,我若是执意不从,他便会怀疑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到时候也免不了要对我下手。我们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若不是立场不同,长孙凌妍都要给这姑娘鼓掌了。 能屈能伸,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假以时日,单嫣嫣倒是能成为个人物。 她伸手从灵袋中取出那包泓刹给的药粉,将泓刹的原话对眼前明艳妖娆的少女又说了一遍。 “这包药粉是乱脉散,只要把这东西下到祁鼐的饮食中,三日之内便可让他经脉混乱,走火入魔,即便是侥幸不死,整个人也会失了神智。” “不久之后,云苍雪剑宗应该会有些乱子,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她将手中的药粉包托在了单嫣嫣的眼前,静等着她自己做决定。 第69章 动手 单嫣嫣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伸手将那药粉取了过来。 她虽然是对祁鼐动了杀心,可是之前的想法却是借着长孙凌岩做些手脚,倒是没想过要自己动手。 可眼看着面前的这二位是绝对不会为自己出头杀人的,儿祁鼐逼得也越来越紧了。事到临头,想要活下去也只能自己上阵了。 其实细细想想,用这法子杀掉祁鼐倒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孙家后宅的肮脏勾当她见得不少,毒杀更是司空见惯,有时候深闺妇人的手段也不见得没有效果。 “我若是得手,会立时与你联系的。” 单嫣嫣顿了顿,明知道对方不为所动,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哀求道。 “如今我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人手,嫣嫣恳求两位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说着就要倒身下拜,却被站在身前的长孙凌妍一把托了起来。 “单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她看着眼前这位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少女,平静的说道。 “你若是捉到做到,我们自然是言而有信的。” “求人不如求己,单姑娘还请保重。” 说罢,她朝着单嫣嫣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她不喜欢单嫣嫣的手段,却也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有心计能忍耐的女人。 就这样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 离开之后,长孙凌妍径直走回了北苑自己的房间。 二狗也很自然的准备跟着进来,却被她拦在了门口。 “我很累,想要歇息片刻,你先回去吧。” 说着,她看也不看二狗的表情,直接就将房门关上,启动了禁阵。 长孙凌妍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在闹脾气。二狗身上带着的那隐隐的血腥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个男人一直是个危险分子。 即便是傻了呆了,他的身手还在,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他在做着他认为正确的事情。 尤其是抄捡事件过后,二狗的踪迹变得更加飘忽,心智也变得比以前机灵的多。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原本就是惊弓之鸟的长孙凌妍来说,却是意味着安稳的现状即将被打破,动荡和漂泊的开始。 她不能想象如果殷朗清醒过来会变得怎样。依照他的性格,背叛大概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结果。或许凭借着伺候他多年的情分,他会给自己留一个痛快?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现在开始做每件事必须要仔细思量,和二狗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有些事情要提前准备才不会仓促。 门口,只留下看似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的高壮男人,还傻傻的等在门边,似乎是期待着房门会不会忽然再次打开,露出里面那张精致的面容。 只是这次,他是要失望了。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晚,那扇紧闭的大门也没有再次开启。二狗面无表情的转身,朝着自己的房舍走去。沮丧背影看上去甚是可怜,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怏怏不快的样子颇有些萧索的味道。 只是在没人注意到的角度,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眸黯沉幽深,偶尔有精光闪烁的划过,很快就摸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她会忽然疏远了自己? 难不成......是有人给她灌输了什么.......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一试有些想左了,过个几日她想开之后,生活自然便会回复到原本的相处模式。 可是等了几天,情况依旧没有变化,二狗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不理睬他,不叫他吃饭,也不怎么和他说话,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她现在唯一和他说的话题,就是不许杀掉祁鼐。 这让他觉得非常的愤懑。 泓剎允诺成为掌门之后便会送他再入试炼阁,杀掉祁鼐便是交换条件之一。只要祁鼐不死,他们的计划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他想要的东西也始终拿不到手。 关于这个问题,二狗几次和长孙凌妍沟通过,可是每次两人都达不成一致的意见。 二狗的想法是干净利落的干掉祁鼐,至于云苍派,等他恢复了身份之后,他便带着凌岩离开,自然就不用窝在这里。 可是长孙凌妍却不想趟这滩浑水。她还想留在云苍派好好的学习炼器,门派的势力争夺,和她没有关系。 至于祁鼐的处置,她说她自有办法不会耽误他的大事。 对于二狗来说,长孙凌妍也是一件大事。 他没想到,长孙凌妍竟然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他不明白,她在这里只能隐姓埋名的做个最底层的弟子,要熬上去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困难,为什么不愿和他一起离开呢? 又一次争执之后,两人不欢而散。 然后,她便开始疏远他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执着在云苍,可是她是真的在逐渐远离他的生活。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会持续很久,可是他并不准备在恢复身份之后完全抹杀这段记忆的存在,所以她自然是会继续跟在他的身边的,这点毋庸置疑。 他原本计划的很好,所有的事情也都进展的非常顺利,长孙凌妍忽如其来的态度变化,是真的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 再一次吃了闭门羹之后,二狗蹲在长孙凌妍的门前百思不得其解。 且不说门外疑神疑鬼的人,再说长孙凌妍这边。 今天的引导修行结束之后,单嫣嫣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姑娘如今哪有开始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她虽然比之前那日略微精神了一些,可眉稍眼角都笼罩的浓浓忧愁和抑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难心的事。 “我有话想说……” 单嫣嫣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猥琐。 长孙凌妍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注意到她,便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最近北苑附近总是出没着一些身份不明的人物,贸然带单嫣嫣回去,很容易让人注意到她们的关系。 两人再次来到了上次交谈的那个角落。 这里是聆训堂的边缘地带,紧挨着山坳,除了一些常见的林木,什么都没有,倒是很僻静。 聆训堂的禁阵也设在这里,一般也没人愿意过来。 说是有人监视,可是也多是在北苑出没的多。他们的重点在二狗身上,许是觉得长孙凌妍没什么威胁,是以倒也没人跟在她的后面。 “我……我……我动手了。” 单嫣嫣低声说道,她虽然表面上还做出了一副笑模样,可是长孙凌岩却知道这个明艳的少女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的镇定,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只见单嫣嫣咽了咽口水,努力的稳定住自己的心神,才有继续说道。 “你给我的那包药粉……我都加到了他……他的灵水之中……” “你看到他喝下去了?” 长孙凌妍追问了一句,却见眼前的少女摇了摇头。她们虽然没有点出那人的名字,可是彼此都知道说的是哪一个。 “没有。那是他修炼的时候要用到的东西,轻易不会让人碰的。” “我也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才得的手,他平时小心的紧,我迟迟没有吃下那结情果已经引得他有些怀疑,哪里还敢看他有没有喝。” “可是……没有那个东西,他是没办法修炼的。” 眼见长孙凌妍眉头轻皱,单嫣嫣急忙补充解释道。 “他们的剑法刚猛有余,威力极大,动辄就伤人根基。可是这样一来却极容易滋生杀戮之气,令人难以自控。是以修炼到高等级的宗门修士都要定期服用不凝冰来辅助修习,冷却心神,才不会丧失神智走火入魔。” “只要是修炼,不凝冰日日都要用到,他自然是要随身携带的。可是我发现每四日他都要挑那些女人中的一个厮混一夜,这一夜他是不修习的,不凝冰也被他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只是这东西于致幻的功效,需要淬炼和提纯,使用之后能让人产生不可抑制的愉悦感,倒是和魔修的曼陀罗粉有些类似,说出去不怎么光彩,宗门一向是瞒的很紧。” “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就只能在躲在密室里面完成。我想方设法找到了密室的开启方法,将药粉融入了不凝冰之中,应该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单嫣嫣小声的说完了事情的经过,抬眼便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长孙凌妍,等着她下达指示。 从她下手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中就全然信任着这个看似柔弱的精致少年,某种程度上,甚至有些依赖和顺从的。 他并不强壮,资质也不好,残忍冷漠,不识情趣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可是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害她,他能帮助她摆脱现在的困境,这样就够了。 “接下来……” 长孙凌妍沉吟了片刻。 致幻、需要提纯和萃取,使人上瘾。 听过单嫣嫣的讲述,她忽然觉得那个所谓的“不凝冰”,其实和现代的毒品差不太多,只是不知道毒性如何。 可若真是门派的大禁,雪剑宗的把柄简直就是在明显不过,想让人忽略都困难。 要是这么简单,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根本就没人提过呢。 想要把旭颐从掌门的位置上拉下来的人不计其数,难道一个个都是睁眼瞎子,看不到这样巨大的破绽?! 只怕是心知肚明,约定俗成的吧。 也许这云苍山上,靠药物抑制心魔的不只雪剑宗一家。 剑修的杀戮之心只有靠心境的提升才是正道。可是心境这个东西,不是你拼命修行就能增长的。这和一个人的悟性、资质还有气运都有关系,三者缺一不可。 既然勤不能补拙,自然有人愿意找些捷径出来。 只要神志清醒,心魔不生,便是用药那有如何?! 思考了半响,长孙凌妍才缓缓的抬起头。 她定定的看着单嫣嫣的眼睛,轻声问了她一个问题。 “接下来……你是想做个烈女,还是想做个寡妇?” 第70章 选择 “接下来……你是想做个烈女,还是想做个寡妇?” 长孙凌妍的表情淡淡,精致的眉眼之间满满都是漫不经心,似乎单嫣嫣如何选择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祁鼐所有的风光和凭仗,不过是因为他拜入了雪剑宗,有了一个做云苍派掌门的师傅。可若是这些统统都不再了,你觉得他可能靠着自己另立山头么?” 见眼前明艳的少女满眼不解,长孙凌妍难得耐心的说道。 后面这些话,单嫣嫣冰雪聪明,自然是听的懂的。 她仔细的思索了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 “如果祁鼐是靠着采补和药物才能有今天的修为,那他也没什么厉害的。树倒猢狲散,雪剑宗若是没了,那这样的丑事也瞒不了多久,定然是要大白于天下的。” “你能想清楚厉害关系,我便省了许多的力气。”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平淡的说道。 “你想在云苍派安稳的活下去,就要冒些风险了。” “如今的确有人想要干掉旭颐,可是雪剑宗在云苍派也算是有些根基,旭颐又用心经营了这几多年,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 “你既然已经向祁鼐下了手,也算是有了些决断。只是你的身份特殊,那日在戒律堂旭颐亲口允了你们的亲事,便是祁鼐立时死了,你也和他们这一宗脱不了干系。” 长孙凌妍说的这些,单嫣嫣自然也是想到了。可是她出身尴尬,年少失母,寄居在外祖家中虽然吃穿不愁,可是内院的勾心斗角,下人的捧高踩低却是见了不少的,也算是饱尝人间的冷暖。 单嫣嫣生性谨慎,打心里是希望能事事圆滑,不愿做那出头的椽子。 可是如今这事,长孙凌妍就是要逼着她出头冒泡闹一出。 “你想要撇清自己,倒是有2个办法,只看你日后想选择哪条路子了。” 说罢,长孙凌妍微微一笑,也不急着将下文揭出来了。 她不说,自然有人会着急的撞上来。 单嫣嫣低下头,目光闪烁间,一贯果决精明的心思此时也有些犹豫不决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妩媚的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柔弱的双肩还在微微的都懂,颇有些楚楚可怜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若是换成个男人,便是铁石心肠,也要给她这一番眼神看的软了几分,说不定就忍不住要开口妥协了。 只是她遇到的偏偏不是一个男人。单嫣嫣这样的小白花长孙凌妍在地球便见过不少,现在再遇上自然是有了免疫的。她也不看眼前还在颤抖的少年,目光漫无目的的在远方梭巡,似乎是在欣赏聆训堂后山的风光景致。 过了半响,单嫣嫣还是妥协了。 机会只有那一次,既然已经朝祁鼐下了药,现在想要再收回来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她算是站在了雪剑宗的对立面上。若是那药真的干掉了祁鼐,雪剑宗垮掉了还好说,若是旭颐继续坐在掌门的位置上,那她必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眼见眼前的少年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单嫣嫣只好低声的说道。 “我……我自然是要和他们划清界限的。只是不知道……这两条路……前景如何?” 听她这么问,长孙凌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态度颇有些和蔼的安抚了一句。 “你和我,我们不过就是一些小鱼小虾,单靠我们,连人家雪剑宗的边儿都摸不上。” “不过既然敢做这件事,自然是有能撼动雪剑宗的出手了,你我不过是借一分力而已。” “你若是做个寡妇,现在倒是可以省些力气,等着祁鼐死了之后,便找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终究有人是同情弱者的,虽然你算和祁鼐有些关系,可是一个弱女子想来也没人想去故意为难一下。” “你若是做个烈女,以后能奔些前程,不过现在倒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先找个由头和祁鼐决裂,有多大闹多大,最好闹到不可收拾全派尽知,在将你所知道的采补的事当众揭露出来,毁了祁鼐的名声。若是能将脏水一并泼到雪剑宗头上,那你便是立下了大功。” “可是这样一来,雪剑宗和旭颐一定将我看做眼中钉,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扛得住他们的算计!” 单嫣嫣瞪大了双眼,可怜兮兮的问道。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富贵险中求。你能出面指证祁鼐,自然有人会成为你的新靠山。这件事于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也不过时给你们搭个桥而已。你若是不放心,大可和他们讲个条件,求个保障。” 单嫣嫣沉默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已经面露果决。 “好,我既然入了这云苍派,拼上一口气也要混出些名堂来,就这样默默无名的受人践踏和折辱,我是不愿意的。” “你说的对,富贵险中求。只要能保证我的前程,让我出面指证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这件事,我是要担着大风险的,看不到回报我不会轻易应承下来。如此便烦劳师兄帮小妹一次,引我一条明路罢。”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虽然没再说什么,可是也算应下了这件差事。 能把这件事推出去,她还是十分满意的。 可是有些事好推,有些人却逼不过去了。 回到北苑,长孙凌妍一眼就看到蹲在自家门口的俊朗青年二狗。 也不知道他到底蹲了多久,头顶上还挂着一片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叶子,和他那张面无表情呆滞木然的脸搭配在一起,倒是有种诡异的喜感。 看到这样的画面,长孙凌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了。” 二狗站起身,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呆呆的,可是那双墨玉一样黯黑的眸子中偶然的闪过的精光,快的让人难以察觉。 他并不介意长孙凌妍的嘲笑,只是很自然的伸手从头上拍下了那片叶子,起身几步就走到了长孙凌妍的近前,默默的看着她,似乎在试探她的态度。 既然已经破了功,长孙凌妍自然不好再继续黑脸下去。 可是要让她恢复之前的那样,她也真是做不到。 疏远二狗的想法却没有改变,两人总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是不可能一直走下去的。 是以见到二狗隐隐带着些殷勤的态度,她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勉强算是给了回应。 二狗倒也不是很失望,有回应总比不理不睬要好的多。只要她回了头,再想甩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祁鼐。”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申明一下对这位大师兄的态度和立场。 原以为这次长孙凌妍还是会找出一大堆的反对理由,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次少女竟然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 她也不看呆站在一边的二狗,径自走到灶台旁边忙碌了起来。 洗洗涮涮切切,没过一会儿,房间里便充满了阵阵的饭菜香气。 二狗早就端坐在桌边等待开饭了。 这几日长孙凌岩总避着他,每日饭无定食,生活过的很是漂泊。如今终于又能坐在这个熟悉的位置上,让二狗的一贯如止水般的心,终于也起了一些波澜。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之前的那些日子过的习惯了,不过就是每日吃饭,一起修习,他倒是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习惯一旦中断,差别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 二狗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一颗心总是空落落的不踏实,找不到支点。 忙碌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可是事情进展的越顺利,这样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 吃饭的时候他习惯站在隔壁的门前,看着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反常的没有暴起破坏掉的冲动。 他觉得,她不会喜欢他这样做。 她不是在闹别扭么,何必要和她计较呢,干脆就由着她一次好了。 虽然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是这样宽和的性子。 可是事实上,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一次、二次、三次…… 他都只是默默地走开,然后随便嚼颗丹丸就打发了自己。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眼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和热腾腾的米饭,二狗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中的某个地方已经被填满了。 “吃吧,吃完我有事对你说。” 长孙凌妍淡淡的说道。 听她这样说话,二狗顿时便放下了已经伸出去的筷子。 “有事先说。” 他回答道。 长孙凌妍惊讶的看了看他。这家伙吃饭的时候不是从来都不过问别的事情么,怎么今天忽然就转了性子?! 不过她倒是无所谓,伸手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说道。 “你找个机会和祁鼐打一场,给他弄些伤出来,不过不要让他死了。” 殷朗的身手她清楚的很。即便是傻了,干掉祁鼐这样的也不算件难事。 既然单嫣嫣下了手,她觉得有必要给祁鼐制造一些“采补的理由”,让他能更加积极的加速事情的败露。 内伤,暗伤,对一个剑修来说都是件大事,祁鼐一定会着急。 他越是激进,单嫣嫣就越有机会。 第71章 谋定 二狗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对祁鼐动手这件事倒是很合他的心思,可是要留着祁鼐这条命,他就不怎么中意了。 要是换了之前的二狗,恐怕他立时便会开口提出异议,要和长孙凌妍说道一下的。 可是经历了这几日莫名其妙的冷战之后,二狗的脑子忽然开窍了许多。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愿意和长孙凌妍发生争执,也不愿因为自己惹得她心中不悦。 眼见面前的少女一脸淡淡的表情,二狗本能的知道如果他想要维持现在的状态,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所以他硬生生的将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沉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见他这样配合,长孙凌妍的心中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这回也要多费一番口舌,毕竟杀掉祁鼐是二狗和泓剎之间的交换条件,按照二狗固执的性格来说,那是肯定要坚持到底的。 没想到竟然这样的顺利。 心中轻松,长孙凌妍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许多。她微微勾起唇角,放柔了语气说道。 “祁鼐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一定会让你如愿的。只是咱们现在身在云苍山,一举一动还是要谨慎这些,只要做些安排和谋划,一样是能够达成目的的。” “若是我的计划不行,到时候你再出手,我绝不阻拦。今次就让我试一试罢。” 她话说的柔软,姿态也放的够低,听的二狗的心中十分的熨帖,原本还有的那一点点不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我都听你的。” 二狗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你找个时机联系一下潼笏宗,就说有人愿意出面指证祁鼐和雪剑宗,但是对方想要些保障。” 见二狗面露惊疑之色,长孙凌妍微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和潼笏宗的宗主有联系,你只管把消息透给他就好,祁鼐的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借刀杀人比较合适。毕竟将来你还要在云苍派盘桓一段时间,如果风头出的太大,反而容易引火烧身,之后的行事都不便利了。” “有人替我们出力,不用我们动手,又能达成你要的效果,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是不是……” 长孙凌妍低下头,凑近了坐在桌边的二狗轻声说道,语调中带着微微的劝诱。 少女圆圆的猫儿眼莹润明亮,眼波流转之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些许的光芒,却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精致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角度,声音温软柔和,带着些许芬芳的气息。 这么近的距离,那张无暇精致的面容显得无比的动人。精致的眉眼,白皙的面容,闻声软玉一阵,便是个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了。 可是那双精光湛然的眸子,却瞬间刺破了这旖旎的假象。 除了淡然清冷,便是如古井静水一般,二狗从长孙凌妍的眼神中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情愫。 她对他,没有想法。 二狗忽然觉得很悲哀。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个看似娇软的少女的性子是多么的清冷凉薄。除了她自己,她并不关心任何人的生死,她的心中只有她想要的大道,她拒绝任何人的进入,谁也不行。 她现在摆出这样的姿态,其实也不过是有事要他去做,想要他听从她的吩咐而已。 可是他还是沦陷了。 二狗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极快,一下下的几乎就要鼓出胸膛,全身的血液都在不断的升温,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叫嚣吞噬眼前的人,化成灰烬混合在一起,再也不可能远离。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似乎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可是却又完全不同,熟悉中带着一些新鲜。 他一时间有些茫然,只觉得时空错乱,一时竟不知道身处何处了。 最后,二狗还是屈服了。 他在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朝着眼前的少女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决定。 她想做便去做吧。若是不行,他在出手便是,没必要现在就和她辩个是非曲直,惹得两人都不痛快。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次日傍晚,二狗就带回了潼笏宗的回话,说是掌门想要见一见这个佐证,条件当面谈。 长孙凌妍将消息告诉了单嫣嫣,算是给双方搭上了线。之后两边怎么妥协,那就要看单嫣嫣自己的本事,她是管不到的。 单嫣嫣若是肯站出来将事情揭破,那是*裸的打了雪剑宗的脸。即便是祁鼐不死,旭颐也没有颜面再坐在云苍派的掌门位置上了。 可即便是雪剑宗下台,谁也不能保证这大位就一定会落在潼笏宗的手里。 潼笏宗虽然算是大宗,可是也做不到独步云苍派。泰鼎宗,万华宗,利冥宗的实力和潼笏宗不相上下,真要是门派大比,那个能夺了魁首还是个未知数。 可若有了单嫣嫣这一出,作为揭破雪剑宗肮脏勾当的潼笏宗必然声势大涨,若是趁热打铁谋划一番,实际运用得当的话,胜算还是有的。 所以单嫣嫣有价值,可是还没重要到可以扭转局势。 她毕竟不是在潼笏宗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在潼笏宗已经动手的时候撞上来,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她能动用的筹码也是有限的。 如此,就看双方谁能沉得住气了。 这几日,云苍派中暗潮涌动,有人积极走动,有人惶恐不安,就连王有道这样的管事也觉察出了一些异样,连日常的查验都不做了,每次长孙凌妍看到他的时候都像梦游一样的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心思跑到了哪里。 聆训堂中自然有人有些门路,多少爷探听出了一些风声。一时间,这群新入门的准弟子人心浮动,好多人也不修炼了,终日便是聚集在角落,小声讨论着云苍山的变化。 可是这些和长孙凌妍都没什么关系。 前段时间光忙着怎样挣扎生存,她接受的门派任务到现在还没有进展,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长孙凌妍的心中说不急是假的。 今天,长孙凌妍便开始动手绘制阵石了。 说起来,做这东西倒是有些类似于雕刻。 将自身的灵气灌注在刻刀之上,按照给出的图样在灵石上刻绘线条,最后再用灵气贯通灵石激活,才算真正完成了一块阵石的制作。 厉害的雕师,甚至可以抛弃雕刀,只用自身的灵气灌注在指尖,化气为刃,在刻画图样的时候同时激活灵石,这样做出来的阵石品阶要比用雕刀的高出不少。 听着倒是很简单,可若真是动起手来,长孙凌妍却发现这工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 阵石上面的纹路是要一次性完成的,错了或是断了,这块灵石便算是报废了。 虽然低阶灵石的价格不高,可是也架不住一次次的失败报废,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最要命的是,每次失败之后便要从头开始刻画图案,灵气的力道必须保持释放均匀,若是线路的深浅出现了差异,严重的时候也会导致阵石的废弃。 既要熟练,又要准确,还要精确控制灵气的力道,刚刚试了几次,长孙凌妍的额头上就渗出了汗水。 她顾不得擦拭,坚持着用颤抖的手指捏着刻刀将手中的这块灵石刻完,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她在报废了近三十块低级灵石之后,成功做出来的第一块阵石,其过程之艰辛,长孙凌妍几乎都想替自己鞠一把泪了。 即便是这样,阵石上刻画的线路也是深浅不一,虽然不至于影响灵气的运行,可若真是将它放在灵阵之中,这样不均匀的灵气走向,恐怕会大大影响阵法的效能。 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成功了。 看看天色,已经接近了黄昏。她一头扎进阵石的制作之中,不知不觉竟然过了这么久。 第二日是休沐日,今晚就是熬夜赶工也不怕,大不了就补个早觉,这样充足的时间不利用一下简直就是浪费。 长孙凌妍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动手做晚饭。 今天二狗有事不来,她自己草草下了一锅面条就打发掉了自己。 说起来,还是对灵气的控制不怎么熟练。灵石的表面虽然经过处理,可是低阶灵石本身就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像现代社会机械加工做出来的那么完美。 遇有一些坑洼或是曲线,雕刻者对于灵气的控制就尤为重要了。 长孙凌妍领取的图样是聚灵阵,这是修真界最常见、应用最广泛的一种阵法,也是修真世界的通用能源,相当于地球的电和石油一样,几乎人人都不可或缺。 比如照明,便是用一个小型聚能阵供能。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使用具有照明功能的法宝,或者直接在灵石上绘制照明和聚能的阵法,可是这样一来,成本就要大大增高,有些人便负担不起了。 某种程度上说,这个修真世界就是在这样无数个基础阵法中维持着正常的运转的。 长孙凌妍倒是想得很开。她本来就是立志走器师路线的人,绘制阵法是炼器的基本功,便是再繁琐再枯燥也是要练下去的。 她反复的总结归纳之后,便又一脑袋扎进了无休止的绘阵之中,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出门,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起了变化。 第72章 风波(上) 这一天,原本还算是平静的聆训堂,忽然就如一滴清水入了油锅,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祁鼐在云苍派中被人打伤了! 虽然性命无忧,可是听雪剑宗传出来的消息说,他受的伤颇有些棘手。 剑修最怕暗伤。 哪怕是打的皮开肉绽,那也不过就是一些皮外伤,吃些苦头也就算了,痊愈之后倒也不耽误什么。 可是暗伤就不一样。 所谓暗伤,就是使用灵力入侵至他人体内,破坏掉人身体之中固有的灵气循环,使之部分灵气循环紊乱,轻则能够使人筋脉灵气错乱,修为停滞;重则甚至就能当场要了人的性命。 当然,暗伤也不是想造就能成的。 一般来说,同级或是相近实力的修士争斗,即便是打的头破血流,以死相拼,也不可能出现暗伤。 能伤到这个程度的,除非是倚强凌弱,或者实力差距较大的时候,且对方的灵气充裕,攻击的手法特殊,否则也只是筋脉断裂,皮开骨折。 不伤筋脉的同时破坏掉对方的灵气循环,需要实施者对于灵气和劲力的使用有精确的控制,多一分少一寸都做不出这样的效果。 这样的伤不能治疗,只能依靠受伤的人自己慢慢调节,不但费时费力,而且还要消耗大量修为来一点点化解掉异种灵气,理顺混乱的脉络,简直不能更麻烦。 祁鼐在云苍派年青一代也算是风云人物,有名的青年才俊,现在在自己师尊的眼皮底下被人打成这样,实在是令人震惊。 更令人震惊的是,雪剑宗竟然到现在还没找到伤人的凶手。 据说事发当日,祁鼐照常在雪剑宗晨练,可是一上午过去,原本早就应该回来的祁鼐却不见了踪影。 等到雪剑宗的人察觉到不对,遣人四处寻找之后,才在山岩后方的一出洼地见到了已经昏迷的大师兄。 据说发现的时候,祁鼐浑身满是伤痕,脸孔已经肿胀的犹如猪头一样。要不是一个相熟的师弟凭借着他的佩剑确认了是他,大家真的很难相信那位风度翩翩的大师兄竟然会沦落到这样狼狈尴尬的局面。 到底是谁干的呢? 就连清醒过来的祁鼐本人也说不清楚。 他只记得眼前白光闪过,自己便失去了直觉,在醒来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了。 云苍山护山大阵运作了近千年,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问题。虽说旭颐做了掌门之后便不再雪剑宗活动,可是作为刚猛霸道 的代表,雪剑宗宗门附近也是没人敢挑事的。 现在祁鼐作为雪剑宗的大弟子被人下手伤成这样,想必不是简单的小恩小怨就说得过去的。 到底是谁伤了祁鼐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小道消息漫天飞,也让人着实摸不清楚头脑,搞不明白路数。 这件事,弄不好就是云苍派内部的宗门之争,自然引发了各方势力的重点关注。就连几个久不出世的长老也都纷纷传出话来,找各自的徒子徒孙询问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正是混乱之时,祁鼐却在第二天清晨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虽然面色青灰,精神状态属实也不怎么好,可是也远远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姓名垂危,气若游丝。 “谢谢各位尊长和师弟师妹的关心,鼐虽然受了一些小损伤,却也不妨大碍,鼐修养一阵便可,让大家费心了。” 以后的几日,他果真日日都出现,看气色倒是有了不少的起色,虽然仍旧没有回复修习,可是明显要比之前的几日许多。 如此一来,之前还议论纷纷的声音顿时也小了不少,雪剑宗也一反常态的低调,只说现在以祁鼐的身体为重,似乎是没有了追究下去的意思。 原本,事情可以就这样平息下去的。 可是七日之后,一个更大的地雷忽然炸响了,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简直在云苍山形成了一场地震。 旭颐死了,而且死的及其不光彩。 确切点儿说,他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俗称马上风。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这样死去,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事情的经过,还要从头说起。 那日,祁鼐夜半出去之后,单嫣嫣便掐准了时间带人过去抓奸。人自然都是潼笏宗事先联系好的,各门各宗的都有,便是出头指认也看不出异样。 她现在已经得了潼笏宗宗主的承诺,做起事情自然心中也有了底气。一路气势汹汹的就到了目的地。 还没跨进院落,只听得一声女子的惊叫,那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无尽的惊惧和慌张。 这里是雪剑宗的客院,多是用来招待一些远道的客人,平时倒也少有人来。 此时正是夜半时分,万籁俱寂的时候,女人的尖叫声在黑沉沉的夜空之下显得分外刺耳,不多时,便有被惊觉的值夜弟子赶了过来。 两伙人一碰头,各自都被吓了一跳。 大家虽然都是云苍派的人,可是云苍山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穿着相同的服饰,很难分辨出是自己人。 好在祁鼐在雪剑宗的地位甚高,连带着单嫣嫣这个在旭颐面前过了明路的也混了个脸熟,倒也不至于兵戈相向。 “这么晚了,单姑娘怎么出现在这里?” 一个长着圆圆脸的弟子问道。 原想着自己带人抓奸动静太小,没料到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连雪剑宗自己的门人也刚好出现在这里,倒是很和她的心意。 单嫣嫣闻言,以袖掩面,细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做出一副哀怨的模样,语带哽咽的说道。 “……我……我听说……祁郎……祁郎他有了相好的女人……” 听她这么一说,那圆脸弟子顿时有些讪讪的,表情颇不自然。 宗门中的许多男弟子都有情人,这件事几乎是雪剑宗公开的秘密。现在宗主是掌门,雪剑宗的声势一时无两,辅助门的那些小娘子哪个不想攀上来求个高枝,这样送上门的艳色要是拒绝了也有些不会怜香惜玉。 云苍派是修真正道没错,可是门规之中直说不可行那采补只是,对于男女之情倒是没什么限制。 祁鼐私会自然是有的,可是这些如何能让这位正宫娘娘知道? 单嫣嫣一看那弟子的表情,心中就有数了。 看来自己所料没错,祁鼐果然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哀戚,妩媚的眼中竟有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瞬时便打湿了轻薄的衣衫。 “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和我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誓言言犹在耳,如今他……他便动了旁的的心思……这让我如何能甘心接受?” 她一边说一边摇晃,仿佛一株不堪风雨的娇花,眼看着就要伤心的背过气去。 自然有人会意,适时的上前安慰一番,顺便把话题又引了回来。 “单姑娘也不必太过生气,那些辅助门的小妖精定是有心攀扯,可祁师兄为人重信忠义,磊落坦荡,可不是那些妖妖娆娆的小娘子就能勾了去的。” “是啊,咱们不如去探个究竟,也好解了心疑。” 你一句我一句,说来说去通通都是要进那客院查看一番的意思,一时竟也让那圆脸的弟子有些插不上嘴。 虽说男女有情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眼看来的什么宗门的都有,若是让人随随便便就进了雪剑宗的客院,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宗门里面混。 何况刚刚院中还传出女子的惊叫,听声音的来源,只怕是修竹院的方向。那可是宗门之中位高权重的人才能出入的地方,刚刚的那声惊叫,显然有事发生了。 圆脸弟子无端端忽然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刚想找个理由开口将这几人劝回去,谁知道就是这犹豫的一瞬间,原本还在嘤嘤哭泣的单嫣嫣忽然轻巧的一个转身,从他身侧便绕了过去,一边抽泣着一边跑向院内了。 她这一路跌跌撞撞,几次眼看着险些要栽倒在地,可是却又都奇迹般的挺了过来,径直朝着修竹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坏了! 那圆脸弟子刚想伸手拦截,可是后面的人都是潼笏宗事先给单嫣嫣找好的,不但人机灵身后也都还不错,哪里是他一个人能拦得住的。 几人各自绕过了还想阻拦的少年,嘴里虽然劝着单嫣嫣,可是脚下的步伐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客气,紧跟着单姑娘的羸弱的背影就去了。 穿过云廊,绕过影壁,单嫣嫣很快就来到了修竹院。 她其实并不知道祁鼐到底在哪个房间。雪剑宗客院有弟子值守,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可正式弟子的实力还是她不能企及的。 是以她明明知道人就在院子里,可是却不敢跟进来看看,现在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好在老天这次真的出手帮了她。那声女人的尖叫,几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单嫣嫣的心中微微一动。 药是下在了祁鼐的不凝冰之中,若是当天他便饮用的话,按说他现在也应该发作了。 那么……这声叫喊……难不成就是有人发现祁鼐尸体的原因?! 一想到这里,单嫣嫣顿时兴奋了起来。 现在就是不知道祁鼐死成什么样子了。若是死的太正常,她自然是要赶在旁人之前去布置一番的,否则哪有理由和他翻脸。 想到这里,她几步抢上台阶,伸手便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栓没插,很顺利便打开了。 可是里面的景象却是结结实实的吓了她一大跳。 一个男人赤身*的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脸侧向一边,嘴角有少量的血迹,正是云苍派现任的掌门人旭颐! 第73章 风波(下) 说起来,男人最尴尬的死法莫过于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虽然那些个自诩名士的风流浪子都喊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真要是拍着良心说话,没有哪个真愿意死于马上风的。 尤其这个男人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平素一贯是手握权柄风光,意气风发的样子,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确实也有些太戏剧化了。 屋子里诡异的出现几分钟的沉默。跟着单嫣嫣来的虽然都是事先找好的托,可谁也没想到竟然能够成为这样的见证人。 这,算得上是云苍创派以来的第一丑闻了吧。 事情闹得这么大,想隐瞒怕是怕瞒不住的。 掌门死了,云苍不能群龙无首。 按照祖师爷定下的规矩,由上次门派大比的第二宗门暂时代管,直到新的宗门第一诞生之后再取而代之。 潼笏宗的宗主虽然辈分很高,可是他正值元婴大圆满之时,眼看着就要突破在即,立时便要闭关去的。 谋划着干掉旭颐是一回事,但是真要是让他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门派的庶务上面,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是以虽然潼笏宗是宗主代行掌门之职,可是真正在干活的却是泓剎,也算手握权柄了。 泓剎的辈分并不算是特别高,比起一些老牌的宗主来说,资历上还是差着一些的。 可是他上面有个宗主做挂名掌门,最近一次的宗门大比潼笏宗只是惜败于雪剑宗,按照云苍派的规矩来承袭,谁也说不出什么。 事实上,即便是旭颐死了,雪剑宗也是可以找出一位替代者的。只要大家都能接受,雪剑宗找个代行掌门之职的倒也勉强能说的过去。 偏偏这个时候,雪剑宗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门中的支柱九识真人在出事的第二日便径自闭了关,儿一贯在雪剑宗威望甚高的大师兄祁鼐,从出事那个夜晚便不见了踪影,到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据说,雪剑宗上下是靠着药物来控制暴戾之气的滋生,上至宗主下至普通子弟,几乎人人都有牵扯。 虽然门规没说不能用药,可是谁的心中都有一本帐。靠着药物得来的修为就是那沙漠上建起来的楼阁,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剑修没有心境,分分钟都可能走火入魔啊。 最要命的是旭颐的死法。 据说那个女子是辅助门的一位有名的美人,十年前刚刚进了云苍派,就被许多当时的新进子弟火热追求。可惜这美人儿情路坎坷,连着几个良人都出了意外,倒是得了一个“黑寡妇”的名头。 便是这样,也阻拦不了狂蜂浪蝶的疯狂。今年的几位很有实力的弟子也是她的裙下拜臣,有两个还为了这位姑娘斗了一场,聆训堂的少年们几乎都有所耳闻了。 没想到,这位娇花竟然是有主的,而且背后的靠山大的很。 于是有心人便将这些逸闻和旭颐的身份和死因联系在了一起。左右现在人已经死了,雪剑宗有没人站出来说话,自然是得踩就踩,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 即便是正道第一大派,也免不了有捧高踩低的凉薄人。 哪个最强,哪个就能说了算,能享受到最充足的资源。除了收徒弟是自由报名,云苍派的掌派宗门享受到的是皇帝一般的待遇。 这也是为了鼓励后人奋勇修习,到什么时候,剑修的世界都是实力决定的。 这样的做法,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的。 历代历年,总有一部分人怀着这样那样的目的,对这一条创派就有的规矩提出了质疑,可是始终都没有形成气候,云苍派还是按照既有的路线在运行,没有任何改变。 可旭颐的事情一出,有些东西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原本被云苍门人奉为圭臬的规矩再次遭到了猛烈的抨击和质疑。 按实力说话没错,可是一味只追求实力的提升儿忽略掉人品和德行,做掌门也是不合格的。 话谁都会说,可是真要是放到了实践之中,已经习惯了靠武力说话的各个宗门,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取代它,潼笏宗占着道理说话就硬气,旁人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反驳的根据。 最后,连几位不出世的长老都惊动了。先是严密封锁消息,各个宗门都严格约束门人,禁止私下议论这件事的原委。 这种事哪里是能约束的住的。即便上面压着不让讲,云苍的弟子私底下却没少聚众讨论,脑补的版本每天都在刷新,听得长孙凌妍兴味十足。 她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死的是旭颐,那祁鼐又到哪里去了呢? 这件事她曾经私底下问过单嫣嫣,可是对方一口咬定,从始至终就没有看到过祁鼐的影子。 “你真的没看见祁鼐?” 长孙凌妍狐疑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单嫣嫣,心中的问号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画。 眼前的少女虽然头摇的很坚定,可是如花似玉的面容上却闪过一丝紧张,隐隐的还有些不那么自然。 看样子是有问题了。 只是她既然想要保密,那长孙凌妍也没有兴趣拆穿她,大不了叫二狗再找祁鼐补个刀就是了。如果单嫣嫣真的打着两头卖好的算盘放了祁鼐一条生路,再留着这位大师兄对长孙凌妍就十分的不利了。 敌人在云苍山混迹多年,又在暗处,简直就是防不胜防的节奏。 二狗对于她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好容易她松口了,他便马上起身执行命令,生怕慢了一步长孙凌妍就又改了主意。 当夜,二狗就提着祁鼐的脑袋回来了。 长孙凌妍怎样都想不到,她心心念念祁鼐的下落,其实就在二狗的手中。 那日混乱之时,单嫣嫣是遇见了祁鼐的。正如她料想的那样,这男人正在利用采补得来的修为治疗体内的暗伤, 那日加了料的不凝冰,本是他近些日子以来萃取最为精纯的产物。他自己留了少许作为自用,余下的都贡献给了自己的师尊。是以他虽然也中了毒,可是倒也不算特别严重。 只是这几日他为了体内的暗伤拼命的采补,灵气急速运转之下,毒素沿着经脉游走的更加深入,几次下来竟然有些神智混乱,思维模糊了。 单嫣嫣一见他这样,心中就立时转了念头。 她是亲眼看到过旭颐的尸体的,旭颐死了,那雪剑宗势必要再选个掌门出来。除了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九识老祖,有可能登顶的便是眼前这个金玉其外的男人了。 她现在还算是祁鼐的未婚妻,若是祁鼐成了代掌门,那她岂不是麻雀变了凤凰么。 至于那个妙音的事情……倒是也不难解决。 采补虽然不是她亲自安排的,可是一个仙子扯上这样的肮脏事,名声怕是要大大的受损伤了。 单嫣嫣看了看手心中间那枚青色的果子,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忍痛取出了一滴精血,将那红色的圆珠透进了穗棠果肉之中,算是完成了认主。 祁鼐的修为高出她不少,他认过主的果子单嫣嫣要是想用,就必须拿出比他的气息更加浓厚的血来做。 精血是修真人的本源,少了一滴都是一种伤害。 可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单嫣嫣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她将那果实送到祁鼐的嘴边,看着他已经浑浊涣散的眼神,轻声的说道。 “难受吗?那就把这个吃了,吃下去你就能解脱了。” 祁鼐会爱上她,依赖她,听命于她,成为她的傀儡。 眼看着那男人迷迷糊糊的张开了嘴,就要把那枚果子吞吃下去。 忽然她脑后一阵剧痛,眼前立时便黑茫茫的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了。 身后的二狗厌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他伸手在祁鼐的身上蹭了蹭,便拖着死狗一样的男人离开了。 他始终记得长孙凌妍刚见到祁鼐时那种激动的表情,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很不舒服。 可是长孙凌妍一直不让他动手对付祁大师兄,便是再他原本就淤塞的心中又堵了一块巨石。 长孙凌妍皱着眉头退了好几大步,总算是避开了那刺鼻的血腥味道。 “你拿这个回来做甚?” 她捂着鼻子,有些嫌弃的问道。 二狗摸了摸头,似乎刚刚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傻事,一贯呆滞的眼神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懊恼。 “忘了。” 他想了想,马上又跟着解释了一句。 “这是信物。” 是了。 泓剎和二狗的约定是要杀掉祁鼐。虽然这次歪打正着的干掉了旭颐,可是心魔誓下的约定终究还是没有完成,二狗着急杀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二狗和泓剎之间讲好的,她没资格也不愿意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而且这样一来,倒是帮她扫清了隐患,以后便是呆在云苍派,也不用害怕会遭人黑手报复了。 一日之后,二狗忽然在吃饭的时候告诉她,他要进试炼阁了。 第74章 发现 二狗说的很是随便,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饭菜,似乎只是在和长孙凌妍聊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只有他对面的少女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个看似呆滞的男人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他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眸中是不时的闪出火花,亮的惊人又带着隐隐的热度,即便是掩饰的再好,依旧逃不过长孙凌妍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二狗这一去,有些难以控制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不过这样的事,她自然不会说出来。二狗虽然现在还算是信任她,可是他毕竟不会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 当他恢复记忆,重新成为殷朗的那日到来之后,他们的关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现在经历的这些都会变成所谓的黑历史,是殷岛主绝对不愿意正视的记忆。 在雪巍岛的几年,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那个男人了。 即便是他喜她爱纵容她,可也从没有真正把她当做一个可以平等对待的对象。 某种程度上,在后院呼风唤雨荣宠无限的东陵烟,之于殷朗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只比较得心思的宠物。高兴地时候就逗弄一下,不喜欢了就扔到一边,或者再换一个新的。其实和那些所谓不得宠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她和她们,对于他都是无所谓的小事。他之所以收下她们、养着她们、任由她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折腾,是因为他从来就不认为这些事值得他花心思下力气去拒绝去整治。 院子里面两窝蚂蚁打架,哪有人会真的介意呢? 殷朗自负狂傲,可是也有着逆天的实力和天分,这些都是他的资本。 除非能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 现在的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人使唤,这让那个骄傲的男人如何能容得下?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考虑遁走的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离开云苍。虽然这个所谓正道第一大宗也是矛盾重重,可是那只是剑宗们内部的吵架,和她一个拜入器宗的没有关系。 实际上,对于她们这样的辅助门派来说,云苍的规矩没什么问题。 一个门派若是没有足够的武力支持,哪里能留得住这许许多多的辅助宗门。虽说大家都是练连山诀的,可是器宗丹宗全不是完全靠着功法,能有个安稳炼丹炼器的环境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云苍派是正道名门,所有器宗丹宗也留在云苍山,他日若是云苍动荡不安了,这些人离开也是分分钟的事。 听起来似乎很是梁波,可是对于长孙凌妍来说,现在的云苍山无疑就是最理想的环境了。她费劲心机跋涉万里,可不想就这样简单的放弃。 “路上小心。” 长孙凌妍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低声说了一句。 原本只是简单的一句客套话,却让二狗觉得很贴心。 就好像是他即将出发之时,有人在告诉他,她会等待他的归来一样。 想到这里,二狗也放柔了声音说道。 “嗯,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 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说出的最长一句,顺畅流利的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果然,话一出口立时便将长孙凌妍的注意力抓了过来。 她抬起头,紧紧的盯住了他的双眼。 “离开?去哪里?!” 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莫名的紧张。 眼见少女一副惊呆了的模样,二狗忽然笑出声来。他伸手揉了揉长孙凌妍细软的发丝,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我回来之后,便都清楚了。” 他的目光看向更远的窗外,那里有夜幕笼罩下漫天璀璨的群星。 “不会一直都这样的。” 他喃喃的说道。 这也是长孙凌妍最担忧的事情。 她没有说话,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一样,让二狗以为她就是默默认同了自己的决定。 谁也不知道,长孙凌妍的心中像沸腾的水一样翻滚,根本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这一夜,她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干脆从床上坐起身来,拿出灵石一颗一颗的刻了起来。 虽然前途茫茫,可是在事情还没有明朗化之前,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长孙凌妍集中精力,将所有的心神都贯注在手指间的刻刀上。渐渐的,她原本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冷却了下来,整个人都陷入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原本外界的那些担忧和算计,全部都和她没有了关系。 随着一块块成品的完成,她对于灵气的运用和控制又有了新的领悟。想要画出均匀的刻痕,灵气的纯度必须要保持一致,过大过小过快过慢,这些都不会画出理想的图样。 最理想的做法就是从始至终保持灵力力道速度的一致性。所以便要求制作者在动手之前,必须要对自己想要做的阵石品阶和自身的能力有个初步的估计。 新手最好犯的错误,就是一昧的追求高品阶,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若是开始用力过猛而能力有限,往往刻到一半就后劲不足,或是草草结尾,或是干脆放弃,白白浪费了材料。 都说做阵石需要手感。 可手感本身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全靠制作者自行领悟。 渐渐地,长孙凌妍做出的聚灵阵石成品越来越多,失败的次数也在不断的减少。到了最后,虽然她不断尝试着加大灵气的输出力度,可是因为有阴阳轮的支撑,几乎也达到了百分百的成功率。 直到灵袋中最后一块低阶灵石被消耗殆尽,长孙凌妍才从那种全神贯注的封闭状态中脱离出来。 抬起头,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不知不觉一夜竟然就这样的过去。长孙凌妍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像是被僵住了一样,每块肌肉都感觉到酸痛不已。她的眼睛有些干涩,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现在的她,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大觉,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面前的桌子还散落着没来得及收拾好废弃的阵石,数数看也有六十几块。 这些废品其实也是完全不能用的。有些虽然线条刻画的不怎么均匀,可是只要灵力需求不大的物品,使用起来还是足够的。 对于新手来说,在灵石上刻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有些出身平平的少年,虽然自身的资质不错,可是来到云苍之前,对于修真引气之类的是完全不通。在聆训堂刚刚感受的灵气和体脉,立时便让他们用灵气刻画,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即便是那些有些底子的世家子弟,平日也大都专注于技法的修习,哪有那个耐心去雕画石头?灵力的控制和细微操作,那是修习到一定阶段后才考虑的事,现在想实在是为时过早。 是以长孙凌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其实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可是她生性倔强,又有些微的完美主义倾向,看到自己昨夜的成果,心中还是有些缺憾的。 若是这些不怎么完美的阵石也能用的上就好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脑子又转了起来。 阵石制作指南虽然说一个聚能阵石需要一个低阶灵石,可是却没说一个低阶灵石上只能刻画一次聚能阵的纹样。 若是抛弃这些失败的纹路另起炉灶,不知道会不会有同样的效果。 毕竟纹路虽然没成功,可是灵石的结构却并没有发生变化,能量应该还在的。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好奇心大盛,挑挑拣拣的找出了一块失败的比较明显的石头,就着手实验了起来。 这一动手她才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在已经刻有纹路的灵石上再重新刻绘,要比普通的刻绘要费力的多。 她刚一下刀,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对抗力量,震得她手腕生疼,手中的刀险些都脱手飞出。 这是她自己的力量?! 长孙凌妍收回灵力,拿起那块失败的阵石凑近了端详。只见巴掌大的石头上刻着大半个聚灵图样,刻痕又深又宽,显然是她当时下了死力的。 那么,刚才震动她手的,就是她之前刻进灵石的灵气了?!! 长孙凌妍忽然灵机一动,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若是吞噬掉之前留下的灵气,那是不是就等于重新得到了一块新的灵石了呢? 灵气说起来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能量。对于修真者来说,吞噬别人的能量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用地球的观点来看,其实每个人的灵气都可以看做是一种不同频率的能量波,因为波长和频率不同,勉强放在一起只会造成混乱,有害无益。这就是为什么采补需要有功法才能进行的原因。 采补本身的目的不是男欢女爱,而是将别人的修为化成是自己的一部分。若是简单粗暴就原汁原味的搬过来,那大概就会像是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异种真气入体,筋脉涨裂,痛苦不堪。所以大多数采补功法的本质,其实就是将异种能量同化的过程,通过转化灵气本身的固有性质,使之变成和自身同频的能量。被改变之后的灵气已经不能与原主人的身体相容,最终属于采补人。 说起来,玄阴炉鼎体质的本质,其实就等于是一个天然能量转化机,而且还是无差别输送,怨不得人人都趋之若鹜,下手争夺了。 第75章 突发 长孙凌妍轻轻啐了一声,将思绪又拉回了阵石上面。 她伸手摸了摸那块刚刚震麻了她手腕的灵石,发现其中的灵气竟然还在?!! 原来雕刻时的灵气竟然就这样存在了石头之中,图样勾线不完整,石头上的阵图就不能完成,可开放的凹痕同样是能容纳部分灵气的,不会让它们逸散到空气之中,有了这样异种灵气的入侵,灵石的结构便不再稳定,想要再刻画什么基本是不可能的。 必须将之前的灵气彻底清除,这块灵石才算是通过了能量的引导被再次激活。回收之后的灵石却没有之前那样好对付,雕工和手法的要求都提高了不少,就连再使用阵法也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 比如这个聚灵阵,若是还刻上同样的阵法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必须将之提升为聚能阵法。聚能阵属于玄阶的大阵,能量收集的效率高出聚灵阵百倍,像长孙凌妍这样的新手是根本就做不出来的。 何况吞噬别人的能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但要冒着体内灵气脉络混乱的风险,还要不断消耗自身的灵气进行转化。那可是以百换一的亏本买卖,可谓吃力不讨好。 便是她身有阴阳轮,想做到灵气逆转净化这样的事没有那么不简单。 先不说别的,导出的灵气怎么处理就是一个问题。现在太一守心经还没练到足够逆转经脉的境界,入体转化的事也暂时只能想想。 这千百年来,不是没人发现灵气阵石的奥秘。说起来,这可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在一块灵石上反复的擦写,既节约了资源,又可以做出理想中的成品,真是一举两得。 可是这样好的生意,千百年来却没一个人能做的成,也就是因为灵气的逆行转化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吞噬自己的尚且做不到,何况是别人的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思也歇了不少。人不可能一口就吃个胖子,连基础都没有打好就想完成这样高难度课题,实在是有些好高骛远。 可是她却并不愿意就此放弃。好的器师之所以金贵,是因为他们总能将最恰当的阵法刻画在最适合的灵石上,再炼出充分发挥灵石效能的法器。 这样的眼力和功夫,不但需要耐性,还要有无数次失败成功的经验才能做到。其中要耗费的金钱灵石天材地宝可想而知,是以器师的成长过程简直就是在一路烧钱。 长孙凌妍手中的继续已经不算太丰厚了。 未来无论是继续混迹在云苍山脉还是隐匿行踪找寻下一个地方,钱财终究是少不来的,现在能省一些自然好,若是能开辟些财源就更完美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腹中饥饿的很,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可是刚一起身,她便觉得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十分的酸痛僵硬,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就迈不开步子。她的脖子痛的厉害,颈椎两侧硬邦邦的,几乎都没有了知觉。 这就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工作整夜的后果,浑身酸痛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可是在恢复自如之前,苦头还是免不了要吃的。 偏偏今日有引气入体的考试,便是天上下刀子也是要去的。 长孙凌妍强打起精神,迈着僵尸一样的步子挣扎到了灶前,翻出昨夜没吃完的素馅包子,也没心思加热一下,就这样勉强填饱了肚子。 这一日浑浑噩噩的过去,好在引气入体这样基础的功夫她在地球便有休息,便是精神不济浑身酸痛,倒是也出什么差错。 二狗今天并没有出现。 王有道喊了他几次都没见答应,直到所有的人都考试完成,二狗已经踪迹全无。 “这个混小子,竟然敢不来参加考核,想来是不想进门派了!” 王有道恶狠狠的在手中的玉简上记了几笔,又觉得不解气,抬头恶狠狠的对着台下的少年们骂道。 “你们都给道爷听好了!一个个的别以为你们现在就算是进了门,爷告诉你们,还差的远呢?!!” “剩下的两个月,谁要是再不努力修习,别说爷没提醒你们,两个月之后一样要你们滚回老家!!” 台下的少年们大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到王有道的霉头。这些管事虽然身份并不是很高,可是他们手中掌有实权,惹火了处处给你下绊子,便是有背景的韩忱和展梓渊也不敢放肆,轻易也是得罪不得的。 只是考试结束,大家纷纷离开的时候,长孙凌妍忽然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什么?!!你说......单嫣嫣和泓刹订婚了?!!” 长孙凌妍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身边的韩大公子。 眼见了祁鼐的人头之后,她就以为单嫣嫣会为自己找到一条更好的后路。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单嫣嫣这次选择的竟然是泓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单嫣嫣在孙谦死的时候,可是给祁鼐打过掩护的。 看泓刹那日在戒律堂那么激动的表现,哪里是侄子和叔叔那样的简单,分明内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凌妍忽然想起地球一位武侠大家的一部著名的作品。那位叔叔武功盖世,可却偏偏和自己的嫂子私通,剩下的孩儿虽然是自己的亲子,却不能挑明,只得做了一个叔侄的关系。 这样想起来,其实泓刹和阿笃,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她忽然打了一个冷战,勉强将自己已经跑到天边的思路又拉了回来。 “冷么?” 韩忱看着眼前细弱的少年,关切的问道。 话音刚落,他也不等着人家回答,就径自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披到了少年的肩膀之上。 大氅还带着韩大公子的体温,一股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长孙凌妍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并不习惯和一个不是特别熟悉的男人这样的亲近,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假冒少年的身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身边的少年,伸手想要将大氅再还回去。 “别动,就这样披着吧。” 韩忱低声说道。他伸手按住了少年想要撤下的手指,又将大氅重新罩住了少年,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张精致的面容露在外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淮望兄......” 长孙凌妍有些疑惑。 她和韩忱虽然认识,可是也没有关系亲昵到这样的程度啊。 “大家都是兄弟,与子同袍有什么好奇怪的。” 韩忱笑眯眯的说道。 他脸上虽然是一副“你怎么这样大惊小怪”的样子,可是他的心中却紧张的很。 从来没有这样亲昵的朋友,让韩大公子对于知己的印象全部来自于话本故事之中。 他只知道好朋友会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可是现实中却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生活,家中的长辈也没有告诉过他要如何和同龄人相处。 毕竟,韩忱是韩家的希望,韩家人都希望他在修真的大路上走的尽量远一些,也好多多为家族带来回报,都瞒着他时刻修炼不停,哪有心思教他一些人情世故的道理。 有实力就是有地位,有地位自然就有人来捧着你。那些低贱的人只要下命令就成了,哪里还用得着费心思!! 眼见韩大公子一副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样子,长孙凌妍到嘴边的拒绝便又咽了回去。 她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少年的身份,哥们之间亲密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吧。说起来,自己这样的出身和资质,真没什么值得韩大公子算计谋划的,所以也不必太过敏感。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反抗,乖乖的缩在了韩忱的大氅里面。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北苑的门口。 “凌岩和二狗兄日日都在一起进餐,倒是让在下好生羡慕呢。” 韩忱远远望了一眼北苑01号的房檐,忽然感慨了一句。 他说的可是真心话。自己烧饭吃的不是没有,可是大都是些家境不好的,为了省钱不得已儿为之,饭菜只是勉强入口饱腹而已,时不时的还是要去食堂打打牙祭。 像长孙凌妍这样因为食堂味道不佳而自己下厨,手艺还不错的人简直就是聆训堂独一份的。 有几次二狗带着长孙凌妍做好的饭菜,有意在他面前晃了几晃,那飘出的香味和二狗得意的眼神让他不能忘怀。 大家都是邻居,凭什么那个傻家伙就有这样的运道,能和凌岩日日都吃在一起?!! 平时二狗跟的很紧,长孙凌妍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人,韩大公子几乎找不到任何与她单独交谈的机会。这次还不容易二狗不在,他便趁机暗示了一句,婉转的表达了一下自己也想尝尝凌岩弟弟手艺的机会。 话本里面的知己不都是这样的么,喝酒吃肉,畅谈论道,何其妙哉?!! 长孙凌妍自然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倒是不怎么介意招待一下韩大公子,只是今日她疲惫至极,基本没有任何心思再动手做饭了。 刚转着脑子想着如何将意思表达的婉转一些,忽然她觉得腰间的灵袋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那灵袋竟然平白生出了一股怪力,推着她就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长孙凌妍吓坏了。她忙不迭的跟韩忱道了别,强盯着那力道又转回了房间之中。 第76章 再入试炼阁 刚刚的那一下震动来的太突然,让长孙凌妍没有丝毫的准备,只得硬生生的挨了那么一下,腰部被撞击的位置有些灼痛的,估计是已经淤青了。 可是刚刚韩忱就在她的身边,她不敢表露出来任何的异样,只能忍耐装作没事的样子。 进了屋子又开启了禁阵,确认周围没有人在窥伺之后,长孙凌妍这才从怀中将灵袋取了出来。 伸手进去想试探一下情况,可是手指刚刚进入便被一样锋利的物件割得生疼,抽出一看竟然有道细细的口子,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原来,是那面伏天镜碎了。 镜子已经碎裂,那原本就附在镜子上面的神识自然是消散殆尽。长孙凌妍只得将那四分五裂的镜面小心的挑拣出来,一块一块的放在桌子上。 伏天镜上原本就封印着殷朗的一滴血,镜子毁掉了,封印血滴的力量也不存在了。加之长孙凌妍被伏天镜割破了手指,鲜血沿着镜子流了下来,像是有种莫名的引力一样,慢慢的竟然和殷朗的血汇聚到了一起。 然后,那滴凝聚的鲜血就这样凭空浮升了起来,通过窗间的缝隙钻了出去,向着试炼阁的方向飞去了。 这些事,长孙凌妍通通都没有注意到。 她正忙着检查自己的损失。 伏天镜是样宝贝,虽然以她现在的修为还不能将它的功用发挥到最大,可是随着自己不断的提升,将来自然会有大用的。 这镜子就这样碎了,倒是让她心疼不已。 毕竟她根基薄,能像点样子的法宝也没有几样。就这样损失了一件宝贝,简直就是荷包大大的失血。 只是,伏天镜一向很是稳定,怎么会忽然之间就爆炸了呢? 长孙凌妍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之恶劣至有些酸痛的腰部,忽然看到放在床边的那件物事,心中忽然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的在伏天镜的碎片中继续翻找了起来。 那是二狗一直带在身上的玉佩,上面刻着“殷九”二字。二狗离开的那日交在她的手里,直说要她帮忙保管一下。 他是去了试炼阁,不带着这贴身的饰物,想必也是有些凶险的吧。至少,在她还是东陵烟的时候,她可没有看到殷朗将这东西摘下来过。 长孙凌妍隐隐的有了一些猜想,伏天镜中封印的那滴血不见了,是不是二狗在试炼阁里出了什么事?! 她越想越有道理,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踱步了起来。 理智告诉他,二狗的死活其实和她长孙凌妍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他虽然现在依赖她信任她,可是他毕竟是那个魔修天才的雪巍岛主,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早晚是要分开的。 而且按照殷朗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发现了自己的存在,那十有*也是不会轻易罢手放过她。 毕竟,她曾经是再好不过的一个炉鼎。 可是视线移转之间,长孙凌妍又看到了那枚玉佩,心下也开始松动了。 就只去试炼阁附近看一下,无论殷朗是死是活,她都不主动插手,这样应该算是安全了吧。 那也是一条性命。 天人交战了许久,长孙凌妍最终还是决定出发去往试炼阁的方向。 三月之期还没有结束,试炼阁依旧被放置在忻城之中,只是大门紧闭,再不许人随便进入。 便是开着门,怕是也没人愿意试一试,迷境可不是闹着玩的,修为低微的菜鸟倒还好说,若是大修大能之类的进去了,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也不知道当年器宗的祖师爷是怎么做出这样一个宝贝来的。 长孙凌妍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加快脚步出了山门。 此时日落西山,小城之中炊烟袅袅,显得既平和又安详。 试炼阁依旧是那个三层的建筑,阁顶的檐尖闪着隐隐的金光,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看门的弟子应该是跑去填饱肚子了,门前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剩风吹动树枝的哗哗声。忻城虽然不算是大城,可是靠着云苍派倒也算是富庶繁荣,现在虽然是晚饭时分,像试炼阁前这样安静的人声不见的,倒是有些诡异了。 长孙凌妍后退了两步,心中忽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许是光线变换的原因,现在这个试炼阁不再是像她之前在选拔大会上看到的那样厚重,整个建筑似乎隐隐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散发出来,引诱着她一步步的靠近。 “来吧,到这里来。”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轻声呼唤着她,那声音像是一只带钩的小爪子,抓的她心痒痒的,忍不住就又迈步靠到了近前。 不行,不能去。 长孙凌妍的心中清楚的很,这必然是有什么惑人心智的东西,才能一步一步引领着她不由自主的靠近。 可是身体就像完全不是自己的那样,根本就没办法控制,她虽然尽力抵抗,可是脚步还是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试炼阁的近前。 下一刻,也不知道她触碰到了什么机关,那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就“哗啦”一声敞开了,黑洞洞的像是一张巨兽的嘴巴,将长孙凌妍瞬间就吞吃了下去。 试炼阁前又恢复了宁静。直到那位看守阁门的弟子觅食归来,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奇怪,什么时候起的风呢,总觉得身后凉凉的……” 年轻的弟子紧了紧衣领,背着手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便安心的躲在一旁修炼了起来。 身在试炼阁里面的人就不那么好受了。 长孙凌妍一跌入大厅,便觉得周遭的高温难耐,连一呼一吸都带着些灼烧的痛楚,整个人立时便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这种感觉,简直和她之前被族长用雷火烧死的时候一模一样。感觉的肌肤逐渐变得火热,焦黑,极度的痛楚一波一波的冲进脑子,可是偏偏却无处可躲,不能逃避。 这个时候的死亡是一种解脱,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肉化为焦炭,神智清醒的感受着无边的痛楚,直到黑暗那一刻的来临。 这是幻阵吗?!!! 长孙凌妍心中大骇。 高温触动了她内心中最深刻的恐惧,让她根本就不能冷静的判断出自己的处境,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长孙凌妍双手抱头,就这样蹲在了大厅之中。她的耳边似乎还响起了那日她烈焰加身时凄厉的哀嚎和愤恨的尖叫。那一声一声的刺耳无比,带着无尽的怨怒和绝望。 为什么要让我一次一次的遭受这样的痛苦! 既然给了我天赋和传承,为什么还要折磨我?难道我不是被选中的幸运儿吗?!!! 死亡、背叛、绝望、挣扎、颠沛流离。 过去的一幕幕像是幻灯片一样的在她的眼前循环播放,怨恨和愤怒一次次的攀升,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智。 魔剑感受到了她满满的负面情绪,兴奋的自行从她的身体中脱了出来,悬浮在空中绕着蹲在地上的少女不停的旋转。 它已经等了太久。只要长孙凌妍保持这样的情绪不变,那她很快就会心魔缠身,最终遁入魔道,成为魔剑的傀儡。 终于可以接管这具身体了! 就差那么一步了…… 可是,真的就是差了那么一步。 下一刻,原本已经岌岌可危的长孙凌妍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明显是气力不济,摇摇晃晃的几次都险些摔倒。可是凭借着一股子精神力的支撑,最后她还是挺直了身躯。 “说的对。我确实是应该怨恨。” “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 少女清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内回荡着,冰冷的像是极寒之地万年冻结的冰晶,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我……终究是要回去报仇的……” 下一刻,长孙凌妍的周身忽然聚集起了大量的灵气,以她的身躯为中心开始急剧的旋转了起来。 灵气漩涡产生了巨大的引力,吸引着周遭的空气纷纷的加入进来,很快就形成了一只小型的龙卷风暴。 长孙凌妍双手平推,她像在时空裂隙的时候那样不断的加速着风力的旋转,并开始一点一点尝试着将这股巨大的灵气逐步向风眼的位置压缩下去,不断的缩小着它的体积。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可是真正要做出来,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若不是长孙凌妍有阴阳轮的转化和加持,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这样高速旋转中的灵气流。 汗水顺着少女的面颊流了下来,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就被飞速运动的气流刮的无影无踪。 一点一点一点,长孙凌妍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像是一个被刺破了的气球一样,空荡荡的随时都能被强大的风吹走。 现在的她,完全就是凭借着一股精神力在支撑。她在赌,她赌自己能够战胜这个幻阵,能够成功的走出去。 是的,根本就没有火焰和高温,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觉。可若是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她癫狂入魔,丧失神智。 魔剑离体的那一刻,她就惊觉了。 那家伙简直就是她负面情绪的报警器,一旦出现便要小心应对。 一边压缩,一边给自己身前的保护罩不断的加固,直到她认为可以承受住能量冲击之后,才猛的松开手来,让强行被压缩的气流释放开来,充溢到整个空间之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过,长孙凌妍脱力的瘫坐在保护罩中间,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不再有高温和火焰,展现在长孙凌妍面前的,是试炼阁顶层的那个石台,石台的前方有一个男人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正是二狗。 第77章 白色幽灵 此时长孙凌妍筋疲力尽,丹田之内空荡荡,一丝灵气都提不出来。刚刚她将这试炼阁中所有的灵气聚集引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虽然得了阙辛老祖炼器的传承,可是长孙凌妍对于阵法什么的其实还是一窍不通。除了刚刚接触过的聚灵阵阵图之外,她基本就是一个门外汉的水平。 试炼阁中的确是有幻阵,只要破了阵眼便能将眼前的这些幻想驱除殆尽,完全用不到灵气引爆这样大的阵势。 可是偏偏长孙凌妍不懂,也没有其他的技法术法来明清神智,最后逼不得已,只得简单粗暴的凭借阴阳轮强大的灵气运转功能强行破坏掉了试炼阁中所有的一切,也算是逃出了生天。 幻像虽然没了,可是引爆灵气的后遗症可是不小。 原本即便是体内灵气耗尽,长孙凌妍也可以凭借着阴阳轮的作用从外界吸取灵气作为补充。可是她这样一顿折腾下来试炼阁中的灵气被抽的干干净净,想要补充一下也做不到了。 现在,便是一个幼童手持利刃,也可以轻轻松松的将长孙凌妍瞬间干掉,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眼看着倒在不远处生死不知的二狗,长孙凌妍的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了起来。 她何时见过殷朗这样狼狈的模样! 便是呆了傻了,可是他那一身的修为还在,想要伤到他,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试炼阁中,到底有着怎样的可怕存在,能将这位睥睨魔道的男人打的人事不省?!! 长孙凌妍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二狗的身边,这才发现情况要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严重。 二狗俯卧在石台前面,衣衫破破烂烂的,脸微微扭向右侧。那张原本清俊的面容上血迹斑斑,耳中嘴边和眼角都有鲜血流出,显然是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他的右手手臂上面,绘着一条黑龙形状的印记,这印记鲜亮逼真,龙形狰狞可怖,气势雄浑,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 只看了那一眼,长孙凌妍就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 那条绘在二狗手臂之上的黑龙,不就是选拔那日她在试炼阁三层看到的那个黑剑上面的龙纹么?!! 她立时抬起头向那石台上面看去,果然石台上面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长孙凌妍心下转了转,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殷朗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云苍派派的择徒大会,二狗想要重入试炼阁,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因为这个黑龙剑?!! 她还记得试炼之时的那惊鸿一瞥,漫天的杀气和威严,让她丝毫生不出任何想要抵抗的心思。 现在这龙纹绘在了二狗的身上,想必已经是认主成功了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退了几步,心中的防备立时便升了起来。 既然殷朗的目的已经达到,那是不是就以为着他即将要恢复自己的身份了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现在最好马上离开试炼阁,找个角落避避风头。殷朗毕竟是个魔修,便是再强横也不敢单枪匹马挑战整个云苍派吧?!只要躲到他离开东林大陆,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当然,有些记忆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长孙凌妍眼珠转了转,正考虑是不是要拽着殷朗的脑袋在石台上撞一撞。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么,男女主角男女配角之一脑子被强力的撞击之后就失忆了,她其实也可以这样试一下。 她正研究着那个角度撞起来最为顺手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她猛地回头一看,一道白森森的影子就站在她的身后一丈的位置,吓得她惊叫出声。 “啊!——鬼!——” 她忍不住倒退了几大步,险些被二狗横倒在地上的身体绊了一下,几个踉跄直到背靠上了石台,这才勉强稳住了平衡。 “真是没有礼貌!!” 那白影忿忿的说道。 虽然看不清楚面容,可是从声音声音上面推测,应该是年纪很大了。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会站在我的身后?!” 长孙凌妍冷声问道。 这破地方诡异的很,虽然刚刚她引爆了灵气破坏了幻阵,可是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简单的结束掉,反而有越来越诡异化的趋势。 比如眼前这个白色的影子,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根本就没有发觉,若是他抱着恶意而来,那刚才她就等于是到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一边想着,一边暗自用刚刚回复的一点儿灵力给自己面前筑了薄薄的一层护盾,虽然明知道这点灵力基本起不到什么防御作用,可是总归是有些心理安慰。她甚至都从灵袋中取出千机括。 那白影子没有实体,千机括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机括刚一入手,那道白影子就“咦——”的一声惊呼,立时上前飘了几步。 “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认得我手中的物件?” 长孙凌妍握紧了手中的机括,丝毫不敢放松。 她已经不想着怎么能干掉对方了,这白影子要么是暴毙于此鬼魂,要么就是前辈大能留下的神识。 就想她之前在小汨罗镜遇到的那个阙辛老祖一样。 说起阙辛老祖,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一动,一个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忽然涌了上来。 “你……你……你该不会也是华严派的后人罢……” 她有些不缺定的问道,声音低低的,完全一副没有底气的模样。 她记得第一个死于千机括之下的安图,也是认识这个宝贝的。 “哼!什么华严派的后人,本座也算是华严派的大长辈了。” 那白色影子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否认。 “刚问这位前辈,您是丹宗……?” 华严派流传下来的,也只有丹宗了。这人认识千机括,想必也是门派中有些分量的人物。 她本是想要探探对方的底细,可谁知道就这一句话,竟然就触到了对方的逆鳞。 “谁是那下贱坯子的弟子,劳资当年和安国忠平起平坐,只不过那孙子惯会装模作样。若不是他迷惑了师尊误将华严派交了他,劳资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你既然能进了这试炼阁,想必也算是这云苍派的门人,如何说得这样的混账话!!” 他大声怒吼着,一句一句的数落着安国忠的样子气势汹汹的,简直就差要冲上来咬人了。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忽然明白了这个白影的来历。 他应该便是阙辛老祖的第二个徒弟,华严派炼器门的带头人——施坦。 只听那白影絮絮叨叨,将当年的那桩公案讲了一个大概。 当年华严派盛极一时,阙辛老祖坐下的三个弟子各掌丹宗、器宗和剑宗,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名噪一时的人物。 阙辛老祖最喜欢的是小弟子商子冉。原想着要将掌门之位由他接掌,可以商子冉毕竟年幼,虽年少成名,可是论起资历来说,还是欠着一些火候的。 权宜之下,阙辛老祖将华严派给了看似忠厚的安国忠。虽不指望他能建功立业,可是当时华严派正当春秋鼎盛,便是守成下去也足够几代子弟荣耀了。 可是偏偏阙辛老祖就是看错了人。 他离开之后,安国忠先是挑动商子冉和施坦交恶,几次龃龉之后,剑宗和器宗两方的弟子终于按捺不住,起了一场严重的内斗。 剑宗武力强横,打器宗这群手工艺创作者自然是不会吃亏,虽然两派门主已经尽力约束门人,可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 说起商子冉这个人,年少得志天纵奇才自不必说,可是狂妄自傲的不可一世,也是当年华严派上下皆知的。 阙辛老祖人在的时候还好,有师尊坐镇压着,商子冉还能低下头做人。可是当“中庸无能”的大师兄成了掌门之后,商子冉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器宗剑宗双方的械斗,真要论说起来,双方都有责任。若是当时施坦和商子冉各退一步,那便也没有之后发生的种种事端。 偏偏施坦自认是师兄,门下又在械斗中吃了大亏,说什么也不肯先低头。商子冉自然也是这样,道理说得天花乱坠,话里话外都是器宗剑宗以前的那些烂账,这次就各自认下算了。 安国忠假模假样的居中调停了半天,终于将双方的矛盾挑拨激化到不可收拾了程度。 多次申诉未果,施坦一怒之下,便带着门下的徒子徒孙下了华严山,开始了短暂的流浪生涯。 “劳资炼器的手法,除了我师父之外,天下根本没人能比。劳资下了华严山,有的是人求着请着供着!劳资本来想另立山门,可是又怕师父怪罪,便随便找了一个有剑修的门派挂靠,将来和商子冉那小子再打一架也不吃亏!” 说罢,那白影绕着长孙凌妍飞了几圈,忽然有些兴奋的说道。 “你身上有八樨木牌,想必是我的徒子徒孙了。” “你可要记住,劳资的器宗可不是云苍派的,劳资自始至终都是华严派的正统!偶尔和云苍这群不成器的孙子应付一下就算了,咱们器宗终究有一日是要重返千秋顶的!” 第78章 委 “咱们器宗终究有一日是要重返千秋顶的!” 白影施坦豪气干云的说道。 说起来,长孙凌妍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这位前辈了。 她得了阙辛老祖的炼器传承,也算是和华严派有了些渊源。可是她并没有正式拜阙辛老祖为师,却实打实的收在了九原真人的门下,辈分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混乱了。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在小汨罗镜和华严山的那些经历跟施坦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既然已经入了器宗,那自然抱的大腿越粗越好。 “你竟然有这等奇遇……” 白影施坦感慨了一声,语调中带着些惭愧。 “原来师尊已经知道我们闹的那些丑事,诶……身为弟子竟然让宗门分崩离析,我也是没脸再见师尊。” “说起来,当年的事除了安国忠的挑拨,我和小师弟也都要负很大的责任。若是我们没有那一时的意气之争,也许安国忠的阴谋也不可能实现,华严派也不至于凋零到现在的模样……” 他在二狗的身边转了两圈,语气中带着些嘲讽。 “看看,这商子冉的后人竟然沦落到了魔道,真是一点儿气节也没有。” “小姑娘,你要记住,任凭世道如何艰难,我们器宗终究是正道第一门派华严的人,该有的骨气是不能丢了的。修仙不但修的是修为,还有心境和品性,若是总想着走些歪门邪道,那是成不了大器的。” “小师弟也算是天纵奇才,想在想想,许是他这一辈子实在过于顺风顺水,有师尊护着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心智并不成熟。当年器宗下了华严山,便和他们彻底绝了联系。听说安国忠那混蛋将剑宗一脉逼入了绝境,沦落到魔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就这样的城府,难怪斗不过那假模假样的老狐狸。” “你杀了安国忠的后人,也算是为劳资出了当年的一口恶气。” 说罢,白影施坦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就有些激动了起来。 “你……有没有拿到……什么信物?” 信物?从安图身上么? 长孙凌妍伸手在灵袋之中翻了翻,果然摸到了一只精巧的冰玄铁牌。 她刚将那铁牌拿在手里,就见那白影施坦忽然就飘了过来,围着她的身边转了好多圈,一副激动的不行的样子。 “这是……这是……这是掌门的令牌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施坦朗声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畅快和志得意满,仿佛平生的夙愿都在此得偿了一样,连影子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抖了这么多年,最终这令牌还是落在了我器宗后人的手里!!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笑声渐渐停歇,白影施坦的轮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慢慢的,长孙凌妍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红面虬髯的壮汉。只见他身材壮硕,肩宽臂长,手掌像是蒲扇一样,看着一点儿都没有仙风道骨的气度,倒像一个常年做体力活的铁匠。 这就是器宗的师祖施坦?! 长孙凌妍看的暗暗咋舌。 修士到了一定的级别,容貌大体就固定住了,不会再发生变化。是以多数修士喜欢在这之前便从新塑造形貌,不说各个翩若天仙,可是大都也是清秀端正的美姿仪。 想施坦这样形象的,简直就是罕见的奇葩。 这位师祖应该是没有整容,用的就是原本的天然姿态,要是重塑形貌才成了这个样子,那一定是三界之中最大的悲剧。 “好好好!你很好!” “没想到,本座身后的那群小兔崽子还有点儿眼力,挑的徒弟可比劳资的要强得多了。” 施坦大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切。 他越看这个徒孙越觉得满意。天资不错,运到更是没得说,得了师尊青眼的人,想必应当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她拿到了华严派掌门的令牌! 有了这个东西,器宗重回华严山那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华严的剑宗已经遁入魔道,早早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就现在丹宗的那群乌合之众,哪有能力和器宗抗衡。说起来,还是他的丹宗笑到了最后。 商子冉、安国忠,你们若是能看到今天,恐怕肺都要气炸了吧。 “哈哈,也不枉劳资分神留魄折腾一回,总算是可以瞑目了!”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就将自己的底细给透了出来。 分神留魄?! 施坦的话,听得长孙凌妍愣了一下,脑中忽然有道灵光闪过,让她忍不住问出了声来。 “前辈……” “叫什么前辈?!!叫师祖!!” 听她叫的生疏,施坦立时便教训了一句。 “你跟着的九原是我的3世徒孙,虽然资质有限,但是性子还是很和劳资的口味的。你回去之后将那令牌交给九原,他自然知道要怎么办。”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自她知道这冰玄铁牌的意义之后,这东西就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让她恨不得立时便丢了出去,撇的远远的。 现在施坦这样子安排,她不但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觉得很轻松。 重返千秋顶这样的大事,听着就很高大上,还是找个有能力有资历的人来做吧。 先下,她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师祖,您刚刚说的分神留魄是什么意思?” 听她这么问,施坦倒是没打算隐瞒。 他早就将这个看似柔弱精致的少女当成了自家的子弟,便是这样的秘术,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不是见过师尊么,这分神留魄的法术便是他老人家的得意之作。” “和那些留神识的土包子不一样,咱们华严派的分神留魄术,是可以将自己的神魂分了部分出去,而不损耗正体的。虽然前期是要吃些苦头,可若是修炼得宜,神魂甚至可以化为实体,相当于有了个分身一样。” “只不过这个分身原本就是自己身体之中的一部分,便是分出之后也可以收放自如,完全就不会出现神魂不稳的情况。” 施坦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二狗,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个家伙用的就是我派的分神留魄*,应当是他祖宗流传下来的。” “哼!既然已经入了魔道,哪还有脸面用师尊的术法,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不过这小子倒也有两下子,能将分身练到这样的程度,先天资质自不必说,就这挖魂离魄的滋味……怕是也不怎么好忍耐的。” “倒是个人物。” “师祖,您是说,这是一具分身?!!” 长孙凌妍之前就在怀疑二狗的来历。在她印象中的殷朗不会这么鲁莽,单枪匹马的就闯进了正道的腹地,他就不怕事情败露之后没办法脱身么?! 现在有了这样的解释,一切就显得合理的多了。 二狗不过就是殷朗的一具分身,真正的殷朗怕是还在闭关之中。 “师祖,那分神留魄之术……会让人脑筋混乱,记忆缺失吗?” 施坦摇了摇头。 “若是有这么大的坏处,怎可能成为我华严派的不传之秘呢?” 他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指着躺在一边的二狗,若有所指的说道 “他能变成这个样子,其实多半是拜你所赐啊。” 啊?!! 这句话说的长孙凌妍可就不明白了。 她在聆训堂见了二狗之后就是这一副混呆呆的样子,怎么就说是她做下的好事呢? 眼见长孙凌妍一脸的不解,施坦也便不再卖关子,径直就开口解释了起来。 “这话,还得从试炼阁说起。”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当年,我一气之下就带着器宗下了千秋顶,没过多时便心中后悔了。可是安国忠那混蛋如何容得我回转,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弟子们另寻他路。” “器宗虽然是块肥肉,可是人人都想着从上面挖一块下来。在安国忠的暗示之下,许多门派虽然愿意接纳我们,但是却要求我们按时缴交成品和收入,又要器宗完全并入门派,不再担负分支。长此以往,我器宗岂不是就要消亡殆尽,变成人家专属的匠人了么?” “就这样,我带着弟子们咬牙硬挺了一年,最后终于找到云苍山作为落脚之地。” “那时候的云苍派还只是一个小宗门,虽然占着云苍山,可是根本就没什么势力。若不是云苍的灵脉藏得深厚没被人发觉,怕是现在也轮不到云苍派当老大了。” “我和云苍派当时的掌门做了约定,我为云苍设置灵阵聚能,云苍睁一眼闭一眼,容我器宗隐在后山之中,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两相得宜。” “云苍的灵阵花了我全部的心思,为了给器宗一个容身之地,我弄得几乎灯尽油枯,眼看着就不行了。” “可是,我不放心。我还没看到器宗生根发芽,发展壮大,怎么能就这样身死道消,转世轮回呢?!” “我放弃了转世的机会,将自己的神智一分为二,一部分就炼铸在这试炼阁之中,永远停留在这法宝里。” “这试炼阁之所以能洞察人心,其实就是我的力量。我用这个宝贝换回了器宗现在的地盘,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这千百年来,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支撑着试炼阁一次次的试探来人的资质,从来就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 “只除了你。” 他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长孙凌妍,又瞥了一眼地上的二狗,语调平静的说道。 “你一进试炼阁,我劳资就觉出些不对劲,到了二层和三层的时候,劳资忽然就失去了对试炼阁的控制,什么都看不到了。” “最奇怪的是,你这丫头身上似乎有什么宝贝,一下子将原本因为失去控制而产生的巨大幻阵力,全部都换了一个方向,加诸在这个小子的身上了。” 第79章 了结 “不过……” 施坦略微有些沉吟,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很令他疑惑的事情一样,语调中也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你此次进来,倒是再没有异样的情况出现了。这次的幻阵是我有意试探你的。虽然这幻阵的难度强了不少,可是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章法可循。你竟然用蛮力破坏,真是丢了我们器宗的脸面!” 什么?!! 长孙凌妍被施坦的话说的一下子愣住了。 第一次入阁时候的异样……幻阵的力量都投射到二狗的身上……这次再进来就一切如常…… 还有,破碎的那面伏天镜,已经被她封印在镜子上面的殷朗的血。 答案呼之欲出。 这根本就是一个阴差阳错之下的单纯巧合!只不过在整件事情当中,殷朗做了那个倒霉鬼。 不过,也算是他自找的吧。 长孙凌妍有些心虚的想。 原本以为伏天镜就只是一面能够探查周遭情况的镜子,现在看起来,也许殷朗是并没有告诉她真实的情形。 也是,身为雪巍岛主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一面有些鸡肋的镜子呢,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功能是她不知道的。 她将殷朗的血封印在了伏天镜上,带进了试炼阁。这个时候,施坦不知道什么原因失去了对试炼阁的控制,于是试炼阁之中的幻力影响到了伏天镜,又被镜子子通过被封印的血映射到了二狗的身上。 假设此时此刻,二狗刚好也在试炼阁中,于是双倍的暴走能量加诸在他的身上,让他失去了神智。 此次再入试炼阁,二狗十有*是出了什么意外,身体本能的召唤流失的鲜血回归,这才便胀破了伏天镜。 大概……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长孙凌妍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痛快。虽然不知道殷朗是为什么来云苍派的。可是,显然在她无意中的坑害之下,殷朗的道路变得无比的坎坷,能不能恢复原身都是一个未知数。 能坑到雪巍岛主,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令人难以相信。 一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就暗暗觉得畅快,堵在胸口上的那口闷气了松动了不少。 殷大爷的脑子是因为她才坏掉的?想想就爽啊! 可还没高兴一会儿,长孙凌岩就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二狗只是一个化身,那真正的殷朗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想起在雪巍岛时殷朗的样子,长孙凌妍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一阵阵的恶寒袭上了心头。她再也不能淡定下来。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白影施坦,语带忐忑的问道。 “师祖……那……那这……这些化身经历的事情……本尊是不是也能看到啊……” 见少女一脸的畏缩模样,施坦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他原本就是一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平时都是霸道专横的让人吃亏,否则也不至于一气之下就离了华严山。 长孙凌妍现在也算得上是很得他心思的后背,哪看得了她这副不争气的模样?! 忍不住大声怒斥道。 “便是他看到了又怎样?!!难不成我华严派的正统还怕他一个小小的魔修不成?!” “你若是担心害怕,那便立时将这小子杀了,一了百了!” 他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也就是一时之气,也不是真的想让长孙凌妍杀掉商子冉的后人。 说起来,施坦虽然和商子冉有些龃龉,可对这个师傅喜爱的小师弟多少还是存着一丝香火情分的。 那少年也曾跟在他身后漫山的奔跑玩耍,说不记得那是假的。 施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你放心。我华严派的留魂法虽然能造一个化身,可也不过是将神魂修炼的离体出窍,说开了也没有那么神奇。人的魂魄终究是不能分开太久的,否则失了身体的供养便无法汲取灵力,早早晚晚是要魂飞魄散的。” “若是像我这样,那便要找个能够提供灵力的地方来补充。可人的神智终究是一体的,化身能得的修为会受益在本体,反过来说,化身受的损害,本体也是一样的。” 他伸脚踢了踢二狗。 “这小子现在的本体,恐怕也是这副模样了。”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这才松了一口气。 最担心的心病没了,她也有心思打听一些有的没的。 “师祖……” 长孙凌妍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巴巴的问道。 “二狗……就是这个小子,为什么要来着试炼阁啊……” 她生怕施坦不知道二狗是谁,连忙指了指地上躺着的男人。 “还不是为了那把剑!” 施坦轻哼一声,眼看着就算是昏迷还牢牢握着黑龙剑的二狗,眼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这把剑也算是小师弟的吧。当年他闯荡小汨罗镜的时候和里面的异兽恶斗,虽然最后全身而退了,可是随身的配剑终究是还是破了一个豁口。” “商子冉找上我,希望我能帮忙重新在铸造一把。为了这把剑,他特意到西海杀了一头刚刚化龙的妖蛟,将那妖蛟的尸身带了回来。鳞、角、药丹通通被我融入的剑身,我花了整整十年,终于造出了这把玄龙剑。” “只是还没等将剑交给他,剑宗和器宗就起了争执。我离开华严之后,也再没见过小师弟的人。” “经此一别,世事竟然已过千年,没想到子冉还心心念念这把佩剑,便是自己用不到了,也要让后人上门讨债,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施坦开始还有些伤感,后来便越说越气,可是说到了最后,他竟然又笑出了声。 “一个毛头小子就想混进试炼阁,也不看看劳资是谁,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松的让他淘到便宜?!!” “原本这次我倒是不想为难他,可这玄龙剑本身就是一个灵物,又被我镇在试炼阁这许多年,想要轻易的拿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说到这里,施坦忽然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满满的恶意和幸灾乐祸。 “也算他运气不好,虽然收了剑,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可偏偏你也来了,还用那样的方法破坏了阵法,灵气引爆之下,他不死也要脑子坏掉了!” 脑子坏掉?! 长孙凌妍心中一喜,忍不住就开口问道。 “师祖,脑子坏掉,是……是忘掉这段经历么?” 听她这么问,施坦略带差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 “化身毁成这个样子,能成功回收就是幸运了。意识都不会完整,自然是想不起什么的。” “不过若是日后有了机缘,重塑化身还是可以恢复的。” “只是那要看气运和机缘,可遇不可求啊。” 他说着,颇有些可惜的看着地上的男人。 “倒是个号苗子,真是可惜了。” “罢了罢了,这原本就是他的东西,给了他也算是还了旧账!” “心愿既然已经达到,想必这神魂很快就要给收了回去。劳资难得好心一次,就打开这试炼阁的禁制,助他一臂之力,送他一程吧。” 话音刚落,就见大厅之中起了一道奇怪的旋风,耀眼的白光闪过之后,地上原本躺着的那个男人就踪迹不见了。 人呢? 难不成……这就走了?!! 长孙凌妍呆愣了片刻,还是施坦的清咳一声,才将她的神智又拉了回来。 “杂鱼清理干净了。现在本座要和你谈谈这个试炼阁的事情。” 施坦正色说道,他语气严肃,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威严感。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有些暴躁无脑的华严派二弟子,而是真真正正的像是一位手创器宗的祖师爷了。 只是,他说的话长孙凌妍却是不懂。 试炼阁,和她有什么关系?! “试炼阁现下大部分幻阵都被你引爆的灵气破坏,还不是你学艺不精胡乱做下的好事?!!” 施坦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满的答道。 “你既然能得了师尊的青眼,想必也是有些独到之处。怎么就连这样的幻阵都看不明白,跟那门外汉一样的强行拆解!!” 这话是真的冤枉了长孙凌妍。 她不是不想破阵,是根本就看不明白。 虽然她得了阙辛老祖的传承,可是让一个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去制造一台精密的数码产品,无异于痴人说梦一样。 可是更可气的话,还在后面。 “玄龙剑被那小子拿走了,劳资的试炼阁就少了一件镇阁的物事,你想个办法去找来个替代一下吧。” “属性要阴性的,这样才能在人的负面情绪中汲取能量,并制造新的幻境。” “这件事关系到劳资这半个神魂能不能存活下去,你也给劳资上点儿心,动作快点!”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的气就不大一处来。 剑是殷朗拿走的,凭什么要她来还啊? 再说,她一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新进弟子,到哪里去找高品阶的阴性镇器啊?!!! 她刚想开口申辩,可是心念一动,忽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师祖,您看看……这个剑怎么样……” 她痛痛快快的召唤了魔剑出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第80章 镇剑 还没看到魔剑的样子,施坦的心中就是一阵剧烈波动。作为常年和剑打交道的人,他对剑气还是很敏感的。剑主杀戮,越是好剑杀气越重,剑身之上带有些许的暴戾之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施坦铸了这么多年的剑,头一次感受到这样强大的煞气,这煞气大到饶是他这个已经被铸入了试炼阁的半个神魂,便是有着阵法的护持,竟然也有些支撑不住,险些就要被击得魂飞魄散。 “这是……” 他定睛看去,却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努力的回忆,都叫不出这把剑的名字。 可当他看到剑柄处的那枚小小的印记之时,却大大的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这是炉魂啊!!!!” 那白色的影子向后倒退了几步,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炉魂是上古大能遗留下来的宝贝。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把大凶之剑。炉魂锋利无匹,刚猛嗜血,是三界之中最有名的利刃。 最要命的是,这剑染血日久,竟然滋生了剑灵。若是主人强大还好说,它便是最好的一把武器。可若是心智稍弱的人得到了它,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被它侵蚀了心神,变作剑灵的傀儡,整日沉湎于杀戮之中,再也难以自拔。 是以剑修都是对它又恨又爱,心情复杂的很。 据说若是组都强大,还可用它撕裂虚空,连通各个空间位面,自有穿梭。 可惜自上次三界混战之后,这把炉魂就失去了踪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它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长孙凌妍拿在了手中。 “这把剑……你拿了有多久?” 施坦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 长孙凌妍摸了摸头,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这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好像应该有几年了……” 听她这么说施坦的心中又是一阵的惊涛骇浪。 竟然是好几年?! 如果那些传闻是真的,而这把剑又真的是大凶的炉魂的话,那他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眼前的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长孙凌妍的修为很是一般。虽然她要比那些刚入门对修真一窍不通的弟子好了不少,可也仅仅就只能和这些人比一比而已,也不是独一无二惊世骇俗的。世家少年在这个年纪和她修为相仿的也大有人在。 那就是定力了。 施坦的心中暗暗有了结论。 若是不能用武力降服炉魂,只有凭着坚韧的意志和定力,才能一次次的抵御住炉魂的侵蚀。毕竟,这是一把虎视眈眈的魔剑,随时都有可能将人变作傀儡。 若是这样的话……那……那件事……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了。 他沉吟了片刻,略有些试探的开口说道。 “看你的样子……虽然是入了我器宗的门墙,可是对于炼器一道,倒像是一窍不通的样子啊。” 听他这么一问,长孙凌妍倒也不准备掩饰隐瞒,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目前的情况和施坦说了个遍。 “师祖,我是真的不会炼器。祖师爷虽然给了我传承,可我没有基础,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用。还望师祖能不吝赐教啊。” 长孙凌妍的态度让施坦觉得非常满意。 原本他就隐隐有了一个想法,现在听到长孙凌妍这么一说,倒是更加的坚定了。 “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也算是我器宗的福气。” “之前我要你重新修复试炼阁的幻阵,再找寻试炼阁的镇物。现在看来,这两样都要你独自完成,实在是有些难为你了……” “现在镇物是有了,可是这剑血煞甚大,须得好好锻铸一下才是。你既然有师尊给你的阴阳二火,那师祖便助你完成这铸剑的事。” 这话说起来简单,可真要动起手来,长孙凌妍觉得简直就是不能承受之重。 之前看施坦,就是一个性子暴躁鲁莽冲动的红脸大汉,嘴巴还有些啰嗦,总是抓着过去的那些事情放不下。 一旦开了炉火,这个器宗的前辈立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沉默寡言,只在必要的时候才出声指点几句,可是面对长孙凌妍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严厉苛刻,甚至是有些不近人情。 只要长孙凌妍稍微有些差错,施坦就毫不留情的厉声训斥,好几次都骂的长孙凌妍灰心丧气,几乎就要放弃了。 尤其是她一开始就要挑战炼化炉魂,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证明,阙辛老祖这次的眼光是无比精准的。他自己挑徒弟的时候看走了眼,在长孙凌妍的身上却找回了场子。 虽然一窍不通,虽然屡屡失误,可是无论在悟性还是动手能力上,长孙凌妍的表现都让施坦觉得非常吃惊。 她脑子中总有那么多奇妙的想法,有些虽然很幼稚很不切实际,可是却能不断的激发施坦的灵感,将他导入另外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思路上面。 施坦虽然嘴上骂的厉害,可是他的心中对长孙凌妍还是无比满意的。 他其实完全可以自己修复试炼阁的幻阵。就算炉魂的煞气他现在承受不住,可是在阵法的设置上稍微改变一下,抑制炉魂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之所以让长孙凌妍自己动手,一是想要看看她的资质,二也是想要磨一磨她的性子。 如果浮躁跳脱,便是天分再好,他也是不愿栽培的。 炼器的人,无论是器师还是炼师,心智比常人沉稳的多。心境的程度直接决定着炼器的火候和节奏,稍有变化都会影响成品的品质,甚至会造成整次炼器的失败。 施坦之前也收了不少弟子,不过要么是僵化古板只会墨守成规,要么则是性子不定稳不下心思,最终全部都做了炼师,器师竟然一个都没有养出来。 这也是施坦将自己镇在试炼阁的缘故之一。 他就是要亲自试炼弟子,看看器宗的后辈们到底有没有成器的! 所以他大声呵斥辱骂,也是变相考验长孙凌妍的一种方式。 结果,她还是坚持下来了,这让他很是满意。这个孩子,有天分,有悟性,肯吃苦。 最重要的是,心性坚定。 施坦在她的记忆中看到了那些她不愿意回想的片段,她很早就跳出了被害者的思维模式,从来都没有被过去的恐怖经历困扰纠缠,便是遇到苦难,也能咬牙坚持着闯过去。 难能可贵。 也许器宗的未来,说不定就要落在她的身上了啊…… 施坦看着已经重新被镇在了石台之上的炉魂,默默的在心中感慨着。 “你做这些也是有好处的。” 他看着已经瘫倒在地上,汗如雨下的长孙凌妍,意有所指的说道。 “炉魂是上古大能遗落之物,乃是天地间第一的利刃,据说有撕裂空间之能,不是你我现在能够驾驭得了的。” “这魔剑在你的身体中寄居了多时,多少也沾染了一些你的血气。借你之力只是暂时将它镇在了这里,只盼着在日久天长的压制之下,许是就能慢慢驯化。若你有朝一日能降服了它,那这试炼阁便会成为你连通时空的工具,虽然不能立时破碎虚空,可是勾连光阴地域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今日教你的东西,你要好好的体味消化,将来自然能受益不少。” “冰玄铁牌的事,你暂且不要管了。平日只要好好的修行学习,其他的事情有机会的时候我会交代你的。” “切记,做器师要稳得住心神,便是遇到天大的事情也不要慌张,造化天地,自然是有迹可循的。我言尽于此,你自行离开罢。” 说罢,也不等着长孙凌妍再回答,施坦那白色的影子就一闪即逝,再也看不到了。 长孙凌妍双膝跪下,恭恭敬敬的朝着施坦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对于这位嘴硬心软的师祖,她心中很是感恩。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耐心一点点手把手的指导一个门外汉的。她虽说是入了器宗,可是现在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弟子,何德何能能让祖师下这样的心血栽培。 经此一役,她收获甚大,损失也同样很是惨重。 用阴阳二火铸炼魔剑,是需要祭品来压制煞气的。试炼阁里除了幻阵之外就只剩下那个石台了,基本没什么用的上的。所以祭品便只能从长孙凌妍的灵袋里面掏了。 整个铸炼的过程中,摄魂铃、风弩还有零零散散七七八八的所有带灵气的东西都被投进了火中。若不是千机括是祖师爷留下来的物件,怕是也逃不了烈焰加身的厄运。 现在的长孙凌妍,可是真的一穷二白,两袖清风的。 可是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希望,走出试炼阁的时候她回头望去,,朝阳之下的三层建筑忽然变得不再阴沉厚重,一股子豪情难以抑制的在胸中迸发了出来。 终有一日,吾必立于巅峰之上,俯瞰众生。 三月之后,门派考核,长孙凌妍、韩忱、展梓渊、单嫣嫣等人均通过了考试,成为云苍派正式弟子。 失踪的那些少年们,包括殷九,他们的名字再也没有被人提起,就像是从来的不曾存在过的一样。 一月之后,云苍派九长老联袂出现,决定于一月之后重开门派大比,所有的门派均可以参加,三轮九试之后,胜利的宗门将经受长老的核查,确认无误之后成为云苍派新任掌门。 云苍派的风云变幻,才刚刚开始。 第81章 升空 一年后,云苍派器宗千秋顶。 没错,就是千秋顶。 长孙凌妍到器宗报到的时候,听到这个充满了浓浓山寨风的名字,差一点就没憋住笑出了声。 施坦师祖这是对华严派有多大的怨念啊,硬生生在万里之遥的云苍山造出了一个千秋顶,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在现在的华严派也衰落凋零的差不多了,云苍又是正道第一大宗,风头正劲,这样子*裸的挑衅也不会有人愿意多嘴。要是换成是以前传说中的那个华严派,怕是一早听说就要打上门来了。 此时的长孙凌妍,正在全神贯注的用六阳真焰淬剑。 千秋顶不愧是云苍山脉中灵脉交汇之地,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风景无限。便是什么都不做,只站在山边看一看,那一览众山小的豪气也能让人心旷神怡。 她既然正式拜入了器宗门下,便在这千秋顶上分得了一间炼室,专门供她炼器使用。 屋子虽然不是豪华,可是胜在宽敞明亮,少人打扰,更妙的是她屋间的地下有条小小的灵脉,灵气充裕精纯,只当手工作坊,倒是有些可惜了。 当年从试炼阁里出来的时候,她几乎是身无分文,就连完成门派功德任务的阵石也都丢进了火中,作为炉魂铸炼的祭品。若不是之前她早早就付完了房租,怕是立时就要给聆训堂的管事给赶了出去。 正发愁怎么熬到考核之日,韩忱韩大公子就自动自发的送上门了。 “在下......在下能有幸尝尝凌岩的手艺么......之前......之前说过的......不知凌岩考虑的如何......” 韩大公子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总算把话完整的说出口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窘迫过,仿佛每说一个字,脸上的热度就又增高了几分,话说到最后,脸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 凌岩会不会觉得我很计较啊,一点点小事也要找上门来...... 可是......如果离了聆训堂,恐怕再想熟稔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他心里的这些纠结,长孙凌妍可是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她现在最发愁的是,到哪里去弄些钱财来维持生计。 韩忱来的倒是正是时候,饭自然是不能白蹭的,总要出些伙食费吧。 长孙凌妍倒是没那些面子上的顾忌。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庶民,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一拍即合,暂时解决的长孙凌妍的燃眉之急。 炼器是个烧钱的工种。虽然长孙凌妍手里的火焰成色出众,可是没有炼器的材料那也是白白浪费的。 不过器宗一向是人横钱多的典型,她又是被九原真人亲手挑中的入室弟子,论说起地位和辈分,和一般的新人自然是大大的不同。 虽然都是同期进门年纪相仿的少年,可是她的师傅是九原真人,好多比她年长的还要称呼她一声师叔呢。 就连入门的时候,各位师兄给的大礼,就让她干瘪的钱袋又重新鼓了起来。 器宗人丁不甚兴旺,可是现存的几个师兄师姐,各个都有一手绝活。 辈分最高的自然是她的师傅九原老道,虽然性情有些恣意任性,经常削人脸面,可是在技术宅遍地的千秋顶,那也不算出了大格。 宗主是九原的师侄徐成。 他年纪和九原差不多,可是为人却比九原老道稳重了不少。在这个怪咖遍地的千秋顶上,旭铖师兄真是一顶一的可靠之人,简直就是器宗的定海神针。 徐成的两个弟子也延续了他这种踏实稳重的做风,一个一个的都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可是却心细如发,平时对这个新入门的小师叔非常照顾。 徐成还有一个师弟叫余华,是个脸色苍白的细高个儿。这个家伙在器宗上下的口碑那就是不靠谱。大多数他都不见人影,每日里神神秘秘的将自己关在房中,总在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问他他也不说,总是一副你们这些凡人哪能理解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更要命的是,他炼器的过程之中,经常就会随心所欲的加入一些有的没的,又控制不好火候,一年总有那么几次是要炸了房子的。 器宗虽然有钱,可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啊。 为了余华的事情,就连一直不动如山的徐成宗主也伤透了脑筋。 好在,救星长孙凌妍来了。 说起来,余华的炼器过程和地球的化学实验差不多,都是通过不同物质间的相互反应达到一定的效果。 其实这样已经不算是炼器了。至少在炼师称霸的千秋顶,余华这种做法是有些离经叛道,不务正业的。徐成也说过师弟几次,无奈炼师都是些驴脾气,他俩个的师傅又早已陨落,自然是说不动的他的。 长孙凌妍倒是和余华一拍即合。虽然三界的材料和地球有不小的差别,可是物质构成和变化的原理倒是相通的,有些东西一说出来,立时便得到了余华额共鸣。他觉得自己寂寞了这许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心灵相通的知己。这位小师弟和那些脑筋锈住的蠢材不一样,他虽然基础有些薄弱,可是思路却是前所未有的开阔。有些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在他的一番“歪理”解说之下,竟然也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嗯,师叔终于有眼光了一回。 余华暗暗的给九原老道点了个赞。他现在有什么想法都要跑去找长孙凌妍交流。为了来回方便,竟然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炼室建在了长孙的隔壁,还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擅自拆掉了间隔的墙。 现在,长孙凌妍就在实验红松铁剑的进一步凝纯。 这也是余华给她出的一道难题。若是她能将这个问题解决,他便答应将自己收藏的那本《升空图》赠予她。 据说这本书是云苍剑技的精华分支之一,只是由于修炼要求的体质过高,才被一直雪藏到现在。 太阴,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一样。 剑宗虽然也有女人,可是太阴这样的顶级体质到哪里找得? 就算是有了太阴的剑修,可是《升空图》又不过是个地阶的技法,在三界那也只能算得上是个中等水平,太阴哪里看得上。 鸡肋,真的是很鸡肋。 若不是余华有收藏孤本善本的小小癖好,这本鸡肋的《升空图》一早就绝迹江湖了。 不过若是换成长孙凌妍,这本剑法就来的恰到好处了。 她攒了一年的功德,好不容易混到了进万卷阁的机会。原想着这回可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凭着太阴的资质,仗剑江湖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可是真到了万卷阁她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 万卷阁一层都是些基础的技法。虽然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可是大都是些阳质的剑法,走的是至刚至猛的路子,没有爆发力道是玩不转的。 在男修遍地的云苍山这很正常。毕竟男人的优势就在力道刚猛,连山诀的作用也是提升阳质灵气的。可是对于长孙凌妍来说,就好像是在和尚庙里找个能如厕的地方一样困难。 以她的体质和灵力,除非是引爆,否则根本就达不到剑法要求瞬息爆发的力道,学了也是花拳绣腿,一点威力也没有。 云苍剑修之中,惊鸿派倒是女子居多。可是这样小众的法门万卷阁是不会收纳的,就连惊鸿派自身对剑道一事也不怎么上心。 人家走的是乐音·剑舞。 虽然和剑也挂得上点儿,可是真要论说起来,还是音和舞的成分居多。 这和长孙凌妍想象中的情节差了太多太多。 她这几日火大的很。没想到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竟然出了差错,现在根本就成了一个遥远的幻梦,这让她怎么能平静下来。 她千方百计的打听阴质剑法的下落,连九原布置给她的课后作业都放在了一边,问来问去,终于问到了《升空图》的存在。 当然,余华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这不,听说长孙凌妍想要《升空图》,脸色苍白的瘦高个儿立时就露出了一丝隐秘的笑意,痛痛快快的回答道。 “没问题。” “那东西我拿着也没什么,便是给了师弟你也没什么可惜。” “可是,那本毕竟是三界中少见的孤本了。师弟也知道师兄我的那些小小爱好,割爱不是不行,但是师兄也要得些好处的。” 说着,余华从灵袋中抽出了一把青色的短剑。 “这把红松铁剑是今年师兄我要上交的宗门任务。要求是将这把废剑重新炼铸成为玄阶的灵器。红松铁成形困难,对火候的要求极为复杂,师兄我是没耐心将精力浪费在这样无趣的活计中的。可是完不成的话宗主师兄又要寻我的晦气,既然师弟想要《升空图》,那便把这剑替师兄炼铸了吧。” 说罢,他笑嘻嘻的将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在长孙凌妍眼前晃了一晃。那青灰色的封皮上大喇喇的写着三个大字: 升空图。 第82章 剑成 余华虽然嘴上这么说的认真,可是心中也没真的指望长孙凌妍能做出什么成果。 他这个师弟确实是很有天分没错。可是长孙凌妍毕竟入门时间尚短,之前也没有真正独立动手炼器的经验,在阅历上还是有些差距的。 再加上师叔九原本身也不是能耐下性子一点一点教人的好师傅。小师弟入门这一年以来,九原老道除了丢了一本百炼谱给他自行研习之外,基本处于放养状态了。 说起来,这师徒两个见面的时间还没有和他多。 偏偏这次的任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红松铁是存在于上界极寒地带的一种矿质,也是三界已知的少数几种液态金属之一。 虽然被发现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是有关红松铁的锻造技术,已经成为炼器界的一个公认的难题。 这东西本身倒是并不罕见,它原本就是伴生在高海拔针叶红松林之中的一种地矿,在极寒的状况下呈半凝固状态,常常出现在腐烂的树根之下。 红松铁的硬度一般,可是韧性和成品的延展度却是极好的。 据说最精纯的红松铁可以锻铸成任何形状,这在没有沙模浇注技术的玄幻世界,倒是极为少见的。 这样的属性,制作出的长剑能够承受几种附加属性的连续叠加而不会断裂,简直就是灵巧派剑修梦寐以求的宝贝。 当然,若是对于那些以力道见长的人,这东西就有些鸡肋了。 毕竟,硬度不足,恐怕连主人自身的灵气都不能承受,皮脆易折,很是不受刚猛剑宗的待见。 红松铁虽然不罕见,可是想要收集起来其实颇费周折。没别的原因,这东西一旦离开了低温,就会迅速的“变质”,保存和提纯的成本很高,所以市面上流通的极少。 像余华拿出的这把短剑,败就败在纯度上。剑身所用的红松铁分量十足,一尺左右的剑锋上阴刻着三层铭文阵法,看得出原本的铸剑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可是偏偏最重要的固稳步骤没有做好,长孙凌妍看到的时候,从剑尖到剑柄全部都布满了厚厚的黑色锈蚀,若不是余华透了这把剑的底细,她一时还真就不一定能看出来这是红松铁。 那这么多的红松铁折腾,这剑的主人可真是一个土豪。 长孙凌妍想要升空图,自然就不能拒绝余华的条件。虽然这剑谱的阶等有些鸡肋,可那必竟是目前她能都寻到的唯一一个太阴的剑谱,对于没有任何剑技基础的长孙凌妍来说,其实也算来得恰到好处。 是以余华的价码开的虽然有些苛刻,可是她也不得不乖乖的认下。 拿到短剑,长孙凌妍倒是没有急着动手。 余华在器宗多年,什么奇难怪险的宝贝没见过,就连炼器的手段都不知道要甩她几条大街。 他没办法的事,想必一般的炼器法则是解决不了的。 她不认为自己要比浸润炼器多年的余华聪明,她能做的,不外乎就是跳出固有的思维,另辟他径,剑走偏锋了。 红松铁的问题就在于,离开了低温环境,这种金属就不再稳定,变得很容易和其他的材质发生反应。 长孙凌妍曾经小心的剥开短剑外表的一块黑色杂质,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果然看见里面那些红色的新质,片刻之后就发黑暗淡,和外面的那些毫无差别了。 倒是有些像氧化反应的结果。 可是大多数的镕锻过程是要用到高温的。现在看来,越高温这金属的活跃度就越高,若是想要成功的锻制出红松铁的成品,必须要克服两个问题。 一个是低温锻铸,另外一个则是镀膜。 两个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液体熔断技术,在试炼阁的时候,长孙凌妍是稍微接触过一些的。 那时她是利用自己阳火灼烧时候的高温,将带有灵气的祭品融化,再用阴火瞬间分离出有价值的部分冷塑成为魔剑的外鞘。说起来,其中的原理应该跟熔铸红松铁剑差不多。 可是那个时候,两种火焰是同时燃烧的,两者相辅相成,一个作为另外一个的辅助,单用一种倒是没有试过。 这次因为温度的问题,阴阳火焰必须分离使用。没有阳火的相辅相成,她便不能使用祭品为阴火提供能源,阴火锻铸中的所有灵力,都要靠她自身来支撑,无疑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镀膜的难度在于是不能用其他的材质。以常温下红松铁的活跃度来看,任何材质都有可能和它发生反应而变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剑身表面始终保持低温以维护它的稳定状态。 阵法的设计和镂刻,也是一个关卡。 长孙凌妍没有经验。她所能仰仗的,不外乎就是阙辛老祖留给她的炼器传承,和施坦修复试炼阁的时候,对她的那番指点和修正。 两人都是炼器界的大师,一句恰到好处的点拨,要比自己辛辛苦苦地摸索几年,都来得有效果。可是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弥补经验和实践的缺乏,这一年来虽然她也着重在这个方面刻意磨练自己,可是像这样高难度的课题,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但需要低温的火焰,还要整整五日五夜不间断的灼烧,直到剑体内外的杂质被完全灼烧殆尽之后,再低温状态下迅速镂刻下阵法作为保护层,红松铁剑才算真正的淬炼完成。 这个过程中不断需要耐心、需要毅力,需要精准的操作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灵力支持和足够低温的火焰。 这也是余华为什么找上长孙凌妍的原因。 最根本的还是因为,他的炼火做不出如此低的温度。 虽然用上助燃剂勉强能达到瞬间的突破,可是却不能保持温度的稳定。 人工的终究比不了天然,放眼器宗,也也就只有长孙凌妍的阴火还有些希望了。 当年他脑筋一热便把这棘手的任务应承了下来,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不自量力。扔给长孙名凌妍,也不过就是一时的病急乱投医,便是小师弟做不成功,他也会将那本《升空图》送给他的。 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向自己这个师兄要求过什么。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长孙凌妍还真的动手了。 这一动手,就是整整五日五夜。 开炉前,长孙凌妍给自己买了两颗辟谷丹,又痛下血本的砸了五颗中品聚灵丹回来,就是防着自己在熔铸红松铁的过程中气力不足,断了九阴冥火的供给,导致功亏一匮。 她如今很有自知之明,虽然有阴阳轮的加持,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在试炼和熔铸的过程中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长孙凌妍心中清楚,炼器之道并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样简单,所有的流程和可能出现的结果都要事先做好预案,真有什么突发状况才不会惊慌失措。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红松铁价格昂贵,轻易不能出任何的闪失。想要造出高品质的剑,没有充足的灵力和平和的心态是绝对做不到的。 开炉的前两日,长孙凌妍过得还算轻松,可是到了第三日一早,她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灵气在逐渐流失的痛苦。 虽然有阴阳轮全力辅助她收集和转化灵气,可是这个过程终究抵不上输入和消耗的速度。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长孙凌妍身体中的灵气也渐渐的开始被抽空。 这下,她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器宗的人,对于功法和修为的要求是那样的严格。 没有足够的修为支撑,想要做出令人满意的成果,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第四日长孙凌妍咬牙挺了下来。 直到今天,临近收尾,她已经完全是凭借着一股精神力在支撑了。 眼看着暗红色的铁质一点一点的凝固成型。长孙凌妍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再坚持一下就好,再坚持一下就好。 再刻好冰晶阵,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她一遍遍的鼓励着自己,尽力不去在意身体上的那些不适和痛楚。 汗水沿着少女光洁的额头慢慢流淌下来。外衣早已湿透,轻轻一拧,就能流下了一滩滩的水渍。 因为长时间接触低温,她的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若不是灵力运转产生足够的热量,怕是早就要被冻的僵住了。 饶是这样,冷热夹杂下的她也不怎么好过,她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可能会有场大病,这是身体极度透支之下的反噬,可是现在却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眼看着光滑锐利的剑尖已经成型,长孙凌妍丝毫不敢懈怠的伸出手指,用仅剩的灵力快速的在剑柄的位置上刻下了一个小小的冰晶阵,知道线条完美的闭合完毕,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就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成了! 这是她独立炼制出的第一把武器,虽然整个过程并不顺利,可是能看到这样完美的成果,长孙凌妍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她终于稍微能够理解到古代的那些铸剑大师,为什么能以身饲剑了。 花费无数心力做出的宝贝,可不是和自己的孩子一样么,怎么看都是顺眼无比的。 长孙凌妍怔怔的看着亮红色剑身闪过的那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地阶灵器的象征,竟然有些痴了。 第83章 换身 “你真的做出来了?!!” 得知消息赶过来的余华一脸的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原本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竟然就这么被一个入门刚刚一年的菜鸟给攻克了。 虽然,这个菜鸟现在的状况有些凄惨。 听了长孙凌妍的讲述,余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无知者无畏。这样完全靠着一己之力来支撑五日五夜熔断铁剑的事情,他是决计做不出的。 不仅仅是他,任何一个有些经验的炼师都做不出,这简直就是在玩命一样。 长孙凌妍的修为虽然不错,可是在器宗也不怎么突出,能熬过这灵力透支的折磨,想必也是靠着一口气也硬撑下来的。 难怪九原师叔对这个小师弟另眼相看,有这样的毅力和韧性的人,决计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他伸手从灵袋之中掏出一瓶丹药,连着原本就答应好的《升空图》一并放在了长孙凌妍的手中。 “这是回灵丹。你吃了好好恢复几日,灵气枯竭的事可大可小,若不好好调养将来怕会落下病根。” “早知道这样,这本书便给了你就是了,那用得到你这样拼命。” “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师兄我亏欠了你。若是有什么你看中的宝贝,但凡师兄手中有的都给你。” 他说的诚恳,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可是长孙凌妍能够从他的表情语气中感觉的到,他是愧疚懊恼的。 她也不再退却,很干脆的就将药丸和剑谱收在了灵袋之中。 “师兄客气了。咱们之前说好的就是这本《升空图》,君子讲求信义,凌岩虽然不才,可也没有漫天要价的道理。” “师兄尽可放宽心,这本剑谱就是足够了。” 她说的坦荡,目光清澈直率,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倒是让余华的心中更加的愧疚。 只是,他也不是那些喜好做戏的虚伪之人,眼见少年这样子的干脆,余华讷讷的又劝了几句,便也不再强求了。 只是在他的心中,对于这位小师弟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他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的时候就暗暗在心中决定: 将来若是找到机会,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一下师弟! 余华的想法,长孙凌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她吞下了两颗回灵丸,有就地打了一会儿坐,这才觉得自己缓过了一口气。 虽然有阴阳轮的护持,可是被抽空的滋味也不怎么好受。浑身绵软的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想动一下都觉得是要了半条小命。 好在土豪师兄的回灵丸是上品的丹药,效果非常给力,一下子就让她空荡荡的筋脉中有了流通的灵气,这样子恢复起来就要快得多了。 将灵息整整运行了九个小周天,体内的气力也渐渐恢复了过来。长孙凌妍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太一守心经又进益了不少,忍不住心情大好。 看来全出全进的方法也是很有效果的,要比平日里一点点的积累压缩修为快得多。之前在试炼阁还有这次锻铸红松铁剑,两次竭力之后让筋脉中壮健了不少,就连原本一直存有的杂质也在灵气猛烈的冲击之下消失了许多。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增长下去的话,她的太一守心经很快就能突破抱心阶段,进阶到下一个等级。到时候,灵气的运转和调动想必更加圆转如意,想要到开光期,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实际上,长孙凌妍体内灵气的质量和数量,早就已经符合开光期的要求了。 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压制着不让自己升级,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不愿意太出风头。 她是已经拜入器宗没错。可是这个叫长孙凌岩的少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平阳体质,若是进步的太快,也不符合人们惯常的认知,反而会惹人侧目。 好在阴阳轮可以转换体质。《升空图》到手之后,她便会假借炼器之名闭关,转化为太阴全力修炼剑法。 器师的闭关可长可短,器宗大都是些技术宅男,便是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里,器宗的千秋顶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大家都窝着忙自己手边的事,也没人有心情去八卦别人都在做啥。 就这么定了。 这一夜,远在万里之外的殷朗睁开了眼睛。 夺剑的事他计划了许多年,可是碍于风险太大,修为不足,一直都没有把握付诸实施。 这也是为什么他破天荒的收了东陵烟的原因。 冰玄铁剑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每一代的血脉无不要发誓要将它取回手中。 云苍毕竟已经不再是那个正道的小宗门,想要深入它的内部盗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次能得手,殷朗心中明白,自己其实也算是侥幸了。 分神回归的时候已经遭受不明原因的重创,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倒是损失的一部分修为,可是殷朗却也不怎么在乎。他有自己灵修的法门,那些许的损伤他还不放在眼里。 真正让他介意的是,盘桓在他心中的那些异样的情绪。就像是自己丢落了什么宝贝,脑子中总是空落落的,究竟是因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身前立着的,是祖宗的那把冰玄铁剑。黑色的蟠龙张牙舞爪,一双龙目之中杀气逼人,一如它还称霸深海之时的那个模样。 和父亲讲述的没有任何差别。 可是……有什么……不对了呢…… 殷朗的目光看向东方。 雪巍岛悬浮在半空,视线极为开阔清晰,整个穹顶都能一览无遗。 在极东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颗新星。 它是青色的,静静的闪着幽然的冷光。那光芒虽然还很暗淡,甚至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就要淹没在万千的星辉之中。可是它就是如此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忍不住一再的凝视和注目,几乎不能将视线行上面挪移开来。 一夜过去,直到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殷朗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子看了一整夜。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心中疑惑,可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默默的闭上眼睛,再次开始了静修。 器宗千秋顶。 长孙凌妍缓缓的收回了发出去的剑气。 升空剑法的精髓就在于出其不意,一收一放间虚实不定,让人难以判断进攻者的意图。 太阴体质的灵气回转速度,原本就要比常人快上许多,吐纳回转迅捷自如,也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的了这样诡谲变化的剑招。 练剑的过程并不轻松,尤其是对于一个四肢不怎么协调的人来说,想让剑听从指挥都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事。 开始的时候还能在炼器室里面比划一下,可随着她动作的不断熟练,原本也算得上空旷的内室就显得有些狭窄,施展不开了。 得找个稳妥的地方。 毕竟一旦转换资质,她的性别可就再也掩饰不了了。 现在的她,本就是用上了幻真诀的法子,将自己的真实容貌做了一些小小的修饰,让人举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身材么,还可以年纪小,发育不明显来做推辞,毕竟她也算是云苍派最新入门的弟子,年纪小一些也说的过去。 可是一旦转换体质,那这些事先做好的掩饰就完全不能起作用了。恢复了太阴的真身,身材和相貌也都会跟着变化,依照东陵烟的容貌和身段,便是长孙凌妍身穿着男子的装扮,也起不了多大的掩饰作用。 阴阳相吸,男女相合,这是天道认可的法则。 太阴作为站在阴性体质顶端的人,其灵气的转化和积累速度都要远远胜于一般的女修。再加上有精纯的阴性灵气常年的滋养,身为太阴的大都是些令人惊艳的美人,便是在这个整容遍地的上界之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出众。 按照阴阳和合的道理,这样的女子对于阳性男修吸引力可想而知了。 资质越好,修为越高的修士,对太阴的体质就越加敏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怎么办? 千秋顶上的人虽然不多,可是器宗严格要求弟子的修为,在这里练剑自然太过冒险了。 可是除了器宗的地盘,云苍山其他的地方大都被划分成哥哥宗门的固有势力,随随便便的闯了进去,怕是也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总不能离了云苍山吧。 想来想去,长孙凌妍最终还是决定把位置定在聆训堂。 择徒大会之后,聆训堂也就暂时没了生意。除了留几个杂役负责日常的洒扫维护之外,余下的管事们都各归各位,各忙各的去了。 毕竟聆训堂所在的地方靠近山门,是整个云苍山灵气最为稀薄的区域,便是管事们不指望着长生大道,可是这样的地方呆久了也不怎么舒服的。 人烟稀少,地形荒僻,这就是长孙凌妍看中的原因。 她还记得之前和二狗一起行动的时候,曾经去过后山的一个偏僻的小山谷。那里四面环山,地形起伏不定,入口的地方地势复杂,需要通过一个小小的山崖,不但隐蔽的可以,而且就算是闹出什么动静来,也不容易被人发觉。 正是练剑的好地方! 第84章 遇险 日复一日,长孙凌妍过着单调的练剑生活。 白天,她是器宗新进的弟子长孙凌岩。一个瘦小单薄的少年,性格开朗,为人坦荡,器宗上下的人缘都相处的很不错。 虽然她的炼器基础有些薄弱,可是胜在用心努力,时常有些奇思妙想出来,倒是得了不少长辈的青眼。 晚上,她是太阴长孙凌妍,一个现在还默默无名的人。 剑修之路比她想的还要艰辛许多。修剑不但需要一定的修为基础,同时还要在适当的时候配合适当的灵力,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 她的剑技基础很差,手脚又不是很协调,一个招式都要费时好半天才能比划的像模像样,往往一个剑招才刚刚练得顺手一些,一整夜的时光就过去了。 长孙凌妍倒是很有耐心。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越是这样就越要沉得住气,静得下心。想必那时候五日五夜的坚守,现在这样的程度她能够轻松承受。 不过回复了真身的太阴真的是非同凡响。便是如《升空图》这种程度的剑谱,再配合上菜鸟长孙凌妍蹩脚的剑技,一招一式竟然也有了些气势。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心中又惊又喜。刚入手就是这样的程度,若是将来练得熟悉了,想必威力更盛。若是有朝一日能找到一部天阶的剑法,那就更是不得了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希望满满,原本枯燥单调的剑招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又到了要交作业的时候。 九原虽然收了她做徒弟,可师徒两个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出来。长孙凌妍的大部分基础课,其实还都是余华和徐成教导的,两人对待这个小师弟倒很是用心,竟然时不时的过问她的功课。 虽然是处于放羊状态,可是九原老道还是给长孙凌妍布置了一些作业。他也不讲解炼器的原理和技巧,只是随随便便就扔了一个竹简过来,让这个小徒弟自己学习。 “先做个能用得到的体会一下吧。” 九原老道的传音符是这样说的。据说他此时此刻正在剑室之中闭关研究,能想起徒弟来就算不错了。 做个能用得到的? 哪有这样随意的标准啊? 长孙凌妍想来想去也摸不准师傅的脉,便也只好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了。 现在对她来说,最能用到的东西,不外乎就是剑了。 她现在在修习剑法,虽然刚刚才学出了一些眉目,可是没有剑的配合,许多剑招下手的分寸都不好掌握。 剑修是一定要能了解和掌握自己的佩剑的,没有剑的剑修,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一想到能亲自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剑,长孙凌妍忽然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亲手为自己铸造一把剑,想想就很带感。 想到这里,她便开始动手画设计图。 千秋顶的人都知道,九原真人的小徒弟是个有些怪癖的人——他炼铸之前喜欢先把东西画出来。 放眼三界,会多此一举的人也只有这一个。 炼师在开炉之前,虽然也会对即将要制作的法器有个设定和预估,可那大都是在脑子中进行的,从来都不会留于纸面。虽然火候的掌握和时间的控制不是别人能看的出来的,可是要是都向长孙凌妍这样大喇喇的画在之上,明眼人都能看出个大概。 炼器需要技术,更需要思路。合理的设计对器师尤为重要。完成一个成熟的想法,谁不是都死死的捂在手里,恨不得别人都不知道。 于是长孙凌妍这样完全不设防的分享精神,受到了千秋顶上下的一致欢迎。虽然她还不能掌握太高深的技巧,可是她却有着独特的思维和想象力。几乎每个人在和她交流问题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启发,自身的思路也开阔了不少。 这是长孙凌妍入门以来,即将展示的第一个作品。 这次她要炼制的,是一把轻质剑。 她仔细的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和剑法风格,发现《升空图》中记载的临渊剑法以清灵迅捷为主,她的力量在这一个月的练习中并没有明显的提升,倒是步法轻快了不少,使用重剑显然是不合适的。 剑身轻薄,那就势必要牺牲厚度,剑的硬度就要受到影响。 这样造出的剑,便是长孙凌妍的技巧如何的高超,剑的属性也只能算得上是平庸。 硬度韧度锋利度都不出彩,和普通器宗弟子造出来的也没什么差别。 除非她决定制作软剑,否则这次的成果注定要没什么看头。 毕竟原材料就决定了基础,想要超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长孙凌妍现在能够得到的材质来说,绝大部分的软质都局限在黄阶,想要再好的价位就不是长孙凌妍能够承受的起了。 软剑就不一样了。 说起来,三界之中,剑修大都走刚猛霸道的路子,对于佩剑的韧度和硬度往往有着很高的要求。 比如像长孙凌妍之前见到过的那把冰玄铁剑,就是重剑之中的典范。 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做出一把可以弯曲的软剑,提升剑身的韧度,必定是很吸引眼球的。 只是这样的剑在云苍山并不适用,便是以灵巧迅捷见长的长孙凌妍自己,恐怕也不会用的很顺手。 她倒是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一鸣惊人。 许多炼器大能的处女作也都很平淡,甚至有几个因为做的太失败而被人嘲笑轻视,不怎么待见。 炼器界偶尔也会有流星闪过,耀眼夺目令人惊叹不已,可是大都就是刹那间的芳华,之后便归于沉寂,有些甚至也没了后文。 炼器是一条寂寞且枯燥的道路,很多时候真正能走下去的人,并不全是因为灵感和热情,而是坚韧的毅力和责任心。 不在乎一时的得失,也不在意暂时的平寂。只要踏踏实实的走下去,终究会有收获。不管你平时是个怎么的人,炉火一开就要和外界脱离开来,什么都不要在意。 一旦你失了平常心,你炼器的路也就算是走到头了。 这是长孙凌妍离开试炼阁之前,施坦叮嘱她的话。 他当时说的意味深长,语调中带着无尽的感慨和喟叹,眼神中确实满满的警告。 想必这之中是有些故事在里面的。 长孙凌妍没兴趣知道施坦过去的那些爱恨情仇,可是施坦的这些话她却牢牢的记在了心中,一刻也不曾忘记。 是要做个能用的上的吧。 只要最适合现在的自己,那便是对的了。 想来想去,她终究决定锻造一把轻质中剑。 双面刃,剑身附有血槽,同时合并聚灵阵、疾风阵和幻阵三种。如果可能的话,通过低温锻造附加少部分的红松铁进去,改变剑身的密度,使剑变得更加轻薄而不影响硬度,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改进。 她边想边改,边改边实验,很快就拿出了试验品。 加入了红松铁的剑比她想象中耐受度都要好很多。如果通过几日的试炼,能够确保剑身品质稳定的话,长孙凌妍觉得她还可以在剑上再添加一个灵阵。 这一夜,她转换成了太阴体质,带着新出炉的试验品,到了聆训堂后山试剑。 这夜正是八月十五,天上的月亮分外圆亮,隐隐还带着些红光,就连周遭的云朵都染上了一丝绯色,看着倒是有些妖异。 心中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可是长孙凌妍却并没有担心太多。 这里是正道第一门派的云苍,方圆千里之内满山满谷的都是剑修,便是这聆训堂再偏僻,一般也少有不长眼的前来闹事的。 当然,二狗殷朗除外。 不过若是到了他那个水准,恐怕一般的小宗出手也是没什么抵挡之力的。 她胡思乱想了片刻,便伸手将刚刚炼制好的佩剑抽了出来,按照往常的习惯认认真真的练了起来。 带剑和不带剑,手感上终究是有些差别的。 她将临渊剑法演练了一遍,发现这新制的剑手感虽然还不错,可是总觉得有些地方欠了火候。 可是要让她具体说出来是哪里不合适,她却又说不清楚了。 长孙凌妍沉吟了片刻,便挽起剑招,准备再体味一次。 她刚刚抬起手,忽然就觉得身后有丝丝的冷气袭来,阴寒刺骨,瞬间便冷得她打了一个寒战。 她新知不好,阴阳轮急速运转直下,立时便在自身周遭竖了一层保护墙出来。 同时,长孙凌妍猛地转身,借势向身后的一丈的位置倒纵了过去。只听身后“呯——!”的一声,一股大力夹带着冰寒的气流就击在了她之前立好的护墙之上,力道大的将那灵气筑起的屏障打的粉碎。 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虎视眈眈站在她正对面不远处的,是一只三米高的吊睛猛虎! 那老虎双目血红,嘴边有长长的獠牙探出,浑身毛色乌黑,一根根的像是尖刺一样,锋利无比,一看就不是善茬。 赤睛妖虎!!!! 云苍山怎么会有玄阶九级的恶兽! 这种生物不是在妖界活动么,怎么就出现在聆训堂了? 是倒霉偶然遇到了,还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一些手脚?! 一瞬间,长孙凌妍的脑子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 可是当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再想许多,因为那头赤睛妖虎已经不耐烦的刨了两下爪子,一个腾跃扑了上来。 第85章 首战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的心中就是一沉。 她虽然得了剑法铸了宝剑,也操练了一段时日,可真要是论说起来,却也只能算是一个刚刚入门的菜鸟,一点临阵对敌的经验也是没有的。 连在立时遇上了这样强劲的对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说到底,从心性来说,长孙凌妍还不能算得上是一位剑修。 所以,她现在本能的反应不是拔剑迎上去,而是抽空从灵袋中取出千机括,脚下运起了幻真诀,时刻准备着逃命。 赤睛妖虎的身躯庞大,这一扑之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也是有着千斤之力了。最要命的是,它的体积实在是太大的,大到四肢展开在半空之时,几乎就将长孙凌妍牢牢的罩在了里面。饶是她身形矫健,步伐灵巧,却也只是仗着幻真诀的威势险险的擦身躲了过去,差点被那巨大的力道带了一个趔趄。 勉强稳住身形,长孙凌妍这才发现,眼前的这只赤睛妖虎似乎是有些异样。 它的体型看着要比普通的妖虎大出不少,一副很是凶猛暴戾的样子。可是就在刚才这一纵一扑的过程中,长孙凌妍却隐约觉察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老虎有些气力不足,后继无力。虽然刚刚是勉力跃到了半空之上,可是后面的动作却完全是靠着体重和惯性的作用才完成了,并不像一般的妖兽那样轻松流畅。 这只老虎……好像是很不习惯使用四肢着地一样,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怪异。 而且……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赤睛妖虎的眼瞳应该是赤中带金,全身的毛色也应当是纯黑为上。 可是这一只虽然眼睛也是红色的,可是瞳孔之中却没有光亮,目光看起来涣散浑浊,并没有一般妖兽的狡黠和警惕。 它的毛色绝大部分都是纯纯的黑色,只在头顶的部分有一块黄白褐色的花纹,看着倒像是带了一顶帽子一样。 有了这样的瑕疵,这只妖虎的阶等就要大打折扣了。就算是有人猎到了它的妖丹,恐怕也和那些纯血统的没办法想比。 难道……她这是遇到了一只狂化的妖兽?! 想到这里,长孙凌岩将千机括又收回了灵袋之中。 狂化的妖兽没有灵智,即便是攻击也只是一通胡乱扑咬,若是小心一些,倒是不难对付。 像这样级别较高还没有绝对危险的实战机会,其实也是很难遇到的。 是以长孙凌妍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准备靠着自己的临渊剑法和这个妖虎周旋一番斗上一斗。 若真是力有不敌她也不会咬牙硬撑,到时候拿出千机括来杀掉对方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也有了底气。她抽出自己刚刚锻铸出来的那柄轻质剑,全神贯注的和那妖虎战在了一处。 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这些日子练得很顺手的招式使的断断续续干干巴巴的,完全没办法连贯起来。也就是仗着那老虎脑筋混乱,才险险过关。若要是换了一只的话,怕是不死也要身受重伤了。 渐渐的,她开始放松了下来。几个回合下来,剑招使的有进有退,与妖虎也算斗了个旗鼓相当。 既然能够控制得了局势,长孙凌妍也就有心情有心力继续完善自己对敌的手段了。 流畅、优美、灵动。 临渊剑法的精髓就在这六个字当中。 身为太阴本身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在剑法激发的灵气环绕之下,长孙凌妍的身姿飘渺,闪转腾挪只在方寸之间,可是却将那妖虎周身一丈都笼罩在剑光之中,任它如何暴躁咆哮也挣脱不得。 美的如梦如幻,飘飘若仙。只是在这美妙幻梦的背后,是千重万重的杀机。 临渊剑法可不是花架子。别看它的阶等并不是很高,可那也要看使用的人是什么程度。太阴的剑法,就算不是顶级,真正施展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若不是还想着多多磨练一下自己,长孙凌妍原本不用和妖虎周旋这么长时间。 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出手,几个回合就可以将这个庞然巨兽击杀于当场了。 这种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手。任凭它如何挣扎反抗,都不过是徒劳而已。对方的生命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只要她愿意,她就是主宰! 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修真三界,长孙凌妍从来没有尝过如此痛快淋漓的滋味。多年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掩饰伪装,在夹缝中求得一条艰难的生路,内心的无奈和愤懑她虽然从来不说,可是也是真真切切的压在身上的。 这一刻她获得了解放,身心之中的那些压力通通都随着这一招一式释放了出来,让她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畅爽滋味,也渐渐滋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杀戮,实力的碾压,强大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只要尝过了一次,很多人都会沉湎其中,再也不能自拔。 这是修剑之人需要面临的第一道关卡,也是正式踏入剑修之路的标志。 快意恩仇,恣心随性,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的简单。 剑是凶刃,修剑之人难免要沾染血腥,有违天和。若没有坚定的心智和强大的自我控制,很快就会像是上了瘾一样,不能再摆脱杀戮的畅快感觉,最终沦为没有灵智的人形兵器。 若是长孙凌妍有一位剑修的师傅,他一定会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守稳本心,不要被那一时的痛快左右而迷失。 眼见着长孙凌妍的速度越来越快,手下的剑招也渐渐的没有了分寸,变得越来越狠厉。 原本只是陪练一样的妖虎如今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只见他原本光滑的皮毛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血痕,有些甚至深可见骨,皮肉翻出的样子看着甚是可怖。就算是失了甚至,巨虎也本能的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他想要找寻机会逃离这个可怕的敌人,可是在临渊剑法的控制之下,他根本只有招架之力,那还分得出力气来逃跑。 鲜血崩裂,巨兽的哀嚎,这些都不能阻挡长孙凌妍的脚步。她不紧不慢的逼近着自己猎物,看着它一次次徒劳的挣扎之后那绝望的眼神,看到它受伤之后愤怒而畏惧的目光,长孙凌妍的心中感觉到无比的快意。 就是这样,杀掉它!杀掉它! 有个声音在她的脑中呼喊着,催促着她探出那决定性的一剑,好摘取那甘美的果实。 长孙凌妍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她身形微转,借力使力的在空中旋了180度,一招回云便刺向了目标。 回云是临渊剑法的最后一招,取的是峰回路转,云开雾散的意味,可谓是整套剑法中最精妙的一招。 此招一出,蓬勃的剑气会将敌人完全罩在其中动弹不得,只要修为不差出三个级别,是没有办法挣脱束缚的。 只是回云需要蓄气,便是太阴这样快速的灵力运转,也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 长孙凌妍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一剑既出,刺向的却不是那只已经步履蹒跚摇摇欲坠的妖虎,而是西南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树下的那个黑衣人。 只听“锵”的一声冰刃相交,长孙凌妍全力刺出的那一剑被对方稳稳的架住了。 两人随即又交手了几个回合,对方势大力沉,长孙凌妍立时便收起了和对方硬碰硬的心思,向后倒跃了几步,稳稳的站在三丈之外的安全距离之中。 身后是妖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的声音,显然刚才的恶斗已经消耗掉它全部的能量,只是生死攸关之际全靠求生的意识在硬撑。现下长孙凌妍转了目标,它松懈之下,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长孙凌妍可没时间去管它的死活,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神秘人身上。 他站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完全没有让她发觉,这样的身手肯定要高出她许多。 长孙凌妍伸手就拉出了千机括,机括上弦,随时准备抵御对方的袭击。 若不是刚刚对方意在试探,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就凭她现在的程度,根本就不是那人的对手。 最要命的,是现在的长孙凌妍用的是太阴的真身。若这人不怀好意,说不得就得靠着千机括下手了。 果然,下一刻,只听那黑衣人阴笑着说道。 “哎呦呦,没想到,既然撞上了一个好货。” “没想到这云苍派还藏着这样一个宝贝,这群假正经的还真是有眼不识宝贝啊。” 那人的声音尖细刺耳,语调中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听着便让人从心到外的感觉不怎么舒服。 他忽然大笑了一声,瞬间便欺身上前,伸手就想来抓长孙凌妍的手腕。可是他也是低估了这娇弱少女的实力,明明就在眼前不远处的窈窕身躯,他这一抓之下竟然就扑了一个空。 “诶,还有两下子么。” “大长老费劲心力的到处找你,没想到你个小娘皮竟然躲到这里来了!乖乖跟了爷走,到灵界去吃香喝辣吧。” “玄阴到哪里都是一个命,爷还能让你快活快活,总比去侍奉那些寿元将尽的老头子要舒爽的多。你要是识趣的话,咱们就好说好商量,要是不给爷脸面......哼哼!” 那男人话只说了一半,可是语气之中的威胁意味却是明明白白的,他冷笑一声,就这样袖手站在一边,似乎在等着眼前少女的回应。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还在全神戒备状态的长孙凌妍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现在明明就是太阴的身体,怎么这个人还说自己是玄阴呢?! 难道说……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体质的变化……而是和那个炉鼎东陵烟有什么关系?!!! 第86章 击杀 “你认识我……!” 少女肃然的站在原地,精致的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冰冷和戒备,远远看去竟然也有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这倒是和男人记忆中的那位大大的不同。 以前的她美则美矣,可行止做派间总有些畏缩和谄媚的样子,眼神过分的灵活,漂移不定之中有意无意的还带着一些情意,和宗门之中的那些普通的炉鼎也没什么不同。 小意逢迎,虚与委蛇,圆滑世故。 夹缝中生存的炉鼎们很早就知道自己生存的规则,能活下来的都不是傻子。 也是因为这样千篇一律的模样,让人大大失了兴味,看多了甚至有些倒胃。 那时候的东陵烟也是一样,有阵子他还在感慨,真是白白辜负了那一身的好姿容。 那场事故之后,宗门的势力分崩离析,连那些个炉鼎也都趁机逃离,不知去向了。 没想到这次处理家族的事情,竟然会在正道第一大派云苍山再见到她。脸虽然还是那张脸,可却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若不是以前在宗门的时候还算是相熟,他简直就要认不出眼前的这个女子了! 她虽然比之前清减了不少,可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清冷凛冽的感觉。许是在正道里面混的久了,这丫头双目澄澈,面无表情,那群酸腐正义凛然的模样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乍看上去,倒是颇有些不可侵犯的禁欲感。 越是这样,就越能激起他那隐秘的兴致。 若不是她异宝炉鼎的特殊身份,他直想现在就将她压在地上,狠狠的撕掉她那层冰冷的面具,蹂躏她折磨她,看着她羞愤绝望的神情,听着她无法控制的呻吟。 让一个烈女变成荡妇,没什么比这个更有乐趣的了。 他只要在脑中想一想,都会觉得自己的身下亢奋无比。 “怎么,这才没多久啊,你就把你的情哥哥给忘了?” “真是婊子无义,一点儿旧情也不讲。” 那男子的话说的及其难听,似乎是有挑衅长孙凌妍的意图,想要逼得她失却了理智,愤怒发狂。 长孙凌妍自然不会上他的恶当。 她现在看得出来,他这么做,其实并不是无的放矢的。就在刚才她和赤睛妖虎恶斗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催发了幻音。这种奇特的音调能够使人的精神更加的亢奋,放大人情绪的起伏。杀戮确实能够使人滋生戾气,可依照她现在的心境和剑技水平,是绝对不可能动摇到迷失的程度的。如果不是自己在最后的关头及时稳住了神智,只要杀了那只妖虎,她自己也会因为戾气的侵袭而坠入魔道。 这个人对她,是抱着阴险的恶意的。 “吾乃云苍子弟,可不识得你这魔修妖孽!说罢!来云苍到底有何目的?!” 虽然心中已经确定此人是东陵烟的旧识,可是她很肯定的是,东陵烟是决计不可能和他有过什么首尾的。 在时空裂隙接管的时候这具身体还是完璧,东陵烟最多和人有些小暧昧,怎么可能有之前的旧情人。 何况,她在东陵烟零零散散的记忆中,并没看着这人的脸孔。 长孙凌妍的推断是正确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也算是宗门中的一个狠角色,可他并不是大长老麾下的人,异宝炉鼎的事并未告之于他。 他倒也门路颇多,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倒是也猜到了不少的东西。 只是这炉鼎养的到底是个什么宝贝,他却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了。 耳听眼前这女子口称自己是魔修,男人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确定了。他是妖不是魔,那炉鼎原本应当清楚的很。现在她这样说话,极可能是有意掩饰自己的身份。 可是看她那个样子,眼神坚定的很,也不像是在作假。 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心中的那份怀疑又加深了许多。 这……似乎不是一个玄阴! “你……” 他刚想说话,忽然眼前闪过一道虚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感知到周遭漫天的杀机瞬间逼向了他,丝毫都不敢动弹了。 “你别妄懂,我有话要问你。” 长孙凌妍手持千机括,冷冷的说道。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那男人缓缓的点了点头。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能找到的机关。 长孙凌妍的水平他之前就看的清清楚楚,就凭这小娘皮手里面的那把剑,是不可能伤到他一根汗毛的。 可是杀机却是实实在在的,根本就没有避开的可能。 难道说…… 男人的目光满满的定在了长孙凌妍持机括的那只手中。 “说罢,你是什么人?” 眼见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长孙凌妍也懒得掩饰,索性就将千机括朝着男人站立的方向晃了一晃,示意他不要妄动。 “我是黄金城的灵修,出身角南明氏。” 灵修? 黄金城? 原来是灵界的人。 所谓灵界,其实也就是三界之中妖鬼盘踞的世界。上界之人看不上这群野路子上来的,都叫他们为妖修。可是妖修这名声毕竟不怎么好听,就算元身真是那些飞禽走兽,灵界的人也只称呼自己为灵修。 万物之灵。 角南明氏是灵界之中的大族。长孙凌妍入了器宗之后,在书阁之中倒是找了一些大陆地理志之类的杂书打发时间。是以她虽然并不真是这三界之中土生土长的居民,可是现下对于这里的情况,还是知道个大概的。 角南明氏的元身是赤睛妖虎…… 长孙凌妍心中一动,忽然回头看去。 可就在这一刻,身后的那个原本还老老实实站着的男人立时就动了。 他一个腾跃,忽然化身成为一直巨大的黑虎,锋利的尖爪朝着长孙凌妍的方向就扫了过来。 长孙凌妍早有防备,她借着回头的姿势瞬间向后倒退了三步,险险的避过了黑虎的攻击。下一刻,她手指微动,直接勾起了千机括的机弦。 只听“呯——”的一声轻响,万千的剑气从天而降,化成一只只小小的箭枝,轻松便穿透了黑虎尖利的毛发和厚厚的皮甲,将那庞然巨兽扎的血肉崩裂,曝筋见骨。 只听那黑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显得分外的阴森可怖。便是心中再有天大的不甘,气脉崩裂生息已绝,那巨大的身躯也只能颓然倒在了地上,狠狠的等使者眼前的少女。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角南明氏血统最纯正最高贵的嫡系子弟竟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死在了一个卑贱的炉鼎手中,怎能让心高气傲的他闭得上眼?!! “你………” 长孙凌妍从容的将千机括收回了灵袋。 这宝贝真的是无往而不利,可惜使用的次数有限制,现在仅仅剩下一次机会了。 这是保命的宝贝,无论如何都要谨慎使用,因为现在已经没有随意挥霍的机会了。 还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为上策,只有自己本身强大了,才不需要这些辅助的工具壮胆。 此时再看那巨大的黑虎,已经没了声息,死的透透的了。 长孙凌妍做了几个手势,只见那从那黑虎的尸体上浮出了一颗橙色的圆珠,在黑夜的背景之下,闪着幽幽的精光。 玄阶的珠子,倒是不错的收获。 她忽然想起之前和她打斗的妖虎。按说它毛色驳杂,等级想必不会很高。 可是她刚刚回头,却发现原本应当倒伏在地上的老虎竟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赤一裸的男人! 这可真是一个惊吓!! 虽然长孙凌岩之前就在猜测,许是这只老虎也是一个灵修。可是她真的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给她猜中了。 她凑到男人的近前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灵修。 只见他肌肉紧实,虽然浑身满满的都是伤口和血迹,可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虽然已经陷入了昏迷,可是人却是还活着的。 杀掉黑衣人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已对她起了杀机,若是不干掉他,那死的一定是自己。 可是这个灵修既然已经失去了攻击的能力,那也就没必要徒增杀孽了。长孙凌妍甚至因果清算的厉害,没必要的杀戮自然是不肯沾染的。 何况,这个男人她也算认识,正是在离开雪巍岛前的那一夜,她从林琅嘴下救出的那个被采补的家伙。 既然是旧识,那也不好在下手做什么。 只是她不是圣母,这人既然在雪巍岛上见过东陵烟,她就不愿意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转身便准备离开。可是她刚一起身,忽然觉得自己的裙摆被人死死的抓住,害她差点被绊了一个踉跄。 是那个裸一男! “救…….我…….求…….你…….” 他嘶哑的声音说道,原本猩红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是眼神却暗淡无光,仿佛有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殆尽。 “放手。” 长孙凌妍冷声说道。 她心中一阵烦闷。 为什么一定要好奇的去看呢,若是刚才就直接离开,也不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求……你……” 那男人并不放弃,他死死看着长孙凌妍的面容,手指还在不停的颤抖。 “求……你……” “求……你……” “求……你……”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原本冷硬的心也慢慢的柔软了下来。 她毕竟不是没血没泪的机器人,面对如此恳切的求生*,她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刚刚从黑虎那里得来的妖丹放进了裸一男的口中,轻声说道。 “吃了它,能回复多少,都是你的命了。” 那男人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可还来不及等他反应,那妖丹便在他的口中化成了一滩甘流,瞬间便进了肚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额头上面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他似乎是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痛的在原地就翻滚了起来。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盯这面前的少女,颇有一些死不瞑目的意思。吓得长孙凌妍倒退好几步才觉得安心。 过了好一会儿,那男人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似乎是没事了。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变化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长孙凌妍却眼见着男人原本高大魁梧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小变短,最后竟然缩化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咪,倒卧在原地。 第87章 三花 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凌妍颇有些惊讶的看着脚下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猫咪。原本那块三色杂毛现在已经扩散到了全身,一双蓝色的猫眼瞪的大大的,似乎是在向长孙凌妍不断发射着愤怒的光波。 若是换成之前那个凶悍骁勇的男人,这样的目光倒是很有一股肃杀的气势。可是放在一张巴掌大的猫脸上,就显得有些傲娇的可爱了。 只见它四肢粗粗短短的,似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站的起身,浑身的毛根根竖立,将原本就肉肉的身子瞬间膨胀成了一个圆圆的团子。 “咪呜——咪呜——” 小猫狠狠的叫喊着什么,可是它能发出来的不过就是些奶声奶气的喵叫,听起来和撒娇也差不了多少。 哪里还有刚才那俊朗彪悍的模样?! 长孙凌妍蹲下身子,微笑着伸出一根指头,一下子就把刚刚勉强站起身子的小猫戳倒在地。 “咪咪——呜呜!!” 猫咪怕是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折辱,长孙凌妍的动作一下子就激怒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猫咪以一种不同于它团子身材的灵巧动作翻身跃起,一口就咬在了长孙凌妍还没收回去的手指上面。 它这一下算是下了死力,仅有的两颗乳牙死死的扣在了少女的手指之上,任凭怎样也不肯松口了。 “嘶——” 别说,还真的很痛。 长孙凌妍用力的甩了几下,可是猫咪的性子倔强的很,就是死咬着不松口,宁肯被带着一起上下飞舞,也不要放过仇人。 长孙凌妍将手指提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怒视着自己的小猫咪。 “还挺有气性的。” “最后问你一句,你松不松口?” 猫咪的毛蓬炸的圆圆的,它没办法回答长孙凌妍的问题,可是她却能够感受得到,加诸在自己手指上面的那两颗小牙又紧了几分。 “好吧,既然你这样积极要求……” 长孙凌妍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指在地表的沙土上快速的画了一个小型的阵法,待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她便将自己的手指连同那只小猫一起放进了阵中。 “最后最后的机会啊,你确定不松口吗?” 少女面容严肃的直视着面前的猫咪,语气忽然变得郑重无比。 猫咪朝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好吧。” 长孙凌妍被他气得笑了。 她也不再和它废话,径直就将灵气灌注进了阵法的入口。太阴灵气运转的速度比一般的修士可是要快了许多,没过多时,只见原本只是简单绘在地上的阵法可是闪耀出青色的微光。 到了这个时候,小猫咪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它急忙松开了死咬在在长孙凌妍手指上面的乳牙,想要跳出这个让它感到无尽危机的地方。 可是它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它想要退开的那一瞬间,长孙凌妍手指上的鲜血也随之滴落到了地上,刚刚好就落在了阵心的位置。 下一刻,青光大盛,土阵之上骤然腾起的灵气开始快速的旋转,很快就沿着折法的边缘聚成了一个坚固的牢笼,将猫咪牢牢的扣在了阵中,丝毫动弹不得。 “驭兽阵!” 毛呢吓得大惊失色。它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向英明神武的脑子竟然也会犯下这样低级的失误,眼睁睁的让人完成了一个驭兽阵法,还傻到自己站了进去! 若只是一个中级的小阵,那倒是不难对付。这东西虽然能够控制自己现在这种奶猫的形态,可是等到自己恢复原状之后,高级妖兽的力量就不是这样简单的阵法能够抵御的了的了。 最要命的是,这女人竟然在驭兽阵法之中又套设了一个主仆契约,并且滴下了鲜血作为媒介。自己受制于驭兽阵法的力量没办法反抗,只得硬生生的和她结了血契。 可恶!这样就算是以后他恢复了身份,怕也是要费大力气才能摆脱契约的束缚了。 难怪刚才她反复问自己松不松口,那个时候这丫头怕是已经启动了缔结契约的准备,她一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让自己上钩。 可怜他还蒙在鼓里,傻傻的和她置气,简直就是白白将自己送了人家! 算计的这样细致,人修果然是三界最最最狡猾的生物!!!! 此时阵法已经完成,血契也在天道的见证之下生效了,再怎样后悔都于事无补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灵兽了,要受我驱使,听我号令,不得违抗我的意志。” 长孙凌妍伸手从地上抱起了猫咪,笑眯眯的说道。 她嘴里说的是灵兽,可是这话里话外却是主仆契约的内容,听得猫咪一阵阵的气闷。 “看你的毛色倒是蛮花俏的,干脆就叫你三花吧。” 听她这么说,猫咪瞬间就再次炸毛。 三花?!! 这是什么破名字! 三花一般多是出现在母猫的身上,若真有公猫身上带了三花,那大都是天生就带着繁殖障碍的。 换句话说,便是猫中的太监。 身为一个身心健康的雄性灵修,暂且不说这名字土不土气,便是顶着这带有讽刺意味的名字,也是不能忍受的好么!! 可是既然已经和对方缔结了主仆契约,主人的要求仆人是只能遵从的。是以他心中便是要气的喷出火来,也丝毫不能动摇长孙凌妍做出的决定。 真是一个比一个堵心。 三花忿忿的在长孙凌妍的手中挣扎着,可是它现在身胖腿短,这样程度的抗议一点气势也没有,反而让人觉得好笑。 长孙凌妍轻轻骚了骚猫咪的颈下,原本还气咻咻的三花立时便安静了下来,闭着眼睛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等他发觉自己做出这样丢人的举动之时,一人一猫已经回到了千秋顶。 在千秋顶上出现的却不再是那个清冷的太阴,而是阳光少年长孙凌岩。 她一路上欢快的和周遭的人打着招呼,就像天底下每个爱猫成奴的人一样,每当有人问起三花她都会停下脚步,热情的给人家介绍一番,恨不得逼着人家承认她家的三花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喵星人。 假!真是假!! 被当成炫耀物的三花恨恨的在心中念叨着。 它可没忘了之前她那一副冷漠无视的表情,哪里有半点喜爱的意思,现在做出这样的表情,不过就是骗人罢了。 女人都是骗子! 之前在雪巍岛上看到她的时候,三花刚刚被一个美艳的女修骗走了半身的修为,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那时候她救出了他,他除了感激之外,隐隐的也滋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可惜相遇的时机并不好,到了第二天雪巍岛上就出了乱子。三花虽然是勉力逃了出了来,可是却受伤甚重,再也没有力气找寻她的下落了。 那时候的她,在他心中便是仁爱温柔的化身,是他四处奔波,养伤躲藏时候的希望和慰藉,他记挂着她,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报了她这份恩情。 只是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她已经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他虽然也是出身角南明氏,可是却不是族中的嫡系正宗。他的母亲原本只是角南明氏豢养的一个舞姬,和家主的一夜风流之下竟然就这么珠胎暗结,有了身孕。 角南明氏不缺子嗣,是以这个出身不怎么好的孩子也得不到族中的任何照拂。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出身卑贱的孩子,最后竟然和嫡宗长房的少爷一样,修成了妖丹。 灵修的规矩很简单,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不论出身。 可是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灵界依旧有政治,有江湖,有争斗。 角南明氏的主母眼看着一个血统都不纯正的小杂种竟然也想染指宗族的大位,甚至已经威胁到她儿子原本稳固无比的地位,如何还能够容得下他。 几经谋划之下,那个女人以及她背后的家族终于动了手,使了法子让他失了神智,辗转送给了合欢宗的一个魔修。 污名加身,修为尽毁,受尽折辱,身陨道消。 这便是他已经被设定好的路,也是他这样身份的人理所应当的结局。 生于污泥之中,就应该一辈子都在其中挣扎,怎么可能飞上天际?! 可是他又一次的逃了出来,这让替他规划这些的人觉得出离的愤恨。 这一次,是嫡长宗的少爷亲自动手了。 趁着他修为大损,先喂了他一颗失魂丸,再将他丢入正道的地盘,这样借刀杀人,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这次真的险些要了他的命。 虽然一时侥幸不死,可是重伤之下的他也只不过是在勉力支撑了。 然后他看到了她,那个曾经救过他的人。她虽然和之前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可是他记得她的气息,那种清冽和甘美的味道是没有变化的。 可是这一次,她却并不想救他。 她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滩已经死掉的废物,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她没有认出他?! 还是……他丧失神智的时候……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 他觉得,她真的不一样了。 可是他还是死赖着求救。她现在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就这样让她走了,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拿着那人的妖丹给了自己。 玄阶的妖丹,虽然不能说是罕见,可也不是什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她就这样毫不吝惜的将妖丹喂给了自己,果然还是记得他的吧。 虽然……他那时候的身体虚不受补,这样强大的灵力冲击之下,他最终退化成了幼年的模样。唯有将这妖丹之中的能量完全消化之后,才能重新恢复真身。 不过没关系。 她的好意,他始终是记得的。 便是暂时做了她的仆从,其实也没什么,权当是报恩了。 第88章 黄金城 定下血契的好处,就是长孙凌妍再也不用听着三花“喵喵”叫着,而不知道它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冥冥中,契约便成为一人一猫沟通的桥梁,虽然表面上还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可是彼此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够了解的。 长孙凌妍在自己房间的外室给三花做了一个窝。为了防止它夜半乱跑,她特地将这个被垒的舒舒服服的猫窝放在了高高的柜子上面。 “你就在上面老老实实的待着。每天晚上睡觉之前自己找个地方方便一下,不许进到我的内室来,不许乱跑乱跳乱磨爪子,半夜的时候不许叫春,你记住没有?” 将猫咪放在桌子上坐好,长孙凌妍煞有介事的给三花讲解着家里的规矩。 可还没等她说完话,原本还坐的好好的三花忽然就弓背竖毛,四只爪子威胁似的抓着桌子的台面,气鼓鼓的胀成了一个毛球。 “咪咪咪喵喵喵咪咪喵喵!!” “小爷才不稀罕进你房间!你还真把爷当成那些野猫了不成,爷是赤睛虎赤睛虎!” 这一下似乎是触到了三花的痛脚,就连他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长孙凌妍想了想,决定不和这个多半还处于中二期的少年一般见识。 她在雪巍岛上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皮相倒是满成熟的。虽然不能说是个颇有城府的男修,可是和现在这样说两句就炸毛的幼稚模样还是完全不同的。 难不成……这体积缩小了,连带着年纪也活回去了? “好吧好吧,算我说错话了。” “你是……一只……赤睛虎。” 这话长孙凌妍说的很是勉强。 她左看右看,眼前的这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也不像是一只老虎。当然,说他是只野猫也有些过分。事实上,三花是介于小虎和幼猫之间的一种生物,除非再长大一些,否则现在一时还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如果那只发了狂的妖虎真是他的元身,那这家伙还真就没有吹牛。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 为了安抚三花的情绪,长孙凌妍很聪明的换了一个话题。 “他……他是我的族兄,是我们角南明氏的嫡长子。他的母亲出身黄金城,在家族里面是很有脸面的。” 听见长孙凌妍很痛快的承认了错误,三花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和这些小娘子之类再计较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是以听那少女又提起了昨天的事,他也就顺水推舟的说了下去。 “我们灵界和你们不同,不是个个都能开得灵智。那些没有灵智的兽类,大都也和这里的畜类一样,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余下的虽然开了灵智,却不一定人人都有慧根。便是夫妻双方都是灵修出身,生出来的孩子也有可能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兽的。” “可即便是这样,大家族们还是愿意广纳姬妾,多生子息。若真是生出了那没有用的,随便扔了便是,我们天生就有野外生存的能力。” “灵界的灵修各有地盘,势力最大的要数四城一堡。角南明氏的祖地在灵界西北,靠近赤河,族中代代都有子弟成为大灵修,也算是在灵界数得上号的家族。” “你说的黄金城……便是这四城一堡中的一个了?” 那日黑衣人自报身份的时候,长孙凌妍对于黄金城这个地名就上了心。现在三花主动说了出来,倒是让她一下子起了兴趣。 却见三花小猫咪微微的摇了摇头。 “黄金城不是四城一堡中的任何一个。” “事实上,连灵界的人,也说不清楚这座城池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像是忽然有一天,它就已经在那里了。它从哪里来,是谁建了它,里面住着的倒底是些什么来头的,谁也不知道。” “黄金城建在无定河的西侧,那里原本是黑蛛沼泽,常年弥漫着剧毒的瘴气,是根本就没人能靠近的死亡之地。想要进出城的人,身上都必须带着黄金城特制名牌才能保得住性命。没人见过城主,但是灵界的人经常能看见佩戴者金色腰带的修士出出进进的,个个都倨傲的很。” “这么说……黄金城也不是一个隔绝的地方。” 长孙凌妍若有所思,她停顿了片刻,便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族兄说他是黄金城的灵修,想必你也应当知道一些什么吧……” 谁知一听到她问起这个,三花顿时就不肯配合了。 只见他将小小的猫头扭到了一遍,看也不看还等在一边的长孙凌妍一眼,有些气咻咻的小声说道。 “说了这么多,小爷连口水还没喝到呢……” “从昨天到现在,就给了一颗妖丹。妖丹能当饭吃么?什么也不给吃,这是要饿死人……”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之前神经紧张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三花这么一说,连她也觉得腹中饥饿了起来。 “好吧,我给你找点东西吃。” 长孙凌妍立刻起了身,走到灶台前,很快就麻利的熬了一锅青菜肉丝粥。 “也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先喝些米汤吧。” 说着,便成了一碗米汤出来,小心吹了半天,确定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这才小心的放在三花的面前。 宠物指南上说了,猫咪的舌头怕热,需要喂食的时候,最好选择常温的食物。 虽然不知道三花到底是老虎还是猫,可是不管怎样他都算是猫科动物,想来习性也应该是差不多的。 即便不是这样,吃凉一些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错误。 她这个细节,看在蹲坐在一边的三花眼中,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眼前的少女温和的表情和小心翼翼的动作,让自小就是流落天涯一孤猫的三花心中一暖,忽然觉得从上到下都软绵绵,很熨帖。 他虽然有父有母,可是自小到大,是真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呵护和照拂。 他母亲是明氏家养的舞姬,三花刚刚周岁,她便在一次大宴上被暹罗城来的富商巨贾看中,从此一去再也没了音讯。 他父亲虽然是明家的当家家主,可是三花不过就是酒后风流的附赠品,本来就没什么好价值。再加上这孩子一出生毛色就斑驳杂乱,勉强养到了两岁还不会化形,不缺儿子的家主就更不上心了。 赤睛妖虎的毛色越单一,便代表着其血统越是纯粹,其中又以黑色为尊,非常可能养出好资质的孩子。像三花这样的杂毛,以后便是能够成功化形,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身体强壮些的普通人,勉强做个打手的材料。 好在灵修大都出身兽类,天生带着护子的天性,尤其是对还没长成的幼崽,灵界的人还是比较宽容的。三花作为族长的后代,三餐虽然不很丰盛,倒是没人让他饿过肚子。 主子中也有三六九等,下人的眼睛也是带着颜色的。 像三花这样不受关注的孩子,下人们大都是随便喂些了事,只要饿不死,没人管你吃什么,喜不喜欢,吃的舒不舒服。 长孙凌妍这样精心的照顾,三花还是头一次享受到。 他本就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人,没什么复杂的心思。能够在角南明氏这样的家族中成功长大,还得多亏了他一根筋的脑子和发达的肌肉。因为傻,所以没人愿意费心思关注,也就没人把他当成个威胁。小透明三花就这样没什么存在感的长大了,直到一次家族比武中,他击败了实力位于大兄之下的一个堂兄。这时候大家才发现,那个傻子竟然有了这样令人惊艳的身手。 然后,平静的日子就没了。陷害、偷袭、算计接踵而至,傻子三花终于被挤出了灵界,一身的修为也被设计的损失了大半。 虽然一路成长艰辛,可是对有恩于自己的人,三花是真实打实的感激。 长孙凌妍原本就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救过他。现在又帮他杀掉了一直以来虎视眈眈的劲敌,这两次的救命之恩,三花的心中记得死死的,总想找个机会报答。 他虽然误打误撞的成了长孙凌妍的契约灵兽,可是平心而论,倒是没什么好怨怼的。加上她又做窝又投喂照顾的精心,有那么一瞬间,三花竟然觉得很是满足。 吃完饭,三花等长孙凌妍收拾了碗筷,便乖乖的蹲坐在桌子上,继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 “主母出身黄金城,听说没进明氏之前,也算是黄金城有些名号的女修。只是她修为停滞多年,总混在黄金城也没什么意思,便出来嫁了人。那时候的黄金城在灵界风光的很,他们的势力遍布每一个角落,四城一堡的头领也要听他们的指挥。” “可是就在十几年前的一天半夜,黄金城忽然燃起了大火。火势蔓延的很快,据说多半个城都给烧的干干净净。可是奇怪的是,城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却没人呼救求助,大火烧得静悄悄的,直到天亮才有人出来灭活。” “死了很多人,骨灰和遗骸就扔在黑蛛沼泽,大兄也是趁那时候城里人手空虚,借着主母的旧势补进去的。” “从那之后,新建起来的黄金城声势就大不如前了。城里似乎是丢了什么宝贝,原本罕见踪迹的黄金城门徒,现在灵界经常能够看到。说是在外游历,可是他们总是神神秘秘,成帮结派的避着人,专门往人迹罕至的边角旮旯里钻,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听说大兄在黄金城混的不错,跟着新四长老之一的岐奎真人,还做了他的亲传弟子。” “你杀了大兄,族里宗祠的魂灯就灭了。主母只有大兄这一个独子,平时爱若珍宝,若是她看到大兄死之前的样子,怕是一定要来下手找麻烦的。” 三花一边说,一边担忧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若是修为还在,自然是不怕族里的那些草包。可是主母心狠手辣,又颇有些修为,实在不是他现在这个身体能对付的了的。 靠着长孙凌妍,那就更不靠谱了。 她干掉大兄一个都是走了大运,如何能够招架得了角南明氏的怒火和报复?! 他越想越发愁,一时间忧心忡忡,忍不住在原地转起了圈子。 第89章 暴露 眼看着在桌台上不断转圈子的三花,长孙凌妍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担心什么?” “这里毕竟是云苍山,便是再不济,也不会让一群灵修随随便便就欺负上门的。”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轻松惬意。 “一个两个的能摸上来已经是幸运之极的事了,便真是来人寻仇,难不成还真就怕了他们?!” 少女用纤细的指尖点住还在发愁的猫咪,似乎一点儿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看着轻松,可是心中却是暗自叫苦不迭。 魂灯这种东西,以前只在小说中看到过。长孙凌妍虽然是到了上界拜师入门,可是从来都没人提过这件事。 魂灯需要牵神离体,早期的时候对身体损害极大,自从某位大能制出了送魂符之后,人修之中无论正魔,早就无人得用了。 毕竟送魂符不需要受术人的神魂,只是在修士身上加持一个小型的法阵。这东西平日里没什么用处,只有当人死掉之后,这法阵便会将最后的消息回传到灵符之上,和摄像记录仪倒是差不太多。 送魂符的记录范围仅限于死者身侧一丈的位置,再远的地方就没办法了。长孙凌妍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毫无顾忌的启动了千机括,本身却站在距离黑衣人几米之外的远处,刚好能避过送神符的投录。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灵界竟然还在用点魂灯这样传统的法子! 不知道魂灯的范围有多远,会不会将她的脸映射上去? 黄金城的存在本身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三花口中的那场大火,会不会就是阴阳轮失控之时所引发的爆炸?虽然那次之后黄金城的精锐损失殆尽,可是总有想角南明氏主母这样一早便离开黄金城的人存在。若是他们之中有人还记得东陵烟和阴阳轮,那之后自己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平静了。 必须尽快变强。 可是这些话,是不能对三花说出来的。越是这样,她越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万万不可敌人未动,自己便先乱了阵脚。 至少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玄阴的炉鼎,除非是知道阴阳轮的奥秘,否则很难有人相信玄阴还能翻身。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她肚子里有了成算,嘴上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你这个奶猫的样子还要持续多久?该不会就一直是这样了吧?!” “我想要的是一个威武霸气的猛兽做护卫,可不要一只只会撒泼卖萌的小动物......” 听她这么说,三花的胡子气的翘了起来,它两只猫耳朵竖的直直的,和一只小兔子差不太多。 只听它气咻咻的说道。 “说起这个,还不是你做下的好事!” “大兄是主母用天材地宝喂养出来的宠儿,虽然打架不怎么灵光,可是他的妖丹可比那些大补丹什么的要霸道多了。” “小爷虽然也不是吃素的,可是半身的修为没了,想克化这妖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就这么直接给我吞了下去,我自然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道,没有灵气爆体就不错了。” “还说什么威武霸气......小爷的原身就是威武霸气的好么。” 他一边嘟囔,一边挺起了自己小小的胸脯,一副藐视天下的傲娇模样,逗得长孙凌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脑袋。 “林琅......我是说雪巍岛上的那个女魔修,你是怎么着了道的?是不是被大姐姐的美色迷惑,傻乎乎的就跟人走了?” 一听到长孙凌妍说起自己的黑历史,三花立时就像只被戳漏的气球,一下子就萎顿了下来。它不想回答,索性就调转了身体,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用屁股对着长孙凌妍,一副拒绝回答的模样。 长孙凌妍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门前传来一阵靠近的脚步声,然后自己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咚咚。” 这个时间,来的会是什么人? 一开门,来访的竟然韩忱。 只见他面露难色,站在门口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倒让长孙凌妍惊奇的挑高了眉头。 向来时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怎么也有张不开嘴巴的时候了? 择徒大会之后,韩忱如愿以偿的顺利拜进了雪剑宗。 只是他进的却不是最初的雪剑宗,而是在这次动荡中一跃成为云苍第三大宗煜琨宗。 这时候,云苍诸剑宗的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雪剑宗的宗主旭颐死在了女人的身上,这样不光彩的事,是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的。可大长老九识真人闭关不理庶务,原本威望甚高的大师兄祁鼐却失踪多日,下落不明,让宗门之内一下子就乱了阵脚,一时竟然无人出来主持大局。 雪剑宗原本就是这三人一手遮天,两旁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分位,但凡是有些反骨的早就被排挤了出去,剩下的都是些顺从老实的应声虫,现在自然也撑不起门户。 二次宗门大比的时候,雪剑宗不出意料全线溃败,被压抑多时的其他剑宗杀了个丢盔卸甲。 此役既败,雪剑宗的颓势再无法逆转,宗门中人纷纷暗自活动,都想为自己寻一条合适的后路。 韩忱这样的新入门子弟,倒是免了这些烦恼。 雪剑宗既已失势,海选中出色的苗子自然也少不得被其他的宗门瓜分。 剑修修的就是一柄剑,靠实力说话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现实。雪剑宗已然不中用了,新入门的弟子们倒也没有坚守的死脑筋。 就这样,韩忱和展梓渊,一个被煜琨宗收入门下,另外一个则进了潼笏宗,成了泓刹的师侄。 韩家和雪剑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潼笏宗自然不愿收下这样的地雷。好在此次宗门大比潼笏宗大获全胜出了掌门,下面的世家也没有敢得罪他们的。 毕竟,雪剑宗倒了之后日子还要过,二十年之后风水轮流转,谁知道那家又能爬上那个大位。 几家欢乐几家愁。 原本只是一个孤女身份的单嫣嫣此次倒是抓住了上位的良机,一跃成为潼笏派宗门掌事未婚妻子,倒是原本风光无限的妙音仙子,现下却没了消息,据说是被她宗门禁足了。 修士的世界,和凡人也没什么差别,一样有倾轧逢迎,算计利用,一样也有江湖。 不过这些杂事,和长孙凌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器宗在云苍派地位超然,虽然不能掌得了云苍上上的大权,可是这些个糟心乱事却也找不上门来。 此时此刻,面对突然上门的韩忱,长孙凌妍实在是猜不出对方是到底有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的。 做剑? 那便给钱便是,银货两清,亲兄弟明算账。 没钱? 怎么可能?! 这可是韩家的凤凰儿,要多少财物不都是双手奉上?! 除了这些,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值得韩忱求上门的。 这时候,脸憋得通红通红的韩忱,终于将结巴了半天的话挤出了口。 “凌岩......凌岩兄弟.......你......你家中有无姊妹??” 家中有无姊妹? 这是什么意思? 韩忱的话,将长孙凌妍一下子就说的愣住了。 她不明白韩忱没头没脑的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 她忽然就想起了东陵烟,心中不禁一沉。 才说怕黄金城的人来找麻烦,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顿时起了浓浓的戒备。 在聆训阁的时候两人也算熟稔,可也没有知晓对方的身家底细。这韩忱到底是为何而来,还真是不得不防。 “我自幼出身贫寒,家中连我一个都养的艰难,哪里还有什么姊妹?” 她略带疑惑的回答,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原想着这样就能将韩忱的问题含混过去,谁知道大公子接下来说的话,才真是让她大吃了一惊。 “前几日在下偶然间路过聆训堂,夜半时分看见一位姑娘在独自练剑,相貌倒是和凌岩贤弟长得很是相像,所以......所以......在下就以为......是不是贤弟家中的女眷。” “那姑娘......那位姑娘剑法精妙,虽然在下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可是约莫着年纪应该和贤弟相仿.....” “在下真的只是单纯觉得那姑娘和贤弟有些关联!可不是......可不是......不是意有轻薄......说起来.....在下还是唐突了......” 正说着,韩忱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微,若不是对面的人耳力甚好,险些就要听不见了。 他可不知道,这勉强挤出口的几句话,在长孙凌妍的心中掀起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少女精致的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和讶然。她万万没想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练剑,竟然也会遇得上熟悉的人。 现在要怎么办?虽然韩忱直说是自己的姊妹,可是难保他不会借此推断出什么。 是有意试探,还是无意的巧合? 长孙凌妍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惊惧担忧之下,竟然隐隐滋生了一股细微的杀机。 第90章 水月山(上) 没错,就是杀机。 长孙凌妍清楚的很,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要动手杀掉韩忱的。 他看到了自己的真身,万一联想到了什么,那岂不是要坏了她的大事。 好在只有那么一瞬间,下一刻,长孙凌妍便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她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半只脚都踩在了悬崖的边上。 没有魔剑,她依旧起了杀心,再也没有推脱的借口,她的心中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滋生了暴戾的气息。 剑修不怕杀戮,怕的是守不住本心。 如果不能抵御得住血腥碾压的快感,便会被这样的刺激诱惑沉沦,最终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杀戮机器。 刚刚的杀机,就是给长孙凌妍的警告。好在她即使收敛了心神,否则便要出大事。 她定了定神,做出了一个满是揶揄的表情,语调轻松的试探道。 “你……昨天也看到那位和我相像的姑娘了?” 面前的韩大公子一无所觉,浑不知自己刚刚差点就到地府走了一遭。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佩剑,扭捏着轻声回答。 “没有。” “原本我是想去聆训堂再看看的。可是昨日我师尊检验我的功课,便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这才算是真正轻松了下来。 只要昨夜的事情他没有看到,那应对起来也就轻松的多了。 “那今日呢?你有没有什么安排?不如我们一起到你说的地方看看,许是还能遇到那位姑娘呢?” 长孙凌妍一边观察着韩忱的表情,一边试探着提出了一个建议。 却见韩大公子摇了摇头。 “近几日……我与楚师兄约好要和他一起去寻那铸剑的材料,暂时是去不得了。” “你们要到哪里去找寻材料?” 只要不是聆训堂就好。 这地方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那就不再安全,必须另找个去处。 只是在那之前,聆训堂后山那里她却必须再亲自去一次,仔细检查一下,确保没有任何线索和痕迹留下。 “我们这几日都要去后山药谷那里。等到所有的材料都备置齐全之后,我们就申请去花青谷杀血木龙。” 韩忱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未来的行程和长孙凌妍念叨了一遍。 花青谷? 长孙凌妍咀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心中却隐隐起了些兴味。 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花青谷并不是云苍山中的一个山谷,而是云苍剑宗公用的一个小型秘境。 说是秘境,其实里面的猛兽大都是介于筑基和开光上下,刚好适合新入门的弟子练手用。 当然,里面也没什么宝贝就是了。 韩忱说的血木龙就是花青谷中最最厉害的猛兽,它虽然攻击力不是很高,可是却极为善于隐藏,甚至能幻化成为试炼人身边同伴的模样,也算是这个秘境的一个小boss了。 只要是云苍的弟子,都可以用门派功德申请入境的资格。每年每个宗门仅限10人进出,所以这个地方在人数众多的剑修宗门还是蛮抢手的。 不过在器宗来看,那真是烂大街都没人要。 花青谷里面最值钱的也不过就是血木龙的鳞片和龙角,虽然新手看着很不错,可是在见惯了天材地宝的炼师看来,这些没什么属性,韧度和硬度都拉不到平均值的材料,连鸡肋都比不上。 再加上血木龙狡猾多端,捕捉起来颇要耗费一些功夫,对于时间宝贵的炼师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所以,长孙凌妍若是想要进花青谷去瞧一瞧热闹,千秋顶上是决计没人和她争抢的。 和韩忱分别之后,长孙凌妍就开始盘算进花青谷的事情。 按她现在的修为来说,花青谷中其实是没什么危险的。她现在欠缺的就是实战的机会,若是能进里面历练一番,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苍派家大业大,这样小规模低级别的秘境有很多,都是为低阶子弟练手准备的。这东西在别的宗门供不应求,现在千秋顶上却没人愿意进去,刚好就任她随意使用了。 想到这里,她立时计算了一下自己的门派功德值,先报名一周之后开启的水月山,准备先拿这个探探路子。 这一周,功德堂的管事忽然发现,器宗新弟子长孙凌妍一扫之前的消极懒散,忽然变得勤快的多。 她几乎将能快速完成的门派任务全部刷了一个遍,几日之后便在管事惊讶的目光中上缴了成果。 器宗……器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了?! 就连低阶驱魔符这样的任务都愿意出手,捧着灵符的胖管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周之后,水月山准时开启,各宗门的入选弟子集合在云雀台上,等着庶务堂的长老训话。 “你们当中有些人是一次进入秘境,该说的想必你们宗门中的前辈都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 “我在这里也不啰嗦。水月山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只要你们团结协作就一定能够解决。” “水月山里面的宝贝,谁拿的出来就归谁所有,这不用废话。但是你们切不可见财起意,长了不该有的心思。你们记住,既然是同在云苍门下,就应当做兄弟一般,若是有人为财戕害同门,那就别怪我送你们进戒律堂了。” 台上长老说的郑重,可是台下的少年们却大都沉浸在即将入境的喜悦和兴奋之中,也不知道能听进去几句。 每年都有那么一些弟子,因为手段和心思丧命在这水月山中,出来的人大都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说是进戒律堂,可是没凭没据的怎么惩戒? 长老们也只能将这些丑话说在前面,只盼着少出些“意外”罢了。 一进了水月山,长孙凌妍只觉得神清气爽。这里虽然和小汨罗镜那样灵气丰沛的宝地没办法相比,但是终归是个小型的秘境,要比外面的世界还是强上一些的。 长孙凌妍默默的将自己调成了太阴模式。没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小心的侦查过了,周遭似乎没什么熟识的人物,这批进来的弟子修为低微,便是一个太阴站在他们面前,也只是觉得这妹子长得好些,完全联想不到别的什么。 何况,进来的人之中,有不少也都是妙龄少女。虽然大都如众星捧月一样被自己宗门的师兄师弟们簇拥在队伍之中,可总算让长孙凌妍的出现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这次,她是孤身前来的,身边只带着一只三花。 余华倒是想要报名和她一起,可是他手上接下的宗门任务脱不开身,在宗主强大的实力压制之下,只能老老实实的回了自己的炼室干活。 “水月山……只要你不要一直往西北的山谷里走,就没什么好怕的。自己一个也没什么,咱们器宗很少有人能结伴同行的,不过只要你亮出器宗的名头,那些菜鸟队伍都会上赶着求你加入,倒也不怕落单。” “你记住,遇到危险的时候,只管自己跑掉就是了。千万不要学那些劳什子的老古板,讲道义那也要自己有命才是,否则说什么都是空话。” 余华笑嘻嘻的叮嘱道。 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原本就打着独自行动的主意呢。她躲人还来不及,哪里愿意和那些实力一般的菜鸟们搀和。 是以在门口听训示的时候,长孙凌妍就摆出了一副孤僻自闭的模样,任谁来也不愿意搭茬。 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来贴她的冷屁股。 水月山的入口刚刚打开,少年们就一窝蜂一样的涌了进去,生怕去的晚了,好东西就被人采光了。 只有长孙凌妍慢吞吞的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眼看着所有人都顺着主道跑了过去,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站在入口的位置观望了一会儿,这才独自拐上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说起来,长孙凌妍走的也不算是路。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林中的密布各色植物,能走的也就是树和树之间的间隙。 开始的时候,两旁的植物长孙凌妍还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一路上得了不少收获。可是越往深处走,树林就越是密集,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将原本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微光从树叶的间隙中透了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些圆圆的光斑。 现在的光线还能看得清楚,可是越走视线就越昏暗,若是照这个趋势下去,估计很快就要使用照明了。 林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起了风。风声穿过树间的缝隙,呼啸着像是女子的幽幽的哽咽,无端的带起了一阵阵的寒意。 好在这时云苍派的新手秘境。若真是个不知底细的地方,长孙凌妍是万万不敢这样独自行走的。 她一边想,一边警惕的从灵袋中抽出了轻质剑。 上次战斗之后,她又重新将剑淬炼了一番,此次倒是比之前的进益了不少。 就在她全神贯注的观察的周遭动静的时候,原本乖乖的伏在她肩膀上面的三花小猫,忽然间有了异动。 只见它朝着长孙凌妍身前三丈远的地方竖起了毛,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声的低吼。 第91章 水月山(中) 长孙凌妍循声望去,只见身前不远处就是一参天的针叶树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一眼望不到天际,里面黑洞洞的,像是用枝叶垒起了一个巨大的天然堡垒。 看着就是一个不善之地。 长孙凌妍心中忽然警铃大作,隐隐的有些不祥的预感莫名的袭上了心头。 她本能的转回身,向着来时的路径又退了回去。 水月山虽然是个低阶的秘境,可是她进来之前余华也说了,便是这些看着简单的地方,有些也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招惹的起的。 她进秘境的目的是为了练剑,秘境之中有大把大把的低阶兽类可以试手,何必要冒着风险去这样诡谲莫测的地方呢?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修习,可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惹上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那份好奇探险的心思便又淡了几分。 离开了那片密林,三花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它似乎又恢复了平常那种懒洋洋的模样,将自己围成可一个毛茸茸的球,偎在长孙凌妍的颈边不动了。 “你……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长孙凌妍伸手摸了摸三花的脑袋,低沉着声音问道。 三花不是普通的猫咪,他的真身可是一只玄阶妖兽的赤睛妖虎。 赤睛妖虎在上界很少见到,但是在灵界则是号称林中之王。这种妖兽攻击力极其强悍,生性有嗜血残忍,一头成年的妖虎往往能独霸一座大山,光是威压就不是那些小妖小兽能够承受的了的。 何况,三花还是一位有了人身的灵修。 能让一个修为还算是不错的灵修有那么强烈的反应,里面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我闻到了那种讨厌的味道。就和在……在雪巍岛上的那个女人身上一模一样!” 三花略微有些迟疑,他并不想要说起那段丢人的黑历史。 可是长孙凌妍毕竟和他有着血契的羁绊,憋了好半天,三花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说了。 讨厌的味道? 难道说……是林琅? 三花的话吓了长孙凌妍一大跳。 这里可是秘境水月山,和西林大陆隔了万里之遥,怎么可能就扯上了林琅? 怎么想,都不可能。 虽然云苍山的人的确复杂了一些,可毕竟还是正道第一门派,能遇上个灵修什么的已经是极其罕见的事情了。 什么时候云苍山成了一个筛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的来了? 施坦祖师布下护山大阵可不是吃素的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沿着来时的原路又折返了回去。一边走一边想,路上竟也撞见了几个不开眼的小妖兽。 几剑就清扫完毕,长孙凌妍只当是碰巧遇上,没怎么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事,就越发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他们遇到的小妖兽越来越多,开始还是十几只,几十只的样子。到了后来,小妖兽就像是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很快就将道路堵塞的水泄不通。 虽然都是些不难对付的家伙,可是架不住数量实在太多,便是一剑一剑的砍下去,也累得长孙凌妍手臂酸痛,浑身乏力。 这下,长孙凌妍也看出一些不对劲了。 明明来的时候,这条路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啊…… 拜他们所赐,她的临渊剑法倒是精进了不少。可若是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的话,那迟早是要招架不住的。 何况,越是到了后来,涌上来的妖兽实力也在逐渐的增长,可不是之前那些个简简单单就能对付的了的角色了。 “怎么回事?!哪里来了这么许多的妖兽?” 长孙凌妍开启了护身的阵法。 这是太一守心经抱心决中附带的技法,和上界的防御阵原理不同,不过对灵力的利用效率更加的搞笑。 只要足够的灵气支撑,再配合着心经的运转,护身阵能够代替主身承受强大的伤害冲击。 这个时候,三花也忽然开始了躁动。 它原本并没有将这些小杂兽看在眼里,长孙凌妍说她想要练练手,它也乐得闲在一边看热闹。 可是看着看着,三花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不由自主的就站起了身子,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来回的踱步,晶莹的猫瞳却直直的看向一个固定的范围,不停的“咪呜咪呜”的叫了起来。 长孙凌妍循声望去,只见那一棵巨大的红冠树的分叉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少女。 只见她身穿着一身五颜六色的百褶裙,赤着一双白嫩的脚丫,头上戴着精致的银冠,手中还拿着一只细细的竹笛,正放在嘴边吹奏着什么。 那调子长孙凌妍是听不到的,可是她站在下面看的清楚,少女的腮一鼓一鼓的,显然是用了气力。 她忽然想起有本神怪志谈上曾经提到过,上古有驭兽 的门派,可让兽闻而人避其声,如有号令,百兽尽皆俯首。只可惜这样神奇的法门,早在上次的三界混乱之时便消失殆尽,绝了传承,现在的驭兽修士,大都是用契约这样强制的方式约束兽类,早已落了下乘。 难不成,眼前这个少女,就是那上古驭兽门派的传人?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轻质剑。 她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睛定定的看着树上坐着的那个少女。 长孙凌妍在赌。 她在赌这个忽然出现的少女,对她没有伤害的心思。 黄阶三级的秋雪狐慢慢的围了上来,他们是这群妖兽中实力最强悍的,也算是这水月山小秘境的霸王了。 长孙凌妍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聚集在一起的秋雪狐。这东西在《妖兽全观》上面有些记载,性情孤僻多疑,便是同种同族也不能相容,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 可是现在,这些白色的狐狸竟然像豺狗一样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彼此摩肩接踵将空隙堵得死死的,倒是配合的默契。 狐狸们低低的俯下身子,眼睛死死的盯着包围中心的长孙凌妍,似乎随时都准备发动攻击。 可是,任凭它们如何的挑衅,那少女依旧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攻击或者是退缩的意思。 “你倒是很镇定么。” 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树上的少女终于放下的嘴边的细竹笛,语带惊奇的说道。 “你不怕这秋雪狐么?” “要知道,这些小家伙虽然等级不是很高,可是凶狠起来内丹爆裂的手段是连赤睛妖虎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哦。” 听她这么一说,长孙凌妍肩膀上的三花就更加不能淡定了。 作为一只赤睛妖虎,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人家说他怕了这些狐狸。 “呦呦,你的小猫咪还蛮凶狠的嘛。不错不错我喜欢,你送给我吧。” 少女圆圆的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她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用纯真的语气说着苛刻的要求,好像这只是举手之劳一样。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出声回答,可是眼神和表情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不愿意?!” 少女的眉毛立时挑的高高的。她漫不经心的晃动着手中的竹笛,脸上的原本轻松的笑意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你就不怕这些狐狸一起攻击你么?!” “它们都听我的话,我要它们做什么它们都会听从的!” “还是……你不相信我?” 那少女手一挥,狐狸们就齐齐的向前逼近了两步,有两只甚至已经伸爪子就能够到长孙凌妍的脚边。 “你刚才打了那么半天,现下应当也没甚么气力了吧。除了这些狐狸,我还有许多其他的妖兽可供驱策,就不知道你能承受得了几只爆裂内丹了。” 少女忽然笑出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不折不扣的恶意。 可是无论她怎么恐吓,长孙凌妍依旧没甚么反应。她索性撤掉了自己的护身阵法,就这么大喇喇的任由狐狸们一点一点的靠近,根本就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真是无聊。” 树上的少女掏了掏耳朵。 “最讨厌你们这种一本正经,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中的样子了。” “没想到你长这么漂亮竟然不是个花瓶,倒是有几分脑子嘛。” 少女纵身一跃,轻轻的飘下了树枝。 她径直穿过那群动物的包围圈,直直的走到了长孙凌妍的近前。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绕着长孙凌妍转了一圈,忽然将圆圆的苹果脸凑了上来,笑嘻嘻的问道。 “你没有影子。” 她平静的说道。 少女仰头看了看天,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诶,竟然忘记了这不是在黑松林,真是我大意了。”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其实,她并不是看影子才发现事情的端倪的。 从她原路折返的时候开始,这一*的涌上来的动物其实都是在不断的试探她底线。若真是想要攻击,完全没必要将动物的等级、种类、数量排列的这样精准,只要一口气都压上来,她自然就招架不了了。 能这样做,其实多半是没有恶意的。 她既然看清楚了这些关窍,便也不愿意任人将自己的底牌掀了去。是以到了秋雪狐,长孙凌妍就停手了。 她不是对付不了这些狐狸,她只是不想将自己的实力明明白白的告诉一个不知道根底的人。 第92章 水月山(下) “诶,竟然忘记了这不是在黑松林,我真是太大意了。” 少女笑嘻嘻的说道,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拆穿的懊恼。 “难得遇到一个太阴体质的剑修,我也是有些太激动了。” 她仰起头,环顾了周遭一眼,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自三界混战我重伤避难遁入此处,已经过了太久的时光,久到我想要脱离开这片树林,都没有足够的力气了。” 她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目光温和的直视着长孙凌妍,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是在等着她做出回应。 她心中的底气很足。已经点出了对方的体质,又暗示了一下自己的意图,只要不是个傻子,应该都能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 就想千年之前的那些修士们一样,只要吐露几个字便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全部心领神会。 可是这次,她真是要失望了。 话已经说的这样明显,可是对方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她肩头上面盘踞的那只三花小猫也只是懒懒的抬眼看了一眼,然后就不再理睬她了。 !! 现在的后辈,还真是不好对付了!! 眼见着对方没什么反应,苗装少女也只好讪讪的给自己做了一个台阶。 “太阴的剑修果真是得天独厚,比起一般的人修剑要快的多……只是……”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绕圈子。你把条件和报酬都列出来,我衡量衡量再看看愿不愿意接受。” “你……!” 苗装少女被她毫不掩饰的直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现在她这半个神魂已经接近灯尽油枯之地,她就是堵上一口气,也要驱策兽群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可是现在,她毕竟没了谈判的资本。等了这么长时间才遇到的一个合适的人选,无论如何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将她错过。 想到这里,那苗装少女的心又瞬间平静了下来。她宽容的对着长孙凌妍笑了笑,语气忽然变得无比的亲切。 “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神魂。我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我也想离开。只要你能帮我脱困,我就将《秋山引》送给你。” 《秋山引》? 那是什么? 长孙凌妍还没弄清楚情况,肩膀上面的三花忽然就骚动了起来。 “《秋山引》?!你还犹豫什么啊?!这可是传说中的宝贝,千年之前就已经失传的剑法啊,快快快快答应她!” 三花“咪咪喵喵”的叫了半天,倒惹得树上的少女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来你的灵兽还是满识货的嘛。真看不出来,一个开光期的剑修竟然能收了玄阶的灵兽,也算是本事不小了。” “你的灵兽身上有伤,若是不想要那本《秋山引》,我也可以让这只猫恢复原状。” 她话一出口的瞬间,三花顿时就不叫了。他挺胸抬头的站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圆圆的猫瞳中熠熠生光,满满的都是期待。 《秋山引》是给长孙凌妍自己的,她会放弃传说中的剑诀而选择他么?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下一刻,三花小小的猫头又瞬间低了下去。 他虽然也算是长孙凌妍的灵兽,可是双方的契约是建立在他幼年姿态的基础上的。若是有一天他恢复了修为,那挣脱这个契约的束缚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样并不稳定的关系,她怎么可能为止放弃《秋山引》呢? 何况他也不是那些纯种罕见的灵兽,哪里值得人下这么大的血本。 想到这里,三花心里闷闷的。他将道理给自己解释的清清楚楚,可是一阵阵的失落和无奈还是将他罩的牢牢的。 他在她的心中,没那么重要。 越想越郁闷,三花干脆就将自己团成了一个毛球,再也不去理睬那两人只见的对话了。 “你要我做什么?” 长孙凌妍平静的问道。 她没有同意,可也没有拒绝,精致的面容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让苗装少女一丝端倪也找抓不住。 她忽然又些不确定,眼前这个看似年少单纯的剑修,到底能不能按照她计划的那样走下去,会不会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也就只是那一霎那,如今她的状况,已经容不她再犹豫等待了,放过了眼前的这个,她未必还能坚持等到下一个人。 “我要你帮我取回我的引灵幡!” 少女咬了咬牙,轻声的说了出来。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后面的话就说的顺利的多了。 “三界混战之前,上界最有名的一个秘境叫小千世界。小千世界每百年打开一次,据说里面天材地宝无数,现下你们视若珍宝的技法功法法宝奇珍,其实大都是来自小千世界的。” “三界混战搅乱了天道,西北的无尽海冰消融殆尽,淹没了西南的指星峰,这才有了东林大陆和西林大陆的区隔。” “小千世界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崩裂,分成了七个不同的小秘境那个,散播在大陆的各处,再也不能聚合起来。” “我那个时候刚好就在小千世界之中,爆炸发生之时,我的引灵幡也跟着不知所踪,没了回归的路径,我的神魂便随着这个水月山流落到了此处,再也不能脱离。” “引灵幡就在小千世界之中,只要你找到那六个分裂的世界,便能让我解脱,回归我的真身。” “我进小千世界就是为了《秋山引》。传说这是上古大能传下来的宝贝,若是能修习到其中的剑诀,便可以直接跃升至九霄云顶度过雷劫,破碎虚空到更高的界面。” “谁知我九死一生,费尽心力的刚拿到这本《秋山引》,小千世界的秘境忽然就碎裂了。山崩地裂之下,根本就无处可逃,幸好有族中秘传的法门得以保存神魂,可是灵幡和《秋山引》却一并损毁了。我眼睁睁的看着碎片散落消失,神魂便被困在了这个山界之中,再也脱离不开了。” “如今我手中就只剩下部分残片,剩下的要你自己去那六个秘境之中寻找。你若是能找到残片,也必然可能拿回我的灵幡,若是你将灵幡归还于我,我便将这手中的残片给你。” “《秋山引》是三界之中顶级的剑法,你身为太阴,应当知道它的价值。如今我神魂脱体,能保得灵智不散就是一件幸事,多余的我也不指望了。” 长孙凌妍沉吟了一下。 她并没有马上答应对方的条件。 若那本《秋山引》真的像这人说的那么厉害,她为什么还要等到现在?说不定就是因为去找寻灵幡的过程中太过艰辛,进水月山的又大都是些新进的弟子,根本就没办法胜任这样的任务。 她到底中意自己哪里? 长孙凌妍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见面就点出了自己太阴的身份,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她心中疑窦丛生,可是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就连趴在她肩膀上面的三花也没有发觉到她任何的情绪变化。 “找灵幡找剑法,说起来都是我去卖命卖力气,你只要等在这里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说的那什么引的剑法,我连听都没听过,就为了这本还不知道怎样的东西去奔波卖命,实在也是太傻了。” “那你说怎么办?” 苗装少女有些无奈的问道。 “你让我看一下残片,至少要让我知道这剑法值不值得吧。要去这么多个秘境呢……” “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立个心魔誓:若是不能将完整的引灵幡交给你,便不能将你手中的残片据为己有,违者受验心魔。” 那少女思索了片刻,实在是没找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现在是在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便是心中百般的不情愿,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两人各自立了誓,苗装少女便将残片连着一片碎幡交给了长孙凌妍。 “你照着这个样子寻找,找到了便将它们拼接到一起,等到全部都找齐了,再将幡给我便是。” 长孙凌妍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少女一眼,看的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的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疑点。 不可能,她做的天衣无缝,根本就不会有人能想到那么远。《秋山引》的魅力她清楚的很,根本就没有剑修能够抗拒这样的顶级的剑技,眼前的这个也不会例外。 可是下一刻,这个看似柔弱的剑修就将那残片覆在了光洁的额头上,专心的验看剑法起来。 那一瞬间的诡异,就像是日出之后的雾气一样,消散的无影无踪,仿佛那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果然是好剑法。”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随手就将那残片还给了苗装少女,面上没有带着一丝一毫的不舍得。 “我还有个要求。” “去秘境中寻宝,我也需要有个帮手。你刚才说了,我这只灵兽位阶很高,可是现在它受伤甚重,我也不敢太过冒险。” “你若是能将它医治一番,我便立时出发,心中也是有底的。” 听她这么说,那苗装少女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她还想着事情顺利,没想到人家在这儿等着她呢。 可是现在剑法已经看了,誓言也都发了,再换人基本是来不及的,眼下也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你觉得怎么样?” 长孙凌妍一边走,一边低声问肩上的猫咪。 “治好了多半了,还有一些旧伤我自己慢慢恢复就成。” 三花忽然凑到少女的细嫩的颈边,用自己毛茸茸的身子蹭了蹭她的面颊,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咪呜了几声。 “谢谢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谢谢。 第93章 “关于小千世界和《秋山引》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在回千秋顶的路上,长孙凌妍忽然开口问道。 她记得那苗裔少女提到剑法之时,三花的反应很大,想来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只是她想的虽然很好,可是现实却并没有应了她的意思。 三花虽然出身灵界的世家大族,可是他母家没有势力,本身的血统也不够纯正,一出生就没有得到过应有的重视和教导。 小千世界的事情,虽然三界的人多少都能知晓一些。可是那里面真正的原委根由,也只有站在上层的大世家核心成员才知道的多一些,像三花这样身份的孩子,是没资格听的。 说起来,三花的常识程度就和一只山里的土包子猫没什么差别,也就比长孙凌妍强那么一丢丢。 “太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是三界混战之前便有的宝贝。是大陆顶级的技法之一,听说练成之后就能登上九霄云顶,升仙得道,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东西。只是从来就没人见过这剑法,也没听说有哪个练成的......” “那九霄云顶又是什么呢?” 长孙凌妍皱了皱眉,心中隐隐起了一些不安的感觉。 这样珍贵的东西,有多大几率让自己轻松遇到,这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 不是她多疑好猜忌,只是她并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那人守了这剑法许多年,她也不是第一个进了这水月山的云苍弟子,怎么就忽然愿意给了自己呢? 可是她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那剑法的残片,里面记录的信息像是有魔力一样,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神。 是剑法,而且是比她现在的《升空图》高出不知多少等级的顶级剑法! 虽然只是一个残篇,可是里面展示的一招一式都精妙无比,若是配上强大的灵力供给,能发挥出来的威力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这是任何一个剑修都梦寐以求的宝贝啊! 好在她虽然心仪剑修,却并不是一心一意的修剑。她自从得了炼器的传承之后,本身也对这项充满变数和创意的手艺产生了兴趣。剑修虽然依旧是她的夙愿,可是却不像之前那样子的狂热了。 若真是换了一个人来,恐怕很难抵御这剑谱的诱惑。 “九霄云顶......大概是一座山吧......听说只要登顶之后就有劫雷劈下来,熬过去的话就能成仙得道.....” 三花咪咪喵喵了半天,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些消息,看来是真不知道什么了。 长孙凌妍想了想,决定还是找机会将这些事情打听个清楚。 那少女只说在小千世界的碎片中寻找《秋山引》和她的灵幡,却没告诉她碎片都在哪里,叫些什么名字,这些事情都要她自己来打听。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那剑法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她还是要细细查一下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总有些不安,仿佛是偶然间触碰到藏有妖魔的盒子,不知道会引出怎样的结果。 第94章 求剑 回到千秋顶自己的炼室,长孙凌妍意外的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余华。 只见他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前的石桌前,手中不停的摆弄着一只精巧的玉石核桃,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师兄,你有事找我?” 长孙凌妍有些惊讶的问道。 器宗的人许多都是技术宅,其中以这个余华为其中的翘楚。他现在能舍出宝贵的时间在门口等着自己,想必是有紧要的事情要说了。 果然,余华看似不经意的望了一眼周遭的状况,拉着长孙凌妍就往炼室中走去。 “咱们进屋里说。” 进了炼室,两人各自坐下,余华这才说出了来意。 “上次的那把红松铁剑你做的很好,对方很是满意。我这里又有个活计,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接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身侧的灵袋之中取了几块银白色的金属出来,放在了长孙凌妍面前的木桌上面。 只见那金属棱角尖利,表面有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印刻其上,错综分布,密密麻麻,远远看去,倒像是一条条人体的脉络一样。 长孙凌妍伸手靠近这两块造型奇特的金属,指尖果不其然传来了冰冷的触觉,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金铁,而是冰海龙骨。 东林大陆和西林大陆的中间,有一片青色的海,海水虽然终年不冻,可是海水冰冷刺骨,温度要远远低于普通水结冰的零度,被称为北海,也叫做冰山之海。 眼前的这块似金铁的奇物,就是北海亚冰龙的骨头。 虽说是龙的亚种,可是能在冰山之海中来去自如,哪里会有简单的生物。这亚冰龙本身的攻击力并不特别强悍,可是它天生带有生物电能,在无尽的北海之中,简直就跟开了挂一样。 没想到,真的有人将这东西猎杀到了。 眼见着长孙凌岩看的出神,余华知道他这个师弟一定是看出了一些个门道。 他不急不缓的从灵袋中拿出了一枚玉简,同样放在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看来师弟是真识货了。” “有人想要用这两块做一对鸳鸯剑。印刻的阵法都在这个玉简之中,半年之后交货即可。” “报酬么……一百颗上品灵石。” 一百颗?!!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登时便抬起头来,惊诧的看着余华,似乎想要确定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不用怀疑,我已经把定金带来了。” 余华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笑嘻嘻的取出了一个灵袋。果然,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些个纯净晶莹的灵石,确是上品没错。 “我想先看看要印刻的阵法。” 长孙凌妍并没有被这些财物冲昏了头脑。能一口气就拿出这些上品灵石,想必买家的身份一定不低。 可是她刚一看到那预定下来的阵法,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这不是魔修的破魂阵和炼魂阵么?!! 余华怎么会接触到这些邪门的东西?! 她越看心越沉,在看到最后一个阵法的时候,差点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破魂阵、炼魂阵、血咒、返阳纹、万魂血煞。 这是……这是在做活尸啊!! 长孙凌妍心下大骇,却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 这样的鸳鸯剑做出来,既可斩人魂魄,又能炼人尸身,不知道要造下多大的杀孽。 她不知道这位师兄是年幼无知受人蒙蔽了,还是本身就知晓这里面的门道。 “师兄……这……这阵法我看不懂啊,我怕是绘制不出来……” 她原本想要张口问问事情的原委,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又鬼使神差的咽了回去,最后硬生生的换了一番说辞。 余华墨一样的眸子缓缓的转向长孙凌妍,他看的很是仔细,似乎不愿意放过少年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他原本就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细高个,现在这样子的看过来,倒是更显得他形销骨立,带着些几分病弱的样子。 “你多练习几次就可以了。做剑就是熟能生巧,图样都给你准备好了,没什么困难的。” 他淡淡的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的漫不经心。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师兄,我是想要赚钱没错,可是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能腆着脸应酬下来。” “这冰海龙骨需要超高温的火焰才能软化塑形,而且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后续的火焰温度跟不上,这龙骨就算是废了。不说印刻这五个阵法需要多大的功夫,单说我现在只刚刚到了开光期,根本就支撑不了那么大的消耗。” “我虽然不明白这阵到底是些什么,可看样子也不是之前的聚能阵之类的级别,能完成一个就是极限了。” “师兄,这个……我真没办法。” 长孙凌妍说的言辞恳切,合情合理,说的余华的态度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她并没有说谎,以长孙凌岩现在的修为,这把剑是根本完不成的。 可若是换成是长孙凌妍,那也未尝不能一试。 只是她打定主意不想趟这浑水,自然也不会随意的应承下来。 余华叹了一口气,似乎又变回了长孙凌妍熟悉的那个师兄,有些闷闷的说道。 “我之前也估计会是这样。可是你一贯有些主意,不听你亲口说出来,我还真是不愿意死心。” 他将桌上的龙骨和玉简又收回了灵袋,起身就准备告辞。 “师兄……你……从哪里弄来这许多新奇的阵法,我之前怎么都没见过?”她原是想要探一探余华的底细,犹豫了片刻,最后也只是问出了这样一句。 “凌岩觉得这阵法有趣么?” 余华回过头,微笑着问道。 夕阳斜照在他的身上,让原本就有些清瘦的青年显得清冷衿贵,不食人间烟火。 “这三界中,还有许许多多不一样物事,组合起来就会变了一个模样,和器宗教我们的完全不一样。” 他眼见着呆愣在原地一脸懵懂的师弟,笑的更神秘了。余华也不再继续解释什么,转身便走出了炼室的大门。 他是知道的。 已经不用再印证,长孙凌妍现在就下结论。这个师兄绝对不是被蒙蔽了,他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些阵法到底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兴奋和好奇,眼见着就是一副沉迷其中的模样。他不在乎结果,只是觉得有趣。 做这样阴损狠戾的剑,余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第95章 秘辛(上) 余华虽然是离开了,可是长孙凌妍的心却一直不能平静。 上得这千秋顶,余华算是和她比较熟识的同门了。她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只看那些个奇特的阵法就知道,和魔修是脱不了干系的。 破魂阵、炼魂阵、血咒、返阳纹、万魂血煞。 这些阵法便是再在西林大陆,也都是让人闻之色变的邪门外道,只有那臭名昭著的门派才喜欢这些伤天理毁因果的妖术,但凡有些心性的魔修能士,都不愿意沾染。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师兄天分很高,炼器的思路也要比其他的那些同门广阔灵活的多。可是云苍毕竟是正道名门,标榜的便是天理慈悲,余华若是在研究这些邪阵,那可是在和门规对着干啊。 他已经走在了深渊的边沿之上,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觉? 长孙凌妍想了半夜,还是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不能解脱。 施坦师祖曾经说过,器宗并不是云苍派,器宗是华严的器宗,终有一日是要站在真正的千秋顶上的。 可是华严派也曾经是正道第一门,施坦那么怀念华严山,那器宗的立场应该是没有变化的吧。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炼器的技术是没有立场的差别的。单纯从一个炼器师的角度,长孙凌妍倒是很能理解余华的想法。 有的时候,魔修的阵法对于能量转化比器宗现有的阵法效率要高的多,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正道能抛却立场的限制,只单单专注于阵法和技术的改进,那倒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可是余华拿来的那几个,却并不是这样。 从人的生命和血肉中汲取能量转化的材料,即便这阵法确实高效便利,也不能让长孙凌妍认同。 魔修的力量,什么时候竟然也能渗透到这云苍山了。 她思来想去,心中的担忧在不断的加深。 整整一夜,她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了,才勉强合了一会儿眼睛。 明日是给九原道人上交功课的日子,无论如何都要保留一些精神。 三花趴在高高的柜子上面,看着长孙凌妍烦恼的样子,低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他不知道那个瘦高个师兄到底给她看了什么,竟然让她能这样的忧虑。直到现在才发现,他虽然时刻都跟在她的身边,却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她的世界,她的许多的事,他一无所知。 觉得……好无力啊。 一夜无话,到了清晨,长孙凌妍简单的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就独自一人来到了九原道人的炼室门前。 童子见她倒是熟络的很,径直就将她引入了炼室的正堂之中。 只见九原真人依旧是穿着他那身有些破旧的靛青色道袍,坐在堂上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一派悠闲的不得了的样子。 “师傅。” 长孙凌妍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给九原行了一个礼。 “镔铁的熔炼分为几个步骤?” 九原老道端着茶杯,忽然开口提出了一个问题。 “三步。第一步就要将镔铁矿用酥浆水浸泡三日三夜,期间加热一次,使之能够去除矿石表面的杂质。” “第二步需要将软化的矿石用青火以上的火焰煅烧,是镔铁化为铁水。” “最后一步,要在高温铁水变成青色的时候加入珠蜡,然后立时将温度降至冰点,使之成型。” 长孙凌妍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镔铁属于中级炼师才能够接触到的矿石,她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做过,《火锻》一书中却有着详尽的介绍。知道今日师傅是要考校她的功课,长孙凌妍自然会有所准备。 果然,九原老道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不错,看来你这些时日没有荒废了功课。” “炼器之人既要博闻强识,又得长于动手。” “说到底,炼师都是手艺人,嘴上炮放的再响,手底下的功夫不过关,那还是一个怂货!” “红松铁剑那件事,你就做的很好。没有按照惯常的办法去烧制,倒是敢于加入了自己的思路,劳资很满意。” “炼器这门功夫,说到底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别人教的只是辅助,终究不能成大事。” “前人做成了就说行,做不成就说没用。可是大能们终究也是人,谁也不敢放话说他没错过。要是全信了他们的,那就是一块木头,只能用来烧火了。” 九原噼里啪啦的说了半天,越说兴致越高。他忍不住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拍了拍长孙凌妍的肩膀,大笑着夸赞道。 “你很好。不但脑子灵活,手底下还挺有分寸的,知道有些事情是碰不得的。” 这话说的就有些门道了,长孙凌妍听了之后,心中就是微微的一紧。 红松铁的事师傅夸了她,那碰不得的应该不是这个。 昨日余华拿着魔修阵图来拜访她的事……只怕师傅是已经知道了。 只见九原道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抬手示意长孙凌妍做到一边的胡凳上面。 “你也不用惊讶。虽然劳资不管闲事,可这千秋顶上还没什么能瞒过劳资的耳目。” “炼器师要心有畏惧,别总以为劳资无所不能,什么都敢伸手。别人的徒弟劳资管不着,若是你们这群兔崽子胆敢做些个什么伤天理的物件,看劳资部打断你们的狗腿!” 他果然是知道了。 长孙凌妍正想开口解释一下,却见九原摆了摆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师兄临死之前,曾说余华是他见过最有天分的徒弟,若是能将他好好栽培,将来器宗毕竟声威大震。师兄爱才若命,什么事都由着他,生怕碍着他的前程。” “论天分,劳资不如师兄,更比不了余华,所以在那小子的教导上,劳资也没什么发言权。” “可是年少得志不是一件好事。劳资最看不上的就是自以为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的人。炼器看着就是做了个法宝,可这法宝在别人手中就是屠戮滥杀的利器。若是恣意妄为完全没有禁忌,和那些随意杀人的凶徒又有什么差别?” “炼器之道没有正邪之分,可是炼器的人心中却要留着一杆秤。” “余华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以后只要不违反劳资的原则,你和他切磋探讨也没什么。他有他师兄管束,只要不出大格,咱们就不便说话。”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 九原的话,也算是解了她昨夜的困扰。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原想着借这个机会问一问九原道人,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又有些犹豫,一时竟有些欲言又止了。 九原真人看出了她的异样,还以为她对余华的事还要说些什么,立时就沉下脸问道。 “有话就快说,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师傅,徒儿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小千世界?” 长孙凌妍摇了摇牙,把憋在心中多时的疑惑一股脑的问了出啦。 她这么一说,倒把原准备教训徒弟的九原老道问的一愣。 他侧头沉思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说道。 “小千世界……那是千年之前的秘境了。好端端的你问这个要作甚?” 于是,长孙凌妍就把自己在水月山遇到的怪事完完整整的跟九原叙述了一遍,她一边说,就见九原老道一边摇头。 “你还真是胆大,这样的活也敢往身上揽,那《秋山引》可是名噪一时的顶级剑法,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到手的?” “师傅也知道《秋山引》?”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的眼睛就是一亮。 都说只有世家和大修士才能知道的秘辛,果然她是问对了人了。 见她兴奋的样子,九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颇有些气闷的说道。 “你是真不知道自己趟进了怎样一摊子浑水中了。三界混战之前的事,也算是咱们器宗的秘密,你可给劳资把嘴门守好了!” 眼见着长孙凌妍忙不迭的点着脑袋,九原这才开口说道。 “西林大陆和东林大陆,原本就是连在一起的,现在的北海,千年以前充其量也就算是一条河而已。你知道现在那里成了什么模样了吗?一望无尽的汪洋。这都是小千世界惹下的祸患。” 他停顿了一下,抿了口茶。 “原本极北之地有座通天的宝塔,叫做九霄云顶,建在孤鹊山之上,周遭千里都是荒原,任何飞行的法术都不能在此适用。据说九霄云顶是此间通往上界的捷径,乃一个上古大能修炼之时遗留下来的宝贝,只要有命能等上了塔顶,那便立时脱胎换骨,得证大道。” “可是入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云顶虽然只有一十八层,塔中却是别有洞天,里面藏着无数的秘境,小千世界就是进入云顶的第一个考验。” “想得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千百年来,无数的修士尝试的冲顶,可是却没听到哪个真能靠着云顶飞升,大都迷失在塔中,生死不知了。可即便是这样,北陆荒原还是热闹的很。有的想着走捷径,有的则是把这塔单纯当做一个寻宝试炼的地方,毕竟这秘境之中有着天材地宝无数,据传还有上界遗落下来的秘技和功法,恁的让人眼热心动。” “那时候,三界的修士还没有划分的这样清楚,大家都在想尽寻找长生的大道,谁也没心思去搞什么正邪之分。” “直到有人从小千世界之中带出了修炼的玉简,一部一部的功法技法不断的出现,人人都相信自己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三界就渐渐的开始不那么太平了。” “你说的《秋山引》,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第96章 秘辛(下) “你说的《秋山引》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秋山引》,还有些其他的剑法和功法,每本都是惊世骇俗的宝贝。” “就连这云苍派的《连山诀》,据说也是寻到了小千世界中某本功法的残篇,在人家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 “也就是因为这些宝贝,三界的人才走了不同的路子,闹得越来越不可收拾,最终酿成了三界混战的大乱世。” “这《秋山引》被传的邪乎,经年累月的争夺也算是累了无数人的性命。这样带着先天血煞的剑法,你可不能给劳资伸手。” “咱们炼器的人一定要心存畏惧,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因果的清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九原老道微微的皱了皱眉,表情忽然变得无比的严肃。。 “这些秘辛,也是器宗祖师爷流传的下来的,究竟是真是假,千百年来还真没有人有那个机缘去验证。” “劳资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要把耳朵竖的高些,一字不拉的给劳资记下。” “传说小千世界中最宝贝的,不是这些劳什子的剑法功法,而是一本叫《万象录》的图谱。据说这本图谱上记载了远古流传下来的所有灵器的制作方法,就连已经失传的天界神器都有介绍,是所有炼师器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本来,这是器宗的不传之秘。天道运行讲究气运和机缘,没缘分的人便是知道了也找不到,受不得这样的福瑞。今日有人和你提起了小千世界的事,想必你也算是和这秘境有了因果,劳资将这件事透给你也算顺天应势,理所应当了。” “小千世界崩裂之时,化作了七个不同的秘境。云苍派点子好,倒是占了两个。除了你之前去的那个水月山,还有一个叫做花青谷,这两个都是小千世界中比较安全的。” “寒雀洞归了玲珑宗。娘们的帮派又是丹修,实力只说是一般。可腻歪的是总有一帮子发了春的傻子见天的围着,你想去还要想个好由头,免得和他们费力啰嗦。” 说道这里,九原老道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三个倒还好说,后面的就没这么容易了。” “将军冢的运行路径诡秘莫测,每年只在七月十五的夜半出现在北海的边上,平时是看不到的。这秘境的背后倒是没什么势力,开启之时出入自由,哪个都可以进去。可也就因为这样,将军冢里面鱼龙混杂,几乎所有势力的人都混在其中,死个把人都不算个事。” “何况将军冢原本就处于小千世界的阴面,是七个秘境中阴气血煞最重的一个,据说里面活尸鬼煞不计其数,遍地都是机关陷阱。且不说里面的东西好不好对付,以你现在的实力,单枪匹马的进去只能是送死。” “雾岛孤悬在北海的南面,周遭的岛屿都是阳明城的地盘,进出不通过阳明城是不行的。阳明城大部分都是散修,城主已经到了元婴期,一贯是不正不邪两面逢源,就是打着云苍派的名头进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最后两个最麻烦。长兴原秘境现在在灵界境内,而小汨罗境则沦落到西林大陆的魔修手中。” 小汨罗境?!! 听到九原的最后一句,长孙凌妍的心中就是一紧。 没想到,时隔多日,她还会听到这个名字。 现在三界之中,除了殷朗之外。几乎是没人比她更了解小汨罗境了。她不但知道秘境的存在,还曾经亲自进去过一次,甚至小汨罗境最后的混乱,都和她手中阴阳天火密切相关。 可惜的是,她进小汨罗境的时候走的不是正路,那秘境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光景,她其实根本就说不清楚。 可是有一点她却记得很牢,小汨罗境因为失了阴阳天火的滋养和维护,灵气的循环已经被破坏,说不得就已经崩塌了,如今到哪里还能找得到? 找不到小汨罗境,小千世界终究是缺了一块,但愿《万象录》不要落在那里。 她也不想再上雪巍岛,被殷朗寻了晦气。 只是这些话,她是不能对九原的明说的。眼见九原已经讲述完毕,长孙凌妍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担忧默默的点了点头,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一点异样都没有露出。 见她一副受教的样子,九原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有心练剑,劳资也不拦着你。咱们虽说是炼器的,可是找寻材料也得行走三界,少不得要遇着些危险,有些招式防身是个好事。” “可《秋山引》你就给劳资死心吧。千年之前不是没人拿过这些个剑谱,可他们进益快是快,却大都死在了九霄云顶之上,没听说哪个真的得道升天,说到底都是高看了自己,摸不准自己的斤两了。” “做人贵在脚踏实地,别指望天上掉馅饼就能一口吃个胖子。劳资这里有本《灭殇剑法》,你就拿着修炼去吧。”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师门的秘辛,这《万象录》的事劳资便托给你了。去不去随你的想法,但一丝风声也不能给劳资漏了出去。若是让劳资知道你弄了什么小手段,看劳资不剥了你个兔崽子的皮!” 说罢,九原真人像赶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示意长孙凌妍离开炼室的内堂。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室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寂静,九原道人却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师祖,您交代下来的......弟子都做完了。只要不闯出大祸来,弟子都会护着他的。只是到底这孩子能做下多少......那便只能看天意了。” “若真能有那《万象录》重见天日的一天,弟子定会祭告师祖,请师祖放心。” 九原的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一样,不走近了根本就听不清楚。 可是就在这寂静的内室之中,不知何时起了微微风声,似乎是在有那看不见的神魂在轻声的回应,就连台前的长明灯,火焰也噼啪了几下,爆出了一个小小的灯花。 内室里发生的这一切长孙凌妍并不知道。如今她正在收拾背囊,准备再进一次水月山。 上次只见了那苗裔少女,她便直接折返了回来,这秘境之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其实她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左右千秋顶上也没人和她枪那试炼的名额,水月山现在依旧是处于开放期,她便想着趁此机会,再到里面探寻探寻。 一时为了磨练一下自己的剑技,毕竟到了花青谷开放的时候,她很可能遇到韩忱,再用太阴的身体就不那么适合了。 只是《升空图》本身便是给太阴准备的,若是换成平阳她的体质来施展,驴唇不对马嘴不说,一不小心还容易岔了真气。 再入水月山,她要用平阳的身体进去,也给自己一个习惯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她要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万象录》的线索。 记载着三界灵器的图谱,没有哪个炼器师能抵御得住这样的诱惑。 虽然九原真人并没要求她一定要找寻到,可是长孙凌妍的心中却已经将这本图谱作为第一重要的目标。 《秋山引》虽然好,可是自始至终,她总觉得整件事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能登上九天云顶就可以得升大道,修真大道孤寂漫漫,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捷径可走。九原真人有句话说对了,累了无数人性命的先天血煞剑法,是不能沾手的,到时候因果清算之下,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长孙凌妍很干脆的就放弃了《秋山引》的任务。好在她不是纯粹的剑修,心中虽然欣羡那样的快意恩仇,可也只是觉得剑修潇洒拉风,对剑法的追求却不怎么狂热。 现在九原赠了一本《灭殇剑法》,她也觉得很是欢喜,白来的东西怎么看怎么顺眼,放弃《秋山引》也不觉得难以割舍。 若是换了一个人,看过《秋山引》之后,想《灭殇剑法》这样玄阶3级的剑法如何还能入眼?便是嘴上不说,心中也不可能死心的。 “什么?!你还要进水月山?!” 三花在桌子上转了一个圈,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长孙凌妍,咪咪喵喵的惊叫道。 “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灵草和这山上的也没甚么差别,去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与其这样,咱们不如去寻那几个秘境,若是能得了《秋山引》,可比什么都划算的多!”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也只是笑了笑,并没为自己辩驳什么。 《万象图》的事是师门的机密,她是不可能说给三花听的。就让他这样以为也不错,至少自己去寻那几个秘境的时候,他也不会疑心。 “是是是。不过寻宝也不是简单的事,我之前没进过秘境,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有没有忌讳,总得先习惯习惯。” “不用习惯,有我在,一般的秘境都不是问题。” 三花咪咪叫着,很骄傲的挺起了自己小小的胸脯。 这一点他倒是很有信心。 他自小天生天养,也没受过怎样的教诲,一身的修为都是自己闯出来,大大小小的秘境也是进了不少,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那就拜托你了。这几日我们辛苦一些,争取将这个水月山转个明白。” 第97章 对敌 再入水月山,这次长孙凌妍选择了大陆行走。 一日过去,报名进山的年轻弟子早就走的远远的,平坦开阔的入口处除了一人一猫之外,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先沿着大路往里面走吧。依照你现在的脚程,连日根本也走不出多大的范围。” 三花坐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面,颇有些鄙视的说道。 长孙凌妍心下也惭愧不已。 她原以为破碎的秘境就像是一张地图一样,到了边界就走到头了。 可是谁知道小千世界虽然崩裂散落,可是每个秘境都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秘境的边缘是无限延展的,只要走下去便一直没有尽头。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三花描述了一下,惹得对方嘲笑了半日。 “你是真没有常识啊。幸好带着我,要不然你困在水月山出不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远处的山林之中忽然起了滚滚烟尘,浓浓的黑烟扶摇直上,刺鼻的味道顺着风飘了过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小心。” 三花咪呜了一声,纵身从长孙凌妍的肩膀上跃下,径直挡在了少年的身前。 它可是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幼猫的模样,差点被收不住脚的长孙凌妍一脚踩到。 “怎么回事?!!” 长孙凌妍一把捞起了猫咪,冲着对面疯跑过来的一群少男少女大声喊道。 没人理会她。 跑在最前面的二男一女只是瞄了她一眼,便从她的身边飞速的掠过,多一个眼神的关注都没有。 跑在最后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年,他脚步踉跄,气喘吁吁,显然已经是到了体能极限。 “快走......快走......后面有灵兽......” 少年上起步接下气的挤出了几个字,路过长孙凌妍身边的时候还试图拉着她一起走。可是他实在是已经气力不继了,手指只是轻轻的拂过长孙凌妍的衣袖,就直直的栽倒的她的面前,根本就直不起身。 在看前面的那两男一女,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你快走啊......后面......后面有......” 黑瘦少年还不死心,一直在催促着长孙凌妍赶快离开。 他虽然是一片好心,可无奈说的有些晚了,长孙凌妍已经看到那急掠过来的庞大身影。 那是一只红色的巨鹰,从头部到尾翎都是渐变的鲜红,远远看去就像一团红云一样,从西北的方向飘过,以奇快的速度向长孙凌妍冲了过来,带着万千的杀气。它飞的很低,血红的羽翼展开足有6米,遮天蔽日,长孙凌妍几乎可以清楚的看见它尖利巨爪上闪耀的寒光,那是像刀子一样的锋锐,碰上一下就是皮开肉绽。 现在跑,肯定是来不及了。眼见着那巨鹰就要冲到眼前,长孙凌妍的心中反而平静的一丝波澜都没有。 从灵袋中抽出轻质剑握在手中,体内的阴阳轮全力运转,一道厚实的灵气壁垒被快速的竖在了她的身前。 她要准备迎敌。 趁着对方俯冲下来的这短暂的瞬间,长孙凌妍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这只巨鹰。 事实上,它体型并不算是很大,只是翼展出奇的宽,翼上的羽毛分外的密实,看上去倒和普通的鹰没什么差别。 它的尾羽很短,嘴部呈现铁青的金属色泽,眼睛是金色的竖瞳,随着光线还隐隐有流光闪过,看着就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最奇妙的是,这红色巨鹰竟然有四只爪子! 长孙凌妍的脑子极速的转动着,不断的回想着这头巨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可就算她绞尽了脑汁,记忆中仍旧没有任何关于这红鹰的资料,完全找不到任何线索。 此刻,那摔倒在地的少年终于挣扎着站起了身体。他踉跄的在地上差了几面旗子,一道道蓝色的光交织成了一个不算太密实的光罩,将两人勉强围在了其中。 “我这阵法最多只能撑住它一下攻击,趁这个机会,你赶快走吧......” 那少年哆哆嗦嗦的说道。 此时,那怪鹰也发现了二人的存在。它忽然停住了俯冲的姿势,在两人的头顶上盘旋几圈,似乎是在评价着对手的实力。 “你们做了什么?” 长孙凌妍微微的皱了皱眉。 水月山是给云苍派新手历练的秘境,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太过危险的灵兽在里面。即便是有,相信各宗的长辈也都跟下面的子弟交代过,没人愿意惹麻烦上身。 看眼前的这只红鹰,完全不像是什么发狂暴躁的凶兽,能追着这几人到了此处,想必是几人做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就听那个黑瘦的少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我们在林中迷了路,王师姐......生火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道,结果......结果,,,,,,” “说话痛快一些,别啰啰嗦嗦的!” “是!王师姐的火诀没有放准方向,把赤龙鹰的老巢给烧了,还烤熟了赤龙鹰的蛋.....” 难怪。 长孙凌妍忍不住在心中骂街。 烧了人家的老巢还杀了人家的孩子,赤龙鹰必然是要和他们不死不休。自己这个打酱油了也算是到了血霉,这仇恨是拉的死死的了。 那几人也忒不地道,逃跑的时候说一声,她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 正想着,那刚刚还在盘旋的赤龙鹰一声鸣叫,四只利爪张开,向这长孙凌妍的方向就俯冲了下来。 自己的仇家是谁也不看看清楚,真是只糊涂的扁毛畜牲! 长孙凌妍握剑在手,轻质剑斜斜的就刺了出去,正是临渊剑法的第一式——风雷杀。 只是平阳比不得太阴,长孙凌妍的剑势是没有任何的差错,可是这威力却和之前的差了太多。黑瘦少年的阵法已经在赤龙鹰的一击之下彻底溃散。眼见着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只锋利的爪风袭向了黑瘦少年的的脖项,吓得他一下子就呆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利刃一样的爪尖向着自己横扫过来。 “锵!——” 还是长孙凌妍眼疾手快,一剑架住了赤龙鹰的袭击。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虎口也被震得生疼,半个手臂都麻木了。 “躲到一边去,傻站着做什么,碍事么?!!” 她又气又怒,若不是看在这少年还有几分良心,她才懒得顾着这根木头呢。 刚架住赤龙鹰的第一击,那畜生一个急停,竟然就借势又挥来一抓,这次是长孙凌妍的灵障挡住了攻击,可是那速度之快还是让它也忍不住暗暗心惊。 最要命的,是刚才那全力一击之下,轻质剑已经有了微微的碎裂之音,怕是撑不多时了。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几个倒跃,绕到了那黑瘦少年的背后,一个手刀就将他劈的晕死了过去。此时四下无人,那三个少年又跑的见不到踪影,转换身份应当问题不大。 屡次进击失败的赤龙鹰开始变得暴躁,它在这个水月山也算得上的位列顶级的灵兽,眼前这两人明显不是什么威胁,竟然也缠斗这许久的功夫,让它觉得自己王者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它开始不断的加速,一次次的从半空中夹杂着威势向下俯冲,可惜这些攻击在太阴长孙凌妍的面前却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都成了白费功夫。 没用几个回合,赤龙鹰的身上就多了大大小小的血痕。若不是它占着空中制高的优势,力敌不过就向上逃逸,怕是早早就横尸在长孙凌妍的剑下了。 要说赤龙鹰这种生物生性就是执拗,原本长孙览凌妍就没有伤它之心,它却一次次的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眼见着赤龙鹰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不断从空中滴下,红色巨鹰的动作也渐渐的慢了下来。 它痛苦的长鸣一声,尾部的短翎羽渐渐闪出亮红色的光辉。 渐渐的,这红光向赤龙鹰的身前部蔓延,很快它全部的身体都被亮红色的光笼罩住,之前那些刚被长孙凌妍伤到的新鲜剑痕,在红光的作用下竟然快速的止血、愈合,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是......回复术!!! 长孙凌妍被眼前这样的奇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是知道有些灵兽先天就带着法门,可是真到了亲眼目睹的时候,那感觉还是非常的震撼! 若是让它这样回复下去,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忙活了一场?!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不再手下留情,她全力施展出临渊剑法,凛冽的剑锋带着灵气浪,一下一下的劈向半空中的血红身影。 这下,赤龙鹰知道厉害了,可是后悔已是来不及。它拼着最后的气力分离扑向长孙凌妍,却被她手中的轻质剑直接刺中了胸口,啸叫一声便跌落于尘土之中。 长孙凌妍围着巨鹰的尸体绕了三圈,终于在尾翎的位置有了收获。 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血红色晶石,晶莹剔透,内核之中有浓浓的红光闪耀,仿佛里面满满的都是鲜血。 看着虽然有些诡异,可是长孙凌妍能够感觉得到,这颗晶石之中满满都是生机。 “这是命核。” 三花在一旁插嘴道。 刚刚的战斗它并没有参与到其中,以长孙凌妍击杀大兄的实力,这点子小菜还是能够应付的。 “这是灵兽身上最精华的部分,我看着鹰也有玄阶的修为,你将它融合之后,一定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 三花咪呜咪呜的解释道。 “融合?怎么融合?” “我又不是灵修,这畜生尾巴上的东西,我可不想吃掉。” “又不是让你吃掉,你自己吸收精华化作修为也成啊,最差不计是将它镕锻入法宝之中,应该也有些效果吧。” 它这么一说,倒是给了长孙凌妍一些灵感。只见她犹豫了一下,缓缓的从体内召唤出阴阳天火,将红色晶石托在手上,准备微微的灼烧了一下。 赤龙鹰有回复的阳气,应该是阳性的生物吧。 她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两火一出现,便好似有了灵智一般跳跃着,黑火自动自发将血红色晶石完全包围,很快就有袅袅的青烟升腾其上,让长孙凌妍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等火焰退去的时候,原本巴掌大的红晶一下子缩成了指甲大小,可是那腥红的颜色反而更加的浓郁了。 晶石之中,一道金色的的灵光不断的闪烁变换,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等阶......等阶提升了!” 三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叫的磕磕巴巴,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第98章 交易 “等阶......等阶提升了!” 长孙凌妍也很惊讶。 她原本想要用六阳真焰来淬炼命核,没想到,最终让这颗妖丹升级的竟然九阴冥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去的是阴火,但是两天火能自动识别,倒也省了她分辨的麻烦。 现在这颗火红色的晶石,别看浓缩成了指甲盖大小,可是比起之前的样子,可是要珍贵的多了。长孙凌妍只是将它拿在手中,那浓郁的生机和灵气就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同样沉醉的,还是三花。 它是真的没想到,已经死掉妖兽的命核,经过长孙凌妍的淬炼之后,竟然还有等级提升的可能,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她手中的那两个火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然有这样强大的纯化力量?若是用这东西淬炼自己的内单,那岂不是很快就能突破了?! 三花小猫正在想入非非,忽然远处有人影闪过,惊的他忍不住喵了一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此时,长孙凌岩已经切换回了平阳的样子,阴阳二天火也被她收进了丹田之中,一切都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只除了地上那只玄阶赤龙鹰的尸体。 一个平阳资质的新人,能单枪匹马的杀掉一只中阶妖兽,听起来就觉得不太可能。 她看了一样一样昏迷在地的那个黑瘦少年,彻底绝了想要拉个同伙的心思。 来的人,正是刚刚跑走的那二男一女。 他们眼见着那赤龙鹰追杀过来,可躲了许久也没听到有人的惨叫声,反而是赤龙鹰最后的那声啸叫将三人吓了一跳。 难道说那巨鹰被人干掉了?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落在最后的少年是个刚入门的阵修,哪可能布下什么有威力的杀阵来。他若是脑筋灵光的话,也不至被同伴甩在最后了。 迎面倒是遇到一个带着宝剑的少年,可看他那样子,也是个刚入门不久的菜鸟,呆头呆脑的都不知道要跑,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赤龙鹰。 三人再等了一会儿,前方还是没什么动静,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忍不住探出头去。 “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他张望了半日,也不见那飞在半空之中的巨鹰,便小心翼翼的又向前凑了几步。 “你是傻的么?!咱们拿了那畜生的蛋,它是不会放过咱们的。” 黄衫少女眉眼一立,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瞪了锦衣少年一眼。 “现在还没追来,想必是被人杀掉了。哼!费了白天的功夫,竟然弄到的是个死蛋,真是晦气!” 黄衫少女娇俏的跺了跺脚,闷闷的嘟囔着。 “没有蛋,把那鹰的尸身弄回去也不错啊。听说赤龙鹰的尾翎和爪甲可以锻剑,羽毛可以制衣,都是好东西啊。” 一旁的白衣少年眼珠转了转,忽然对那黄衫少女露出了一个微笑。 “师姐,左右你这蛋是不中用了,与其随手就这么扔了,倒不如咱们拿去混些东西回来......” “这死蛋哪有人愿意要啊?” 少女像看白痴似的白了那少年一眼,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师姐,你是兽宗的自然是有见识,可是好些个人可没你这样的好眼力。刚刚若真是那傻小子杀了赤龙鹰,他还真就未必知道这龙鹰蛋已经不中用了。咱们就说用蛋换那龙鹰的尸体,玄阶的灵兽也算是稀罕了吧,未必他就不上当。” 听他这样一说,那少女的眼珠也灵活了起来,她嗔笑这瞪了那白衣少年一眼,甩了一个娇媚的眼波。 “就你鬼主意多!” “我这不是为师姐你打算么......” 很快,三人就再次出现在长孙凌妍的面前。 看也不看还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白衣少年笑嘻嘻的凑到近前寒暄道。 “这位师兄,恕在下眼拙,不知是哪个宗门的......” 自三人回转过来,长孙凌妍就知道还有下文。 之前逃命的时候正眼都不给一个,现在肯回来定是有所图谋。 尤其是几人径直就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根本就不关新同伴的死活,让长孙凌妍心中更加的反感。 “有事直说。” 她冷冷的答道。 那白衣少年吃了一个冷眼,倒是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继续说道。 “我叫杜子腾,是圃田宗的弟子,这位是惠御宗的曲静仙子,我们想和你谈一桩生意。”他倒是没说那个锦袍少年的名字,显然是有些排挤情敌的意思。 “你要谈什么生意?” 长孙凌妍淡淡的瞥了杜子腾一眼,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是眼中闪过的清冷和锐利,却看得杜子腾心中一跳,莫名的有些发虚。 真是见鬼了。这呆子一眼看来,竟然有了一种霜雪风天的凛冽之感,跟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仿佛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杜子腾忽然起了一些敬畏之心,他转头看向曲静,却无意中扫到锦衣少年不屑的表情,心中的那口气又渐渐的足了起来。 “我们手中有一颗还未孵化的赤龙鹰蛋,师兄若是有兴趣的话,我们想跟你换这龙鹰的尸体。” 他讪笑着说道,回身向着黄衣少女做了一个手势。 果然。 长孙凌妍看着被捧到面前的褐色花纹蛋,心中忍不住暗暗的摇头。 抓了人家的孩子还烧了人家的老窝,难怪赤龙鹰要发怒。 也不知道躺在地下的少年是真傻还是装傻,生火就算是技术再不好,也不至于把赤龙鹰的老巢烧掉。 赤龙鹰的尸体确实有些能用的东西,可自她看到那升级的命核之后,这些零零碎碎的就再也勾不住她的兴趣了。 长孙凌妍看着那生息微弱的巨蛋,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冷笑。 当别人是傻的么。那蛋差不多算是死的了,还想拿着糊弄人? 她并没有开口揭穿,反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茬说道。 “赤龙鹰的尾翎和爪甲都是好东西。鹰胆虽然解毒效用一般,但好歹是可以入药,更别说这一身的灵兽肉,随便卖到哪家酒楼都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你们想要,可以。别拿那个蛋来换。我不是驭兽宗门的弟子,要那颗什么蛋也没甚大用。你们要真想要这龙鹰的尸体,中品灵石200颗,你们尽可拿走。” 中品灵石200颗?倒也不算是狮子大开口,这价钱刚好就卡在三人能接受的上限。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转手的利润就很微薄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还是杜子腾站了出来。 “师兄,我们都是刚入门的弟子,手头也不算宽裕。赤龙鹰我们是真心想要,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给你50颗中品灵石,再加上这颗龙鹰蛋,换你这个赤龙鹰的尸体?” “师兄你不喜欢灵兽,便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有了一只龙鹰傍身,气势排场不说,若是养的大了,还能做个脚力。” 眼见长孙凌妍还是一脸不开窍的样子,杜子腾擦了擦额角的汗滴,又再接再厉的劝说道。 “这东西虽然不算稀世珍宝,但是也不愁脱手。若是放在鉴宝会上,还是很轻松就能卖出去的。” “我们手中的灵石实在是不够了,但凡我们宽裕一些,定然是不肯卖这龙鹰蛋的。” “是啊是啊,我师尊想寻那龙鹰的爪甲很久了,一直找寻不到合适的。若不是今日刚巧被你遇到了,我可是舍不得小龙鹰的呢。” 那黄衫少女也开了口。 她玲珑的身段扭动了几下,像是蛇一样妖娆,眼中波光潋滟,荡漾的险些就要滴出水了。 长孙凌妍看了那少女一眼,似乎是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了。 “70中品灵石加蛋,不二价。” 这个价位其实也不算低了。只是三人一想到那颗死蛋竟然也抵了30颗中品灵石,顿觉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忙不迭的就应下了。 银货两讫之后,三人带着那赤龙鹰的尸身快速的离开,完全没顾忌地上还躺着一个同伴。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长孙凌妍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少年。 “醒醒吧,他们已经走了。” 黑瘦少年一咕噜爬起身,伸手抓了抓自己鸟窝一样的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几声。 “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你之前呼吸缓慢,双目紧闭。刚刚我和那几人谈价的时候,你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了一些,眼珠也在不时的转动。你虽然不肯睁眼,可是我知道你已经醒转了。” 长孙凌妍淡淡的说道。 这小子醒的倒是及时。若是再早上几分,她免不了又要动手让他“睡一会儿”。 “我也是怕他们发现啊。” 那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土黄色的石头,笑嘻嘻的说道。 “我来水月山就是为了这个——乌金石。” “赤龙鹰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东西,可惜乌金石产量极少,想要就只能碰运气。” “只要把乌金石研磨添入朱砂之中,画出的符纸威力加倍,阵修都喜欢。” “那锦袍少年是符修的赵满,也是认得这宝贝的,我自然要瞒过他的耳目。” 少年黑瘦的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占便宜的大事。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顿时就失笑不已。 这世道,说不准谁算计了谁。这之中最冤枉的,怕只有那只赤龙鹰了。 “他们丢下你,你就不怕死?我见你的阵法根本抵不过赤龙鹰的一击,若不是我勉强支撑,咱们怕是今日都要交代在此地了。” 她好奇的问道。 那少年摇了摇头。 “富贵险中求么,哪有不用力气的好事。” “我是打不过那畜生,可是也不会坐以待毙,站着等死。我让他们甩开我,是为了自己能够脱身,只有他们都跑的不见踪影了,我才敢出手布阵” 他在地上画了几个图样,又取出几颗灵石摆放在特定的位置,手掌一拍,灵气激荡之下,那少年黑瘦的身影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这可真是奇了! 第99章 新剑 那少年竟然消失不见了。 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 阵修的奇门遁甲她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像这样子连气息都完全藏匿不见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隐匿的阵法不是大变活人,最多也就是利用周遭的环境和灵气走向形成视觉障碍,让敌人不容易发现自己。可气息是不能消除的,若是有修为高一些的敌人存在,那隐匿的阵法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她又在脑中仔细的比对了一下之前看到少年摆下的那个阵法。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奇特的灵气流通设定。 这少年应该不是普通的上界修士。 “你还在吗,在就出来吧。” 她淡淡的说道。 下一刻,一道水波一样的灵气闪过,那原本消失的少年身形又出现在原地。 “怎么样?厉害吧。” 他有些得意的看向长孙凌妍,似乎在等着她露出惊讶和欣羡的神色。 “普通的隐匿阵法是不能消除存在气息的,你这阵法倒是怪异,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绝学!” 长孙凌妍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祖传绝学就这样随随便便给别人看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你是有办法脱身。可若不是我刚才全力将那赤龙鹰击杀,怕是此时要被你们连累的尸骨都找不到了。” 听她这样一说,那少年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隐仙阵也是他头一次试用,原就是想碰个运气以防万一。谁知道他刚刚一句就成功了,便一时有些得意忘形。 他当然知道,若不是眼前这人出手,且不说荒乱之中他能不能从容准确的布下阵法,这个人自己肯定是保不住的。 所以他那时候才会竭力挡在前面,就是不想伤及无辜。现在被长孙凌妍说破,少年自己也觉得做得非常不妥,讪讪的有些挂不住脸了。 好在长孙凌妍也没想继续抓着他不放。 “你们几人从里面过来,想来应该也走了一些地方,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听她这么问,那少年疑惑的摇了摇头。 “我们没走很远,找寻赤龙鹰就耗费了不少的时辰,还没来得及去到什么地方。” “那你自己保重,我先走了。” 眼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长孙凌妍拍拍衣袖,转身就准备离开。 “诶诶诶!你别走啊,带上我吧。” 那少年一个箭步便凑到了长孙凌妍的身前,腆着脸讪笑着说道。 “我叫何森,是个阵修。我吃的少能干活儿......真的,带上我会很有用的。” 长孙凌妍丝毫没有被他说动。她是来找《万象录》的线索的,带着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终究是个麻烦。 而且现在轻质剑的剑身已经出现了裂痕,若是再遇到危险,她势必要转化太阴真身速战速决了,自然还是独自行动来的稳妥。 “你太累赘。” 扔下这句,那单薄的背影就快速的向前奔去,丝毫没有顾忌听众的心情,只留下那黑瘦的少年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受伤的模样。 累赘......么? 长孙凌妍在水月山整整呆了五日,风餐露宿的也算是将这个小型秘境转了一个大概。找常人看来,她这一趟可是值得回票,收获满满的发了笔小财。 可她自己心中却是失落的很。白白浪费了这些时日,一点《万象录》的线索都没与找到。 最要命的是,她是不得已才撤回来的。因为她的轻质剑,断了。 剑修没了剑,那便是有一身的修为也是施展不出的。是以长孙凌妍再不甘心,也只能灰溜溜的除了水月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千秋顶。 几次实战下来,长孙凌妍慢慢的也品出了一些味道。 太阴的灵气运转速度快,输出量多,韧度一般的材料根本就不能承受这要的拉伸延展和消耗。反倒是剑上附加了灵气,硬度到不是非常重要的属性了。 轻质剑也是这个问题。 当初她过于注重剑身的重量和锋利度,精简了大部分的弹性成分,在太阴高强度的输出下,轻质剑很快就超出了延展的极限,失去了回复性,这才会忽然断裂的。 这一次,她要重新为自己造一把剑。 做一把适合她的新剑。 这样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等到真正到了动手的时候,长孙凌妍才忽然间发现,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都说炼器是项烧钱的游戏,这话可是真没有说错。长孙凌妍雄心勃勃,上来就选择了韧性最好的顶级络合铁作为剑基。可等她的脑子冷却下来之后才发现,单这一项,就几乎花掉了她目前所有的积蓄。 光有剑基是不够。若全部都用络合铁造剑,那剑身根本就没办法成型,必须有其他的辅助材料。 没办法,她只好将手中新得的那颗淬炼过的灵核卖掉,这才勉强凑了一些材料出来。 先做出个初级版凑活用,以后若是有钱了,再向里面添加材料也不晚。毕竟她自己就是炼器师,这样的活也不用劳烦别人出手。 三天三夜之后,新剑终于成型了。 那是一柄青色的长剑,剑长三尺六寸,近百分之九十的长度都被双刃的剑身占据。剑刃两侧有微微的突起,是长孙凌妍设计的血槽,倒是和现代的放血锥有些相近。整把剑线条流畅,剑身过半的位置带着微微的弧度,虽然没有开刃,可是剑身轻薄如纸,让人看着就觉得锋利无匹。 “真是一把玄阶的好剑。” 三花在一边赞叹的说道。 可是长孙凌妍却并不十分满意。 她的临渊剑法讲究的是轻灵与快捷,虽然新剑剑薄刃窄倒也符合她剑招的风格,可是太过单薄的剑身总是让人觉得脆弱,过长的剑刃只适合探点突刺,若是换了劈空的姿势就没办法胜任了。 之前的轻质剑就是在劈砍的时候彻底断掉的,看来还是硬度出了问题。 推到重来?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完美的设计了。老实说,她对自己的设想没有任何的不满,她相信若是一步步的增减完善,这把剑虽然不见得是三界之中最好的,却实实在在是最适合她的。 只是她实在是没想到,真正做出来的剑竟然会是这样的单薄。 为今之计,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做一些调整了。 长孙凌妍深深的做了几个呼吸吐纳,让自己的心绪归于平静。 锻剑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慌乱而没有章法。在整个锻造的过程之中,炼器师一定要保持灵台空明,神智稳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注意力才可能完全集中在材料的状态上,即便是遇到突发事件也不至于乱了手脚,没了方寸。 心静,才是炼器成功的不二法门。 现在的长孙凌妍也是一样。只见她重新坐回了锻炉前面,片刻之后,一红一黑两簇天火从她的身前缓缓的出现。这一次,是红色的火焰抢了先机,那骤然暴涨的焰苗瞬间将放在炉中的青色长剑完全吞没,映红了长孙凌妍精致的面庞。她凝神端坐,手指不断的结成繁复的手势,炉中的红色火焰也随之不断的或涨或消,是不是的变换着形态。 华源晶、凤栖木、镔铁精水、焚髓。 一样一样的添加进去,在六阳真焰的强力煅烧之下,长剑开始逐渐软化,变形,着色,一会儿就变了一个模样。 原本又长又薄的剑刃开始缩短,剑身也变得厚实,若是从侧面看去,那还没开刃的剑体微微的出现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虽然比不了之前那样的肃杀锐利,可是看着却是要流畅了不少。 红色的火焰渐渐收敛,眼见着新剑已经铸造完毕,只要将这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好,剑也就算是铸成了。 黑色的剑身,流畅的线条,全长三尺,看着赏心悦目。 只是......还是觉得不够完美啊。 长孙凌妍想了想,忽然强行撤回了六阳真焰,将那黑色的阴火召唤了出来。她从灵袋之中取了那颗赤龙鹰的蛋出来,仔细端详了片刻,终于将那蛋放进了锻炉之中。 这下可不得了。 只见锻炉之中原本恹恹的黑色火苗霍然就暴涨了一丈高,火光熊熊的差点烧到了在一旁看热闹的三花。 “你要做什么啊?!!!” 三花扑到了长孙凌妍的身后,咪咪喵喵的惊魂未定。 “我要练剑魂。” 长孙凌妍轻声说道。 她咬开自己的食指,滴了几滴鲜血下去,那黑色的火焰便烧的更加欢畅了。 但凡是名剑灵物,都是有些灵智的。便是出炉的时候没有,若是后天滋养的好,那些品质不错的剑,渐渐也会滋生自己的意识,这些都被称作剑魂。 可是神兵利刃可遇不可求,与其花费无数的心力去养剑,不如找些捷径来走。毕竟神兵利刃人人都想要,弄出一把说不准就能称霸一方了。 重利之下,有些人便起了歪心思。剑生不出剑魂来,那便将一个活物的神魂封进剑中,以剑为身,那不也就是剑魂了么。 这个秘法还是长孙凌妍在殷朗的私人藏本中看到的。她当年闲在雪巍岛,除了和一干后院女子斗智斗勇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这些杂书。 只是炼魂需要的火焰和练剑可是不一样,一般的品阶的火焰肯定是行不通。再者这法子有伤天和,一出手就是因果勾连,虽然有炼铸的方法传世,倒是很少有人能做的成的。 长孙凌妍手中的这颗蛋却是不一样的。 它原本就因为曲静杜子腾的缘故濒临死亡,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管,再过些时日便也支撑不下去了。 可若是被长孙凌妍镕锻入剑中,那便等于留了神魂下来,将来若是能修的成道,倒是还可以重塑身体。 说起来,倒是捡了一条性命。 是以长孙凌妍明知这吃龙鹰蛋活不成,依旧肯装傻收了回来,也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赤龙鹰生命力极其强悍,这不死却必死的状态,也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发生,能遇到就是一种机缘,长孙凌妍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不知道,这有了赤龙鹰魂的剑,锻造出来会是个什么模样。 第100章 灵物异象 但凡有灵器现世之时,天地感应,周遭总会出现一些异象。 以魂入剑是有违天和的邪术,便是真出了剑魂,也要先过了三道天雷的责罚,若是熬不过,那这剑也就算是废了。 阴火熊熊燃烧在炉中,淬炼之下的剑身看不到模样,可是透过高高的天窗望去,大团大团的乌云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墨汁一般,翻滚着就朝千秋顶的方向涌来了。 那云中时不时闪过的,正是那青紫色的劫雷,看样子似乎是已经有所感应了。 “怎么办?!” 三花急的喵喵叫。 劫雷一旦形成,可是不管不顾的劈下来,哪可能正正好好的就中了灵剑的位置,整个炼室怕是都再劫难逃。 “什么怎么办?” 长孙凌妍双眼紧紧的盯着炉中,小心翼翼的向引火灌注着灵气,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头顶上面的危机。 “劫云!是劫云啊!!你快看看!!” 三花急的在地上团团转。它想扑上去抓醒这个不知死活的主人,可是眼见着她全神贯注在灵剑的锻造上面,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打扰,只能在地上咪咪喵喵的乱叫一通,巴望着少女能忽然醒悟,找到转机。 可是,三花这次是注定要失望了。 长孙凌妍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它,依旧是自顾自的盯着炉中的火焰。 这是不成剑不罢休了。 眼见着劫雷越聚越多,黑压压的将整个千秋顶都找了个严严实实。黑漆漆的云彩压下来,天色忽然间变得昏暗,风声大的惊人,在千秋顶上呼啸肆虐,眼看着就看不清人影了。 这下子,全器宗的人都被惊动了。 不单单是器宗,就连云苍派其他的宗门,也都发现了这样的异象,纷纷打听这是哪家的能人要渡劫了。 “凌岩师弟!凌岩师弟!你在里面吗?!!” 大门传来急促的敲击声。那是器宗的掌门徐成带着一群人到了门口,生怕长孙凌岩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器宗的炼室,每间都设有门禁和隔音阵法,防的就是被人打扰,这样子的敲门声,内室里的人是根本就听不到的。 这样子不行。 徐成看了看天色,眼见着云层中那青紫色的电光在翻滚闪烁,他心中的忐忑更加的浓烈了。 “快,快去请九原师叔到此。” 也不知道这位长孙师弟到底做了什么出来,竟然能招来这样打的劫云。 他虽然是器宗的宗主,可是炼器的事情只要不违天和不犯门规,他这个宗主是管不到的。 长孙凌岩是九原师叔的弟子,和他不是同属一支,有些事情他出手反而落得闲话。 “小师弟还真有两下子。” 站在一旁的余华笑眯眯的看了看天色,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 “这样等级的劫云,想必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是凡品了。有趣,真是有趣。” 徐成狠狠的瞪了自己师弟一眼,示意他闭嘴不要乱说。 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虽然才华横溢,可是天神有些反骨,行事也多不按照常理出牌,倒是和这个小师弟很是投缘。 很快,九原老道也赶到了长孙凌妍的炼室之外。 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道袍,胡子一大把也不修边幅的样子,看脸上的表情,倒不是十分的着急。 “师叔,你看这……” 徐成上前一步,先给九原行了一礼,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却见九原挥了挥手,不甚在意的说道。 “且先看看吧,现在只是聚云,还没到落雷的时候,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徐成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眼见着九原老道老神在在的样子,倒也不好再继续劝下去。 外面的事,长孙凌妍一点儿都不知道。 现在的她,仿佛是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就连三花在一旁咪咪喵喵的声音,她也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眼中只有那簇黑色的火焰,长孙凌妍丝毫没有发觉,她周身一早就被那阴火冰寒的气息覆盖,就连露在外面的指尖都凝着一层薄薄的冰皮。 火。 长孙凌妍的眼中,只有那团黑色的火焰。 她看着那火苗忽长忽灭,静心感受着灵气变化的频率,一下一下,有如生命的跃动。 不,那其实就是生命的跃动。 那黑色的焰苗之中,仿佛有着一只雄健的苍鹰在翱翔展翅,羽翼之下是万丈晴空,山河湖海,气象万千。 黑色的火焰猛然收缩,长孙凌妍仿若听见了苍鹰高亢的鸣叫。即便是在这斗室之中,那声音也听起来无限的高远,带着新生的喜悦和豪迈,直透九霄而上穹顶。 这就是剑魂了! 长孙凌妍大喜过望。她收力之下,激动的手脚都有些颤抖,身体向后倒退了几步,直到背靠到墙壁,才勉强站住了脚步。 她虽然嘴上说的肯定,可是真要动起手来,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 这次的剑和之前的完全不同,那是将神魂生生融于剑心,用阴火灼烧却不能让其泯灭,便是听起来也觉得不可置信。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只觉得心呯呯的直跳,满腔的欢喜之情险些就要溢出,恨不得立时就高声大笑,好好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愉悦。 炼室之外,九原真人看了看逐渐散开的黑云,微微的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刚刚的那一瞬间,黑云已是凝结到了极致,眼见那碗口粗的紫色雷光闪烁了几下已经是蓄势待发,千秋顶上原本还在围观的众人纷纷退散,各自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就怕会波及到自己。 还等在门外的,只有九原、徐成和余华三个。 “师叔,不如……咱们也找个地方避避吧。” 徐成面色阴沉,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九原不仅是长孙凌岩的师傅,也是他器宗现下辈分最高的真人,真要是有个万一,那器宗的损失可就是太大了。 可人家弟子在里面生死不知,却让师傅先避风头,这话也有些好说不好听。是以他沉默了半日,眼见着劫雷就要当头落下,这才不得不斗胆提了这个建议出来。 九原摇摇头。 “不急,你们自行去吧。劳资今天就要看看这个小兔崽子到底能搞出个什么名堂。” “师叔,师侄我也陪着你!” 一旁的余华笑嘻嘻的接口说道。 “师兄杂事缠身,我却是大闲人一个。我就和师叔等在这里,看样子小师弟真是做了一个了不起的宝贝啊。” 徐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不便再说什么了。 一瞬间,青紫色的雷光照亮了天地,仿佛天被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眼看着就要倾覆下来。 远处已经隆隆的响起了雷声,三人各自取出法宝准备抵御劫雷。 等了半响,三人傻傻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原本预计中的劫雷没有从天而降,头上却有一道阳光从云间的缝隙中散落下来,照的人内心宁静安然。 云,散了。 天边的云彩渐渐泛白,云卷云舒之下,是万里的晴空,清透明澈,高远空旷。那穹顶之上,隐隐的有七色瑰丽的霞光闪现,光影变化之间,神秘莫测,仿佛是在预示着什么一样,让观看的人目眩神迷。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高亢的鹰鸣。 刹那间,天光大亮。有一道金色的光茫从长孙凌妍的炼室直冲而上九霄,久久不曾消散。 整个云苍山的人,只要此时抬头向天,都能看到矗立在器宗宗门的方向的那道金色的光柱。 灵器出世,天降异象。 千秋顶上已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的荣光了。 “成了!” “走,咱们进去看看,看看小兔崽子做下了什么宝贝!” 九原真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满满都是骄傲。他伸手解开了门口的禁制阵法,带着余华和徐成快步走了进去。 内室静悄悄的,除了微微的烟火气息,几乎察觉不到人存在的痕迹。 长孙凌妍站在剑台的前面,双眉紧紧的簇在了一起,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似乎是在思索一件杂乱的谜题。 九原和徐成等人也止住了脚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也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惊扰到她。 “怎么会这样?” 长孙凌妍喃喃的说道。 她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身后的众人。 一只三花小猫蹲在她的肩膀上面,脖子伸的长长的,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倒是和它的主人出奇的相似,让一贯老成持重的徐成都觉得很有莫名的喜感。 他们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那引发异象的宝贝真的被造成了。 就少年身前的剑台之上,有一件精工细造的兵刃静静的放在那里,那淡金色的光芒和流畅的线条,无一不在向众人展示着它的不凡和精致。 只是那却不是他们想象中锐利无匹的宝剑,而是一小巧可爱长柄的铁锤。 在只有长孙凌妍的能看到的地方,一只黄毛鸡兴高采烈的在剑台上蹦跶,那胖的圆滚滚的身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第101章 长孙大锤 这是什么鬼。 长孙凌妍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这把锤子,脑中一片片的都是空白。 她明明锻造的就是一把轻质剑,为此她还特地选用的韧性最高的材料作为剑基,之前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一煅入了剑魂,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还有这只鸡。 这圆润的腰身和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翅膀,哪有赤龙鹰那种翱翔天际的迫人气势?! 最关键的是,这鸡只有两只脚啊。如果没记错的话,赤龙鹰可是四爪的生物,就算是幼崽没有发育完全,可是四爪便两爪,怎么也不可能少了这么多。 若不是天生残疾,那就是赤龙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扣下了一顶绿帽子。 她有看了看眼前的黄毛小鸡,越发觉得自己的第二种猜测非常合理。 明明就是鸡啊,跟龙鹰哪有一点儿相像的地方。 “好精巧的一把锤子。” 背后传来韩城的赞叹声。 他走到近前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还放在剑台上面的锤子,忍不住的不停的点头。 只见那锤子通体莹润光滑,内中隐隐带有淡青色的云状内核,看着就像是用顶级的水墨渲染过的一样。 韩城的目光瞬间的就被那隐约可见的内核吸引住了。 “这是…….!!!”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素来沉默稳重的性子在见到那青色的核心之时,也变得激动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物件。 韩城忽然转头看向长孙凌妍,目光中是不折不扣的惊讶和激赏。 “这是……这是……器魂?!” 有内核就代表着灵器有了自己意识。按照内核的成色划分,依旧是天地玄黄四个等级。 长孙凌妍这把锤子的内核是青色的,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成色,可是修真界中青色历来是代表着生机。即便开始的时候灵器等级不行,只要滋养的好,将来还是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提升的。 一听到韩城这样说,九原道人和余华也立刻围了上来。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异象,已经让两人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期待。毕竟刚刚那惊天动地的声势不是假的,能引发天地这么大的感应,长孙凌妍做出来的应该不是凡品。 可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个看似羸弱的少年,真正拿出手的,竟然是有魂的灵器! 可是更大的惊吓还在后面。 眼看着韩城的手指不停的点指着同一个方向,两人的目光也随之转了过去。等看到那青色的核心之时,两人的眼睛也顿时就直了。 这是有青核的器魂! 器宗在云苍派扎根近千年,除了传说中师祖做的那个试炼阁之外,还没听说哪个炼器师做出了有青色内核的宝贝。 如今称霸三界炼的那些顶级的灵器,要么是上古大能遗落下来的作品,要么就是三界混战之前从小千世界中流传出来的,偶尔有几个大家灵感迸发天时地利的做出了有魂的灵器,可器魂也多半是些低阶生物,没有灵智,更别说进阶成长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余华失声问道。 他的眼睛死死的黏在那只长柄锤子上面,好半天才将视线转向身前的小师弟,显然心思全被它拉的死死的。 眼见三人全部露出饥渴的神色,长孙凌妍便将自己锻造的全过程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只是,关于铸炼生魂的事情,她却并没有详细说明方法的来源,只简单的提了一句自己偶有所得,便轻轻巧巧的带过去了。 三人都听得分外认真。尤其是余华,他甚至从灵袋之中取出了一枚玉简,准备将长孙凌妍的话,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 等到长孙凌妍讲述完毕,三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炼室之中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你是说,你是直接将一枚赤龙鹰的蛋炼铸在里面了?” 先开口的,是九原老道。只见他紧皱了眉头,面色也渐渐的冷了下来,似乎对长孙凌妍的做法颇不赞同。 铸生魂,有伤天和,难怪天要降下劫雷。 可他却并没有就这样急着下结论。那劫雷终究是没有劈将下来,反而峰回路转的显出大大的吉兆,想必是事情又有了后续的翻转。 只见长孙凌妍行了一礼,面容肃正的说道。 “师尊曾经教导过,但凡只要不伤天理,不违天和的事都可以去做,这句话弟子一直谨记在心。” “弟子被人欺瞒,用赤龙鹰的尸体换了灵石和这濒死的蛋,等到弟子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若是放着不管,这蛋不几日就没了生机;失败了蛋自然会死去。可若是能熔断成功,也算是给这生魂找了一个新的身体。” “弟子觉得,这不违上天好生之德。” 听她这么一说,九原的脸色才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他捋了捋自己杂乱的胡须,语带温和的说道。 “且不说这熔断生魂的难度,便看着天象的反转,就知道你实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 “若是你此次失败了,说不得就要担上杀生的因果。能让天地感应出玄雷的惩罚,想必你熔断的那颗蛋也不是什么凡品了。” “以后做事万万不可如此鲁莽,等下到我的炼室中来,将我们器宗的门规背上十遍。” 说着,九原便微微的使了一个眼色。 长孙凌妍心领神会,连忙点头称是。 一行人出了内室,长孙凌妍跟在九原道人的身后,向着九原的炼室走去。 人家师傅要教训徒弟,围观开眼的师兄弟二人也少不得要跟着告辞了。 余华一边走,一便憋不住的偷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一样。 “师弟,你想做剑……也要先选好剑的样子吧……” 他又看了一眼长孙凌妍手中的大锤子,终于忍不出又喷笑了出来。 “不过既然是天降异象,想必也是大不凡的。” 他眼见着长孙凌妍脸色阴沉,便很乖觉得收敛了笑容,勉强生硬的转移的了一个话题。 “你......这个锤子叫什么名字?” “大锤。” 长孙凌妍默默的转头,死鱼眼看他。 “师兄我知道这是大锤,我是说你准备叫它什么?” “就叫大锤,长孙大锤。” 长孙凌妍默默的看着那只胖黄鸡,面无表情的说道。 胖鸡似乎感知到长孙凌妍发出的那几个音是在召唤自己,很是兴奋的转了好几圈。 一只叫做长孙大锤的胖鸡,这可真是一个窘迫的名字。 只是此时此刻,长孙凌妍再也没心情去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再拉风的称呼放在这只胖鸡身上都,像是在讽刺她自己。 说好的御剑临风,潇洒快意呢? 拿着个锤子挥舞算什么样子,又不是评书里面那些豹凸环眼,哇呀暴叫的莽汉。 一想到以后自己就得拿着这个锤子打打杀杀,瞬间就累觉不爱了。 “不过,你的这个思路倒是给我很大的启发。” “若是不能让灵器生魂便炼铸一个神魂进去,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余华欣然说道。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走在一步之前的韩城给低声打断了。 “师弟!” 韩城有些恼怒的说道。 “长孙师弟的想法本意是救命,不伤天理不违天和,这样的机缘可遇不可求,你莫要胡乱试验!” 说着,还狠狠的瞪了余华一眼。 眼见着自己的师兄发怒,余华也只能缩缩脖子,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可是长孙凌妍却在他那苍白的面容之上,看到了那一丝丝的不认同,以及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没想到这次炼器,余华也会跟着进来。让他想到了这样的通路,似乎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她低头前行,任凭余华怎样逗弄,也不肯吐露一个字了。 只剩师徒二人的时候,长孙凌妍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讲了出来。 九原听罢之后,低头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师兄临终的时候曾经交代过,说不要误了余华的路。他那一支现在是韩城做主,有些事咱们也不便管太多。” “我找你来,是想给你解说一下剑基的事情。” “你用了韧性最强的材料,难免要牺牲了硬度,这剑就缺了根骨。无骨则不成形,你开始锻铸的时候想必也是遇到这样的问题了。” 眼见长孙凌妍点了点头,九原道人就又说了下去。 “你将蛋熔铸进剑身,用阴火稳固剑魂,这一步做的非常好。现在剑成了锤子,想必和熔断的那个生魂有关。” “剑无骨而有魂,那剑身的形态便极有可能随了器灵,你煅进去的那个蛋,是有八九是一种尾长的生物。” “可是成年的赤龙鹰只有短短的尾翎,和那…….锤子长得也不怎么像啊……” 长孙凌妍回忆了一下那只赤龙鹰的风姿,又看了看眼前飘着的小黄鸡,心中一阵阵的憋闷。 “若真是赤龙鹰,一只玄阶的灵兽是不可能引出这么大的天地感应的。你若是能看见那器灵,可以试着连通它的神智。” 听九原这样一说,长孙凌妍便将手指伸向那只圆滚滚的小黄鸡。那胖鸡也似心有感应,竟直直的朝着长孙凌妍的手指飞来。 接触的那一瞬间,长孙凌妍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 火焰,无边的火焰。可是这火却再也没有惯常的炙热,而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亲切,仿佛是代表着新生。 心中满满的是喜悦。 涅槃。 是凤凰! 原来这只肥鸡长孙大锤,竟然就是传说中远古的灵兽——凤凰。 第102章 分道扬镳 炼了一只凤凰,难怪天地的反应大。 凤凰乃是上古的神物,早在三界混战之前就已经是个传说了,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还能被长孙凌妍凑巧碰到。 现在想想,还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如果当初她炼铸的火候和手法稍微差了那么一些,那凤凰之死怕是要牢牢的扣在她的头上,将来因果清算下来,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天降劫雷,那是因为凤凰濒危,要是真的死在熔炉之中,怕是劈下来的就要是九天玄雷了。 幸好,这凤凰的神魂存了下来,天道立时便换了脸孔,弄了个什么吉兆的出来。这么一想,眼前的这只黄色的土鸡可是有天道做靠山的,看着竟真有几分不凡的味道了。 回去的路上,长孙凌妍一直在观察这只肥啾。 它肚子大腿短,尾巴和翅膀只是象征性的长了一点,哪里有传说中凤凰那样的风姿。 “三花,凤凰......长的什么样子?” 猫咪侧头想了片刻,也有些不确定的喵叫了几声。 “大概......应该......像是山鸡那样,有长长的尾翎和尖尖的嘴巴......” “灵界的飞天一族据说就是有着凤凰的血脉,是禽修的霸主,在灵界势力很大的.....” “不过那也都是传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毕竟凤凰是传说中的生物,谁都没见过......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 三花一边叫着,一边顺着长孙凌妍凝固一样的视线看了过去。 然后,它忽然有个可怕的猜想。 “难道......这是鸡仔就是......” 后面的话,三花说不下去了。 在灵修的世界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是最大的信仰图腾,也代表了灵修势力范围的割据和划分。 身为赤睛妖虎的三花,虽然拜的是白虎一宗,可是对于天空霸主的凤凰,还是带着不能言明的敬畏的。 它结契的时候受了长孙凌妍的一滴鲜血,从此有了连通的能力。大锤如今算是长孙凌妍的器魂,是以三花也能看到它的真身。 可是,它原本就真的以为,那只是一直土黄鸡而已的。 现在肥啾成了凤凰,这错乱的等级关系要怎么破?! 一人一猫,竟不约而同的陷入了烦恼之中。 千秋顶出了异象灵器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云苍派上下。毕竟是天降异象,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就算是徐成想要封锁消息也做不到,一时之间,原本有些冷清的器宗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好多人费尽心思的找上千秋顶,就是为了打听一下到底是哪位大师的手笔。 “九原真人!” “是九原真人啊!!难怪难怪,大师出手就是不一样。” 这也是长孙凌妍事先和九原道人商量好的。 她现在仅是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此事若真是落在了她的头上,恐怕对于现在想要低调度日的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日在千秋顶,眼看着天上的劫雷就要落下,等九原真人出现的时候,人大都跑的不见踪影了。事情真实的情况只有徐成、余华、九原和长孙凌妍知道,九原真人已经叮嘱了徐成和余华,相信不会有什么差错。 可是出门背着一把带青核的锤子确实有些招风,就算说是师尊的赠予,也难免惹人觊觎。长孙凌妍就试着和大锤商量,看看能不能变化一个低调些的造型。 原本只准备试试看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肥啾大锤似乎是听懂了长孙凌妍的意思,眼见着那只长柄锤子变化成了一把精致的短剑。 “大锤干得好!” 长孙凌妍很是惊喜,她将善解人意的肥啾好一顿夸奖,还许诺将手里的中阶灵石分一半给它养剑。 别看肥啾才刚刚出生,可是论说起察言观色的功力来,三花真是拍马都比不上。它又是撒娇打滚又是卖萌的,把长孙凌妍哄得心花怒放,很快就取代了三花原本还算得宠的位置。 猫咪气的鼓鼓的,愤愤的盯着装可爱撒欢的肥鸡,恨不得跳上去抓那胖子几下。如今只恨肥啾没有实体,要不定要好好教育它一下,让它也通晓些礼数。 那只土黄鸡真的是凤凰么?!三花冷眼看着得意洋洋的黄球,觉得自己一阵阵的心塞。 宠物间的这些小争斗,长孙凌妍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如今她正忙着收拾行囊,为花青谷秘境的试炼做准备。 再有几日,花青谷即将开放,韩忱今日已经来打过招呼,邀请她加入自己的队伍。 虽然她不能以太阴的身份出现,可队伍中有好几个剑修,想来也用不到她出手。 这一次,她只要老老实实的隐藏在队伍之中,低调的找寻《万象录》的踪迹就好了。 “咚咚咚。” 门被轻轻的敲了三下,门外传来了余华的声音。 瘦高的青年站在门外,面色苍白憔悴,可是一双凤眼之中,却是熠熠发光,亮的惊人。 “小师弟,你这样阴阳交错的炼铸办法简直是神来之笔!我这几日反复的推演,竟然觉得其中蕴含着天衍之术的大奥妙!” “小师弟,你是个天才,你若只是局限在器宗的条框之内,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生生浪费了自己的才能!” 说着,余华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羊皮纸。在玉简横行的修真界,这样古旧的东西已经很少能看到了。余华手中的羊皮纸显然是有些年头,上面的字迹模糊不说,就连纸面都破破烂烂的,似乎一阵风就能给吹散了。 只见他小心的将这羊皮纸递到长孙凌妍的面前,语带激动的说道。 “你看看这些。这些都是我能找到的古阵,你若是肯动手,一定能造出些有趣的东西!” 长孙凌妍皱了皱眉。 她刚刚快速的扫了一眼羊皮纸上面的图样,心里又是一阵阵的发沉。 虽然她并不能完全看明白那些神秘莫测的线条,可是这种熟悉的能量流动方式,十有八九是和魔修有脱不开的干系。 她倒不是鄙视魔修。事实上,在长孙凌妍的心中,那些敢于直面自身欲望的魔道中人,比起某些道貌盎然的正道伪君子,人品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个等级。 可是眼前的这些阵法,却实实在在的应了器宗的门规禁忌——伤天理,违天和。 余华为什么还在研究这些? 长孙凌妍轻轻的将那羊皮纸又推了回去,正色肃然的说道。 “师兄,你太高看我。” “凌妍资质平平,哪能知晓天衍术数这样精深的道理。我能做出魂器实属上天眷顾,歪打正着,师傅也早就和我说过,论天分,我差师兄远矣。” “承蒙师兄不弃,让我见了这上古的法阵,已经是我的大机缘。可天分所限,这样高深的构图我实在是看不明白,师兄还是别为难我了。” 听她这么一说,余华眼中的光芒渐渐的暗淡了下去。 他忽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的说道。 “我只是觉得,炼器就是炼器,不能因为人有了立场就把炼器之道也做了区分,阵法只引导灵气流动的方式,本事是没有对错的。” “我们器宗虽然也算是上界炼器的头一把交椅,可是自开山立派以来,一共出了几样能看的东西?那些人天天钻研着铸剑补剑,和山下的那些铁匠们有什么区别。” “总是迎合别人的需求,虽然吃得饱,可是却永远成不了人上之人。” 他忽然咳了一声,清瘦的面容上隐隐带着遮掩不住的野心和企望。 “我们是器师,不是铁匠。我们应当站在那些剑修的头上,让他们为我们的作品疯狂、争斗、祈求,这才是身为器师的真正样子。” “只靠着器宗这点东西吃老本,器师是不可能出头的,我们终究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博众家之长才能立于不败的巅峰。” 他有些期待的看着面前瘦弱精致的少年,眼中带着不容错辨的狂热和激赏。 “师弟,你明明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要遮掩自己,将功劳都归在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头子身上?!!” 长孙凌妍却摇了摇头。 “师兄,人各有志。” 她大大的猫儿眼直视着余华,目光中满是坦诚和真挚。 “师傅说了,咱们炼器之人要有畏惧之心,要不伤天理,不违天和,我一直记在心里。” “咱们做出了一样法宝,怎么用是别人的事。倘若在做之前就知道是杀戮凶煞的东西,我自己根本就下不了手。”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果然看得懂!” 余华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大,却带着十足的畅快和轻松。 “可叹我发现的太晚,只让一个懂我之人,被那些古板僵化之人洗了脑!” 他忽然止了笑声,形状优美的凤目紧紧的盯着长孙凌妍,语气坚定的说道。 “师弟,你有天资才华,不要被一些无用的东西干扰了你的思路。” “你说人各有志,师兄我不强求。”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音鼎出来,随手就丢给了对面的少年。 “倘若有一天你改了主意,那便立时来找我吧,你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师兄都会给你准备好的。” 第103章 入谷·入毂 余华走了。 他走得很突然,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留了一封信给他宗主的宗主徐成。那信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准备四下游历一番,若是看到有顺眼的地方,就准备定居下来不走了。 信中虽然没提要脱离宗门的事,可是器宗上上下下的人都心知肚明,千秋顶这个小山头终于容不下余华这尊大佛了。 余华的离开并没有打破器宗表面的平静,至少长孙凌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微微的差异了一下,就立刻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她一早就知道余华的离开是迟早的事,他昨天来找她时说的那番话,更是让她有了确信的预感。 也许,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余华的性格吧,可以恣意挥洒,无所顾忌。 至于她自己。 长孙凌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小背囊。 还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去寻找《万象录》吧。 今日一早,云苍派以及和云苍关系较好的门派弟子齐聚双牛岭,等待着花青谷的开启。 和水月山不同,花青谷算得上是中级以下弟子试炼的最佳秘境了。它的规模比起水月山是大乐太多,虽然其中遍布灵兽,可只要弟子们保持不落单,都还是可以应付的。 有些比较危险火还未探明的地方,各宗门主都会预先叮嘱自己门下的子弟不要前往,是以花青谷每年开放一次,倒也没出过太大的乱子。 “凌岩兄弟,你来了?!” 韩忱远远的就看到了长孙凌妍的身影,立时便向着她到来的方向挥手,示意自己队伍的位置。 煜琨宗在本届的宗门大比中一跃成为云苍山排名靠前的宗门,一时之间风头大盛,对于门下弟子的培养和锻炼也愈发的上心。 此次派出的都是门内选拔出来的精英,个个身手不凡,少年得志,自然各个是有着一身的傲气的。 只是器宗在云苍派地位超然,又不和这些少年构成竞争关系,几人对长孙凌妍的态度还算是客气。 只见一个高大健硕的少年迎了上来,他笑着朝长孙凌妍拱了拱手。 “这位便是长孙师弟吧。我叫王埠廖,早你们一批入门,是此次煜琨宗试炼的领队。” “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就是,器宗的师弟就和我们本宗的一样,千万不要客气啊。” 说着,他便将同来的队友一一介绍了一番。 算上韩忱,剩下的四个少年都来自煜琨宗。 白帆、路达勇和邱文,三人都是和韩忱一起入门的同期,如今在煜琨宗都很受重视。 路达勇性子大大咧咧的,虽然有些急躁不拘小节,可是看着就是一个心胸开阔的汉子,倒是意外的很合长孙凌妍的胃口。 白帆长了一副书生的模样,身板有些瘦弱,说话也慢条斯理的,不过句句都能说到点子上。他和路达勇一动一静,一快一慢,没事就喜欢斗嘴吵架,不过感情看着倒是不错的。 剩下的那个邱文没什么存在感,长孙凌岩也暂时看不出什么。 唯一的一个女孩子来自丹宗,是丹宗宗主的师侄,叫于婉,是个性格开朗大气的姑娘。她看上去似乎对韩忱很有些爱慕之意,总是绕在韩大公子的周围,企图之心不能更明显。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却是无情。 韩大公子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进退有度,可是看在长孙凌妍的眼中,这样客气的态度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张力和暧昧,根本就是婉转的拒绝,这位于姑娘这回怕是没什么戏可唱了。 几人相互见了礼,王埠廖又开口说道。 “小于姑娘和长孙师弟可能不是很了解,我们这次进花青谷的目的就是猎杀血木龙。” 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重剑。 “咱们煜琨宗用的是重剑,剑气刚猛霸道,对剑的硬度要求就很高。” “除了血木龙的麟角之外,剩下的部分全队所有人平均分,于姑娘和长孙师弟还请多多包涵。”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说是一个队的,实际上处理最多的还是这五个剑修。丹修做些药剂可以,真上阵动手,那还真不是个。 至于自己,一个平阳的器修,靠着韩忱的关系进来,勉强说是可以帮助锻修佩剑。可是作为一个更入门的弟子,有哪个会相信她真会铸剑,又有哪个放心敢把剑交给她来修?! 占便宜的事,她自然是没什么异议的。 很快,参与试炼的众人集结完毕。庶务堂的长老例行训示了几句,花青谷秘境就正式开放了。 几人目的明确,自然就是向着西北方向的望儿山的方向奔去。 望儿山看着近,可就算是众人一刻不停的奔过来,也花了大概三个时辰。等真到了望儿山的脚下,日头早已过了晌午。 “从此处进入望儿山,向北走有一道山岭。岭西是我们今次的目的地,那里乃是望儿山地脉的汇集点,血木龙的巢穴就安在此处。” 王埠廖点指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峡谷,简单扼要的给几人解说道。 “进门倒是不难,岭头只有几头黄阶低级妖兽,按照咱们几人的实力,只要好好的休整一番,倒是很容易对付。今次只要白帆、邱文、韩忱和我出手就好,路达勇做后卫,护着于师妹和长孙师弟周全。” “进了山谷之后,大家就要小心了。” “那谷中终年弥漫着浓密的毒雾,虽然雾气的毒性不是很强,可是却会逐渐麻痹神志,使人产生幻想,神志会自相残杀。据说这迷雾中还有妖兽出没,倒是一个大麻烦。” 王埠廖眉头微微的聚拢,颇有些忧心的望着远处峡谷方向的浓雾。 “我的意思是......长孙师弟和于师妹留在谷外,待我们几人将学木龙击杀之后,再回到谷口碰头。” 于婉也好,长孙凌妍也好,对于王埠廖来说,都是碍于面子儿不得不戴上的拖累。不说丹药和炼器师在战斗中能起什么作用,光是要看顾这两个人,就要耗费至少一个战力,其实是有些不划算的。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她心中明白王埠廖的想法,也觉得此时此刻,这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她本就是来找《万象录》的,和这几人厮混在一起,径直就到了望儿山,一路上都没有机会来找线索。 分开也好,算是各自自在。 于婉姑娘就不那么情愿了。 她此次本就是奔着韩忱来的,现在让她在外面等着,她可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乐意。 不过她也不是那死缠烂打看不清形势的人,自己的实力就算进去也只能拖后腿,倒不如退一步,还显得大方懂事。 一队人就此分为两路,于婉和长孙凌妍守在谷外看顾行李,剩下的人进了谷里。 “你说......他们会平安回来么......” 于婉有些担心的向着谷口张望。可是片刻之后,她就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不吉利,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王师兄布置好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不是有人捕杀过木龙么?” 长孙凌妍心中也没底。 花青谷毕竟不比水月山,还是有些危险的。 两人原本就不是很熟络,现在更是各怀心事,竟然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等了半日,谷里还是没有动静。 这下,连长孙凌妍也坐不住了。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于婉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长孙凌妍想了想,还是开口劝说道。 “我有修剑术,还是我自己进谷吧。你就呆在谷外等着,要是半日之后我还没有出来,你就出秘境去求助。” 她看了一眼还要说话的秀丽少女,伸手制止了她的异议。 “咱们不能全都陷在这里,总要有人把着一线生机。于师姐,我们的命,都交在你的手里了。” 说罢,她也没过多做停留,直接顺着小溪进了林子。 身后于婉紧跟了几步,最后还是勉强稳住了心神,只站在谷口等待。 一进山,长孙凌妍就发现事情就的不对了。 这山谷外面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下午,可是越往里走,光线便越昏暗。 天空布满了灰云,时不时还能看到青紫色的闪电穿云而过。 脚下的土地却越来越软,渐渐的,土变成了泥。 泥巴已经没过了膝盖,好在下面的土地是硬的,不至于没顶。 即使是这样,踩进去也几乎都拔不出脚来。 很快,她就只能扶着树干在泥淖中勉力支持了。 如今她只盼能看到一块岩石好歇歇脚。可是一眼望去,满眼都是无尽的泥沼,铺天盖地的树林,看不到尽头。 更糟糕的是,林中开始起雾了。 难道这就是王埠廖说的有毒的迷雾 长孙凌妍勉力向前行进,可是随着雾气越来越浓厚,能见度也不断在降低。很快,眼前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了。 远处隐隐的传来翅膀的拍打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她飞过来了! 正想着,长孙凌妍只觉肩上一痛,好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戳了一下。 “啊~!” 浓雾中,不断有针状物扎来。长孙凌妍一边胡乱的拍打着,一边又再次加快了脚步。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窝囊的战斗,看不到敌人,只能任人鱼肉。这沼泽邪门的很,不尽快离开恐怕会有大麻烦。 正当她手忙脚乱之时,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直直的冲过来。她下意识的用手一抓,一个毛茸茸的生物被困在了手里。然后就她感觉手心一痛,一根细针扎进了她的手心。 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是只寸长的蝙蝠。 这东西长得很是怪异,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可是却看不到嘴巴和牙齿,椭圆形的头部,有一根吸管样的口器伸在外面。 怪蝠的力气很大,长孙凌妍需要用力才拽的出吸管。 受伤的创口带着一阵阵酥麻,看来这怪蝙蝠还自带麻醉功能,一旦刺中猎物,就一边吸血一边用毒液麻醉猎物。 虽然暂时还不影响行动,可是积累的多了,猎物多半因为失去意识而丧失反抗能力,到时候只能乖乖的被它们吸干。 好在这怪蝠的口器不算尖利,要不刚才那下就能把长孙凌妍扎个贯穿伤。 这个时候,就算是化身太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敌暗我明,不能这样下去了。 长孙凌妍咬了咬牙,站在原地也不去管那层层飞扑而来的怪蝠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包事先准备好的银针,取阳遁并定了局后,便开始布奇子。 雾太大了,没办法一次定位,只能一棵棵的摸过去。 这是她在地球是学到的奇门遁甲阵法,有了太阴力量的加持,阵法的威力自然是不可小觑。只是这阵法有些瑕疵,需要用布阵之人的精血激活才能达到最大的效能。 精血可不是一般的血,修真之人视精血为人的本源,损了一滴都是巨大的伤害。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是先保命要紧。 长孙凌妍跌跌撞撞的在树间穿行,在心中默记着方位。 戊、己、庚、辛、壬、癸、丁、乙、丙。 到了最后一位,长孙凌妍几乎就要支撑不住的用整个身体扑在树上,将针尖一根根的扎进树皮。 外袍已经被撕裂出好几个口子,怪蝠却越聚越多。 快点......再快点!!! 七棵......八棵!!! 终于把最后一根探针钉进了树干! 长孙凌妍咬破手指,用血一一涂过探针,激活了阵法。 金克木,探针能够抑制树的木性,造成纯阳的假象,让怪蝠们误以为树就是目标,进而冲进阵中。 开死门,主捕猎杀戮。 折生门,让你们有去无回! 用太阴的精血激活,能短时间内将阵门的效能放大几倍! 但愿这刑戮死门阵能有效果。 第104章 大锤的用处 杀阵已成,长孙凌妍立时便退到了一边。如今她只觉得浑身虚软无力,想来是受了些暗伤。 怪蝠纷纷的从浓厚的雾气中,仿佛知晓了猎物已经无力再战,那气势凶的恨不得将她生吞下肚。 只是它们都找错了方向,直直的飞进了阵中,一只只的撞在粗大的树干上,被杀阵之中的罡风绞碎了骨肉,就这么丢掉了性命。 学的味道一下子弥漫在空气之中,带着无数尖利的嘶叫冲进了耳朵,听的让人心中发寒。 可是长孙凌妍却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口气。 杀阵起作用了,她暂时算是安全。 三花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这次是她拒绝了它一同前来的要求,独自进了花青谷。 除了一把带着肥啾的短剑,长孙凌妍现在什么帮手都没有,若是这阵法不灵,那她只能凭着重伤,再杀出一条血路了。 只是现在还是不是放心的时候。这林中的迷雾来的蹊跷,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样子。若这雾气不发散,说不好其中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当务之急,是找到这瘴雾的阵眼,在将其破除。 长孙凌妍辩了一阵方位,找到正东向的一棵松树盘坐了下去。 她悉心的感知了片刻,这才从随身的包裹之中取出了一个青玉阵盘进行测算。 这是余华临走之前赠予的她的礼物。小小的青玉阵盘只有巴掌大小,细腻晶莹的顶级玉质上密密麻麻的刻满的阵符,倒是个和她心思的好宝贝。 沿着周遭走了一圈,长孙凌妍心中也有了底气。 这套阵法其实并不复杂,可是却布置的极为精巧。 不但巧妙的利用了周围的山林树石的环境,而且范围也是前所未有的大。若整个山谷上空的毒雾都是人为造出来的,那这阵法可就惊人的很了。 一想到这里,长孙凌妍顿时就收起了轻慢之心,更加谨慎小心起来。她反复推衍好几次,每一个数据和坐标都仔细的记录下来校对比较,就怕出现任何意外状况。 按照她刚刚的测算,想要驱散整个山谷内迷漫的瘴气浓雾,光靠她自己的力量,是决计做不到的。她身边没有其他的帮手,为今之计,只有向这谷中大阵一样,借助自然的力量。 小千世界当年崩裂的时候,化成了七个大小不一的秘境,长孙凌妍现在身处的这个花青谷,其实也是当年小千世界的一部分。 她一进秘境,就有在暗暗留心地形和植被的变化,时时和水月山的情况作比较,倒也真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花青谷,当年在小千世界中,想来多半是和水月山相隔不远,甚至是相邻的地界,不但地形能够衔接的上,就连植被的种类,也多有重合的地方。 水月山的地势为水中抱月,能维持秘境内灵气流通正常,地下想必藏有大量的金石。金生水,水生木,是以水月山才能林木茂盛而不至生机枯竭。 若是花青谷和水月山地势相连,这黑土之下想必也是有些矿藏埋着的,再加上这山谷其实就是一个盆地,有聚水汽的功效,才会生出这样的浓雾来。 可细看周遭的植物,却并不都是一些喜湿喜阴的种群。长孙凌妍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好些沙漠中特有的旱地植株,在这浓雾漫天的地方显得分外醒目。 应该是有人进来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阵法感应,才出些的这些雾气。 想要破阵,便要从这雾气入手。 长孙凌妍蹲下身子,寻了一根树枝就在泥土上勾画了起来。她边想边改,很快一个看起来有些繁复的阵法就出现在土地上。 一个多时辰后,长孙凌妍的整座法阵终于布置完成。阵法就是一个引子,接引天地之力扭转秘金生浮水的局面,倒是低阶的灵石就足够了。 长孙凌妍将肥啾短剑插进了阵眼之中,又向土鸡叮嘱了一番,便带着玉阵盘走到了阵法的生门开位之上。 她转化太阴真身,阴阳轮极速运转之下的灵气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迅速的灌注进了阵盘之中,只见那莹润细腻的阵盘忽然青芒大盛,一阵极速的旋转之后,开始有节奏的闪耀起一阵阵的青光。片刻之后,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突然从中喷射而出,一下射向了安插在阵眼的短剑之上。 短剑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开始有些晃动,渐渐的,随着长孙凌妍不断的加力,短剑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连接阵盘和短剑金光也在不断地变粗变亮,在昏暗的山谷之中有如一轮太阳一般,让人不能直视。 同一时间,长孙凌妍之前布下的阵石也在一个一个的亮了起来。等到周遭四十九个灵石全部点亮之后,短剑忽然弹射到半空中,一抹火红色的影子啸叫一声,直冲天际。 “大锤——破!” 长孙凌妍大喝一声,纵深跃到了半空之上,那手中的短剑已然化作了原本锤子的模样,带着长孙凌妍一道落在了阵眼之中。 同时浮空的还有那四十九块阵石。 当大锤敲击阵眼的那一瞬间,地面传来一阵剧烈晃动,以阵眼为中心,一道道透明的灵气波向周遭扩散开来,无数斗大的奇怪字符凭空浮现在半空之上,在灵石上方互相交织成一个巨大的远古图案。 风声!是风声! 下一刻,呼啸的狂风开始迅速形成,围绕着阵眼告诉旋转升腾,搅动着谷中浓郁的雾气。阵眼中黄啾的身形拉长变大,火燃烧的样子和凤凰一样,借助着风的力量,不断的吞噬着周遭的白雾。 每吃掉一分,肥啾身上的火焰就更加旺盛,火光映衬下的长孙凌妍,眼中带着闪亮的精光。 此时此刻,即便是身在火中,她也没了之前那样的恐惧和愤恨。火是那样的温暖亲切,令人欢欣愉悦的感觉一波波的在心底涌动,渐渐延伸到整个身心。 她知道,这是大锤的快乐。 大锤本就是凤凰。凤凰之火,能荡涤天下所有的脏污毒瘴,只要适当的借助自然的力量,便是这满山谷的瘴气也不足为据。 她没有选择贸贸然去破阵。雾气不除,谁知道其中还隐藏着多少的妖兽灵怪,她已经没有气力去再杀一次怪蝠了。 用凤凰之火除掉阵中的毒源,虽然方法简单粗暴,可却是现下最安全的法子。 不是不可行,而是除她之外,别人根本就不具备这样任性的条件。 毕竟肥啾只有一只,能支撑肥啾灵力运转速度的,三界之中怕也是寥寥无几了。 火越烧越旺盛,那浓密的浓雾犹如沸水烧开一般,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似乎是想逃逃避被吞噬的命运。 可是在凤凰之火的面前,这些挣扎都是徒劳的。 随着肥啾的身影不断的拉长膨胀,一只金红色的凤凰隐隐现出了身形。周遭的风更大了,风助火势,转眼间,原本浓厚的雾气,一下子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咯!” 肥啾打了一个饱嗝,圆滚滚的身子比之前还硬生生的打了一圈,看着更像一颗球了。 它得意的蹭了蹭长孙凌妍的面颊,表示求表扬求点赞。 长孙凌妍轻轻的摸了摸的它的头,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 这些瘴气都会化作大锤的能量和给养,而峡谷中的情景随着雾气的消散,也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这一看,长孙凌妍也被吓了一大跳。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平原,地表像是被陨石雨袭击过一样,遍布大大小小的环坑。 干燥,荒芜,刚刚那潮湿阴暗的样子就像是幻觉一样,视野之内除了两侧陡峭的山崖,就是漫天的沙尘和黄土。 倒是这些陨坑之中,有五光十色的石块露出地表面,亮晶晶的甚是好看。 这些石块大都嵌在沙土之中,经年日久的烈风将石块的棱角打磨的圆润光滑,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块耀眼的彩色钻石,甚是闪耀夺目。 是金木水火土的五种属性的灵石! 长孙凌妍从未见过这样多的属性灵石。上界流通的大都是些无属性的自然灵石,带属性有颜色的都是少见的好东西。 当中一个巨大的陨坑,中耸立着一块约三十多丈的巨大晶柱,整个晶身有五种颜色,相互交织渗透沁染,闪耀着无比瑰丽耀眼的光芒。 只是这晶柱底端,有五个黑色的影子倒伏在地,半身都被封在了晶柱之中,身上有一丝丝青色的灵气扶摇而上,飞向晶柱的上方,各个都看不出生死。 长孙凌妍顺着凝聚的灵气向上看去,这才发现就在晶柱的顶端,有一只三丈高的巨大黑影盘踞其上,看不清是什么妖魔鬼怪,只隐约有一双紫红色的竖瞳,死死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长孙凌妍,一刻也不肯放松。 不,确切的说,那黑色的怪物不仅仅是盯着羸弱的少女,还有那少女手中看着就很不起眼的短剑。它的目光中充满了贪婪和渴望,似乎是饿了几百年后,忽然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第105章 戳穿 目光对视的一霎那,长孙凌妍就感觉到了等阶威压的存在。 那不知名的黑色怪物静静的俯卧在晶柱的顶端,眼眸中是不容错视的贪婪和垂涎。 它似乎是在看着一道珍馐佳肴,巨大的盆口微微的张开,露出里面白森森的牙齿。 长孙凌妍几乎能够感受到那饥饿的欲望,她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好像这样就能觉得安心一些。 其实,都是徒劳。 她心中其实清楚的很。 这怪物至少是地阶大圆满,若是再努力一下,说不定就到了天阶初级。 身为一个小小的开光期,即便是手握灵剑太阴体质,在这样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是毫无挣扎之力的。 更何况,自这怪物现身之后,大锤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对头一样,一直躲藏在短剑之中,再也不肯露头了。 不知道……现在逃命……还来不来得及?! 长孙凌妍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的向后退了几步。即便是这近乎忽略不计的距离,那双巨大的紫红色眼眸也仅仅跟着转动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放松对她们的觊觎。 只是,它虽然垂涎的要死,却一直没什么实际动作。从开始到现在,那怪物一直是乖乖的趴在晶柱的顶端,一动也不动的紧盯着眼前的猎物,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命令。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悦耳的男音,那声音中仿佛带着磁性一般,但就是这一句话,就让人觉得身心舒畅,险些就要溺在其中。 是谁? 长孙凌妍向四周看了看。攀附在高耸的晶柱之上的怪兽不说,剩下的就是煜琨宗那几个不死不活的弟子。空荡荡的旷野上,除了一个还在站着的自己之外,余下再也没有任何活动的人影。 “你在找我么?” 那声音语中带笑,满满的都是轻松逗弄的意思。 “你是谁?!人在哪里?” 长孙凌妍的眼睛不断梭巡着周遭的情况,她现在全神戒备,准备一有状况就立时出手攻击。 可等了半响,却没有任何的动静。除了那只还高卧在晶柱顶上的怪兽之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你在上面?” 长孙凌妍试探着喊了一句。 “我是在上面。” “不过,可不要把我的小宠物当成了我本尊哦。” 那声音低低的笑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你的宠物?” 长孙凌妍疑惑的问道。 难不成,这声音说的就是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什么人会有这样重的口味,养这样的东西做宠物呢? “你可不要小看了它。虽然长得丑了一些,这可是三界之中唯一的僵龙,你那只小凤凰还没长成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我的宝贝儿了。” “这只僵龙我养了一千年,最喜欢的吃食就是你身边这样的火凤凰。当年我花了无数的心力掏了凤凰一族的老巢,原想着三界之中应当也没这火凤凰的踪迹了,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漏下了一只。” “罢了,这也算是天意。” 那声音说的很是轻松,浑不知这些话在长孙凌妍的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僵龙乃是远古巨龙的亚种,在这三界之中就算是顶级的妖兽了,也是凤凰一族不共戴天的仇家。 僵龙幼时身量细小,皮嫩骨脆的样子正是凤凰族喜欢的食物。可是一旦僵龙发育完成,身形就会变得遮天蔽日,以凤凰的实力,即便是顶级的火凤凰一族,也决计不是对手。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风水轮流转,形势逆转之下,凤凰变成了僵龙嘴边的美食。 只是再怎么样也算是顶级的灵兽。抄了凤凰的老巢喂僵龙,这是要有多么恐怖的实力?!! 听着像是吹牛。可是细细想想,现在三界之中,还真是看不到凤凰的踪迹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背后的汗毛都根根竖立了起来。如果那声音说的是真的,那她根本就不用拔剑相向了,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你害怕了吗?呵呵呵呵呵,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是少见的太阴体,体内还有我家传的宝贝,这样的美人儿,我怎么可能忍心伤了你呢?” 那声音低低的说道,语调中带着满满的柔情蜜意,婉转而多情,听起来就像长孙灵妍是他相恋多年的爱人一样,眷恋情深。 “你在胡说什么?!” “连面都不敢露的人,妖言惑人到底有何居心?!” 长孙凌妍大声呵斥道。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在上界的这些日子,虽然也不是顺风顺水,可是她身体的秘密,倒是真没有什么人发现。 太阴也倒是罢了,说她体内有他家的宝贝,那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他说的是……阴阳轮?!! 她正在暗自忐忑,只听那声音又再次说道。 “没错,就是元能轮。”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 “阴阳轮什么的,都是那些蝼蚁胡乱取的,我家的元能轮怎么能叫那样俗气的名字。” “若不是九霄云顶忽然引受了天地感应,元能至宝轮怎会流落到那些肮脏贪婪之人的手中。好在蝼蚁都是些驽钝之辈,不知这至宝的好处。不过能让他们肮脏的手指触摸一些,也算是有大造化了。” 此话一出,长孙凌妍的心顿时就凉了个透底。 这人能听到她内心的活动,就说明她现在完全就是被掌握在对方的手中,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连通她的心神,洞悉她下一步的行动和想法,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明白。” 长孙凌妍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你当然听得明白,不过若你不想承认,那就这样算了吧。”“元能轮是我家中放置在九霄云顶之上的宝贝,能保万世昌盛繁荣。现在被你融合了进去,也算是种缘分吧。” “拿了我家的宝贝便算是我的人,平时闹闹小性子倒是无妨,也倒是情趣。可若是不识大体逞强好斗,那便是需要好好调教一番了。” 那声音笑意渐消,语调也变得有些清冷,隐隐带着不容违逆的傲然和霸道,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这三界的主人了。 世上传说三界之中,只要有人登上了九霄云顶,就能立时渡劫得道,飞升到上界仙天。这人说阴阳轮是家中放置在云顶上的宝贝,能保家族昌盛,这里面的意思就多了。 九霄云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几千年过去了,没什么人能够登顶得道,可这云顶的传说却延绵不绝的流传了下来。甚至前年之前三界的混战,也就是因为云顶下小千世界的秘境中流落出不少的稀世珍宝。 阴阳轮有能量转化的力量。长孙凌妍在时空裂隙中遇到它的时候,它就是近乎吸掉了她的神魂和修为,是她拼着同归于尽才勉强摆脱的。 如果阴阳轮其实就是一个能量转化装置呢? 如果有人用它吸收能量化为己用呢? 如果九霄云顶根本就是一个骗局,所有修士都是在登顶的时候被阴阳轮耗尽或吸干了所有的修为呢? 长孙凌妍越想心越冷。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三界的修士都不过是被人玩弄掌中的蝼蚁,犹自挣扎还不自知,甚至还沾沾自喜,为了一点微末的利益斗个你死我活,白白便宜了别人看戏。 就像人饲养蚂蚁箱一样。 “啪啪啪——”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掌声。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比起之前的那些愚蠢的太阴可是要出色的太多了。” “元能轮能选择了你,想来也是有些道理的。” “你这太阴配我这正阳,又有元能轮的加持,我们便是天意的伴侣。” 话音刚落,长孙凌妍只觉得周遭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眼前的视野像是出现了水波一样。被一层层的晕染开来,慢慢的显出一个人影。 人影渐渐的凝结显形,等到一切平静之后,长孙凌妍赫然发现自己身前三丈的距离之外,站着一个身穿玄衣的男人。 这男人身形高大健朗,浑身的气势尊贵之极,一头黑发散落在身后,眼眸半睁半合,嘴角微勾向上,傲慢而慈悲,矜持而清冷,看着不像是此间的修士,倒像是上界的仙人。没有丝毫为违和的感觉,仿佛他天生就应当这样,远远看着天下的众生,就让人有种莫名臣服的冲动。 他的面容难描难画,五官虽然不甚出众,可是那周身的凛然衿贵的气质,却无法单纯的用美丑来形容。 不,应该说,若只把他限制在美丑之中,那便是亵渎和侮辱。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便以抵得过千言万语,仿佛穿过时间的长河,一直等在原地,等待着那一位有缘人的出现。 就是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却没来由的让长孙凌妍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似乎在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知和悸动,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年少,不明白欣赏和恋慕之间的差别。 这个人,怎么看,都有些像是殷朗呢...... 第106章 死拼 这个人,咋一看,有些像是殷朗;可若是再仔细地端详一下,还是能立时发现两人的不同。 殷朗是基于自身实力的骄傲,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蔑视众生的清高。 仿佛,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真是奇怪,他哪里来的这样的底气。 能站在此处的,肯定是上界之人无疑。根据空间法则,但凡有修为超出此间容纳等级的,天道便会生出玄雷来试炼。熬过了雷劫便飞升上天,熬不过自然就道消身陨,也算维护了世界的平衡。 现在他站的好好的,那便说明修为还不够格。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就又平静了下来。 只要是人就好,是人就会有弱点,是人就会有企图,是人就还有一搏的可能。 “你是谁。” 长孙凌妍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男人像是看一件精美无比的艺术品一样,上上下下的将长孙凌妍打量了个遍,直到他觉得自己满意之后,这才点了点头,语调亲切的说道。 “我是尚樾,你叫长孙凌妍吧。” 听他这样问,长孙凌妍精致的眉微微的皱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 她冷冷的说道,双眼警惕的看着对方。 “你不用对我那样的戒备,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与你相配。那些蝼蚁根本就不能知晓你真正的价值。” “我的血脉加上你的体质,我们能够繁衍出最杰出的孩子,你的血将融入这个伟大的家族中,永恒的流传下去。” “你会是这个世界的王后。再也不用苦苦的挣扎,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唾手可得。” 尚樾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弧线优美的下颌微扬,神情超然世外,仿佛他说的不是一个虚幻的世界,只要长孙凌妍点头,这些就立时会变成现实。 长孙凌妍低下了头。 她听懂了眼前这个人话里话外意思,却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这些。 她虽然也曾有过美好的幻想,可是时过境迁,曾经的那些在挣扎求存的打磨下,全部都化作的灰烬。 如果一个人不能平等的看待你,那他给予的一切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的施舍,随时都要收回去的。 就像是人类饲养宠物,喜欢的时候怎么都好,不喜欢就干脆丢掉,不论死活。 过去的东陵烟就是一个例子。 尚樾说的对。 他知晓她近乎所有的秘密,也就比其他的人更知道如何利用才能发挥出她最大的价值。 和这样的人为伍,她不会觉得安心。 见她陷入了沉默,尚樾也只是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似乎并不介意的她的怠慢和冷落。 智者谋定而后动。 若她真是第一时间就应了下来,那他才要失望呢。 片刻之后,长孙凌妍抬起了头。 她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刚刚尚樾的许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她的脸上,尚樾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和兴奋。 “若我拒绝呢?” 她淡淡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拒绝?” 尚樾对她的话感到惊讶。 “是我开出的条件还不够优厚么?还是……你已经心有所属?” 说到这里,尚樾脸上原本是超脱衿贵的神色忽然产生了一丝的变化。 下一刻,长孙凌妍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嫌憎和厌恶。 可是,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等到她再看过去的时候,那男人的表情就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平静祥和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些蝼蚁……他们不适合你。不,应当说,他们配不上你。” “你是聪明的孩子,不会像那些个没脑子的太阴一样,浪费自己的身体和天资,甘心委身给那些庸俗愚钝的蝼蚁们,诞下一个个毫无价值的子嗣。” 他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就钳住长孙凌妍的下颌,微微的将她的头像右侧抬了抬,露出了洁白纤细的脖颈。 “不是处子了。” 尚樾喃喃的说道。 “年少轻狂不知道自爱……倒是还没傻到为那些蝼蚁生儿育女……” “总算……还没脏的彻底。” 尚樾喃喃的说道,根本就不在意他话中的主角就站在他的对面。此时的男人再也没有了超脱衿贵的模样,那唇角微勾的冷笑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冰冷嗜血的恶魔。 “说罢,那男人是谁?” 他忽然加大了手指的劲力,长孙凌妍只觉得有一只钢钳牢牢的夹在自己下颌之上,脖颈向上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的痛感。 沉默。 她觉得很屈辱。 尚樾嘴上说的刻薄,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带着满满的嫌弃和厌憎。他似乎觉得自己能够容忍她的不纯洁,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可是他和她,他们素未平生,她也不指望从他哪里谋求什么,他的喜好和看法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他的玩具,她的一切有她自己来负责,哪里用的着别人来指手画脚,鉴定点评?!! “你还惦记着那种卑贱的东西,倒是看不清楚形势,和那些蠢女人一样。” 尚樾忽然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力道松弛之下,长孙凌妍被闪了一个趔趄,倒退了好几大步,勉强稳住了身形。 “这个世界是我的,没什么能逃开我的眼。你即便是不肯说,我一看也就知道了。” “那人倒算是个人物。可即便再怎么出色,也不过就是一个厉害的蝼蚁。他看不到你的价值,也不会珍惜你,何必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呢?” “我可以保证,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你能享受到所有的尊荣和财富,你会有一个天生奇才的儿子,你甚至能得到永生。” 他说的激烈精彩,可是这些富有煽动力的话却没有在长孙凌妍的心中激起任何的火花。 蝼蚁,她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只蝼蚁,充其量是一只有用的蝼蚁,便是说的再好听,和炉鼎之类的器物,又有什么差别呢。 心中虽然百般不赞同,可是长孙凌妍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 现在敌强我弱,要是准备硬拼那就是个傻子,只可能白白送死。她已经死过一次,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的失去生命。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态度有所缓和的低声说道。 “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 “我从未见过你,不知你性情如何,出身何处......就这样贸然的相处,我......我,.....我心中很是忐忑......” 她低下头,露出修长白皙的颈子,显得分外的柔弱无依。 见她这副模样,尚樾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若和我一起,以后自然会有大把的时间了解的。” 他忽然取了一颗金色丹丸出来,将它托到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吃了它。” 他语调平静的说道,一双凤眸却是不错神的盯着眼前的少女,根本就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长孙凌妍很干脆的伸手取过了丹丸,毫不犹豫的将它吞下了肚子。 尚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直到这一刻,他原本有些愤懑的心才开始变得愉悦,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起来。 “你莫害怕。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是要保证我的人不被触碰罢了。” “你要时间,我便等你。这花青谷你尽可随意来去,只要不出秘境的范围。” 说着,尚樾的神色忽然郑重了起来。 “吾族身负上古血脉,你吞下的灵丹之后,非吾族血脉者不得合欢,不得行房,不得繁育子嗣。现在天下承负血脉的只有我一人,你还是不要生出什么多余的心思来罢。” “我给你一年时间,时间到了便要回到此间。” 尚樾手一挥,那只巨大的黑色怪物忽然飞到了半空之中,像是一个比巨大的暴风眼,遮天蔽日,狰狞可怖。 然后,这只庞大的僵龙就在长孙凌妍的眼前渐渐的缩小,变成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小兽。 “我让宝贝儿跟着你,有它看着我放心,所以你别想玩什么花样。” 他正说着,忽然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尚樾只觉得大地开始晃动,天幕穹顶开始崩裂,一时间沙石飞舞,漫天都是黄色的沙尘,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 耳边传来僵龙惨烈的嘶叫,伴随着秘境崩裂的声音,显得分外骇人。 尚樾勉强睁开眼,恶狠狠的等着面前嘴角鲜血喷涌的柔弱少女,手掌一挥就将她打到了半空之中。 “你个贱人,竟然胆敢引爆的元能轮!!你毁了我族的至宝,百死无赦!” 他刚想再跟上去将她一掌毙掉,可就在这时,大地一阵剧烈的晃动,原本矗立在地表的晶石忽然一个个的开始崩裂,眼看着秘境就要支撑不住了。 尚樾顾不得长孙凌妍的死活,急忙赶回灵能阵中,这才勉强支撑住秘境的核心的平衡和稳定。 只是这样一来,他势必要花费些时间来修补秘境的中心阵法了。在元能轮没有收复之前,灵能阵就是维系他灵力来源的根本。灵能阵毕竟比不了流传千年的元能轮,此次长孙凌妍同归于尽的将阴阳轮引爆,作为秘境核心的灵能阵是抵受不住的。剧烈的爆炸不但将这阵法毁了大半,也让尚樾自己损了不少的修为,还受了些暗伤,想要恢复到全盛的水平,那还真得动些脑筋了。 “贱人......给脸不要脸!” 尚樾恨恨的骂道。 能融和元能轮的太阴,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必然是绝世仅有的天才资质,若不是为了这个,这样肮脏的身体,他怎么可能忍受。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死心眼的女人,竟然就趁着他没防备的时候闹了个同归于尽。 她死了不要紧,却是可惜了那元能轮了! 不过那贱人既已受了他一掌,又爆了本命的至宝,想必也活不成了。 只是就这样让她轻松的死掉,未免有些便宜了。 若不是他现在脱不开身,定是要让她吃尽苦头受尽折磨! 第107章 回归点 痛,彻骨的痛。 浑身上下仿佛血肉都碎成了渣渣,只余下神经还连接在上面,根本移动也动不了。 可是偏偏,这样的令人恨不得死去的痛楚,长孙凌妍却要神志清醒的承受着,无法摆脱也不能治疗。 这是……要死了吧。 引爆阴阳轮的记忆还历历在目,那一瞬间的能量有多强,没人比她这个身在现场的人体会的更加深刻了。 再加上尚樾打来的那一掌,让她原本就已经不成模样的脉络完全断绝了生机。 这样子的勉力支撑的活着,也不过就是苟延残喘,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还能支撑多久,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身处何处。 从她意识恢复之后才发现,四周都是静悄悄黑漆漆的,偶尔远方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微末的让人根本就难以看清楚。 受身体状况的限制,她没办法将周遭的情况观察个清楚,只能在固定的视野范围内判断身处的情况。 结论是……不知道。 不知道又被丢到哪里来了。 她自嘲的想,强自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疲惫。 可即便是这样恨不得死去的痛苦,也不能抹杀她想要活下去的心情。 死过一次的人,比别人更懂得生命的珍贵。 阴阳轮已经消失了,留在原处的只有一颗小小的青色内核。这是她体内灵气和阴阳轮结合留下的产物,也是多亏了它的力量,长孙凌妍才能侥幸在灵轮爆炸之下留得一丝生机。 而今这内核依旧旋转着,尽职尽责的维系着长孙凌妍体内仅剩的灵气循环。 这也是她唯一的活下来的机会。若是这灵核也停止了运作,那她下一刻就会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长孙凌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她没有入想象中的衰弱下去,当然,她的伤势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时间似乎在她身上凝固了,一切都冻结在她醒来时候的模样。 她尝试的运转太一守心经,汇聚那少的可怜的灵气来修复自己受损的经脉,没想到竟然有效。 只是,重塑身体的滋味非常不好,且不说那些已经碎烂的血肉,便是一点点的引导筋脉衔接,都会让她觉得痛彻心扉。 可是为了活下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了阴阳轮的帮助,长孙凌妍的回复速度变得分外的缓慢。好在灵核保留部分阴阳轮的功能,也算是勉强能够供应的上。 等到她稍微能够移动自己的身体之时,长孙凌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可能的放出灵识来勘测周遭的环境和状态。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心中真是喜忧参半,心情复杂的很。 一望无际的虚空,漂浮在不远处的碎片,逐渐暗淡的光泽,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分外的熟悉。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当年她从烈焰加身中醒来的时空裂隙。 喜的是,在这里她算是安全的。 她的太一守心经能够对抗时空裂隙的消耗和侵蚀,她可以安静的逐渐修复自己的身体,甚至修炼提升,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 忧的是,她不知道要如何离开这里。 阴阳轮已经没有,单单凭借她自身的力量,是没办法破碎虚空,离开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的。 长孙凌妍倒是并不困扰,毕竟离开的事还很遥远,幸好这时空裂隙中没有时间的流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自己的身体救回来。 大道历2379年3月,云苍派花青谷秘境崩塌,数百名弟子被困其中,生死不知。云苍派二十一位长老尽出,拼尽全力也未能将秘境再次开启,铩羽而归。 其中,潼笏宗被困弟子3人,煜琨宗被困35人,惊鸿宗被困20人,虎啸宗被困23人,凛椛宗被困33人…… 器宗被困1人。 大道历2379年4月,云苍派精英结诸仙大阵试图和花青谷秘境建立连接。连接仅仅支撑了一刻左右,秘境内部的灵气忽然发生了暴动,参与结阵的部分修士遭反噬受伤,各剑宗宗门直指掌门安排不当,救援不力。 大道历2379年4月,云苍派煜琨宗联合一众在此次受创严重的宗门打上云苍顶峰,声称要掌门旭澄给个说法。旭澄真人先是避而不见,后来实在抵不过众宗门围城的压力,终于出面澄清和安抚。 可看在各宗门的严重,旭澄那干巴巴的几句话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尤其是在此次事故当中,潼笏派可谓是除了器宗之外,损失最小的一个;事发之后,门派的救援也是多有拖延,更让各宗门主觉得火气难平。 事情越闹越大,最后闹到了云苍长老的耳中。 经历过诸仙大阵的反噬,有几位长老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已经闭关不理事了。 余下的则是各有立场,各怀心思。 现在的云苍派是诸侯割据的形势,几家宗门实力都相差不多,彼此间谁也不服谁,根本就没办法找到一个能够统领大局的人物。 潼笏宗虽然在大比中获得头名,可是几场大战下来也大都是险险的胜出,和身后那几个宗门比起来,根本就没有绝对的优势。 是以旭澄的宝座坐的并不稳当,他在众人的逼压之下没有丝毫的底气,只能用掌门的身份压人了。 于事无补。 大道历2379年5月,云苍派内部爆发了第一场内斗,煜琨宗联合虎啸宗和雪剑宗的余部,与潼笏宗大战了一场。打斗持续了三天三夜,双方各有损伤,最后以潼笏宗险胜告终。 可是潼笏宗的损失也是极为惨重的。 在这次战斗中,潼笏宗有一位元婴长老受伤,二位金丹期修士身受重伤,融合期开光期以下弟子死伤无数。 此役之后,潼笏宗的弱点和优势被明明白白的放到云苍各个剑宗的眼皮底下,不可战胜的神话摇摇欲坠,云苍上下暗流涌动,有心人跃跃欲试。 最让人玩味的是,内斗打成这个模样,二十一位长老们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除去闭关养伤的不说,两宗有各有二位长老直接参与了内斗,余下几个面对云苍派有史以来最为激烈残酷的内部厮杀,罕见而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有些甚至约束身下的门人,不得随意对此事发表任何立场和看法,要静观其变。 大道历2379年6月,煜琨宗联合十五个宗门再次向潼笏宗发起了挑战。 这次潼笏宗也不再独自应战,他们说服了万山宗、蜀剑宗等中等宗门一起,前后共有近三十个宗门参与战斗,云苍山的分裂正是开始了。 除了云苍派的内斗,北海西边的那块大陆也过的不是很太平。 西林大陆雪巍岛主闭关,合欢派和鬼幡宗为了争夺血池灵脉而大打出手,两派都得昏天黑地你死我活之时,被黄雀在后的苗蛊山轻轻松松的占了一个大便宜。 血池灵脉是西林大陆中央火山喷发之后出现的宝地,周遭四面环山,聚灵汇气,进出都只有一条通道,倒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苗蛊山虽然拿到了宝地,可是坐的却并不安稳。两月之中不断有门派或偷袭或明抢,日日不得安稳。 魔修的争夺可要比云苍山的内斗要血腥的多。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拼命,等级低的就大都成了炮灰,甚至身躯和神魂都被同门收入囊中,炼化成了傀儡。 大战打了近一个月。到了这个时候,几方势力都杀红了眼,谁都不肯白白的咽下这口气。到了后来,根本就是无秩序的乱战,血池附近的大地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的颜色,隐隐透着腥臭的气息。 于此同时,三界之中灵界也不甘寂寞,不但向下界世俗社会伸出了自己的触角,同时对于修真资源丰富的上界,也想趁乱分一杯羹。 一个名为“黄金教”的神秘宗派悄然流传在上界庶民中间。据说这是远古上神流传下来的力量,用的好了,凡人也能生出灵根,重塑仙身。 符水、灵丹、凝气修行,灵轮运转,信力和奉献。 不知不觉的,这个宗教竟然渗透到大陆的腹地,聚集了数量惊人的信众。无论是在西林大陆还是在东林大陆,各个城邦村寨都能看到一个个身穿白衣,腰间佩戴有金黄色宝珠的黄金教徒。他们往往行色匆匆,行踪诡秘,在谁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据点和堡垒。 彼时,正魔两道内斗正酣,等到双方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到外部才发现,原来世界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黄金教的势力早已遍布上界各地,在平民之中牢牢的扎下了根基,少年们不再想着苦修踏上长生大道,他们似乎是发现了一条变强的捷径。 黄金教的势力急剧膨胀,就连深入西林大陆的腹地之中,也能看到那些金色球碑的影子。黄金教早已不再是被局限在灵界黑蛛沼泽的那个神秘的城堡,如野火燎原一般的扩散到了上界,隐隐形成和正魔两道实力相当的第三股势力。 大道历2380年6月,黄金教经过一年的蛰伏和准备,终于用进袭玲珑宗的方式拉开了自己对上界诸派的挞伐,三界的乱世,正式开始。 第108章 芳踪 大道历2383年五牛城 五牛城坐落东林大陆的最西边,毗邻北海,是东西大陆连通的第一个渡口。一向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时值七月半,每年一次的将军冢即将开放,这让毗邻的秘境点的五牛城变得更加的热闹。 将军冢是个无主的秘境,任何人只要有意愿,都可以随意进入,这让三界之中的有心人纷纷慕名赶来,都想着在这秘境之中捞把财富。 和其他的城市不同,五牛城并没有正魔的区分,也不会对灵界和下界来的修士弄出差别待遇,比起这大陆上那些所谓有“立场”的城镇,无牛城的宽容度可是要高出许多。 只要付得出钱财,不论出身和道法,所有人都可以进城休整交易,是以无牛城最大的商业区桂华坊市一到了这个时节就是人声鼎沸,火爆的不得了。 不算宽阔的街道两侧,有着一个紧挨一个的小摊位。摊主听闻此处秘境即将开放而赶来打捞一笔的商人,当然也有少部分是即将进入秘境的修士,准备将那些没什么用处的物件清理出去。 卖药的、卖法器的、卖食物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沿街观看的也大都是些打扮各异的修士,人族灵族甚至还有鬼修,彼此间虽然不算是热络,可也没人愿意挑衅闹事。 在这个三方势力血腥争夺杀戮的乱世之中,无牛城也算是一方和谐安宁的乐土了。 在桂华坊市的西北角,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角落,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瘦弱身影坐在那里。那人的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粗布黑袍上满满的都是尘土和泥垢,看起来不像是那些仙风道骨的修士们,倒和坊间那些卖苦力的凡人没什么差别。 他的身前没有任何要出售的商品,只是用石头压着一块灰扑扑的白布,上书“修锻剑器”四个大字。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炼器师。 只是,这种不知深浅和根底的野路子炼器师,轻易是不招人信任的。剑和法器不是小事,若是一个铸炼失败,那就是全盘皆亏的局面。 尤其是将军冢即将开放,人人都要备下一些保命的家伙,为求稳妥期间,无牛城中唯一的炼坊日日爆满,简直都被抢破了头。 炼坊的主人朱绍,是一位玄阶的炼师,他虽然算不上是大陆炼器界的顶级出彩人物,可在这周遭附近也算得上是颇有影响,许多人都是冲着他的名号前来。 朱绍现在已经不轻易出手炼器了。除了一些推脱不掉的人物,他更多的时间实在潜心修炼,想要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他现在只是融合期大圆满,两次结丹失败的经历几乎消耗掉他半生的修为,是以他现在虽然还有寿元100年,可是形貌却已经和古稀的老人没什么差别。 好在他手底下门人无数,虽然本人不怎么露面,可是有了玄阶炼师的招牌,这炼坊还是经营的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无牛城来了一个野炼师的事,手下的门人已经在第一时间回报给他了。 朱绍倒是没怎么在意。他的炼器坊能开的这么大,也和他是这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炼室有关。年轻的时候还喜欢争强好胜,什么都要整个头名。可是随着他两次结丹失败,原本那高昂的心气也渐渐的平和了下来,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过去了。 马上又是将军冢开放的日子,手底下的人活多的接不过来,有些不赚钱的不好做的活计,让那些野炼师接了去也没什么。他朱绍指缝之中漏下些油水也足够那群人吃喝半年的了。 这样也算是行善积德。 “师傅……” 一个弟子小跑上来,站在堂下行了一个礼,轻声说道。 “师尊,那个拿玉佩的小子又来了。” 朱绍听闻此言皱了皱眉。 他最落魄示意的时候,曾经有人对他施以援手,当年他身无长物,只能用家传的玉佩作为凭证,许诺将来若有他东山再起的一天,便可凭借这玉配为那人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如今100年过去了,那位恩人早已化为尘土。没想到这几日竟然有个少男带着玉佩前来,求他修复一把佩剑。 修剑不难,难的是这把剑没了根骨。 若是剑身缺损剑骨尚存,那便是费些力气罢了,总归还是难度不大的。 可是那少年带来的剑却已经剑骨全损,想要修复必须重新铸炼,这要花费的力气可就是大了。 不是不能做到,而是想做就要耗费他大量的灵气,弄不好还会损了修为,这对于原本就寿元不多一心想要结丹的朱绍来说,无疑是不能承受的。 有恩不能不报,可是报恩的成本太大,实在得不偿失。 他也曾试探着说要重新赠送少年一把新剑。可是少年的态度却很坚决,剑是家族的传下来的宝贝,无论如何不可能放弃。眼见这样的情形,朱绍也只得放弃了。 如今他是骑虎难下,不愿意修又不能直接拒绝,否则就是白眼狼不报恩,以后真是没脸混下去了。是以少年上门求助,他也只得推说身有要事,当起了缩头乌龟,得拖一日算一日了。 今日门下弟子又来报信,听得他一阵阵的心烦。正想着差人找个理由将那小子打发走,忽然之间他有改了主意。 “你去告诉他,就说桂华坊市西北那里,有个炼师是我的后辈,我指点过他一些时日,很有悟性。” “师尊,可是……” “可是什么?!就照我说的去做!” 朱绍挥了挥手,轰苍蝇一样的叫那门人退了下去。 他算的精明。 剑骨坏了的事,一般的小炼师是看不出来的。若是那小子着急开张,贸然就出手修剑,那剑就算是彻底报废了。 到时候那少年自然是要找那出手的炼师算账的。自己这个时候出面调停,不但能显得大度宽厚,还能将那个小炼师挤出五牛城的势力范围。 到时候别说是报恩,就是将玉佩甩在他的脸上,修不得就是修不得,还有什么好说的,大不了他再补给那少年一把新的就好,也算是全了当年的恩情,说出去到哪里都不算掉份。 想到这里,朱绍的心顿时就轻松了起来。 能这样痛快的解决的了一块心病,又能随手将矛盾转移出去,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想到这里,朱绍忍不住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站在堂上开心的笑出了声。 祝力隆在有心人的指点之下,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剑,拐弯抹角的找到了桂华坊市的那个角落。 朱大师不肯为自己修剑,其实他这几日也看的清楚了。只是他家中祖先虽然修仙,可是到了这几代却大都资质平平,在修真界没什么人脉,不找他还真是不行。 祖父说自己算是家中难得的好资质,将祖传的宝剑给了自己。可是谁知道他在门派试练的时候遭了妒忌,虽然侥幸逃过了暗算,可是剑却是用不得了,怎能不让他忧心上火。 听闻父亲之前救下的一个修士如今成了远近闻名的炼师,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投奔了过来。 他不是傻子,虽然不是出身世家大族,可是市井之人最擅长察言观色,朱绍的些表情动作,都被他一一看在眼中。 大师都不愿意出手,这剑,怕是不好修了。 炼器坊的人有意无意的叫他到桂华坊市去寻那个“受过大师指点”的高人,想必也是想要将他这个麻烦不动声色的推出去。 可是他始终不愿意死心,肯乖乖上钩来找人,也是在心中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万一……大师没有骗他,真是是这个人能修好剑呢? 等到他真的见到了那个传说中“受过指点的高人”的时候,忍不住被那人的真容吓了一大跳。 不是他想象中的仙风傲骨,也不是他认为的虬髯大汉,眼前的人细细弱弱的身板,虽然看不到面容,可是那白皙优美的精致下巴无一不在告诉他,这和朱绍说的不一样。 这是个女子啊!! 炼器师不是没有女子,可是能做出些名堂的却是基本没听说过。炼器一道单调枯燥又旷日持久,哪有女子甘心整日灰头土脸的摆弄那些金铁之物?! 想到这里,祝力隆的心忽然就冷了下来。 这样的人……能成么? “修剑?”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忧虑,祝力隆定了定神,又打起了精神。 左右都是来了,不如让对方看看,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是的,我的剑裂了,想要修补一下。”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剑递了过去。 那人打开包袱,仔细的在手上掂量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剑骨断了,需要重新熔炼。” “剑是好剑,只是修理的话要费些力气和材料。”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精致容颜。 “以你现在的水平,再铸一把新剑也就足够了,用这么好的也是浪费。确定你要修?” 她话说的直白,一点儿都没有婉转的意思,倒是让祝力隆一时红了脸。 这女子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发挥不出剑的威力。可是他不会一直都是这样,他会进步,会变强,总有一天他能配得上祖宗留下来的宝贝。 “是的,不论要花费多少,只要我能承受,我都要修好它。” 那少女清冷的目光打量了少年片刻,伸手撕下地上的破布的一角,用朱笔在上面刷刷刷的写下了一些材料。 “这些就是我需要的,你去想办法弄来吧。” 第109章 祝力隆接过那块破布一眼,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上面写的这些材料还都算是常见,一般的炼器铺子都会有,凑齐倒也不算困难。 下一刻,他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修剑这么简单,那为什么朱大师就是不肯出手帮他呢?宁可百般拖延着不见他,也不愿意履行这样一个简单的约定,最后竟然把事情推卸到这里,这不像是大师的作风。 还是说……这人根本就没看出问题的所在,只是为了揽生意而糊弄他?! “你若是不信我,就把这剑拿回去吧。” 那女子目光凛冽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丝上翘的弧度。 “修理这把剑的难度不再材料,而是要耗费大量的灵气,一个不小心还会损了修为。” “五牛城中不是只有我会修,只是会修的人不见得都敢于下手,乐意下手。” 说罢,她便又坐回了原本的那个角落,将斗笠遮住面容就不再出声音了。 祝力隆呆愣了半响,这才品味出这女子话里话外的意思。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甚至不愿,说的想必就是朱大师了。 他心中莫名的有些悲哀,但是却又放下了一桩心事。 有时候,绝望就是安心,没有了那一丝幻想,许多事反而变得简单了。 “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唐突行事了。我……我给大师磕头了……还请大师助我。” 说着,祝力隆就忽然双膝向下,倒头就朝着那黑衣女子的身前拜去。 可是他刚一有动作,身前忽然就出现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道,将他身体稳稳的托住,这个大礼是无论如何行不下去了。 这是…… 祝力隆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不,说她是女人都有些夸张了,看她这个样子,也不过就是一位双十年华的少女,虽然面容清冷肃然,可是年纪是骗不了人的。 这么年轻就能有这样的修为,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下,他更是不再怀疑,将那柄失了根骨的剑又恭恭敬敬捧到了女子的面前。 “还请大师费心了。” “500中石。” 清冷的声音传来,祝力隆微微愣了一下。 500中石,这是修剑的费用吧。 500中石修一把剑,虽然这个价码请不来大师出手,可是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炼师来说,这个价格不算低了。 最关键的是,这是目前祝力隆身上除去买材料之后剩下的近乎所有的钱财,付了修剑费用之后,他也只剩下很少的路费了。 能修好么? 他正在犹豫间,那女子忽然抬起头,清澈湛然的一双眸子轻轻的扫了他一眼。 就只是这一眼的功夫,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和勇气,立刻将自己怀中灵石奉了上去,屁颠屁颠的去买材料了。 “嘿,小子,你今天不到朱大师门等着,怎么有心情来我这里闲逛了?” 炼器材料店的老板笑着拍拍祝力隆的肩膀,有些揶揄的说道。 谁都知道这小子的剑连朱大师都修不好,根本就是不中用了,可是他自己却一直执拗的认为还有救,每日都在大师的门前恳求,这一来二去的,附近的街坊也都认识这个钻死牛角尖的孩子。 “我找到能帮我修剑的人了,今天是来买材料的。” 说着,祝力隆将手中的那块破布递到了老板的手上,满脸兴高采烈的回答道。 “唔,我看看……就这些?” 老板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这么常见的东西……我说,你莫不是被人家给骗了吧!” 若真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东西,那五牛城里的那位大师,为什么直到今天都不肯出手呢? “人家说了,难的不是材料,而是手艺。这剑没了根骨需要重新铸炼,不但费时费力,而且很容易就损了修为。” 祝力隆顿了顿,还是将口里的话说了出来。 “朱大师不愿意出手,想必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吧。” 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大师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他找的人难不成就有? 老板微微一笑,也不和眼前的少年多做理论。他将少年需要的材料准备齐全,招呼了一声活计看店,便拉着少年一起出了大门。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他笑眯眯的说道。 七拐八扭的终于找到了桂华坊市的那个偏僻的角落,黑衣女子依旧坐在那里,大大的斗笠遮住的大半张脸,只剩下一个尖尖的下巴露在外面。 “我已经把材料准备好了,不知道大师……” 祝力隆刚想将手中的包袱递过去,却见和他一同前来的那个炼器店老板忽然向前跨了一大步,刚巧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小师弟……” 身材瘦高的炼器店老板微微有些惊讶的样子,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不,应该叫小师妹了。” 他笑眯眯的说道。 “余师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长孙凌妍抬起头,那张苍白的面容精致依旧,只是少了几分少年的英气,多了些女子的婉转和妩媚。 她眼神淡淡的,似乎和余华的久别重逢没有在她心中引发任何波动。 “我看到这小子要得材料,就觉得会是你了。” 余华丝毫不介意长孙凌妍的冷淡,他笑着指了指身侧的那个傻呆呆的少年,轻声说道。 “这天下也只有你会用那高低温轮转的铸炼法子,那把红松铁剑,我到现在也做不出来。” “和你一比,那些大师简直就是垃圾。” “怎么样,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花青谷出事我也听说了,你这也算是死里逃生,是值得庆贺的大事。如今师兄我在这地方也算有些势力,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咱们也好好聚聚吧。” 余华轻笑着说道,语调亲切柔和,透着满满的惊喜的热情,说的长孙凌妍没有血色的脸上也被引出了一丝笑意,似乎是回忆起之前在千秋顶上的那些记忆。 “余师兄。” 长孙凌妍咳了几声,精致的脸颊上带出了一丝病态的红晕。 “我失踪了几年,现下得尽快回云苍山向师傅复命,等以后有时间,咱们再聚吧。” 她轻声说道,语调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急切。 “小师妹,我看你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不如在我这里好好的修养一下,何必急着赶路呢?” 面对长孙凌妍的拒绝,余华也不生气。他对于自己欣赏的人一向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包容心,即便是很久都没有被人这样直接的下面子,他的心中也没有生出一丝的火气,只是不动声色的劝道。 他说的没错,长孙凌妍的身体的确是出了问题。 她在时空裂隙中一边修补身体一边修炼太一守心经。心经倒是提升的很快,可是身体的状况可就不那么顺利了。 时空裂隙虽然冻结了时间,让她的伤势不会继续的恶化下去。可是里面没有灵气供给,单靠这太一守心经的力量支撑下去,身体的筋脉却没有恢复完全。 好在东陵烟的这具身体是改造过的,阴阳轮在里面寄生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体还是积累下不少的底子,直到几日前太一守心经突破,长孙凌妍便借着这个机会用阴阳轮剩下的内核结了丹。 这次的结丹和修真界惯常的结丹不同,时空裂隙中没有外来的灵气补充,结丹完全是靠着长孙凌妍这些日夜苦修攒下的灵气完成,是以这单不是金丹,而是青丹,比其他人的更加扎实稳固。 她甚至不用再巩固境界,青丹便将周遭还有能量的碎片扫了个干净,通通化作了她的力量,空间规则似乎有所感应,很快就再次开启了裂隙,将她松了出来。 丹是结了,修为也提升了,只是身体还是那个支离破碎的身体,想要恢复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余华的提议不是没有道理,甚至应该说是最适合。 可是长孙凌妍自从出了裂隙之后,就一直想要回到千秋顶向九原真人汇报这些年的经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天下大乱,黄金教横行,这些事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尚樾有关,她必须见到师父,和他好好地商榷一番。 所以,余华的美意,她心领了。 “不了,余师兄。我离开师门这么长时间,师父一定很担心,等我回山报道之后。咱们再找机会聚聚吧。”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就是嘴角微微翘起了这样一个弧度,让原本清冷如霜的人刹那间变得春花绽放,美不胜收。 余华眼中的火花越发的明亮。 他笑的更加温润,眼神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小师妹,你失踪了这么久,有些事怕是还不知道呢......” “自从你失踪之后,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现在三界各方混战,整个大陆都乱作了一团。去年的时候,云苍派的几个大剑宗均已自立门户,各据山头,云苍派早就不存在了。” “器宗这块肥肉,各方都想抢到自己的嘴里,便是夺不过来也不能落在别人额手中。4个月之前,潼笏派围攻千秋顶,逼得宗主开启了千秋顶的封印,现在的器宗......恐怕是已经化为焦土了。” 第110章 凤凰锤 “现在的器宗......恐怕是已经化为焦土了。” 长孙凌妍听闻此言,怔怔的站在原地,喉咙里隐隐有些发痒,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千秋顶的封印她知道。那是在宗门遇袭之后无力反击之下最后的玉石俱焚和同归于尽,一旦启动了,整个千秋顶都会被巨大凛冽的罡风所笼罩,再也没人能够生还。 如果余华说的是真的,那......那师门便是真的......不存在了。 她脑中一阵阵的恍然,眼前飞速掠过的,是过去那段在千秋顶上的短暂记忆。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过的最安心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已经将器宗当成了自己的容身之地,所以辅一恢复就急着要赶回去。 那是她的家,在这个世界的避风港。 可是现在,家没了。 长孙凌妍吸了吸鼻子,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又狠狠的憋了回去。 不能哭,不能绝望。 现在都是余华再说,他没在千秋顶,听到的也许不能算数。 这里和云苍山相隔千里,几乎要横跨半个东林大陆,这样辗转穿过来的消息,也许有着误差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忽然又生出了一丝希望。 “余师兄,我还是决定回千秋顶上看看。没有亲眼看到师尊的情况,我终究是不能死心。” “师兄,我修完了这把剑就准备出发,咱们就此别过罢。” 长孙凌妍眼眶红红,殷红的嘴唇被洁白的贝齿咬住,倔强的样子带着惊人的艳丽。如同皑皑白雪之上的一株红梅,清冷傲然却又楚楚可怜,分外勾人心思。 余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可他随即眼神一转,眼中立时便换成了忧伤和遗憾的感情,很完美的将自己刚才的异样掩饰了过去。 “小师妹,师兄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希望师叔他们能够幸存下来。可是千秋顶的封印你我心中都清楚的很,一旦启动那便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你便是现在赶过去,怕是也进不了山了。” “何况你此去路途遥遥,现在兵荒马乱的正逢乱世,这一路不知道也经历多少艰险。器宗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人了,师兄我实在不能放心的让你去冒险。” 余华说的恳切,一贯嬉皮笑脸的人忽然摆出了一副端正肃然的样子,怎能不让人动容。 尤其是他话里的那句“器宗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人了”,更是一下子就击中了长孙凌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曾经在云苍派说一不二的器宗,如今没落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不知道施坦师祖看到今天这样的惨况,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心中一动。 试炼阁!不知道试炼阁是不是还在呢?!! 只要试炼阁还在,师祖的半个神魂就还镇在里面,这个是无论如何都要抢回来的。 一念至此,长孙凌妍的神情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刚刚那一瞬间的柔软犹豫似乎被她远远丢到了不知名的地方,现在一丝一毫都看不到了。 她忽然看向站在一边的祝力隆。 “剑呢?” 那少年被她问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动手修剑了。 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清丽绝伦的女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器宗子弟,向他们这样没有大门派支撑的散修,想要求得器宗出手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前段时间器宗出事了,大致就是因为太多的人想要抢下这块肥肉,云苍山器宗可是强横惯了的。现在忽然成为别人刀俎上面的鱼肉,自然心绪难平。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器宗最后竟然选择了这样刚烈决绝的方式。 他连忙毕恭毕敬的将剑和材料奉上,然后便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师兄,借你的炼室一用吧。” 长孙凌妍看也不看的接过东西,转身向着对面的余华说道。她知道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个师兄的炼器功夫是绝对不会荒废的。 “荣幸之至。” 余华微微的弯了弯腰,修长的身子向后退了半步,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示意长孙凌妍跟着他走。 在他的带领之下,三人一起穿过狭窄的街巷,走到了位于兰化坊西侧的一个临街的二层店铺。 余华带着长孙凌妍进了后院,指着一处宽敞的二进院子说道。 “到了,就是这里。师妹想怎么用都可以,不必和师兄客气。”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她这一路也是在暗暗的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余华在这里明显混的不错。虽然明面上只是一家炼器材料店铺的老板,可是整个兰化坊之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道窥伺的目光,显然是有人在暗中防守护卫的。 就连这处三进的院落,虽然下人不多,可是各个进退有度,眼中精光闪烁,显然是有些修为的。 能用得起这样的人,余华想必也是有些身份了。 只是这些,长孙凌妍都暗暗的记在了心里,一丝一毫都没有表露在脸上。 自余华下了千秋顶之后,他便已经不能算的上是完完全全的器宗弟子了。当初他热衷的那些古怪阵法,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种狂热和沉迷,完全就是一副陷下去的样子了。 这几年,他便会放弃吗? 不可能。 长孙凌妍虽然和余华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对于这位师兄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就是那种科学狂人的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是能这样简单的就改正回来,那便不是他了。 所以,还是多谢提防,小心一些总不会错。 “师妹,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余华轻声说道,一如当年他们还在千秋顶上,他曾经无数次问过的那样。 可是这一次,长孙凌妍却摇了摇头。 “师兄,此次修剑非同小可,我希望能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完成。” 余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挫败,不过他立时便掩饰了过去,换上了一副落寞的表情。 “离开这几年,师妹果然还是和我生分了。” “罢了罢了,这原本就是炼器的规矩,是我逾越了,还请师妹不要介意。” 他轻笑着说道,斯文俊逸的面容上一片坦荡安然,到让人根本生不起气来。 长孙凌妍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内室。 把剑放在剑台上,面色苍白的女子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余华的炼室和他在千秋顶上布置的一模一样,倒是没什么陌生的感觉。 只是今天她却不能像往日那样的轻松了。阴阳轮没了,灵气输出完全要依靠着自己的内丹,她的青丹根本没办法支撑那么长时间的灵气运转。 对于阴阳火的掌握便要比之前更加的精确。 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青色的内丹,就连余华也不行。 最关键的,是她要动用大锤的力量。 花青谷被她的阴阳轮震碎,她则是被尚樾的那一掌阴差阳错的打到了时空的裂隙之中。最幸运的是,大锤一直跟在她身边,便是在那没有时间空间界限的死地,也没有离开分毫。 好在当初她趁乱杀了那只僵龙,龙尸被她收进了灵袋之中,成为在时空裂隙维持大锤生机的唯一动力。 那些日子,她一边修补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和大锤游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倒也悟出了不少东西。 凤凰浴火而生,象征着生发和毁灭不断轮转的力量,这种力量若是用得好了,天下没什么灵器是救不得的。 大地滋生万物,演化世界! 长孙凌妍召唤出六阳真焰,手中短剑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清越的凤鸣,一只缩小版的火凤凰忽然出现在长孙凌妍的眼前。 它的身姿修长匀称,金红色的羽毛均匀的覆盖在双翅只见,双目炯炯有神,早已没了那种土黄鸡的臃肿模样。 随着大锤的出现,长孙凌妍渐渐进入了一种无比玄奥的境界。 火焰灼烧着金属,很快的将那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东西化成了灼热的铁水。 长孙凌妍将那剑的碎裂的根骨粉碎,用阴火灼烧变软之后,便开始用那把凤凰锤锻铸。 即使只是最简单的一锤,那之中也蕴含着万千的生发之力,凤凰之火是天下最炙热的火焰,只要熬过这样的熔铸,这柄剑的根骨就会变得坚不可摧。 长孙凌妍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有规律的敲击,完全没有停歇。炉中的几种材料和之前的剑骨早已融为一体,却又彼此泾渭分明,外鞘和内层都在按照各自的位置流动着,在凤凰锤的敲击之下慢慢成型,轻轻颤动,仿佛拥有了生命。 一下、二下、三下......四十九下。 长孙凌妍蓦地停下了动作。 下一刻,只见那凤凰大锤一声清鸣,炉火中应声爆出一道慑人的光芒。就在这斗室之间,忽然有无穷尽的灵气翻涌了过来,冲进炉火之中不断的旋转拉升,炉火就像是受到了激励一样,立时就暴涨了一丈多高,险些烧到炼室的棚顶。 可是事情却没有这样简单的结束。 随着六阳真焰不断的拔高,炼室中的高炉也剧烈地颤抖起来,空气中隐隐起了一番波动,一道蓝色的光球从那火炉之中激射而出,向着炉鼎的方向直升而去。 却是被早有准备的长孙凌妍一锤轰了下来,落在了剑台之上再也逃不出生天。 等在外面闭目养神的余华忽然心有感应的睁开了双眼,那形状优美的眼眸之中精光迸射,一贯看不出心思的脸上隐约出现了一丝惊诧的神色。 “竟然成了!” 第111章 重返云苍山 大锤将那块蓝色的灵气吞下肚子,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的啾了一声。 长孙凌妍微微皱起眉头,指着它那鼓鼓的肚子说道。 “你若是这样贪吃下去,迟早是要瘦身失败,重新打回原形的。那时候你化形成为一个酷炫狂霸拽的胖子,可别来找我哭。” 大锤听的抖了一抖,忍不住又瑟缩了几分,用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偷瞄着脸色苍白的主人。 和她那明显营养不良气力不继的模样比起来,大锤滋润的简直就像掉进粮仓之中的老鼠,几年的时空裂隙生活不但没能虚弱它的力量,反而让他变得皮光毛亮,简直就要闪瞎别人的眼睛。 还在,能看到它的也只有长孙凌妍了。 “以你现在的程度,刚刚那枚火精你完全可以不用吃下去,吃了对你也没有多大的益处,反而会增添你的负担。不能控制口腹之欲,说明修为还不到家,我之前给你看的那枚玉简你是不是还没记下来呢?很难么?都过去这些天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长孙凌妍的语气很是严厉。 在时空裂隙的这段日子里,这一人一凤凰可谓是相依为命,长孙凌妍在闲暇之余,也开始着手教授大锤一些基本的炼器知识。 大锤原本就是凤凰身,虽然寄居在短剑的上面,可是依照它的资质和修为,终有一日是能够重塑真身的。它体内天然的凤凰火简直就是三界间最大的炼器神器,这样的条件连长孙凌妍也都起了爱才之心。 如今,大锤已经不仅仅是她的器灵,更是她倾尽心血教授的第一个徒弟。 看见自己的爱徒一副厮混度日的窝囊样子,她此刻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恨铁不成钢。“窝只是看不得剩菜剩饭浪费粮食么.....” 大锤也很委屈。只是它只敢在肚子里咕哝几句,万万不敢反驳此刻一副师傅脸孔的长孙凌妍。 它现在可是看得清楚,别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可若她一旦进入了师傅的角色,那它最好还是乖乖听话,免得徒增“烦恼”。 长孙凌妍简单的将室内收拾了一下,就带着铸好的剑出了大门。 一直等在门口的祝力隆见她走出来了,便立刻上前迎接。他想问问自家剑的情况,可是看到长孙凌妍越发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一时间竟然有些张不开嘴了。 倒是一旁的余华迎了上来,满面温和的说道。 “师妹的脸色不是很好,想来这次是累的狠了,不过先跟着师兄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 他半个字都没提剑的事,倒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长孙凌妍的身体上面,倒是让人觉得十分的熨帖暖心。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她将手中的剑交给了祝力隆,语调平静的说道。 “你的剑修好了,500中石,银货两讫。” 眼见着睇到眼前那把内蕴外泽的青色长剑,祝力隆一下子就懵了。 就算他修为有限,可是自己的剑他还是熟悉的。 这把剑的的确确就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可是细细看来,那容精华内敛的莹润光华,可不是自家那把剑能生得出来的。 眼前的这把比起他断了的那把,无疑又要高出一个台阶! 只用那样简单的材料,不但修补好了原本的根骨,甚至让剑又提升了一个等级,这是什么样的功力!! 自己这次运道好,歪打正着的遇到大师了....... 想到这里,祝力隆立时倒身下拜,准备以大礼叩谢长孙凌妍的出手相助。 谁知他身子刚刚一动,就见眼前那脸色苍白的女子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咱们之间不过是场交易,多余的事就不用做了。你若是有心,就赶紧把我的酬劳结算了,莫要耽搁我的时间。” 祝力隆听她这样说,顿时尴尬的满面通红。 他慌忙容怀中取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灵袋,毕恭毕敬的递到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眼见着对方伸手接了过去,少年又忽然弯下腰,给长孙凌妍深深的鞠了一躬。 “此剑是我家传宝贝,蒙大师不弃愿意出手,岂是区区钱财能够报答的恩情。” “力隆资质不显,但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若是将来有用到力隆的地方,李龙定然会全力以赴,尽我所能的!” 说罢,少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天大的包袱一眼,朝着余华和长孙凌妍行了一个礼,转身就消失在小院门口。 “倒是个真性情的孩子。” 余华忽然轻笑了一声,微微的有些感慨。 他看着眼前疲惫倔强的女子,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关切和温柔。 “走吧,先歇息一下,师兄还没好好跟你聊聊呢。” 他伸手就想揽过长孙凌妍的肩膀,却并对方在第一时间就不着痕迹的让了过去。 余华的眼睛微眯,脸上闪过瞬间的不快和讶然。 可是他很快就又调试好了自己的情绪,同时给自己突兀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抱歉,我忘记你是个姑娘家了。我......看到你,总以为自己还在千秋顶上,你是那个最明白的我心思的小师弟......” 他这样一说,刚刚那瞬间尴尬和僵硬的气氛立时就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长孙凌妍似乎也想到了过去的那段时光,整个人也柔软了下来。 “余师兄,我还是想去千秋顶看看,我总是......要亲眼见一见......的。” 她话说到这里,语气中已经有了微微的哽咽。 “我要这500中石,就是想要尽快赶回云苍山,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把师傅的遗骨如土啊。” “千秋顶有大阵,你是根本进不去的。” “那我就在山下给师傅磕头!” 眼见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师妹的决定,余华也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缺少银钱,为何不跟师兄直说。我在此处经营多年,这些钱财还是拿得出的,何必要你费心费力的铸剑。” “你要去,师兄也不拦着你了。可是现在这世道可不太平,师妹还是量力而行,师兄一直就在这五牛城中,若是你从千秋顶回来,便来这里看看我吧。”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她朝着余华拱手行礼,转身就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余华斜倚在门边,看着她果决坚毅的背影,眼中时不时的闪过一丝丝的精光。 他忽然开口吩咐道,脸若寒冰的样子和刚刚的那位亲切温和的师兄大相径庭。 “九一、九二。” 两个健硕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是他正眼都没扔过去一个,眼中只有那渐行渐远的瘦弱背影。 “你们护着她,不要让她发现,若是有什么异动,立时就向我汇报吧。” 余华暗自安排了什么,长孙凌妍是不知道的。 有了祝力隆的500中石,她可以一路土豪的搭乘着飞舟跨越半个大陆,直接就落在了云苍山脚下的忻城。 此时的忻城和她之前来拜师的时候可是大大的不一样了。原本热闹的城镇变得空荡荡的,家家户户的都紧闭着门窗,热闹的坊市也没了人潮,稀稀拉拉的摆着几个做吃食的摊子,摊主却闲在一边,眼神锐利的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与她记忆中的忻城想必,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死城。 长孙凌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飞舟降落地附近的一家小旅店落了脚。 现在进城,恐怕里面的许多人都会注意到自己。 她在云苍派名声不显,可是也不是默默无名的小卒子,总有些人是认得她的。 她要了一桌上品的餐饭,趁着小二忙里忙外的时候带了颗中石给他让,顿时让这个年轻的活计喜上眉梢。 中石!!他几年也赚不到的财富,如今就被这豪阔的客人当了小费了!!! 见此情景,小二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殷勤,就差没有将长孙凌妍供起来了。 还没等她开口问什么,小活计就绞尽脑汁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的给长孙凌妍讲解了一遍。 “咱们这忻城,原本是正道第一的门派云苍派的附城。可是一年前云苍派内讧分裂,忻城里面也跟着分了好几大势力。” “现在城中势力最大的红龙帮,背后站在的可是潼笏派,原本云苍的掌门剑宗,也是现在云苍山三大门派之一。” “剩下的煜琨派和虎啸派,在城里的势力也不小,连灵丹派和幅阵派的店铺都要挂靠在三家门下才能开的起来,可以说是云苍山最大的势力了。” “现在的云苍山,只要是个山头就有人拉旗开宗,可是三天两头的就被人挞伐,没有护山的阵法,哪个也占不长久。” “若不是好灵脉都被三大门派占据着,这些人早就呆不下去了。这些地方都是要么灵气匮乏,要么脉气凌乱,大派才看不上眼呢。” “那器......宗呢?” 长孙凌妍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干涩,似乎是费劲了全身的气力才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小伙计说的正是兴起的时候,一时也没注意到对面客人的表情。 “器宗?器宗早没了啊!” 他侧头想了一下,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器宗覆灭的时候开启了什么阵法,现在整个千秋顶都终年刮着凌冽的罡风,任你就是有通天的修为也上不得的。” “倒是可惜了那块宝地了。” 第112章 诀别 即便是早早就从余华的口中听说了事情的原委,长孙凌妍还是一时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那个看着古怪实则细心的九原师傅不在了? 那个看着古板实际更加古板的宗主徐成不在了? 三花呢?!三花也不在了吗? 长孙凌妍一下子就怔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店里的活计这下子也看出了她的异样,他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将一室寂静留给了长孙凌妍自己。 这样的客人他见过许多,自从上界乱起来之后,总有些人或寻亲或投奔的找上云苍山,可绝大多数却都是带着失望离开了。 可是现在的云苍可不是之前那个正道第一门派,内讧和决裂早已让这个昔日威名赫赫的地方变得支离破碎,同门相向的时候,下手甚至比外人还要狠戾上几分。 云苍的规矩就是这样,最强的人说了算。 可若是彼此分不出上下高低呢? 好在长孙凌妍很快就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她之所以执意要再上千秋顶,其实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看看师傅有没有什么逃脱的可能。 千秋顶的封印是施坦布下的,当年在试炼阁中她从师祖的身上学了不少的本事,有些别人不知道的秘辛,施坦也毫不保留的全部和她说了。 千秋顶上的封印大阵,原本就是为了在绝境之中拼杀出一条生路来的,罡风漫天那是做给外人看的,施坦怎么会真的将给门人的后路堵死。 只是这所谓的后路其实也是死中求生,若是留下太明显的破绽,那便不是后路,而是后门了。 再次站在千秋顶上,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长孙凌妍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花青谷中引爆阴阳轮,在时空裂隙中一点点的修补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都没能让她落下一滴眼泪。 逆境中求生,本就是人的本能,那样的环境不允许她软弱,也没有时间让她软弱,她只能不回头硬撑着走下去,直到无力的崩溃毁灭。 可是,再怎样坚强,她毕竟是个女子。 她默默的流着泪,在残破荒凉的街道上穿行,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和压抑都撒在这片土地上。 残垣断壁,飞溅的鲜血,都昭示着这里曾经经历过怎样激烈的战斗。 她看到过好多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器宗千秋顶上的杂役和弟子,这些年轻的身体僵硬的倒在地上,合不上的双眸中满满的都是愤恨和绝望,却也留不住生命的消逝。 这是屠杀! 是谁?! 是谁这么阴狠,竟然将器宗这样平和的宗门屠戮殆尽,逼得器宗不得不以死相拼?! 越往里走,长孙凌妍看到的越是触目惊心。 她眼中的泪水早已干涸,心中燃烧的是不能熄灭的怒火。 潼笏派、煜琨宗、虎啸宗、惊鸿派。 她依靠着地上的一些兵刃和尸体确定了仇家的来头,心中却是越看越觉得出离的愤怒。 这些,都曾经是和器宗有过交往的宗门,好些个宗主甚至和徐成交情甚笃,每次有求上门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殷勤和蔼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掉过头来狠狠的捅了他们一刀! 器宗不听调度,器宗占着云苍派最好的灵地,可那是师祖和云苍派早年就做下的交易,若是没有器宗布下的大阵,当年那一个弱小的门派,怎么可能发展到正道第一的规模! 器宗不是云苍的器宗,千秋顶上下没有一个是想要争夺这云苍山主人的宝座的。器宗和云苍派,不外乎就是相互伴生的关系,谁也不欠谁什么恩情。 凭什么!凭什么!! 长孙凌妍气的浑身颤抖,她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面前就是九原真人的炼室,她不能这个样子进去拜见师傅。 是的,她能感觉到师傅神魂的波动。 九原真人就在前面的炼室之内。 “师傅!” 眼见到形容枯损苍老憔悴的老人,长孙凌妍一下子就扑倒在他的身前,放声大哭起来。 老人睁开眼,用干枯的手指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哭了。师傅知道你没有死。” 他勉力睁大浑浊的双眸,仔细的打量了长孙凌妍片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师傅知道我是……” 长孙凌妍抬起头,泪眼中的九原真人显得分外的慈祥。她原本来想着要怎么和师傅解释一下自己的性别问题,没想到刚一见面,九原真人就把事情点明白了。 “之前还真被你个小兔崽子蒙骗了过去。可是后来你开始练剑,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女子。” “咳咳……劳资虽然不管事,可是若真想要瞒过劳资的耳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九原的话说的一如既往的豪迈,丝毫没有因为长孙凌妍身份的变化而有任何的不同。 “算你个兔崽子有良心,还知道会劳资这里报道。” “以下的话你可给劳资听好了,就说一遍,若是你用心不专记不住的话,看劳资不打断你的狗腿!” 见长孙凌妍的脑袋点的差点没从脖子上掉下来,九原老道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里已经没救了。大举攻山的时候,我和徐成尽力安排部分门人从后山离开,不料遭了埋伏,能活下来的几乎也没几个了。” “器宗,从来就不是云苍派的器宗。我们终归有一日,是要回到祖师爷的地方去的。这里没了也好,安逸舒适的生活已经让好些人忘记了我们来源,便是没有今天的事,器宗这样沉溺下去的话,也是要被人吞了的。” “只是……可惜了那些子弟。” “你就借此离开云苍山吧,去到真正的千秋顶。现在时局动荡,倒是我们回归的好时机。” “师傅,是不是潼笏派、煜琨宗、虎啸宗和惊鸿派?” 长孙凌妍红了眼眶,咬牙切齿的问道。 “混蛋!劳资刚才说什么你都忘了吗?劳资让你回千秋顶,可不是让你来闹事的!!” 九原真人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眼中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眼前长孙凌妍低下了头,他有和缓的说道。 “这里的事情你就别瞎掺和了,乱世之中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我们器宗在云苍地位超然,早就不知道忧患的感觉,能有今天的境地,也怪我这个长辈没有把好关。” “师傅知道重归千秋顶并不容易,可我早就知道,你这小子有两下子,这件事就摆脱你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器宗第9代掌门,掌门的信物……” 长孙凌妍将自己从安图手中拿到的那枚令牌递了上去。 九原真人看到这令牌,浑浊的眼顿时放射出耀眼的精光,那一瞬间,他仿佛不再是一个孱弱憔悴的老人,而是一位正当壮年的高阶修士。 “你竟拿到了这样的东西,这真是天意!天意啊!!” 他长声大笑,眼中竟有浑浊的泪水留下,显然是激动已极。 “这真是祖师爷保佑,我器宗重归华严就名正言顺了!” “去吧,师傅能等到你,已经是了了一桩大大的心事。原想着给你交代一下后面的事情,没想到你这小子倒是有些本事,竟然将华严掌门的令牌带回来,这下劳资也算是能含笑瞑目了。” 九原真人满面红光,一下子就恢复了三年前在器宗千秋顶上的那股子豪迈。 “劳资这一生畅快随性,虽然没做下什么大事,也总算也没违背了祖师爷的意思。” “劳资天资不如师兄,原本还眼馋他弄出的那个余华,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可是现在回头看看,劳资的眼光也不差!” “余华那小子倒是有天分,可是性子跳脱不定,这样的人很容易走上歧路,是条养不熟的狼。你日后若是看到他,当打起几分小心,不要以为曾经是同门,人家对你就会手下留情,弄得自己吃了大亏。” 眼见长孙凌妍点头应下来,九原这才又继续说道。 “咱们器宗这阵法,原本就有毁山灭地的威力,我若是不行了,这山也是保不住了。不过我留了毕生的修为再次,大抵还能撑得几个时辰,你趁着这段时间,把咱们的同门安葬。山上还有的东西你都带走,以后还有大用。” “师傅!” 眼见着九原准备交代后事,长孙凌妍顿时哽咽出声。 却见老道摆了摆手。 “劳资畅快了一辈子,便是知道自己有一死劫,无可逃脱。咱们修真之人讲究顺应天意,命数如此,你也便浪费时间做那些没用的事。” “你若是真的孝敬劳资,那就把祖宗的华严山给劳资夺回来,把劳资葬在真正的千秋顶上,朝着东方,劳资这辈子就算是圆满了。” “试炼阁是祖师爷留下的宝贝,你能带着就带着吧,没得留给这群白眼狼也是浪费!” “切记切记,万事不要逞强,自保要紧,切莫因小失大!” “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去吧。” 说罢,九原真人就闭上了眼,瞬间生机全无,竟然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第113章 谋山(上) 长孙凌妍是带着九原老道的骨灰离开的。 因为要给封印留下最后的支撑,九原体内全部剩余的修为都被抽离的一干二净,剩下的便是这一捧骨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长孙凌妍利用最后的那点时间将战死的器宗弟子安葬在千秋顶的最高处。徐成死在了千秋顶器宗的正堂,他的尸体早已僵硬,却至今矗立在堂前,似乎是想要守住器宗最后的净土。 长孙凌妍没有移动他。也许对于一个无比热爱器宗的宗主来说,能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光荣吧。 她离开不久之后的千秋顶,豁然有熊熊的烈焰燃烧开来,整个山头一片火海,火光映红了半片的天空。周遭的几个门派都被惊动了,他们纷纷派人出来打探消息,可是火势实在太大,再加上有护山封印的威慑,千秋顶上根本就没人有胆量靠近。 从施坦上山到今日山顶的大火,器宗在云苍一共历经983年。至此,器宗最后在云苍山的痕迹,算是彻底被销除干净了。 长孙凌妍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山脚下的试炼阁。 施坦的半个神魂还在里面,既然决定要重回华严,那这个祖师爷是不能不打包带走的。 试炼阁是个法宝的事,全云苍山上下都知道。可是这法宝怎么收怎么放,还真就只有施坦自己知道。 是以直到现在,那试炼阁依旧矗立在忻州城里,没什么人能动得了。 进出有禁制,里面有没什么宝贝,左右房子跑不掉,自从云苍派分裂之后,这试炼阁也没什么人看守了。 “如此,咱们这次正好就离开罢。” 施坦听了长孙凌妍的讲述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像是之前的事情重演了一样,器宗终究是争不过那些强横的剑宗,一次次的被人驱逐。 “到了华严山,咱们器宗也传剑吧。不指望着能逐鹿中原,但是也不能这样一次次的毫无自保之力!”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她将施坦教授与她的那些阵法要领一一的记下,便趁着众人都在忙于千秋顶大火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将试炼阁收了阵法,偷偷摸摸的连夜溜掉了。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器宗的旧址上面,等到次日清晨有人发现不对的时候,长孙凌妍早已身在千里之外。 再次来到华严山的脚下,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的华严山虽然地势偏僻了些,可好歹山上的植被长的还是不错的,至少一眼看过去也算是郁郁葱葱,林间偶尔也能看到些飞禽走兽。 可现在的华严山,满山满谷的都是黄沙,和一座荒山也没什么差别,险些就让长孙凌妍认不出来了。 山下方圆十里之内只有一个破旧的小村落,里面稀稀拉拉的盖着几间草房,来往的村民都是面黄肌瘦的,看着满脸的愁苦。 进山的前一日,长孙凌妍就打算先在这里住下,打探一下现在山上是个什么情况。 安图已经死了,剩下华严派群龙无首,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面前想必过的也不是那么舒心。 可是华严山巨大的变化却一直让她有些忐忑。当初她在华严的时候,虽然没有仔细的浏览过整个门派,可是那灵气的充裕程度还是让初来乍到的她印象深刻的。 可是现在这里分明就是一片死域,真是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子的巨变,竟然能让一座灵山气脉枯竭。 长孙凌妍想的入神,却没防备状似偶然走过的房主,那浑浊茫然的眼中一瞬间爆射而出的贪婪和窃喜。 入夜,万籁俱寂,黑沉沉的天空布满了乌云,根本看不到月亮的踪影。 长孙凌妍睡的很不踏实,冥冥中似乎有人在不停的戳她,无论她怎么躲避都没有用处。 偏偏,她整个人困得不行,神智虽然清醒了一些,可是眼皮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根本就睁不开。 极度的困意袭扰着她,她本能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睡过去,可是只要神智稍有放松,便会立时被扯入睡梦之中,再也醒不过来。 不对!这里有古怪! 长孙凌妍的心中大惊,她拼尽全力的挪动了一下身体,终于强自睁开了眼睛。 周遭忽然起了雾。 那雾并不是以前看惯了的水汽,而是些丝状的灰色细条,漂浮在空气中,有说不出的怪异。 伴随着雾气而来的,还有山边传来的飘渺奇异的音律之声。那声音没有旋律,没有音调,与其说是乐曲,不如说是一种用不知名语言做出的吟唱,听在这死寂的午夜时分,显得分外的诡异。 长孙凌妍握紧了手中的短剑,悄悄的走到了窗子边上。透过那破破烂烂窗沿,她能看到远处华严山上那一串串排列整齐的红色光点。 那些光点似乎是沿着山路向下前行,有几个还在微微的颤动,似乎是朝着村子的方向过来了。 这是什么! 长孙凌妍屏气凝神,眼神不错珠的看着不远处正在不断靠近的那些红点,心中的防备更甚。 那是一群身穿白衣的人,在红色的火光映照之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勉强辨认出白色头套上面绣着的一个金色的图案。 他们就像是一群白色的幽灵,走动起来完全没有声音,没有人交头接耳或者离开队列,整齐的好像是一个人一样。 歌声不是从他们的口中发出的,可是那飘渺的歌声似乎在指引着他们前进的道路,一点一点的飘到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这群人,想做什么? 长孙凌妍心念一动,忽然就蹑手蹑脚的又躺回了原本的床榻之上,装作一副沉睡不醒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那些白袍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走进了院子,径直就朝着长孙凌妍的卧房走来。 那个房主守在门外,见了那些白袍人也不说话,只是和其中的一个碰了一下额头,随即那个领头人就进了长孙凌妍的房间。 屋子里面的灰雾更加的浓重了。那些丝状的不明物质开始变得粘稠,一条一条的覆盖在长孙凌妍的身上,身体四肢无一幸免,很快就将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蛹。 那些穿着白袍的人就站在长孙凌妍的床边,将她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却没人动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身上的丝越缠越多,长孙凌妍渐渐已经不能感知到周遭的情况。不过看现在的情形,这些人十有八九是想留个活口,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长孙凌妍攥紧了手中的凤凰剑,她决定静观其变,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是何居心。 很快事情就有了进展。长孙凌妍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就腾空而起,被几双手稳稳的托在半空,犹如腾云驾雾一样,向着不知名的地方前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长孙凌妍只觉得耳边那古怪的吟唱声越来越大,这些人的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激越和期待,仿佛她的到来简要带给他们丰厚的收获一样。 长孙凌妍只觉得自己被放在了一个石台的上面,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了起来。 “各位兄弟姐妹们,感谢上神有赐予新的生命之源吧!上神是公平的,你们中的每一个都能感受到神的恩赐,都挺沐浴在神的力量之中!” 他的话音刚落,周遭就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之声。长孙凌妍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可是她从那种狂热虔诚的语调之中,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外面的人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神? 新的生命之源? 只听呼声渐渐停歇,那个男人又继续说道。 “生命之源来自神,我们也要向神奉献自己,来报答神的恩赐。” “今天的收获要嘉奖一个人,那就是王八两兄弟——!” “如果不是他发现祭品并及时上报,你们是得不到神的垂怜的!” 接下来是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声在说话,长孙凌妍听得清楚,这人就是自己的房东! 那么所说的祭品,就是她自己了! 她正在想着,只听身侧那个主事的男人忽然念起了一段听不懂的咒语,长孙凌妍就觉得包裹着自己身体的巨茧忽然就升到了半空之中,然后就爆裂了开来。 她这才看清楚,原来她是被放置在一个石台的上面,下面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人,每一个的眼睛都是血红的,从里面放射出狂热和贪婪,好像她就是一块大大的肥肉,能够满足他们饥饿了多时的胃肠。 石台在不断的升高,众人的眼神也随之向上移动,他们似乎并不在意长孙凌妍的醒来,看她的眼神和看个死物没什么区别。 这是一个巨大的大厅,看这样子原本应该就是华严派掌门议事的正堂。可此时此刻,这个古朴大气的建筑到处都是金色的亮铂和布幕,看上去倒是富丽堂皇,可是却和整个房间透着诡异的反差。 黄金教?! 正想着,长孙凌妍忽然觉得头顶的位置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能量波动,这样迅猛灵活的灵气运转方式,这个世界没人比她更加熟悉了。 这……似乎是……阴阳轮?! 第114章 谋山(中) 这……似乎是……阴阳轮?! 可是细细体味一下,眼前的这个球状物和她之前熟悉的那个阴阳轮还是与很大的差别的。 如果硬要把两个联系起来,那只能说这个球是阴阳轮的山寨版。 这东西并不是像阴阳轮一样在收集灵气,而是在缓缓的吸收周围的生气。 生气和灵气是不一样的。灵气是天地之间的精华,是修真之人增进修为的唯一凭借,只有天生带有灵根的物件中才能获得。 可是生气的来源则是要广泛的多。 生气是维持生命存活的力量,上至大罗真仙下至草木虫蚁,只要活着的都有生气。可是这样的力量掺杂了太多的杂质,即便是能大规模的收集起来,这些生气能提升的幅度也是有限的。 更何况,夺人生气就好比要人性命一样,收集一些能用的生气不知道要消耗掉多少凡人的生命,实在是有违天理有伤天和,一般的正道修士是不愿意用的。 谁料到,这样阴损的法子今天就在长孙凌妍面前真实上演了。 而且她自己,偏偏就做了那个被分享的“贡品”。 这些人眼睛通红,面露饥渴的神色,精神上异常的亢奋。可是偏偏一个个的都是形销骨立,有几个甚至连站都不能站起来了,显然是失去了大半的生气。 这个山寨的“阴阳轮”一时吸收的,就是这些人的生气吧。 长孙凌妍默默的想着。 华严山已经成为一座荒山,那漫山遍野的植物已经被消耗殆尽,剩下的这些人,是有八九是为了留着做诱饵的。 只要有人来,他们就把人绑到这个祭台上面,拱这个妖邪之物吸收殆尽。那些所谓的“神恩”,不过就是吸收剩下的一些生气,勉强能维持他们暂时不会死掉,去让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了“神”的恩惠。 殊不知,要命的也正是那位隐身于幕后的“神”。 此时此刻,长孙凌妍已经逐渐靠近了那个巨大的球体,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上面错综复杂的脉络,就好像是活物的血管一样,还在有节奏的跳动。 下面的人满眼都是痴迷的神色,有些人甚至已经跪了下来,不住的朝着这个巨大的圆球磕头拜谢,祈祷自己能够获得更多的力量。 白袍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看向已经高悬在半空中的长孙凌妍,这一次,他又能为主人贡献出好东西了。 “山多阿里密拉布力木斯卡多夏亚瓦苏你奴布鲁卡……” 白袍男人伸出双手,头罩下只露出的嘴巴开始诵念出听不懂的语言,整个大厅骤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定在了台上。纵然这样额情景他们已经看到过无数次,可是每到这个时候,人们的心中还会涌出一阵阵隐秘的愉悦感。 同样都是人,有些甚至是高贵的修士。可是在这里,却沦为他们换取神恩的工具,都是祭品! 出身再好又怎样?没有神的庇佑,便是那群总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也逃不开被供奉的命运! 长孙凌妍已经升到了大厅的最高处,她几乎能够感觉到这个圆球炙热的吐息。 她的感觉没有错,这东西确实是活的! 直到到了近前,她才看的清楚,它的身上箍着一圈金色的圆环,这圆环像是枷锁一样,将这个活着的谜样生物牢牢的限制在原地。 它的吸收和喷吐都是有限制的,每个幅度都经过测算一样的精准,或大或小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些人才能活下来吧。 若是放开了让这个怪物肆意吸收生气,很快这华严山方圆几里之内,就不会有活着的生物了。 长孙凌妍没有动。 她对于阴阳轮的运作规律心里有数,这个怪物显然就是阴阳轮的替代品,倒是不足为惧。 这场祭祀的关键,就是那个巨大的茧,让人无法移动的同时禁锢人的修为,让人再也无法反抗。 可是这些,对长孙凌妍都没什么影响。 她手中握着的,是天下唯一的一把凤凰剑。大锤虽然还没长成,可是凤凰天生就有克制妖邪的力量,凤凰火焰更是能够扫除一切的毒瘴邪祟,对付这些妖物还是足够的。 最重要的是,她是在太熟悉这种能量的运作了。 当年阴阳轮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一个小小的山寨机就能轻松完成,简直不能再打脸。 “伟大的主人,降下您的恩赐吧!” 那白袍男人大喝一声,聚集在祭坛下面的那些形容憔悴的人纷纷的跪了下来,随着他们低沉有力的附和,大圆球缓缓的张开了巨大的血口。 就是这一刻! 长孙凌妍忽然一个凌空转身,脚下的劲力盘旋而上,稳稳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她速度奇快的抽出短剑,金色的大锤从剑身上展翅之上,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醒目的亮色。 下一刻,长孙凌妍的身体已经化作一道流星,凛冽清冷的剑气化作了一并巨大的长剑,带着这三界中最炙热的凤凰火,重重的将那个球状的怪物劈成了两半!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下面的众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巨大的圆球已经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哀嚎,伴随着那尖利的几乎要穿透人耳膜的啸叫,被大锤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全场一片寂静。 长孙凌妍站在屋架的一角,低头俯瞰着这群集体失声的人。 惊恐、讶异、不可置信。 他们似乎都被刚才那一剑震慑到了,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妖邪异端!你是妖邪异端!!!” 那个白袍男人忽然像是回过了魂一样,大声的呼和了起来。他从身侧抽出一把大刀,一边叫着一边向长孙凌妍飞刺过来。 “杀了她!杀了她!她是妖邪,她毁了神的恩赐!!”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才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样,慢慢的怨恨几乎要化成刀子,将站在高处的长孙凌妍刺个对穿。 长孙凌妍侧身躲过了那白袍男人砍来的一刀,在狭窄的屋顶上没办法随意的辗转腾挪,她小心的控制着御风术,和那个白袍男人缠斗在一起。 这人竟然也是个修士! 他虽然修为一般,可是身法出奇的诡异灵动,总是在不可能的方位出现,让长孙凌妍一时间有些防不胜防。 可是她,毕竟是经过几番的恶战的,在短暂的适应期过后,长孙凌妍就渐渐的控制住了局势。 她用的不是升空图也不是秋山引,而是在时空裂隙那漫长的煎熬中自己领悟的一套搏击规则,没有套路也不花哨,虽然打斗起来没什么美感,可是一招一式都不拖泥带水,出奇的实用。 她的青丹比不得阴阳轮,够转化灵气为主人所用。可不知道是不是和阴阳轮相处久了的缘故,长孙凌妍的身体自有一套独特的灵气运行规则,是以她结出的青丹乃是灵气盘旋之后的积淀,虚中带实,实中有虚,虽不如金丹扎实稳固,可是其对于灵气的运转效率之高,可不是一般的金丹能够比的。 很快,长孙凌妍一剑挑开了那白袍男人的头罩,瞬间将那人的真容暴露在眼前。 这是……邱文! 邱文,前云苍派煜琨宗弟子,曾经和长孙凌妍一道进了花青谷,在尚樾的阵中迷失,生死未卜,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长孙凌妍记忆中的那个邱文,是一个寡言少语的文弱少年,便是见了陌生的人也只是腼腆的笑一笑,从来不会多说一句。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脸上布满红色的血管,一根根的交错纠缠,凸在脸上,看上去无比的狰狞。 他眼露凶光,嘴边的肌肉一阵阵的痉挛,泛黄的双眼中隐隐有血溢出,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你这个邪魔,都是你带来了灾难,你会将我们所有的人杀掉的。” 他似乎并不畏惧抵在喉咙上的那柄剑,而是下面的众人不断地煽动呼和道。 果然,下面的人听到他的呼喊情绪更加的几分,许多人猩红着双眼向长孙凌妍怒目而视,可是偏偏身为肉体凡胎,够不到仇人的高度。 “你毁了我教的灵物,黄金教是不会放过你的。” ”若是敢杀我,这群人就都得死!” 邱文恶狠狠的看着长孙凌妍,低声向她警告道。 “黄金教?你何时入了黄金教?” 长孙凌妍不为所动,她将剑尖又向前递了一寸,手稳稳的将邱文的脖子刺了一个小口出来,瞬间有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流了下来。 这样子,还能算是血么? 邱文微不可觉的向后瑟缩了一下,可是眼神依旧凶狠。 “你毁了我教的圣物,还让主人受了伤,你这样的邪物是不配存活在世上的!” 说罢,他忽然朝着下面的人念叨了句什么咒语,众人立时就更加的癫狂了,一个憔悴的妇人爬到高处,恶狠狠的飞身扑向长孙凌妍,那力道之大险些就抓到长孙凌妍的衣角。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死了,我们就都能活下去!” 终究她没能近了长孙凌妍的身,仅仅凌空了几秒,便一头栽了下去,摔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 紧接着,人群就像是疯了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爬上廊柱,血,开始在大厅的地上蔓延开来。 第115章 谋山(下) 这些人疯了! 这是长孙凌妍的第一个念头。可是渐渐的,她就发觉了事情有些不对。这些人虽然拼命爬上廊柱,可与其说他们是在向自己共计,倒不如是在一个接着一个的送死。眼看着大厅之中的尸体越来越多,长孙凌妍在惊吓之余,渐渐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你在用他们布阵?!” 她冷声问道,剑身有金红的凤凰火流过,烧的邱文痛的闷叫了一声。 “倒是有两下子。” 邱文狰狞的笑道。创口流淌出的粘稠血液被凤凰剑上,瞬间就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若不是那日你破了主人的迷阵,坏了我教的大事,今日哪里轮得到你来嚣张!” “你的主人是尚樾?” 长孙凌妍皱了皱眉,她并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花青谷中那惨烈的时刻,如果可能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来了。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邱文的情绪更加的激动了起来。 “你这贱人不识抬举,怎还配提主人的名字?!” 长孙凌妍根本没去计较他侮辱的言语。她将整个事件重新回想了一遍,忽然发现了一些之前解释不通的疑点终于有些清晰了。 “那日,你是故意将那几人带金尚樾的阵中?” “血木龙这种生物其实花青谷根本就没有吧?他们之所以一心去寻找这个东西,都是你在后面教唆?” “你诱使他们进入阵中,是不是想像今天这样,见他们的身体和修为献给尚樾?” 她一句接着一句的逼问下来,对面的邱文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好。进阵额事,原本就是他在自作主张,想在主人的面前露露脸,搏个好印象,哪里想到后面会引出来这样的事? 主人虽然没有降下责罚,可是教中的大长老还是将他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想出头几乎没了可能。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贱人所赐。 想到这里,邱文心中的怨恨几乎要破胸而出。他恶狠狠的向地上啐了一口,咬牙大声喝道。 “事到如今,再说那些旧识有甚么用处!今日就让我为主人分忧,将你了结在此吧!” 说着,他也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地上的信徒们忽然开始发出惨烈的嚎叫。 只见那些原本癫狂的人,血红色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身上的血肉在不断的融化。血越流越多,像是有生命一样,很快汇聚成一条细细的血龙,盘旋而上,停在邱文的头顶。 那血龙恶狠狠的张开了血盆大口,喷出一股一股紫黑色的瘴气,似乎是在向着长孙凌妍不停的示威。 哀嚎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地上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渐渐失去了所有的气力,整个大厅之中像是变成了一个屠宰场,遍地都是血肉的碎末。 那些血,都不是正常的鲜红色。它们就像是邱文身上留下的那种粘稠的液体一样,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样子,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 长孙凌妍看了下面的惨状,有些恶心的皱了皱眉。 “这都是你的信徒,你就这么杀了它们,不怕尚樾怪罪么?” 她对于这些靠着吸取别人生命精华儿存活下来的人,没有任何的好感。 修仙之路并不好走,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没能打开修真的大门。可即便是这样,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过自己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靠着歪门邪道得来的东西,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将不知情的无辜者献给邪物,然后换取自己的永生,这样的手段和那些妖邪之物有什么区别,即便是一些魔修也不屑为之。 这样的人,应该已经不能算是人,死了也没人会去可怜。 果然,邱文忽然大笑起来,头顶的那条腥臭的血龙,也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啸叫。 “这些蝼蚁能为主人的大业贡献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那是他们无上的光荣!” “他们能活到今天,每个人手上都沾着不少人血,虽然没什么本事,倒是给主人采集了不少生气。” “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这世上有的是人想要和主人订约,便是全都死了也算不得什么损失呢!!” 他忽然身形一动,硬生生的将长孙凌妍的剑尖逼退了半寸,红龙一个扫尾,趁着长孙凌妍躲避的瞬间脱离了控制。 邱文的身形暴涨了二倍,肌肉外凸将他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袍撕裂,露出里面布满血管的青紫胸膛。 现在的邱文已经不能算的上是一个人,他就像一个由无数的血肉积聚成的怪物一样,分不清四肢躯干,只能勉强瞪着两只血红色的眼睛,狰狞无比的向着长孙凌妍叫嚣。 “来吧,乖乖将你的血肉奉献上来,还能少吃点苦头!” 话音刚落,那条红色的血龙就从空中盘旋而下,带着死气的利爪向着长孙凌妍的心口就狠狠的抓来。 长孙凌妍识得厉害,只要是被这东西碰上一点皮,这带着剧毒的死气就会迅速的侵蚀身体,便是日后能将它逼得出去,也免不了要吃些苦头的。 她屏气凝神,大锤像是知晓她的心思一样,手中的凤凰剑嗡嗡作响,一道金红色的火焰自剑柄燃烧,顷刻间就遍布了整只宝剑。 血龙带着阴风的一抓被长孙凌妍轻松的避过,可是这样一来,她立时便陷入了被邱文和血龙的包夹之中。 腹背受敌的滋味不好受,那血龙虽然是个蠢物,可是却是邱文养熟了的,进退攻守倒是很有一套章法。 长孙凌妍一剑劈开了血龙的甩尾,反手使剑又架住了邱文的攻击,她身形灵动,灵气聚成了外罩牢固坚韧,为她抵挡了不少来自背后的偷袭。 可是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没有了阴阳轮,灵气就算是能供应得上也不是无穷无尽的。邱文和血龙现在采用的就是车轮战,他们虽然攻击凶狠,步调却是出奇的一致,同进同出,一个出招另一个也必然在反方向发起偷袭。这样一来,长孙凌妍就被动了。她需要付出双倍的力气,才能顶得住这一波一波的攻势。 现在虽然还能支撑,可是她心中清楚,灵气耗尽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 长孙凌妍轻咤一声,体内的青丹急速的运转起来的同时,她手中的凤凰剑忽然火光大盛,一只金红色的火凤凰忽然腾空而起,双翅舒展着拦在了血龙的前面。 凤凰是上古灵兽,凤凰发出的火焰能够荡涤时间一切的邪祟,对于血龙这样由怨气和碎骨肉聚集成的邪物来说,凤凰无疑就是它们的天敌。 见到大锤,血龙立时就瑟缩了一下。即便是一只还没长成的凤凰,物种倾轧的天然威势还是让它承受不住。 直到邱文大喝着让它上前,血龙才不情不愿的又回到了原位。 有了大锤,场上的形势立时就扭转了个颠倒。 没了血龙窥伺在侧的危机,长孙凌妍可以轻松的应对面前的这个怪物邱文。 他原本修为只是一般,能和长孙凌妍打个旗鼓相当也是借了血龙的便利。现在长孙凌妍腾得出手来,他就不是对手了。 他的掌风虽然带着怨毒之气,可是在对手严密的防护之下,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即便是没了阴阳轮,长孙凌妍的青丹也不是摆着好看的。这样高速的灵气运转,在她身前身后铺设下一道又一道严密的灵气网,每一层都比同等修为的人所布下的还要坚韧,只是邱文这样的手段是奈何不得的。 很快,长孙凌妍趁着他露出的一个空档,飞身越到半空之中,接着下降的速度狠狠的将凤凰剑刺进了邱文的头颅之中。 剑上的凤凰火焰迸出,邱文像是一个被刺破的气球一样,迅速的萎缩,最后只剩下一颗墨黑的色内核,连叫也没叫出一声,就这样丢了性命。 战场的另一边,大锤也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没了主人,血龙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对凤凰的畏惧的本能占据了它本就容量不大的脑子。血龙稍一退缩,大锤立刻就抓住了机会,一下子恶狠狠的抓住了血龙的尾巴。 这个时候,血龙再想逃,已经是为时晚矣。下一刻,一股雄浑的凤凰火焰将它从头到尾盖了个严严实实,很快就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啾……” 大锤失望的看着眼前的空气,闷闷的将头缩回了翅膀之下。 它原本以为会是一道美餐,谁知道这东西是样子货,烧一下啥都不剩了。 “吃这个吧。” 见它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长孙凌妍微微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她指了指地上的那颗黑丹,轻声说道。 经此一役,她的损耗也是不小的。 她现在丹田空虚,精神上也是疲惫至极,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调养一下,在做以后的打算。 她记得当年,她被关押的那里就很不错,青山绿水,空气清新,最妙的是那是华严派的禁地,门口有着禁阵,两旁人轻易是进不去的。 如今,这山上就只有她一个活人了,怎么折腾都是她自己说了算,倒是省了她拆迁的麻烦。 等她的身体恢复了,她就重新在山上收拾布阵,将师父的遗骸和师祖的试炼阁安放在千秋顶之上。 她手中有阙辛老祖的掌门令牌,如今器宗重归华严山,正是名正言顺、名至实归。 第116章 山局迷阵 经过几天充分的休息,长孙凌妍又重新站上了千秋顶的正堂。这一人一鸟,这次可算得上是收获颇丰了。 大锤心满意足的吃了那颗黑丹,惬意的打了一个饱嗝,表示自己很满意,此次的力气倒是没有白出。 长孙凌妍虽然耗费很大,可是在她青丹全力的运转之下,那一直封的死死的瓶颈竟然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眼看着就要摸到元婴期的门了。 修为无碍,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解决器宗重归华严山的问题了。 她手中虽然有掌门的令牌,可无奈手下无人可用,除了光杆掌门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队员。 何况,华严山现在的情况也很不好。 临高俯看,整个华严山方圆百里之内都是灰蒙蒙的死气,草木枯松,山石颓败,便是用罗盘也测量不到地脉所在,简直就是一片死寂之地。 没有地脉的山,还能算作是灵山么?吸收不到天地灵气不说,还要经年日久的承受死气的熏染,现在这样的华严,就算是白送人也没人愿意收下。 可看这山势连绵起伏,错落有致的样子,怎么都不应该是灵脉断绝啊。就算是邱文背后有黄金教作为后盾,可是想要抽干一地的灵气,那是多么不可想象的事情!且不说灵气有灵动特性,就说这华严山本身就是一个藏宝聚气大灵地,想要弄成今天这草木不生的样子,谈何容易?!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长孙凌妍站在千秋顶上,看着眼前一片片荒芜的山丘,就这样陷入了沉思之中。 三日后,百思不得其解的长孙凌妍进了试炼阁。 千秋顶上煞气冲天,暂时是呆不得的,所以她将试炼阁暂时安顿在了后山的禁峰之内。 说起这禁峰倒是有趣,漫山遍野的枯木之下,只有这里还保持了些许的绿意,倒是这蔓延荒芜之中唯一的亮色,可若是从千秋顶上看过去,却是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里的灵气虽然不算多,但也没到前山那样禁绝的地步,倒是让在此休养恢复的长孙凌妍大吃了一惊。 当年她被安图囚禁的那个小院子依旧在远处,除了比之前更加的破败了几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依旧没有虫蚁鸟兽,某个方面来说,这里和前山那些煞气冲天的地方也没什么差别。 “师祖有什么好办法么?” 长孙凌妍的对面坐的是施坦,她总觉得被师祖心心念念的华严山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糟蹋成这个样子。这种感觉很是玄妙的,似乎是只可意会,可是若真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是做不到的。她来找施坦,就是想从他这里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听了长孙凌妍的话,施坦静坐久久不语。 沉默了好长时间,他才缓缓的开了口。 “此事事关我华严派的机密,劳资虽然知晓一些,可是劳资不是师傅意定的掌门人,所以个中的细节,劳资能听到的也不是很多。既然你现在又华严掌门人的信物,那劳资也不瞒着你,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早先的华严山是座荒山,地脉不通,灵气不入,是上界出了名的死地。也正是因为这样,三界之中没有哪个能看得上这里,师傅来占地盘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人来争夺。” “劳资那时年纪尚小,整天就琢磨怎么逃了功课,好多事情都不怎么走心。可是有一件事情我记得很清楚,华严山在劳资来的时候还是个秃地,可是一个月之后,这山就变了个模样,山也有,水也有,比起上界那些所谓的灵山大川一点儿都不差。” 他摸了摸自己早就不存在的胡子,颇有些纳闷的说道。 “真是邪了门了。劳资这些年下来,怎么都想不明白。有次趁着师傅醉酒的时候,劳资偷偷的摸上去问他,可是他倒是好,先问我看出了什么没有。劳资当年实在啊,就直接说若是看的出来也就不用问你了。” “劳资看不明白,那老头也就是神秘的一笑,再也不肯吐露啥了。” “这么看,你这兔崽子倒是看出些门道了?” 施坦的眼神中带着无比的期待,看的长孙凌妍忽然觉得鸭梨山大。 这个师祖,当徒弟就是师傅不疼师兄不爱的老二,后来又一气之下自己出了师门,真真是个玻璃心的人。 他毕生的夙愿就是重新回到华严派,再将那两宗踩在脚下,好好的得意一番。就为这一口气,他宁可将自己的半个神魂铸炼进试炼阁,还将器宗的主峰命名为千秋顶,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虽然有所感悟,可也远远达不到看明白的境地。施坦这样子对她寄予厚望,她真的不忍心打击到他。 可是,她还是将自己发现的禁峰反常情况和心中的疑惑原原本本的和施坦讲了一遍。 “弟子几年前在华严派的时候,曾经也到过禁峰。那时候前山虽然也不算繁盛,可也远远谈不上荒凉。所以禁峰看起来也不怎么奇怪。” “可是经黄金教这么一闹,华严山方圆百里都成了死寂之地,只留下禁峰这一线生机,是绝境逢生的局面,倒是有些意思了。” “如果弟子记得不错,当年的禁峰之上,是没有鸟兽的,现在也依旧没有。可是以前华严没事,所以禁峰在山中八成就是死门。而现在据中大面都是死相,禁峰掩藏在死相中留了一线生机,便是要死中求生。” “弟子这几日在山中各处探寻,发现这些山木虽然死了,可是有些生长的方向和位置,倒是有些奇怪。比如,阔叶林对于温度和水分的要求比较高,本不应该长在千秋顶峰上,便是灵气聚集能够滋养温补,可若不是有人有意栽培,是决计不会出现这样反常的情况的。” 长孙凌妍顿了顿,小心的将自己的思路有重新捋顺了一次,这才开口说道。 “所以,弟子认为,整个华严山,是被有意改了灵气的走向。弟子虽然看不明白这个局的全貌,可是从一些小小的细节上还是能推算的出,这个山水局的用意的。” 她忽然咽了口口水,心中有些忐忑的说道。 “斩山门,断传承,灭宗绝派。” 此话一出,试炼阁中顿时一片寂静。 施坦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长孙凌妍是什么都不敢说。 她知道自己这番言语有些骇人听闻,刚开始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 可是那三日之后,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她亲眼看着那些枯死的林木之下,根须虬然纠结,将山上仅剩的那些濒死之人最后一丝生机也吸收殆尽,释放到山石之下的土壤之中。 土盛木衰,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可是在现在的华严山,这一切偏偏就发生在长孙凌妍的眼前。 这样的局相,先是生机勃发,而后繁盛充盈,虽然可以夺得百年鼎盛的光景,可是接下来的却是漫长的衰败过程。 衰败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点一滴的积攒起来,虽然仍旧维持着表面的荣光,可是内中却早已腐败溃烂,逐渐失去了力量。 这个时候,那早先被滋养的便开始反哺,一点点的将自己得到的都还了回去。这个时候若能即使抽身倒还好说,可若是沉溺于那外面的繁盛之中,便容易被人拿住了气脉,越陷越深,再想离开就困难了。 看出了这些,长孙凌妍忽然觉得,即便是没有黄金教和邱文这样一闹,这山早晚也会生机禁绝。 再想到现在的华严派,可不就是顺着这样的局面走下来的。原本是堂堂第一大派的地方最后竟然没了宗门,要说是巧合未免有些假了。 只是若不想换个山头,这山局就一定要换换,现在这样子的华严山,即便是她能够重新扯开器宗的大旗,也不过就是白白填进去人头罢了。 总不能所有的人都困在禁峰避难吧,那也太不成样子。 半响之后,施坦终于说话了。 “你说的没错。” 他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自称劳资了,语调变得分外的平和。 “我若是有你现在的眼力,当年说不定,师傅就会把个中门道告诉我了,也不至于闹出后面的那些事情。” “这阵,是师傅布下的。我虽然不明白这阵法的原理,可是华严山的变化还是看得到了。” “这些当年的事,只有师傅他老人家自己能说的清楚,你若是真想弄个明白,那只能去问师傅本人了。” 他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长孙凌妍。 要说别人不好找,阙辛老祖的坐标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不就是在雪巍岛上的小汨罗境么。 一说起小汨罗境,长孙凌妍忽然若有所悟,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向着施坦深深施了一礼。 “师祖,弟子忽然想到些缘故,想要到山上再确认一下,弟子这就告辞了,还望师祖恕弟子无礼了。” 说罢,长孙凌妍也来不及再向施坦再多解释些什么,转身就出了试炼阁。 她心中仿佛涌动着一团火,时刻都在煎熬着她那根敏感的神经。小汨罗境、华严山、小千世界,长孙凌妍嘴里不断念叨着这几个名字,飞身向着千秋顶的方向奔去。 第117章 天道规则 心中有了计较,长孙凌妍眼中的世界就变得分外的不同。 再次站在千秋顶上,山间微微起了雾气,一座座高低起伏的荒山在灰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显得分外寂寥萧索。 拜草木通通死光的福,如今的华严诸山,山势倒是很容易看清楚了。之前那些被她忽略掉的细节,现在也一一的浮现在眼前。 七杀当空,白虎入门,西边是大凶之兆。 南火兴盛,却被笼在阴穴之上,短时有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后继却是无力的。 东边水倒是多,却是被北面的山势阻挡,山间的雾气也便是从那里而来。现在两面是斗了个势均力敌,可是时间长了终究有一方要势弱下来。山败则水漫平原,破了华严山中目前仅剩的一个的灵穴。若是水败了,这困死局就立时成型,便是有着禁峰唯一的生门所在,到时候也是回天乏术了。 没想到,华严山竟然已经到了如此艰险的境地! 长孙凌妍越看越是心惊。 如今东水已经现了颓势,原本应当是从东向着西南流出的河水已经有一半是现了河床,山石隐隐将东边的大河围在了其中,虽然现在还有一些支流在顽抗,可看着山岚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显然是没什么后劲了。 这样的局,真的是那个心心念念着华严派的阙辛老祖布下的么? 在这局中的华严派,是根本不可能繁盛过三代的。安图还能支起华严派的大旗,应该算是个奇迹了。 难怪那家伙这么穷。身为一派的掌门,毕生的家当竟然用一个随身的灵袋就能装得下,可见华严派是真的没钱了。 山水局中水就是财,东水损失了一半的地盘,破财局是妥妥的。 安图能攒下钱,也算是理财有道了。 说不定这些钱还是卖掉东陵烟换来的也说不定。 长孙凌妍暗暗的想。 可是,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小汨罗境。 小汨罗境中有个阴阳二连阵,阳面是六阳真焰,阴面是九阴冥火,两阵相辅相成,共同维系着小汨罗境的平衡。 阙辛真人说着小汨罗境是他离开此界的时候自己造的,为的是留给后世子弟作为试炼的地方。可是就现在看来,这话说的却是有些蹊跷的。 施坦曾近说过,华严山的阵法是阙辛老祖布下的。有哪个一心为自己的开山祖师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门派布下个绝子断财衰败山门的大死阵?若不是阙辛老祖说谎,那就是他被人骗了。 可是小汨罗境中的阴阳二连阵布的精巧之极,和眼前这个大衰阵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级别的,明显就是阙辛老祖在吹牛,真是不能再打脸了。 也就是说,当年那个时候,阙辛老祖是在骗她。 他将炼器的传承给了她,为什么还要骗她?! 长孙凌妍将在小汨罗境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仔仔细细额回忆了一番,脑中忽然像是有闪电划过一样,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落雁山上除了本座的主峰之外,余下三足鼎立,各有拥戴,平日本座在时,虽不敢说是亲密无间,可也算得上是和睦安乐......” 落雁山? 落雁山!!! 长孙凌妍俯瞰下去,只见她现在身处的千秋顶是一座孤山,山下就是看不到尽头的陡立悬崖,哪里还有其他的山头?!! 华严山脉峰峦起伏,方圆百里之地都算得上是华严的地盘,却没听说过山脉之中的那座叫做落雁的。 她自几年前来到华严山,便知道这主峰叫千秋顶,便是离开这么长时间,山势的模样还是认得的。 阙辛老祖当年说的可是落雁山。重返千秋顶这样的话,可是施坦说的,他说归说,却没说明白千秋顶到底是哪里。 若现在的她所在的这个山头并不是真正的千秋顶的话...... 长孙凌妍的目光缓缓的转向了那隐藏在衰微山局中的那座禁峰。 现在那里算是个生门,可是若是阙辛老祖当年没有布下这大衰具,而是正正经经的好好经营了一番,禁峰所处的地势,其实应当是杜门的位置。 杜门有隐藏的意思,适合隐身藏形躲灾避难,是保存门派元气的后路。 如果禁峰是原本的杜门,那么真正的落雁山千秋顶在哪里? 又是谁改了华严派原本的气运?! 如今只能沿着禁峰杜门这唯一的线索逆向推断了。可自带隐藏功能的杜门上,是根本就看不到整个阵局的全貌的。 想要将华严山的山局还原回来,还是要从阙辛老祖的身上下手。 看来,势必要再去一次小汨罗境了。 “原来......是这样。” 听了长孙凌妍的想法,施坦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 施坦自负自己资质绝佳,原本以为自己炼器的功夫颇为了的,虽然剑术丹药上不能和另外两家相比,可是至少在阵法的问题上,他还是略微知晓一些的。 他没来由的又想到师傅醉酒的那个晚上。 “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师傅醉眼朦胧的说道。 见他摇了摇头,师傅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你们.......唉......便是天意了。” 炼器之道,讲究在有限的空间中做阵法的闪转腾挪,让它们彼此相容,互相配合,达到平衡稳定的境界。 将之放大到世界之中,山海石川,天空之下这隐隐涌动的力量,其实和一个个阵法有什么差别,若是用的好的话,借助自然之力移山填海,那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们一直在修真的大道上追寻神通,可是若是靠着一己之力,能做到的事情终究是有限度的,所以才要不断的提升修为,以期自己能够获得更大的力量。 说是人定胜天,可是天是什么,是天道是法则,是这个世界不能触碰的力量。只要还身在此中,就根本不可能得到那种那天的修为。 能做的,只有借势而为。借天道的势力,借自然的力量,来脱离规则的束缚,得到因果的承认。 施坦的心中忽然涌出一阵阵的悲哀。 当年他想不通这样的道理便看不出师傅手中的玄妙。所以他们三兄弟和其他的修士一样,被困在这个世界的因果之中,根本就没有挣脱的可能。 现在他想明白了,看清楚了,却是为时晚矣。如今他只剩下半个神魂被熔铸在这试炼阁之中,便是借着灵器的力量勉强存活下来,可是想要离开时根本没有可能的。 他看着眼前面容苍白,却是精致秀美之极的女子,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是嘴巴蠕动了几下,喉咙里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说不出来!?! 他不信邪的又尝试了几次,可是只要他想将自己刚刚的领悟讲给长孙凌妍,嘴巴就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一样,任凭他急得满头大汗,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规则! 这是天道的规则! 施坦直到今日今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傅当年要问出那样一句话,又为什么在他回答之后什么都不说,只是失望的看了他一眼。 他永远记得那一眼中的失望。 师傅......当年......也是说不出来罢...... “原来......是这样......” 不过,劳资终究比师傅的运气好,劳资的徒弟,应该早晚会想的明白。 想到这里,施坦的心情忽然又奇迹的平复了。 “你若是能找到劳资师傅,那便去吧。劳资就呆在这里,一时半会儿还撑得住。” “你现在的思路是正确的,炼器连通天地之道,只要用的好了会有大大的收获,你若是胆敢懈怠,劳资定是要打折你的狗腿的。” “华严山局的事,当年只有劳资师兄弟三个知道,若这山局真是被改动之后的,那坏事的人也应该大抵脱不了这个范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华严山的阵局更改过来。现在外面世道乱的很,想要找个落脚的地界不容易。华严当年是有着护山大阵的,你若是能将那个重新发动,便是那黄金教来的人再多也无济于事。” “僵龙算什么,不过就是魔修的邪物罢了,靠着吞噬凤凰的力量化形,也不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 “你这只土鸡吃了僵龙,也算的上是凤凰中的顶阶了,如今一般的妖兽不敢近你的身,倒是有了一个保障。” “劳资给你的剑法要好好的修炼,咱们器宗亏就亏拳头不硬,要不怎会落得这丧家犬一样的狼狈。” “小汨罗境是师傅留下来的至宝,我们师兄弟三个都知道推算的办法,就算里面的天火没了,这十几年的光景还是能撑得下去的。” “你师傅说的大体都是对的,只是一点他说的不清楚。” “小汨罗境和小千世界却是半点干系都没有的!小汨罗境是师傅在游历小千世界之时有所感悟,仿照着小千世界的一部分做出来的,是咱们华严派真真正正的宝贝!” 第118章 重返 “你们出来吧,千里迢迢的跟着从五牛城到了华严山,就是铁打的人也该累了吧。” 下了禁峰,长孙凌妍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方向说道。 “禁峰你们上不去就在山下守着,倒是挺有耐性的。我倒真是不知道,余华......是什么时候和黄金教扯上了关系?” 身后的两个尾巴,她是一早就知道的。 原想着这是余华暗中派来保护她的,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在华严山下荒村的那一晚,明明是三人都在,可是被村民贡献上去的只有她自己。自己遭遇险境那二人一直没有露面,这说明了什么? 当然,自己杀掉邱文的时候他们也没出手,显然是没接到助战的指示。由此看来,余华和黄金教是应该有着一些联系的,但却又没有归属到黄金教中,所以他手下的人态度也相对中立,知道黄金教的手段,却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她话音刚落,身后几丈之外就显出了两个身穿黑衣的影子。 “主人的事属下知道不多,职责所在,还请姑娘见谅。” 当中一人抱拳拱手给长孙凌妍施了一礼,语声洪亮的说道。 长孙凌妍冷哼了一声,这人的态度倒是坦荡,让她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到底,都是听命行事,便真是要理论一番,也是要找上余华的门,和他们这些跑腿干活的啰嗦没什么意思。 可是,只要一想到余华和黄金教扯上了关系,长孙凌妍就觉得心中厌憎的很。余华一向胆大妄为,桀骜不驯,入门时间又早于自己,在他面前抬出掌门的身份是没什么用的。 现在回头想想,华严山虽然不全是毁在黄金教的手里,可是若没有邱文最后这样疯狂的抽取生机,华严山的山局也不至于立时就到了这样骇人的境地。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中,生存空间是要从别人的手中夺过来的,华严山和黄金教注定不能站在一个立场之中,迟早是要对上的。 她心中本来还有着那么一丝香火情。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能互不干扰就是好的了。 “我要去西林大陆了,你们再跟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咱们两相便宜,你们就这么回去复命吧。” “见了余......师兄,就替我捎句话,说我华严和黄金教不是一路的,让他自己保重吧。” 长孙凌妍淡淡的说。 她这话,其实已经带了掌门的口吻,以余华那样骄傲的性子,必然是心中大怒的。 可是他高不高兴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他是云苍器宗,她现在要重归华严门中,那些在千秋顶上的同门情谊,已经在黄金教献祭的时候消耗干净了。 站在后侧的男人刚想开口反驳,可是却本之前的那个举手制止。只见他向着长孙凌妍拱了拱手,便带这同来的伙伴,径直向着另外的方向离开了。 “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那丫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人,竟然敢这样不把咱们兄弟看在眼里?!” 跟在身后的黑衣人忿忿的说道。 当前的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自己的师弟,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是傻的么?她以一己之力就干掉了一只元能兽,这样的手段你我二人哪个能有,还不如趁有机会赶快交差了事,没的平白丢了性命还不自知!” 后面的那个被师兄教训惯了,听闻此话也只是诧异的挑了挑眉,一脸不信的样子。 “她?杀掉元能兽,那怎么可能?!” “进了那怪物的势力范围基本就很难挣脱了,就连元婴期的修士都得乖乖的引颈受死,她一个小毛丫头哪有那样的本事?!” 黑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师弟气笑了。 “山顶明堂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咱们守在山下这么多日,除了那丫头之外没人上山,总不能那满地的尸体都是自绝的吧。” “许是有着大能......” 两人别走边吵,直到出了华严的地界,长孙凌妍才停止了追踪的脚步。 她话放的狠,倒也不信这两人真能乖乖的听从。想进小汨罗境就要重回雪巍岛,个中的风险不可小觑,行踪也是要保密的。 如今她只盼着,殷朗的闭关还没结束,让她能有机会混上岛去看看了。 西林大陆,雪巍岛。 殷朗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至此,他终于迈进了离识期,只要再花费一段时日稳固境界,自己就算是又迈了一大步了。 看看身前的漂浮在半空中的黑龙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总算在那人的前面夺回了祖宗的剑,至少在这一局的开始上,他是占了先机的。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一切还算是顺利。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东陵烟。 若不是她身体中的元能轮,他也不会冒着因果清算的危险夺了她的身体。那些损耗的修为回不来,可是至少还能在雪巍岛上保得她一世的平安。 毕竟那人的受再长,也是决计伸不到他的地盘上的。 当年她选择留下,是不是也是天道的意思,让他在这场历经几代的争夺中终于抢得了一丝上风。 不知道,她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气? 想到这里,殷朗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清冷的面容。那精致的五官和他的小情人东陵烟一模一样,可是她周身上下冰寒凛冽的气势,却和他记忆中那个娇媚任性的女子完全不同。 她不是东陵烟。东陵烟不会有这样锐利的眼神和漠然的神色,东陵烟是热情的,是柔媚的,有些小心机,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威慑。 这个人,是谁? 他见过她,殷朗肯定的想。 他们曾经有过什么,因为便是这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心中却有着靠近她的强烈欲望。 可他真的记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和她有着怎样的交集。 他一定是漏掉了什么! 冥冥中,似乎是有种不知名的力量在催促着他在召唤着他,有什么重要的人即将到来,他绝对不能错过。 只是,这股力量现在还不是很强,只是在他冥思静想的时候偶尔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只要他集中精力,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便是这样,殷朗还是不能放心。 他年少得志,一路成长到现在,还真没有什么能这样扰乱他的心绪。即便是以前的东陵烟,虽然迷恋她时会有失控的行为,可像现在这样完全不能控制的情况,他还是破天荒第一次遇到。 殷朗皱了皱眉,目光又不由自主的透过窗沿,看向那颗这些日子以来分外明亮夺人眼球的星辰。 这个人还没来就有这样的影响力,若是见了面,最好还是尽早了结的好,免得将来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西林大陆,北海。 长孙凌妍驾着一叶小舟,仰头看向天空之中的那座浮空岛。 上次离开的时候她几乎是漂回去的,没有方向,也没人指引,全靠着一腔的心气才坚持到了东林大陆,简直不能更狼狈了。 这次就要好得多。 雪巍岛虽然是殷朗的地盘,可是航行的线路图北海岸边还是能够找到的。只是大部分人即便是到了雪巍岛下也上不去,所以海图的数量很少,长孙凌妍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在一个老行船的家中买到。 安图的灵袋在花青谷的爆炸中早就碎成渣渣了,那枚雪巍岛管事的令牌自然也是踪迹皆无,现在想要上岛,只能自己想办法。 长孙凌妍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看着就要日出了,海上的潮涌也渐渐的开始平息,再过不到一个时辰,雪巍岛上的管事们就要出岛了。出岛的时候岛上的禁阵会有短暂的开放,只要找准了禁阵的映射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还是很简单的。 只是这样一来,她最早进岛的时间就变成了清晨。虽然岛上人多眼杂,可是顶着这张和东陵烟一般无二的脸,还是有些太招摇了。 毕竟在这雪巍岛上,陵烟阁主人可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便是几年前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后院的人认得她的还是不少的。 若是稳妥,那就得等到傍晚时分。 小汨罗境的开放时间就在今夜子时,天黑之后再上岛,确实要比在岛上躲藏一天要简单一些。 毕竟那个时候是下等杂役的回岛时间,认识她脸的人也不多,只要她稍微掩饰一下,也不至于会引起怀疑。 对付一个下等杂役要比管事容易的多。虽然管事也都是些中低阶散修,可若是不能一击即中,让对方回手过来还是要费些力气的。 戊时岛上的暗卫会有大岗轮替,若是时机和路线选择的好,完全可以做到避人耳目。 这个计划很完美,唯一的问题在于,殷朗到底有没有出关。 长孙凌妍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神不宁。 等到傍晚再上岛,真的不会有什么差池么? 第119章 故地 一切都很顺利。 长孙凌妍看着碧澄湖上那有些熟悉的入口,心中忍不住庆幸自己的运气真心不错,这一路上竟然也没遇到什么盘问。 殷朗闭关,岛上的生活虽然依旧是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可是毕竟大boss不在多时,虽然岛上没出什么乱子,可是有心懈怠的也是大有人在的。 长孙凌妍用幻真诀化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这一路上倒是听到了不少的猛料。 比如,惊鸿仙子姚芊芊耐不住青春寂寞,又苦等殷朗而不得,最后还是按照她父亲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回家嫁人了。 听说是个神秘出现的新贵,和现在风头正劲的黄金教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出身和来头都神秘的很。 听说此人的势力发展的极为迅速,很快就掌握了西林大陆的几个沿海小城,连一线狡猾多端老成持重的长生阁阁主也坐不住了,频频找机会接近打探。 好在他有个漂亮的女儿,听说那位年轻英俊,身边却没有家眷相陪,长生阁主就动了联姻的念头。 倒不是他觉得这个比殷朗好,若是单论个人实力来说,其实还是殷朗要远胜一筹的。 可是那人身后站着的是黄金教,别的不说,黄金教这几年在西林大陆也收拢了不少的魔道散修,虽然现在还谈不上威胁,可是按照这个势头走下去,对小门派伸手是迟早的事。 这样一想,长生阁姚老头就很有危机感。 若是姚芊芊真能把殷朗掌握住的话,那他自然就不做其他的打算了。可是偏偏那丫头白长了一张好脸,在雪巍岛上死皮赖脸的住了那么长时间,任凭他怎样旁敲侧击还是一个名分都没拿到,甚至连人家的身都近不了,这样干耗着有什么意思。 姚阁主越想越觉得这生意做得不划算。 眼看着自家女儿一脸等到底的傻样,他就觉得恨铁不成钢。殷朗虽好,可是看得到吃不着的男人有什么用?闭关也不知道要闭到什么时候,等他出来三界早就大局已定,他殷朗就是再厉害,难不成他一人能对抗一个门派么? 何况人家也不真是心如止水,那个心头爱不就在雪巍岛上么,这样子无休止的等下去,怎么就能守得云开得月来? 说到后来,姚芊芊的心思也渐渐活络了。 她的的确确对殷朗情有独钟,可是就像她爹说的那样,吃不到嘴里的男人指望不上,再加上她爹反反复复给她洗脑劝说,一来二去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殷朗在闭关,岛上的防卫和警戒有暗卫的头子殷武负责。一切庶务则都交由总管殷忠来处理。两人都是殷家的世仆,能力和忠诚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后院的女人说起来,其实都是来去自由的。只不过雪巍岛上灵气充裕,后院的一应供给都很充足,比起门派中的那些争斗抢夺实是轻松了太多了。所以,大部分的人虽然心中知道攀上岛主是不可能的,可是也很少有人愿意离开。 可是这段时间开始,陆陆续续有些有些分量的人走了。 姚芊芊是第一个,紧接着她的,是林琅。 她们本就是代表了宗门和雪巍岛的关系,是宗门送给殷朗表诚意的“人质”。只要她们人还在雪巍岛上,门派还是和殷朗站在一起,甚至是有臣服的意思的。 可是这一次,情况却是不一样了。大门派的人纷纷离开,似乎是在预示这西林大陆的天就要变了。一山不容二虎,哪有两面讨好的道理。是以姚芊芊就是再喜欢殷朗,她的身份毕竟是长生阁主的女儿,不得不考虑到门派的立场。 殷朗闭关的这些日子,黄金教就如同燎原的野火一样,疯狂的席卷了整个西林大陆,虽然黄金教的主人还未曾露面,可是其手下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慢,很多魔修的宗门都纷纷向其靠拢。 大户都走了,剩下原本还在观望的小宗门就更是坐不住了。 雪巍岛的后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子的空旷。原本那些莺歌燕舞娇笑倩兮的美丽风景们一下子没了踪影,只剩下那些空荡荡的殿室还立在原处,早就没了原本的繁华。 奚清倒是还在。 只不过长孙凌妍此次可是没有和她叙旧的意思,她一上了岛,就直奔着碧澄湖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避过了巡查的暗卫,隐藏在她原本居住过的那个小院中。 终于到了午夜,按照施坦教给她的法子,长孙凌妍打开了小汨罗境。 几年不见,小汨罗境倒是和之前的样子没什么差别,依旧是林木繁盛,灵气充足的模样,似乎失去了那两个天火的运作,这秘境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长孙凌妍的心中忍不住暗暗的称奇。 按说失去了灵气的供给,这山中的草木应当都衰败了才对,可是眼前这些比起她印象中的景象还要生机勃发,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茂盛,倒是奇怪的不得了。 她虽然心中惊奇,可也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浪费心思。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阙辛老祖的神识,哪有时间再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沿着记忆中的道路,长孙凌妍再次来到了那个山崖边。 这次她倒是有经验,很轻松就越过了悬崖,直直的落进了镂空在山侧的那个山洞。 一进去,她就觉察出事情有些不对了。 脚下是平整的青石板,盘旋向下的台阶似乎是无穷无尽,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山洞的两侧墙壁之上,镶嵌了一只又一只的长明灯,将这个原本就不宽阔的矿道照射的如同白昼一样。 上才来的时候,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长孙凌妍暗暗的心惊。 难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殷朗又把这密道重新翻修了一遍? 不可能。 若真是他来过了,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小汨罗境的核心已经崩塌,再修这样的面子工程又有什么用处? 她越想越不对,可是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停歇。她沿着盘旋向下的台阶一阶一阶的走了下去,很快就到了一个开阔的大厅之中。 惊奇! 看到眼前的景象,长孙凌妍一下子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无数的晶体,无数七彩的晶体,耀眼瑰丽的晶柱环绕在整个大厅之中,火光映衬之下,简直就要闪瞎人的眼睛! 这是比花青谷中尚樾的那些还要精纯无比的灵石,单单是一个小小的碎块都是能放在拍卖行的宝贝,何况是这样旷世奇珍的灵石矿,已经不是用钱能衡量出来的了。 上次来的时候,他们怎么会没有看到呢? 难道说殷朗在闭关之前,将自己全部的家当都转移到这里来了? 真是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这么有钱?!! 发财了……! 长孙凌妍已经完全被震慑住了,脑中一行行只能飘出这三个字,眼前这光闪闪亮晶晶的石头忽然变得无限的美好,犹如梦境一般。 要是把这些都挖走,器宗华严派就算是有底气了! 她对着这些灵石矿流了好一阵子的口水,总算在片刻之后将自己脱缰的脑子又拉了回来。 现在不是眼馋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找到阙辛老祖再说别的。 透过晶莹的灵石柱,长孙凌妍终于看到了那个有些眼熟的湖泊和沙洲。 只是那个上面却是没有了火红色的莲花,远远看过去只有弥漫的黑色雾气,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入手依旧是灼热的感觉,只是这一会没了阴阳轮的帮助,长孙凌妍就只能靠着自身的修为硬抗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安图为什么当时一定要鼓动她也一起进来。这样的刚猛浊气除了太阴之外,余下的阴性体质接触多了就是慢性自杀。 若是换成阳性体质,基本就和大杀器没什么两样了。 当初安图一定要她进来,恐怕就是打着要她做替死鬼的想法,若不是当初她歪打正着的经脉淤塞,若不是她有阴阳轮的转化了浊气中最浑浊的部分,单凭一个玄阴恐怕连走出秘境的机会都没有了。 死在秘境,安图的秘密就永远被保存了下来,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算盘! 长孙凌妍凝神静气,青核虽然比不得阴阳轮,可是以她现在的修为,若是能全效运行的话,抵御这些浊气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越过宽阔河面,一步一步的走向沙洲的中心,随着眼前的浊气逐渐的散开,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金红色球体进入了她的事业。大约有篮球大小,表面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纹路,浓厚的灵气就从这些纹路中缓缓的流出,精纯凝澈的程度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长孙凌妍深深呼吸了几下,立即就盘坐在沙洲之上,全神贯注的体味着自己身体之中的变化。 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颗青丹开始加速的转动,眼前的一切忽然明亮了起来,耳中似乎能听到那金红色球体转动时带起的风声,整个世界都生动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丹田之中那些原本积蓄下来的灵气连通刚刚吸入的部分开始汇聚,在四肢百骸中不断的流转,原本不宽阔的筋脉在这样滋养下逐渐开始变得强韧,等到这股灵气运转了整整九个小周天后,长孙凌妍忽然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结婴了。 这可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毕竟她在金丹期盘桓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结婴的迹象,她甚至都怀疑因为自己是青丹所以这辈子都不可能到达元婴期了。 幸福来得好突然。 第120章 秘境核心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眼前的情况就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金红色的球体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旋转在逐渐的加快,很快就达到了和青丹一样的速度。 这样一来,可就苦了长孙凌妍了。 金红色球体旋转的速度越快,其溢出灵气的数量和浓度也在不断的攀升。原本就是浓缩的及其精纯的灵气忽然像是洪水一样的释放出来,简直就是一场没办法消受的盛宴。 此时,结婴的过程已经开始了,一旦进程中断,她必定会受到重创,说不定此生此世就再也没有前进一步的可能。 如今就是天上下刀子,长孙凌妍也只能咬牙硬挺过去了。 丹田之中的灵气越来越粘稠,越来越浓郁,渐渐的,围绕着那颗青核不断有凝固的灵气附着上去,长孙凌妍不得不全力调动青核的运转,才能不让自己的内丹被强大的灵气阻挡了运转。 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要被撑爆了。身体中的每一条筋脉都充斥着大量的灵气,虽然青丹吸收和转化了很大一部分,可是外界的灵气还是源源不断的涌了进来,不断的加重着她身体的负担。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直充气的气球一样,再有效率的压缩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身体的膨胀。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的笑话和凝结,等到灵气量的储备和吸收到达一个极点,就会发生质的变化而最终凝结成为元婴,踏入修真的一个新的阶段。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三日三夜。 第四日的清晨,长孙凌妍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结婴的过程并不顺利,青丹虽然灵力转化的效率高,可是在这样高密度的挤压之下,也只能是在勉强支撑。 好在长孙凌妍意志坚定的很,即便是筋脉被灵气崩裂暴断之时,也只是忍不住的痛哼了一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若说是比拼耐力和精神,她自认自己还是合格的。 好在她运气不错,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了三日之后,一个青色的小人终于在丹田缓缓的成型,她闭目端坐在莲花台上,虽然是一副圆滚滚的包子样,可是那眉眼之间却是带着十足清冷锐利之气。 长孙凌妍看了之后,只觉得无比的亲切。 那是她真正的样子,和她年少的时候一样。 结了元婴的长孙凌妍,相貌之中终于退去了东陵烟的最后一丝柔媚。她们原本就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长孙凌妍的气质更加凛冽清贵而已。她从地上站起身,手中握紧了凤凰剑,上前几步将手放在了金红色圆球的上方。 上次是因为安图取走了六阳真焰儿触动了机关,她跌落进镜面阵法的另一侧,歪打正着的拿到了九阴冥火,还见到了阙辛老祖。 只是这一次再进来小汨罗境,好多东西都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她可以很清楚的说,这个奇怪的球之前是绝对没有见过的。 而且这个地方比起之前的小汨罗境,不知道要高明了多少。光是金球上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纹路,其实每一条都暗合三界之中的名山大川,就连河川山脉的高矮深浅都有标注,简直不能做的更精巧了。 看上去,倒是和地球仪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在结婴的这段时间里,长孙凌妍隐隐的感知到,这个“地球仪”和自己的青丹似乎已经有了某种联系。自己呼吸吐纳的节奏和频率被放大到这个金球之上,金球变成了她感知的延伸,她眼前的世界不再是这个山洞中的大厅,而是穿过秘境的阻隔,飞跃到三界之中相应的那些山川河流之上,伊通河感受着这个世界气势磅礴的巨大生机。 涌动、萌发、生长,江河奔涌,大海聚涛,万事万物都充盈着勃勃的生气。 当然,也有一些地方在长孙凌妍的严重,是在逐渐的暗淡下去的。她能认得出有云苍。那代表了云苍气运的青色巨龙似乎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束缚在大地之上,几番挣扎哀嚎却得不到自由,身体之中代表了生机的光点也在逐渐的暗淡下去。 华严山的位置已经是一片灰白色的,那是代表着生机即将断绝的意思。不过好在这个逐步衰落的过程正在放缓,虽然抵抗的力量还不足以彻底的扭转局面,可是至少也没有再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尝试着向这个金红色的球体注入了一部分灵气。她是想让代表着华严山的那块区域亮一些,可是她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是在那一瞬间,她就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自己和这个“地球仪”连接了起来,然后异变就这样发生了。 大地开始倾斜,就像是个轮盘一样,缓缓的向着西北方的方向转动。视角也跟着旋转了相同的角度,可是脚却还是跟往常一样,稳稳的站在原地。 大地整整转了180度,来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中。 长孙凌妍微微的征楞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小汨罗境的核心原本就是一个镜面双阵,有六阳真炎和九阴冥火相互支撑平衡。眼前虽然没有了阴阳二天火,可是沙洲的旋转却是让她跟着金红色的“地球仪”重新到了阴阵之中,倒是另有一番天地。 这里,并不是她之前去过的小汨罗境。 这样精巧的布局和设计根本就是巧夺天工,和这里一比,原来的那个简直就是制造粗劣的山寨版。 她忽然想起了她临走前,施坦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小汨罗境是小千世界的一部分,可是现在的小汨罗境却是我师父按着原来的样子仿制出来的……” 如果施坦没有记错的话,难不成那她其实来到的是真正的小汨罗境,身为小千世界核心的那个小汨罗境! 有着这样的领悟,长孙凌妍看周遭顿时就觉得分外的不同。地面翻转了180度的世界和之前的没什么差别,可是金红色的“地球仪”上的图样,却是有了明显的变化。 山河湖海通通都变成的暗淡的灰白色,水多的地方颜色深一些,山林的位置则要浅了不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定的规律。 长孙凌妍将意识缓缓的沉入其中,果然那广阔的世界又再次出现在眼前了。 只是这一次,她感受到的却不是那蓬勃向上的生机,而是冰冷刺骨冻彻心扉的寒气。 可是这种寒气却和阴煞之地的那些饱含着怨愤的气息不同,虽然很冰冷,可是却隐隐带着清澈的味道。 这是天地间阴气的流动。 长孙凌妍心中惊讶不已。正面是阳气的范围背面是阴气流动,不但将整个世界的气脉流向指示的清清楚楚,而且还暗合了阴阳的道理,难怪这个核心能够支撑整个小千世界的运行,它将三界之中的阴气阳气汇集浓缩到一个小秘境中,这样的手笔哪个能想得到?! 制作出这个秘境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长孙凌妍正在暗自感慨,忽然她连通在“地球仪”上的神识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背后一阵阵的冷汗,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那是死气,贪婪无度的死气,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三界大陆上面的生机。 长孙凌妍定睛一看,那是些附着在“地球仪”表面上黑色细小斑点,犹如一粒粒沙子一样,遍布三界的山河湖海,虽然暂时看来它们还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是范围之广,分布之均匀,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她心念一动,很快就找寻到华严山的位置。果然那里和在阳面的时候看到的一样,满满的都是死气沉沉的黑灰色。 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黑点。 她不信邪,有找寻到了云苍山的方向,果然看到整个山脉有几个山头都有黑色的斑点出现,有的甚至不止一个,黑点的分布大致和云苍山灵气衰弱的位置大致相同,程度也是能对应上的。 黄金教?! 不知怎么的,长孙凌妍忽然就想到了在华严山正堂上的那个怪物,它吞噬生气提纯的样子放在这些黑点上竟然分外的契合。 华严山的据点被她灭掉了,所以这个图上就没了显示,看来这些八成就是黄金教做下的好事了。 长孙凌妍撇了撇嘴,将神识从“地球仪”上又抽了回来。 眼下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这秘境一年就开启一次,往常都是山寨的出现,这个正品倒是没人来过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自己拿走了阴阳二火导致赝品没落,所以原本被掩藏在赝品后面的正主就露了行踪,刚好这几年殷朗闭关没人开启小汨罗境,所以这次倒是被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正版的连通了她的元婴,也算是归她所有了。 长孙凌妍心中欢喜,一路都忍不住嘴咧着笑开了花。 可是好景不长,她出了秘境入口,刚把这个宝贝收到元婴之中,转身就发现自己必须直面一个大大的危机。 碧澄湖畔,九芷兰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墨一样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那目光深沉而悠远,似乎是能看到她内心中隐藏起来的那个角落。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可是那昂藏衿贵的姿态就像是告诉每一个人,他回来了。 第121章 殷朗 微微起了风,月光映射在碧澄湖的水面上,显得分外的柔和和潋滟。 漫天的星光之下,是摇曳的树影和夏日不甘寂寞的虫鸣。反倒是漩涡中心的长孙凌妍和殷朗两两相对静立,谁也没有先开口。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殷朗沉默的看着眼前这张算是困扰了他很久的面容,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复杂。 这些日子以来,原本在心中萌发出的那种悸动渐渐的变得清晰,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轻松的将这些奇怪的感觉压制在心底,一心一意的为自己刚刚晋升的修为巩固着境界。 可是随着时间一日日的过去,那颗小小的芽渐渐长成了一棵参天巨树,冥冥中仿佛有着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催促着他在引诱着他不断回想,一次次的体味着这种陌生有熟悉的感觉。只要他稍不注意,那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就会状似不经意的呈现在他的眼前,却在他发狠的时候又躲得不见了踪影。 殷朗觉得从没有过的烦躁。他自出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便是现在三界征伐不断各方势力交错渗透的混乱局面,也并没有超出他考虑的范围。 修为晋级很顺利,祖宗的剑也夺了回来,乱世之中独雪巍岛安稳平静,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到了第四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终于完全占领了他的心绪,干扰的他根本就没办法去静下心来巩固境界,而是提前打开了精舍的大门,结束了本次闭关。 他总有一种感觉,只要他继续坐在那里,他可能会错失最重要的东西。 是机缘么? 殷朗疑惑的想。 据说有大机缘出现的时候,有缘的大都汇有些感应。虽然不知道这些感应都是什么,可是像今天这个样子的情况,殷朗还是破天荒头一次遇到。 到了他这个程度,能够这样影响到他的机缘,简直就是普通修士不可想象的,自然也是他不能错过的好事。 殷忠见到主人出关,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三界乱世群雄争霸,眼看着一个个的都划好了地盘,主人若是再不出来,这天下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可是他毕竟是侍奉殷家的世仆出身,面上还是一丝不苟的将雪巍岛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些重大的事情和殷朗汇报了一遍。 “还有……” 殷忠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后院的东陵小姐死了。剩下的各位仙子大都回了本宗。” 主人从来都不让后院的那些女人们近身,东陵烟是唯一的一个,想来在主人心中应当是分量不同的。 果然,听到他说东陵烟的死讯,殷朗俊挺的眉头立时的皱了起来。 “怎么死的?” 他沉声问道。 “小汨罗境开启的当日清晨,陵心阁忽然起了一场大火,半个院子都烧没了。东陵姑娘当时就在院中还未起身……下人们后来发现了她的遗骸。” 殷忠偷眼看了下殷朗的表情,立时就将头又深深的低了下去。 主人的脸色隐隐带着些铁青,显然是动了真怒了。 死了?怎么可能? 殷朗的心中说不出的错愕,还隐隐有些失落,集中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没办法分清楚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 这些日子中一直困扰着的他的那张面孔,原本以为见了她就会找到答案,可是没想到闭关三年之后,听到的竟然是她的死讯。 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且不说陵心阁的防备不算松懈,便是有人想在他经营多年的雪巍岛上做些手脚,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殷朗的眼神渐渐阴暗了下来,形状优美的唇角微微上翘,看的一旁的殷忠心惊肉跳。 殷朗五官端正英朗,乍一看过去,甚至有种凛然正气在身上,和一般魔修身上带着的那股子邪剎之气完全不同。 可是若是有人真正了解他便会知道,这是三界之中一等一的冷漠辣手之人,若是他真的冲你笑了,那才是惹上了大事。 “你先下去吧。” 他淡淡的说道。 语气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殷忠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殷朗取出黑龙剑,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那栩栩如生的龙纹,目光渐渐的柔和了下来。 那个人像她,却不完全是她。他记忆中最鲜明的不是他们情浓之时的激情漫漫,而是她侧过身,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没有任何情谊,只是这样冷冷的看着他,仿佛他并不是那个权柄在手的魔修大能,而只是一个声名不显的平凡青年。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她是这样子看他的呢? 殷朗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他在精舍的门口站立了半响,最终还是迈步走出了院子。 他要去的地方是陵心阁的旧址。说不好是什么感觉,他觉得那个东陵烟死了,可是记忆中那些碎裂的画面又让他心存疑窦。 所以他想要亲自去看看,看看她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 陵心阁在后院的西北方向,从精舍到后院,需要绕过半个碧澄湖。后院的女人虽然名义上都是属于殷朗的,可是他本人却并不热衷于温柔乡,某种程度上说,后院的象征意义要更大一些。 如今,那些原本花团锦簇的壮丽宫舍早就没了原本的繁华和热闹,虽然也有几个侍女路过行礼,可是一个个低眉顺眼之下的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慌张,似乎再见到他是一件大大的怪事。 看着几人狼狈离开的身影,殷朗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后宫空了,说明魔道大部分人都不看好他殷朗的雪巍岛,纷纷改弦易张,另投他人了。 他知道他们看好的是谁。黄金教现在风头正劲,那个人也算是有些手段了。 不过那也没什么。风水轮流转,三界既然乱了,只要形势还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他不介意再在上面帮那人添上一把柴。 很快,这些人就会看得明白,黄金教那繁华鼎盛的假象之下,掩藏的究竟是怎样恶心的东西。 空了也好,空了也倒算是安生。 他已经不需要再看这些人的态度,人质什么的也就没用处了。 现在,他就想找到那张破碎记忆中的脸,这无法平息的悸动简直就要将他逼得寝食不宁了。 一路信步走来,很快就来到了碧澄湖畔。 碧波万顷的碧澄湖是雪巍岛地穴的中心,比起其他的地方,这里的灵气要更加的精纯凝练。 这里也紧邻这后院的边缘,当年东陵烟最初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个时候的她单纯热情,开朗真挚,一颦一笑都带着跃动的生机和活力,和那些抱着目的和算计来的女人完全的不同,让他沉溺在其中。 他是真的心动了,他们也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 直到陵心阁的建立,在华丽精致的楼阁之中,她的笑容却一下子少了许多。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身份,她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牺牲掉,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单纯的信任他。 这些,他都明白。他最初对她的心思也不单纯,只是人有七情六欲,后续的发展他也控制不了。 渐渐的,她开始争斗算计,他也默默的纵容,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是渐行渐远,也许只有在激情迸发的那一刻,才能感受到她还在身边。 也许冷一冷会更好?让她知道离开他的感觉,也许他们就能像以前一样? 殷朗摇了摇头,只要她还是身怀元能轮的玄阴,他们之间就永远隔着迈步过去的坎。 下一刻,空气中的灵气忽然起了波动,显然是有人过来了。 殷朗双手背后,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他并不担心有人会突袭,依他现在的修为来说,想要能惊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可是这一次,殷岛主却是大大的失算了。 只见碧澄湖岸边的浅滩上有光闪了一下,一个窈窕瘦弱的背影就骤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人并没有急着回身,而是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脸来。 这一转,面对面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身穿青衣的瘦弱女子,长长的黑发被简单的束在身后,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在皎洁月光的映衬之下几乎白的透明。 她憔悴了许多,比起之前养在陵心阁里的那朵娇花来,她似乎经历了许多的风霜。可也就是因为这样,那清冷透彻的眼眸之中却有着惯常女子难得一见的坚韧和锐气,就想开在万年冰封雪山之上的雪莲花,隐隐带着凛然的气势。 那眉毛那眼瞳那嘴角,他都不能更熟悉了,可是今天看来,却又有些不一样。说不好是哪里不同,可是殷朗知道,眼前的这个是不是那个东陵烟了。 至少不全是以前的那个东陵烟,不过和他那些破碎记忆中的脸,倒是极端的相似。 只是……殷朗微微的皱了皱眉。 他不确定的又细细感知了一下,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东陵烟是个玄阴,可眼前的这个她,怎么就变成了顶级的太阴了呢? 还是在他闭关的这些日子里,有些他没计算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122章 直面 长孙凌妍的心中瞬间有无数匹神兽欢叫着奔跑过来,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她现在的心情很微妙。 原本设想过拉风酷炫的出场现在通通变成了泡影。本来是想趁着人家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潜进来,没想到刚刚得手就被主人撞了个正着,说起来真是让人瞬间的没了底气。 偷鸡撞上了苦主,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 事到如今,就是被抓个现行也要硬着头皮拗下去。她收了小汨罗境的手法很隐蔽,想来没那么容易被殷朗发现。 若真是瞒不过去了,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说。她拿的可不是阙辛老祖做的那个山寨版,而是小千世界真正的核心,那东西可没听说是有主人的,谁得了就算谁的。 丛林法则,一向是三界最通行的定律。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又有了些底气。 一别经年,殷朗还是当年的那个英朗的模样,可是比起他闭关之前的那个时候来说,威势和气场却是更上了一层楼。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便直面相对吧。她对这个男人的手段清楚的很,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挪出什么花样来,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长孙凌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本急速跳动的心跳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她望了一眼周遭的情况,忽然发现这里刚好就是他们多年以前初次相见的地方,顿时觉得心中有些复杂。 当年她虽然看起来是个玄阴,可是毕竟身体之中有着阴阳轮的保护,真要细细的计算起来,倒是也没算是吃亏。 彼时她浑浑噩噩,他心有所图,两人都对彼此瞒下了不少。 现在看来,个中的纠缠实在是说不清楚了。 如今两人再次遇上,虽然已经分道扬镳,可是比其初见的那种虚幻的美好,这一次真是要坦率的多,真是有些讽刺的味道。 “还好吗?” 沉默了半响,最后还是殷朗先开口说道。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带着憔悴和病态的面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他不是傻子,甚至是在修士之中,他都是三界数得上的资质绝佳的天才之一。从玄阴变成了太阴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可若是换成殷朗,细细思量一番也就能明白了个中的根由。 毕竟,比起大多数人来说,他知道的不只是多那么一点。 他觉得自己应当生气。 但凡是身居高位的人,多少都有着强烈的控制欲。他们不能忍受事情脱出自己的控制,尤其是他觉得稳妥安全的地方。 殷朗也不例外。 他这一辈子狂傲惯了,还没有哪个能这样将他欺瞒在其中的。便是真有动了这样念头的人,也早早就被他识破处理掉了,哪里那里还能有隐藏了这样久还大摇大摆的活着的。 按说这女人瞒下了这样的大事,之后诈死脱身,现在又兜兜转转的潜回了雪巍岛,肯定是有所图谋的。若是换成了另外一个,一早就被他收拾收拾处理掉了。 可是就是她,就是这样的看着她,他的心中却出奇的平静,像是一潭拢在深山中的湖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追究的意思,也不愿意去逼问她任何的细节,对于现在的一切,他似乎没有任何纠结的就坦然接受了,即使她做出的某些事情,其实已经是挑战到了他的权威和底线。 这样的信任和纵容,是以前不曾有过的,可是这种感觉却一点儿都不陌生,仿佛他们曾经就是这样的自然。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还不错。”她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你的……修为又有进益了,真是厉害。” 他们曾经是彼此最熟悉的人,殷朗的实力到底怎样,没有人比长孙凌妍更加的清楚了。 她这句话倒是出于真心的羡慕和夸赞,不管两人之间当初有怎样的纠缠,作为一个玄阴的身份,殷朗对东陵烟还是不错的。 “是么,中间也有些艰难的。” 殷朗露出了一个笑容,忽然觉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上位已久,大都是吩咐别人做事,下面的人大都尊敬畏惧他,倒是很少能有这样和平静聊天的机会。 一时间,殷朗感觉很是新奇。虽然境界提升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可是被长孙凌妍这样一说,他竟真的觉得有几分高兴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湖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他们就好像多年未见的朋友,偶然相遇之后聊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彼此都小心的绕过了那敏感的部分。 “你……脸色不好,是受了什么伤?” 殷朗低声问道。 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就算是容颜憔悴,可是却另外有着一种慑人的柔弱。她永远是美的。只是这样子的她,他并不愿意看到。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出了一些意外,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她轻声说道,似乎并不想和殷朗细说,只是轻轻巧巧的一语带过。 殷朗点了点头。 “你还要离开么?” 他并没问她为什么又回来,在他的记忆之中,她似乎从未离开过。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我偶然得了阙辛老祖的传承,如今也算得上是华严弟子,有些事还是要做的。” 听她这么一说,殷朗的眉头不经意的就皱了起来。 华严派他非常熟悉,甚至很早的时候,父亲就曾将他们的来历告之于他,就连她口中的那位阙辛老祖,他其实也是见过神魂的。 “现在的世道并不太平,你孤身在外太危险了,呆在雪巍岛上我可以保得你平安。” 殷朗想也不想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还带着满脸的不赞同。 他倒真是单纯的在为她的安全担忧。现在的华严派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就连山门都荒废了。她修习的时日尚短,又没有有力的师门支撑,就算是太阴天资绝佳,可挡不住混乱的时局,更别提有心人的算计了。 太阴可是能繁育子孙的,对于好些大能修士来说,没什么比血脉后代更重要了,若是能骗的太阴心甘情愿,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她这样柔弱,外面又这样危险,怎么可能放心她孤身在外呢? 还是放在自己的身边比较安心。 “你若是想修行,我可以授你传承。修剑之路对于女子来说太过艰难,我手中有很多适合你的技法,咱们可以慢慢的挑拣。” 殷朗的话说的很诚恳,听得长孙凌妍一阵阵的惊讶。 她原以为他会发怒,甚至会责问自己的目的。没想到他竟真的什么都没说,反而关心起自己的去向了。 眼前的这个人,倒是和以前的有些不同了。 长孙凌妍看着那张眩人视线的英俊面容,他是殷朗没错,是那个闻名魔道雪巍岛主,是万千魔道女修心中的男神。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了,此时在她脑中出现的,却是在云苍山聆训堂的时候,二狗那张面无表情的面瘫脸。 那张虽然英俊,可是却扎扎实实的透着木讷和茫然的面孔,明明和眼前的这人有着气势截然不同,却是让她一时之间有些迷惑了。 她定了定神,还是开口拒绝了殷朗的提议。 “不过我受了师门的恩惠,必然是要尽力报答的。修剑是我毕生的愿望,既然已经上了路,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了。” “谢谢你的收留。我没经你允许擅自上岛,说起来实在是失礼之极的,说什么还请恕罪之类的,倒是有些虚伪了。” “你修为大成,我也没什么能助你的。他日……我是说真有那么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只要不违天理不伤天和,我都会尽力的。” 听她这样说,殷朗的眉峰紧紧的簇了起来。 “是有人迫得你来岛上?” 他的声音低沉,语调中带了愤怒。 却见对面脸色苍白的女子摇了摇头,他这才将语调放的缓和了几分。 “你……毕竟在这里过了不少的日子,也算是这岛上的人了,小汨罗境不是我的,你若是要它里面的东西,大可径自取用。” “上界的形势错综复杂,其中牵扯到的那些甚至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华严派现在是个空架子,上上下下的什么都没有,你一个姑娘怎么可能撑的起来?!” 他缓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眼前虽然形容憔悴,可是目光却出奇的澄澈坚定的女子,这样的眼神他从来没有再东陵烟的身上看到过,却是并不陌生。 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殷朗心知自己这番苦心算是打了水漂,竟然破天荒的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终究是有些东西,是他不能控制得了的。 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对眼前的这个病弱的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容忍,却没有任何违逆她心意的想法。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她说他听,她若是坚持,他也不会和她争执,只是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暗暗的回转一下,做出她能接受的结果。 明明他们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烟……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 他轻声问道。 “长孙凌妍。” “我是长孙凌妍。” 第123章 邀约 起风了。 殷朗在心中暗暗咀嚼了一下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发现某个称呼叫起来倒是很顺耳。 “阿妍,我可以叫你阿妍吧。” 他低声说道,伸手从颈间取下那枚刻着“殷九”字样的玉佩,倾身上前将它戴在了长孙凌妍的颈子上。 他速度奇快,一进一退之间身影飘忽诡异,长孙凌妍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就眼熟的玉牌被挂在了身上。 这个东西,还是当年她去试炼阁找寻二狗的时候,亲手挂回在他头上的。没想到她们倒是真的有缘分,过了这许多年之后,小玉牌兜兜转转的竟然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我是家中单传,殷家传到我这一辈,刚好是第九代,所以我的信物就刻着九。” “家祖商子冉出身华严派,是阙辛老祖的关门弟子,说起来,咱们还算是同出一源。” “你不愿在雪巍岛,我也不拦着你。这玉牌可以千里传音,若是遇到什么大难就将它打碎,我便会感知到你的位置的。” 眼看长孙凌妍还要拒绝,殷朗忽然放低了姿态,低声说道。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们终究……还算是有缘分的。我祖上是华严剑宗,虽然造化弄人入了魔道,可是祖师爷的剑道传承毕竟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中。” “华严剑宗虽然和丹宗器宗有些旧怨,可是大家毕竟是同出一门,祖师爷带我恩重如山,华严派的事,我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如今华严靠你支撑,我这样的外人也做不了什么,但凡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尽管开口罢,就当是我偿还祖师爷的恩情了。”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已经话到嘴边的反驳和推辞就只能咽了下去。 殷朗的意思说的很清楚,人家是冲着华严派和阙辛老祖的面子来的,并不是冲着她长孙凌妍的面子。 毕竟人家是华严三支剑宗的嫡系,现在丹宗没人了,器宗就剩她还有立场不明的余华,重振华严派不是简单说说的事,世道混乱之下,殷朗想出力,她没办法拒绝。 她很了解他,他决定的事,其实真的不会给别人拒绝的理由。 不是强迫,而是他会改变事情的形势和走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决定往往是最佳的选择。( ) 所以她很干脆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做毫无意义的争执,痛快的收下的玉佩。 “下雨初八,阳明城有十年一度的聚宝大会,到时候好些罕见的宝贝都会现身,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进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张金红色的请柬,上面用小篆写着“阳明城”三个字。 “聚宝大会都是凭贴进入,你若是到了,可以直接拿我的玉牌到城中最大的酒楼休息,他们会帮你安顿好一切的。” 说着,殷朗退后半步,朝着长孙凌妍的方向拱了拱手。 “殷某还有事在身,今日就不再叨扰了。雪巍岛上的各处阿妍可自由来去,若有看得上眼的尽可随意取用,若是想要离开,恕殷某不能远送了。” 说罢,这个昂藏英朗的男人微微的躬了一下身子,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碧澄湖畔。 长孙凌妍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真的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殷朗。他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身份的转换,她以为的事情在这个男人的身上都没有发生。 没有愤怒,没有报复,一切都变得分外的平静自然,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偶然相遇之后相互聊了聊近况,留了通讯地址而已。 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那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和恐惧,岂不是成了自己空想出来的笑话,白白的忐忑了一场。 带着这样浓的化不开的疑窦,长孙凌妍很顺利的下了雪巍岛。 她曾经尝试过再次开启山寨小汨罗境,不知道是不是时辰的差失,这次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先行返回了华严山,准备好好研究一下正版的小汨罗镜,看看能不能在里面发现什么端倪。 雪巍岛,关涛阁。 这里是殷朗惯常用来处理庶务的地方,低调古朴的正堂之中如今满满的跪了一片的黑衣人。 他们都是这雪巍岛上最神秘的队伍,是殷家自小培养的最忠诚的死士,一众九九八十一人全部只听命于殷朗一人指挥,便是让他们立时去死,也是没人犹豫的。 这样的人,有些不能为外人知道的事,倒是最适合他们来做的。 “黄金教这几年扩散的很快,如今已经遍布三界各处,每个据点都设有独立的祭坛,用来发展信众,积聚灵气。” “花青谷的聚能阵崩塌之后,为了弥补损失,黄金教能放出来的只有这些低等的魔物,虽然能吸收生气,但是修复的效果不大” “黄金教在上界和灵界还未成大气候,对于魔道这宗门也是以拉拢居多。长生阁主准备将女儿许给了五牛城的新主人,对方态度暧昧,姚仙子已于半年前离岛备嫁。” “合欢派已经和黄金教结盟,血煞宗尚未表态,余下的大都是在观望。” 殷朗一边看着手中的书简,一边轻声问道。 “孤鹊山那边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不过在苔原附近发现有黄金教的活动。” 男人微微勾起一个冷笑,满满的都是不屑。 “小伎俩,尚樾就是缩头乌龟,做什么都不敢明着来。” “壹,本座记得你们曾经二次进袭花青谷,结果连阵门都没找到就败下来了,怎么这一次这么出息?” 黑衣头人脸上一红,微微有些尴尬的开口答道。 “不是我们做下的。” 听他这么说,殷朗顿时就挑了挑眉,满是趣味的看着难得窘迫的死士头子。 尚家一直躲在小千世界里,最近虽然动作频频,可是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 虽然殷尚两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细,可是对于三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根本就是听过这两个家族的名号,更别说结什么仇了。 “那是什么人动得手?” 殷朗的话音刚落,壹的冷汗就滴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犹豫,嘴巴开合了半天,知道看到主人已经面露不悦之色,壹才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说是阿妍进了阵中?!” 殷朗的声音不徐不缓,听着似乎和平常没什么差别,只是眼神比惯常的样子要阴暗了几分。 整个关涛阁中都是他的亲卫,听他这个调调问话,顿时就像是放进了一块千年的寒冰一样,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见此情景,壹也觉得大事不好。当年他们在云苍山安插了探子,专门用来监视尚家的一举一动。尚家多年以来一直龟缩在秘境之中,便是偶尔有些活动,也大都是派了爪牙出来,主人是不露面的。尚家的东西都有些邪门,就算是当世的阵法大师也看不明白他们布下的那叫什么阵,门道在哪儿只有尚家人自己知道。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本据说是死了的东陵姑娘竟然忽然出现在花青谷中,最后竟然还进了尚家的阵法。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禁阵之中就爆发了巨大的震荡,只有一个守在外面的人幸运的被巨大的波动踢出到秘境之外,剩下的探子都死在里面了。 接到汇报之后,壹的脑子就是嗡的一声,险些没有晕了过去。 东陵烟是谁,那是主人都要放在手心捧着的人,真要是没死在雪巍岛死在了花青谷,他们这群人可都是惹了大祸了。 事发之后,死士们也多方打探救援,可是就像云苍山能做的那一样,勉强打开了花青谷秘境,但是尚家的踪迹,却是彻底被隐藏了。 话已出口,主人的问题还是要硬着头皮答下去的。 听了壹的汇报,殷朗沉默了半响,久久的一句话也没说。 “拾壹、拾贰、拾叁。” 三人诺了一声,应声出列。 “你三个到华严山,接替之前本座交代给陆柒和伍玖的活,好好的护着她,若是有什么事要及时汇报。” “去的时候带瓶金玉丹,找个机会送给她,别露了行藏。” 他也只是吩咐了一句,便面色如常的继续处理剩下的事情,似乎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听在一众死士的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金玉丹是什么,是雪巍岛的疗伤圣药,因为炼制及其困难,就连殷朗手中的都是有数的。 一瓶金玉丹,雪巍岛恐怕一共依旧剩下这一瓶了。 看样子这一次,主人是动了真怒了。 死士的以实力排名,前面十个大都领有重命,一时动弹不得。可是拾壹、拾贰、拾叁这三人,却是一直跟在殷朗身后的重卫,经这三个都派了出去,那位在主人心中的位置大家心中也就都有了掂量。 以前就是后院的霸王,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主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但没有任何的责怪,反而护的更紧了。 看来是有大造化的人,这活要是办好了,那可真是在主人面前大大的露脸。 一时之间,众人看那三人的眼神都有了些羡慕。 第124章 如影随形 小汨罗境是山寨的,那又没有可能,整个华严山的山局也是仿照着小千世界的布局来的呢? 站在禁峰的山顶,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荒芜景象,长孙凌妍默默的想到。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见识了正版里面那个能记录三界阴阳二气的“地球仪”之后,山寨中的阴阳二火简直就是弱爆了,除了能维持灵气的运转之外,几乎没什么用处。 等等!维持灵气的运转?!! 脑中划过一道惊雷,长孙凌妍像是醍醐灌顶了一样,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无比的想法。 如果......阴阳二火的设计并不是为了维持小汨罗境的能量循环呢?! 六阳真焰和九阴冥火是三界中最顶级的天然火种,除了大锤的凤凰火之外,几乎没什么能够和他们匹敌。用这两个宝贝来做阵心,只用来维持一个不算很大的秘境,怎么看都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样的手笔,做云苍的护山大阵都绰绰有余,若是换成华严山...... 是了。 阙辛老祖当年也曾经说过,这秘境是留给华严子孙试炼用的。既然是留给门下的弟子,那这人工的秘境想来应当最初是放在华严山上的。 说不准,那里曾经还是华严山的重地,所以阙辛老祖才留了部分神识在上面,所以神识才能看到华严派后来分崩离析的局面! 小汨罗境,原本就应当是华严山局的一部分,因为不知道的原因流落到外面,缺失了灵气供给的华严山局没办法维持下去,最终走上衰竭的道路。 如果小汨罗境是核心,那山局的布阵很有可能就是参照着小千世界来的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觉得,用手中真正的小汨罗境来填补华严山局的空白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个念头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是细想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要布局连接的好,用这个更高端的核心只会让华严山的情况好转的很快,能真正做到万世繁荣也是说不定的事。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样让华严的山局能够最大程度的适应新的小汨罗境,小汨罗境到底应该被放置在什么地方。 现在的千秋顶是山局变动之后的产物,和当年华严创派时候布下的阵局根本对不上,想要解开华严衰败的颓势,必须将原来的山局还原之后,再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只是阙辛老祖的神识暂时是找不到了,假设她的推断没有错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看小千世界的布局,再来参考华严山局的情况了。 长孙凌妍的脑中有一副拼图,小千世界崩裂的七秘境就是拼图的碎片。花青谷和水月山和小汨罗境她都进去过,虽然有些只是粗略的看过,可是大概的地势情况还是有些印象的。 小千世界原本就是一个完整的秘境,里面的山水相连,即便是现在各成体系,想必在相邻位置的连接处,也是有着一些共同之处的。比如水月山的西北就毗邻花青谷的东南,两个秘境的边缘植被相同,地势也能连接的上。 反之放在华严山,南部的卧牛背话沙岭和九子落盘山群这两个区域的地形和上面的类似,可是彼此却隔了一道老虎沟,生生的将这两个地方间隔了个彻底。 东水衰败,自东向西南流出的河水有一半已经干枯。如果现在林木茂盛的老虎沟原本就是东水过来的支流,有水做地势间的缓冲,卧牛背话沙岭和九子落盘山也就算是能顺理成章的连接起来了。 只是这水道应该怎么走,看是要参考一下小千世界的布局再说,毕竟牵一发动全身,现在若是贸然助水南来,东水势力大盛,眼下这还算勉强能维持的局面顷刻怕是就要破了。 看来,剩下的几个秘境,还都是要去看看的。 长孙凌妍拿定了主意,转身就走下了禁峰。 她不准备再浪费时间,下月初八就是阳明城的聚宝大会,她打算趁这个时机去雾岛秘境看看。 一出了禁峰,长孙凌妍一眼就看到路边的石头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金色瓷瓶。 那东西是在是太显眼,在一片灰突突的背景之中闪耀着夺目的光彩,让长孙凌妍想忽略都不成。 雪巍岛的金玉丹。 长孙凌妍撇了撇嘴,视而不见的继续向前走。 没走出一里的脚程,那个金光闪闪的瓶子就又出现在视野之中了。 这一次,是放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树下的。 然后,这个瓷瓶又出现了二次,第五次的时候,长孙凌妍终于站住了脚。 “殷朗不是应该吩咐你们做的隐蔽些,不被我觉察么?” 她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说道。 这样的伎俩以前在雪巍岛的时候她见得多了,每次殷朗想做什么的时候都会不着痕迹的安排,倒是都还完成的隐蔽。 比起这样简单粗暴没有技术含量的手法,以前的那些简直就是艺术一样。 她弯腰将那瓶子拾了起来,打开瓶塞闻了闻,的确是金玉丹的味道。 “出来吧,咱们也打个照面,让我知道这东西来路没什么问题。” 她露出了一丝笑容,扬声说道。 等了一会儿,一个黑衣人的身形从树后转了出来。 “竟然是拾开头的人。” 看到黑衣人的装束,长孙凌妍微微的扬起了一边的眉毛。 “陆柒和伍玖呢?” 她在雪巍岛上经常见到的就是陆柒和伍玖,那时候殷朗怕她遭了后宫女人的暗手,特地将陆柒和伍玖派到了她的身边,暗中护着她,两人也帮着她做了不少的事。 拾壹拱了拱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一只纸鹤交到了长孙凌妍的手中。 传讯?! 她正心中疑惑,忽然听到殷朗的声音从中响了起来。 “阿妍。” 真的是传讯。 “不这样,你是不会主动用那个玉牌联系我的。” 殷朗的声音微微带了些笑意,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语调中还带了些揶揄。 长孙凌妍点点头,她虽然收了玉牌,可是真没打算再和这个男人有所瓜葛。 “金玉丹拾壹应当送到了,我原本想着让他做的隐蔽些,可又觉得他未必能有这样的机灵,为了怕你疑心,我还是亲自和你说一声好了。” “你脸色不好,想来这些日子应当是收了不小的伤。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身体终究是最重要的。金玉丹的用法你知道,养伤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就算是我商家后人送给华严的赔礼了。” “我祖上是祖师爷属意的掌门人选,虽然最后被丹宗排挤下山,可是祖师爷好些个东西,确实交代给我们这一支的。当年祖宗一时气愤不过,就带走了华严的小汨罗境,华严山有今天这样的困境,我家也是有责任的。” 听到这,长孙凌妍心中就是一惊。 她刚刚还在推测小汨罗境的由来,没想到想什么来什么,殷朗这就把答案送上来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小汨罗境会在雪巍岛上。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将手放在颈上的玉牌上面,轻轻灌注了一股灵气进去。 “殷岛主。” “阿岩,你可以叫我殷朗。” “或者,你愿意叫我阿朗......” 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立时就响了起来,语气柔和的让还站在一边的拾壹打了一个寒颤。他迅速的让自己消失,后面的东西不是他能听的了。 “殷朗。” 长孙凌妍不准备在称呼的问题上和他过多的浪费时间,如今她最关心的,还是华严山局的问题。 “你说带走小汨罗境是什么意思?” “小汨罗境原本就是山局的一部分,当初我们被迫离开华严,将诺大的基业都让给了一个伪君子,祖宗是心高气傲之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忍下来。他老人家虽然看不懂山局阵法,可是秘境放在何处还是心中有数的。可怜安国忠图谋了一辈子,万千算计之下夺来的华严山已经是个花架子。” 男人话里话外透着讥讽,几句就把华严当年的事说了个清楚,听的长孙凌妍心痒痒的。 “小汨罗境......原本是放在哪里的?” 她急切的问道。 只听殷朗似乎是笑了一下,语气柔和宠溺的一如从前。 “阿妍,从以前到现在,你的要求我没有什么不依从的。你若是只想知道这些,万全没必要离了雪巍岛,亲身去四处犯险,我自然会一一细细的讲给你听。” “小汨罗境原本就是放在千秋顶上的。只是秘境被带走之后,现下的华严山和之前应该不一样了,所以真正的千秋顶在哪儿,现在谁也不知道。” “我猜你要去看看那几个秘境的情况。阿妍,有些秘境也就算了,有些对你来说太过危险,不如你先回岛,等我看过之后,再画给你看?” “殷朗,当年......安图......用东陵烟......和你到底换了什么?” 第125章 表白 “殷朗,当年......安图......用东陵烟......和你到底换了什么?” 长孙凌妍轻声问道。 她说的是东陵烟,可是自己心中却是十分的难过。 没有人,想要真正知道自己被交换时的价值,那根本就是一段应该被埋葬的记忆。 可是,她还是问出来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些看似没什么关系却有不断出现在一起的人。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张看不到的大网,将所有的人都笼在了其中,谁也挣脱不出去。 玄阴是个抢手货,没有那个男修不想要的。可是偏偏安图却将她送给了一个魔修,这绝对不是一个偶然,其中一定有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 殷朗的声音沉默了半响,最后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终有一日,你是会问起这个的。” “我家源于华严,虽然当年被逐出师门,其实华严山的动向,家中还是时刻都在关注的。” “华严传到安图这一代,基本也就算是气数已尽,可他家毕竟占了华严正宗的名分,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也不会对他轻易出手。” “阿妍,这个中牵扯到许多的干系,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等我们再见面时,若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到底值了多少?” 长孙凌妍冷冷的问道。 站在华严山上,看着满目的萧索凄清,她只觉得内心就和这大山一样,无比的空虚荒凉。此时此刻,她分外的想家,想念一开门就会出现在眼前的温暖灯光,想念爸爸妈妈的亲切的笑脸。 自她得了《太一守心经》之后,她从未在修真的道路上回过头,可是就在现在,她忽然想到,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球女孩,读书工作嫁人,日子简单平稳,比起现在这样朝不保夕的挣扎求存,不知道要幸福了多少。 一瞬间,虽然只有这一瞬间,长孙凌妍就已经察觉到,自己心中原本最坚固最稳定的那个部分,微微的有些动摇了。 这个时候,耳边忽然有响起殷朗低沉的声音。 “阿妍,你还在听吗?” 她立时就惊醒了过来,努力的镇定了一下心神,将刚刚因为道心不稳儿滋生的杂念撵了出去。 好险,就差一点,她就要心魔缠身走火入魔了。 青丹进益虽快,可是终究不如金丹稳定,即便是到了元婴期,她却只能比别人加百倍的小心,因为一不留神就很容易走了死路。 只听殷朗继续说道。 “他要的是小汨罗境的开启方法,还有从前火丹教的不传之秘——九鼎延阳丹。” 说到这里,殷朗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一样,语调中充满了讥讽。 “丹宗的传人竟然向剑宗索要药方,不知道安国忠若是能活了过来,知道有这样的不肖子孙之后,会是作何感想。” “安图寿元将尽,可是修为依旧没什么动静,只要再拖上几年,就只能等着道消身殒了。” “千年以来,华严丹宗就没出过一个元婴以上的修士,这几代更是日渐衰落,连个人样也混不上了。” “华严派那时候穷的很,他找上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交换。可巧他临到头竟然走了一回大运,将你捡了回来。” 说道这里,殷朗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世事难料,我若是早知道有今天,定然会抢在他前头接你回来,咱们早早的守在一起,也就没有这些个曲折了。” 长孙凌妍轻轻的哼了一身,却也没说什么。 只听殷朗继续说道。 “他千求万求,为的就是这样一位地阶的灵药。可是以他那时候的修为,却是根本炼制不出来的,于是我就好心的告诉了他,小汨罗境中有阴阳天火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作为交换,他将......东陵烟......送上岛来。” 殷朗也是犹豫了一下。他不愿意欺瞒长孙凌妍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直接将这样残酷的事实告诉她,会不会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阿妍,错误的开始并不意味着不好的结果,有些事终究是我们预料不到也抗拒不了的,情况也在不断的变化。” “就像......我现在心慕你,而你却对我无意一样。” 男人自嘲一样笑的低沉,似乎是在感慨自己身处的窘境。 造化弄人。 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那个在前面等着你的人,可能已经转身走了。 他并不介意让长孙凌妍知道自己的心意。 事实上,殷朗这辈子真没什么是得不到手的,却也比那些世家子弟更明白机缘的不可求。 既然已经栽了,那就干脆利落的愿赌服输。平白摆着矜持高傲的架子浪费时间,不但会将人越推越远,更是给了对手趁虚而入的时机。 他不需要纠结辗转来验证自己心中真正的感情,也不用彼此折磨追逐来加深对方心中的印象,看准了就出手,拿到手才是自己的。 她的性格他很清楚,这三年的时间,不知道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以前想不明白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哪还有放养的道理?! 长孙凌妍微微有些愕然。 她没想到一贯高冷惯了的殷朗,竟然会这样坦诚的说出心中的感受。 她没想到有一天,殷朗会忽然开口说出自己的感情。 她见过他的许多,阴冷的霸道的狠辣的炙热的宠溺的漠然的,可独独这一个,她从来没有看到过。 她忽然想起了二狗,那个木讷呆滞的人也是这样,总是在她面前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伪装。 “你这样说......是因为我是太阴么?” 好半天,长孙凌妍才轻声的问了一句。 “因为我是太阴,我身体中有元能轮,我的第一个孩子会是天才?” 问出了第一句,后面的话就顺理成章的多。 “我被困在花青谷,为了离开便引爆了元能轮,现在身体里面已经没有那个宝贝,你若是想要,还是晚了一步。” “我毁了尚樾的阵法,他现在恨我入骨,只要是黄金教的势力范围,我都是被追杀的对象。” “殷朗,现在的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修士,唯一值钱些的就是太阴的身份,可是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缺给你繁育后代的女人,我对于你来说,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她将遇到尚樾时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组合在一起,不断的猜测着他的意思。 她总是不相信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会轻而易举的让别人进入他的内心。当年在雪巍岛的时候她傻过一次,虽然仗着阴阳轮没吃亏,可是心中的挫败感确实妥妥的烙下了。 殷朗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 “这些......都尚家的那只老鼠说的?” 他忽然笑了一声。 “阿妍,你说的对,我不缺给我繁衍子息的人,虽然要结下因果,可是我有的是办法弥补她们的损失。” “后院有多少人,你怕是比我还要清楚些,这些年我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你从来都没想过么。” “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回到雪巍岛我身边,不过我也知道,这个暂时是不可能的。” “元能轮虽然好,可是对我来说却不是必要的。” “有自然能锦上添花,可是没有也不会影响什么。我不是尚樾,不会只依靠着外力才能进阶生存。” 真正让殷朗介意的,是长孙凌妍口中说的引爆。 引爆元能轮,这样强大的冲击之下,能活下来根本就是一个奇迹,难怪她的脸色这样的苍白,显然是当时受了重创了。 还有,尚樾那时候竟然对她动过这样的心思。 此时此刻,站在碧澄湖边的殷朗,眼神忽然暗沉像是一汪深潭一样,根本就看不到底。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牙有些痒,有时候真恨不得直接杀过去,让这个只会藏身在阴沟中的杂碎彻底的消失在三界之中。 只是现在还不行,那个杂碎还有些用处,暂时动不得。 可是既然敢伸手出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的剁他手脚了。 “我心悦你时你是玄阴,你没露出修为,我便想着保你一世安稳。你身为太阴我很高兴,这样我们也就有了厮守的机缘。可是若说是为了那什么第一个子嗣,那便是冤枉我了。” “我子嗣缘份单薄,虽然有后却不会呆在身边,有和没有没什么差别。” “阿妍,我亏欠你的会补回来,咱们来日方长。” 他的话不徐不缓,娓娓的在耳边述说,语调中的真挚诚恳让人没办法忽略掉。 换成另一个女人,多半就会这样的沉溺下去吧。他会将她捧起来藏在高堂广夏之中,放任她的恣意和任性,满足她的各种要求,哪怕是无理取闹。 东陵烟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风沙荆棘,没有利剑刀锋,在他的庇护下,按照他设定好的路,慢慢的提升自己的修为。 可是那些,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殷朗,你不明白......” 她忽然开口说道。 “我要的是一条狼狗。” “在外是头狼,回来是条狗,这样的事,你做不到。” 第126章 百花城 话一出口,长孙凌妍就立时切断的传音。 她根本就不觉得后悔。 三界终究是个男人的社会,许多女修的宗门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大都是靠着男修的追捧,真正的女修大能一个巴掌就能数的清楚。 她虽然没说假话,可是这样子的言论却未免有些惊世骇俗,听她这样说,殷朗应该会放弃了。 或者那个桀骜矜贵的人,会嗤笑的她的不自量力自视甚高,会觉得她不识抬举。 那又怎么样呢?她本来就不是殷朗想象中的那个人。 他喜欢的是那个娇媚可人,乖巧听话,虽然会使些小性子,却识得大体懂得分寸的东陵烟。 那虽然是她,可是也不是她的全部, 长孙凌妍心中清楚的很,自她接触到《太一守心经》的那一日起,她想要达成大道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她放弃了作为女孩最美好的那段初恋时光。别人在约会的时候她在修行,别人在玩乐的时候她也在修行。虽然后来遭逢大变到了这个修真的世界,可是性格依然养成,像她这样冷淡的人,也许真的不适合恋爱。 以前的那个东陵烟,虽然有部分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可毕竟她曾经全情投入过,这辈子有那样的一次也就不遗憾了。 现在的她,要的是生存下来,返虚渡劫,破碎虚空。 长孙凌妍定了定神,将自己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在了脑后,转身下了华严山。 她接下来要去的,是玲珑宗的寒雀洞,小千七境目前最为安全的那个。 若是以前云苍派还在,她到寒雀洞想来便是轻而易举的。毕竟玲珑宗是女修的门派,素来和剑修遍地的云苍有姻亲关系,身为一个云苍弟子,这点面子玲珑宗还是要给的。 只是现在云苍已经分裂,煜琨宗和潼笏宗虽然也算是实力雄厚,可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和之前的正道第一名门都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能不能进得了玲珑宗的大门,还是个未知之数了。 阴阳二气仪上显示玲珑宗所在的百花城有两个黑点,说明黄金教的人已经渗透到了其中,只是不知道到是不是过了明路。 黄金教是单纯在收集生气,还是像她一样在寻找秘境,亦或是秘境中的某样东西?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顿时觉得有些头痛。 总之,先去看看再说吧。 玲珑宗距离华严山倒是不远,是正道之中最大的乐修门派,门中多为女子,各个美艳如花不说,性情还是极其和顺的,称得上是正道男修理想伴侣的量产之地。 虽然是在乱世之中,玲珑宗的影响力却比惯常的时候更加的深远。原本这个宗门不过就是云苍山的后花园,云苍剑宗山下看的牢牢的,和派中自己的辅助宗门没什么差别,别人大都只能看看,决计是吃不到嘴的。 可是现下云苍山倒了,大大小小的剑宗割据分裂,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人现在努努力也有了得到的希望,一众男修自然是心动不已。 这玲珑宗的宗主萩音真人也是个妙人。江湖传闻她还是闺中少女的时候就和闳西展家的大公子有了私情,甚至偷偷剩下一个孩儿。只是这位大公子当年已经有了妻室,正室的娘家实力雄厚,在闳湖地区也是一流的大家族。是以这位姑娘虽然是大公子的心头爱掌中好,却是结结实实的被正室打了脸面,连展家的角门都进不去。 萩音倒也硬气,凭着自己弹得一手好琴,辗转拜入了玲珑宗的门下,这一入门就是二十年,一路青云直上,终于在一年前联合三位长老踢掉了之前的掌门松音,自己坐上了大位。 彼时,清算了门中的不同声音,萩音真人大权在握,多年前积下的那口怨气,便又涌上了心头。 当年她出身平平,想进展家的门那是高攀。可是现在,身为上界玲珑宗的宗主,展家就算是闳湖地区的土皇帝,可是那也不过就是俗世的世家大族,她入门可是下嫁了。 可是这位偏偏就是嫁了。 不但嫁了,还八抬大轿入了展家的正门,将那位出身显赫的正室硬生生的压成了平妻。 这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当年的风流少年郎,现在也人近中年,有修为支撑着勉强不算太显老,可别说修真界的那些风流俊朗的修士们,就连和当年的自己相比,展家的现任家主也是不够看的。 男人不养眼,不过权柄却是实打实的。 萩音真人地位超然,很快就控制了整个闳湖地区,做了闳西展家的女皇帝,便是原配正室的家族也不敢掠其锋芒。 万事具备,唯一的缺憾,就是当年那个被她送人的女儿。 当年萩音生产之后,便将这孩子送给了当地的农人,只身一人拜上了玲珑宗。 如今她大权在握,焉能不寻找自己嫡亲嫡亲的血脉? “世事还真就这么巧,在北海之滨的小渔村里面,还真就找到了一个和她相貌像了八成的姑娘。” “那姑娘叫做杜清韵,说是从西林大陆魔修手中逃出来的,长得那叫一个楚楚动人。萩音真人一看到她,就直说是自己的骨肉了。” “真的假的谁知道,只要人家认下了这门亲事,这丫头也就算是苦到头了。 “是啊是啊,不但改回了展性,还入了族谱。若不是她有个好娘,哪有私生女儿入族谱的道理?!” “嘿嘿,这事儿你还真就羡慕不来。人家不但复了姓氏,还顶着嫡女的名头和韩家定了亲事,眼看着就要成礼了。” “听说定下的是韩家的大公子,少阳的资质呢,若不是云苍派散了,说不定也有希望成番大事业!” “现在不是更好,听说他在煜琨宗混的不错,很是得了宗主的赏识。这次若是能娶到这位玲珑宗的公主,那便是如虎添翼,要少奋斗几十年的。” “啧啧,韩家和展家联姻,中间还夹着玲珑宗,整个闳湖地区就都是他们的了。” 坊市的小食摊子上,一群食客正在八卦着闳西展家和韩家的最新消息。韩家的祖宅就在这百花城里,算是这百花城中的第一世家。 出城几里之外就是玲珑宗的驻地,宗门中女子多了,坊市的生意就分外的好,长长的街道两侧,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的小摊子,时常有形貌昳丽的少女三三两两的从坊市中走过,倒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女人多的地方八卦也多,韩展联姻这些个本就不算是秘辛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大家茶余饭后都喜好议论个几句当做消遣,这几日更是听说韩家即将到玲珑宗下聘,坊间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有些意动,只恨不能亲眼看看那位韩家大公子的风姿。 长孙凌妍一边吃面,一边听的津津有味。 她一路上风餐露宿,今天早上才刚刚入了城,还没顾上找个落脚之地,就听见了这样一桩大大的新闻。 虽然适逢乱世,可她这一路行却也没遇上什么真正的危险。上了元婴期的修士,等闲的宵小一见了这样的威压就吓得躲起来来了,哪里还敢招惹上门。 只是,身后那几个尾巴虽然还在跟随,殷朗那边却是没了消息。 也对,一个原本心高气傲到看不起全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弯下腰呢?她既然说了实话,心中也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管此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暂时都没有心力去应对,索性还是远离的好。 心中,微微的有些怅然。可是这样的细微的情绪却是很快被周遭热烈的讨论盖了过去,她的心思又转到了韩展两家的联姻上面。 说起来,这件事的两个主角还都算是她的熟人呢。 韩家和展家同为世家大族,旗鼓相当的时候彼此自然都想要压过对方一头。展梓渊还曾经在韩忱住宿的院落之中放火,都是因为两家私下的一些矛盾。只是现在展家的主母是修真门派的宗主,韩家却有几个身在剑宗的修士,自从云苍派分裂之后,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韩忱既然能定亲,想来是从花青谷中平安出来的,这个暂且不提。 只是那个杜清韵,不,现在应该是叫做展清韵了。 没想到她竟然从林琅和姚芊芊的手底下逃了出来,还找到了一个靠山,倒是小看了她的本事。 只是她记得清楚,杜清韵来自下界世家,也算是一个天之骄女了,怎么就弄出了这么狗血的身世?! 还有那个萩音真人,虽说血缘天性吧,可断断没有只看了一眼就认下的事情,一点凭借都没有却这样的痛快,这门亲戚认得蹊跷。 不过这些倒是和她没什么关系。 不但没关系,说不准她还能得些好处。杜清韵既然成了萩音真人的女儿,就凭这位宗主的手段,现在的玲珑宗已经成了她的一言堂,有了杜清韵,她进寒雀洞的事就有着落了。 长孙凌妍微微的眯起了圆圆的猫儿眼,打定了主意准备今晚探一探这杜清韵的底细。 她自顾自的想的兴起,却不知道在不远处的街角,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青年,也在眯了眼睛瞄着她。 第127章 同貌 “你不是一直躲在房里不出来么,怎么终于舍得把脸露出来了?” 一个语带讥讽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了起来,语调中满满的都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长孙凌妍循声看去,只见小巷的尽头堵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青蓝色的锦袍带着金色的暗纹,阳光照耀之下像是隐隐有光华流闪一样,端的是低调奢华。 若是平日遇上了,少不了要赞他一句“浊世佳公子”。可是这人狼狈的样子长孙凌妍都亲眼瞧见过,就算他装的再潇洒一些,她也不会被假象蒙蔽。 说起来,这也是一个熟人,正是展家的公子展梓渊。 戒律堂事件之后,长孙凌妍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展家的大公子。听说他也进了一个不错的宗门,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想想也是。展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会来。 “杜清韵,你别放心的太早。虽然你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娘给你记上了族谱,可是闳西展家从来就没有女子进宗祠的道理!你最好一直能靠住那个要付,若是有一天让小爷翻了身,定要将你这个不知哪里来的贱种打回原形!” 展梓渊的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的倒也有些铿锵的意思。只是这话里话外却不是那么客气了,毫不遮掩的鄙夷和愤恨满满的几乎要溢了出来。 “你认错人了。” 长孙凌妍淡淡的说道。 她转回身,青色的裙摆飘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虽然身着女装,却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间潇洒利落,带着说不出的律动和美感。 “小爷怎么会认错!你那张贱脸,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展梓渊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硬挺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衬得原本形状优美的眼眸分外的凶恶。 他似乎是气急了,锦袍袖口下面露出的半个拳头攥的紧紧的,额上隐隐有青筋蹦了出来。 “你,还有那个玲珑宗的妖妇,你们这两张贱脸小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明明就是淫荡放浪的贱人,竟然还想挤进我展家的门墙,真是恬不知耻!” “你有那点像是我展家的人,说不定是哪里来的贱种硬要栽在父亲的头上罢!”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的心中顿时觉出有些不对了。 展梓渊视力好的很,现在两人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了,没道理认错自己这张脸啊。 杜清韵的样子她还记得,人品如何暂且不论,单说这长相和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儿相像的地方。杜清韵的五官明艳浓媚,大眼睛厚嘴唇,和长孙凌妍这种精致完全是两个风格, 难道说…… 长孙凌妍忽然想了起来,当年在雪巍岛上的时候,为了自己能够脱身,她曾经用幻真诀将杜清韵变作了自己的模样,原想着用来做个替身,难不成这女人现在竟然还能保持自己当年的模样?! 不可能啊!! 幻真诀的的确确可以化成别人的身形,可是效力却不能维持很长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一周就要打回原形。 从自己下了雪巍岛到现在,三年都过去了,难不成杜清韵还挂着自己这张脸在到处招摇?! 长孙凌妍越想越不可置信。 可是看展梓渊现在的样子,这个推测的可能性却是极高的了。 她心中一沉,杜清韵若真是挂着自己当年的那张脸,那萩音真人为什么会直接将她认作是自己的孩儿呢? 若真是只凭借了那张脸,萩音真人是不是和东陵烟本尊有什么关系? “展梓渊,你眼睛瞎了么,这么近的距离连人都会认错!” 长孙凌妍冷冷的说道。 她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手却暗暗的握住了自己的凤凰剑。 看展梓渊的意思,十有八九那个被莫名其妙挤成平妻的主母就是他娘了,有这么大的仇,难保这个混小子不会暴起出手伤人。 毕竟当年他只不过是看着韩忱不顺眼,就趁夜烧了人家住的客栈,精神正常的人,那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三年前你在云苍山下的忻城被我的摄魂铃吓跑,这些个事情你该不会是全都忘光了吧?!” 听她这样说,展梓渊忽然就浑身一个机灵,心中隐隐的疑窦丛生。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样隐秘的事?! 他忍不住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清瘦的女人,这才发现,她和那日在展家正堂看到的那个杜清韵的的确确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比杜清韵要高挑了一些,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可是肌肤的状态却比那贱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她的双眼囧囧有神,五官精致,眉宇间带着说不出的漠然和衿贵,似乎整个世界上没什么事能让她放在心上的。 她就像是一把藏在剑鞘之中的利剑,虽然剑锋并未亮出来,可是那逼人的锋利之气却是藏不住的。 那日在展家正堂的那个杜清韵,虽然相貌像了九成,可是那精于算计和过分灵活的眼神却让她平白就露了心思,和眼前的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精雕细致的杰作和粗制滥造的假货这样明显的差别。 这一刻,展梓渊忽然有些迟疑了。 他想了想,还是试探的叫了一声。 “长……长……长孙……凌岩?” 见对方坦然的点了点头,展梓渊的眼睛一下子就瞪的和铜铃一样的大小了。 “你你你你你…….你不是死死死死死了么么么么?!!”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觉察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稍微花费脑筋回忆了一下,连忙又紧跟着问了一句,颤抖的手指都快画出花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不是男男男男的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长孙凌岩是个平阳啊!虽然没有搜身检查身体,可是阳性体质怎么可能在女人身上出现?!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身体瘦弱,可是玲珑有致的身段却是明晃晃的打了他的眼睛。就算是男人的身材在魁梧,这样子精致的曲线也不可能练的出来。 “我本就是个女子,只是你们一时之间误会了,我也懒得解释。” 长孙凌妍淡淡的说。 “哦。” 展梓渊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很快就接受了她给出的解释。 他还记得那夜被长孙凌妍威胁恐吓时候的情景,这人和魔修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许当时是用了魔修的秘术也说不定。 魔修。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展小爷安心的想。 确定了不是自家的仇人,展梓渊的神情也就缓和了许多。 “我在云苍山的时候听说你被困在花青谷秘境之中了,当时门派还集合了几个不出世的长老一起营救,除了狗屎运的韩忱和王埠廖之外,剩下的那些都陷在里面了。” “邱文也没出来?” 长孙凌妍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 “邱文?没听说过。许是还有些我记不清了。” “不过现在云苍派也没了,我跟的剑宗早早就投了煜琨宗,韩忱那混蛋运道好,花青谷事件之后为了补偿他,掌门竟然将他收为亲传弟子,倒是走了狗屎运!” 展梓渊闷闷的说道。 他眼中有着失落和羡慕,想来是没有韩忱那么风光。 也是,母亲被贬为平妻,家中有来了一尊不好惹的大佛,这位昔年的展家大公子的日子想必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你怎么会将我误认为别人呢?” 长孙凌妍轻声的问道,她状似不经意的样子,其实心中却是好奇的想要抓墙了。 若杜清韵真是顶着东陵烟的那张脸,那她到底又是怎样做到的呢? “说起来,你和那个杜清韵的脸,倒是有九成的相似,只是你们的声音有些不同,身形也有些差距,只是这些东西不细看是发觉不了的。” 展梓渊有些疑惑的说道。 “刚刚看到她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也是像你。可是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男的,所以也没想那么多。” “不……不对,这么看,你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杜清韵的脸色铁青,就是用上了厚厚的香粉也是遮不住的气色。她自己说是因为生活艰辛所以缺乏保养,可是那脸就像是盖了一张面具一样,一颦一笑都有说不出的不自然。” “她自从进了我展家之后,就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门。除了韩家来相看之外,日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韩忱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痴,原本要定下的是我的亲妹子,正正经经的展家嫡女,可那日他在花园中见了这贱人之后,就向家中提出要改换联姻的人选,生生将我妹子挤了出去。” “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有什么好,就算是顶了嫡女的名头,也改不了出身,换不了门庭,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了。” “那贱人也算是遭了报应,听说最近病的起不了身,连房门都出不来,我猜十有八九是脸上生了恶疮,见不得人了!” 说道这里,展梓渊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 “也算是她好运,那妖妇将她的院子围了个铁桶一样,小爷我下不去手。要不定时要让她吃些苦头,好出一出小爷胸中的恶气!” 听他这样说,长孙凌妍忽然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展小爷,我准备今夜去看看这位和我有九分像的杜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第128章 夜访 这样有趣的事,展梓渊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他虽然也很是忌惮长孙凌妍,可是对她的人品还是有些信心的,是以她一提出邀约,衿贵傲娇的展小爷便立时应了下来,乐颠颠的就跟着走了。 他心中的也存着些小心思。 长孙凌妍和杜清韵长得有九分像,若是那个妖妇真凭借着一张脸来认亲,只要两人同时出现,怕是就能有好戏看了。 总不能当初她生的是双子吧。 至于长孙凌妍怎么进得了被萩音真人精心保护的院子,展小爷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素来知道这个人来头有些邪门,便是真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手艺亮出来,他也不觉得怎么稀奇了。 正想着,竟然就这样到了展家的大门。 长孙凌妍抬头看了看这个奢华豪富得金光闪闪的大门,嘴角忍不住弯起了个揶揄的弧度。 “你们家的品味……还真是有点特别……” 她轻声说道,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有些尴尬的青年。 上界多是修真之人,便是普通的人家也都以清雅古朴为美,像是展家这样恨不得将大门都镶成纯金来炫富的人家,在上界不能不说是个奇葩。 这简直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人家,我们就是土豪暴发户了。 展梓渊被她看得一阵阵的脸红。他素来知道自己老爹的这个德行,便是主母换成了那个妖妇,这个习惯也没有任何的更改。 只是原来他并没觉得怎么,今天见了长孙凌妍,他忽然觉得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爹就喜欢金色的……” 展小爷讷讷的说道。 “总之,先进来再说吧。” 说罢,他低着头,先前一步引着长孙凌妍,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是展家的大公子,就算是生母被贬成了平妻,可是作为展老爷唯一的儿子,展梓渊的地位在府里几乎是没什么变化的。他素来就是展府一霸,下人们眼见他进来,一个个的都躬身相迎,就连看到跟在身后的长孙凌妍出现,也没有任何迟疑的一并簇拥着进了府里。 这一路亭台楼阁繁花似锦,就连路边行礼的下人身着的都比寻常人家好了不只一点儿,端的是大富人家的奢靡气派。 长孙凌妍看的有趣,她知道这个傲娇的展小爷出身不错,可没想到在上界这样世俗的人家,竟然还有没被这富贵迷了眼的后人,愿意吃苦受累的修行剑法,还真是个稀奇事。 “你怎么想起修剑了?” 长孙凌妍忽然开口问道。 “修剑这样的苦,做个富贵闲人安稳一世不是很好么?” 展梓渊忽然站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长孙凌妍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听他那忽然有些暗哑的声音,她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富贵闲人?” “上界哪里有什么富贵闲人。” “以前家中虽然豪富,可是每年都要奉给那些仙师大士们不少的供养。有些门派就是靠着这些供养才能存活下去。虽说修真不入红尘,可是你可知道下界都有哪家的势力掺杂在其中?背后没有靠山庇佑,想在这个上界生存下去,那都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为什么我娘能被那个妖妇挤了下去,还不是因为她身后有玲珑宗。我爹中年发福,那妖妇能看上眼就怪了,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呢?!” 说到这里,展梓渊的神情忽然有些激动。 “韩家和我们展家较劲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突然松口主动上来求亲了?!还不是韩家在云苍山的靠山倒了,想要给自己找个新的助力!你且看着罢,人家也不是真心投奔那妖妇的。说起来玲珑宗也不过就是一群不知羞耻卖弄风情的□□,哪有什么真本事?!” 他话说的及其难听,显然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动了真怒了。 “玲珑宗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没本事,韩家何必舍了大公子上门呢?” 长孙凌妍轻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那妖妇身后的黄……” 展梓渊像是被触到了痛脚,气咻咻的刚说了半句,忽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妥当,又将那后半句咽了回去。 可是,长孙凌妍终究是听到了。 “你说的是黄金教?” 她秀美的眉毛微微的皱了起来。 虽然在阴阳二气仪上看到了两个代表黄金教的黑色斑点,可是玲珑宗和黄金教勾结在一起这件事,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玲珑宗不是一个小门派,虽然门中多为女子,可这几百年的传承下来,总该是有些风骨的。 “萩音真人和黄金教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一次,展梓渊却说什么都不肯回答了。 长孙凌妍没办法,只要又转换了一个话题。 “杜清韵究竟住在哪里?” 展梓渊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幢精巧的绣楼,面露不屑的拱了拱嘴巴。 “喏,就是那里了。” “玲珑宗也不知弄了个什么法宝,不是本宗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长孙凌妍惊讶的挑高了一侧的眉毛。 “怎么,你们没试过在玲珑宗里找些钉子进去?” 她素来听说这样的世家大族之中,见不得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有的是法子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就凭展梓渊这样的性格,若说他没动什么手脚,简直就是在讲笑话。 果然,展小爷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试倒是试了,不过都没成功。” 这下子,长孙凌妍倒是对那位还未露面的萩音真人产生了几丝敬意。能将一个门派经营的这样滴水不露,那究竟是有怎样的手段和本事才能做到?! “那咱们只能从那个法宝入手了。”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长孙凌妍独自一人到了杜清韵的绣楼之下。 傍晚的时候展梓渊传来消息,说韩家迎亲的人已经到了韩家的祖宅,今晚就要上门拜会,展梓渊作为家中的独子,自然是要跟着一起迎接的。 没来正好。 长孙凌妍默默的庆幸到。 既然已经知道玲珑宗的事和黄金教脱不了干系,那东陵烟和杜清韵的事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了。 展府的家丁和雪巍岛的暗卫比起来,简直就跟瞎子没什么差别。她绕着绣楼转了三圈,竟然也没有那个发现了她的踪迹。 摸摸下巴,长孙凌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说起来,这个宝贝倒真是有些门道,它辨识身份的原理靠的不单单是玲珑宗标示身份的名牌,还有名牌上特殊的一个小小的结构。一旦进入禁阵,法宝就会激发灵气,若是遇到那特殊的结构才能回馈到法宝之中,普通的名牌当然是不好用的。 听起来似乎有些复杂,可是对于长孙凌妍来说,倒是简单的像是把答案直接摆在她面前一样,连看都不用细看,一下子就能入手。 这根本就是她在千秋顶上炼室小门禁的翻版么。 能仿制到这样逼真的程度,有这样心思和手艺的人,除了余华之外,长孙凌妍根本就不做它想。 她曾经详细的给余华解释过这个门禁阵法的原理,两人还对这个阵法做过一个小小的讨论。如今在展家再次看到这个熟悉的阵法,长孙凌妍却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果然,余华真人入了黄金教了。 她之前虽然有所怀疑,可是从内心来说,并不希望自己的推测变成现实。毕竟器宗仅仅就剩下她们二人,余华和她的关系素来亲厚,一时之间她根本就没办法接受。 可是事实就放在眼前,饶她再怎么不情愿,终究是要面对的。 长孙凌妍收了心思,身手利落的将禁阵开了一个入口,闪身进入了绣楼。 二楼东边的卧房还亮着灯光,隐隐的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音。 “快将那药给我拿来。” 一个有些尖利的女声从屋内传来,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 “小姐,那药宗门里的丹师说了,三日才能用一次,多了不但没有功效,反而对身体有极大的损害。” 一个沉稳的声音回答道,虽然话里用的是敬称,可是语气中却是丝毫没什么恭敬的意思。 “你们不是母亲派来侍奉我的么。我要什么你们都得听从,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长孙凌妍等了半响,却见一个身影从屋内转了出来,慢悠悠的走下了绣楼。 她闪身隐在西厢的转角处,极力的摒去了自己的声息,对方似乎没有任何觉察。 奇怪的很。 这个绣楼空荡荡的,似乎只有东厢才有人进出,若说是防守严密,除了禁阵法宝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爱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样子。 长孙凌妍缓缓的走进了内室,只见奢华绮丽的房间内,一个女子背对着她坐在铜镜之前,看身形,倒真是和三年前的东陵烟一般无二。 “这次怎么这么痛快。” 那女子冷笑着说道,她转身回手就想索要玲珑宗的丹药。冷不防回头看见的,却是自己一辈子都再也不想见到的那个人,遍布疮肿糜烂腐败的面颊上顿时现出既惊恐又愤恨的表情。 “东陵烟,你怎么还活着?!!!” 第129章 腐面 “东陵烟,你怎么还活着?!!!” 杜清韵的声音又尖又利,在这个空荡荡的楼阁之中显得分外刺耳。 好在余华用的是当年长孙凌妍设计的禁阵,对于整个阵法的功能长孙凌妍的心中记得是清清楚楚,当初为了不打扰到别人,也为了保密,她特地在禁阵之中设计了隔音的功能,如今就是这绣楼之中发生了爆炸,外面的人也不见得能听得到。 走进了一看,长孙凌妍也被现在的杜清韵吓了一跳。 脸还是东陵烟的那张,可是那本该是光滑细腻的肌肤却是布满了黄褐色的斑点,有些还鼓出了水泡,破皮溃烂,甚至有黄色的脓液渗出,看上去就像是恐怖电影中的丧尸一样。 幻真诀可没有这样的副作用。看杜清韵的样子,分明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秘术才能将东陵烟的那张脸保存到现在。只是这秘术的代价也太大了些,眼看着杜清韵的脸都要烂出骨头了。 “你以为那点儿茉莉蜜就能置我于死地?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长孙凌妍轻笑了一声。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 杜清韵恨恨的问道。她实在是想不通,眼前的女子究竟如何从那样猛烈的□□中恢复过来的。 她一直以为正主已经死了,这才安心得意的在陵心阁中过了一段畅快顺遂的日子。原本以为等殷朗出关之后,那个桀骜衿贵的男人就会是自己的,哪怕是一辈子不能露出真容她也情愿。 为此,她甚至不惜使用禁术,将东陵烟留下的血气生生炼化进了自己的身体,每月都要忍受疼彻心扉的折磨,才换得了这张他喜爱的面容不会消退。 谁知道小汨罗镜开启的当日,岛上忽然发生了大变故,她虽然侥幸从陵心阁的大火中逃生,可是脸和身体的灼伤却是迟迟不能恢复。 借来的血气毕竟不是自身的,就算是强行炼化融合进来,可毕竟不能完美的融为一体,更别说是要修复身体了。 杜清韵废了无数的心力,四处寻医问药,可是脸上的伤痕却始终不能平息。即便是在治疗之下稍微有些愈合,可是不过几日之后,敷在伤口的药物就再也不能起到作用,刚刚回复的地方再次开始溃败腐烂。 这样反复的折磨之下,杜清韵的精神几乎就要崩溃了。她甚至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贪心的将东陵烟的血气炼化进来,现在想要摆脱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就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一根救命稻草忽然伸了过来。玲珑宗的萩音真人在偶然的机会见了她之后,竟然就将她认作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儿。 原来东陵烟的这张脸竟然和这位风姿绰约的女修像了七分! 因祸得福,身为玲珑宗的公主,杜清韵不但有了显赫的出身,脸上的伤也得到了精心的治疗。 玲珑宗以女修为主,各种调养驻颜的丹药和法子层出不穷,杜清韵的脸虽然不能根治,可总算是延缓了一些溃烂的速度。 最完美的是,萩音真人为她找寻到了一个好归宿,作为闳西展家的嫡长女,她将嫁给同为世家才俊的韩家大公子韩忱。 据说这门亲事原本是定给展家平妻的独女的,可是来相看的那日,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位韩家的大公子,虽然比不了殷朗那样的耀眼惑人,可是那位风度翩翩的美青年却是十分的钟情于自己,只见了那一面,便时时送些费心思的小礼物来,甚至不惜和家中争吵,只为将她取进门来。 殷朗虽好,可是他喜欢的却是东陵烟。自己虽然顶着一张东陵烟的脸,可是性格和脾性却骗不了人,迟早会被殷朗发现了端倪。 与其到时候露了马脚,倒不如实际一些。眼下她有出身有地位有财富,未来的夫君虽然比不了雪巍岛主,可是也对她情有独钟,一心一意,在萩音真人和玲珑宗的庇佑之下,她将来的路想必会是一帆风顺的。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当年做下的事简直是再明智不过了。东陵烟死了之后,她就是这张脸的主人,那贱人的一切现在都是她的,也不枉她纡尊降贵的服侍了她一场。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展清韵,展家的嫡出大小姐,韩家未来的当家夫人,玲珑宗的下任宗主了。 和这样的前程比起来,脸上的那些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杜清韵这样自我安慰着。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眼看着六礼已经过了五个,一切都进行的如同她预想的一样顺利。可是杜清韵的心情却日渐沉重了起来。 她的脸,衰败的愈加迅速了。无论她吃下多少珍贵的驻颜丹药,肌肤还是一点点的发黄变黑,然后溃烂。 唯有用到玲珑宗的迷药才能延缓一些,可是这药有虎狼之力,却是不能日日都服用的。 这样的脸,如何能出得了门,见得了人,她总是要被那些人耻笑一辈子的! 不管她怎么想韩忱,这毕竟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日子,她决计不能丢脸! 正忧心之中,万万没想到这个早该死了女人竟然出现在眼前,还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现身,简直在她原本的火烧火燎的心中又泼了一勺滚油。 “你来做什么?!想要抢夺我的身份么?!!” “别妄想了。萩音真人已经认下了我,展家的大小姐也是我展清韵,你休想再生什么波澜!” 杜清韵的声音尖利刺耳,眼中像是有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恶狠狠的瞪视着长孙凌妍。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虽然挂的是东陵烟的脸,可若是这贱人真的现身人前,那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都要化作泡影了。 决计不能让这个贱人再活着走出去!! 杜清韵心中暗暗的发狠,发红的眼珠骨碌碌的四下乱转,就想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将这个祸端解决掉。 “多年不见,你养气的功夫退步了许多。” 长孙凌妍看着眼前满面创痕的女人狰狞的表情,轻轻的笑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 她可还记得当年那个不露声色的丫头,若不是她嗅出了茉莉蜜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味道,说不定就真会着了她的道了。 “你放心,我对你这个大小姐的身份还有什么韩公子都没什么兴趣。” “当年在雪巍岛的情形你也见过,你现在这点东西,我还真是不怎么能看的上眼。” 听闻此话,杜清韵的神色微微有些松动。可是她性子多疑的很,即便是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也不肯轻易的放松警惕。 “那你想要什么?” 长孙凌妍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她脸色虽然苍白没有血色,可是这一笑之下却如同春花绽放,无限的美好,端端是刺痛了杜清韵的眼睛。 “那就看你是想要生路,还是明路了。” 她轻声说道。 杜清韵心中就是一痛。 这句话,在三年前的雪巍岛,她匍匐在东陵烟脚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问的。当时她被情势所逼,一个堂堂世家的大小姐竟然成了伺候她的仆役,端的是她一生的污点。 时隔多年往事重现,这份耻辱只会变本加厉的刺激着她原本就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杜清韵被气的眼睛都红了。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只听长孙凌妍有继续开口说道。 “原本我还想不明白,今日见了你的样子才知道,你倒是对自己舍得下手,竟然将我的血气炼化到了身子里面。” “只是那血可有些年头了,效力也维持不了多久,若是血开始腐坏,那你的身体怕也要受些拖累了。” “哦,看样子是已经受拖累了。” 长孙凌妍看着由愤恨转为惊慌的女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又待如何?!!” 杜清韵恨恨的说道,若是目光能吃人,长孙凌妍一早就被她生吞活剥了。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敢造次。就凭眼前这人周身的威势,就不是刚刚筑基的她能够招惹的。 “不是问你了,要生路还是明路。” “生路怎样,明路又怎样?” 长孙凌妍轻笑了一声。 “你倒是有些长进,知道讨价还价了。” “若是要明路,我就教你个法子,让你能脱了我的血气,回归本来的样子。” “若是要生路,你便只能顶着这张脸过一辈子。除非有朝一日你成了元婴修士才能解脱,否则每过五年,便须得找我来换血气。” “个中的优劣,你大可自己计算清楚,不过无论是生路还是明路,你都要先帮我做件事。” 两条路,哪条生哪条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至少在杜清韵看来,顶着展清韵的出身和名头才能算得上是明路。 杜清韵有什么?! 虽然在下界也算是大家出身,可是到了上界却连个得宠的侍女都比不上,若是真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那说是一无所有也不为过了。 她不愿意,不愿意回归之前那样被人恣意践踏欺凌的生活,她也不愿想那些庶民出身的修士一样,日日都在为给养和功法挣扎,时间都浪费在生存上面了。 展清韵身为玲珑宗宗主的独女,展家的大小姐,韩忱钟情的未婚妻,铺在她眼前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有了捷径,为什么不走呢?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是展清韵,现在是,将来也是。” 第130章 替身 听她这样回答,长孙凌妍倒是一点儿都没有惊讶。她只是微微的挑了挑眉,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 杜清韵不愿意放弃现在的身份,这是长孙凌妍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毕竟若是做了展清韵,不但有家世有靠山,还有一个即将到手的优秀男人,以她对杜清韵的了解,这个女人根本不会放弃这样唾手可得的好处。 即使这样向上攀登的阶梯握在别人的手中,即使在修为有成之前都要受人制约,对杜清韵这样有心计有野心的人来说,这都是可以忍耐的牺牲。 当年在雪巍岛,她也是这样忍气吞声的俯下头颅,却在不知不觉中狠狠的摆了自己一道。 杜清韵愿意顶着东陵烟的脸,这对她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现在虽然已经结成了元婴,可是毕竟势单力孤,立足未稳,身上还扛着华严派的重任,压力不可谓不大。 最要命的是,黄金教和尚樾还在找她的晦气。虽然不知道当年那些培养东陵烟的人是不是和黄金教有关,可是像她这样已经惹下了仇家的人,这个时候能有个人出来替她分散一下注意力,那也能省了不少心。 不过长孙凌妍还是给了杜清韵选择的机会。 只要她不愿意,长孙凌妍也不会诱导或是强迫她,端看杜清韵自己的选择。 脱离了这张脸,就等于从一系列麻烦的漩涡中脱出身来,即便是以后的日子可能没有现在这样的舒服,可是也能平静的过一辈子。 此时,她忽然了解了当年殷朗的心境。 每个人的立场、观点和价值观都不一样,衡量选择利弊的标准也会有所区别。有时候你想的好处,对方却不见得看得上,既然给出了选择的机会,那就要尊重对方的意思。 现在,杜清韵主动选择了成为她的替身,她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语调平静的说道。 “好,没问题,你会成为展清韵的。” “只是,在这之前,你要帮我做件事。” “玲珑宗的宗主既然认你做了女儿,那有些事你办起来就方便多了。” “我要进寒雀洞。你若是能将这件事办成,待我进秘境的时候,我会将血气给你的。” 这件事,说容易也不容易,说困难却是谈不上的,端看杜清韵要怎么操作。 萩音真人虽然并不经常来看她,可是她的生活却被安排非常舒适。知道她脸上有伤,玲珑宗最珍贵的秘药像不要钱一样的送了过来,就算是到了后期,她的伤已经不能治疗,可是各种滋补驻颜的丹药还是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并没有断了的意思。 寒雀洞就在玲珑宗的山中。若是经营得当,凭借杜清韵现在的身份还是能办得到的。 “眼看着佳期已近在眼前,我心中倒是有些惶恐了。自古送嫁之时母亲都伴在左右,玲珑宗庶务繁杂,我不敢烦劳母亲,只是想在出嫁之前见上母亲一面,全了我们母女分别多年的情分。” 杜清韵沉默了半响,最终却开口说了这样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来。 可是长孙凌妍却是听的明白,她这是将条件应下了。 “我听说玲珑宗驻地风景如画,不知道展小姐能不能也将我带上山观赏一下呢?” 她也不说破,只是应和着杜清韵的话茬续了下去。 听她称呼自己展小姐,杜清韵腐烂於肿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摇了摇头,已有所指的回答道。 “现在世道乱的可以,便是我这个宗主的亲女上山,也是要有名牌的。我并非玲珑宗的弟子,能进了山门那是借了母亲的威势,自己却是不行的。” 长孙凌妍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心中只觉得好笑,暗道这位杜小姐真是睚眦必报的妙人,这么一番明点暗拨之下,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屈身扮作她的侍女混上山而已。 这样做的原因,多半是为了找回当年她侍奉自己的面子而已。 倒是无妨。 长孙凌妍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那我便扮作展小姐的侍女吧。你给我找个身份,咱们就尽快动身。” 说着,她忽然微微笑了笑,有轻声的补充了一句。 “早一日换了血气,你的脸就早一日能恢复。若是拖延的太久,将来愈合需要的时间也就越长呢。” “听说展小姐佳期将近,人生大事自然不能轻慢敷衍。若是到时候肌肤不能愈合得当,岂不是要在良人面前出了大丑么。” 长孙凌妍看似不经意的这几句话,堪堪就把杜清韵起了磋磨拖延的心思打了个粉碎。 她原想着借此良机好好的折腾一下眼前的这个贱人,好出了闷在心中这么多年的怨气。可一想到自己的脸,杜清韵便什么心思都起不了了。 眼下她的富贵前程都系在这张脸上,若是这脸出了什么差池,那她真的就是什么都没有了,说不定还要承受萩音真人和韩家的愤怒,被那些下人们耻笑。 她知道有好些人看不起她,认为她是咸鱼翻身一朝成了凤凰。可只要她还是展家大小姐,只要她嫁给了韩忱,这些就都不是问题,所以即便她心中妒恨长孙凌妍几乎要发疯,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却真不敢对她做些什么。 正说着,忽然绣楼下面隐隐的传来了脚步声。 是刚刚离开的那个侍女。 长孙凌妍闪身躲在了内堂的转角,屏气凝神将自己的气息收拢到最小。她这一动作的效果很是明显,原本充溢在屋中的威压很快就没了踪影,倒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杜清韵惊讶的看了一眼长孙凌妍,心中对她的忌讳更加的重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东陵烟原本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玄阴炉鼎,除了会撒娇弄痴耍些小手段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威胁。 可是眼前的这个却完全和之前判若两人了。这威压一收一放仿若呼吸一样自然顺畅,此人的修为怕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 至此,杜清韵终于将自己最后残留的那点心思彻底的压了回去。 如今她不但要送这贱人进去,还要保着她不出事,直到她成为元婴修士之后才能解脱。在此之前,她不能让萩音真人或是玲珑宗看到这贱人的脸,否则她的身份就会不稳,容易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杜清韵忽然意识到,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可能并不那么好走。 容不得她多想,玲珑宗派来的那个杂役已经挑帘走进了屋内。 “小姐,你要的秘药奴婢已经取来了。只是虹楣丹师说这药的药性霸道,小姐还是慎用为好。” 这是一个约有二十岁左右的苗条女子,低眉顺眼语气轻柔,她口里自称是奴婢,可是语气中却没有任何卑微的意思。 杜清韵点了点头,转身坐在了镜台之前,看似有些不耐的说道。 “知道了。赶紧给我上药。” 说罢,她便闭上了眼睛。 那女子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拧开一盒药味浓重的黑色膏体,用手指轻轻的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杜清韵的脸上。 她动作小心翼翼,可是脸上的神色却隐隐带着些鄙夷和妒忌。 “怎么,你不服气?” 杜清韵微微睁开了眼,语带不善的问道。 那女子急忙摇头。 “能服侍小姐是巧茗的福气。” “说什么福气,其实你们都看不起我。” “你们觉得我是土包子,觉得我娘名不正言不顺的成了掌门宗主,还非得要下嫁一个糟老头子,让门派蒙羞。” 杜清韵一字一句的说着,吓得巧茗花容变色,一时呆呆的站在原处,不知道要怎么应答了。 毁谤宗主,这可是犯了门派大忌的。不管他们心中怎样的想,私底下如何的议论,这样的话是决计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 好半天,巧茗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普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低头连声的告饶。 可是还没等她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巧茗忽然觉得头顶一阵剧痛,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一下子没了性命。 杜清韵将插在侍女头上的那柄匕首拔了出来,鲜血喷溅到她形容可怖的脸上,远远看过去显得无比的狰狞。 她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冷冷的笑出了声。 “你们这群连掩饰都懒得做的贱人,看不起我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她也不清理一下脸上的血,径直将手伸到死尸的怀中搜索,最终摸出了一块小小的玉牌,扬手将它扔给了站在远处的长孙凌妍。 “这人叫巧茗,天一亮,你就按着这个身份和我一起上山吧。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将你引到寒雀洞前你就要兑现承诺,至于能不能进得去,进去之后能不能出的来,这些我是不管的。”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她眼见着杜清韵用不知名的液体将那尸体化成了一滩水,简单的清理之后,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心中微微有些震动。 “她伺候了你一场,你就这样对她下了杀手?” 她忽然开口问道。 却见杜清韵斑驳溃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不过是个蝼蚁,有什么好在意的,这样的人我以后要多少我夫君都会给我送到眼前的。” “一个人若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便是人命又如何呢?” 说道这里,杜清韵的眼中露出了骄傲的目光。 东陵烟又怎么样,便是殷朗在怎样的惊才绝艳,现在她还不是孤身一人,怎可比得上韩家大公子明媒正娶情有独钟的一片心意?! 想到这里,杜清韵忽然就觉得平衡了。就算韩忱比不上殷朗,可是看在他衷心爱恋她的份上,倒也算是合格了。 第131章 冰火斗 双方虽然相互堤防,可是事情却进行的异常顺利。 萩音真人得知自己新认回的女儿要来探望自己的时候,很痛快的就接见了杜清韵,以及扮作巧茗的长孙凌妍。 这是长孙凌妍第一次见到萩音真人,她一身金丝红底的衣裙,头上的发髻是梳的高高的楚宫髻,端的是富贵万千。 这位真人的的确确是和东陵烟有七分相像,要说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长孙凌妍也是不信的。 只是萩音真人是东陵烟的母亲,这件事她还是画了一个问号的。 原因无他。等她亲眼见了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之后才发现,这位和“和孩子失散多年的母亲”眼中,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慈爱和疼惜。即便是对着和她想象的杜清韵,那双形状优美的猫儿眼虽然笑意盈盈,却没有愉悦的神采到达眼底。 她对眼前这位自己亲自认下的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感情。难怪杜清韵“病”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她亲自前去探望,却将杜清韵居住的小楼下了如此严密的禁制。 美其名曰是要防着有心人暗害她的孩子,实际却是将杜清韵牢牢的管束在秀楼里面,让外面的人根本就没机会看见她的模样。 天下哪有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只怕这所谓的“母女相认”不过是一场闹剧,双方各怀鬼胎,另有所图罢了。 想到这里,她默不作声的退到一侧,静静的看着两个女人在堂上表演。 杜清韵心心念念的这点东西,她还真就没看在眼中。与其为了这些将自己卖给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倒不如清清静静的修行,能抓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好容易熬到了晚饭后,杜清韵借口散心就带着长孙凌妍出了玲珑宗的正堂,绕到了后花园的山壁附近。 跟在她们身后女杂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的热闹,可是脚步却是半步都没有被两人落在后面。 杜清韵到了回廊的转角处,刚想要坐下休息一会儿,忽然脚下一个踉跄,似乎是被什么缠到了脚踝一样,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天色虽晚,却依旧有夕阳的余晖照射过来,杜清韵在长孙凌妍的搀扶下狼狈的站直身体,臀后那精致的裙摆上一块大大的污渍甚是醒目。 “瞎了么!都不知道扶小姐我起来!” “去给我拿件大氅过来,别傻呆呆的站着了!” 杜清韵又羞又气,气哼哼的指着那个女杂役骂道。 等那人离去之后,长孙凌妍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语带揶揄的说道。 “展小姐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满拼的了。” 杜清韵横了她一眼,也顾不上说话,径自带着她来到了那山壁内侧,闪身上了一条小路。 沿着狭窄的上路蜿蜒向上,走了不到一刻钟,一个有些虚幻的洞口就出现在长孙凌妍的视野之中。 如今正是寒雀洞开放的时间,奇怪的是秘境入口竟然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这里是寒雀洞?” 长孙凌妍怀疑的问道。 杜清韵点了点头。 “你放心,这件事我是不会框你的。我现在巴不得你活的好好的,耗能让我维持血气的健康。” “寒雀洞虽然在玲珑山上,可是玲珑宗却没那个实力完全吃下它。” “据说这秘境之中有着一只天阶灵兽,每百年涅槃一次,涅槃时候它发散出的火焰,就是元婴修士也难以抵挡。何况这东西最是凶狠好斗,今年刚好就临近百年,玲珑宗上下都是些娇贵柔弱的女修,没有哪个愿意冒险进去触这个霉头。” “眼下我已完成了约定,该轮到你了。”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将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瓶扔给了她。 “怎么用你知道,替换的过程要循序渐进,切莫操之过急,否则会适得其反。” 杜清韵点了点头,转身沿着来时的小路又走下了山。 寒雀洞,顾名思义,涅槃的那只天阶的灵兽自然就是凤凰。 只是这只凤凰和大锤却是不一样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冰凰。 传说凤凰的火焰有当地一切邪祟的高温,凤凰中的王者火凤更是拥有三界最炙热的火焰,人们在赞叹崇拜的同时,却很少有人知道有种凤凰之火能化水成冰。 那是天下最寒冷的阴火,有着比九阴冥火还要冰冷的温度。 冰凰和火凤,原本就是天下最般配的一对,只是冰凰生性阴冷,最喜食用生灵的怨念和阴魂,是以多半都被其他的凤凰排斥的,只有少部分魔修才将其视为灵物。 长孙凌妍此去的目的是勘察小千世界寒雀洞部分的地形,借以推测华严山局的变化,自然不会傻到冲上去冒险。 即便是遇到了也没什么,她这不是还有长孙大锤的呢么。身为冰凰唯一的对手,大锤这时候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想到这里,她闪身进了寒雀洞。 说是个洞,只要通过了狭窄的入口,里面一下子就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放眼望去都是白雪皑皑的冰山,远处还能看到漂浮的冰原,显然是临着海的。 小千世界七秘境中,目前能知道唯一与海有关的就是雾岛。小汨罗境的一部分也出现了冰山雪峰的景象,想来是和这个寒雀洞有些关系的。 只是不知道将军冢和长兴原,哪个还能沾着些海了。 登上一块巨大的浮冰向外远眺,展现在长孙凌妍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冰冷的海。 说起来这玲珑宗也够倒霉的,白白担了一个独占秘境的名头,其实小千世界七秘境之中,就数这个寒雀洞没意思,除了冰原就是大海,偶尔有些灵植也都被覆盖在厚厚的白雪之下,几年也长不了一丁点儿。 隐隐的起了风,天上渐渐的开始飘起了雪花,长孙凌妍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寒冷。 进入元婴期之后,她周身运转的灵气也浓厚了许多,即便是在不防御的情况下,金丹修士也不可能将她击伤,等级再低些的怕是连片衣角都摸不到了。 都是海,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长孙凌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准备离开这片无边无际的冰原。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刚刚还算是平静的大海之上忽然起了一层层的波涛,一波连着一波,那巨大的力量拍打在她脚下站立的冰原之上,将那边缘还不甚坚实的碎块瞬间卷入了大海。 长孙凌妍急忙后退几步,想要抢在更大的浪涛袭来之前,尽快的跑到陆地上去。 只是现在再动身已经为时晚矣。 只见海中央忽然卷起了一个十米高的巨浪,那浪花推进的速度奇怪,还没等长孙凌妍跑出几步,一股巨大的力量就瞬间将原本坚固无比的冰原击得粉碎。 好在长孙凌妍反应迅速,冰原碎裂的那一刻她脚下运起腾空诀,看看避过了被翻卷入海的厄运。 即便是这样,她也被这浪花带起的风力扫的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转,好半天才稳住了身形。 定睛再看,长孙凌妍这次可真是被吓到了。 只见出现在视野当中的,是一只巨大的犹如翼龙一样的生物。它的头呈菱形,身子又细又短,一双带着肉膜一样的翅膀又宽又大,简直就是身体的好几倍。 它尖利的嘶叫一声,声音倒是清脆悦耳,和它那副狰狞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那双猩红色的三角眼恶狠狠的盯着长孙凌妍,目光中有鲜明的敌意,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靠近它的地盘。 长孙凌妍手中的凤凰剑微微的颤抖,下一刻一只金红色的凤凰就展翅飞出,形状优美的翅膀拦在长孙凌妍的身前,正是土黄啾长孙大锤。 那“翼龙”一看到大锤,眼中的红光更加的夺目,它冲着大锤鸣叫了几声,大锤也啾啾的回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和它说着什么。 这是一只冰凰?!! 从大锤传达过来的意思中,长孙凌妍很快就知道了这只翼龙的身份。 难怪冰凰总是被其他的凤凰排斥,看样子就不是一个物种么。 还没等她感慨完,事情就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原本还在唧唧啾啾的冰凰,忽然就腾身朝着长孙凌妍的方向扑了过来。它这一下来的太突然,长孙凌妍只觉得眼前一花,大锤就和那冰凰战在了一处。 冰凰的身形足有大锤的10个大小,翅膀一张铺天盖地的冰雪袭来,却被大锤灵巧的避了过去,顺爪还狠狠的抓了冰凰的脖子一样。大锤的脚爪上常年燃烧着凤凰火,这一抓之下不要紧,冰凰的脖颈之上瞬间就出了一个焦黑的伤口,有殷红的血液自半空之上滴落下来,没入了冰冷的大海之中。 眼看着大锤丝毫没有落了下风,长孙凌妍的心才稍稍的放了下来。 大锤出生的时候肉身就已经泯灭,那冰凰看着年岁不小了,对上人家天生没有优势。好在大锤寄身的是她的佩剑,单纯物理攻击是很难伤到它的。 正想着,眼前的这场凤凰之争终于有了结果。只见那冰凰哀叫一声,周身都腾起了灰白色的烈焰,很快就看不到身形。见此情景大锤也不再上前攻击,只等到那巨大身躯被烧成了一颗灰白色的蛋之后,大锤这才慢悠悠的飞上前,用自己的凤凰火将那蛋烧成了一颗无色的珠子,再一口吞下肚去。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可是急了。 “吐出来吐出来,你吃了什么东西啊!” 这一回,一贯乖顺听话的大锤却死死的闭紧嘴巴,无论她怎么说都不肯松口。长孙凌妍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逼得她带着大锤又回到了入口,准备找个安全的地方看看它的情况。 那是冰凰啊,火凤的天造地设的官配,怎么就把人家给一口吃下去了呢?!! 她正着急,却见眼前忽然腾起了耀眼的金红色火焰,这火焰温暖柔和,根本感受不到烧灼的痛苦,满满的都是亲近之意。 火光中,一个凤眼金瞳的少年走了出来,白皙漂亮的面颊之上满满的都是眷恋和依赖,还带着些许的委屈。 他一下子扑到了长孙凌妍的怀里,胳膊顺势缠上了她的脖颈,那样子看起来熟练的不得了。 “阿妍,阿妍。” 第132章 有所求 “阿妍,阿妍。” 少年的胳膊紧紧盘在长孙凌妍的脖子上,软软的金发之下一双大大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目光中的依赖和眷恋丝毫不加掩饰,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长孙凌妍七手八脚的将这个少年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见他还要跃跃欲试的蹭上前,她原本秀丽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你是什么人?!” 她冷声问道。 那少年见她一脸严肃的样子,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满眼的陌生,似乎并未认出他的身份。他满腔的惊喜就如同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一样,忍不住眼角泛红,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阿妍阿妍,你不认得我了么……” 眼见着长孙凌妍依旧一副警惕的样子,少年心中最后仅剩的那丝希望终于沉寂了下来。他默默的低下了头,声音低低的说道。 “我……我是大锤啊……” 大锤?! 长孙凌妍的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来。她反复念叨了几次才忽然间想起来,自己手中的这把凤凰剑,似乎就叫大锤。 大锤,是凤凰大锤啊。 大锤不是一只土黄鸡么,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一个人呢? “我吃下了那老妖婆的内丹,才能成功化形的。” “再说……大锤是火凤呢……才不是什么土黄鸡……阿妍可不要错认啦……” 听到少年委屈的声音,长孙凌妍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竟然把心中所想的那些都顺嘴说了出来。 她一直知道大锤是只凤凰,可是看他以前那圆滚滚的样子,是在没办法和传说中那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灵兽联系起来。 只是土黄鸡什么的,也只是她平时心中想想的,现在当着人家的面叫出来,她自己也觉得尴尬的不行。 “你说的老妖婆,是指那只冰凤凰?”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长孙凌妍又转换了一个话题。 说道这个,少年一下子就精神了。 “阿妍阿妍,那是一只冰凰呢。” “凤凰族只有冰凰和火凤是单一性别的。凤是公的,凰是母的。大锤是一只火凤,所以我是公的噢。” “冰凰最喜欢我们火凤了,可是她们长得难看,一个个又凶巴巴的,大锤不喜欢……” “那个老太婆一上来就要强迫我和她生蛋,她都几千岁了,人家还是个少年,我才不要!” “好在她寿元将近,马上就要涅槃了,冰凰每到这个时候身体都是虚弱的很。要不凭她那么长的修为,大锤肯定挡不住她的攻击。说不定……就……就这么被她强占了去……” 说到这里,少年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偷偷伸手抓住了长孙凌妍的袖子,眼中满满的都是委屈。 “阿妍阿妍,我不喜欢她。冰凰个个都好凶,长得又壮硕又魁梧,我害怕……” 他原本就长了一张可爱精致的脸,大大的金色眼瞳清澈晶莹,满满的都是依赖和不安。现在又做出一副怯怯喏喏的样子,那眼角红红的真是既可怜又可爱,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被他看得软了心。 长孙凌妍和缓了面容,她虽然没有一下子就接纳了大锤的新身份,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比之刚才要柔软了许多。 这是一个遭受了巨大惊吓的孩子。大锤自破壳以来一直都是跟在她身边的。它没有同族教导,好多凤凰一族的事它其实都不知道。 对这样还没长成的幼崽下手,那只冰凰也真是下得去嘴了。 想到这里,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可怜。 大锤说是她一手养大也不为过,跟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差别了,现在被外面的人这样欺负,长孙凌妍心中的那点儿护短之心瞬间就被激活了。 “吃了就吃了,咱们不怕他们找来报仇。大锤你记住,以后再有这样向你伸手的人,狠狠的教训不用客气。你若是觉得打不过对方,我替你揍,绝对不能让对方占咱们的便宜。” 长孙凌妍的话说的很硬气,立时便换来大锤崇拜信任的眼神。 他得寸进尺的又扑到长孙凌妍的怀中,大大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兴奋。 “嗯嗯,阿妍放心,除了阿妍之外,我都不会让他们碰一下的。” “我最喜欢阿妍啦!!” 好像有什么不对呢……算了,以后再说把。 长孙凌妍欣慰的点了点头,伸手安抚的摸了摸大锤头上柔软的金毛。 大锤吸收了冰凰的内丹化形,修为却是要好好巩固一下才算是稳当。趁着大锤在消化内丹,长孙凌妍将整个寒雀洞里里外外溜达了遍,倒是找到不少的好东西。 尤其是冰凰的老巢。就算是寒雀洞穷山恶水没什么出产,可是冰凰近千年的积累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比不上正品小汨罗境中那么丰厚,可是也足够一人一凤的日常开销了。 下一站的雾岛、将军冢和灵界的长兴原,旅途费用都是钱啊。 等到长孙凌妍将整个寒雀洞的地图勾画完毕的时候,大锤已经完全消化掉了冰凰的那颗内丹。如果他愿意,现在就可以重新塑造身体,成为真真正正火凤。 塑身的事,大锤并没有和长孙凌妍说。 它对自己如今的状态很是满意。虽然没有真正的身体,可是凤凰剑本身就连通着长孙凌妍的神魂,想要触碰到她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剑就是剑修的伙伴,作为随身的佩剑时时刻刻贴在主人身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若是有了自己的身体,再想这样子的亲密便不那么容易了。 它看的清楚,长孙凌妍面对人还是有着很重的戒心的,轻易不会相信别人,除了她师傅和师祖,很少有人能得到她全部的信任。 所以作为剑魂的大锤,要比一个单纯凤凰的大锤分量重的多。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长孙凌妍便带着金毛少年大锤出了寒雀洞。 刚刚走出入口,只见一个人影一闪,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少女,正是已经更了名字的杜清韵。 只见她脸罩轻纱,只露出额头和眼眸,原本腐烂溃破的肌肤上渐渐愈合,有些还长出了红色的新肉,比起之前那狰狞可怖的样子要好了不少。 眼见着长孙凌妍出来,杜清韵双膝一软,一下子就扑倒在长孙凌妍的身前,口中还大声的呼喊着“上仙救我!” 大锤撇了撇嘴,将半个身子都偎在长孙凌妍的身上,颇有些不屑一顾的翻了一个白眼。 它知道外人看不到也听不到它的存在,说话一直是没什么顾忌的。 “阿妍你不要理这个女人,她那副别人都是傻子的模样真是惹人厌烦。” “她身上有臭臭的味道,不要靠近她!” 却听杜清韵低声说道。 “自上仙赐下血气之后,我的伤势已经好转了不少。原想着一点一点终究能回复,我只要安心忍耐便是。可昨日韩家遣人传出话来,说是听说我身染病,想要在迎娶之前探望一二。”“我如今的样子虽然好转了不少,可是那里能见得了人!说是今日正午就要来人,母亲已经应下了,这事已经容不得拖延。” “便是迎娶之日,依照闳西的习俗,新妇被带进家门之后是要先让各位叔伯长辈审视一二的。虽然只是走一个过场,可是也关乎清韵的一辈子。若是再这样重要的日子中丢了脸面,清韵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说到这里,杜清韵低低的伏在地上,呯呯呯的磕起头来。 “清韵斗胆请上仙移步展家正堂,替我应对一二,清韵此生都感念上仙大恩!” 长孙凌妍被杜清韵的这几句话逗得笑出了声。 她真是没想到韩忱的魅力哟如此之大,竟然能逼得杜清韵又下跪又求饶的,脸都不知道变了几次。 这杜清韵莫不是认为她好说话,便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 “我替你见人,还得替你入门,是不是还要替你拜堂啊?!” 她脸上似笑非笑,冷冷的问道。 听到此话,杜清韵连忙摇了摇头。 “不不不,拜堂哪敢劳烦上仙。蒙着盖头的我自然能够应付得了。” “只要上仙助我过了入门的关卡,余下的事我都有把握。” “我助你,有什么好处?” 杜清韵被她问的愣住了。 她觉得只是简单的亮个相,既不用费心思也不用出力气的,长孙凌妍为什么不肯帮忙? “清韵现在身无长物,带清韵成了韩家的主母,定然会有重谢上仙辛劳。” 她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想到了对策。 “你这一竿子倒是把我支的远了。就算你进了韩家的门,想要做了主母,那还有许多年好熬的,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长孙凌妍冷笑着说道。 “我也不为难你。” “你知道黄金教吧。玲珑宗和黄金教还有展家的事,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说的够了我就帮你应付韩家的查探。” “等价交换天经地义,若是我觉得你说的不值,那就只能抱歉了。” 说道这里,她微微一笑,眼中光华闪烁犹如收敛了万千的星光,端的是容色慑人。 第133章 血缘羁绊 杜清韵只是微微的犹豫了一下,就立刻答应了长孙凌妍的条件。 这个约定并不公平,情报的价值怎样,全靠长孙凌妍的一张嘴,到时候她若是硬说没价值,她也拿她没辙。 可是现在却是容不得她再讨价还价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得任命的走下去。 “我……我……我知道的我都会跟上仙如实禀报的,望上仙看在我一片赤诚的份上,能助我一臂之力。” 杜清韵说到此处语调凄切,竟然还带了一丝哭腔。 “那你就先说来听听。” 长孙凌妍轻笑着说道。 杜清韵的这处戏,让她没来由的想起了年在时空裂隙中遇到的那个东陵烟。 也是这样的唱念俱佳,也是这样放得下身段,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也是那样翻脸无情。 不,其实这个杜清韵已经有翻脸无情的前科了。 虽然这件事都还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是对于这样危险的人物,长孙凌妍的心中的提防却是一丁点儿都没有松懈。 有些人,只要你留下了一丝空隙,她就能借此翻身,甚至将你掀翻在泥垢之中。 只听杜清韵低声说道。 “我来的时日不长,有些事情也只是见了皮毛。可因为是顶着萩音真人的女儿进来的,多少也能见些秘辛。” “黄金教二百年前进了百花城,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默默无闻,一直也没显现出什么野心。” “当然,这也可能是条件不允许。百花城是玲珑宗的属城,黄金教虽然能渗透进来,但历代的宗主都不怎么待见他们,虽然没有将他们直接赶了出去,但却是一直都被宗门的压得抬不起头。” “后来……母亲……成了宗主,却也没有和这一支的黄金教走的很近。在母亲上台的那一年,百花城中又来了一支黄金教,两支并不理睬对方,连暗中支持的人选也是不同。” “支持母亲的,自然就是后来的这一支。现在这支黄金教已经在百花城设立了分堂,势力发展的很快,百花城方圆百里之内全部都有他们的信众了。” “听说这一支是从黄金教总堂直接派下来的,和教中新进大红的右司教关系匪浅,母亲一直希望玲珑宗在上界能有所作为,不再依靠那些男修的庇佑,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就投靠了黄金教?” 长孙凌妍嗤笑出声。 说是不想再靠着男人要独立,现在转身就投了另一个势力,这真是笑话一样。 杜清韵自己也知道这道理说不通,她连忙又跟着补充说道。 “也不全是投靠,应该是互惠互利吧。” “黄金教送给我们上品功法和提升修为的捷径,母亲助他们拿到展家。” 听她这么一说,长孙凌妍心念微微一动。 拿到展家?展家有什么好的? 她原本就觉得奇怪。华严山这样的地方,黄金教也不过就是派了一个邱文过来,设了一个法坛。论起面积和地势,百花城碧青华严山可是差远了,怎么这样弹丸大小的一个地方,竟然能让黄金教前后派了两拨人过来,还各自为政,各干各的?! 她之前以为是玲珑宗寒雀洞的缘故,毕竟尚樾龟缩在花青谷,想要拿回小千世界的碎片也是正常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黄金教瞄准的,却是展家。 “黄金教要展家做什么?” 长孙凌妍轻声的问道。她话说的漫不经心,可心中却是万分关注,恨不得立时就撬开杜清韵的嘴巴,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部掏出来。 却见杜清韵摇了摇头。 “这个中的缘由,便不是我这个身份的人能知晓的了。” “母亲修的是冰心诀,对展家主人已然没有了情分,一定要重回展家,想必也是为了将展家握在手里。只奇怪的是,展家原本的那位大家出身的主母对于母亲的进逼却没有任何的抗拒,丝毫没有抗拒的就将正室的位置让了出来。最近更是若无其事的在操持展家嫡子的婚事,母亲也不去管她,两人各做各的,倒是没什么争执,两房倒是和睦的很。” 杜清韵出身下界的世俗家族,自小后院的倾轧争斗不知道见了多少。即便是人人交口称赞的贤惠主母,背地里的那张脸上也都沾染着血腥。 那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地盘上有别人的侵占呢?妻妾相和这样的鬼话只能骗一骗那些读书读得脑筋坏掉的酸儒了。 像展家两房的样子,倒像是事先达成了什么共识,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务,井水不犯河水。 “展梓渊的婚事?定下了没有?” 长孙凌妍忽然想起那个一惊一乍的少年,莫名的有些移动。 展小爷虽然做下了不少蠢事,可是她却并不讨厌,她只觉得他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只要不出了大格都可以被原谅。 没想到,这样的少年也要成婚了。 “听说是玲珑宗内的一个弟子,叫文秀儿,是闳东祗族族长的女儿。” “祗族是闳湖东侧山中的少数民族,世世代代住在山寨之中,自有一番和旁人不同的传承。文小姐比展梓渊大了5岁,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祗族是出了名的好生养。白夫人说大公子年纪不小了,早些开枝散叶也是正经事,家主已经同意了。” 展清韵口里的白夫人,应该展梓渊的母亲,那位被硬生生挤成平妻的前主母。 这倒是奇了。 一个被挤下正堂的女人,竟然愿意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娶情敌的徒弟,这事情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怪异。 “展梓渊是白夫人的亲生儿子?” 长孙凌妍嗤笑了一声,也不准备听杜清韵的回答,又紧跟着问道。 “黄金教教了玲珑宗什么好办法,是不是养只能吸食生气的怪物?” 杜清韵惊愕的看着眼前柔弱的女子,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再是那个任性浅薄的炉鼎,而是一个她根本就从来都没有看的清楚的人。 “怎么?我说对了?” “对……但是也不全对。聚气兽是早先那支黄金教的法子,宗主觉得这是在饮鸩止渴,杀伤太大就没同意。” “后来的这一支给宗主送了一只小鼎,据说能收集修士修炼之时游弋在外的灵气,比聚气兽的产出要精纯的多……” 鼎……收集灵气……? 长孙凌妍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当年在器宗千秋顶的时候,余华神神秘秘的拿出的那些阵图。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其中有一个和这个所谓的聚灵鼎的作用很是相近。 只不过,它要耗费的却是人的精血。精血供应不上,这阵图就不能起作用。 若真是这东西的话,那比聚气兽也好不了多少。 难道是余华出手了? 一想到这位前师兄,长孙凌妍的头就痛了起来。 “明天的探病我可以代你应酬一二。” “那迎亲当日的审视……” 杜清韵的眼中迸发出耀眼的精光,她猛然抬起头,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期待。 长孙凌妍露出了一个微笑。 “先过了明日再说罢。你找个地方好好的恢复,总有办法能应付过去的。” 杜清韵走了以后,长孙凌妍将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大锤撕了下来。她站在山壁之上,怔怔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妍,你怎么了?” 大锤小心翼翼的问道。 它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长孙凌妍。在它的记忆中,即便是全身的筋脉尽断,她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茫然的神色。 她永远是坚定的,果决的,一往无前的。 “你若是不愿意,咱们离开就是,没必要掺和进展家的浑水。” 听了大锤的劝说,长孙凌妍却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大锤,你不明白。” “我见过萩音真人,虽然她长得和我有七分相像,可是我对她却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眼熟的陌生人罢了。” “我相信血缘之间是有着羁绊的,我和她之间没有感觉,所以她认下杜清韵,多半是另有图谋。” “那又怎样?阿妍你给过她选择,是她自己一定要走这条路的,就算是将来有个万一也和你没有关系。” 大锤站在长孙凌妍的身后,轻轻的搂住她的腰肢,虽然知道她并不觉得寒冷,可它还是想为她挡去愈加寒冷的晚风。 “我不是在担心她。” “我真正介意的,是展梓渊。” “我们素未谋面,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却并不觉得怎样的陌生。他做下的许多事我都不生气,好像我天生就应当这样忍让着他一样,听到他即将大婚的消息,我觉得很不开心。” 听她这样一说,大锤的心就像被千斤巨石砸了一下,带着剧痛不断地下沉。他自出生头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身体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长孙凌妍却并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她像是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倾听者,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白夫人真的是展梓渊的亲生母亲么?明知道萩音真人有问题,可还是要为自己的儿子迎娶对手的弟子,这不是要将展梓渊拱手献给玲珑宗么?” “展家和我没有关系,可是我总觉得,展梓渊应该是和我有关系的……” 第134章 意中人 冒名顶替别人的感觉很是奇妙,尤其是,当你冒名顶替的原本应当是自己的时候。 好在原本杜清韵顶着的就是她的脸,只要她阴沉着脸不说话,周遭的人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杜清韵原本就因为脸上的伤痕很少见人,绣楼之中熟悉她的那个杂役已经被她杀掉了,剩下的那个每隔十天过来送些丹药,一时之间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等到杂役送来玲珑宗的秘药之后,长孙凌妍的心中却愈加的明了了。 萩音真人绝对不是东陵烟的亲娘。 天底下,哪有亲娘舍得给自己的女儿送含有五科子的药丸呢? 这东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激发出人体大量的生命力,使人看起来精神奕奕,容颜娇美。 可是这样透支生机的后果却是以人的寿元作为代价,等到药效渐渐消失之后,身体的旧伤便会变本加厉,严重的甚至能使人迅速的衰竭,死亡。 “这是宗主特地交代下来带给小姐的。宗主希望小姐大婚之日能成为百花城最美的女人。” 最美的女人。 看着手中散发着清香的药丸,长孙凌妍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宗主只说将丹药交给展清韵,却没说一定要看着她吃下去。那侍女微微弓了弓身,转身就下了绣楼。 韩家的人,很快就到了。 事实上,韩家对展清韵这个展家后认回来的女儿根本就是看不上的。只不过韩展两家的联姻势在必行,身为联姻对象的韩忱又一意坚持,再加上萩音真人背后隐隐站着黄金教的影子,韩家的族长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都交换了庚帖,从展家却传来了展清韵病重的消息。上界修真蔚然成风,男女大防也不是那么的严格,自韩忱听说展清韵病了之后,便一直想要来展家探望一番。 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 他一踏进绣楼的院子,心中就是一阵阵的激荡。 自花青谷大变之后,他从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梦中总有在聆训堂、在忻城、在谷中秘境的那些片段萦绕在脑中,还有那几个夜晚他见到了白衣女子,眉眼霜冷仿若带着剑意,清贵高洁的动人心弦。 他曾经因为长孙凌岩而怀疑过自己的性向,可是却因为那位白衣少女而放下心来。现在想想,两人的面容是如此的相像,他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凌岩兄弟,还是那个和他一样的女子。 和展家的联姻,他打心里是不情愿的。 只是身为世家子弟,既然已经享有过家族给予的荣耀和富贵,就要做好随时为家族牺牲的准备。 所以父亲跟他说准备为他求娶一位展家女儿的时候,韩忱没怎么犹豫的就答应了。 凌岩下落不明,那位白衣少女更是虚无缥缈,娶哪个都没什么差别。 直到,他在展家的花园里见到了一位身穿淡黄色纱衣的少女,她虽然面容憔悴,可是韩忱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和自己的心上人竟然有九分相像! 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还来不及反应,那少女就转出了花园,只看到一个袅娜的背影。 韩忱觉得自己心简直就已经蹦到了嗓子眼儿。等他回过神向展家的仆役打听那少女的来历之后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最近在百花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展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流落在外,历尽艰辛,说不定就是她! 他立即向父亲提出想要求娶这位展家的小姐,不管她是不是他在云苍山见到的那位心上人,他都不可以眼睁睁的错过她娶别人。 凌岩兄弟是何等的品貌,五官精致的如同谪仙一样,是世间罕有的角色。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一个两个的长得都这样的相像。 今天,他终于要见到她,能亲口和她说上话了。 长孙凌妍真心没想到,来探病的竟然是韩忱。 刚见面的那一瞬间她还有些僵硬,可是很快她就又镇定了下来。 这个时代未婚男女应当怎样相处她不知道,可是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眼下她是展家的展清韵,可是没见过自己的这位未婚夫的,所以拘谨一些肯定出不了大格。 所以,她并没出声,只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陪着过来的展府女管事。 “这位是韩家的大公子,听闻小姐病了,今日特地前来探望的。” 女管事平时极少踏足绣楼,对杜清韵的脾性也不是很熟悉。见她这样怯生生的样子,自然是以为她怕见生人。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挣扎着起身就要行礼,却被韩忱一把扶住了手臂,又躺回了榻上。 “展小姐不必多礼,这次是忱唐突了。” 韩大公子的脸上隐隐透着些激动,见此情景,女管事很识趣的告辞离开,只留几个杂役守在门口。 已经过了五礼的男女算是半个夫妻,禁忌也没那么多了。 韩忱看着眼前苍白羸弱的女子,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娶错人。 他心中激动,满满的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出口,可是一时之间又有些迟疑,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最后还是长孙凌妍先开了口。 她实在没兴趣再和韩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两两相望了。她心中记挂着展梓渊的身份,还想着利用这个身份在府中好好的探查一番,可没有时间和他浪费。 “小女子身体有恙,劳烦公子忧心了。” “所幸现下已经好转了不少,再过几日便没事了。” 她低下头,有些娇羞的样子,看得韩忱心中一阵阵的激荡。 “在下……是在下唐突了姑娘……” “在下曾经有幸得见姑娘,始终……始终不能忘怀……原想着是九天玄女不得近前,没想到恁的是有缘……” “三年前……在云苍山……” 长孙凌妍惊诧的抬起头。她没想到都过了这么长时间,韩忱竟然还是认出了她。 好在韩大公子下一刻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三年前……在云苍山……看到过姑娘练剑,却不知姑娘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忱一直引为憾事。” “清韵,在下……在下心幕你已久……” 听他这样一说,长孙凌妍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忙不迭的点点头,并没有反驳韩忱的话。 这个时候,说的越少错的越少。只要韩忱没有发现她真实的身份,那她也乐得把这些都应承下来。 左右她只是答应杜清韵帮她应付过去就好,可没答应要保证她婚姻幸福。杜清韵既然都能做了东陵烟的替身,一个韩忱又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呢? 只听韩忱又开口说道。 “你答应嫁给我,我心中喜的像是开了花一样。你平时喜欢做什么,玩什么,今日都告诉我吧,我都给你备好。” 眼看着韩大公子一脸殷切的表情,长孙凌妍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她转过脸去,也不看韩忱的目光,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 “你喜欢炼器么?” 韩忱忽然问了一句。他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床边的一支百合,似乎陷入了旧识的记忆之中。 “我……以前有个同门,他的资质不是很好,可是却极有炼器的天分。” “我每每找他的时候,他都呆在自己的炼器室中,他不耐烦我总是打扰他,却又不忍心赶我走,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后来我要铸剑,就央着他和我一起进秘境找材料。谁知……这竟是害了他……原本没什么危险的地方忽然发生了爆炸,我侥幸保得一条性命,可是他……他却是再也没能从秘境之中出来。” “都怪我……若不是我邀他前去……他也不会死……” 正说着,韩忱的声音竟然有了几分哽咽。 长孙凌妍心下恻然。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因为韩忱的邀请才决定进入花青谷秘境的。 若真是要论个究竟,那也只能说这是命运使然,她就在阴差阳错的机缘下进了花青谷,队伍里就有心怀鬼胎的邱文,然后逼不得已引爆了阴阳轮。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去责怪谁。 “你莫要这样难过了。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哪个都是没想到的,若是早知道是这样的局面,你是决计不会带他一起的。相信你的……那位朋友自己也知道,他肯定不会怪你的。” 她的声音柔和低沉,带着令人信服的沉静,韩忱的情绪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被她安抚了下来。 看着和凌岩兄弟一样平和的目光,韩忱心中的那个结终于有了些松动,他似乎觉得是凌岩兄弟在安慰他,告诉他他不怨恨,长久压抑在心中的懊恼和悔恨渐渐缓和了不少,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 “谢谢。” 他伸出手去,想要握向少女的手,却被她微微侧身避开了。 长孙凌妍将头转向窗外,做出了一副害羞懊恼的样子。 韩忱有些窘迫,心中却暗自坚定了要早些将清韵娶进家门的想法。 这样的解语花,一定要放在身边守着才放心的。明天,就是明天,他们就能真正厮守在一起了。 第135章 身份 好容易打发走了韩忱,长孙凌妍信步走下了绣楼。 趁着这一日她还顶着展清韵的名头,她想要在展家之中好好的探查一番,最好能找到一些线索。对于展梓渊,她总有种天然的亲切,这种不能控制了容忍和熟稔让她非常不习惯,却并不是不能够忍受,这让她根本就想不通。 对于三界来说,长孙凌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来者。因为陌生,她对于周遭的人和环境一向是警惕大于信任的。 除了最初遇到殷朗的那次脑子坏掉之外,即便是器宗的九原和施坦,长孙凌妍也是观察了一段时日之后,才慢慢的放下心防的。 只有展梓渊是个例外。 长孙凌妍一直都有种感觉,这种不由自主滋生出来的亲近感,并不是出于她本身的意愿,而是来自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她自从在时空裂隙得到身体之后,神魂一直都牢牢的控制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像这样不受控制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遇见。 若说不是血缘的力量,还会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呢? 心有羁绊是修真之人的大忌,她可不想以后每每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困扰纠结。 寒雀洞的事已经了结,再回百花城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她准备趁着还没离开之前,将心中的这个结打开。 事情也算是赶巧了。长孙凌妍刚刚出了绣楼,就见一个身穿青色褙子的侍女朝着自己躬身行了一礼。 “大小姐,我们夫人有请,还请跟奴婢来吧。” 这侍女虽然是府内下人的装扮,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半点卑微的意思。只见她双眼明亮有神,周身隐隐有灵气运转围绕,竟然是个小有修为的人! 长孙凌妍皱了皱了皱眉。 别看大宗门对这样地位的修为看不上眼,可这若是放在普通的世俗家族,混个富贵还是不成问题的。 好多世家的清客门人,其实也都是些不入流的练气期修士,能筑了基的一早就被小门派挖走了。 虽然这个丫鬟只是练气期,可是按照世家对修真之人的爱护,无论如何也不应当那她当个下人来使唤。 “你家夫人?你家夫人是什么人?为什么她请我就要去?” 长孙凌妍冷冷的问道。 她是不知道杜清韵在展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不过既然有人来找上门,她也不能傻傻的装个小白花。 听她这么问,那丫鬟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仿佛长孙凌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那满脸的不满根本就懒得掩饰。 “夫人自然就是夫人!” “我展家只有一位能当得起夫人这个称呼的,可不是什么随便跑来的阿猫阿狗就能取代的了的!” 这话可就说的有意思了。 唯一能当得起夫人的人,不是“随便跑来的阿猫阿狗”就能取代的,这听着像是在说展家原本的那位主母白夫人。 可既然是这样有底气,为什么不明明白白的点出来,还要这样拐弯抹角的暗示? 长孙凌妍微微一笑。 “展家的夫人是我母亲萩音真人,真人身边的姐姐我都见过,你倒是有些眼生啊……” 现在展家说了算的是萩音真人,若这个丫鬟真的是白夫人派来的,以白夫人现在的处境,手下的人是万万不敢说些不找边际的话来给主人添乱的。 果然,那丫鬟迟疑了片刻,终于吐口说出来历。 “奴婢是白夫人手下的青玉,白夫人有事要和小姐相商,还请小姐移步潇湘台。” 这一次,她的态度总算是缓和了不少,眉眼之间倒也有些软化的意思。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她可不知道这潇湘台到底是在哪里,便跟着丫鬟的脚步,离开了绣楼的小院。 这丫鬟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路上专挑那些荒芜僻静康德地方钻,就算是长孙凌妍再不知道潇湘台的方向,也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了。 不过她倒是没慌张。 这丫头虽然有点儿修为,可是还不能入了她的眼。 展清韵出嫁是展家和萩音真人的大事,便是有心加害,那也决计不会是这两方人。 至于白夫人,她倒是不怎么担心。 后院女人之间的倾轧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刚好她正想着探探展梓渊的底细,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机会就这样递到眼前了。 是以她默不作声,只是略带疑惑的问了几句“到底去哪里”、“这路不对吧”之类的话,脚底下依旧乖乖的跟着青玉。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个荒芜的院落。这院子应该是在展家的西北角,虽然也算是宽敞,可是许久没人收拾整理了,附近的荒草几乎有半人高,看着真是既荒凉又破烂。 “到了。” 青玉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在门环上有节奏的扣了三下,很快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进去吧。” 青玉指着门内说道。 长孙凌妍这才后知后觉的惊慌起来。 “哎呀呀呀,你莫要糊弄本小姐,这哪里是潇湘台!你把本小姐骗到这个破院子里,是不是有什么歹心?!” 她指着青玉的鼻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想那些骄纵无脑的大小姐一样,根本就看不出眼前的危机。 青玉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伸手从怀中扯出了一把尖刀。 “叫你进去你就乖乖听话,一个破落户还总装什么千金,也不怕自己露了老底!” 听她这样说,长孙凌妍自然是一副愤恨不已的样子。 只是在青玉的威胁之下,身为柔弱大小姐的长孙凌妍也只能咒骂几句,“乖乖”的按照青玉的指示走进了小院之中。 一进去才发现,这里和外面的荒凉完全就是两回事。 虽说不上富丽堂皇,豪奢瑰丽,可是里面的陈设无一不精致素雅,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显然是经常有人在里面居住的。 正堂中坐着一个老妇,看样子能有七八十岁左右,皱纹几乎堆满了整张脸,可她那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一丝一毫的浑浊都看不到。 这就是白夫人?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不可能。白夫人出身世家,三十年前嫁给展家家主,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女人。 三十年,莫说是用灵丹妙药驻颜保养的贵妇,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断断没有衰老成这个样子的。 只听青玉上前深施了一个礼,朗声说道。 “熙妪,按照您的命令,我将那贱人带回来了。” 听她这样说,长孙凌妍微微的挑了挑眉。 贱人,这话说的,显然是杜清韵的仇人了。 这个熙妪是什么人,竟然能在萩音真人的眼皮子底下养出自己的势力,还敢在她计划达成只是伸手出来破坏,看样子倒是有些来头。 想到这里,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老太太,做出一脸愤怒的表情。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将我框到这个破烂地方来,是不是一个个都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把玲珑宗放在眼里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玲珑宗宗主萩音真人的亲生女儿,我母亲给我点了魂灯,若是我死了,你们一个个的也都逃脱不了!” 青玉看了一眼演的正尽兴的长孙凌妍,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扇她一个耳光。 她手刚要落下,只听后面的老妇人忽然开口说道。 “青玉,你先等等。” 但见那老妇人从堂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的来到长孙凌妍的近前,瞪眼打量了近一刻钟的功夫,终于开口说道。 “你的脸……好了?” 长孙凌妍面露惊讶之色,看的那老妇人更加的笃定。 “你吃了萩音给你药?” “呵呵呵,还以为是当个宝,其实终究是根草啊……” 感慨了一句,那老妇人有转身坐回了正堂。 “那药吃了之后,你的命就被提前透支了,寿元要大大的打折,在展家过不了几年你就没命了。” “你所谓的母亲害你至此你竟不知,真真是个蠢蛋!” 老妇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嘴里却说着无比残酷的现实。 “她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她不过是把你当做一个工具,能助她得到展家和韩家。” 说完这些,老妇人就将目光定在了长孙凌妍的脸上。 只是这一次她是注定要失望了。眼前的这个苍白病弱的女子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她刚刚说的那些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你不相信?” 老妪惊奇的问道。 她原以为是个贪慕虚荣浅薄无知的女人,竟然也有这样沉静从容的表情。 这一瞬间,她忽然对自己之前的认知有了一丝动摇。 只见长孙凌妍微微的露出一个笑容,刹那间便如同春花绽放,瑰丽明媚,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不,我相信你说的。” “你说的没错,吃了添加五科子的丹药根本就是慢性自杀。” “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萩音真人不是杜清韵的亲生母亲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潜伏在展家这个偏僻的院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展家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展梓渊……到底是谁的孩子?!” 第136章 熙族 长孙凌妍连珠炮似的问题,将那高坐堂上的老妇人问的一下子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 青玉站在一旁却是看不下去长孙凌妍有些嚣张的态度。在她看来,这个冒名顶替上来的女人不过就是萩音摆在明面上的一枚棋子,死到临头毫不自知的样子简直是蠢到了家。 熙妪是从小将她养大的人,对她来说那是亦师亦母的存在,如何能让别人这样的不恭敬。 她手一挥,那柄短剑就朝着长孙凌妍刺了过来,剑尖之上有冰冷的灵气环绕,显然是动了真怒了。 只可惜,就算她拼尽了全力,一样不能伤到长孙凌妍分毫。以练气来斗元婴,无疑是蚍蜉撼大树,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长孙凌妍伸手一挥,青玉的那柄短剑就堪堪停在了她的身前,想要再向前一步却不丝毫不得动弹,仿佛是被冻住了一样。 “青玉住手!” 那熙妪也看出了事情不对劲,她立即开口大声喝止住青玉的动作,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青玉刺向长孙凌妍的那一剑力道不小,撞上了对方的灵气御壁之后又被完完全全的弹了回来,她猝不及防,自己被这股力道击了一个正着,一下子被打的口喷鲜血。 好在她当初也没真想杀掉长孙凌妍,所以虽然受了些内伤,可是终究是性命无碍。 “就这点儿本事还想玩绑架,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长孙凌妍冷笑着说道。 “连正主都弄错,怨不得只能呆在这个偏僻的院落之中蝇营狗苟的活着。” 她抽出凤凰剑,整个正堂之内出出弥漫着杀机,让人根本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一下子将原本信心十足的两人震慑到了。 “说罢,我问的那些问题,一个一个都给我说的清楚明白。若是你们胆敢有所隐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却见那熙妪看也不看指在眼前的剑尖,却将目光牢牢锁在长孙凌妍的脸上。她那满是皱纹的面颊隐隐有些抽动,眼神更是一错不错的瞪视着眼前苍白病态的少女,怀疑、惊讶、不可置信有满含着期待,集中情绪交织在一起,就连一旁的青玉也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了。 “熙妪……” 她弱弱的叫了一声,却不敢再出声打扰她。 “你……是……太阴?!!” 熙妪的声音颤颤巍巍,声调压得十分的低弱,仿佛是怕声音大了一点,眼前的这个少女就会烟消云散了一样。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自从阴阳轮没了之后,她想要掩饰自己身份已经是不可能,既然别人已经看了出来,那她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却见熙妪忽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直直的给长孙凌妍磕了三个响头。 “熙族阿奇那拜见族长。” 见此情景,青玉也只是征楞了一下,立时就挣扎的站起身,恭恭敬敬拜伏在地上,也磕了三个头。 “史都拜见小姐。” 她们这一番动作,倒是把长孙凌妍吓了一大跳。 熙族?阿琪娜?史都? 这都什么跟什么? 眼见长孙凌妍面露讶异,熙妪才在青玉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躬身回禀道。 “我熙族族长都是太阴的传承,阿奇那家世世代代侍奉族长,是决计不会认错的。”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三界之中还有个什么熙族。你找个地方坐下,把话说清楚些。” 长孙凌妍冷声说道。 她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手中却没有一刻是松了凤凰剑的。大锤一早就站在了长孙凌妍的身前,随时准备应对来自对面两人的攻击。 那老妪却像是并不在意遍布满室的杀机。她躬身给长孙凌妍行了一礼,便让青玉将屋内的角凳搬了过来,侧身坐在一旁。 “先代族长意外身陨,族中有逆徒作祟,属下接应不及,这才让小姐流落在外,是属下的无能。” “你先别说那些没用的。展梓渊是不是我的兄弟?” 眼看着熙妪又要开始长篇大论,长孙凌妍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听这个妇人讲古,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阿奇那被长孙凌妍的单刀直入噎了一下,随即便态度恭敬的回答道。 “是的。渊少爷正是和您同日出生的双生弟弟。” 果然如此。难怪她总是觉得展梓渊很亲近的感觉,没想到竟然真是自己的弟弟,还是双生子! 想到这儿,长孙凌妍忽然又开口问道。 “你们改了展梓渊的容貌?” 都说双胞胎多少都有些相似之处,可是她和展梓渊在相貌上完全不一样,若不是真的有血缘感应,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有着这样亲近的关系的。 只见阿奇那惊讶的点了点头。 “是的。小姐被逆徒带走之后,我们便接应到了渊少爷,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为了保护渊少爷的安全,我们才用族中秘术掩盖了少爷的真实相貌。” “你们口中说的熙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孙凌妍冷声问道。 她现在忽然觉得眼前有一阵阵的迷雾围绕,好多事情虽然露出了一些棱角,可是想看清楚原貌却是不能。 “熙族原本是灵界的祭祀,是最能沟通天地的人。我族自生来就有人形的身份,三界之中的飞禽走兽对我们有天然的好感,我们为他们指通灵气运行的路径,他们贡献力量供我们驱策。” “天魔族崛起之后,大肆攫取了三界之中的灵气,导致天地间流通的灵气匮乏,生灵无以为继,三界之中死伤无数。我族原本安于灵界一角,可族长不忍看到生灵涂炭,不得已打开九天护山大阵,将族中的灵气供周遭生灵分享,却也招来了天魔族的觊觎。” “我族族长历代皆是太阴,而天魔族却是正阳少阳居多,不但体质相和,族中操控灵气的秘术也是天魔族的目标之一。我族虽然实力卓然,可是天生心性平和,不愿乱造杀孽,自然也就比不了天魔族的那些肮脏手段。” “上古洪荒之时,灵界修真最为繁盛,人族虽然也有人踏上大道,可大都也摸到了些皮毛,根本成不了气候。” “两族大战之时,原本站在我方的灵修忽然临阵倒戈,致使我族遭受了重创,逼不得已退入了小千世界休养生息。” “小千世界?” 长孙凌妍神色一凛,立时就开口打断了熙妪的讲述。 “小千世界是熙族的?” 熙妪点了点头。 “我族原本住在九霄云顶,小千世界是族中后辈磨练修行的地方,原本就在孤鹊山下。当年的族长开放九天护山阵之后,天魔族忽然大举进袭,这才知道原来族里出了叛徒。” “战败之后,天魔族占据了九霄云顶。虽然他们并没有发现小千世界的秘密,可是没有熙族转换灵气的秘法,小千世界能支撑的时日也是有限度的。” “躲了几百年,族人的气力逐渐凋零,为了避免灭族的命运,族长舍身将剩下的后裔送到了大陆的另外一端。” “近千年了,熙族虽然勉强繁衍了下来,可是我们的传承没了,族里的秘术丢了,虽然偶尔也出了几个太阴,可是大都没有留下优秀的后人,传到我这一代,熙族几乎只剩下不满百人。” “虽然我们依旧自称是熙族,可是血统纯正的熙族已经消失了,大家都是混血,只要带有熙族血统的人,我们就都纳入了族中。” 阿奇那有些激动的说道。 她将自己所知晓的熙族历史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长孙凌妍听。熙族从上古洪荒至今,好多东西都已经轶失了,阿奇那能知道的其实极为有限。若不是她这一支世代作为组长的近侍,恐怕也没有机会知晓这么多的秘闻。 “小千世界之中,还有熙族的人吗?” 长孙凌妍平静的问道。 对于这个传说中的民族,她没有任何归属感。不管阿奇那说的多么的慷慨激昂,她始终觉得这些只是故事,并不感同身受。 是啊,原本她就不是东陵烟,怎么可能感同身受呢? 只是该问的东西,趁着这个档口,当然还是要弄清楚的。 “没有了。三界混战之前,我族就撤出了小千世界。据说那个时候小千世界已经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撑我族的修行,所以我们很早就全员离开了。” “那天魔族又怎样了?” “我族当年收养了一个弃婴,最后却是这个人将九霄云顶的秘密卖给的天魔族。只是他毕竟不是我族血脉,所能接触到的也只是一些皮毛。他虽然给天魔族造了聚集灵气的法宝,可是却因为这些东西太过逆天残忍,触犯了天道因果的规则,最后竟导致整个天魔族的灭亡。” 说到这里,阿奇那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族能被称作是沟通天地的人,不是没有原因的。想要把握好规则的尺度,这可不是哪个都能做得到的。” “您和渊少爷的母亲是我族上一任的族长,是血统相对最纯正的熙族人,只有她才可能孕育出您这样的太阴。” “所以,请您带领我们这些剩余的族人,重新建立我们的家园,让我族繁荣昌盛起来吧!” 第137章 姐弟 “您和渊少爷的母亲是我族上一任的族长,是血统相对最纯正的熙族人,只有她才可能孕育出您这样的太阴。” “所以,请您带领我们这些剩余的族人,重新建立我们的家园,让我族繁荣昌盛起来吧!” 她说的慷慨激昂,可是作为听众的长孙凌妍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三界之中,不会只有熙族才有太阴吧,你是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可别说我和你们组长长得一样,杜清韵也和我长得一样,你怎么没和她说这些?” 熙族的故事,她是一点儿都不信。 青玉和阿奇那将她带来的时候,那态度明显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若说是没有准备的,她觉得简直就是个笑话。 哪有人会对自己的族人直接动刀子的,尤其还可能是族长的女儿,带领他们走向繁荣昌盛的救世主?! 听她这样问,阿奇那立时也收敛了脸上的兴奋,变得神色郑重了起来。 “小姐您甫一出生就被歹人带走,我们费尽心力也找寻不到您的下落。” “原本以为您已经遭遇了不测,可是半年之前这个杜清韵忽然出现在展家,着实吓了我们一大跳。” “那张脸的确和族长很像,可是她身上却是没有我族的气息,所以我们断定,这个人应该是假冒的。” “能装扮的这样逼真,十有八九是取了本人的血肉。我们以为这便是害您殒命之人,今天找她前来,其实是想着对她做些手脚,好为您报仇。” 说道这里,阿奇那忽然指着长孙凌妍手中的凤凰剑。 “凤凰是我族的伙伴。从上古至今,只有最优秀的熙族人才能得到火凤的眷顾,就如同僵龙之于天魔族一样。” “您能得到火凤,那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此话一出,长孙凌妍终于坐不住了。 “你能看到大锤?” 她惊讶的问道。 大锤可是她的剑灵,她之前曾经做过实验,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人根本是看不到的。 没想到这个自称是熙族的老妪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还认出了大锤的真正身份。 “阿妍,她认识我呢。” “阿妍,她说火凤是熙族的伙伴,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阿妍,她说我是你的证明,熙族人和凤凰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大锤被点到名字,一下子就变得很是兴奋。尤其是在听到凤凰和熙族人之间按得关系之后,大锤觉得自己的的价值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围着主人的身前身后的不停转圈,直到长孙凌妍安抚的摸了摸他的金毛,大锤才勉强的闭上了嘴巴。 只听阿奇那接着说道。 “只要是熙族人,或者身上带着熙族的血统,大都能看到凤凰的存在。” “千年以后,熙族人的血统混杂,有些身上带着熙族血脉的凡人也能看见凤凰,所以三界之中才有了凤凰的传说。” “凤凰是不能在孤鹊山之外孵化的,离了孤鹊山,凤凰的蛋就成了死蛋。” “也就是说,展梓渊也能看到我的凤凰?” 长孙凌妍紧跟着问了一句。 阿奇那点了点头。 “咱们一会儿可以将渊少爷找来,他一定能看到火凤的存在。” “渊少爷身上的封印是前族长布下的,为的就是能让他平安的长大。这个封印是带着血脉的禁印,三界之中唯一能解开的只有您了。” “您离开的早,还来不及得到族里的传承就失踪了。族长将传承封印在渊少爷的脑中。族长有遗言,说若是等不到您归来,那边让渊少爷做一个凡人,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若是您顺利归来,那便解开了封印,您一切就都明白了。” 这是什么古怪遗言? 长孙凌妍在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封印要怎么解开?” 她轻声问道。 若是阿奇那告诉她要用血或什么其他的办法,她是决计不会去尝试的。 这里可是上界,修真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是在不能不多防备着些。 好在对方只是摇了摇头,直说看到展梓渊之后她自然知道,却没指引她到底要怎样去做。 “属下真的不知道。” 老妇人眼神恳切的说道。 “毕竟秘术只有族长知晓,属下是没资格的。”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很快,小院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青玉带着展梓渊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熙妪,你找我?” 少年笑眯眯的问道,转眼就看到了长孙凌妍。他神色一凛,连忙向老妇人解释道。 “熙妪,她不是那个贱妇带来的,是我在云苍山的同门……” 阿奇那慈爱的看着少年,微微的点了点头。 “渊少爷,你放心,熙妪虽然老了,可是眼神还是不错的。” 展梓渊这才放下心来,他转向长孙凌妍的方向,开口向她介绍道。 “凌岩兄……这是自小养我长大的奶娘熙妪……” 他话只说了一半,终于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于是很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比起身为主母日理万机的母亲,熙妪却是自小日日伴在他身边的老仆,情分自然不一般。在展梓渊的心中,熙妪甚至要比自己的母亲还要亲近些。 对于长孙凌妍,展梓渊的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他一直有些害怕她,这种害怕不是单纯的畏惧,其中也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敬仰。 可是他却并不讨厌她,即便是她吓唬过他,他也总是忍不住想凑上去。他原本以为是要和韩忱互别苗头的关系,现在看来,难道是另有隐情? 一想到可能有什么更隐秘的关节,展梓渊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的竖立了起来。 这边,阿奇那朝着长孙凌妍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只见长孙凌妍上前一步,手指不受控制的伸向了展梓渊的眉心,周身的灵气急速的涌动着,形成了一个强力的漩涡,将两人围在了当中。 大锤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仿佛欣悦无比的样子,腾身化身成金红色的火凤凰,长长的翅膀舒展开来,盘旋在长孙凌妍的头顶。 半空之中有什么崩裂开来,一道道金棕色的古老文字凭空出现,银钩铁划间带着说不出的神秘感。 “这是熙文!” 青玉低声叫道。 此时此刻,她对于长孙凌妍的身份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更是为自己之前的鲁莽行为感到无比的羞愧。 一切平息之后,二人同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对方的时候,心情却都有些复杂。 熙族的历史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背叛、屠杀、奴役、抗争,颠沛流离。 长孙凌妍甚至觉得,一个心底纯善的民族能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中存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比起天魔族来说,熙族简直就是一群不知道防备的小白兔。 不过,倒是解了她许多的疑惑。 原来展梓渊真的是她的弟弟。只不过他们这对姐弟有些特别,原本应当是一个人,却偏偏因为魂体不相容,硬生生的成了两个。 姐姐生出来的时候没有神魂,弟弟则是没有身体。 “所以,你们知道我是后来的魂魄?” 长孙凌妍轻声问道。 姐姐的身体是个天然的容器,即便是有神魂占了,只要不符合条件,一样不能长久。 东陵烟也不是这个身体的原住民,她虽然得了身体,可是神魂的强度却不足以支撑身体的运转,将好好的一个太阴底子拖累成了玄阴。 这也就是命运的安排。 阿奇那点了点头。 “我族的太阴都是这样,魂身一体是天道的规则,没有出类拔萃的神魂,再好的身体也站不住。” “熙族千年以来一直遵循天道,规则自然也会给予我们的便利。能适应熙族空体的神魂,虽然不见得能带领族人走向昌盛,可是也不会出现大奸大恶之人,太阴诞下的孩儿,才是我族复兴的希望。” 老妇人有些激动的看着长孙凌妍的肚子,看的她一阵阵的恶寒。 “所以,展梓渊的身体是……?” 为了转移焦点,长孙凌妍把话题扭到了新鲜出炉的弟弟身上。 “白夫人生下一个死婴,族长用金玉琼华丹作为交换,将那渊少爷的神魂送了进去,属下为了保护渊少爷,也跟着进了白家。” “白夫人自得了丹药之后便踏上了大道,后来更是因此拜入了玲珑宗门下,成为了正经的女修。” “那么,萩音真人其实便是白夫人?” 长孙凌妍这次是真的被这神转折惊到了。 传说中的小三上位其实是正室回归,难怪萩音真人这样简单就进了展家,这原本就是她的位置。 “那现在的白夫人是” “是当年买来的一个庶民,长得和白夫人八分相像,这才李代桃僵了这许多年。她服了白夫人的秘药,每年都要有解药才能活的下去,自然不敢违背白夫人的意思。” “为渊少爷求娶玲珑宗女子,也是白夫人萩音真人的意思。那女人不知怎的和黄金教搭上了关系,得了展家和韩家,闳湖地区就都进了黄金教的手中了。” 第138章 魂印 “阿……姐……你说,我们的父亲是谁?” 出了熙妪的院子,展梓渊和长孙凌妍都觉得有些尴尬。 他们忽然之间都多了一个血亲,彼此还有些不能适应这样的身份转换。 “不知道,传承中没有看到,母亲不愿意留下线索,显然是有难言之隐,不希望我们去寻找的。”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没有血缘的。毕竟展梓渊的身体的是白夫人的儿子,而长孙凌妍的魂却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 “姐,你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开启了封印的时候,展梓渊和长孙凌妍也分享了彼此的记忆。展梓渊的适应性很好,没过多长时间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甚至对长孙凌妍的世界好奇了起来。 “什么样的……不好说,总之和这里很不一样。” “修真在我们那里不怎么兴盛,大家走的都是另外的路子,比如飞不用法术,而是利用空气动力,飞的还都是钢铁……” “钢铁是什么,是一种矿石么……” 两人边走边说,一同朝着长孙凌妍居住的绣楼走去,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你准备怎么办,按照那个女人的计划娶亲么?” 关好了大门,确定周遭没人窃听,长孙凌妍这才开口问道。 她看着挂在架上的大红色喜服,冷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杜清韵看来是真的赖上自己了,竟然连明日的喜服都备好,就这么笃定自己一定会帮她? 她说帮她应付探病,可没说要帮她应付迎亲。 展梓渊也看到了那件绣着龙凤牡丹的喜服,他知道自己这位新鲜出炉的姐姐素来有着自己的打算,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的问出来,而是乖乖的答道。 “我自然是不想了。若真是顺了那女人的意思,十有八九我要早早的死于非命,展家那就是她的掌中物了。” “阿姐,我不稀罕展家,不是我的的东西我不要。可是现在我毕竟挂着展家大公子的名头,有那女人盘踞在玲珑宗,我想搅黄了这桩亲事也不容易,大不了溜之大吉呗。” 他话里说的轻松,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的有些勉强。 定了亲事便有了名分。无论他愿不愿意,萩音都能帮他把婚事操持完毕,那个时候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长孙凌妍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只要萩音还在一日,展梓渊想要脱身就基本没有可能。她孤身一人没办法和玲珑宗和黄金教抗衡,为今之计只有让展梓渊死遁了。 怕就怕,白夫人要的不仅仅是展家,还有展梓渊这个人。 百花城为什么会有两支黄金教,这不合常理的事背后一定有蹊跷。刚来的这个是成为萩音真人之后的白夫人带来的,那早前就潜伏下来的那一支是为了什么? 熙族的族长生下一体一魂,女婴的身体被黄金教盗走铸炼进了阴阳轮,男婴的灵魂是不是也有什么用处,才引得黄金教在一旁监视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蓦然就沉了下来。 她忽然伸手拽过展梓渊的脖颈,将灵气注入他的额头处细细的查探,越看这脸色就越是阴沉。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展梓渊的神魂果然被人下了追踪的印记,就算是逃到天眼海角怕也隐匿不了行踪。 长孙凌妍并不知道销除印记的办法,看来,真的只能找那位白夫人萩音真人问问了。 “怎么了?” 眼看着自己姐姐的神色严肃凝重,展梓渊的心中也开始打鼓,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她忽然之间就有了作为长姐的自觉,不想让自己的弟弟为这些事情忧心。 至少在展梓渊娶妻之前,他还是安全的。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的沉默。 “阿姐,我知道,你是在查看我神魂上的印记吧。” 半响之后,展梓渊忽然开口说道。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猛然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知道?!” 展梓渊苦笑着点了点头。 “阿姐,我毕竟也是云苍山的弟子,这印记做的并不高明,拜师的时候师门也验看过了。” “那他可有说怎样消除?” 长孙凌妍急忙问道。 展梓渊摇了摇头。 “宗主说这是秘法,强行破坏掉会伤到我的神魂,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不得如云苍内门,因为被疑心是派过来的死士。若不是我还顶着展家的名头,怕是连山门也进不去了。” 展梓渊有些闷闷的说道。 他在云苍山的日子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心。受欺负受排挤倒是小事,最要命的是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印记,想要逃脱都没有办法。 “熙妪知不知道。” “应该知道,不过我没有问过她,我……不想让她担心。” 展梓渊顿了顿,有些艰难的说道。 “阿姐,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你当做没事一样,熙妪……养我长大,我不能……” 他不是傻子。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分享了长孙凌妍的记忆之后,却是什么都想的明白了。 当年熙族族长秘密产子,无魂的女婴一生下来就被黄金教抱走,是什么人能知晓这个孩子就是黄金教要的人,除了族长身边的之外几乎不做他想。 或者,还要加上他们的母亲。 没人比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孩子了。女婴被抱走之后,熙族不急着追回,反而将男婴的神魂安放进了白夫人儿子的身体中,若说这是巧合未免也有些太夸张了。 所以,当年的真相就是这样的不堪。 为了让儿子的神魂活下来,母亲牺牲了自己女儿的身体。虽然那时一具没有神魂的身体,可是毕竟是熙族主动将她推给了黄金教,成为了一具滋养阴阳轮的玄阴炉鼎。 母亲甚至给儿子下了封印,切断了他与同胞姐姐的血脉感应。 若是这个姐姐不成气候,那便一辈子做个世家子,安安稳稳的荣华一生。若是姐姐有朝一日成为顶级的太阴,那太阴的力量则会穿透封印的阻隔,姐弟相认之后,儿子的前程也算是有依靠了。 没想到,一向标榜着悲天悯人的熙族,竟然也有这样精心计算步步为营的时候。 甚至到了现在,阿奇那还在骗她,说是有秘法改了展梓渊的相貌,为的就是不想让她记恨自己的弟弟。 真是……太现实了。 长孙凌妍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冷漠之极的笑容。 “你是我的弟弟,我不可能见你有难袖手旁观。” “可是我和熙族……熙族已经放弃了这个身体,我的神魂也和熙族没什么关系,我不可能保证会给熙族带来富贵繁荣,现在的我也没有那个能力。” “你们若是愿意和我走,我会给你找一个安定的地方,虽然那里百废待兴,可是至少能安稳度日。” “若是不愿意,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力帮你销了神魂的印记,再多的我也做不到了。” 她淡淡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说的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展梓渊的眼角一下子就红了。 他刚刚得了亲姐,却又不得不面对当年的那笔烂账,心中真是难过的要死了。 可是这具身体经历过他也是看在眼中,知道有些裂痕从一开始就已经种下了,轻易弥合不了。 展梓渊忍住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去问问熙妪,不,我要说服熙妪。” “就算要过艰苦的生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我终于有了一个亲人,不想要分开。” 虽然身形已经长成了,可是展梓渊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变故。他知道熙妪想要振兴熙族的决心有多么的坚定,即便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展家少爷的时候,这位奶娘一直给他灌输的,也是他和周遭的少年不一样,天生就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大事业是什么,现在他知道了。可是他不觉得自己能肩负起一个民族的命运,也不想让自己饱受苦难的姐姐承担。 展梓渊觉得自己被夹在姐姐和熙妪中间,两面为难之下,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见他这样,长孙凌妍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揽过青年的肩膀,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你熬过了这一关,你就会真正的长大了。” “本座觉得,他已经长得很大了。”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阴郁冰冷中还带了满满的嘲讽。 长孙凌妍循声看去,只见门边站了一个人,一身金丝暗纹的黑衣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势。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英朗俊逸的面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却有着万钧的杀机和厚重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要臣服在他脚下。 “殷朗,你怎么来了。” 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她以为上次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以后他们便是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没想到这个焦头烂额的时刻,这个煞星竟然也跟着凑热闹来了。 殷朗斜窥了一眼展梓渊。状似不经意的曼声说道。 “阿妍,你不是喜欢狼狗么。” “狼也好,狗也好,自己的宝贝都是看的紧紧,两旁人若是有心伸手,说不得一口上去就没了性命。” 第139章 狗来了 “狼也好,狗也好,自己的宝贝都是看的紧紧,两旁人若是有心伸手,说不得一口上去就没了性命。” 殷朗说的慢悠悠的,听得长孙凌妍心中一晒。 她就知道这家伙记仇的很,得罪了他,时不时的就要找机会来刺她一下。 眼见着他死盯着自己抚在展梓渊身后的手,长孙凌妍施施然的收了回来。 眼神不善,还是少招惹为妙。 “姐夫……” 展梓渊脱口而出,立时就招来两人的瞪视。他从长孙凌妍的记忆中看到了两人之间的过往,本能的意味这就是自家姐姐的良人,登时就想打个招呼。 谁知道这一出声才发现情况不对,吓得他一缩脑袋,恨不得一下子躲在角落里避避风头。 长孙凌妍是又急又气。她原本就在头痛和殷朗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现在这个糟心弟弟竟然就这样的叫了出来,倒是让她尴尬的不得了了。 没准儿,殷朗还以为她是欲擒故纵,私下里早就授意旁人改了身份呢。 “展梓渊!” 她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说他才好了。 倒是一旁的殷朗似笑非笑的看了展梓渊一眼,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阿妍,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兄弟?” 长孙凌妍身边的这些人他通通都查过,这位展公子自然也位列其中的。原本他是将他当做了一个不入流的对手防备,可是现在看来,许是他弄错了也说不定。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没比你早了多久。” 长孙凌妍没好气的说道。 “我和姐姐是双生,自小就失散了的。” 一旁的展梓渊见自家姐姐态度不好,为了防止姐夫误会,连忙开口解释道。 殷朗赞许的看了一眼展梓渊,觉得自己这个小舅子真的很识相,是个可以培养的人才。 “即是这样,那以后自然要多多走动。” 他转眼就看到了挂在架子上面的那件红色的喜服,脸色瞬间就有些阴沉,目光之中也带了些不豫之色。 “怎么,家中有喜事?” 他似笑非笑的问道,目光却定格在长孙凌妍的脸上,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见他步步紧逼,长孙凌妍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开口将整件事的始末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当然,她很“大意”的忽略掉韩忱探病的那一番情形,只说杜清韵拜托自己明日代为审看。 “阿妍喜欢这身衣服?” 殷朗的声音柔和亲切,听上去就好像是在和知心旧友聊天一样。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别人的嫁衣,她有什么喜欢的。 何况,自她到三界以后,日日都在为生存担忧,哪有心情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那就好。” 殷朗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这件衣服制作的太粗糙,看着就觉得低劣俗艳,将来咱们的喜服还是要找天衣坊来制作,用东海的雪龙丝来纺织,才算得上精致。” …… 长孙凌妍沉默不语,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这话头接了下去。 只听殷朗又继续说道。 “明日的验看,你就别去了。” “别人的好日子,你不入人家的门,何必去凑那个热闹。你代她验看之后,难不成还要代她洞房?她终究是要露脸的,你代替不了她一辈子。” 这话说的是在,长孙凌妍原本也没想帮杜清韵出门子,殷朗的这番话她便也没有反驳。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她不想再和殷朗讨论这个话题。 “来找主人的。” 殷朗笑的温和,语调中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眼见着长孙凌妍的眉又立了起来,他便有开口补充说道。 “之前岛上有些事情脱不开身,现在解决了,就想出来看看你。” “你要重建华严派不是小事,华严和我也有渊源,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阿妍,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吧。” 听殷朗这样说,长孙凌妍也不和他客气了。 她伸手将展梓渊揪到了殷朗面前,指着展梓渊的脑门说道。 “这个是我刚刚找到的弟弟,被人在神魂上做了标记。你若是能将这个标记除去了,就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殷朗点了点头。 “这个简单。” “尚樾的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除我之外,还真没人会解开。” 说罢,他伸出左手食指抵住展梓渊的眉心,长孙凌妍只觉得周遭的灵气一阵阵的激荡过后,展梓渊的那个印记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真的就是这样的简单?! “你觉得怎么样?” 长孙凌妍伸手想去搀扶自家弟弟,却被殷朗拦了过去。只见他伸手架住了展梓渊的一只手臂,朝着长孙凌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展梓渊牙关紧咬,似乎是在忍受痛楚,好半天才睁开了眼睛。 “我没事。” 他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些虚弱和微微的颤抖。 “印记去除的时候多少都有些震荡,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殷朗将展梓渊架到一边的榻上坐下,转身跟长孙凌妍说道。 “你说……这个是尚樾的手段?!” “应该说,这是黄金教的惯用的法子。” “黄金教的目标身上大都有着这样的印记,方便他们追踪控制,只要印记还在,那目标就是上天入地也追的回来。” 听到这样的解释,长孙凌妍的心中微微的就是一动。 “这种印记……是只能印在神魂上,还是也能印在身体上?” 她的这具身体出生就没有神魂,这样的宝贝黄金教没理由放过,也不可能不做什么标记。 现在她还能这样在三界随意的游荡,显然是标记没起作用。 “身体上自然是也能的。” “你身上的那个被我除去了,所以他们找不到你。” 殷朗放柔了声音,低低的解释道。 “阿妍是我的人,怎么可能让那只老鼠染指。” “只要一想到他对你动了心思,我就恨不得将那只老鼠从洞里揪出来,剁成了千八百块,丢到北海里。” 他倒是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只是表面功夫,根本就没到达眼角,整个人都带着一丝阴沉的气息,吓得展梓渊倒退了好几步,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团,再也不被他注意到。 长孙凌妍却是没什么表情变化。这扑面而来的威压和杀气告诉她,殷朗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懂了杀心。 不过,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铁腕、冷酷、霸道的不容违逆。 之前的那个温和的谦谦君子,不过只是他的一个假象罢了。 “你明知道东陵烟身上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收下?” 她轻声问道。 却见殷朗笑了一声。 “为什么不呢?” 他轻声的反问道,语气愈加的柔和亲近,仿佛当年他们眷眷的柔情低语一般。 “阿妍,我不愿瞒你。当初咱们初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趣。你和那些心怀叵测的女人不同,你的眼睛清澈的能一下子就看到底。” “可是你的身上被人做了标记,我观察了你许久才能确定,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身上的印记,我一早就给你除去了。可是我心中恨得紧,哪里来的老鼠也敢触碰我的人,真想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抓出来,剁了他们的手脚。” “阿妍,你不知道。这些年,那只老鼠为了寻找你的下落,送上到来了多少人。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根本出不了秘境,安□□来的也不过就是白白做了炮灰,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然后,你就在我身上,标记了自己的印记?” 长孙凌妍冷声说道。 她实在是太了解殷朗的性情了。尚樾能做到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做呢?单看这一次他能直接找到绣楼来,肯定是有什么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殷朗大喇喇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三界现在这样的混乱,我不放心你,自然是要看顾仔细的。” “现下我已经将手里的杂事理清楚了,你要去哪里我便陪着你,咱们一起我也安心些。” “阿妍,我知你心中有怨,你想怎样都由着着你。只有一点你要记清楚,不要离开,只这一点,我不能容忍。” “雾岛就在阳明城,想去聚宝大会凑个热闹咱们就在城里停留一日,若是没有兴趣,咱们直接上岛也没什么。后面的将军冢、长兴原都不安全,你独自闯荡我可不放心。” “至于这个迎亲......” 殷朗冷笑了一声,满眼嫌弃的看着架子上的那件碍眼的喜服。 “谁想做韩家少夫人谁就自己去吧,我殷家可没有这样劳什子的陋习!” 说罢,他伸手习惯性的揽向长孙凌妍的肩膀,却被一股灼热的力道弹了一下,他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墨一般的眼神骤然就黑的看不到底。 只见一个金头发的少年死死的搂住长孙凌妍的腰肢,精致可爱的面颊上,一双大大的金瞳几乎要喷出火来,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敌意。 “阿妍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不许你用脏手碰她!” 第140章 鸡犬不宁 眼见金毛少年一脸的敌意,殷朗的下巴忍不住一阵阵的抽动。他的目光扫到少年仅仅搂着长孙凌妍腰肢的手臂,墨一样的眸子中隐隐有风暴生成。 “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冷声问道,原本就低沉的声音几乎能凝成冰碴。 大锤被他的气势吓得缩了一下,可是一想到自己最最喜欢的阿妍,土黄鸡瞬间又鼓起了勇气。 “大锤才不是东西呢!” 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话似乎不怎么顺耳,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大锤是火凤,是阿妍最最最好的伙伴,是要和阿妍一直在一起的,你不要碍到我们!” 殷朗嗤笑了一声,却将目光转向了长孙凌妍。 他并没说什么,可是那冷然阴郁的目光中却把什么都说明白了。 长孙凌妍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殷朗这个人骄傲不驯,最是一个不能拂逆的犟驴。想要对付他,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先尽量顺着他,安抚掉他的情绪之后,再说什么他就接受的容易了。 “大锤是我剑中的器灵,当初捡到他的时候蛋都快要死掉了,我不得已将他铸进了剑中,说起来他也算是刚刚破壳不久的幼鸟。” 长孙凌妍尽量将大锤说的年幼些,果然殷朗的表情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都说破壳的雏鸟会将第一眼见到的人当做是自己的母亲,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一回事。” 他顿了顿,又接着开口说道。 “阿妍,器灵毕竟是器灵,就算能成为你的助力,该有的规矩却是不能少的。你这样的放任它,只会让它产生不必要的误解,不能及时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和我们是一样的,殊不知这才是害了它!” “它随意出现,也是在耗费你的灵力。一个好的器灵不会这样拖累主人。” 此话一出,大锤顿时又炸毛了。他跃跃欲试的想上前和殷朗斗上一斗,却被长孙凌妍及时制止了。 这次她的意思很是坚决,即便大锤变作了土黄啾的模样撒泼卖萌也没能改变她的决定。 最后,在长孙凌妍严厉的目光之下,大锤只好恶狠狠的朝着殷朗放了几句狠话,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凤凰剑中。 长孙凌妍心中有数。 大锤没有实体,殷朗看在自己和他灵气相通的份上也不会真的伤了他,可是这样的争斗完全没有必要,她也不愿将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何况,殷朗有一点说的没错。 她对大锤实在是过于放任了。大锤之于她,不仅仅剑灵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宠物,是家人,是陪伴她在时空裂隙中度过艰难岁月的唯一伙伴。大锤的性子天真跳脱是件好事,可是看不清楚状况的挑衅就是鲁莽了。 与人对局不仅仅是打架硬拼,还要看准时机用脑子周旋,这一点她一定要教会大锤。 “走吧。” 殷朗这次没有再伸手拉她,不过大锤依旧在他靠近的时候小小的抗拒了一把,却被殷朗轻松的镇压了下去。 长孙凌妍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展梓渊,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叫他起来。 “再有一刻钟他就能恢复过来,现下最好不要打扰他。” 殷朗轻声说道。 “这附近除了一只老鼠之外也没什么威胁,那只老鼠自顾都不暇,自然不敢上来做什么手脚,阿妍可以放心。” 眼见着长孙凌妍点了点头,殷朗才转过身,莫名的选择了长孙凌妍身前一丈之内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下了绣楼。 直到两人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之中看不见了,一个身穿淡紫色裙袍的少女才从绣楼的阴面转了出来。她发髻微微有些散乱,脸上还带着一些即将愈合的伤痕,神色阴沉复杂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正是杜清韵。 她其实一直都躲在绣楼旁边的厢房之中,一日过后,脸上的伤虽然好了不少,可是想要恢复全盛时代,却还需要些时日。 展家人不踏足这个院子,衣食住行一应都是由玲珑宗的人来张罗。原本玲珑宗派下了两个杂役,一个被她找机会杀掉了,另外一个则是被她远远的打发到外地,采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长孙凌妍修为比她高出许多,她不敢靠的太近。不过绣楼之中的一举一动,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的。 展梓渊来访的事,她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也曾忐忑不安。毕竟这位展家大少爷平日一贯敌意甚浓,这次能和东陵烟一起谈笑风生,也是吓了她好大一跳。 东陵烟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些男人都围着她左右,一个个都神魂颠倒! 杜清韵嫉恨不已,可是如今她有求于人,正是紧要关节出,自然是不敢再横生枝节的。 原本她还想等到展梓渊离开之后再试探一下长孙凌妍的态度。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展梓渊还在楼上没下来,殷朗竟然带着长孙凌妍的离开了。 尤其是男人临走时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刚刚好就对着杜清韵藏身的位置,那森然冰冷的目光中威吓的意味昭然若揭,看的杜清韵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殷朗! 当年她跟在东陵烟身边,看到的殷朗永远是温和的,宽容的,宠溺的,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杜清韵忽然觉得,嫁给韩忱也许并不是一件赔本的生意了。 她征楞了片刻,直到展梓渊也出了绣楼,这才悄无声息的潜了回去。 韩展两家的联姻在百花城是一件大事,尤其当联姻的一方和玲珑宗还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时,这场面就更加的盛大了。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新郎还没出现,有一个不相干的大人物却是抢先到场了。 “余先生……属下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萩音真人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物了。可当那架招摇的水晶飞舟在百花城外徐徐落下的时候,她还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黄金教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据说他年纪轻轻就得了主人的信任,即便没在教中任职,可是黄金教上上下下哪个都不敢得罪他。 不但不能得罪,还要好好的供着。 一个大器师的影响力,大部分的修士都只能仰望,天知道三界之中有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人才了。 能被黄金教网罗到麾下,也是天道庇佑的证明。 想到这里,萩音的心中更是忐忑。 她好容易靠着黄金教总坛右长老的威势坐上了玲珑宗的宝座,正费尽心思的想要巩固自己的权势,没想到这么快老天爷就送来了一尊大佛。 这可是左右长老都急于笼络的人,若是她能将他哄得开心了,那就算是找到了向上攀登的天梯。 想到这里,萩音真人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媚。她快步走上前,正想开口恭维几句,却见那位高瘦清俊青年竟然迈步下了飞舟,脸色淡淡的说道。 “真人不必多礼。” “在下此行是为了访友,听闻真人嫁女,特来恭贺一番。” 此话一出,倒是让萩音真人又惊又喜。 传闻这位余先生恃才傲物,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能说来恭贺,可真真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快快,把韵儿带到这里,余先生来了怎能不拜见一番。” 新娘子出嫁在即,不好好在家中待嫁,却被叫来见一个外男,实在是不成体统。就连周遭玲珑宗的人听了此话,也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只是萩音在玲珑宗已经是一言堂,众人就算心中腹诽,脸上也不敢带出分毫,只得乖乖听命行事。 很快,身穿大红色喜服的杜清韵跟着玲珑宗的弟子走了上来,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那些尚未愈合的痕迹勉强被遮掩了起来。 听说是脸萩音真人都不敢怠慢的大人物,却没想到来人这样的年轻,杜清韵微微的征楞了一下,立时就深施了一礼。 “展清韵拜见上人。” 自她从远处过来,余华的眼神一下子就凝住了。 像,真是太像了! 那个缓缓走过来的身影,和他之前在脑海中想象的一样,脸上虽然带着些瘢痕,可是五官相貌无一不是一模一样。 只除了眼神。 凌妍的眼神不会这样的游移,也没有那时不时闪过的计算和畏惧,这个人长得虽然很像,但是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剎那之间,余华就觉得索然无味。 这个萩音也好,眼前她这个女儿也好,一个个的长得都和凌妍有几分的相似,他决计不相信天下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一个两个的都长了同样的脸。 不过赝品也有赝品的用处,能相像到这个样子,这女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一想到这秘密可能和自己“心爱”的小师妹有关,余华眼珠一转,顿时就又起了别样的心思。 “真人生了个好女儿,佳人如玉,可叹名花有主,余华只恨相逢晚矣,空留余憾。”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笑眯眯的看了萩音一眼,转身就准备走上飞舟。 第141章 逃婚 就这一眼,白夫人萩音真人的脑中瞬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余华看到杜清韵的那一刻,眼中的神情甚是复杂,可是那丝惊喜和温柔却是显而易见的,自己收下的这个丫头倒是有几分本事,不显山不露水的,说不准是和这位有些旧情呢。 韩家和余华比起来,可就是差了太多,萩音真人心中的天平不断的倾斜,终是重重落在了余华的那边。 “先生请留步。” “小女自定亲之后身染重病,韩家守信重诺并未退婚,在下心中感激不尽。” “只是婚姻乃结两姓之好,近日小女病体沉珂已是强自支撑,便是进门对展韩两家都是没好处的。” “此事不如就此作罢,六礼尚未完成,也不算是耽搁了韩家大公子的前程。” “母亲!” 杜清韵听到萩音真人的话,真如同九霄惊雷一样,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可是萩音却只是横了她一眼,示意她老老实实的将嘴巴闭上,继续带着笑意说道。 “属下听闻余先生有妙手回春之能,原想着斗胆求先生出手救救小女,只是先生诸事缠身,一直未能得见。” “今日先生访友至此,想来也是天道庇佑。萩音不敢耽搁先生行程,之求先生慈悲将小女带在身边医治一二,萩音母女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了先生的大恩!” 她这话说的有趣,既送上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又将自己和杜清韵一并投了余华的门下,也算是圆的周全了。 可是话说的再怎么好听,萩音悔婚将女儿送给余华的事却是遮掩不了的。是以周遭众人虽然都不敢多说些什么,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不怎样好看。 玲珑宗,也算是正道响当当的一个门派,萩音也算代表了宗门的颜面,怎么就沦落到这样的唯利是图,奴颜屈膝的境地?! 便是下界的庶民做了这样的事,也是要被万家耻笑的,何况今日来的都是闳湖地区的世家大族。 玲珑宗的脸面,这下子是要丢光了。 心中再怎么不满,玲珑宗的众人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萩音上台之后大肆清除异己,剩下的这些不是投了她的门下,就是识时务的老好人。 何况,展清韵是萩音的女儿,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她说不嫁了也是自己家的事,此时此地又没有韩家人在场,别人自然是没立场反对的。 余华笑的温和。他看了一眼傻傻站在一边的杜清韵,心情愉悦的说道。 “真人的爱女之心令余某动容。只是这事少不得要问问展小姐的意思……” 此话一出,萩音真人立时就明白了余华的意思。 她朝着余华微微的弓了弓身,一副惊喜交加的样子。 “先生说的是,此事事关重大,容萩音和小女商量一下,先生还请稍等。” 说着,她转身过来走到了杜清韵的面前。 杜清韵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眼见着萩音真人走了过来,立时低声问道。 “母亲,为什么要退婚……” “傻姑娘,和这位比起来,那韩家又算得了什么?” “你可知他是谁,他可是三界之中唯一的器师,天下想炼器的人都巴不得跪求他出手。你若是能跟在他的身边,多少资源都享用不尽,比作一个凡人世家的少夫人要尊贵的多!” 萩音真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可是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了去,也没有个名分……” 听她这样说,杜清韵也有些心动了。她本就是下界世家大族出身,凡间的荣华富贵早就不怎么稀罕,在雪巍岛上的那一年,更是将她的胃口养刁了许多。 后院那许多的女人,不也都是没名没分的么。只要有供养有资源,自己的修为一样也能升的上去。 东陵烟算什么,还不是靠了殷朗的供养。她若是有那般的运道,肯定要比那贱人强的多。 想到这里,杜清韵心中已经有九分的乐意。只是她现在身穿大红喜服,眼看着就要嫁入韩家,若是这样兴高采烈的走,少不得要被人家说是水性杨花,被那位余先生看扁了身价。 想到这里,她忽然伸手掩面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母亲……母亲……韵儿过了礼,也算是半个韩家妇,这样……这样……” 既要表达自己守礼矜持,又不能过于深情刚烈,她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合适。 毕竟天下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烈妇,说到最后,杜清韵也没词了,只得站在一边抽泣,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萩音真人那是人精,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这个“女儿”的心思。只是杜清韵若是能得了余华的看重,对她本身也是有益无害的,她自然乐得配合。 “韵儿……诶,娘知道你对那韩公子……只是你的身子不好,若是就这般嫁了过去,岂不是耽搁了人家的香火?韩大公子是修士,修士子息难得你也知道,到时候韩大公子等得了你,韩家怕是也不会乐意的。” “你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天命不可违逆啊。” “娘就你这一个女儿,万万不想看着你吃苦。听娘的话啊,好好的跟着余先生去了,把身子养好才是正道。” 萩音演的形神俱佳,可是话说的可不怎么得杜清韵的心思。 她暗暗的看了一眼站在飞舟边上的余华,见他面上没露出什么不愉快的神色,这才堪堪放下了心。 什么叫和韩大公子怎样,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会有什么首尾?!这话要是被余先生听到了,那她哪里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还有,子息艰难的事,怎么可以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她只是脸上身上坏了,生产却是没什么障碍的。 余先生也是修士,若是听到她有不能生育的毛病,怎么还愿意带着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便是心中又再多的不满,杜清韵也只能暗暗的咽了下去,越发努力的自救起来。 “娘……韵儿明白了,韵儿宁愿担负了背信弃义的骂名,也不愿意成了韩家的罪人。” “娘……韵儿都听您的,您怎么说韵儿就怎么做……” 她一边说,一边还含羞带怯的看了余华一眼,眼波盈盈的几乎要溢了出来,满满的都是情意。 只可惜,泪水花了她画好的妆容,黄黄白白的甚是可怖。 这秋波想送去的人没看到,倒把周遭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老天多半是嫌这剧目不够热闹,这边母女情深演的正欢,那便韩家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的就走了过来。 韩忱按照凡家的习惯,身穿大红色的喜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志得意满的走了过来。 韩家这次可真是出了大力,迎亲的队伍绵延到了整个街道上,一眼都看不到边,一路吹吹打打的甚是热闹,引得无数的百花城百姓围观。 正高兴呢,却见前方停着一架精致绝伦的飞舟,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站舟侧,身前的那抹大红分外的抢眼。 看身形,怎么那么像自己的心上人清韵小姐呢?! 韩忱勒住了马缰,凝神看了片刻,终于确定那眼熟的身影就真是自己未来的夫人,今日的新嫁娘。 眼见着心上人和岳母大人哭成了一团,眼见着心上人凄凄切切踉踉跄跄转过身,眼见着心上人不情不愿的向着那个青衫男人走了过去,韩忱的心差点被揪出血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未来的妻子就这样走向了另外一个男人? “韵儿!” 韩忱大喊一声,从马背上匆匆翻了下来,踉踉跄跄的跑到了飞舟旁边。 韩家迎亲的众人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直到自己少爷跑了过去,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跟着围了上去。 人多可以壮壮声势,修士也不能恣意妄为啊。 “韵儿,你这是怎么了?” 韩忱颤抖着手伸向杜清韵,想要看看她的情况,却被那末大红色的身影闪身躲了过去。 “韩公子,韵儿身有陈疾,病久难治,不愿误了公子,你我想来是没有缘分,就这样各自散了吧。” 杜清韵也不回头,只是呜咽着扔下了一句,就快步上了飞舟,看也不看韩忱了。 只留下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准新郎。他刚想抬脚追上去,却见自己未来的岳母大人闪身迎了上来,将他生生的拽到一边。 等他再想说些什么,却见那青衫男人意味深长的看过来一眼,云舟便轻盈的升上了天空,消失在视野之内了。 “韵儿也是没办法,她身染重病,不愿再拖累公子……” “余先生妙手回春能救了韵儿的性命,只是此去必然要损了名节,万望公子体谅我们母女情谊,公子就当她死了吧。” 萩音真人眼中含泪,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是她说的这些,韩忱都没听进耳朵。 “韵儿为什么要走……韵儿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走……” 他呐呐自语的许久,眼睛却是盯着那早就看不见的云舟,心中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可是萩音真人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那个温柔沉静的少女会在这大喜之日弃他而去,让他成了百花城中众人的笑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韩忱的眼神渐渐的暗沉了下来,牙齿将嘴唇咬出血来,一滴滴的淌下了嘴角。 自今日之后,韩家的谦逊温和的长公子,终于长大了。 第142章 二狗的出身 百花城的热闹,长孙凌妍是后来才听展梓渊说起的。她收到展梓渊发来的一次性传音符的时候,正在看殷朗烧房子。 没错,就是烧房子。 百花城南的华子岭是黄金教百花城分支的大本营,这地方偏僻隐蔽,黄金教的防守严密的和铁桶一样。 不过这些,通通瞒不过长孙凌妍的眼睛。就算藏得再仔细,正版小汨罗境中记录三界阴阳二气分布的“地球仪”上,代表着吞噬生气的黑色斑点还是清清楚楚的指示了他们的位置,再加上殷岛主的出手,黄金教在百花城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分坛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觉得我下手太狠?” 殷朗转回身,微笑的看着长孙凌妍。 他温柔和煦的表情配上身后不远处熊熊冲天的火光,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有那么一瞬间,长孙凌妍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嗜血凶猛却美丽无比的野兽,令人惊艳令人沉沦。 她摇了摇头。 “黄金教做事手段残忍,若是不除掉,这百花城也会和华严山一样,一根草都生不出了。” “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狠戾的方式破坏?” “若是这样任由他们做下去,很快三界的生机都要消失了。” 长孙凌妍轻声说道。 “三界生机到不至于,力量积攒的够了,老鼠就可以出洞了。” 殷朗轻笑了一声,缓步走到长孙凌妍的身侧,眼神专注的看着她。 “阿妍,熙族并非像人说的那样完美,有些事不能只听说,而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都做了什么,将来还想做些什么。” 他目光温柔宽容,仿佛是在看一个还没长大的,需要好好保护的孩子。 展梓渊在传信中说,熙妪和剩下的熙族人并不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到华严山去。她对长孙凌妍没有利用身为太阴的影响力为熙族正名这件事很不满意,直说她罔顾大局,脑筋糊涂。 展梓渊并不愿意激化姐姐和熙妪之间的矛盾。他已经知晓了当年发生的事,觉得长孙凌妍能成为太阴,其实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和熙族关系不大,毕竟这身体的上一个神魂也才是个玄阴。 若说有债和责任,那在母亲将姐姐送给黄金教来换取平静生活的那一刻,就应该已经了结了,熙族人现在再要求长孙凌妍做什么,那还要看对方的心情。 可是,他毕竟是熙妪养大的,不愿意违逆了奶娘的心思,所以长孙凌妍的提议他虽然没有拒绝,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要以族人的想法为重。 他说他们打算去灵界。 长孙凌妍看了之后,没有任何的感觉。 她拒绝了展梓渊的邀请,打算就此和他们分道扬镳。 本就不是一路人,长孙凌妍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对方不愿意,她也无意强求。 熙妪做主熙族已经很多年,她虽然说是上任族长的女儿,可是对于现在的族人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外来者,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威信。 她不在意熙族人怎么想,更没心情为熙族的未来拼死拼活。若说责任,重建华严山才是她心中心心念念的东西。毕竟只有这个并不强大的宗门,给了她一段安稳宁静的异界生活,也头一次让她有了家的归属感。 “阿妍别听他的,那家伙身上有臭味,就和那些臭臭的龙一样!” 大锤化作土黄啾的样子,站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忿忿的朝着那个男人吐口水。 自殷朗出现之后,他便不再被允许人形出现,不想呆在剑里,只能用圆滚肥胖的土鳖原形,让习惯帅到自己大锤很是不满。 可是他根本就反抗不了殷朗的威压,虽然气的快要爆掉了也只能乖乖的忍下来,逮到机会就在长孙凌妍面前打小报告上眼药。 “别人说就算了,让一个天魔族这么说,我听着还真是不怎么顺耳呢。” 长孙凌妍微微退了一步,眼神毫不避讳的迎上了对方,似笑非笑的说道。 大锤所说的臭臭的龙,指的就是僵龙。僵龙之于天魔族就像凤凰和熙族的关系一样,三界可没有别人能有这样的实力圈养这刚猛之极的戾兽。 “我的阿妍果然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殷朗眼中满满的都是欣赏和纵容。他知道长孙凌妍的脾气,并没有做出任何违逆她心思的动作,只是微笑着叹了一口气, “你什么都知道,所以那些年才渐渐和我离了心?” “阿妍,人的感情不会一蹴而就,你若只是个玄阴,雪巍岛上安稳的生活是最好的选择。” 眼见长孙凌妍的眼神转向了别处,殷朗便知道她并不喜欢他提过去的事,好脾气的换了一个话题。 “阿妍是怎么知道我是天魔族的?” “大锤说你身上有僵龙的味道。” 说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觉得好奇起来。 “我在雪巍岛那么多年一直没见过僵龙。尚樾的那只很大很大,你的龙养在哪里了?” “在这里。” 殷朗笑眯眯的说道。 “不是每个天魔族都有僵龙,这东西就和凤凰一样,是要看运气的。” 长孙凌妍瞪大了眼,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殷朗指的那个位置,应该是他佩在腰间的剑吧。 这剑鞘的形状和颜色看着甚是眼熟,可不是当年二狗在云苍山拼死拿到的那把黑龙剑?!! “我到云苍山,也就是为了取回祖宗留下的僵龙。” 他轻声说道。 “是的,阿妍,我都想起来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长孙凌妍想起之前自己给他起的名字,心中真是一阵阵的郁闷,忽然之间就没了说话的想法,只是闷闷的站在一边,目光游移的不敢和他对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千躲万躲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啊。 只听殷朗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自嘲意味的说道。 “叫二狗也没错。天魔族本来就是熙族养的狗。” 他顿了顿,在长孙凌妍惊诧的目光中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阿妍你知道么,熙族原本居住的孤鹊山,千年之前可是被称为是‘神山’的地方,三界之中没人胆敢违逆他们的意思。” “天魔族那个时候没有名字,所谓的天魔族其实大都是从三界之中挑选出来的天才,因为天资不错所以被送上了九霄云顶。” “熙族最是自私不过了。为了保证下人们的忠心,他们将洪荒天魔的血液炼化进了这些人的身体之中,再通过血仆契约控制他们。” “天魔的爱憎强烈,因为有契约的羁绊,大部分的天魔族都会爱上自己的主人,可是终其一生也只能仰望,是以主人离世之后,天魔族也都郁郁而终。” “三界开化之后,对于神的信仰渐渐的衰落了。熙族不得不打开九霄云顶的封印,开放小千世界,并传给三界修士功法,鼓励他们登上九霄云顶破碎虚空。却不知道这实际是一条死路。登顶的过程将耗费无数的修为,最终将毕生的修为贡献给他们,从而维持熙族的强大。” “直到有一天,有个天魔强大到能找到挣脱血契的方法,天魔族终于得到了自由,将原本高高在上的‘神’逼到了小千世界之中。” 说道这里,殷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当然,天魔族也没得了好处。” “没了信仰的力量,熙族就只能式微没落,活下来的天魔族认为承继九霄云顶是个最好的选择。熙族能做的事情,他们自己也能做,有些爱欲强烈的甚至将原本的主人夺回伴在自己的身边。” “他们不明白,熙族人能做的事,他们却是不能。天道规则之下,不会既给你们聪明的脑子,又给你们强大的外力支援。几百年间,最出色的那群天魔人因为修为已经超越了天道容忍的限度而被抹杀,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爆体而亡。” “我的祖上商子冉,就是天魔族剩下的唯一后裔。” 眼见长孙凌妍听得认真,殷朗的心中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就在刚刚的那段时间内,魔修天才的殷岛主内心是有如何的慌乱。 若只是两人间的爱恨也就罢了,殷朗有信心将自己的心上人拉转回来。 可若是扯上熙族和天魔族的烂事就麻烦多了,尤其是在他不知道那个老妖婆给阿妍灌输了什么的情况下,分寸把握不好,很容易招惹阿妍的反感。 好在他的哀兵政策起效果了,阿妍对于天魔族强抢民女的细节没有多问,倒是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凡天资不错的人大都心有傲气,求而不得之下什么匪夷所思事情都做的出来,更别说是带着天魔血统的人了。 天魔族,其实都是一群疯子。 殷朗暗暗决定,阿妍以后一定要牢牢的守住,决计不能再让她和熙族的老妖婆接触了。 “我和尚樾都是商子冉的后人。我们的曾祖母不同,曾祖父陨落之后就很自然的分成了两支。” “尚家一直垂涎九霄云顶的宝贝,想要钻了天道的空子承继熙族的传承。” “所以他要我的第一个孩子……” 长孙凌妍恍然大悟。 殷朗的眼神却是又暗了几分,手指在袖中攥的紧紧的。 “那他是在妄想。” “阿妍,做你的狗也不错。你待二狗可比对殷朗好多了。你以后可要离那个展梓渊远一些,要不就算是忠犬也是要生气的。” 眼见长孙凌妍露出疑惑的神色,殷朗忍不住凑到近前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 “听说熙族为了保证血统的纯净都是族内通婚,看到你亲近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小子,我的心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的难过呢。” 第143章 阳明城 “那你呢?” “你是为了什么?” 长孙凌妍轻声问道。 殷朗虽然尚未出手,可是她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个同族不是那么感冒的。 “阿妍,你觉得我会为了谁?”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 “我取回了僵龙,尚樾根本奈何不了我什么。” “原本我也懒得管他那也蝇营狗苟的小动作,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脑筋动到了你的身上。” “阿妍,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不能容他。” 他话说的轻柔,可是语气中却带着不折不扣的肃杀之意,让长孙凌妍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 “你怎么能看到大锤的?” 她想了想,还是转换了一个话题。 “阿奇那说了,只有熙族人才能看得到凤凰。” “因为你给了我你的血。”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不过有了这滴血,我便可以分享你的部分视野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上古时期的熙族,如果愿意赠给对方一滴血,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代表着将给予对方等同于自己的地位。 只是这种事在爱惜羽毛的熙族人中很少发生,许多熙族人终其一生也只是送出一滴血,多多半还是发生在族内缔结婚姻契约的时候。 有了血液的交融,种族才能繁衍下去。只是这样的事,殷朗暂时不会告诉长孙凌妍。 他知道她心中对过去还有些芥蒂,现在说了只会引起她的反感和警惕。 只要他一直陪在她身边,一点一点的渗透她,终究有一天她会习惯,会接受,会依赖。 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长孙凌妍自然是不知道他心中转过了那么多的心思。 她忽然想起被她封在伏天镜中的那滴血,难道是那个时候镜子破裂,自己的血和殷朗的那滴混在了一起?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的黑线。 原本是想借着他的精血来掩饰自己的行踪,没想到最后被人家回收了不说,还赔上了自己的秘密,真是天意弄人! 长孙凌妍不说话,殷朗也不准备打扰她。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长孙凌妍先开了口。 “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想去哪儿?” “去雾岛吧,我还是想先把小千世界的地图拼出来。” 阳明城建在北海之滨,再往南走不远就是五牛城,一南一北都是中立散修的地盘,彼此之间难免有些较劲的味道。 以前这里是阳明城一家独大,最近几年五牛城的迅速崛起让阳明城主感觉到了危机。毕竟来阳明城的人少了,城主能收的税费也在逐年的下降。若不是还有雾岛作为支撑,阳明城真要被五牛城削弱了下去。 客源锐减,导致阳明城的立场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以前这里是散修的天堂,大门派的想要进雾岛,每每都要奉上大笔的财物还要看城主的心情。可是现在只要你交纳了一定发的费用,雾岛的大门就随时向你敞开了。 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听说五牛城住着一位器师,吸引了不少的修士过去。 与其追求秘境中飘渺的机缘,倒不如直接明码标价的求上门,便是昂贵了些,至少是要安全的多。 因此,阳明城主这边也坐不住了。为了保持阳明城的地位,他花大力气出血本办了这次聚宝大会,就想着要力压五牛城一头。 别说,这招还真有效。听闻阳明城不但开放雾岛,还将举办宝贝拍卖会,三界两道有心的修士纷纷聚到了北海之滨,做生意的做生意,淘宝贝的淘宝贝,一时之间阳明城的人气几乎爆棚。 二人是傍晚时分进的城,时值聚宝大会前夕,城中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想要找个落脚的客栈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倒雪巍岛主。 身为魔修的重量级人物之一,他一进了阳明城,就早早有人通报给了城主苻洪甲。很快就见大路的尽头扬起了一道道尘幕,走到近前才看到是清一色的纯种西疆骏马,马上的骑士身着白衣,簇拥着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急速驰来。 马车上的帷幕上绣着一只金色的宝鼎,这是阳明城主的徽印。 见此情景,殷朗玩味的笑了笑。他转过身低下头,凑到长孙凌妍的近前低声说道。 “阿妍,你化个臭些的样子出来。” “这苻洪甲一把年纪心倒是花的很,有些上不得台面。” “倒不是怕了他,只是咱们大事要紧,可不想在阳明城闹事。” 听他这样说,长孙凌妍立刻动手,只简单的将自己修饰了一下,精致绝丽的佳人瞬间变成了个脸黄病瘦的不起眼丫头。 两人正说着,只见那队骑士并马车已经奔到了近前。 十六个护卫打马在两人身前不远处站成了两排,一声喝令之下齐齐下马,躬身给二人行了一礼,却没说一句话。 马车驶到近前,一个身穿靛青冰丝袍的胖子走下了马车,四位白衣护卫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看起来倒是气势十足。 “在下刚刚得知雪巍岛主大驾光临,匆忙之中也没得迎接,真是失礼失礼!” 那胖子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浑身的肉随着他中气十足的嗓音一并的震颤,黄豆大小的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怎么看都带着些猥琐的气息。 这就是阳明城的城主? 长孙凌妍疑惑的看向殷朗,却见他微不经意的点了点头。他有意无意的上前了一步,刚好将长孙凌妍的身影挡在了后面。 修士到了金丹期,大都会对自己先天的容貌做一番修饰。修炼功法的过程中,常年的灵气滋养也会改变人的外形,使人肌肤如玉,身材匀称。 是以修真界放眼望去都是俊男美女,像这样猥琐的胖子长孙凌妍根本就是头一次看见。 更别说他是一个出窍中期了。 她偷眼看了殷朗一眼,顿时觉得真是人美如玉的能开出一朵花了。 人比人,气死人,古人诚不欺我。 但见殷朗朝着胖子拱了拱手。 “符城主莫要客气。阳明城有这等盛事在下当然要来凑个热闹,但求城主莫要计较在下不请自来了。” 听他这样一说,符胖子顿时有些尴尬。 他办聚宝大会的时候的的确确没给雪巍岛下帖子,主要是防备着殷朗的手伸的太长,反而制擎了自己的手脚。 可是计划哪有变化快。眼下五牛城步步紧逼,苻洪甲的压力一日胜过一日,也不得不找些外援来助阵了。 正道云苍派已经土崩瓦解,虽然几家都有心逐鹿,可是却没有哪一个能占了大头。 反倒是魔修这边情势明朗一些,殷朗虽然闭关几年,可修为力压群雄却是不争的事实。 最重要的是,他闭关的这几年,原本站在雪巍岛一边的几家大宗门纷纷倒戈黄金教,让符胖子看到了结盟的希望。 “哈哈哈,手下饭桶让殷岛主见笑了,符某深知失了礼数,这不特特赶来给岛主陪个不是。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府中已经设下了赔罪宴席,岛主可莫要推脱,不如到府中一叙吧。” 苻洪甲哈哈大笑了几声,勉强算是把场子圆了过去。 他眼见殷朗点头,心中忍不住大喜,当先一步就引着二人上了马车。 苻洪甲已经到了出窍中期,虽然探看不出殷朗的实力,可是看长孙凌妍还是准的。 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在这个相貌普通的女子身上多费功夫。毕竟身为一城之主又是花中常客,长孙凌妍现在的样貌实在入不了他的眼。他素来知道殷朗的后院花团锦簇,也就当这是一个跟着侍奉主人的下奴而已。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丑丫头竟然是被殷朗扶上马车的! 符胖子看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殷朗适时的动作简直不要太过自然,明明就是魔修中手握权柄风光的男人,竟然有这样躬身弯背的时候,偏偏做的一点儿都不突兀,仿佛是一早就做习惯了的。 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符胖子忍不住在心中画了一个问号,原本的那些轻视也收了起来。 阳明城中最出名的,除了雾岛之外,还有一个专司炼器的精粹门。 精粹门自下而上分别有门徒至门主等六个品级,每个品级对应的炼师和器师的等级不同,所能享有的权力和待遇自然也是有所差别。 学徒和技工都是门中最低等的级别,除了接一些比较简单的活计之外,主要还是为有品级的炼师和器师打下手。 炉师是门中中等水平的器炼师,比他们更高阶的是门师,专属于高等炼师和器师,每人都供给五个技工和学徒。若是能做了元老,那便是是门中的顶尖器炼师,他们不但可以优先选用稀有的材料,同时掌握着精粹门的权力。在这阳明城中,他们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剩下的那一人便是门主兼城主苻洪甲。 此时,他正坐在马车中一脸讪笑的看着殷朗,脸上的表情不能更殷勤。 “殷岛主,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和入我们精粹门做笔生意?” 第144章 万象录 “殷岛主,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和入我们精粹门做笔生意?” 殷朗微微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符城主这话说的可是有些奇了。我雪巍岛上无人擅长炼器,也没什么天材地宝,不知同精粹门合作又从何说起呢?” 符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阳明城和雪巍岛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交情也不怎么往来,若不是今日走投无路了,哪里会这样厚着脸皮的贴上来。 “这个......这个......这个.......” 他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心一横,直接开了口。 “雾岛中心有个青石阵,百年开放一次,据说内中有三界炼器至宝的《万象录》。往年雾岛在我家手里倒是牢靠,进出的都是经过符家掌眼的人,也倒是没出过什么岔子。可是这两年世道乱了,离此不远的五牛城就有黄金教的势力进驻,想再毒霸这雾岛秘境已是不可能。”“这也倒罢了。五牛城新近崛起了一个器师,据说出身来历都是个迷,可是手底下的功夫却是没人比得了的。他一出手抢活儿,价低不说,做出的东西还偏偏都算上佳,我精粹门的生意立时便少了三成,眼下还在不断的减少中,逼得符某几乎无路可走。” “如今他放出话来,说此次要进雾岛破阵,将那本《万象录》带走。” “不瞒殷岛主,符某自知天分有限,也不指望能成个宗师之类的光宗耀祖。可我手下精粹门阳明城也是好几万张嘴巴等着吃饭呢,五牛城这个不留情面,这是要灭我符家的满门啊!” “符某没别的要求,只要《万象录》不落在姓余的那小子手里,殷岛主你大可开价,只要我阳明城能受得住的我都给你!” 他说的豪爽,长孙凌妍听的咋舌。 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开口索要《万象录》,可没想到这胖子只是要求不要让书落到余华手里,竟然还开了这么大的价钱,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想法真是绝了。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想要引得殷岛主出手,不下本钱是不行的。只是不知道这雾岛中心的石阵到底是有多么的凶险,竟然逼得阳明城这样的搬救兵。 还有自己那个前师兄,《万象录》的事原本就是器宗的机密,现在闹得天下尽知,怕是也少不了余华的手笔。 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长孙凌妍百思不得其解。 余华不是贪财恋权的人,他甚至对于自己的修为都不怎么在意,黄金教搞出的那些聚灵之类的把戏,根本吸引不了他。 可是他,偏偏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和黄金教搅和在了一起,现在还要争夺《万象录》,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企图。 正想着,殷朗和苻洪甲这边的讨论也进入了实质阶段。 殷朗并没有直接答应帮苻洪甲进秘境中心夺宝,可是他也没有干脆的拒绝,只说可以进秘境看看为阳明城壮壮声势,出手的事到时候再说。 只是这样的承诺,苻洪甲也是付了些代价的。 阳明城将北海西北侧的海域和岛屿让给了殷朗,并开放阳明城的西北航道。虽然这片海域风大浪高不时有海怪出没,可海中的几个岛上倒是物产丰富,几种喜寒喜湿的灵草就出产在那里。 “这位仙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苻洪甲侧过头,微笑着问长孙凌妍道。 他没得到殷朗的确定的答复,心中觉得不怎么踏实,最怕最后折了血本还没捞到什么好处。眼见着殷朗带着貌不起眼的女人分外的不同,顿时就起了曲线救国的心思。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她的山局还没完成,到底什么会用的到现在还真就不知道。 这件事出力的是殷朗,自己还是不要过多的插手为好。 “在雾岛无论拿到什么都可以带走不是么,那就够了。” 殷朗点了点头。 “阿妍要什么我自然都会奉上,就不劳城主操心了。” 很快,队伍就进了城主府。苻洪甲原本准备了丰盛而精彩的欢迎晚宴,可是却被殷朗以旅途劳顿拒绝了。 屁个旅途劳顿! 谁不知道他殷岛主是个土豪,出入都有天阶的飞行法宝,怎么可能累到?! 这真是在明晃晃的打脸了。 “真是不识抬举!” 符胖子恨恨的骂道。 一旁随侍在侧的管家上前一步,颇有些愤愤不平的嘟囔道。 “此人狂妄自大,怕将来就是出售也不好控制,老爷不如再找个人选。” 苻洪甲斜窥了自己的心腹一眼,只觉得自家这些下人都是蠢笨不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笨蛋。 “你当老子随手一抓就能抓来个分神期大能么?!你能你倒是给老子找个来啊!” “五牛城那性余的小子背后靠着黄金教,自己又是个大器师,老子不拉着殷朗一起,万一他也倒戈到那边去了,咱们阳明城就真的完了!” “若这次殷朗肯跟老子一起,就算他不出手,这梁子也算是和五牛城结下了。别的路子一堵死,以后雪巍岛少不得要求到我头上来。” 符胖子黄豆大小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道精光,哪里还有刚才那谄媚昏聩的样子。 “城主英明。” 大管事赶紧狗腿的恭维了一句。 “不来赴宴也好。我看殷朗那小子是怕身边的那个丑婆娘生气,看来那女人还真是有些分量,以后可以多从那边下手了。” “之前备下的那几个女人,你要拘着她们一些,万万不要让她们出来碍眼。” 符胖子叮嘱了大管事几句,就将他打发走了。 回身走到自己书房,打开暗藏的隐格,露出了一枚玉简传书。 他看了看,脸上愈加的阴沉。 信是五牛城主马葭发出来的,开篇就点明说五牛城的余华先生想要秘宝《万象录》,准备择日到雾岛破阵。 《万象录》是符家从雾岛中费尽心力拿到的天书,当年进阵的时候符家豢养的死士几乎伤亡殆尽,才得了这一本谁也看不明白的图谱。 虽然不明白上面的意思,可是每每看到上面的图样都能令人有所顿悟,是以这宝贝只有符家历代家主才能翻阅,两旁人是不知道书的存在的。 现在雾岛中放置的那本,虽然也是天阶的炼器图谱,可是和真正的《万象录》可差的远了。 最好能引得殷朗出手夺宝,到时候《万象录》落在他手中的消息一传出去,自己这边可就是要安全的多了。 只是......这个狐狸,偏偏还没有咬钩,倒是个麻烦...... “阿妍知道《万象录》么?” 由下人带着进了房间,殷朗将禁阵布置完毕,这才笑着问长孙凌妍。 “《万象录》是记录熙族炼器之法的图本,原本是熙族最高的机密被放置在九霄云顶之上。后来熙族被驱赶进了小千世界,这才将这宝贝一并带了进去。” “阿妍,你若是能找到《万象录》,那华严派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殷朗的眼微微弯出了一个弧度,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诱惑。 他觉得现在的阿妍过于无欲无求,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也把握不住。 人只在有了欲望之后才会有弱点,只要她有想要的东西,那他就能抓得住她,就有机会慢慢的渗透到她心里,在她不知不觉间成为她不能割舍的部分。 长孙凌妍永远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即便是以前她扮演的东陵烟,虽然表面上温柔娇弱,可是却像是一根坚韧的藤条,用蛮力只会让她折断,却是不能弯曲。 所以他现在吸取了这个教训。无论心中有多么的妒恨难当,至少在表面上,殷朗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过分行为。 小醋要吃一下,可是点到为止并不惹人反感,反而增添了几分情趣。 他只是要阿妍知道他喜欢她,想要守着她,却不会拘束她限制她,虽然他的内心是无数次的想要将这件事付诸实现,面上决计不能露出一丁点。 想要打动她需要慢火熬制,横冲直撞是行不通的。 当然,这都是在阿妍面前的时候,背过手该做的事自然不能停下,只要她看不到就行了。 果然,听他这样一说,长孙凌妍的神色微微的动了一下。 《万象录》的事,她原本就听施坦说起过,只不过现在华严山一片荒芜,炼器技法的事她根本没心思去想。现在殷朗把这件事又提了出来,她的心思就又被勾动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凌妍忽然想起了当年余华拿给她的那几幅阵图。 “殷朗,你见过熙族的炼器图吗?” 她忽然出声问道。 “祖上传下了一幅,可是我看不懂。” 殷朗一边说,一边取出了一枚玉简。 长孙凌妍接过来一看,里面勾画的是一副繁复无比的图样,看起来有些像现代蓝星的集成电路。 这都是什么? 长孙凌妍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别看了阿妍,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在这阳明城中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殷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调温和的说道。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他做的最亲昵的动作。 他做的实在是太自然了,倒是没有引起长孙凌妍的方案。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整个房间奢豪华丽布置的满满当当,当中却只有一张大床。 “睡吧,我在外间守着,不会侵扰到你的。” 殷朗笑的温柔。 第145章 野猫 一夜无话。 原本长孙凌妍会觉得自己要失眠辗转一阵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劳累的缘故,她的脑袋一挨上枕头没多久,就沉沉的陷入了黑田乡,再一睁眼,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起身下床,长孙凌妍看到外间的殷朗委委屈屈的蜷缩在凉榻上,膝盖以下还都悬在半空中,看上去可怜极了。 堂堂魔修天才,位高权重的雪巍岛主,何时有过这样的光景! “阿妍,你起来了。” 在她走近的时候,殷朗立时就醒了过来。他起身坐在榻边,眼中还有些没有散去的朦胧睡意。 “阿妍你别被他骗了!” “他一个分神期的修士根本就不用睡觉,他装出这副可怜样就是想要你心软!” 土黄鸡蹲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叽叽咕咕的进谗言。 他最近被殷朗暗中的恐吓过好几次,眼下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黑恶势力,只好利用自己和长孙凌妍心思通联的便利条件,偷偷摸摸的给殷朗上些眼药。 他不喜欢这个男人,非常的不喜欢。他总觉得,自己和主人之间密不可分的羁绊正在被这个男人一点点的撬开,他想要取而代之! 这让大锤感到了严重的威胁。 除了这些,凤凰对僵龙与生俱来的厌恶也没办法销除。大锤永远记得在花青谷的那一场争斗,阿妍虽然干掉了那只臭烘烘的虫子,可是自己也被逼的不得不引爆阴阳轮。若不是他们运气好,现在连命都没了。 那个时候,你这个家伙在哪里? 在阿妍最需要的时候,是大锤陪在她的身边,现在自然也是他最有资格!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对于大锤和殷朗之间明争暗斗,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开始的时候她还试图平息他们的纠纷,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无论她怎么做,都会激化一方的情绪,即便是不偏不倚就事论事,也不能让两边平静下来。 最好的办法,反而是放任他们不管,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过一会儿,殷朗就会发现大锤的小动作,然后用自己身为分神期大修士的威压放杀气,简单粗暴的将土黄鸡镇压下去。 再然后,怀恨在心的土黄鸡虽然暗自忍耐了下来,可是一定会找个机会再嘀嘀咕咕告黑状。 再再然后,往事重现一切回到远点之后,又再次开始循环。 大锤也就罢了,它还是只鸡崽,不懂事是应该的。 可是殷朗!为什么还跟一只鸡崽一样的计较幼稚,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么!! 真是神烦! 长孙凌妍抚了抚已经开始抽痛的额头,觉得自己一天的好心情已经完全被消耗掉了。 “出去转转吧,还没来得及看看阳明城呢。” 她有些无奈的转换了一个话题,希望两人能暂时停火,让她的脑子清净一下。 眼见她面色发沉,一人一鸡也都识相的收敛了一下,暂时恢复了和平。 阳明城的早晨要比东林大陆任何一个城市都要热闹的多。这是一个无序又有序的世界,比起那些有着大宗门用门规约束的地方,阳明城的人都谨慎遵守着自己的规矩。 聚宝大会前期,阳明城人潮涌动,比往常还要热闹个几分。阳明城主要的市坊大街元宝道此时被出摊的商贩挤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吆喝和讨价还价的声音。 卖吃食的,卖武器装备的,卖丸药的,卖材料的…… 聚宝大会虽然号称是三界最大规模的拍卖会,可是能玩得起的大都是些有钱的土豪,剩下的人也就是跟着凑个热闹,借着人气赚些盘缠,倒也不指望能淘到什么宝贝。 长孙凌妍这一路上看过来,倒是找到不少和心意的材料。 她挑了一些剧毒的草药和妖丹作为大锤的粮食,又买了一些平时经常会用到的炼器材料,还没逛了一半,灵袋之中就已经收获颇丰了。 当然,付账的都是土豪殷岛主。 长孙凌妍开始还认真的拒绝了半天,不过殷朗的手速实在是太快了,出手又很大方,小贩们当然乐于买他的账。 “你不能这样。” 长孙凌妍转回身,认真是我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自己要用的我自己会掏钱,咱们还是分清楚一些的好。” 殷朗看着眼前面色郑重的女人,唇角忽然弯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阿妍,当初在云苍山的时候,我蹭你做的饭时,你可有收我饭钱?” 长孙凌妍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二狗已经傻成那样了,别说他没钱,他就是有钱她也不好意思收啊,好像在欺负人一样。 “那不就结了。” “朋友之间的账不需要一笔笔的算的仔细,那便显得外道了。” “阿妍若是觉得亏欠,那便再做些饭食请我吃,我可是很怀念做二狗时候的待遇呢。” 他笑眯眯的说道。 “呸呸呸!不要脸,吃白食!!” 土黄鸡蹲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朝着殷岛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殷朗也不理他,转身护着长孙凌妍继续向前逛去。 出了东市口大街,人流顿时就拥挤了不少。 殷朗将长孙凌妍整个还在身侧,却也被人潮挤到了桂花坊。 这里原本就是城中的烟花之地,大清早上是不会开门营业的。是以外来的商贩理直气壮的站了大半的广场,各式各样的摊子排的满满当当。 因为地方宽敞,所以这里大都售卖一些体积比较大的货物,行情很是火爆。 比如灵兽,再比如奴隶。 三界之中,贩卖奴隶并不违法,也不会受到什么谴责。原本就是靠拳头说话的地方,成王败寇的规矩立下了,输的一方也没什么话好讲。 桂花坊贩卖的,大都是从灵界弄来的灵族或是灵兽。 这些种族大都天生有些根骨,但有没有强大到可以出一两个大修士能保得住宗族,所以在三界一次次的动乱之中,这些种族沦为强者手中的玩物。 说到底,还是适者生存的丛林规则。 长孙凌妍看着那些被老藤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心中一阵阵的复杂。 她没见过奴隶,她也无法想象这些人被买走之后会有怎样的际遇,可是她却强迫自己记住眼前的场景,时刻提醒着自己一旦成为弱者,就是这样任人鱼肉的命运。 视线漫无目的的扫过一叠垒的高高的笼子,长孙凌妍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阿妍,怎么了?” 殷朗一直护在她的身侧,长孙凌妍的停顿很突然,他一下子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却见那苍白羸弱的女子仰起了头,眼神定定的看着斜上方的一个点。 殷朗循着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个不大笼子里关着一只灰扑扑的野猫,正全身扑在笼子的一侧,不停的用爪子拍打着笼门。 一边折腾,一边还咪咪喵喵的朝着长孙凌妍大声叫唤。 “阿妍喜欢赤睛虎?” 殷朗凑到长孙凌妍的身边,状若漫不经心的轻声问道,眼睛却没离了长孙凌妍分毫。 他可不会将这东西当成一只野猫。这东西虽然身形幼小,可是看骨架看头面明显就是一只妖兽,而且还是灵界特有的赤睛妖虎,性情暴虐,极难驾驭。 “这东西野性太大,阿妍不如选个性情温和些的,好好训练一番,也能成了一个助力。” 听他这样一说,那只野猫原本杂乱的毛一下子就竖立了起来,它恶狠狠的盯着那个俊朗的黑袍男人,露出了自己还算尖利的小虎牙。 咪咪咪喵喵喵咪咪喵喵! 小野猫急的不行,两只大大圆圆的绿色眸子漾起了一层层的水雾,它不停的拍打着牢固的笼门,肚皮上的软毛紧紧贴着笼子,眼看着就快要掉下泪来。 “阿妍阿妍它好脏!” “猫咪从来都不洗澡,身上有臭臭的味道,就和那个坏蛋一样!” “它看着就很没用,只会浪费阿妍的粮食,不如大锤厉害呢!!” 大锤也站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跳脚,一点也不想再来一个宠物分走自己的主人。 他倒是狡猾的很,不但给这只未来的竞争对手挑出了不少的毛病,最后还顺便给自己现在的竞争对手上了些眼药。 长孙凌妍却是不为所动。她看向一边跃跃欲试的小贩,开口沉声问道。 “这只…….猫,你是哪里来的?” 小贩其实也吃不准这是只野猫还是只妖兽,那人将这猫仔送过来的时候言之凿凿,可是他养了一年也没见这东西长大,心中的底气早就没影了。 所以便抱着撞大运的心思将它一并带到了阳明城。只是摆了几天都无人问津,现在就向着卖点是点,能将粮钱赚回来就不错了。 不过,他还是尝试着挣扎了一下。 “这位仙子看错了,这可是只赤睛妖虎呢。” 长孙凌妍斜窥了他一眼,嘴边弯起一抹冷笑。 “你莫不是当我们都瞎了吧,赤睛妖虎就是刚出生也比这野猫大了不少,再说这天下哪有老虎咪咪叫的道理。” “十枚下品灵石,你若肯卖就成交,若是不卖就算了。” 第146章 便宜的三花 “十枚下品灵石,你若肯卖了就成交,若是不卖就算了。” 十枚下品灵石不算多,可若是放在一只没什么用的野猫身上,那还算是出了惊天的高价的。 小贩见有戏,心中倒是又起了一些心思。 能出十枚灵石,可见这猫还是有些说道的。 他故作犹豫的沉默了半响,眼见着长孙凌妍面露不豫之色,这才开口说道。 “这可是灵界有名的赤睛妖虎,养好了可是凶猛无比的灵兽,只出区区十枚下品灵石,那也太少了些……” “那好,赤睛虎你自己留着吧,我就要它脖子上的那个项圈。” 长孙凌妍懒得看他在那里自导自演装模作样,径直打断的他的说辞。 小贩一下子被噎住了,就连他身后的那个笼子中的野猫,也是一脸的惊呆像。 三花那双圆滚滚的碧绿色猫眼中闪过的是满满的悲愤和错愕,他原本以为十枚下品灵石就已经很耻辱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人家出的这十枚灵石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脖子上的那个项圈。 这项圈是长孙凌妍练习炼器的时候顺手做给它的,虽然没什么用处,不过用的材料倒是不错,里面还加了一些红松铁。 就因为它擅自跑下云苍山,所以就要抛弃它了么? 三花悲愤的想到。 他下山不过也就是为了去寻找她的下落而已,真的不是逃跑啊! 想到这里,它叫的更加的可怜了。 不过此时此刻,除了殷朗有意无意的瞥了它一眼之外,周遭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它的情绪。 “项……项圈……圈” 小贩错愕的很,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有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猫的项圈是我一个故人做的,我想拿回来做个留念。” “不过也就是个纪念,有也好没有也没什么。” 长孙凌妍语气平静的说道。 小贩这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能挂在猫脖子上的项圈,说不定就是人家原本样的宠物,可对方已经点名说要项圈就行,他再想涨价也没什么意义了。 “好吧……不知仙子要不要奴隶,我这里有不少高山土人,都很便宜耐用……” 说罢,小贩伸手将一边捆着的几个少年都拉了过来,前后展示给长孙凌妍观看。 他早就看出来了,就是这个貌不惊人的丫头能做主,旁边那个英俊小子多半是她养的面首,什么都听她的。 若不是有利可图,谁会跟一个黄脸病鬼一起?! 认准了财神爷,小贩的态度就更加的殷勤了。 高山土人是上界高原生活的原住民,虽然资质和根骨都不出色,可是各个貌美如花,性情温驯,是上界贵族最喜欢娈宠。 小贩拉出来的这几个算是高山土人中不错的货色,一个个虽不能说得上是貌比潘安,也倒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看的殷朗一阵阵的皱眉。 长孙凌妍倒是看都没看这些各具风情的男子,伸手指着一旁穿着破烂畏畏缩缩的团在一起的一群人说道。 “那些怎么卖?” 小贩扭头看去,顿时就觉得有些丧气。 “那些庐贝人都便宜的很,不退不换,十枚下品灵石一个。” 原想着能捞着一个土豪大客户,谁知道好东西她不要,专门找那些便宜货问。 庐贝人原本就是上界边缘的土著,只是体质和资质都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即便是在凡人的地方也都只敢生活在大陆深处的群山之中,靠做些手工艺制品换钱。 下界的天池忽然喷发,龙头山附近的山林大火整整烧了一个多月,山里的庐贝人被逼的活不下去,只得从山里走出来,为了生存成为了奴隶。 可是长得不好看,又没什么力量的奴隶是没人愿意掏钱的。小贩原想着拿这些白来的奴隶赚一笔,可是不曾想拉到市场之后,连问价的人都少的可怜。 一想到这几天自己掏出去买粮养人的钱,小贩的心都要碎了。 “阿妍想要么?” 听到殷朗的问话,长孙凌妍却是摇了摇头。 “太贵了。这些庐贝人城外还有几个,没必要花这么多钱。” 小贩气的都快要笑出来了。 这女人能花十枚下品灵石买个项圈,怎么买人就嫌弃贵了?! “城外的那些都是老弱病残的不中用,哪有我这里的壮劳力值钱。” “庐贝族的壮劳力能壮到哪去?” 长孙凌妍嗤笑了一声,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小贩拦住了去路。 “五十枚下品灵石,这些人你都带走吧。” 小贩咬了咬牙,狠心说道。 他在这阳明城呆了三天还没开张,一天人吃马喂的花销却是不少,眼见终于有人问津,总得先把成本赚回来再说。 五十枚下品灵石将近四十人,价格倒是便宜的很。 别看华严山现在那个样子,可是将来她将山局重置之后,总不能漫山遍野的就她自己一个吧。 先不说徒弟或门派的事,单说千秋顶的重建都是一个问题,人工肯定是少不了。 庐贝这个种族当年她在殷朗的书阁中看到过,性情温驯与世无争,虽然上界的人普遍都看不上,不过族人个个都是能工巧匠,刚好就是她想要的。 很快双方银货两清,就这么成交了。 笼门一开,三花立时就扑到了长孙凌妍的怀里,咪咪喵喵的叫了起来,将自己作为一个男性灵修的尊严忘了个一干二净。 大锤看的眼气,在长孙凌妍的肩膀上直跳脚,拼命撺掇主人将这只野猫丢掉。 长孙凌妍被它吵得头痛,只得先找个客栈要了桶水,将灰扑扑的三花好好的清洗了一遍。 三花很是委屈,死赖在长孙凌妍的怀里不肯离开,惹得大锤又是发了一通的脾气。 “总之,咱们先回华严山吧。” 一片混乱中,长孙凌妍拍了板。 她只觉得自己头大如斗,浑身上下都疲惫不堪,只盼着赶紧将眼前的这一团乱事能处理干净,立时就能回归原本宁静平和的生活。 有了殷朗的飞舟,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华严山脚下。 看着比之前还要荒凉一些的山景,长孙凌妍灵光一闪,她找了一个树枝,在地上勾画了半天,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殷朗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陪她站在原地,任凭她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 很快,长孙凌妍就有了成算。 她将华严山形对照着手中所有的小千世界地形图看了半天,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华严群山西侧的一块高地上。 那里叫做鸟屿丘。想必千年之前应该是个岛,只不过现在西边水势干涸,就变成了一座小山。 若是能将东边的水引导到西侧来,那就能解了东北山水相斗的困局,还能缓解一下西边阴穴火盛过度的情况,虽然不能完全解决华严山的问题,至少可以延缓甚至改善许多。 只是,这水若是这么容易过来,华严山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 要是能在那块高地上放置一个可以凝水的法器倒也不错。 长孙凌妍的脑中忽有一道电光闪过,瞬间整个人都是一片清明。 为什么不呢? 就算是知道了小千世界的构图,如何改造华严山也是一个问题。山林是不能移转的,可以动的自然只有人力制造出来的东西。 所以当年的阙辛老祖不是在移山填海,而是局部改造了华严山地区的地理和气候条件,只不过因为天长日久,这些法宝法器什么的已然丢失,华严山这才现了原形。 敢在这样危机四伏却有一线的地方修门立派的,阙辛老祖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单看他山寨出来一个小汨罗镜就已经足够惊人的了。 要将鸟屿丘重新化成一个岛屿,非得有聚水汇阴的法宝不可,又因为既能生水,所以这东西做出来必须要用到阴金的材料。 阴金是在阴气聚集的地方浸润多年的金属,三界之中这样多半是带着血煞之气,便是用九阴冥火淬炼之后也没办法消除。若是吧这样的材料放置在华严,那周遭方圆几里都会变成一个聚阴池,等闲人是靠近不得的。 除非长孙凌妍能找到一个纯净的阴金矿,否则就必须想办法将阴金带过来的煞气净化掉。 这样一来,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长孙凌妍忽然觉得头有些痛,她将那几十人召集到近前,将他们安置在了禁峰上面,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大锤三花和二狗一起,踏上了返回阳明城的归途。 她倒是不担心那些庐贝人可能会逃跑。 这个世道之下,只要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跑出去最好的下场也不过就是沦为奴隶,再次被人卖掉。 他们都和她签订了契约,天道在上,若是有人胆敢出卖她或反抗她的想法,那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禁峰上虽然没什么生物,可是草木茂盛,吃喝还是不发愁的。 庐贝人这些日子吃了不少的苦头,饥渴不论,小贩待他们就和即将出栏的牲畜,,没什么差别。 这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奴隶悲惨的境遇,原想着这次自己一定是再劫难逃了,没想到遇到了长孙凌妍这样和善的主人,一个个心中都是暗自庆幸不已。 庐贝人原本就是在山中生活的种族,华严山安宁祥和,比起他们之前居住的不知道好了多少,更是对长孙凌妍死心塌地。 第147章 尴尬 “这是什么?” 殷朗指着死死扒住长孙凌妍袖子不松爪的野猫问道。 此时,它已经被洗白白,恢复了原本毛绒可爱的模样。 可是看在殷朗的眼中,它那副撒娇卖痴的蠢样子真是碍眼透了。 “这是三花,是我收下的......宠物。” 长孙凌妍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解释道。 她和三花的关系真的很不好说。 她本就不是有意和三花订立契约的,作为一个意外出现的宠物,她其实也没指望什么。 若是将来有一天三花恢复了修为,说不定那契约就没什么用了。 出了时空裂隙她就曾寻找过三花的下落,可是并没有任何音讯传来,她就想着也许是它伤势大好自行回家了,也没想会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三花毕竟不是单纯的猫咪,它有着灵修的身份和地位,不可以一直做一只猫咪的样子。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三花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似乎又加重了一些,连和她用契约沟通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去阳明城她是要进雾岛的,风险一定有,即使有了殷朗在身边也不见得能周全,三花是不适宜去的。 好说歹说之下,三花小猫终于闷闷的忍下了再次被抛下的命运,老老实实的在长孙凌妍给他安排好的地方老实的疗伤。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觉得自己若是恢复了人身,定然要比这个家伙威风的多。 眼看着那男人隐隐护着长孙凌妍的姿态,三花小猫孤零零的站在山峰之上,又是一阵阵的心塞。 却见那姓殷的男人忽然转回头,暗沉入魔的眸子定定了看了他一样,又若无其事的凑过去和长孙凌妍说话了。 那一眼,吓的三花小猫心中一沉,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慢慢的蔓了上来。 它忽然觉得特别的冷,冷的刺到了骨头里,心塞的更厉害了。 再次回到阳明城,情况又是不一样。 还没走到城门边,就见符洪甲胖胖的身影伫立在城门楼上,见到两人回来,顿时以同身材不符的欢快感迅速奔下了楼梯。 “啊呀呀呀殷岛主,可真真是急死我了……” 后半句他没说也猜的出来,是怕殷朗一去就不回来了。 殷朗笑笑,只当是没发觉对方的意思,一径和对方不徐不缓的寒暄着。 最后还是符胖子忍不住,索性的等几人回到城主府之后,便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殷岛主,不瞒您说,你离开的这几日,无牛城的人也到了。” 符洪甲长叹一声,有些闷闷的说道。 “黄金教这次来势汹汹,在下是真觉得招架不住了。阳明城毗邻北海,咱们两家也算是邻居,这唇亡齿寒的事岛主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紧接着,他就把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原来殷朗和长孙凌妍刚刚离开,无牛城和黄金教的人就到了阳明城外。他们倒是没有进城来自讨没趣,只是在距城三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设下了洞府,颇有几分对峙的意思。 符洪甲原本也就当做没有看到,可树欲静风不止,到了第二日,无牛城和黄金教的人就找上了门。 “今年雾岛核心开放,城主二年前和我们余先生约定,谁有能力拿到《万象录》便归谁所有,不知这约定是否还作数?” 约是两年前定下来的。 那时候余华到了阳明城,符洪甲看中他炼器的手艺就想将他招至麾下。 当然不能白来,符胖子劝说了半天,最终才动用的杀手锏——许诺余华可以观看阳明城所有的炼器图谱。 “也包括《万象录》么?” 瘦高苍白的青年笑着问道。 “这……《万象录》在雾岛秘境之中,并非属于我阳明城所有,谁拿就是谁的。” 符胖子讪笑着说道。 余华闻言挑了挑眉,有些兴味的问道? “既然谁拿就是谁的,那我便是不加入阳明城也能进岛寻宝了?” 符胖子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可是既然是要招贤纳士,那自然就要表现的谦逊一些。 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自然。”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符胖子虽然没招到得力的手下,可是对于余华这样没背景没靠山的散修,倒也不怎么看在眼中。 万万没想到,当年的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现在竟然成了有名的大炼器师,最要命的他竟然加入风头正劲的黄金教,成为自己阳明城的竞争对手。 “如今已是雾岛核心的开放期限,明日若是他们上岛,还望殷岛主助我一臂之力啊。” 符胖子一脸恳切的说道。 殷朗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稀罕符洪甲拿出的谢礼,可也不愿意看到尚樾的势力扎根到他眼皮子底下。 只要符胖子不倒向黄金教,有阳明城作为缓冲地带,对于雪巍岛是有利无害的。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一早,众人在雾岛秘境的入口处集合。 远远就看到已经有另外一拨人到了门前,当中一人一身宽袍广袖,瘦高的身形带着几分病气,正是长孙凌妍在云苍派的前师兄余华。 只是,他看也不看当先走过来的殷朗,倒是盯着殷朗身后半步左右的那个窈窕的声音,眼中的神色不断的变化中。 等到了跟前,余华才开了口,语气分外的复杂。 “小师妹,没想到你也来了。” 他略过了雪巍岛主和阳明城主,径自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说话,实在是非常失礼。 可是在这一刻,根本没人对他这种行为表示不满。 黄金教和无牛城的人不敢,殷朗是不在意,符洪甲却是实实在在的被吓到了。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子,竟然就是余华的小师妹。 余华的手艺他见识过。 别的不敢说,精粹门在上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炼器大派,可是放眼门内外上下,就算是目前的大匠人钟火出手也决计不是余华的对手。 炼师和器师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符胖子忽然恍然大悟。 难怪这么一个丑人还能让殷朗这样的看重,原来竟然有这样的身份,是他一直会错意了。 “余师兄,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投了黄金教。” 长孙凌妍见自己的行踪暴露,索性也不再费事掩藏,语气平淡的开了口。 “投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余华笑了笑。 “小师妹,听说雾岛中有本《万象录》,是咱们炼器师梦寐以求的宝贝。你还记得当年我给你看的那几个阵图么,那些奇特的设计据说都是出自这本图谱呢。” 听他这样一说,长孙凌妍忽然回忆起当年余华怂恿她出手时眼中闪耀的火光。自那之后不久,自己这位师兄就留书出走了,想必和这件事有很大的关系。 她想了想,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若《万象录》中记载的都是那些邪阵,我也没什么兴趣了。” 别人还没什么表示,符洪甲在一旁却是着了大急。 “这位仙子你可不能被歹人蒙蔽了心思啊!《万象录》是小千世界流传出来的上古秘宝,怎么可能和邪阵联系在一起,这是黄金教的阴谋,切莫上了人家的恶当!” 他们要是不争,他上哪里去找替罪羊?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是啊,小师妹。若是不能亲眼看看那《万象录》到底记载了什么好东西,岂不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余华笑眯眯的说道。 “师兄我一直以为,咱们是一类人。”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余华,器宗有规矩,不违天理不伤天和,虽然华严的器宗没了,可是器宗只要还有我一个,这个规矩就不能丢。所以,咱们不算一类人。” 她连师兄也不叫了,神色中的疏远和戒备清晰可见,看的余华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一下子就露出一个微笑。 “小师妹,要不这样吧,打打杀杀的没什么意思,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 长孙凌妍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听说这雾岛核心有禁阵。咱们虽然不是阵修,可是器师也是离不得阵法的。干脆咱们两个比一比,看谁能先将这个阵法破了,这本《万象录》就归谁所有。” “你觉得怎样?”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了。 一行人正要进秘境,却见不远处一支车队快速赶了过来,十五名黄衫骑士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拉车的都是仙灵宝马,速度奇快,扬起一阵阵的沙尘,呛得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在道边。 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下,一个身穿黑红交领长袍的老者大笑着下了马车。 “余先生,你有要出力的事怎么不和老朽说,这可是太见外了。” 这可真是人未到,声先来,众人只觉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余华身边忽然就多了一个人。 “在下只是和师妹切磋一下手艺,哪敢劳烦长生阁主的大驾。” 余华朝着那老者拱了拱手,轻描淡写的回道。 这人正是惊鸿仙子姚芊芊的父亲长生阁主。 他走过来站定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一边是自己以前送女儿的人,一边是自己现在送女儿的人,能碰到一起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原以为殷朗出不来了,境界提升越往上越困难,一不小心就陨落也说不定。 只是,他脸皮够厚,他女儿可就倒霉了。 但见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个年轻的女修下了马车,正是惊鸿仙子姚芊芊本人。 姚芊芊已经被眼前的情况吓傻了。 她好不容易劝说自己接受了新的男人,可是这一转眼就发现旧(情)人就站在眼前,心中真当得上是百般滋味混杂在一起,酸苦难言。 “殷……” 姚芊芊微微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和殷朗打个招呼,却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有些畏惧的看了余华一样,默默的退到了长生阁主的身后。 紧接着,又有一个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但见她鬓发散乱身形消瘦,可是一张白玉面颊精致清丽,一双大大的猫儿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看着众人的心都一下子都热了起来。 她奔到近前忽然倒身下拜,语气微微带着哽咽,婉转动人。 “余先生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但以此生追随先生左右,结草衔环。” 姚芊芊一看到来人,形状优美的凤眼顿时就立了起来。 “东陵烟你这个贱妇,霸占了朗哥哥不说,现在还勾引起本仙子的未婚夫了,你真是恬不知耻,不要颜面了!” 第148章 约战吧 情况有点混乱。 长孙凌妍觉得自己的额头微微的有些抽痛。 此时此刻,姚芊芊正抓着杜清韵呵斥痛骂,偷眼看向殷朗的反应。杜清韵顶着东陵烟的脸死死抱住余华的大腿,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她一边哭,一边还呜呜咽咽的诉说着姚芊芊才是欺骗余华感情的骗子,一早就和雪巍岛主有了首尾,眼见的有利可图才又投了黄金教。 真是好一出热闹的大剧。 两旁的人都看的呆住了。听起来这两男两女之间的关系复杂的很,有些狐疑的目光开始在两个男人之间梭巡,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殷朗和余华,谁也没有注意到姚杜二女的争执。两人各自把持在入口的一侧,遥遥相对,冰冷审视的目光不知道在空中交锋了几个来回。 余华看向的是殷朗身后的长孙凌妍,她被遮挡在男人背后,只露出半个轮廓。 “既然已经定下的比试,咱们最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殷朗忽然开口,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讥讽。 “还请余先生尽快处理一下家事,莫要误了时辰。” 余华看向自己脚边还在撕扯的俩女,一向开朗舒展的眉头这次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小师妹已经找到了,我要这赝品有什么用呢?” 他一向随心所欲惯了,说话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听得长孙凌妍直皱眉。 果然,话音还没落地,两女就立时停下了撕扯的动作,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赝品……” 姚芊芊顺着余华的目光看向殷朗的身后,直到看到那个曾经痛恨无比的熟悉的轮廓,惊鸿仙子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无比。 “东陵烟,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找了个替身框我!” 她忽然想明白的事情前后的全部经过,一下子恨得眼睛头红了起来。 费尽心力做下的安排,不但正主一根寒毛都没有伤到,就连作为替身的炮灰竟然也还活的好好的,现在甚至和她再次抢夺起男人来。 她已经放弃了原本情有独钟的殷朗,为什么她阴魂不散的连余华也都不肯放过?! “什么小师妹,一个卑贱的玄阴能做什么师妹,余大哥你莫要被这贱人使手段骗了去。” “东陵烟,你不过是个千人踩万人骑的炉鼎,你怎么还有脸出来骗人,你怎么不去死?!!!” 姚芊芊声嘶力竭的吼声然周遭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玄阴炉鼎人人都想要,可是人人都看不起,一时间场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还没等长孙凌妍回答,站在一旁的余华忽然转身向后,似笑非笑的说道。 “姚阁主,我看你之前的提议还是作罢了吧。令爱心有所属,我余华也不愿棒打鸳鸯,强人所难。” 说着,他还扭头看了对面的殷朗一眼,脸上的表情带着满满的揶揄。 听他这样一说,长生阁主姚子堂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余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女虽然是修士不假,可我姚家自小就没有短了儿女礼数的道理。” “芊芊自幼就熟读各种闺戒,自两家议亲之后一直安心待嫁,怎么可能心有所属?余先生莫要在消遣姚某了。” 余华却是摇了摇头。 “议亲这种事,姚阁主还需慎言。” “当初讲好的条件是我出手替你打造5样法器,你将长生阁的九环琅琊阵的阵图给我,至于姚小姐的婚事,都是姚阁主自己提议的,余华可没应下来。” 高瘦苍白的青年忽然笑了一下,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忽然一夜之间,北海东岸认识余华的人都知道他要娶亲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风声。” “姚阁主说是议亲,可有我余华庚帖?可有我余家找的官媒?亦或是我余华过了聘礼?” 他每问一句,姚阁主的脸色就尴尬了几分,一旁的姚芊芊面色苍白身形颤抖,双目中有晶莹的泪流了下来,看着真是可怜极了。。 可是这些都没能让余华起了一丝一毫怜香惜玉的念头。 他本就是恣意任性惯了的人,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才有几分眼色,偏偏姚芊芊和杜清韵都不在此列之中。 “你把九环琅琊阵给我,咱们的交易还有效,不愿意就算了吧。” 余华若无其事的转回身,看也不看已经哭成一团的姚芊芊,将跪在脚下的杜清韵甩开之后,径自走到了长孙凌妍的身前。 殷朗侧过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师妹,你选男人的眼光着实不好。” “咱们炼器的讲究心体专一才能把握得好火候,像这样沉湎于女色的男人是成不了大器的。” “我和阿妍之间的事,容不得外人操心。” “余先生既然已经下了战帖,再在门口浪费时间也没什么意义。” 殷朗昂起头,语气淡淡的说道。 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满含着离识期大修士的威压,逼得余华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苍白瘦弱的青年稳住身形之后,眼中像是淬了毒一样的瞪向身形昂然的男人,暗暗的将涌到喉咙边的血腥之气又咽了回去。 他点点头,也不说话,径自抬脚走进了雾岛秘境之中。 杜清韵看向殷朗,一双大大的猫儿眼中满满的都是委屈。 可惜殷岛主根本就注意到她的动作,径自护着长孙凌妍想秘境门口走去。 杜清韵一下子就急了。 人都走了,若是将她自己仍在这秘境之外,那姚家父女二人一定会将她拆分成一团血肉的。 于是她踉跄的跑上前几步,带着哭腔的喊道。 “仙子,仙子我错了,求仙子指点清韵一条生路。” 长孙凌妍回过头来,她定定的看了眼前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杜清韵半响,最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之前你选的都是明路,自己不愿意走下去,别人也救不了你。” “我不欠你什么,不可能对你有求必应,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我曾经替你死了啊!!!!” 杜清韵尖声喊道。 她回身指着姚芊芊,满脸愤恨的叫道。 “这个贱人想杀你,是我替你受了这一灾,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是欠了我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永远记得的都是别人怎样亏待了自己,看到的都是自己愿意看到的,别的事一概入不了她的心。 长孙凌妍被气的笑了出来。 “我给过你两次选择,是你自己想要权势和富贵,一定要走这条路。” “杜清韵当年给东陵烟端来的清神汤中,哪一碗都没少了茉莉蜜,若不是你还有用,我为什么要放凶手一条生路?” “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银货两清赖账的可是不行。”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和杜清韵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讲道理,她简直就是得了失心疯了。 “随你们怎么想吧。若要使怨恨我,可以来找我报仇。” “我叫长孙凌妍,下次可别在弄错了。” 刚要迈出脚步,忽见眼前劲风刮过,一道阴毒的灵气直直朝着她的方向就扫过来了。 殷朗伸出一只手向前平推,那道灵气顿时泯灭于无形。 “殷朗你让开。” 长孙凌妍轻声说道。她走上前,表情平静的看着有些憔悴的惊鸿仙子。 “姚芊芊,咱们来斗一场吧。” “东陵烟,你怎么不去死?!!!” 姚芊芊恨得面容都扭曲了,狰狞的像只嗜血的怪兽一样。嫉妒几乎要把她逼得疯癫,可是终究还给她留了一丝理智。 殷朗还在旁边,她不能轻举妄动。 长孙凌妍并不介意她的咒骂。脸色苍白的女修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微笑。 “以前你仗着修为没少算计我,今天我就倚强凌弱欺负你了,你敢不敢尝尝这个滋味?我若是输了,就任你处置。” “我说真的。咱们斗一场,就咱们两个一对一,生死不论,姚仙子你有兴趣么?” 姚芊芊被她这种挑衅的态度彻底击碎了理智。 “有什么不敢?!本仙子还怕了你这一个炉鼎不成?!” 她恨恨的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迷花绫,起手就是一个进攻的姿态。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姚阁主忽然怪笑了一声。 “真是一对一,生死不论?你若是被小女伤了死了可别有怨怼。” 他话虽然是在和场中你盖的长孙凌妍说,可是真正点拨的却是站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殷朗。 若是这位出手的话,别说姚芊芊,就是他这个元婴修士也是抵挡不住的。 余华和黄金教的人一早就进了秘境,就是想临时找个助拳的都很困难,跟别提余华对这个炉鼎有些暧昧的态度了。 当年就听说东陵烟霸占了殷朗全部的心思,没想到她闹了这么大一出,殷朗竟然还纵着她。 一个玄阴的炉鼎,必然不是自己乖乖女儿的对手,这场比斗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要怪也只能怪这炉鼎太过不自量力。 殷朗看了一眼苍白瘦弱却精致至极的意中人,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以前阿妍没功法都能制住的人,以她现在的实力是绝对不会失手的。 第149章 勘岛 姚芊芊的武器叫做迷花绫,是三界著名的大炼师毛寿的杰作,最适合体态轻盈容貌姣好的女子用。 别的不说,舞起来还真是赏心悦目。 姚芊芊虽然气势一直很嚣张,可是自身的修为却不怎么样。 她把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修饰自己的美貌上了。 身为长生阁主的女儿,这么多年连个金丹都没修成,别说和长孙凌妍这样已经到了元婴期的修士相比了。 只是这些,姚芊芊自己根本就没有认识到。 迷花绫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带着阴寒的灵气旋转着就朝长孙凌妍的面门打来。 她甫一出手就是杀招,一点留余地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向让长孙凌妍命丧于此。 原以为就是一击得手的事。 谁知道下一刻,姚芊芊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一道快的近乎看不清的影子忽然就闪了过来,迷花绫所到之处已经空无一人,还没等姚芊芊反应过来,一柄利刃就抵在了她脖颈的要害处。 她也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面临威胁,一种深入骨子的恐惧慢慢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忽然发现,自己正在面对的不是游戏,而是最真实的死亡。 她真的会死! 这个贱人绝对会杀了她的! 姚芊芊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失了灵气灌注的迷花绫也垂落在地,失去了耀眼的光泽。 只是她霸道蛮横惯了,尤其是面对自己的老冤家东陵烟,更是不愿意服软。 “你……你……你想怎样?” 她清白着嘴唇,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凶恶,可是眼角余稍的微光,却是时不时的撇过长生阁主站立的位置,想要找到一些助力。 长孙凌妍嘴角微钩,露出了一个冷漠的笑容,眼神中带着无尽的冰寒和丝毫不想掩饰的恶意。 “我想怎样……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一对一,生死不论……姚仙子不是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说着,她还用凤凰剑的剑尖比划了一下姚芊芊的面颊,笑的甚是畅快。 “你…你…你可不要乱来啊!你要是敢伤了我,我爹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姚芊芊话说的很硬气,可是眼神中的恐惧却是实实在在出卖了她的心思。 长孙凌妍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用剑尖刺了一下姚芊芊鲜嫩娇美的脸。 “你若是不说,我可能就此收手,给你一个教训就算了。” “可是现在我若是不做什么,岂不是等于我怕了你们。” “乱来了又怎样,你爹能奈我何?” 说着,长孙凌妍剑尖向前一送,姚芊芊的脖颈处立时就被划了一道血痕出来,鲜血汩汩的流出,吓得姚芊芊脸色苍白,差点没晕了过去。 “精神点。” 长孙凌妍伸手拍了拍姚芊芊,语调轻柔的说道。 “诶…诶…清醒点儿。” 她俯下头凑到姚芊芊的耳边,语调轻柔的呢喃道。 “你……记得,我没杀你不是怕了你,我是觉得沾了你的血……脏。” “姚芊芊,你是个浑人,我和你讲不明白道理,就只能用实力压得你服气。你恨我没关系,大可找我来报仇,我随时恭候大驾。” “只不过,你报仇可要找对了人。我叫长孙凌妍,你可要记住了。” 说着,她忽的向后急退,只留下委顿在地的姚芊芊瘫软成一团,半天都起不了身。 姚芊芊从来都不知道,剑竟然会是热的。 她只觉得脖颈上的创口火辣辣的痛,像是被极热的火焰灼烧过一样,那种烈焰加身的痛楚恐怕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种深深的恐惧,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长孙凌妍这样的折辱她,她却再也兴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只愿这辈子都离她远远的,再也看不到这个煞星才好。 长生阁主见女儿伤成这样,立时就想出手干预,可他刚刚动了一下,就见插手站在一旁的殷朗忽然微微的动了一下,姚阁主已经伸出去的腿就又撤了回来。 差点忘了,她这边还有一个大大的靠山。 “走吧。” 长孙凌妍朝着殷朗点了点头,两人相携着走进了雾岛秘境的入口。 她露了一手,除了想要出一口那些年的恶气之外,未尝没有震慑一下姚芊芊的意思。 可是她一个人毕竟不能对抗一个门派,若是做的狠了,反倒容易结下解不开的仇怨,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所以她点到即止,给双方都留了一些面子。 希望姚芊芊的脑子灵光点儿,能领会得了她的深意。 雾岛的面积虽然不大,可是比起之前的水月关和花青谷来,雾岛可是要凶险的多的多。 岛中心终年笼罩着浓浓的白色雾气。 多年以来,无数的寻宝者都是这样怀着希望进去,也就再没有活着出来,就连尸首都没有看到。 雾岛的名号,也就是从这里来的。 只是这岛中心的迷阵,并不是时时开启的。 只有在特定的时间里,岛中心的浓雾才会微微的散了开来,隐约看见岛中心的若隐若现的山峰。 “他们已经进去了。” 殷朗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空空如也,一个活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咱们不着急,先围着雾岛转转再说。” 长孙凌妍对那本《万象录》没什么兴趣。 虽然师傅曾经告诉她这东西是炼器师梦寐以求的宝贝,可若是真像余华拿来的那些阵法一样,长孙凌妍还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真以为就没报应么? 余华的性格她了解,好胜争强到了极点,尤其是在他引以为豪的炼器上面,更是谁都不放在眼中。 余华眼中的狂热和势在必得,长孙凌妍看的清清楚楚。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位前师兄的做法——先抢到这个先机,说不定还会顺手给自己设下一些障碍。 余华的世界中,没有应不应当,只有愿不愿意。 她来雾岛本就是为了勘探地形,只要将长兴原的那个秘境也看了,那最后一块拼图将军冢也就可以省了。 从现在的收集的情况看,将军冢是整个小千世界的极阴地穴,里面压着的血煞之气绝对不能小觑,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愿冒这个大风险,所以剩下的雾岛和长兴原就变得非常的重要。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一边四处查看,一边还在不停的讨论。 长孙凌妍忽然发现,这个时候的殷朗风趣幽默,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游伴。 他说出的好多东西都很有独到的见解,给了长孙凌妍不小的启发。 就算是不明白的事,殷朗也不会含糊的带过,简单的解释之后他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可惜他是雪巍岛主,否则拉到华严山开炉炼器应当也能有小成。 岛不大,两人很快就走回到了入口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回来,情况又有些不一样了。 “你有没有觉得,岛上的雾又浓了一些?” 长孙凌妍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隐约的嗅出了空气中飘荡着的淡淡的血腥味。 “他们启动了阵法?” 殷朗撑开了灵气屏障,将两人牢牢的笼在中间,小心的带着长孙凌妍向浓雾深处走去。 为了保证安全,他还放出了一只地阶的蝠鸟作为斥候,为他们探明前方道路的情况。 长孙凌妍这是将这一路上的山势地形牢牢的记在心中。 她总觉得这雾出现的太过突然。 但凡阵法都是有作用的范围,所谓大阵不过就是能影响的更大一些。 就算是雾岛核心的大阵是天阶顶级的玄阵,可是也没有连秘境入口都受到波及的道理。 最奇怪的是,这岛上静的可怕,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像是一个死一般沉寂的世界。 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虽然没看到什么鸟兽出没,可至少还有些虫子的叫声。 这种感觉,倒是和华严山上的那座禁峰很是相像。 有了这个觉悟,长孙凌妍看的就更仔细了。 当年阙辛老祖就是按照小千世界的格局来布置华严山的山局的。 如果雾岛就是禁峰的位置,按照他们刚刚进来是所看到的景象,只要找到岛上阵法的变化和原因,她就可以逆向推演出华严山复原的办法。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忍不住一阵阵的激动。 华严器宗这个大旗扯起来太艰难了,不但没人没钱,就连老巢都被人毁的不成样子。 现在只要有一丁点的进展,都能让长孙凌妍觉得心满意足。 两人沿着大路向前,越走就越是艰难。 原本坚实平坦的土地渐渐变得潮湿,像是某种生物的外皮一样的黏腻润滑,一不小心很容易将脚都陷了下去。 风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郁,隐隐的还带着些腐臭,闻久了让人觉得脑子都快炸掉了。 岛上规则和小汨罗境一样,屏蔽了一切的飞行法宝和腾空的法术。即便是用上了疾风咒,两人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随着脚下的路逐渐变成了沼泽,两人前进的速度也在不断地减慢,索性雾气渐渐三开,那些被掩藏起来的景象渐渐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第150章 岛心迷阵 “别动。” 殷朗忽然伸手拦住了长孙凌妍。 这是一条从密林之中流出来的溪流,水道不宽,但是水流却是分外的清澈。 清澈到水中游弋的那些微微发红的异物,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有几个人倒在溪边,虽然姿势各不相同,可是无一例外的都是脸朝下扎进水里,根本看不清楚长相。 他们都穿着青灰色的短打,腰间扎着一条金红色的腰带,看样子都是一伙的。 没声音也没表情,处于谨慎的两人也没有贸然跨过溪水察看情况。 即使也根本不用看,那僵直的动作和沉沉的死气却显示的明明白白,这几个人已经没救了。 长孙凌妍眯了眯眼,她记得苻洪甲追着余华进雾岛的时候,身后跟着的那些侍卫,穿着都是这样的服色。 那些人虽然不算修士,可普通人把头扎在水里一动不动这么长时间的,估计活着的可能性应该是不大了。 “你觉得有问题?” 她转头看向殷朗。 阵法奇门什么的她还勉强,可是遇上魔修千奇百怪的手段,她就不够看了。 殷朗朝她笑了笑,语调温和的问道。 “阿妍,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一个死人还会不断的流出来那么多的血?” 长孙凌妍恍然大悟。 她之前就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些怪异,可是左看右看也就是一个比较凶残的杀人现场,怎么也找不到违和的那个点。 殷朗这么一点拨,她终于反应过来那怪异的地方再哪里了。 这几人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可是身体的周遭都有大量的血迹,而起这些血液还在不断的流出,一条条的血线从几具尸体的身下发散出来,最终都进了溪水之中。 只是这条不算宽的小河,竟然依旧清澈见底,除了水中哪些红色的点状不明生物之外,一点血迹都看不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凌妍刚想走过去将尸体翻过来看看,殷朗忽然就阻止了她。 “先别动。” “即使你有凤凰作为器灵,这些尸体也不要随便触碰。” “这并不是普通的邪祟,而是虫蛊。” 他轻声说道,修长的手指微微的翻转了一下,一具尸体就如同牵线木偶一样被抬了起来。 长孙凌妍再次意识到元婴和离识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只是命运没有给她感慨的时间。 这不翻的时候还好,翻过来再一看,长孙凌妍惊的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险些将自己呛到。 只见那男人双目外凸,瞳孔已经涣散,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她不是没见过死亡的无知少女,可这尸体的状况也实在是太惨烈了,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一张被水泡过的脸,虽然还能看出是人的形状,可是面部肿胀不堪,已经看不清楚五官。 最可怖的是,他满脸布满了凸出的紫红色血管,像是蛛网一样,血管交错的地方更是鼓起了一个个血瘤,一跳一跳的甚是吓人。 男人的舌头伸的长长,满口不断涌出暗红色的血。脸部皮肤下,隐隐有细小的东西沿着血管不停的蠕动。远远看着,仿佛死者面部肌肉在不停的抽搐,让原本就狰狞血腥的尸体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他们......他们的血还在流动......” 长孙凌妍指着尸体失声说道。 人死之后,尸体中的血液是要一段时间才会凝固,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这些尸体却是不一样。 他们的血不但没有凝固的迹象,反而像是有生命一样,沿着固定的路径不断的流出,最终汇集到河水之中。 “他...他到底死了没有?!”长孙凌妍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 “死了。” 殷朗将她搂在身侧,手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舒缓着她紧张的心情。 “那溪水就是天然的养蛊池,看来咱们这回是走到不得了的地方了。” 他忽然又低下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状似不经意却又意有所指的轻声说道: “阿妍你知道么,上古时期,蛊这种东西,都是熙族用来控制手下的秘法,就是天魔族人都不知道。” “后来天魔族崛起之后,也只是学了个皮毛,否则为什么僵龙根本就不能和凤凰匹敌?” “可是尚樾说,他将世上的凤凰都杀掉喂僵龙了。” 长孙凌妍微微有些疑惑的问道。 却听殷朗嗤笑了一声。 “花青谷那里原本是凤凰巢,可是千百年过去,除了一些杂交的混种,真正的凤凰早就随着熙族一起凋零了。” “能吃掉凤凰的僵龙......哼哼,他可驾驭不了。” 他伸手揽过长孙凌妍,登云术微微的将二人抬起了一寸左右的高速,顺利的跨过了那条诡异的溪水。 “从现在起,咱们必须小心着些。” 他轻声说道。 两人沿着林中小路继续前行,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脚下的沙开始变得粗糙,颗粒也渐渐变大,周围的景色也不再是树林,而是起伏不定的土坡。 四周都是石头,大大小小的局势堆积在一起,看着有些乱。 “怎么到了海边?” 长孙凌妍越看越不对劲。 进阵之前,她和殷朗曾经绕着雾岛走了三圈,她十分确定这岛是个闭合的椭圆,没有其他的海口。 可是眼前的这片神秘出现的海滩却并不是幻象,至少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的灵气波动,殷朗也没有示警。 “变阵了。” 殷朗忽然出声说道。 “应该是余华在阵里做了什么,倒是岛中核心的阵法有了变化,咱们不知怎的就被传送到这里了。” 他指了指前方的沙滩。 “这海出现的蹊跷。” 长孙凌妍忽然心中一动,她走到近前,开始打量和勘察眼前这些看似无秩序混放的石头。 如果她没弄错的话,这片“乱石”应该是一个小型的奇门阵。 奇门这门学问,长孙凌妍在三界可是没见过的,若不是她在地球的时候有所涉猎,恐怕今日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这是人为布下的? 还是天然形成的?! 联想到一路的奇怪经历,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奇门之术历史悠久,精深难懂,长孙凌妍也只能勉强算是入了门。 她看不出这个阵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她知道奇门阵里是不能随便住的! 奇门遁甲讲究八门,每个方位都有不同的作用。 若是一个不小心住到死门里,什么都不用玩,就可以直接升天领盒饭了。 可能是看见她的表情扭曲的厉害,殷朗立时关切的走上前,有些担心的问道。 “阿妍,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长孙凌妍的心中漾起了一阵阵的暖意。 这一次,是殷朗陪她来的。 要进雾岛的是她,要看地形的也是她,他完全可以不趟这个浑水不冒这个险。 可是,他还是来了。 有人能时刻关注你的心情和状态,说明他真的很看重你。 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再看看......这个地方不那么简单......咱们可能不能随便乱走。” 她轻声说道,语气在不知不觉间放柔了许多。 石阵的面积不大,出现的位置是在一个小小的海湾之中,不远处就是布满砂石的海岸。 长孙凌妍记得这个地方。她和殷朗沿海全岛搜寻的时候,曾经也来过这个砂石滩,不过那个时候,这里是没有石阵的。 长孙凌妍微微的拧起了眉。 这些石头来的神秘,竟然似乎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殷朗,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时间退潮的吗?” “卯时三刻。” 殷岛主干脆的回答道。 “我们进来的时候刚刚开始退潮。” 他倒是没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微笑的看着她一脸的凝重。 长孙凌妍蹲下身子,用凤凰剑在地上勾画了几下,又爬到一块较高的岩石上把这个石阵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默默的在脑中画好了草图,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稍微有了点底。 “殷朗。”她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我们......似乎被困在一个阵法里面了。” 见殷朗只是微微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丝毫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长孙凌妍又接着解释道。 “你莫要小看了这个阵法。现在出口隐没了,不到时辰咱们是出不去的。” “既然封闭了生门,接下来时间,不管出现什么危险,咱们都得挺下来,直到阵法将生门露出来。” “竟然有这样的阵法。” 殷朗有些惊诧。 三界的阵法阵头阵眼和阵尾都是同时存在。即便有些阵法隐藏了一部分元素,可那大都是些障眼法,不存在缺位的情况。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担心。 既然本困在这里,那便随机应变好了,再怎么样他也能护的她安全。 只听长孙凌妍又继续说道。 “虽然我找不到出口的位置,可凡奇门遁甲的变化无不和周围的环境相关联。这里是海边,所以阵法的变数就应该是海水了。” “通过涨潮退潮的时间,可以大概推测杜门的方位。杜门是八门中的隐藏位,就是我们可以用来休息和躲藏的地方。” “现在潮水已经涨起来了,至少在下次退潮前,我们是安全的。一旦阵法变化,我可能就要重新推算方位,若这阵法下次出现生门或者杜门,那咱们就安全了。” “你是说,这东西每次出现的什么门,都是没办法预测的?” 殷朗指着眼前这些看似杂乱的石头,第一次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第151章 惊见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她简单的将奇门遁甲给殷朗介绍了一下,听的见多识广的雪巍岛主也觉得惊奇。 “按你的说法,只要呆在这杜门之中,就能躲避危险?”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这阵法奇门八方位中只现了二位,总归是留了生机给我们的。” “只要不踩中了死门,那就总能坚持下去。” 说着,长孙凌妍微微皱紧了眉头。 “就怕拖得时间太长,我们耗费不起。” 殷朗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不必思虑过重,随机应变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海水的拍打声逐渐大了起来,眼看着潮汐就要发生变化。 两人站在石阵的中央。 按照周天星辰的方位,北极星是一个固定的点。无论阵法怎样的变化,至少这个位置是不会移动的。 不过,这也是最危险的位置。 无论变阵之后是什么情况,这个点都要承受第一波的冲击。 吉门也就罢了,还有时间慢慢测算。 若是转过来的是凶门,那凶门之中的杀气也会直接冲撞向中心点,站在这里的人既要保住自己不受伤害,又要立时查勘方位,也算是有大凶险的。 好在,他们是两个人。 变阵的一霎那,殷朗就知道事情不大妙了。 那漫天的杀机弥漫在石阵中,显然是来者不善的。 他立时为自己和长孙凌妍竖起了一道坚固无比的灵气壁障,将那扑面而来的第一波煞气挡了回去。 情况并不乐观。殷朗这一下是拼了十成的力道,若是下一波也这样的凶猛或更甚,那他就有些吃力了。 “怎么这么强!” 殷朗一边护住长孙凌妍,一边绷紧了神经。 在长孙凌妍找到安全的方位之前,他必须为两人坚持住。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他只坚持了两波的冲击,长孙凌妍就找到了安全的方位。 这次依旧没有生门,不过情况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在看什么?” 他们现在的方位是在一个岩洞之中。殷朗眼见长孙凌妍站在洞口观望,不禁有些好奇。 “天芮惊门,这里可看到外界的景象......好像是祭典......” 她的脸色很奇怪,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殷朗跟着走了过去,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神色。 洞口就是一个分界线,一步之外,世界便大不一样。 向远处看去,石阵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巨大的祭坛! 一队队身着黑色斗篷长袍,头戴面具的人在祭坛间来回穿梭。 这些人,长孙凌妍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在时空裂隙她触摸阴阳轮的时候,曾在那些片段中看到这样打扮的人,只不过那些人穿的是白色的袍子,身材也没有这么高大。 这些黑衣巨人大多身高2米以上,面具上只画有两道细长的眼睛,看不到真容,相互说着什么,可是在两人的位置根本听不清楚。 “那是灵界的虫族。” 殷朗附在长孙凌妍的耳边说道。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些许的磁性,很是动听。 只是长孙凌妍却没心思欣赏,她敏锐的抓住殷朗话里的一个关键词。 “灵界还有虫族?” 长孙凌妍疑惑的问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百族谱上可没有这个名称。 “当然。” 殷朗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那都是三界混战之前的事了。” “据说上古时期,虫族是“神”最忠诚的仆人和卫士,终年沐浴在神恩之下,比天魔族还要受眷顾呢。” “那后来呢?” 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殷朗口中的“神”,该不会就是那个莫名奇妙的熙族吧...... 果然,下一刻,就听殷岛主低低的笑了一声。 “自然是灭种了。” 他蹭了蹭长孙凌妍的面颊,语气轻松的说道。 “主人都死了,那些最忠诚的卫士和仆人,怎么可以独活呢?” 话音刚落,就见两人面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一些身着青布的男女被绳子栓成了一对,几个手执利器的人推搡着将人驱赶到了祭坛前。 长孙凌妍屏气凝神,生怕惊动了他们。 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些景象,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的。 身后就是救命的杜门,万一情况有变,还能一步跨回去。 可若是离得远了,杜门的力量就不在了,说不定他们立时就会暴露在这些巨人身前,沦落到和那几个人一样的下场。 只见巨人们在俘虏群中挑挑拣拣,把3个比较年轻的抓了出来,单独扔在一边,便再没有动作了。 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正想着,只听耳边传来一阵震震尖啸,巨人们将手中的利器高高举起,天空中竟同时出现了两个月亮! 一个蓝色,一个红色,两种交织在一起,天地间充盈着紫色的光芒。 这不是三界! 至少不是现在的三界! 如果殷朗说的是真的,他们很可能看到的,是几千年前的景象。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斗篷带着红色面具的巨人走上主祭坛,在对着双月吟诵了一段什么之后,黑袍巨人们将那3个年轻人推了上来。 他们掰开几人的嘴巴,强迫他们仰起头,保持着张嘴的姿势。 白袍祭祀从祭坛上拿起了三粒白色珍珠样的东西放进他们的口中。 没过多久,这3个年轻人就像是没了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了。 余下的几人面露悲戚的神色,却并不挣扎,一个中年人似乎在声嘶力竭的吼叫这什么,可转瞬就被被打得鼻青脸肿,再没力气反抗。 在紫色的月光下,那3个年轻人已经明显软的不成人形了。 巨人们将他们的四肢随意的扭曲着,团成了一个个球型。 借着月光的映射,长孙凌妍看到他们表情痛苦狰狞,嘴里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眼睛还在转动,他们分明还有意识!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转头抵在了殷朗的胸前。 “没事,别怕,这都是过去的事。” “这应该是虫族在处决天魔族的反叛者。” “不想看,咱们就回去。” 殷朗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搂在怀中。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她有种感觉,这段穿越时空的景象很重要,她必须看到底。 她平复了一下精神,有将头转了回来。 巨人们抬着三人出了祭坛,走到海边的沙地上。那里已经挖好了几个大坑,他们小心的将人球埋进了坑里,填好了土。然后又列队着回到了祭坛边。 白袍祭祀给余下的人灌了一些红色的液体。 这液体似乎有毒,刚一入口几个人便立即倒下,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挣扎。 巨人们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节目,不时的指指点点,交流几句。 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只有一个还能发出些微弱的□□,余下的都再无声息。 巨人们将几个人的尸体抬到了祭坛外的坑边,用利器刺破尸体的表皮,一股股黄色的液体喷洒到了埋下人球的地上。等到液体流干,最后只剩下几颗红色的晶体。 白袍巨人将这些晶体小心的捡了起来,恭敬的放在祭坛最高处的一个匣子里。 那些人......体内的组织应该都变成这些黄水了吧。 这算什么?人体肥料?! 不一会儿,埋进人球的地方长出了三棵幼苗。 它们生长的飞快,不一会就窜到一人来高,却只长树干,不长枝叶。 植物的表皮和人的肤色一模一样,甚至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凸出在外。有部分根须曝露在地表,可以看到那一束束纤细的根丝,就像是人的头发。 不,应该说就是人的头发! 树干长得很快,表皮渐渐粗糙,颜色也逐渐加深。等长到大约1米34的高度,树干分出了三股枝条,其上迅速冒出枝叶,不一会儿就结出了串串果实。 巨人的狂欢已经进行到了□□。 他们蜂拥到树下,纷纷摘下面具,抢食起树上的果实来。 借着月光,长孙凌妍终于看清了这些巨人的真面目! 这些哪里是人,分明是一群长着人形的虫子! 他们的头上有向上弯曲的圆锥形突起;脸上散布有不规则的白点,黑色的复眼,尖利的口器,里面布满了细牙。 此时,石阵内只剩下那个白袍祭祀。他并不急于抢夺那些人球果实,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不一会儿,那祭坛前的巨人突然尖啸一声,白袍崩裂,露出它膨胀了大约2倍的身形。 只见它腹部近椭圆形,最前方的一对刀臂约3米,挥舞起来臂刃寒光猎猎,高高翘起的尾部竖起了一根一米左右的螯针,针尖泛红,直指着人球树的方向。 此时石阵外也起了变化。 许是那果实的起了作用,黑袍巨人们身形普遍都有些暴涨了。 片刻之后,只听巨人队伍中忽的冲起一声怪叫,一个吃完果实的巨人突然进化成一只身高近三米的巨虫爬进祭坛。 它的头部有叉状的角突高高竖起,前胸的背板长有尖利的骨刺,小腿上的骨刃外翻,一对钳足前后挥舞着,如同两把铡刀。 它的口器是一根长长的尖针,配合着腹部末端的尾钳,丝毫不输威风! 随着变化的完成,祭坛内的战斗也立即打响。 两虫你来我往,刀臂和巨钳对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大地不时晃动,空中抛洒下绿色或黄色的□□,将周围的植被腐蚀殆尽。 随着巨虫的嘶吼声越来越尖利,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 刀臂祭祀的外甲已经被撕开了一个豁口,青绿色的粘液不断滴落到地面,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巨钳虫的尾钳折断了,无力的拖在身后,它似乎是被激起了凶性,尖刺口器一下下的戳着刀臂祭祀的胸甲,不断的撕裂着已经外露的伤口。 突刺!!突刺!! 冲击!!冲击!!! 这场虫虫争霸终于到了尾声。 刀臂祭祀抵挡不住巨钳虫的凶猛,终于轰然倒下。 巨钳虫仰天向着两个月亮长啸了三声,身形重新变化回2米左右的巨人摸样,披上祭坛前早已准备好的白色斗篷,成为新一代的虫族之王。 它举起祭坛上那个放置红晶石的匣子,恭恭敬敬的朝着祭坛拜了又拜。 然后,祭坛前忽然出现了一阵波动,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众虫面前,几秒之后,那匣子就消失了。 石阵之外的巨人列队进入祭坛,他们将前任刀臂祭祀围在中间,一齐向那白色的影子伏拜。 然后,他们用利刃撕裂刀臂祭祀的外甲,将还有一丝气息的前统治者分食殆尽。 第152章 突破 画面就此定格,不知不觉间,夜已经过了大半,已经到了丑时。 “这究竟是什么!” 长孙凌妍喃喃的说道。 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和早年在电影院中看到的那些恐怖电影一样,根本就没有真实感。 可如果按照殷朗的说法,这些却是实实在在曾经发生或的事实。 残忍而可怕的事实。 “这就是所谓的神恩。” 殷朗嗤笑了一声,语带不屑的说道。 “世上都传说,只要登上了九霄云顶,不论是什么修为都能得到飞升。” “可自云顶出现到现在不知几千年,却没听说过有哪个修士大能能得了道。” “没想到,竟然是死在了这里。” “你不是说,那都是熙族处决反叛天魔人的景象么?” 长孙凌妍面露疑惑的问道。 “除了那三个成为虫族晋升养料的,剩下的都是天魔族。” “那些红色的晶石,就是被铸炼在我们体内的天魔血。” 殷朗拍了拍长孙凌妍的肩膀。 “天魔存于域外虚空,能进来个把只就是极其罕见的事情,自然是要回收利用的。” 殷朗说的漫不经心,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而已。 “天魔族本就是三界之中资质最好的一群人,天魔的血脉坚韧无比,炼化之后会变得更适合修炼,导致有些天魔人的修为甚至超过了主人。” “超过主人,就不能再用实力压制,靠的就算是有情感的控制。” “可是熙族天生只爱自己,吝于任何的情感施舍,一些天魔族也因为求而不得发了疯。” 殷朗忽然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极为有趣的事。 “天魔族就算是狗,也是一群疯狗,疯狗咬了主人,自然是活不下去的。” “为了防止这样的意外出现,这些还没疯的狗便要被提前处理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给那些虫子做了食物。” “殷朗,依你看,这些虫人的修为大概怎样?” 长孙凌妍忽然问道。 殷朗眯了眯眼。 “大概普遍是在元婴期,有几个在分神期,那个白袍的在出窍期了。” 长孙凌妍没有说话。 她在想,为什么这么可怕的场景之中,竟然还会隐隐现出了一丝的生机。 只要他们踏出一步,那些虫人就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她现在只是元婴,就算殷朗能以一敌多,在场这么多的虫人他也是应付不了的。 这将是一场可以预料到的恶战。 从这里杀出去,不是不可能。 可是单单靠着他们二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里偏偏就是死中求生的局面,是出阵唯一的路径。若是错过了时辰,谁知道下次变阵之后,会不会有更奇葩的情景出现。 出口在哪里? 长孙凌妍环顾四周,目光不知不觉的就落在了那白袍虫人跪拜的祭坛之上。 那里有模糊的人影出现,虫人们奉上的匣子也是在那里消失的,所以那个白影出现的位置,一定和出口有关! “走吧。” 长孙凌妍转回身,第一次严肃郑重的看着殷朗。 以前的东陵烟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她会撒娇弄痴,会任性娇媚,因为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炉鼎。 她从心里是自卑的。 因为自卑,她不相信别人会对这样身份的人好,不相信所谓的真心,这些都是身为玄阴炉鼎的利用价值。 可是现在,她是长孙凌妍。 她不再觉得自己卑微,她可以抬起下巴,对这个万人敬仰的魔修大能提出要求。 即使她只是一个元婴修士,可至少他们在名义是平等的。 长孙凌妍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结在哪里。 青丹不稳固,是因为她从来都对自己有着怀疑。 她不相信在地球连筑基都做不到的人,在这个世界竟然修成了元婴。 她一直觉得这个身体不是她的,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像是建立在沙地之上的楼阁,根基不稳不说,随时都可能消散。 她觉得这不是她的人生,这是东陵烟,不,应该是那具身体的人生。 她只是作为一个过客,在这段旅途中感受了一次而已。 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 所以她进益的虽然很快,可是不够坚定的道心却让她在内心的最深处质疑自己,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一直困扰纠结的问题所在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长孙凌妍就如同醍醐灌顶一样,茅塞顿开。她周身上下的气势立时就发生了变化,之前一直卡住的那些淤塞一一的爆裂开来,灵气在脉道中以完全不同以往的速度流淌着,隐隐就有了突破的预兆。 这个时候突破,可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再有一个多时辰,这禁阵就要变化了,到时候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她要是不能感知测算,他们都会有大麻烦。 突破一旦开始,就是不能停顿下来的,否则就会身遭重创,走火入魔那是小事,严重的甚至立时就要爆体而亡。 若是不突破,就必须强自压下修为,身体也是要受内伤的。 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再想突破,就需要比现在多出百倍的修为,和出窍期需要的修为也差不多了。 最要命的,是滋生心魔。 她因禁阵得了突破的机缘,却又因为禁阵生生错过,这是造化弄人,可是心中的懊恼却是省不了的。 “先突破吧,我帮你看着。” 身后的殷朗温和的说道。 长孙凌妍惊诧的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双温和宠溺的眼。 他这样说道: “突破吧,就算变阵也没关系,我能顶得住。” 简单的一句话,长孙凌妍心中的那些缺憾一下子被抚平了。 她像是蛊惑了一样,不再纠结于之前计算衡量的得失,乖乖的点了点头,双膝盘坐在地上开始打坐。 那一刻,她脑中空空,什么都没想。只是凭借着本能,本能告诉她,相信殷朗说的,按照他说的去做。 她这辈子,算是栽了。 从他轻描淡写的说出那句话的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再也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殷朗这次要冒多大的风险,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就算是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一个人,还要护的她安全,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更何况,这是奇门禁阵,和三界之中通用的阵法还不一样,下一次变阵之后会不会有变化,谁都不知道。 突破的时间,可长可短。殷朗不是新人,他比谁都清楚个中的凶险。 长孙凌妍知道,他不是说起来客套的,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不屑于那些虚情假意的花招。 他是真的要这样做。 怎么还呢? 长孙凌妍闭上了眼睛,将脑中的杂念清除干净,沉心静气的开始运转体内的灵气。 冥冥中,她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只是间或的时候听到了殷朗微不可闻的一声闷哼。 她似乎心有所动,可是下一刻的灵气冲击就让她顾不上多想。 元婴之后,一步一个坎,比之前的路要难走了很多。 只是这一次,长孙凌妍开放了心境,比之前结婴的时候倒是顺利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殷朗在身边她分外觉得安全。明知道这里是禁阵的奇门,随时都会有不知名的凶险,可是她却并不惊慌,依旧按部就班的完成了所有的步骤。 直到青丹渐渐稳定了下来,长孙凌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不是不着急,不是不担心。 整个突破的过程,她几乎是以超常贯注的精神完成了,一丁点的多余动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都没有浪费。 犹是这样,她依旧觉得自己有些拖沓。 她的时间都是殷朗给争取来的,她多花一分钟,殷朗就要多承受一分钟。 既然已经觉得突破,她就不能辜负殷朗的一番辛苦,自然是要全力完成。 接下来,她不想自己成为殷朗的拖累,她想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同一个方向。 “完成了么?”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抬头看向他,除了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依旧是那样的气定神闲,不徐不缓。 他们依旧站在石阵的中心点。看外面的天色,夕阳西下,有大半都进了海里,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你怎么样?” 她的声音透着些急切和担忧。 她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阵中奔涌的煞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时半刻还能承受,若是时间太长,就算殷朗是大修士,也是要吃苦头的。 男人笑的云淡风轻,俊朗非凡的脸上依旧是和往常一样的从容。他微微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轻松的说道。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阿妍突破的很快,刚刚就过了一日而已,这点儿我还是撑得住的。” “我发现这阵法还是有规律的,似乎是每天循环往复一次。可能接下来咱们看到的,又是昨晚出现的那个景象了。” 她点点头,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马上就又是变阵的时间了,到底这禁阵是个什么底细,很快就知道了。 “交给我吧。” 她轻声说道。 第153章 熙族秘地 傍晚,昨夜的那一幕再次出现了。 依旧是虫人的狂欢和天魔人的哀鸣,新的虫王出现之后,向“神”供上了贡品。 就是现在。 长孙凌妍一个箭步跨出了石阵的范围,直直向着祭坛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脚下生风,青色的内丹运转到了一个惊人的速度,分神中期修士的力量被她在这一刻运转到了极致。 她的目标,就是祭坛上那一闪即逝的白色影子。 空间传送,亦或是别的什么,如果她真是熙族,这个就是唯一能和自己联系起来的关键的店! 熙族是“神”,那她应该也是,所以才会有那一线的生机。 狂欢的虫人先是被惊呆了,然后忽然就起了躁动。 有几个躁进的甚至化出原形,朝着长孙凌妍恶狠狠的劈将过来,却被殷朗的壁障挡在了外面。 “你怎么跟过来了?” 长孙凌妍见他脸色青白,似乎甚是吃力,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突破时听到的那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哼。 他还是伤到了。 “你不要出手,我来就成。” “我若真是熙族,他们应当会有所顾忌。” 说着,长孙凌妍将自己的灵气壁障推了一波出去。 果然,那些原本躁动狂暴的虫子感受到她的灵气之后,纷纷的停下了动作。 他们将两人团团围在祭坛中央,却没有一个上前动手,似乎是在确定或探查着什么。 长孙凌妍向新的白袍虫人伸出了手,掌中一团青色的灵气盘旋而出,将整个祭坛都拢了起来。 这里只是虫族一个不大的部落,平时自然是没见过什么神使,便是上面有恩赐下来,也大都是由大部落重新分配,只有上缴灵晶的时候,才能模糊的见到神使的影子。 他们大都只是模糊的感受过一些神使的气息,像长孙凌妍这样精纯宏大的力量,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是神使的味道没错! 长孙凌妍的灵气在这些虫人简单的脑中按下了一个开关,白袍虫王当即毫不迟疑的跪了下去,双手高举着将装有灵晶的匣子恭恭敬敬的奉给了长孙凌妍,嘴里还唧唧咕咕的发出一些不明意义的鸣叫。 长孙凌妍毫不客气的将那匣子拿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一如开始的那样矜持冷漠,剑一样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的几个特定角落,那些心有疑惑的虫人纷纷的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审视。 她现在站立的位置,刚好就是白影即将出现的地点。 长孙凌妍伸出手,悄悄的握住了殷朗的手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一会拉紧我。” 话音刚落的下一刻,白影果然又按时出现了。 这一瞬间,长孙凌妍只觉得浑身笼罩在一中奇怪的威压之下,似乎是在审视,似乎又是在验证。 片刻之后,这道白光周遭忽然起了一道道的灵气旋风,这风越刮越大,最后竟然将整个祭坛都卷了起来。 长孙凌妍被挂到了半空之中,殷朗紧紧的将她圈在怀里,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 她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能全力支撑出一道灵气壁障出来,让两人在这狂风之下还能有一线安全的空间。 暴风的呼啸声中,她又隐约听到了殷朗那低低的闷哼,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怨恨。 她为什么就不能再强大一些,强大到根本就不用别人保护,强大到根本就不会拖累到别人。 若今天她能独自闯过这个禁阵,那殷朗也就不会受伤了。 嘴上说的要自强自立,可是遇到事情还不是要靠着别人,这样的人不是她最讨厌最不屑的那种么? 倒不如最开始就正视自己的位置,量力而行不要逞强,这样也不至于连累到别人。 为什么一定要进禁阵来看看呢? 还不是她从内心觉得殷朗不会放自己不管,有了靠山才敢作死,这和那些白莲花有什么区别? 她觉得羞愧难当。 好在狂风很快就渐渐平息了下去。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不再是那个诡异的虫人部落和看不透底细的石阵,而是一个被藤蔓和林木环绕起来的中庭花园。 这是一株无比巨大的苍天大树,它的枝叶蓬勃生发,不断的向外延伸,竟然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台。 长孙凌妍和殷朗,现在就站在这个平台之上。 不知名的藤蔓沿着平台的边缘蜿蜒而上,为这个平台编织了一个绿色的穹顶,透过树叶的间隙可以看到碧蓝高阔的天空。 穹顶之上,不时有拖着美丽尾羽的鸟飞过,叫声清脆动人,让人听过之后分外的愉悦。 好一派世外桃源的美妙图景,可刚刚虫人部落那地狱般的景象比起来,这里真的是天堂一样了。 只是剩下的景象,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只见平台之上,交错着一个个粗大的树枝,间隙有叶片掩盖的巨大果实,果皮薄薄的,露出里面半透明的圆球体。 这里面可不是什么香甜多汁的果肉,而是一具具人的身体。 有婴儿,有孩童,还有几乎发育完成的成人,这些身体无一例外的蜷缩在果实之中,一动都不动了。 最要命的是,他们虽然年龄不同,可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女性,而且从外观上看过去,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差别只是发育的程度不同而已。 殷朗看了看身边的长孙凌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没错,任谁看到这果实里的人都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都会吓得疯掉的吧。 “这……这是什么?” 长孙凌妍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微微的还有些颤抖,似乎是没办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她将目光转向殷朗,抓着他手掌的指尖冰冷黏腻,显然是吓坏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 殷朗摇了摇头,将她轻轻的搂到了怀中,一下一下缓慢的拍着她的背,慢慢的安抚下她有些惊悸的情绪。 “我父亲留下来的传承中没有这些,想来应当是熙族的不传之秘了。” 他轻声说道。 “这个身体……是被造出来的么?” 长孙凌妍觉得自己已经混乱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占了东陵烟的身体,却发现这身体其实是个无主物,熙族族长生下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女婴,那自己也不算是夺舍了。 可是眼前的情景,有彻底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巴掌。 这些身体明显都是树上结出来的,就像是流水线量化生产的一样,一丝一毫的差距都没有,而且年龄还任你选择,分明就是人造的产物。 不是生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还有个孪生的兄弟,自己这明显又是被人当傻子耍了。 看那些人对待自己和展梓渊完全不同的态度也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他们的主人。 自己这个身体,就算是有熙族人的血统,可是真的能算是熙族人么? 如果血缘是假的,那见到展梓渊的那种亲切感又是怎么回事呢? 好在她没傻到让人家利用去为了所谓“熙族”的未来献身,要不可就乐子大了。 “到底什么是真的……” 长孙凌妍忽然觉得一阵阵的恐惧。 连身体都是假的,还有什么会是真的? 她在三界的这些日子,会不会也是一枕黄粱,梦一场? “你是真的吗……?殷朗……” 男人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面颊。 “我是真的,阿妍。” “我是真的。” 好一会儿,长孙凌妍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从殷朗的怀里脱了出来。 “我没事了……谢谢你。” “没关系。” 他摸了摸了她柔软的头发,笑的温和。 两人之间忽然沉寂了下来,隐隐有暧昧涌动期间。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长孙凌妍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那些果实上面。 这一看,倒是发现了一些门道。 雾岛核心禁阵每十年开放次,可是这里应当是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原本精心打理的地方也变得荒芜。 这些果实看着绵软,可是触手科技的位置却是坚硬冰冷,倒是为里面的身体提供的不小的保护。 越是透明的果实,里面的身体越是发育完好,半透明的大都是婴儿和孩童年纪的,若是有黄色浑浊的果实,里面大都装的是白骨了。 “她们……还活着吗?” 长孙凌妍有些艰难的问道。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这些身体虽然肌肤莹润饱满,可以却完全感知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就像是站在蜡像中间一样,虽然有人的身体,可是却死一样的沉寂。 没有灵魂,怎么算是活着? 殷朗摇了摇头。 “看来,熙族的灭亡还是在这里了。”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若有所思。 “我一直在想,当年的熙族到底做了什么违背天道的事……” “这么一个上天眷顾的种族,就连炼化天魔、喂养虫人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为什么就会忽然之间被削弱了下去?” “天道的标准和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拧其眉,语气中微微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现在,我似乎明白一些了。” 第154章 以身相护 长孙凌妍没有说话。 她其实是不知道要说什么的。 现在看来,自己这个熙族的身份其实还是有问题的。 眼前这么多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刚好证明了熙族当年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她触摸阴阳轮的碎片时,确实曾经看到一群人在用这身体滋养阴阳轮,不过那应该是之后的事情了。 许是不知什么原因,这具身体从雾岛中流了出去,最后落到了黄金教的手中。 “她……们…….怎么办?” 她看着眼前一张张无比熟悉的脸,有些茫然的问道。 “最终都会腐烂,就像那些已经失去给养的果实一样。” 殷朗轻声说道。 他将有些无措的长孙凌妍揽到了怀里,紧紧的搂着她,一点点的给她传递安全的感觉。 “小千世界崩裂之后,几个秘境就都失去了维持能量的来源,衰败是迟早的事,这一点,雾岛也不能幸免。” “这些身体因为没有灵魂,只能单纯的依赖外部的给养,母树供给不上,它们就慢慢的死亡了。” “阿妍,你真幸运,能及时脱离这里……太好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喃喃的说道,似乎也是在安自己的心。 两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等长孙凌妍调试好自己的心情之后才分开。 “咱们走吧。” 长孙凌妍轻声说道。 “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看到她们……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没人愿意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衰老腐烂的样子,这简直就是一种残酷的心里刑罚。 殷朗点了点头。 他很能理解长孙凌妍的想法,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这里是雾岛真正的核心,别看进来困难,可若是想要出去倒是没什么阻拦。 两人很顺利的就回到两人雾岛秘境的入口。 异变就在此时发生了。 两人还没站稳脚跟,就听身后风声催动,一道道势大力沉灵力就朝着两人背后打来,还没等长孙凌妍反应过来,殷朗已经抢身一步,牢牢的将她护在了身前。 “唔!” 只听殷朗一声闷哼,瞬间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可他丝毫顾不上自己的伤,强行运转真气向后扫出了一道气波,只听“呯呯”几声巨响,几个藏在暗处的刺客纷纷被强大的气劲击中,一个个身体崩裂,吭也没吭一声就丢了性命。 “殷朗——!” 长孙凌妍失声叫道。 就在她的眼前,那个手握权柄风光无限无所不能的魔修第一天才,就这样缓缓的倒了下去。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时候。 他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就连呼吸也变得非常的微弱。 若不是他胸口还有起伏,她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长孙凌妍忽然想到自己突破的时候,那几不可闻的一声闷哼。 是啊,殷朗不懂阵法。奇门阵每隔段时间就要变化一次,最稳妥的地方,反而是法阵的中心点。 无论怎样变化,只要抵挡得住各门变化时的冲击就好。 可是谈何容易。殷朗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力量坚持了整整一日的,长孙凌妍根本就无法想象的到。 那是天地之力,是自然之力,说人定胜天的简直就是笑话,就是有移山填海之能的大修,真让他承受整个海洋的千钧力道,他也是撑不住的。 长孙凌妍忽然觉得心疼。 许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 可是为了不让自己发觉,他就硬生生的忍住,装作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冒险和自己一起闯荡死门寻找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若是当初自己失败……他一定会像刚刚那样的出手,护着自己安全,就算自己伤重昏迷也在所不惜。 想着想着,长孙凌妍的眼中竟然流下泪来。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在雪巍岛上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 说起来,她在这个世界的泪,竟然全给了殷朗,可能这就是天命所在吧。 不管脑中转过怎样的念头,长孙凌妍手底下的行动却是丝毫都没有慢下来的。 她在殷朗倒下的那一刻就立时给自己和他套上了好几层的灵气壁障,在确定了周遭没有其他的偷袭者之后,这才扶起殷朗又回到了雾岛中心的巨树天台。 这里等闲人进不来,现在倒是成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那些刺客能在出口的位置埋伏,显然是事先得了消息的。若是在秘境之外也有埋伏,以她现在的实力就算能够应付,怕是也顾不上殷朗的周全。 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殷朗的伤势。 长孙凌妍从灵袋中找出了金玉丹。这是雪巍岛出产的疗伤圣药。 说起来,还是殷朗送给她的,原想着是让她将养一下身体,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原主人的身上了。 长孙凌妍倒出了一把丹药,也顾不得许多,一股脑的就塞进了殷朗的口中。 她不会疗伤,也不懂得医治。为今之计,只有祈祷这伤药真的如同传闻中的那样神奇,能救回殷朗的一条命来。 金玉丹倒是不负众望,服下了没多长时间,殷朗的呼吸就渐渐的平缓了下来。 虽然他人还没有清醒,可是至少脸色明显和缓了不少。 长孙凌妍这才放下心来。 若他真是因此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最难过的可就是她了。 他本来可以不来,他本来可以不让她突破,他本来能避的过去。 都是因为她!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心中一阵阵的酸涩。 此生,她必要报了他的恩德。 一日之后,殷朗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你没事吧,阿妍。” 他轻声的问道,明显是有些气力不继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长孙凌妍的泪险些就涌了出来。 这个傻子,都到这个时候还在问别人的情况,都不管自己受了怎样的伤么? 她摇了摇头,觉得喉咙有些哽咽,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就好。” 殷朗的神态明显的轻松下来。 他想支起身体,无奈试了一次都没有成功,不禁有些尴尬。 长孙凌妍早在他动了那一刻就伸手托住了他的后背,缓缓的将他扶了起来,靠在一边的树枝上。 “你慢些,仔细别再伤到了。” 她轻声说道。 “你若是一直能待我这样,便是再伤几次也值了。” 殷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微微的有些感慨。 “你说什么疯话!” 长孙凌妍微微有些怒道。 却见殷朗拉住了她的手,手掌心却是没有惯常的温暖,变得有些寒凉。 “我不是在说笑。” 他神色无比郑重的说道。 “我为你做的事都是心甘情愿,并没有别的意图,阿妍不要有负担。” “现下我已经打好了,咱们还是速速离开这里,不要再浪费时间。” 长孙凌妍哪里肯,他刚刚才醒来,还不知道伤势如何,怎么可以随便的移动。 可是殷朗的去意很是坚决。 “阿妍若是为我好,就把我送回雪巍岛上吧。这里是北海,离岛也不是很远了,回岛我也可以好好的修养疗伤。” 最终还是又停留了一日,两人再次启程。 这一次离开雾岛中心的巨树平台,长孙凌妍走的分外小心。她做了完全的准备,就怕门口又出现一波偷袭的刺客。 好在一切顺利,两人出了核心禁阵之后,就直接来到了秘境的出口。 这里依旧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两人确认无误之后,就离开了秘境。 一步之遥,外面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 阳明城那还有了往日的繁华。虽然街道建筑都没什么变化,可是整个城市却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没了生气,像一个死城一样。 人,都不见了。 街角巷尾,能看到大片散落的血迹,看不到有伤者和尸体,可是血腥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城中,让这个原本繁华热闹的城市显得分外的可怖。 长孙凌妍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阳明城的人口不少,就是一个一个的抓,也没有这么干净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再去探究阳明城里发生过什么,只是警惕这四周的动向,护着殷朗到了北海之滨。 到了雪巍岛就好了。 这里是北海之滨,是距离雪巍岛最近的地方。 雪巍岛是殷朗的地盘,上岛之后殷朗就安全了。 从这里向西,远远能看到一方悬浮的土地,那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只要离开了东林大陆,这些事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可是事情,真就没有那么顺利。 就当两人刚刚将飞舟准备好之后,却见遥远的彼端,那悬浮的绿洲之上忽然腾起了一簇明亮的火光。此时正是傍晚,天色暗沉,这冲天的火光映衬在夜空中显得分外的明亮,伴随而来的还有不停歇的爆裂声,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美丽的烟火。 然后,这团耀眼的光芒就像之前所有的烟火一样,在燃烧殆尽之后,缓缓的坠入了大海之中,很快就消失在了海平线的彼端。 长孙凌妍看的目瞪口呆。 这短短的瞬间,就在他们的眼前,雪巍岛竟然沉没了!!! 第155章 新住客 雪巍岛沉了。 长孙凌妍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忽然有些不敢去看殷朗的表情。 雪巍岛是他经营了多年的地盘,就这样在眼前生生的沉到了海里,殷朗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她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即使知道这都是徒劳的无用功,她也想向他传达哪怕一丝一毫的支持。 “我没事。” 殷朗低下头,拍了拍她的手背。 “只是这段时间,要麻烦你收留我一下了。” 他说的轻松,可是那沉重的犹如千斤巨石一样的神色,却明明白白昭示着所有人,他只是在强颜欢笑而已。 阳明城空了,雪巍岛沉了,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预示着三界的混乱不明朗的前景。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能将整个城市清空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而雪巍岛的沉默更是警示着来者不善。 北海之滨已经不是可以安心停留的地方,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离开才是上策。 长孙凌妍也不迟疑。她小心的将殷朗扶到飞舟之上坐好,这才在殷朗的指点下小心翼翼的升了空。 好在前·土豪殷朗手里的都是精品,长孙凌妍虽然没有驾驶飞舟的经验,可是总算这一路还飞的算是安稳,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华严山。 是的,长孙凌妍能想到的避难之地就是华严山。 这里地处东林大陆的腹地,位置比较偏僻。虽然曾经坐过正道第一门派的宝座,可是这许多年的衰落下来,华严山已经变成了一个地脉断绝贫瘠冷僻的荒芜之地,平素也少有人愿意过来。 虽然还没有护山大阵,可是却是长孙凌妍现下能够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何况此次在北海之滨目睹了雪巍岛的沉没,她忽然有了一些顿悟,若非情势所逼,她也是要回来看看华严的山局的。 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想过,雪巍岛为什么能飞起来? 就算这是个修真的世界,可也不是所有的岛都能悬浮在海上的啊? 若是能够找到这里面的缘由,是不是有一天华严山上的某些山峰也能做得到呢? 真要是这样,她就根本不用苦恼华严山困局了,只要相对位置旋转一下,整个华严山的山局就立时变了个模样。 长孙凌妍心中一动。 或者……这才是问题的正解? 飞舟落在禁峰之上,第一个出来的,却是三花。 几天不见,它又把自己弄得灰扑扑的,依旧不能说话,不过看起来精神倒是比之前的要好很多。 自然,看到跟着一起到来的殷朗,三花原本乱蓬蓬的毛立时就竖了起来,倒是显得分外的圆润。 “咪咪咪喵喵呜呜呜——” 三花在地上磨了磨自己的前爪,恶狠狠的朝着容色有些憔悴的男人叫了几声,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地盘受到了威胁,颇有些恐吓意味的竖起了尾巴。 若它能现了原形,化作一只灵界著名的凶兽赤睛猛虎也就罢了,三米多长的身量,黑红交加的色泽还真能吓唬到不少的人。 可是现在,它只是一只身长不过半米的小猫咪,做出这样的自然只让人觉得可爱,一点威慑的气势都没有。 殷朗的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个弧度,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让三花心中的火又蹭蹭的往上撞。 不就是有人形么?有什么了不起! ……他有软软的肚肚和厚厚的细毛么? 他能窝在她的怀里被顺毛么? 等劳资恢复了人身,也……也不必你差……多少! 长孙凌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人一猫的暗潮汹涌。她站在禁峰的峰顶向四下看过去,发现华严山的情况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好在她设在山中各处的引阵端点都没有任何的异常,说明这段时间没有外人进来过。 “三花,那些庐贝人现在在哪里?” 她回头看向猫咪,她知道它虽然说不出来,可是听还是能听懂的。 一听她问起这个,三花立时就挺起小小的胸脯,大声的“喵”了一声,一副很是骄傲的样子。 它转身朝着长孙凌妍使劲的摇了一阵尾巴,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还会摇尾巴,到底是猫还是狗……” 殷朗低笑着说道,起身有些急了,忍不住咳了一下。 “你小心着些。” 长孙凌妍小心的扶稳了他的身体,有些嗔怪的说道。 “我先送你到小院休息,你的伤要好好养养才能恢复。” 见三花回过头又狠狠的冲自己呲了呲牙,殷朗笑的温柔。 “不,我先跟你去看看。那些人毕竟是买来的,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说着,他很不客气的将半个身子都偎在了长孙凌妍身上,气的三花又在地上刨了一个小坑。 装模作样的,一定是在骗阿妍!!! 可恨它现在说不出话来,要不定然要立时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两人跟着三花转过一个小小的山坳,从通联在山间的栈道穿过已经干枯的河道,最终到了华严山偏东侧的一个小峰之上。 山下就是一个小谷,居英江仅剩的一点江流从这个缓缓经过,禁峰之下只有这里,总算还保住了一丁点绿洲。 长孙凌妍在阳明城买下的那群庐贝人,现在就聚居在这里。 眼见着主人到来,这些庐贝人立时就集合了起来,老老实实的等待着长孙凌妍的训示。 华严山物产并不丰富。除了禁峰之上还有些植物可以使用之外,基本看不到飞禽走兽的踪迹。 河中除了沙石,半点儿能供食用的鱼虾都没有,可算是贫瘠荒芜的地方了。 即便是这样,这些庐贝人也觉得很是感激。 至少,他们现在还有部分的自由,不用被关在阴暗狭窄的笼车之中,被运送道不知名的地方凌虐至死。 他们虽然擅长制作器具,可无奈种族少有灵根,又相貌不显,看在上界人的眼中,根本就是一群没什么价值的废物。 有些魔修甚至用他们的族人作为炼化魂具的材料,非要他们受尽折磨满含着怨气而死,再将这满含怨气的灵魂炼化滋养法器。 和他们比起来,现在的日子已经算是天堂了。 三花咪咪喵喵的叫了几声,那些人就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俨然已经是一众人的总管。 “主人。” 长孙凌妍大为惊奇。可是她转念一想,瞬时便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三花虽然是一只猫崽样,可是真身毕竟是凶兽赤睛妖虎,别的不说,灵兽的煞气和威势还是有的。 虽然已经微弱到但凡有些修为的人都感受不到,可是面对庐贝人这样完全没有灵根的凡人来说,还是很有些威慑的。 短短几日,庐贝人已经建起了简陋的屋舍和灶台,看上去虽说不上精致,可是实用性是没的说。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地势,觉得此处的位置刚好是接在她划定区域的边缘,若是要改造山局,这里恐怕就刚好是在断裂带上了。 “最近山上要有大变动。你们不要居住在谷底,马上迁居到半山上躲避一下,无论遇见什么事,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谁也不许乱走乱闯。” “等到变动平息之后,我再给你们统一安排新的驻地,都听清楚了吗?” 这队人连连点头应下。 虽然是强行迁居,可也是因为特殊情况,人们不但没有怨怼之情,反而觉得十分感激。 庐贝人就是这样单纯朴实的种族,否则长孙凌妍也不会选择他们成为华严山的住民。 毕竟,这山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没人建设不成,可若是来的人心怀鬼胎,那事情反而更加的麻烦。 安顿好了庐贝人,长孙凌妍和殷朗一起回到了禁峰的小院。 “三花,殷朗最近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了,他身体有伤,你们要好好相处,千万不要打扰到他。” 长孙凌妍安抚的摸了摸三花灰扑扑的毛,简单的交代了一声。 三花犹如被雷劈到了一般,立时就楞在了当地。 直到长孙凌妍将它抱出了内堂,放在小院的中间,它也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土黄鸡……你们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和阿妍住在一起了?” “你不是要将那男人挤出去么……怎么他现在反而住进来了?!!” 灰扑扑的野猫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咪咪喵喵的只有灵兽才能听懂的语言。 好久不见的大锤垂头丧气,黄色的鸡崽站在三花小猫的对面,一副要死不死的颓废样子。 “没成功。” “蠢猫,你不知道他在秘境中都抗住了什么。阿妍突破了一天一夜,他就用身体给她挡了一天一夜。” “那是被海潮驱动的强大的气劲,虽然比不上劫雷厉害,可是换个人立时就要皮开骨裂,一天一夜……就算是被煞气侵蚀也是要落下毛病的。” “我只恨自己没有实体,不能为她分忧,可是臭男人他做到了。” “蠢猫,我是不喜欢他。” “可是他这一次……真的是让我哑口无言。” 第156章 约定 鸡崽和猫崽都在议论些什么,长孙凌妍是不知道的。 她此时此刻正忙着和殷朗讨论山局的问题。 殷朗对于阵法并不是怎么精通,可是他天资秉异,可称得上是三界之中顶级的聪明人,倒也能给出一些建议。 “你是说,你想让华严山的一部分浮起来,就像雪巍岛那样?” 殷朗轻声问道。 长孙凌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她根本连雪巍岛这三个字都没有提,就怕让殷朗又想起那惨烈的一幕心神受创,没想到越害怕的事就越发生,还是让她遇上了。 见她面露紧张之色,殷朗的心中一暖。 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发丝,柔声说道。 “阿妍不需要那么小心。” “雪巍岛虽然是我的经营多年的地方,可也是我从别人手里夺来了。” “花无百日红,我计算不到就愿赌服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是说……阿妍觉得我如今身无长物,嫌弃我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殷朗微微的笑了出来,眼神却是亮的惊人。 长孙凌妍自然是一个劲的摇头。 雪巍岛的事,其实也是因为她。若不是殷朗要陪着她到阳明城又为了护她突破受了伤,怎么就会落到现在的模样。 “那不就结了。” “我可不爱听你殷朗殷朗的叫。” “我字靖远,外号二狗,或者你愿意叫我阿朗,哪个都可以的。” 殷朗的墨一样的眸子漾出了一波波旖旎的涟漪,语带笑意的说道。 “左右我现在也是无家可归的狗。阿妍若是觉得我可怜,那便好好的照顾我,护着我,可莫要把我丢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倒是把之前的那些隐隐存在的隔阂通通给抹了去,像是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 “靖远,你知道……雪巍岛是怎么飞起来的吗?” 长孙凌妍原本迟疑了一下,可是看到对面男人那光风霁月的态度,忽然也就放下了顾忌,变得随意起来。 殷朗从随身的灵袋之中拿出了一枚玉简,递给了长孙凌妍。 “这是雪巍岛的阵图,是我从上任岛主手里夺来的。” “不过可惜的很,我看不明白。” 他有些遗憾的说道。 长孙凌妍接过玉简贴在额头上,下一刻,整个雪巍岛的平面图就映射在她的脑海之中。 长孙凌妍的注意力,却是重点投注在岛图上方的那个奇怪的符号上。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位置应当就是小汨罗境。 什么时候,阙辛老祖复制出的山寨版也成了雪巍岛的一部分,甚至成了雪巍岛力量的来源?! 不,不对。 长孙凌妍默默的摇了摇头。 阴阳二火作为秘境的核心,有多大的能量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做的好了支撑个小型秘境绰绰有余,可维持一个孤悬在海上,四下里都没有任何助力的悬空岛屿,那确实万万的不能。 若是这雪巍岛原本是浮在陆地上,倒还差不多。 依靠着地气蒸腾的力量在辅以江河冲击的惯性,照阴阳二火的规模,倒还是不难成型。 真正起了支撑作用的,怕是那小千世界中的正品。 那样的气势和规模,只用来支撑雪巍岛倒是可惜了,就是整个华严山都能撑得起来。 等等! 长孙凌妍的脑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支撑起整个华严山?!!! 她怎么就没想到!!! 她立时从地上站起身,站在禁峰上四下的观瞧,一边看还一边在地上划着什么。 殷朗坐在山边一块平坦的大石上,也不去打扰她,只笑着在一旁看着她忙碌。 “原来……还可以这样。” 长孙凌妍喃喃的说道。 她苍白的面颊上渐渐浮现了一抹绯红,双目亮的惊人,是不是有耀眼的光彩闪过,整个人忽然变得兴奋起来。 很久没看到这样生机勃勃的她了。 殷朗墨一样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有些激动的少女,目光贪婪的一丝一毫都不愿意错过。 像是最初见到的她,每天都充满斗志的在努力适应,像是高山罡风下的野花,简单却又生机勃勃。 即便是后来他们都发生了变化,彼此渐行渐远,可是他还是时不时的想起她那个时候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怀。 后来,他有了二狗那段奇妙的经历。那时候的她懒得伪装,不再对他笑的温柔妩媚,可是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的跟着她,他觉得他们又再次靠在了一起,即便他们的身份都有问题,心却是贴近的。 信任,有时候很难很难,需要一点一滴的培养起来;有时候却只是一种直觉。 这一次,他相信他找到了正确的路,可以帮助他们一起走下去。 “我怎么这么傻……” 长孙凌妍不断的在地上涂抹,阵图的范围已经扩到了一丈左右的范围。她越看越激动,越画眼中的光芒越是闪亮,最后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哈哈的笑出声来。 “我真是太傻了!!!” “我怎么早就没想明白,师祖的这个阵图本身就是有毛病的,就算再怎么改也不过就是走回之前的老路,长久不了!” “就像小千世界一样,合久必分,时间长了自然要崩塌,正版尚且如此,山寨货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真是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光阴。” 她嘟囔了一阵之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少女转回身,眼中带着满满的愧疚。她缓步走到殷朗的身前,神色忽然变得无比的郑重,深深的给面色憔悴的男人行了一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 殷朗伸手想要揽住她,却被她侧身躲开,最后还是生生受了。 “对不起,殷朗。” “对不起。” 男人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强自按捺下有些不安的心情,柔声开口问道。 “阿妍,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因为你受伤,雪巍岛沉没,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长孙凌妍迎上了他疑惑的目光,脸上带着不容错辨的愧疚。 “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要进雾岛,你为了护我突破才受了重伤。” 殷朗的面色缓和了不少,他微笑着说道。 “已经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再反复纠缠,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和你没有关系。” “不,不止于此。” “雪巍岛沉没也是因为我带走了岛中能量支撑的核心秘境。” 殷朗长眉轩然,倒也没怎么太过于惊讶。 “小汨罗境中是华严派的宝贝,你得了师祖的传承,带走也是天经地义的。”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不是小汨罗境。” 她微微的顿了一下,随即就又开口说道。 “能支撑雪巍岛的,是小千世界的核心。小汨罗境不过是师祖做出来的一个仿制品而已。” “我带走了小千世界的核心,雪巍岛即便是没有遭到什么攻击,早晚也是会因为能量耗尽而沉入北海,所以……” 长孙凌妍说不下去了。 巨大的愧疚感已经牢牢的抓住她的心。虽然三界的规矩就是适者生存,靠实力说话。 可是殷朗毕竟和别人不一样。 她不能在享受着他保护的同时,还心安理得的毁了他的心血。 听她这样一说,殷朗也是微微的愣住了。 小千世界的核心,他和尚樾一直在寻找,他们两方为了这个核心争夺了几代人,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直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气运和机缘,果真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别人都在费尽心思汲汲营取却求而不得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些人,随随便便出手就拿到了。 这个,真的比不了。 他豁然的一笑,眉眼间说不尽的都是疏朗明快。 “没关系,在你的手中我就放心了。” “我殷朗不是靠着雪巍岛发家的,便是岛没了,只要我人还在,想要另开的天地也是不难的。” “那个核心,阿妍有需要大可拿过去用,不必过于愧疚。”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又软了下来。两眼之中满满的都是依赖和恋慕,真就像是一只找到家的狗一般,早就没了原本的冷酷和漠然。 “若是真有心补偿我,不如容我这个丧家之犬在华严山上,有阿妍在身边照顾,我的伤也能好的快一些。”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话里却终究还是带了些寂寥之意,听得长孙凌妍心中一阵阵的酸涩。 这可是殷朗!魔修第一的天才殷朗!竟然也有这样失落萧索的一天。 他应该是高傲的,果决的,哪怕是冷酷霸道的,可就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失落。 “靖远,咱们一起造个华严山吧。” 长孙凌妍忽然开口,轻声说道。 “你若是愿意,大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只要你不嫌弃这里太破旧,华严山永远有你的位置。” 听她这样说,殷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好的,阿妍。” 他轻声说道。 “好的,只要你愿意。我一直会陪在你的身边,无论我们在哪里。” “阿妍,我们说好了。你不能离开我。” 第157章 造山 造山。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于上青天。 好在这华严山原本就有些说道,长孙凌妍又有雪巍岛的岛图作为参考,一时倒也不算是没有头绪。 她找了个时间进了试炼阁,将现在山上的情况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并将雪巍岛的岛图展示给了施坦。 “师祖,您还记得当初的华严山,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长孙凌妍认真的问道。 她可以确定华严山不是一座浮空的山脉,它的地势和环境和周遭都是息息相关,完全按照小千世界来设计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 当初阙辛老祖的设想很完美,却只忽略了一个问题。 小千世界是个秘境,内核的能量源于对三界阴阳之气的收集,以世界供养秘境,那是绝对绰绰有余的,只要三界不灭,小千世界的稳定毋庸置疑。 可是华严山就完全不同了。 山毕竟是在上界之中,地气,灵脉,水流无疑不在随时发生着细微的变化。这种变化虽然很微小,可是日积月累之下,偏差的变量就大的可怕,最终造成了现在的样子。 华严山,可以说有救,也可以说没救。 救山就只能强行恢复当年华严山成阵时候的样子,不但要做的分毫不差,还要防备着自然变化对山局的侵蚀。 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长孙凌妍觉得,与其去苦求一个必死的局面,倒不如另辟蹊径,干脆就将华严山做个恒久的秘境,倒是省了不少的功夫。 可是这想法委实有些惊世骇俗。 华严山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总归是要估计一下施坦师祖的心情。 果然,施坦沉默了半响,最终却是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浮空的山?浮空到哪里呢?” “脱离了陆地就没了地气和灵脉的支撑,这样靠着你说的那个核心,能够长久么?” 也不怪他会产生这样的怀疑。在施坦的那个时代,几乎没人知道雪巍岛的浮空是人为造成的。 长孙凌妍倒是没着急说服他。她将自己的打算和规划详详细细的给这位师祖讲了一般,将利弊得失一个一个的摆在他的面前,最终终于说的他有了松动。 “劳资终究是没这个慧根啊。当初师傅就说我不行,现在看还真是没有说错。” “罢了,现在华严也衰落到谷底了,你是掌门你就说了算,想怎么就怎么做吧。” “只是莫要忘了哪一点,不违天理,不伤天和,咱们华严山的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逆了天道!” 他顿了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商家(殷家)的那个小子……你可得小心着些。我那个小师弟心思转的是我们三人中最快的,你莫要着了他的道。” 得到了师祖的肯定,长孙凌妍立即就开始着手勘界。 她每日除了固定的修行和探视养病中的殷朗,就是四下里查看华严的地形和山势,每每都要忙碌到子夜才能回峰休息。 若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点子,还会立时到现场求证,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三花每日跟着她,也不吭声,却是一步也不愿意远离的。 勘界、结阵,定星,铸宝。 忙着忙着,半年就过去了,眼看着快到中秋,离华严山升空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这一日清晨,长孙凌妍还没有梳洗完毕,就听见三花急切的挠门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长孙凌妍看门一看,果然见到三花一脸焦急的蹲坐在门口,咪咪喵喵个不停,爪子还用力的在半空中使劲的勾画。 可惜,长孙凌妍看不懂。 “它说山下的镇子上来了一群人……不是好人,要你提防一二。” 大锤细声细气的翻译道。 自从殷朗住进了华严山,这一猫一鸡就奇迹般的转换了关系。不但尽释前嫌,还成了不折不扣的好哥们好朋友,步调一致对着殷朗,虽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是倒也没少在暗地里给男人下绊子。 山下来人了? 长孙凌妍微微的皱起了秀丽的眉毛。 华严山原本就地处东林大陆的腹地,周遭群山环绕,可以说是偏僻的可以。 偏偏之前又被邱文那群黄金教徒闹了一场,眼下几乎成了死城。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忽然出现了访客呢? 今夜就是中秋,是一年中地气蒸腾最剧烈的时刻。华严山虽然地脉枯竭,可是终究还是有河流的,若是用的好了,今夜就是华严升空的最佳时机。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赶上了今日。 她忽然想到阳明城那场神秘的失踪和雪巍岛的陷落,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想到这里,她蹲下身子,轻声的问着眼前的猫儿。 “你看到来了多少人,什么装扮,他们进山了没有。” 咪咪喵咪咪喵喵喵喵咪咪咪喵喵喵喵。 三花又是一阵比划,可惜除了它的好基友大锤,谁也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 长孙凌妍看向肩膀上的土黄鸡。 “他们个个都很狼狈,似乎受到了别人的追杀逃难到这里的,大约有几十个人,都穿着正道修士的装扮。” “他们都在山下歇脚,倒是没人到山上来,应该是还没找到进山的通道。”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为了让华严山顺利升空,她在山口布下了几个奇门阵,为的就是防止有不长眼的人摸上来,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只要华严山能升空,她就可以借助周遭的气脉将整个区域都隐遁起来,利用小千世界核心的力量让山动起来,就像那些秘境一样,沿着固定的轨道运行,再也不被人轻易发现。 没办法,她现在要人没人,要势力没势力,也只能暂时避避风头了。 原想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这件大事,可是刚好就遇上了这些不知底细的人,若是不能在子夜之前将几人打发了,那华严山的事情必然会暴露在人前,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只见一身青袍的殷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她的身侧。 长孙凌妍微微有些征楞,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的身体还没康复,还是好好休养吧。” 殷朗自从在禁阵中受了重伤之后,即便有金玉丹这样的疗伤圣药来调养生息,可是损了了修为却是回不来了。 内伤导致他修为一下子倒退回了吞噬期,无论长孙凌妍如何帮他疗伤调养,总归是停滞不前了。 他自己倒是并不在意,可是长孙凌妍的心中却是非常的不好受。 好端端的一个天才,就这样被自己带累的地盘也没了,修为也损了,只怕还会一生就此止步。 与之相对应的,是自己的修为还在不断的上升。 自从在禁阵突破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的缘故,长孙凌妍的修为一直在稳步上升,丝毫没有瓶颈的迹象,倒是让她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她倒是宁愿自己受了伤,自己损了修为,也好过看着殷朗这样的平静。 他能,她却是不能,欠下的情债可是不好偿还的。 “我没事了。现在修为和境界都很稳固,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他轻笑着说道,丝毫不以自己的伤势为意。 自他受伤之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他的目光越是沉静安然,她就越会想起他替自己挡下的那一次次重击。 那微不可闻的闷哼几乎成了她的心魔,让她在一次次面对他的时候软化、妥协。 愧疚,感激,当然还有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了里面。 只是这个时候的长孙凌妍,连她自己都没有分辨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你不要露面,有危险你立即回山,剩下的交给我来应付吧。” 山下的荒村里,几十个修士围坐在火堆旁。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袍的青年男人,腰悬一柄利剑,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 “夫君,喝口水吧。” 身边一位面容明艳的女子将一只玉浆鼎送到了他的嘴边,却被他劈手就打了回去。 “贱人!若不是你暗中捣鬼,本座焉能落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那女子身穿淡紫色罗裙,头上挽着妇人发髻,被他扇到了一巴掌也不退缩,却是面露委屈的说道。 “夫君这是哪里的话,咱们潼笏派终究是正道大宗。那女子来历可疑,我自然不能放她进来。” 青年面露怒色,斜眼看了一眼女子,狠声说道。 “你既然知道她有问题,好生打发了就是,为何要下手将她碎魂化尸,平白给人送了把柄?!” “现在可好,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煞星打上门来,弄得连山门都呆不下去,一路被人追杀到这个荒山野岭!” 他抬头望了望周围的弟子,眼看着一个好端端的大宗门被屠戮殆尽,只剩这区区几十个弟子不上不下的,看的他心中一阵阵的剧痛。 经营了好长时间才拿到的宝座,就这样因为一个妇人丢了,怎能让他不心生怨怼?! 说起来,这一男一女长孙凌妍也不陌生,正是原云苍的弟子泓剎道人,还有单嫣嫣单姑娘。 第158章 故人 长孙凌妍站在山石的后面,静静的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 她现在已然是到了分神的中后期,若是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单嫣嫣和泓剎是不可能发觉的。 多年后再次的重逢,长孙凌妍没有怀念也没有激动,只有满心满眼的疑窦和困惑。 为什么这些曾经和她有过交集的人,又一个个的再次出现在眼前了。 从邱文到姚芊芊、杜清韵,再到今天的泓剎和单嫣嫣。他们本来应当是一闪即逝的过客,却鬼使神差的又转了回来。 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力量,能将他们一个个的送到她的眼前? 却听泓剎恨恨的开口说道。 “追咱们的人你看清楚了没有?这么些天连个面也不露,人却是一天比一天少,生死不知,连个声都听不到,真真是叫人憋得气闷!” 他忽然站起身,伸手将悬挂在腰间的宝剑抽了出来,朝着远处劈出了一道强劲的剑气。 “要脸面的话就露个头,总躲躲藏藏的有什么意思!和本作光明正大的斗一场,无论输赢劳资都敬你是个人物!” 单嫣嫣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她想捂住他的嘴巴,免得被那些看不到踪影的敌人发现。 可是泓剎哪里还肯听她的劝告。他大手一挥,单嫣嫣就被他甩到的一丈之外,险些就起不了身了。 “贱人,都是你闯下的大祸!你怎么不去死?!!” 单嫣嫣低声抽泣,手脚并用的爬到泓剎的身边,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袍角。 “夫君……夫君……我若是死掉了,夫君的混元赤阳丹又有谁能凝练?” 此话一出,泓剎的表情立时就有了变化。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就将单嫣嫣拽了起来,将头凑到她的近前低声说道。 “对对……混元赤阳丹!” “快把丹药给我,我服食了丹药之后,咱们才能安全!” 说着,伸手就摸向单嫣嫣腰间的灵袋,一把就扯了下来。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没有了?!” 他脸涨得通红,双眼暴突狰狞的样子骇人极了。 单嫣嫣见他面露凶光,连忙开口解释道。 “混元赤阳丹早就用完了。新的一炉原本还在宗门的丹室之中,可是那时候咱们走的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完成……” “那就现在炼!” 泓剎双目猩红,面孔扭曲着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是有神鼎么,现在就炼!就在这里开炉!三日之后我就该服药了,到时候赤阳丹跟不上岂不是要损了修为?!!!” 他伸手扯住了单嫣嫣的衣领,低声说道。 “我留你这个贱人就是为了那赤阳丹,你炼不出圣药还有什么用处,倒不如采补了你……” 眼见着单嫣嫣面色苍白如纸,泓剎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已经瘫软下来女子,得意的眯起了眼睛。 “你乖乖的炼药,只要我将这最后一粒丹药服完,必然会修为大增,到时候有你的好处。” 单嫣嫣泫然欲泣,委顿在地的说道: “夫君,不是我不愿意为您炼药,而是……而是此处生机皆无,就算我有心开炉,可是哪有生机和灵气可供采集啊?!” 这话倒不是推脱。此处已经是华严山的范围,自从那邱文带着黄金教折腾过一回之后,这里已经是生机断绝的死地。 “混元赤阳丹,只要服了三十六颗,就能提升一个等级。” “夫君此次应该服用一百零八颗,出窍期岂不就唾手可得了?” “偏赶上出了这档子事……” 单嫣嫣咬着嘴唇,低声的嘟囔着。 他二人站的有意远离众人,交谈的内容倒是没被别人听到。 “那就……拿人来炼!” 泓剎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狠声的说道。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围着篝火休息的那些人,眼中射出的是不折不扣的贪婪。 门人弟子算什么。 只要他能把自己的修为提上去,到时候别说是这点人,就算要开宗立派也有大把大把来投奔的。 想到这里,刚刚的那些不忍和迟疑就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赤阳丹的效力他是亲自尝过的,门中不少的长辈靠着这项秘术成了大能,丹方是宗门祖师从小千世界中抢出来的,凭什么他不能用?! 他留着单嫣嫣,就是为了她那一手炼丹的技术。 单嫣嫣体内有他种下的那根血藤,若是不遵从他的意志便会被藤蔓击穿心脏死去,他自然是放心的。 用人炼丹自然是天道不容。 可是动手的却是单嫣嫣,和他泓剎有什么关系。就算单嫣嫣的丹药最后是进了他的肚子,可她自己愿意拱手奉上来,天道因果也管不了那么多。 到时候因果清算,自然是算不到他的头上。 单嫣嫣的眼神闪过了意思精光。她低头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长孙凌妍看了片刻,眼见着两人定下了计策,忽然觉得没什么趣味,转身就准备拉着殷朗离开。 “怎么?不想看了?” 男人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轻笑着问道。 她摇了摇头。 “不过是相互倾轧算计罢了。他们这群人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也进不到山里范围,没什么意思。” “靖远想看下去?” 殷朗但笑不语,只是拉着她向前走了几步。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等过几个时辰再说罢。” 长孙凌妍被他说得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可是她素来知道这个男人心中的成算颇深,也懒得提出什么异议。 入夜,两人正坐在禁峰的峰顶闲聊。 眼见着月上中天,距离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长孙凌妍的心中却是越来越紧张。 “靖远,你说……会顺利么……”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仔细回想起来,原本检查过千万次的细节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到处都是漏洞。 殷朗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然,我们推演过那么多次的。” 这段日子两人相处的很是随意。即便是他做些稍微亲昵一些的动作,她也没什么反应,已经是渐渐的习以为常了。 他这样的肯定,倒也给了长孙凌妍无比的信心。 自己可能思虑不周,可能出现差池。 可是殷朗不会。 他永远都是谋定而后动,精准的像是一个机器人。 正想着,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身下的大地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视野之中都是漫天的黄沙,铺天盖地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朗一下子就将她搂进了怀中,用身体和手臂将她遮得牢牢的,她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和有力的心跳。 她知道外面乱了,却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这乱世纷飞山岩崩裂的时刻,她却因为这个男人儿觉得无比的安全。仿佛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晃动结束之后,殷朗才微微放开护在她头上的手臂。长孙凌妍透过他的肩膀看过去,发现正西方向的位置竟然耸起了一座山峰。 华严山的地形图,没人比她更加熟悉了。正西方向只有一个没有人烟的荒村,地势平坦连条河都没有,怎么会多了一座山的?! 沧海桑田,那是几千年几万年地壳变动的产物。就算是渡劫期的大修士也做不到移山填海,要是这样简单她就不用费尽心力在华严山局上面了。 “他们做了什么?” 长孙凌妍看向殷朗。 直觉告诉她,殷朗上午那神秘的一笑绝对有问题。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殷朗温柔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也不回答,就这么抱着她走到了禁峰的最高处。 从峰顶看过去,荒村早就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耸陡峭的山峰,那山形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直直的插在华严山脉唯一的一块平原上。 靠山边的地方散落着一些残缺的尸块,或是没头或是缺手脚,竟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倒是没有女人,看样子,单嫣嫣应该还活着。 “你现在再看看这山局。” 男人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折不扣的嘲讽。 当头一把剑,白虎入门的局面倒是没了。可这剑组了水脉的同行也切断了地脉的通路,绝财绝嗣,比之前的那个还要凶险。 凶煞成这个样子,也算是世所罕见了。 这不是山局,倒像是要镇压什么的样子,看的长孙凌妍心中画了一个又一个问号。 “这山下原本睡着一只昆龙。” 只听身边的男人笑着说道。 “昆龙是上古留下的凶兽之一,素来喜欢吸食也幽怨凶煞之气,华严山以前是正道第一大派,说的倒真是没错。” “只有这样满是正气的地方,才能长久的让这昆龙陷入沉眠之中,尚家那群蠢货弄得华严山寸草不生,早就弹压不住这只昆龙,云苍派那个小子将人炼丹弄得怨气冲天,这龙就彻底的醒了。” 正说着,他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 “尚樾一定不知道他究竟放了什么出来……” 最后一句话,殷朗虽然嘴型有动作,可是长孙凌妍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就是因果清算的报应。 长孙凌妍看着他的嘴型,默默的填补出了他的后半句话。 “走吧,咱们忙咱们的,这个乱摊子,就让他们自己收拾吧。” 殷朗伸手揽过了长孙凌妍,带着她头也不回的回了禁峰。 第159章 混乱时局 大道历2383年。 东林大陆腹地忽然发生强烈地动,原本被镇压千年的上古昆龙因地动苏醒,华严山方圆百里就此成为禁地。 大道历2384年。 上古昆龙突然袭击了黄金教在东林大陆的几个分支。黄金教虽然奋力抵抗,无奈昆龙来势汹汹,彼此间实力相差悬殊,黄金教惨痛落败。 大道历2385年。 黄金教联合长生阁、合欢宗、玲珑宗等几大正魔门派,在华严山附近布下万剑诛仙阵,准备将昆龙一举击杀。谁知半路煜琨宗带领虎啸宗、丹宗、惊鸿宗等原云苍系门派忽然反水,万剑诛仙阵被昆龙召唤的灵兽冲破,昆龙借势逃脱,联合门派遭遇重创。 大道历2386年。 无牛城主余华宣布独立,他在无牛城附近的华琼山布下怪阵,改称器宗,自认是华严器宗的正统并广纳弟子。余华造阵之术世间罕有,一时引得众人纷纷投靠。 大道历2388年。 一个名叫真神教的灵修门派在统一了整个灵界之后,大举进攻上界。由于其独到的修炼方式和超然的实力,俨然成为了继黄金教、华严器宗之后的上界第三股势力。正魔两道因为雪巍岛和云苍派的陨落而群龙无首,各派各门纷纷另立山头,虽然也出了几个大能枭雄,可是终究是没有雪巍岛主那样的号召力。在和黄金教和真神教的几次争夺之中,渐渐落了下风,不得不转而依附地位超然的余华。至此,余华暂时成了原上界宗门的带头人。 大道历2389年六月。 真神教和黄金教同时开始争夺云苍山。原云苍诸剑门或逃匿或应战,云苍山脉血流成河。 大道历2389年十一月。 黄金教向真神教在云苍山的据点发起总攻,并以此引爆两教的全面战争。激战从东林大陆开始灼烧,越过北海直到西林大陆的腹地,九个昼夜之后,最终以黄金教惨胜告终。真神教暂时退守西林大陆,虽然对云苍山虎视眈眈,可是此役终究是伤了元气,一时也不敢妄动了。 至此,以北海为界。西林大陆腹地归真神教控制,东林大陆腹地则在黄金教手中。 北海沿岸城池以及海中诸岛屿是华严器宗的地盘,上界暂时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大道历2390年。 极北冰原之上的孤鹊山忽然一夜之间耸立起了一座通天的尖塔。塔顶平台上隐隐现出万道霞光,犹如一条通天之路一般,瑰丽万千。 世人都说这是传说中的九霄云顶,只要登上去就能立时脱去凡骨肉胎,成为仙身,是通往大千世界的捷径。 这里原本是禁区。 千百年来找寻九霄云顶的修士不计其数,可是绝大部分人都是一去不返,偶尔有几个命大的回来,却是迷迷茫茫说不清楚自己的经历。 久而久之,孤鹊山禁阵的威名三界几乎没人不知道。 此次宝塔凭空出现,被认为是天地感应到有大造化的修士出现,或者是九霄云顶到了千年一次的开启时间,一时间三界之中众说纷纭。 可是不管怎么猜测和议论,三界中但凡是有些实力的修士人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谁知道天道钟情之人,会不会是自己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极北冰原的孤鹊山上。 浮空岛华严山。 大陆风云变幻的几年,华严山上却是宁静安详,岁月静好。 山间的庐贝人已经成了炼器的成手,有几个被发现很有天分,现在已经是地阶的炼师,所有的庐贝人都是深受鼓舞。 他们,曾经是最卑贱的存在,曾经没用到只能给魔修作为炼制魂器的材料。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些垃圾到了华严山,却是变了一个模样。在高炉和案板上他们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并用双手改变了整个山的面貌,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这里是华严派。 只要想到因为这个名字而获得了新生,庐贝人的心中就充满了无上的感激。 古朴厚重的殿堂建起来了,掩映在漫山遍野的鲜花绿草之中,是这个混乱世道中唯一的净土。 他们定期会隐瞒身份的和山下的居民交易日常用品,看到不少因为两教争执而丛生的战乱和屠杀,也正是因为这样,庐贝人比任何人都要爱重华严山,甚至可以为此现出生命。 对于华严的主人,他们将感激深深的埋在心里,用一日更胜一日辛勤的工作报答对方,感谢他们在最危难的时候给了自己一条生路。 身材健朗的褐发青年站在山间,眼看着高空之下荒凉的大地,脸上满满的都是凝重。 一只金色的小凤凰在半空中盘旋了片刻,眼看着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落脚之处,最终还是大喇喇的蹲在了他的头顶上。 它慢悠悠的梳理着自己漂亮的羽毛,声音稚嫩可爱。 “三花三花,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殷朗那个混蛋又为难你了?” 正是长孙凌妍的器灵土黄鸡大锤。 它这几年除了更胖了一些,外形倒是没什么长进。 不过长孙凌妍的太一守心经已经大成,境界提升之后就再次将凤凰剑好好熔铸了一番,不但剑身提升了几个等级,就连大锤也能凝成实体了。 就算是凝成实体,它在主人的面前,也只能保持着一副土黄鸡的模样,丝毫不能随意的展示它酷帅狂霸拽的凤凰身份。 都是因为那个小心眼的混蛋殷朗。 他一定是嫉妒大锤我风华绝代,俊美无双,生怕阿妍会因为抵挡不住诱惑而爱上我! 土黄鸡照例开启了每日都必须进行的固定程序——发牢骚。 只可惜今天,它的最佳听众、支持者、辩论家三花,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木呆呆的看着山下,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是肿么了? 大锤有些疑惑的绕着三花飞了三圈,除了目光呆滞神色迷茫之外,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你怎么了三花?” 它使劲啄了一下三花的头顶,嘴尖凤凰火的高温瞬间就让三花油亮的褐发烧焦了几绺。 它有些心虚的用爪子踢了踢三花的头发,试图掩盖自己做下的蠢事。 这招倒是顶用,三花一下子就被头顶的剧痛给唤回了魂魄。他用手将正在埋坑的大锤抓下来丢在一边,看也不看它一眼,就这么默默的走下了山边。 没发火?! 大锤有些惊讶的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竟然品出了一丝萧索的味道。 一定是它看错了。那只傻猫怎么会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日! 其实大锤这次没有看错,三花这次是真的有了心事了。 昨天晚饭之后,他想像以往习惯的那样,找去长孙凌妍的脚边撒娇打滚求抚摸。不了刚走了一半的路,就被等在一边的殷朗一把揪住了脖颈,提着就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边。 三花倒是不担心殷朗会对自己如何。 在华严山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早知道那男人的性格和脾性。暗里的手段就不说了,明面上是绝对一片光风霁月宽容和善的样子,给长孙凌妍看到的就没有不好的。 他为了她受伤,为了她失掉了自己的所有,她待他自然不同两旁人。 只是这么多年,无论找寻什么灵丹妙药,他的伤始终没有进展。阿妍嘴上不说,可是时不时露出的沉郁之色却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她将他放在心上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终究是做到了。 三花也不傻。他看清楚情势之后也做了同样的事。 他不能像殷朗那样用牺牲来换得关注,至少可以扮演好他自己的角色。即便只是作为一只宠物和仆人,他也能侵入她的生活,在她身边换得一站之地。 所以他不担心。 现在山上就这么几个人。自己若是失踪了基本不做他想,肯定这男人是要落下一些嫌疑的。依他这么爱惜羽毛的程度,自然是不肯让阿妍有一丝一毫的疑心。 果然,殷朗只是将它放在一块巨石上,语带揶揄的说道。 “你准备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么?” “南明角氏的后裔,角铮嵩,虽然被嫡系兄长赶出了家门,可是以你的实力和潜能,就算只是个庶子也有掌握整个家族的实力。” “现在竟然甘愿做了一只猫崽……” 男人忽然笑出了声,似乎是想到了无比有趣的画面。 “不知道角家的族老们知道了会不会气的吐血。” 他话音刚落,一个褐发俊美的青年就出现在那块巨石之上。青年有一双猩红的眸子,眼中转动的竖眸,正是南明角氏赤睛妖虎最纯正血脉的证明。 角铮嵩其实早就恢复了原本的修为。之所以一直化作猫崽的样子,是因为长孙凌妍喜欢那毛茸茸的可爱模样,他借着这形态不知得了多少的亲昵,也将这小心眼的男人得罪了个彻底。 可是今天,面对这个笑的高深莫测衿贵冷漠的男人,他却是再也不愿作出那撒娇弄痴的蠢样子了。 他面对的是和自己争夺长孙凌妍的人,不管他们在她面前如何表现,如何掩饰伪装,在彼此直面的时候却不需要再藏拙。情敌相见,绝对不能落了下风。 第160章 三花心思 “现在竟然甘愿做了一只猫崽……” “不知道角家的族老们知道了会不会气的吐血。” 男人低低的笑出了声,形状优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折不扣的蔑视。 “你这个样子,是没办法和我争的。” 他低声说道。 “在她的眼中,你永远只是一只猫。她怜你爱你也是因为你猫的身份。” “看看……三花……她甚至不知道你的真名叫做角铮嵩吧……”“她喜欢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那只叫做三花的猫崽。你和我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同,你永远比不了我的。” “你想怎样?!” 眼见着褐发青年露出愤慨的神色,殷朗的嘴角微微的弯出了一个弧度。 “不怎样。” 他看向华严山下的大地,目光悠远深邃,语气却是分外的轻松。 “真神教从灵界起家,压榨了不少的世家大族,总有些人心中是不满意的……” 三花还没听他说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青年似笑非笑的瞄了那男人一样,话里的讥讽之意简直懒得掩饰。 “你想把我支走好独占阿妍?想得美!” “我就是死赖在她身边就是不走,你又能奈我何?!” 听他这样说,殷朗也丝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没错,本座就是想把你们这些碍眼的家伙清理掉。那只鸡暂时好没找到办法,可是你倒是可以试一试,少了一个我就觉得清净了不少。” 角铮嵩简直要被他这态度气爆了。 “你在阿妍面前装的像个人一样,其实手黑心狠,你根本就配不上她!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就不怕我们将你的这些事讲给阿妍,让她也知道知道你的真面目?!” 男人轻笑了一声,一双墨玉样的眸子满是温和宽容,似乎是在看一只莫名其貌闹起来的任性宠物。 “你觉得一只宠物说的话,阿妍会信多少?” “你和那只土鸡闹了这么久,可有看到她与我生了罅隙?” 殷朗笑的轻快,可是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一下一下的砸在三花的心上,将那些他本就不愿意面对或是不想承认的事实,硬生生的撕裂开来,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他原本就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可是长孙凌妍身边实在是太温暖了,温暖到他宁愿放弃之前的想法和意愿,就做一只小猫,哪怕只是依偎在她的身上,他也觉得心绪平静,岁月安好。 就做一只猫,一只可以撒娇打滚的猫,她会冲着他纵容的笑,然后将他抱进柔软的怀中,抚摸他的皮毛,喂他吃饭,帮他洗澡。 三花觉得,这就是他心中家的感觉。 为什么不就这样过下去呢? 他跑去外面她会着急,会漫山遍野的找他。他有时候甚至偷偷的躲起来,或者故意把自己弄得脏脏的,就为了她焦急或嗔怪的责备,然后她会心软的找到他,再把他仔细的洗干净。 为什么不就这样过下去呢! 即便三界闹翻了天,可是他的世界中,她依旧安然惬意,就算过去多少时光,他们仍旧可以这样平静的走下去。 即使他只是一只猫。 为什么不就这样过下去呢…… “只要你还是一只宠物的身份,你就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面前,你永远得不到她真正的爱,因为你们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低笑着说道。 三花明白的他的意思。 他想要让自己主动离开,这样他就可以趁此机会独占阿妍的世界。 即便是尊贵如他,对于心爱的人,心中也是有着这么多的不安全感,甚至连一只猫也当做了敌人。 为什么要这样?他只不过是想做她身边的那只三花而已,为什么他要把事实都说出来,逼得他不能再逃避下去?!! 却听那恶魔继续说道。 “我们不会一直这样。” “总有一天,有一个人会成为她的伴侣,他们将会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他们会得到彼此的身体和心。这些事,一只猫是决计做不到的。” “你知道这需要什么?至少要让她能够正视你的存在吧。你现在能给她什么?” “角铮嵩,你不想做那一个人么?” 恶魔笑眯眯的打开了盒子,放出了诱惑。 三花被蛊惑了。 他年少无知的时候被人骗去了修为,原本对人类修士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可是偏偏在他最危急的时候,是长孙凌妍救了他。她将他带回了云苍山,让他避免了拖着一副伤重的身体在三界之中流浪。 虽然他们之间有着契约羁绊,可是她没有向他提出任何的要求,相反的,她却在无形之中不断的给予他最需要的那些帮助——安宁以及情感。 他不想离开,他想要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可是,他现在,真的什么都给不了她。 他不能站在她身前保护她,不能在她临危突破的时候护住她,不能成为她信赖的朋友和放心的依靠。 身为一只宠物,他除了站在一旁咪咪喵喵的叫唤几声,什么都做不到。 他也想变回原形。可是一旦那样,他暴涨的修为会切断他们的契约,他和她最后一点羁绊也就不存在了。 他们的平衡,不可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终究有一天,有一个人会超越他们的存在。 他想成为那个人。 他没办法想象,当阿妍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他还能不能平静的活下去。 即便他依然拥有她的关注,可是他终究只是一只宠物。他没办法拥抱她,亲吻她,光明正大的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他不可能成为她的骄傲,没人会为一只猫咪骄傲。 到了那个时候,他说不定会忍不住化成原形撕裂那个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嫉妒的火焰会将他的理智烧的一干二净。 然后,他和她,会成为敌人。 “你想怎么样?” 三花低垂着头,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此话一出,好多事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殷朗笑的舒畅,他指着云层下方的大地,轻声的说道: “去你该去的地方,做你原本就应该做的事。” “灵界反对真神教的碧灵氏、湖口蹇氏、凤栖族、白虎氏族以及一些小部落都在暗暗的联合,趁着真神教大举进攻上界的机会恢复自己的势力范围。” “南明角氏原本实力雄厚,只是你的嫡兄和黄金教勾结在一起,被真神教暗杀之后就群龙无首,本家和分家起了内斗,这才让真神教占了便宜。” “现在正是你回归的大好机会,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你若是想有一天能像我一样站在她的面前,那就做出些成果来看看,让我也有心情将你当做个对手。” 男人笑的畅快,他并没有丝毫想要掩饰自己真实心愿的意思。他越是这样,三花的心中就越是沉重。 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他想要堂堂正正的陪在阿妍的身边,就只能暂时让这混蛋得逞,直到有朝一日,他能重新归来,将他的取而代之。 千秋顶,炼室。 长孙凌妍正忙着改进华严山的阵图。 她忽然觉得脚下有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蹭了蹭。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三花不知什么时候偎在了她的脚边,两只耳朵还耷拉着,似乎很没精神的样子。 她心中一软,伸手将小猫抱了起来,将它托举到自己的眼前,柔声问道: “你怎么了三花,是不是饿了?” 小猫咪使劲摇了摇头,大大圆圆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不舍和伤感,听她这样温柔的问话,几滴大大的眼泪瓣竟然流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啊,是不是被欺负了?” 长孙凌妍见它这幅模样,心中更是有些放不下。 山上就这几个人,怎么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庐贝人轻易不上千秋顶,他们为人忠厚纯淳朴,都知道三花是自己心爱的宠物,肯定不会来招惹它。 殷朗为人成熟稳重,没必要为难一只猫崽。 剩下的,就只有大锤了。 “是不是大锤又和你打架了?” 长孙凌妍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就觉得有些好笑,自从大锤有了实体之后就比以前要活泼了许多,惹到了三花也是有可能的。 小猫咪还是摇了摇头。 它低头舔了舔长孙凌妍的手指,低声的咪喵了一声。 它说不出口,也没办法说出口,只能很没种的像只真正的猫咪一样,咪咪喵喵的表达着自己离别的伤感和依恋。 甚至用自己真正的身体拥抱她一下,他都做不到。 他害怕,他害怕她的拒绝。 阿妍她不会知道,这是三花在和她告别。 今日之后,他就要投身到这个乱世之中,沿着他原本就应当走的路,为自己也为她争得一番天下。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再是这样咪咪喵喵的赖着她,他要成为她依靠,成为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的人。 等他功成名就再归来的时候,她会高兴的吧。 她会等着他的吧。 他们想要厮守在一起,就再也没有什么阻隔了。 第161章 松溪集 三花走了。 走的无声无息,只是托大锤给长孙凌妍留下了个信,说是要去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以前是他自己想左了,总是拘泥身份,不愿意面对现实。可是现在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他要杀回去将自己的地位、身份和修为通通夺回来,到时候再接阿妍过去享福。” 大锤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总算没有忘记三花的嘱托。 三花终究是没把自己已经恢复修为的事说出来。这一点他反复叮嘱了土黄鸡好几遍,他想给长孙凌妍一个惊喜。 他离开的时候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猫咪,可是等到他再次回来,他将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子! 曾经殷朗能够给她的,他也一样能够做的,甚至能做的更好。 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用本来的样子站在她的面前。她会看到他,看到的是真正的他,而不只是一只可爱的猫咪。 长孙凌妍几乎要被他任性的行为气笑了。 她什么也没说,脸色阴沉的出了千秋顶上的正堂。 殷朗正坐在花园中还喝茶,看见她面露沉凝的表情,他缓缓的站起了身,语调温和的问道。 “出了什么事?” 长孙凌妍简单的将三花出走的事和他讲了一遍。 “它是一只猫崽,有什么事必须要现在去夺回来的?!” “现在三界这么混乱,它出去非常危险?!” 她生气的念叨着,脸上却是不折不扣的担心。 见她这个样子,殷朗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将手放在长孙凌妍的头上抚了抚,墨一样深邃黝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这许多年过去,她已经很习惯他不动声色的靠近和亲昵了,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抗拒。 “阿妍,你是不是忘了。三花原本就不只是一只猫。”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长孙凌妍住了嘴。 是啊,三花原本就不是一只猫,他只是因为在云苍山受了重伤才迫不得已化成了猫崽的模样,他的真实身份是有着赤睛妖虎血脉的灵修。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忘记了三花原本的模样,将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就是一只需要疼爱呵护的小猫崽。 三花,从来都不是弱者,她只是想的太多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不可否认的是,比起三界这样混乱动荡的局面,华严山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世外桃源。她、殷朗、三花、大锤还有那些庐贝人,他们平静的生活在这里,安逸又轻松。 生活消磨了她曾经的锐利,让她越来越沉湎于眼前的舒适,有意的逃避这外界的风雨。 她以为大家都和她想的一样。 可是,终于有人先迈出了那一步,将她从那样的迷境中拉了出来。 黄金教和真神教已经成了气候,无论哪一方胜利,都不会放任一个浮空的飞地顶在自己的头上。 现在他们是顾不上华严山,若是等到整个上界完全沦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个乱局,她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了。 “靖远,我想要下山。” “好的。” 男人温柔的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我陪你一起。” 他低声说道。 灵界松溪集。 今天是真神教一年一度的神恩日,真神教在灵界的狂热信徒都一窝蜂的涌到了总坛所在的松溪集,等待着沐浴神恩的那无比神圣的一刻。 松溪集原本只是灵界靠近青松林的一个小小的村落,因为真神教的神塔就建在青松林中,才几年的光景,松溪集就快速的发展成为灵界比较繁华的城市之一。 居住在这里的,大都是真神教的狂热信徒或者是教中主事,为的就是能最大程度的靠近“神”的所在。 站在松溪集最热闹的坊市中,还能时不时的看到身穿纯黑色或是纯白色布袍,头戴面罩的真神教徒在人群中穿行,周围的居民都司空见惯,有些还会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若不是长孙凌妍在雾岛中心的禁阵见过这样的装束,恐怕还以为这些就是灵界修士的统一服饰而已。 “这是……虫人?!!” 长孙凌妍看着眼前这有些熟悉的景象,忍不住低低的惊呼出了声音。 却见其中一个穿长袍的男子将头上的面罩摘了下去,伸手抱起了一个正朝他跑过来的幼童,两人都笑容满面显得十分亲热。 那是一个虎族的灵修,暗黄色的发髻上还顶着两只圆圆的耳朵,和那幼童显然是有些学员关系的。 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灵修么。 长孙凌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那群残暴的虫人。 她对于那天看到的情景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即便知道那是发生在千年之前的景象,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用血肉化成的果实,那些被毁掉的人的惨状,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样的鲜活。 “他们是……熙族人?” 长孙凌妍喃喃的问道。她看着那父子两个温馨欢乐的样子,怎么也想象不到禁阵之中那些人的狰狞残忍。 “嘘——” 殷朗揽过了她的身子,用自己的肩膀将她遮了起来。 “说话要小心。在这里,熙族人就是所谓的神。” 他凑到长孙凌妍的耳边,低声说道。 “这里到处都是真神教的耳目,你若是说了什么禁忌的字眼,马上就会被他们发现的。” 真神教? 这就是真神教? 长孙凌妍将信将疑。 她忽然想起展梓渊离开的时候曾经说,他们是要去灵界的。能知道熙族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个,怎么就这么巧合刚好就在这里遇上了? “真神教是熙妪和展梓渊搞出来的?那三花会不会有危险?” 长孙凌妍可没有忘记熙妪曾经要求她振兴熙族的那段话。她知道那老太太有些野心,可是没想到还真就被她给做出了气候。 她和殷朗来到灵界,其实是为了找寻三花的踪迹。 即便心中很清楚三花的身份,可是毕竟一起相处了这几年,完全把他扔到一边不闻不问,长孙凌妍自问自己没有那么硬的心肠。 若是他需要,他们就尽力帮一把。 若是他不需要,他们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了。 比起那些所谓的“族人”,还是三花的分量比较重。只是不知道此次若是有机会遇见展梓渊,她还会不会有那么多的亲近感了。 自从见到了熙族的实验室,她对于这个“故族”就生出了不少的警惕之心。显然她的身世都不是真的,若真是那么看重她,决计不会扔她自己一人呆在上界,完全不闻不问。 也许这个身体只是那些批量培育出来的一个成品,侥幸有了灵魂,这才让熙族觉得有价值。 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咱们现在这里住一晚,摸摸灵界的情况。等把形势弄清楚了再出发去南明城也不迟。” 殷朗看了看天色,低声的建议道。 “也好。”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我有些担心三花。” 她轻声说道。 “靖远,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进了这个城门之后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三花孤零零的一只猫,它贸然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别想了阿妍。咱们先找找看。三花毕竟是一个灵修,他既然觉得回来想必心中还是有些章法的。” 两人走进了一家客栈,跟掌柜要了两个房间。 “三天后就是神恩日,来面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们倒是来得巧,本店就剩下一个房间,你们住是不住?” 掌柜见两人穿着普通,又不是神教的教徒,态度立时就有些冷淡,爱答不理的问道。 “那就这样吧。” “现在若是出门再另寻客栈,恐怕都是这个样子,倒不如先定下来。” 殷朗笑着看向长孙凌妍。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都不约而同的改变了相处的模式。 只见那面容精致的女子微微的撇了撇嘴巴,随意的瞄了一眼那房间的门牌。 “地字间012……没有更好的么?” 她娇嗔的瞪了男人一眼,有些不满的嘟囔。 “地字间……让本仙子怎么住啊……” 男人好脾气的笑了笑,打躬作揖的哄了了半天才让她转圜了回来。见她没什么意见,男人很干脆的从掌柜的手中接过了钥匙。 两人状似亲昵随意,可是谁也没有错过掌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诡异神情。 那是评估猎物价值的谋算,以及有些狂热的心满意足。 从他们接过钥匙的那一瞬间,有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就不断的向着他们的身上聚集,原本喧闹嘈杂的大堂,有那么一瞬间是停滞了的。 这觉得不是她的错觉,她相信殷朗也看出情况有些不对,才会配合着她演了那一出戏,为的就是让这些藏在暗处的人能放松对他们的警惕。 看来,这家店,还是有些问题的。 第162章 暗夜魂影 松溪集的夜晚分外的宁静,除了偶尔挂过窗棂的风声之外,四下里都是静悄悄的,仿佛整个城一下子被切断了电源一般,完全的沉寂了下去。 风带来了阵阵的异香,清新的味道沁人心脾,闻之忘忧,轻易的就让人沉醉在甜美的梦境之中,再也不愿意醒来。 整个城市都睡了,睡的这样安然宁静,丝毫没有防备。 长孙凌妍躺在床榻之上,殷朗附在桌案边,两人似睡非睡,彼此都知道对方已经起了防备。 太安静了,这不正常。 只是,对方还没有出手,他们暂时还只能按兵不动。 夜半,一道道飘忽黑影快速的出现在城中的各处。它们似乎有目的的分散开,悄悄潜入城中的几家客栈之中,这些店铺无一例外都在门口的廊柱上挂了一道青幡,长孙凌妍所在的客栈也是其中之一。 很快,她就就觉得有阴寒污秽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没等对方出手,长孙凌妍当下就毫不犹豫的劈出一掌,直接把黑影砸飞到墙上。 吼! 黑影匍匐在地,不甘地嘶吼一声。 这边,殷朗也站起了身。他闪身挡在长孙凌妍的面前,手指一抹就有道微光出现在指尖。 他们不敢点灯,生怕亮起的灯光会打草惊蛇,引来敌人的警觉。殷朗的这点光虽然不算明亮,可却是能够破除一切幻象的真火,就在这微光之下,两人也看清楚了趁夜偷袭之人的模样。 应该说,他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一个人了。 这道黑影虽然还保有人的轮廓,可是周身飘忽虚幻,并没有凝实的身体。只见它通体漆黑如墨,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根本就很难用肉眼发现。 他眼眶凹陷,双瞳殷红如铜铃,脸孔扁平,原本是鼻子的地方只剩两个孔洞,口中两根长长的獠牙凸出唇边,散发出暴虐凶残的气息。 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个前来索命的恶鬼! 见此情景,一贯从容淡定的殷大岛主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戗魂?” “原来传说中的幽煞之地竟然在这里......” 长孙凌妍望了望窗外,黑沉沉的天空上压着厚厚一层铅云,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光芒,只在云间的缝隙之中隐隐透着暗红之色。 满城死一般的寂静,一眼望去只有几盏随风摆动的幡子隐隐带了点点的荧光,飘渺虚幻的仿佛是徘徊在人间的怨魂。 砰! 一抹剑芒闪过,凤凰剑在半空划过一道金红色的光芒,那戗魂瞬间被击的消散开来,在星星点点的火花之中化为一道青烟。 “用凤凰火涤荡去魂魄上面的阴煞,它也算是得以再入轮回了。” 长孙凌妍轻声说道。 这些戗魂皆是死于极其残忍的手法,死前受尽折磨,才能死后因煞气凝聚魂魄,久久不能消散,也不能再入轮回,可谓是不死。 可是这样的长生,魂魄本身却是没有意识的。 它们唯一的执念就是杀戮。 “我怎么看着,这东西是想要夺舍的?” 殷朗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戗魂若是能因杀戮而夺得一具身体,就能摆脱不死不活的身份。 可是戗魂没有意识,心性确实残忍暴虐,寻常人遇上了大都似的凄惨,很少能留下一具完整的尸身。那死去之人的魂灵受到戗魂煞气的熏染,往往也化成了新的戗魂。 是以古籍中记载的这种恶物非常厉害,只要出现了一只,就能将一个城市化为死地。 好在戗魂属于地缚灵,只存在于幽煞之地,没有地气的滋养多半是要渐渐衰弱下去的。 冲到长孙凌妍和殷朗面前的这一只,却和惯常的戗魂有着天壤之别。 它似乎是有了意识一般,目标明确的想要直接夺舍,丝毫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行动。 大锤从地上戗魂化成的那捧灰中拣出了一枚小小的黑色珠子,啊呜的一声吞进了肚子,然后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 见此情景,殷朗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凌妍一看到那黑色的珠子,就想起了在雾岛禁阵中的那个血腥残忍的夜晚。 那些虫人将人杀死之后,也是将人体内的珠子取了出来作为贡品。 只不过,那些珠子却是红色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的怀疑和担忧。 眼皮底下出了这样的事,真神教不可能不知道。 看不到戗魂,阴煞之地是很难被人发现的。若这里真是这样,那真神教选择建坛的意图就有些微妙了。 难道,熙妪他们是想要和千年之前的那些熙族一样,通过这样的方式复兴过去的荣光? 若真是这样,三花面对的麻烦可就是大多了。 “走吧,咱们出去看看,好容易遇到敌人露出了尾巴,可不能浪费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两人不再犹豫,殷朗揽着长孙凌妍的腰,脚尖轻轻一点地面,两人的身子就如同柳絮乘风一般,顺着敞开的窗子一下就掠到了半空之中。他几个腾跃之后,很快就跳到了一家酒楼的屋顶。 这里算是松溪集最高的建筑了,城中所有的情况可以尽收眼底。 此时城中已经起了浓雾,迷蒙之中黑沉沉的天空似乎又向下沉了几分,阴云也显得更加厚实。 借着城中星星点点的亮光,两人能看到走在浓雾中的那群人。他们个个步伐僵硬,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汇聚到大道的郑重,一步一步的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交谈,也没有人结伴同行。所有的人都是自顾自的走在路上,他们动作和方向却是格外的统一。 就像没有意识的尸群。 “都是被夺了舍的人。” 殷朗沉声说道。 “看样子这些戗魂都是被人控制的,以后自然会听命于人。” “被谋夺了身体的成为新的戗魂,如此生生不息的发展下去......”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不过那未尽的意思长孙凌妍明白。 若不是这样,那险些黄金教挤兑的没有立足之地的“熙族”人,怎么会这样快速的征服了整个灵界,成为和黄金教势均力敌的力量呢? “咱们跟过去看看。” 为了隐蔽,二人等那诡异的队伍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这才远远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不时还会从浓浓的雾霭中窜出戗魂,这些可比长孙凌妍之前遇到的那个要凶恶的多,上来就是一顿横冲直撞的乱打,丝毫没有刚才的章法。 “这是新生的戗魂,想来还没经过驯化和控制。” 殷朗伸手击散了一只冲过来的黑影,确实没看到有黑色的珠子出现。 两人这才明白,只有大锤的凤凰火才能将那隐含的凶煞之气凝练成实体。想通了关节,两人自然也就不再浪费力气,全部交给大锤来应对。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竟被它搜集到足足三百多颗煞珠,大锤吃了个肚皮溜圆,剩下的大半都讨好献宝给了长孙凌妍。 “这东西有用么?” 满是阴煞的珠子,想必只有那些邪门的魔修才有兴趣,自己要来是没什么用处的。 “可别小看了它。” 殷朗笑眯眯的说道。 “这珠子中蕴含着一丝极为罕见的玄冥煞气,若是用好了能神不是鬼不觉的慑人魂魄,要不哪能造的出来这么多的戗魂?” 天地间的灵气也分三六九等。 阴阳不论,天地玄黄四阶级之中,每一阶又分作上中下三品,共计十二品灵气。 像常见的杀戮之气、幽怨之气,都属于煞气之中的下下品,不但灵力低微,而且还含有许多的杂质。 戗魂的煞气多半都是前两者构成的,只有微不足道的那一丝是因感应天地阴煞而生出的玄冥之气,最为稀有珍贵。 用好了,可以滋补阴魂淬炼法器慑人魂魄祭练法阵,功效堪比十全大补丸。 若有修士神魂受了重创,用这玄冥煞气淬炼神魂,就可弥补一二,让原身快速的恢复。 只是这玄冥煞只在阴煞之地才有几率出现,三界寻常的地方是看不到的。 即便是遇上了,若是没有凤凰火焰的淬炼,这一丝的玄冥煞气还是会随着戗魂的死亡儿消散,根本不能收集起来。 听他这样说,长孙凌妍顿时觉得手中的这些不起眼的黑珠子,一下子就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只要自己敢说自己手中拥有玄冥煞气,绝对会引来无数修士的垂涎!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没有仇家,将来渡劫失败若是有了这样的宝贝,那自然要比靠着修为硬挺过去安全的多。 “对你的伤有好处吗?” 她有些急切的问道。 自从那次受伤之后,殷朗的修为便再也没有恢复的迹象。他自己虽然不怎么在意,可这际长孙凌妍心上的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她总觉得是自己带累了殷朗。不但丢了雪巍岛,自己还损了修为,是以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孜孜不倦的寻找着各种灵丹妙药,就指望着能让殷岛主恢复以前的风光。 可惜这一次,她又失望了。 只见男人微微的摇了摇头,微微的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算了,阿妍。” “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他低声说道,看似轻松的语调中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惆怅。 第163章 夺魂仪式 深沉的静夜中,众人麻木的向前行进,除了脚步声和微弱的喘息声,四周静寂的可怕。 穿行在山间的人群,仿佛是行走在冥府道路上的幽魂,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机。 长孙凌妍和殷朗远远的跟在队伍的末尾,眼看着这队人踉踉跄跄的上了背后的大溪山,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浓重。 林中传来一阵浓郁无比的香气,甜腻厚重,讯的长孙凌妍一阵阵的头晕。 一只温暖的大手掩住了她的鼻,指尖泛起的是阵阵清凉的灵气,一下子就驱散了她脑中的昏沉。 是殷朗。 长孙凌妍朝着走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笑了笑,即使知道这暗夜之中他不会看见,可是心中还是一阵阵的涌出暖意。 在这诡异的夜晚,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保护,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之后,这队人终于慢下了脚步。甜腻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似乎是在勾引的队列向某个方向前进。 那是建在一个山坳之中的祭坛,巨大的青色巨石耸立在周围,将这个不大的山坳挤得满满当当。 山坳之中,有些个身穿白色外袍的人走来走去,对于这些鱼贯而入的“尸体”们看也不看一眼,径自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尸体们在山坳之中站定,长孙凌妍和殷朗也隐身在一旁的青石边上,小心的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熟悉了。 在雾岛中心的禁阵之中,他们曾经亲眼目睹了不只一遍。 祭坛,白袍人,牺牲者。 只是那些却是虫人,而这几个又是什么身份? 场上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了。 却见一众白袍人在祭坛便分列了两队,各个垂首肃立,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没过多久,这个谜底就揭开了。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绣着红色暗纹的瘦弱身影走了上来,头上的面罩戴着高高的冠冕,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看上去如同暗夜的幽灵一般。 是个女人。 她嘴里在吟唱着什么听不懂的曲调,借着场上微弱的光亮,长孙凌妍能看到她高举的袍袖之下那晶莹润泽的手臂,她托举着什么器物,在火把的映衬之下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尖利,那祭坛上的女人似乎在用整个生命嘶吼,完全听不懂的奇特一波又一波的刺着耳膜,却又隐隐带着些有规律的节奏,听得让人心都几乎要被震碎了。 她手上的那个不知名的法宝,闪烁的红色光芒也仿佛依托着吟唱的节奏,红光越来越明亮,青色的巨石似乎能反射光芒,隐隐将这半个小山坳都照亮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启了护体的灵璧,将彼此罩在了其中。 情况有些不对。 果然在下一刻,场内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那些分立两侧的白袍人也跟着女人吟唱了起来。随着他们的声音不断增大,场中那些麻木的“尸体”们渐渐被一团白色的雾气笼罩,雾气盘旋凝结,不断的向上蒸腾,似乎是想要逸散在黑夜之中。 就像是有着一层看不见的大网,将这些盘旋在尸体头上的雾气牢牢的拢在了场中。雾气似有生命一般的四散冲撞,可是每每遇到了青石就被弹了回来,像是遇到了强力的阻隔。 渐渐的,这些白雾的力道越来越小,慢慢的沉寂了下去,一点一点的被压实,围绕着女人手中的红光开始旋转了起来。 这是一个白色的漩涡,随着雾气不断被凝炼聚集,漩涡的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片刻之后,众人的歌声逐渐停歇,一颗白色的晶体落在了那位站在祭坛中央的女人的手中。 是魂晶! 长孙凌妍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魂晶是人类三魂凝聚的产物。没了魂的人终日浑浑噩噩,虽然身体还活着,可是和死人也没什么分别了。 魂晶的力量精纯,是人类全部生气凝聚成的精华,效用堪比天然高阶灵晶,而且对于人族修士更加容易吸收纳用。 她只在雪巍岛的典籍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了实物了! 拳头大的一颗魂晶璀璨耀眼,却不知是有多少的人命含在里面呢。 此时,场中除了那些身穿白袍的人之外,剩下的尸体已经全部倒下,黑压压的铺满了整个小广场。 却见那些白袍人走进场中,人人手中拿着一个小鼎样的法宝,他们不断的从里面挑出一些液体抹在尸体的天灵盖上,很快,这些□□作过的尸体又再度站了起来。 长孙凌妍皱了皱眉。 她终于知道这些戗魂为什么会乖乖听话了。 没了三魂只剩下七魄,就等于或者的行尸走肉,一点自我的意识都没剩下,自然是容易掌控。 剩下的尸体还可以作为尸傀使用,真是一点都没有浪费东西。 难怪松溪集死气沉沉的,恐怕里面真正有意识的人早就成了这儿戗魂的替补,尸身也被别人占用。 这所谓的神恩日,根本就是一个幌子。欺骗各地的信徒前来朝圣,来的却是被抽取了魂晶供人增进修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些……都是熙妪他们做下的好事?展梓渊到底知不知道?! 长孙凌妍扭头看向殷朗,男人的眼神沉静安然,让她原本有些慌乱不安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他们原本就不是真正的族人, 若是这些都是熙族人假借展梓渊的名头动的手,展梓渊本人并不知情,她自然会想办法救他脱困。 若是他知道并且还参与了,她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少不得要暗中做些手脚坏了他的好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单单是正义不正义的问题。 华严山虽然已经成为浮空岛,可是毕竟不可能脱离上界独立生存。就算她和殷朗有办法,山上的庐贝人可还没有做到完全的自给自足。 何况,华严山也不能一直只停步于现在的规模。 师祖说的是振兴华严器宗,可没说把山拿回来就成。若是放任他们这样胡作非为下去,早晚会没了华严山的生存空间。 她此次出来是寻找三花不假,可是若是能给黄金教和真神教添些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对视了片刻,悄悄的从这个小小的山坳中撤了出来。 等到了一个偏僻之处,殷朗才开口问道: “你准备怎么办?” 他想来也是想到了展梓渊和长孙凌妍的关系,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可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长孙凌妍看的明白,依照他现在的立场,确实是不好说些什么。 “明日正午就是真神教的集会……我想亲自去看看。” 她轻声说道。 殷朗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看看再说罢,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话虽然是这样讲,可是大家心中都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会。 祭坛和服饰都和千年之前的那些虫人们一样,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拿着魂晶要做些什么,可是这毕竟是人命换来的东西,想来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用。 能记得这些的,能操控这些的,除了当年的被害人天魔族,剩下的就是所谓的“神”了。 这里是真神教的腹地,尚樾就算是本领通天,想必也不可能把坏事做到人家眼皮底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操控真神教的熙族了。 可以的话,长孙凌妍真的不愿意相信,当初那个真挚开朗的少年,竟然也有双手染血的时候。 果然名利和权势这样的吸引人,能让人忘记了天道规则,因果清算? “你绝不觉得,那个女人的样子有些眼熟?” 殷朗忽然说道。 长孙凌妍定了定神,她也觉得主持这个血腥仪式的祭祀看着有几分熟稔,只是一时之间,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魂晶之上,竟然没有想起这个声音和体态到底是属于哪个的。 “华严山升空的那一日,有一群云苍派的剑修到了山下的荒村,也不知他们做了什么,最后竟然将地下的昆龙翻了出来,其中就有这个女人!” 殷朗的声音不徐不缓,很快就将长孙凌妍的心带的平静了下来。 升空日那天来的女人?那不就是单嫣嫣么?! 这么一想,那身影果然是单嫣嫣的,难怪最后她没有看到女人的尸身,原来她竟然真是逃过了一劫,投了真神教了! 不对。 昆龙的出现,其实是给黄金教添了大都的麻烦。 若不是黄金教一直在和昆龙斗个难解难分,恐怕真神教还不会真么快就从灵界蔓延到上界。 也许,这只昆龙,根本就是真神教有意放出来给黄金教找麻烦的。 只有这样,才能给真神教争取足够的生存空间。昆龙主要是和黄金教抢夺煞气,对于真神教的妨碍倒是极少的。 难怪这单嫣嫣年纪轻轻竟然能够成为大祭司,想必是一早就存了投奔真神教的心,为真神教效犬马之劳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就觉得有些佩服单嫣嫣了。 这个女人从云苍派到真神教,每次都能从逆境中寻找生机,也算是精明果决,眼光奇准了。 第164章 沐神恩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松溪集的时候,沉寂了一夜的城市忽然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样,瞬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坊市、小巷人潮涌动,街边的小摊摆的满满当当,各种吆喝声不断地传进耳中,整个城市都鲜活了起来。 “可惜都是假的。” 站在山间俯看城内,长孙凌妍有些闷闷的说道。 眼前的景象是这样的繁华热闹,可是一旦到了黑夜,这个城市就立时变得死气沉沉的,这些人,不过都是披着人皮的傀儡罢了。 殷朗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肩膀。 “别想那么多,先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罢。” 午时太阳高升,是一日之中阳气最为鼎盛的时候。作为真神教最重要的节日,神恩日的仪式也理所当然的选在这个时候进行。 时辰还没有到,半个松溪集就开始骚动了起来。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镇中心的沐阳台,为的就是不错过这一年一度的盛大仪式。 所谓沐阳台,其实就是一个用大理石镶嵌而成的巨大白色祭坛。八根高高的石柱耸立在一块略微高起的空地上,托起了一个大约百平米的石台。这石台由一块完整的大理石雕刻而成,上面点缀这各种神秘的花纹和团,在清晨的阳光映衬之下,倒真有几分圣洁的味道。 没错了,是在雾岛见过的熙族传统纹路。 只是这熙族已经没落了几千年,族人被天魔族消灭殆尽,怎么还能有这样完整的传承保存下来? 不知不觉的,她竟然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现在的熙族,早就不是当初的那群‘神’了。当年天魔族叛乱之后,熙族一度遭受了重创,几乎就是灭顶之灾。” “只有两支逃了出来,一支躲进了雾岛,另一支则是藏在了花青谷。” 殷朗忽然露出了一个带着些嘲讽的笑容。 “尚樾藏身的地方,就是原本熙族遗支所在的旧址。若不是有熙族的阵图和禁法,他如何能够躲得那么安稳。” “熙族陨落是天道注定的事,为了保证血统的纯净,他们永远只和族人通婚,渐渐身体不能承受日渐庞大的灵气,变得越来越羸弱衰败。”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需要提取和利用天魔族人的原因。” “我族本就是这世间最出色的修士,若不是因为被熔断进了天魔血,如何能够甘心被日落西山的熙族人驱使?” “天魔生于域外的混沌空间,本性暴躁残忍,却非常的执着。当年的族人有些因为求而不得转而囚禁了自己的旧主,亦或是为了泄愤而有意糟蹋,总之就是诞下了不少的混血人。” “后来我族也走上了熙族的老路,族内通婚,子息渐渐没落了。 等到族人凋零殆尽时才有人骤然发现,无论是熙族人和天魔人,纯正的血脉是不可能被天道容忍的。”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我族只剩下尚樾和我这两个,反倒是那些混血的不拘血统,竟然也流传了下来。” “你说的那些所谓的族人,想必就是这些混血的后代。他们虽然自称是熙族,可是体内真正属于熙族的血脉怕是微乎其微,还不如你这个身体来的正统。” 听他这样一说,长孙凌妍顿时觉得心中闷闷的。 她有想起了雾岛禁阵中的那些或凝滞或腐烂的身体,恨不得自己不要这样纯正的身份才好。 正想着,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空,人群密密麻麻的挤在了祭坛之下,虽然人人脸上都带着狂热的神色,可是却奇异的保持着特定的秩序,根本就没有出现踩踏拥挤的情况。 狂热和节制,看似喧闹的场面却隐隐带着凝沉的死气。若不是昨夜两人看出了这松溪集的门道,今天裹在人群中怕是根本就发现不出任何的异样。 时辰到,日照当空,八根雪白如玉的石柱被一道道的阳光照射之下,开始反射出晶莹瑰丽的光芒。 天上开始飘落下点点金光,金光撒在人的身上,仿佛给在场的每一个信众都披上了一道金衣,人们的情绪更加的激动,祭坛下面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刺得人头痛不已。 渐渐的,欢呼声变成了有规律的歌声,台下的众人哼唱着长孙凌妍听不懂的语调,声音悠远绵长,带着无尽的憧憬和渴望,有些唱着唱着竟然还哭出了声音。 这太狂热了。 长孙凌妍微微的皱紧了眉头。 若这是真的疯狂脑残粉,她顶多只是笑笑,还得赞一句有人格魅力。 可是这之中的有些人,分明就是少了三魂的傀儡,现在做出这样一幅看似真实的样子,真是让她觉得有说不出的诡异。 应和着歌声,一阵阵甜腻香气蔓延开来,让场内的人群更加的激动。 昨夜他们遇袭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 正想着,忽然远处天地交汇的地方,有群身穿白衣的少女引着一顶轿子翩翩而来。她们在空中步法优美,身姿袅娜,速度却是快的很,没一会儿就落到了祭坛之上。 一队队身着黑袍头戴面罩的男人列队走向祭坛。下面的信众看到这些装扮的人,纷纷的侧身行礼,很自觉的给队伍让出了一条通道。没过多长时间,这些身着统一服饰的黑衣人就将祭坛为的严严实实,他们肃然站立,满身的煞气根本没做丝毫的掩饰,瞬间就让场内安静了下来。 “请——神——主——” 一个清悦的女音在场中响了起来。 长孙凌妍听得清楚,这就是昨夜当了祭祀的那个单嫣嫣单姑娘。 没想到她还真就混出了一些身份,能主持真神教这样重要的仪式,想必在教中应当也是有身份有分量的人。 随着她这一声喝令,在场的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两手高举平伸向前,向着那悬在半空的白色轿辇行了几个大拜之礼。 直到轿辇停在了祭台之上,单嫣嫣才喝令众人起身。 “我教受命于天道,是为上古神族的后裔,上界修真之人芸芸,多年却未有人飞升,乃是因为道法崩坏,修不成正道。”“蒙我主慈悲垂爱,特来传播大道正宗,赐众生平等沐浴在神恩之下。然求道若唾手可得便没了敬畏之心,我主立下天规,修者必要得考验方能上得通途,此乃本教立身之箴言。。” “本教平和仁爱,教导人向善奉献,济世渡人笃信正宗,才能得成大道。今日众生当以谦恭感激之心,将身心合一奉于我主共铸大道,待造化入体方能得永生安宁!” 她每说一句,台下的众人便高声应了一句,场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可停在台上的拿定白色的轿辇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请吾主现身,点阅众生信度之心——” 单嫣嫣高亢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就开始洒下了瓣瓣的花雨。 “这又是什么手段?” 长孙凌妍皱紧了眉头。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此时身在一个狂热的推销洗脑现场,看看连天女散花这一招都使出来了,这单嫣嫣还真是够能折腾的! “这花是九夜曼陀罗,能让人生出幻觉,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闻听此言,长孙凌妍急忙在自己和男人身上有套了两层灵气壁障,直到完全闻不到九夜曼陀罗的花香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出现在场上的,果然就是展梓渊。 只见他一身华丽的白色锦袍,隐隐带着金色的神秘纹路,他身形挺拔面容清冷,站在台上不怒不笑,远远看过去真是有几分谪仙的问道。 见他出来,众人的纷纷倒地叩拜,大声呼喊着什么长孙凌妍听不懂的称呼,有些人甚至激动的全身颤抖,完全不能自已。 只见那白袍1青年朝着已经退到一旁的单嫣嫣点了点头。 “沐——神——恩——” 伴随着单姑娘清脆的声音,一道道瑰丽的霞光从白衣青年的身后射出,很快就将整个祭坛都笼罩了进去。 霞光中仿佛掩藏了万千的星辰,不断的垂落,没入在场众人的体内。 随后,每个人的头上,都涌出了点点精光,凝聚到青年身侧的白袍人手中捧着的一个小鼎之中。 是熙妪! 她手中捧着的那个小鼎,和昨夜长孙凌妍看到的那个差不多,只不过要精致了不少。 沐浴在霞光中的人,脸上露出了陶醉沉迷的神色,脸色变得红润,皮肤紧实光滑,倒是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那青年身后的霞光才渐渐的弱了下去。 熙妪从鼎中取出了一捧晶莹夺目的晶石,奉到了展梓渊的面前。 那青年看到这样璀璨夺目的光芒,脸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你们诚挚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愿你们从今天开始,能始终继续一颗无私奉献的心,为自己积累更多的功德因果。” 青年的声音真诚爽朗,笑容也发自内心,在这个诡异的祭坛之内,像是一道清凉的微风,驱散了人们心中的晦暗。 难怪她们将他奉为了神。那样真挚的快乐,看起来不像是装出来的。 长孙凌妍看着远处高台上的少年,心中默默的感慨。 仪式结束,青年正要缓步走回轿辇,忽然心有所感的抬头望去,眼睛定定了看着不远处的山岗,脸上露出的激动的神色。 “姐姐,是姐姐来了。” 他低声说道,周身泛起层层五色瑰彩,直直的指向了长孙凌妍和殷朗站立的地点。 “姐姐,好久不见了呢!” 第165章 所谓姐弟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作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二的所谓遇故知,有时候其实并不是那么美妙。 尤其是对方还兼职邪教神棍的时候。 长孙凌妍丝毫不意外自己漏了行踪。 这松溪集遍布都是真神教的耳目,但看昨夜那些精确命中的外来者就知道,城里没有哪件事是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的。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弟弟”,在这中间到底担任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是独揽大权的“神”,还是一个被利用作为幌子的工具。 眼看着少年那喜不自胜的模样和热切无比的态度,长孙凌妍默默的在心中画了一个问号。 两人跟随着进了真神教的总坛正厅,分宾主落座之后,展梓渊就立时开口说道。 “姐姐来的时候竟然没着人知会我一声。若不是我眼见,看到了姐姐在一边观看神教的仪式,说不定就这么错过了!”“我若是知道姐姐要来,一定会早早安排的好好的。” 他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熙妪和单嫣嫣,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 这一刻,那个原本开朗活泼的少年,忽然就如同一柄开了锋的宝剑一样,变得锐利冰冷的让人无法直视。 展梓渊本就是大家出身的翩翩公子,就算再怎么不受宠爱,可是作为展家嫡子应有的传承,还是一点不少的拿到了的。他平日一副跳脱飞扬的样子,冷不丁这样一变脸,倒真是有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阿奇那左使,这件事……” 站在一旁的熙妪立时倒身下拜,口中急急的说道: “神主息怒,老身一时不察,怠慢了小姐。” 她一边说,一边又转身跪拜长孙凌妍,姿态卑微的说道: “老身安排不周,此事还请小姐恕罪……” 一旁垂首站立的单嫣嫣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她默不作声的扭了扭手指,想来是和这位阿奇那左使有些龃龉的。 长孙凌妍挑高了眉毛,心中的惊讶真是一*的袭来。 她何曾见过熙妪这样谦卑的样子。就算是在闳西展府,这位老太太也是独自霸占了一个院落,虽不说有什么权柄风光,可是那个时候展梓渊待她还是言听计从的。 她还记得熙妪和青玉坑她时,那种隐含着矜持和轻视的神色。和她这个所谓族长的女儿比起来,展梓渊无疑对她们更加重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情势发生了如此诡异复杂的变化? 却见展梓渊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冷声吩咐道。 “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我要和我姐姐好好说说话,你们杵在一边我看着就心烦。” 听他这样一说,两人连忙躬身行礼,丝毫不敢耽搁的倒退着出了正堂。 房间内,只剩下长孙凌妍、殷朗以及展梓渊三个人。 长孙凌妍有些惊异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她忽然发现,这个笑容依然爽朗阳光的人,似乎和她记忆中的那个有些鲁莽的少年不太一样了。 “怎么了?姐姐为什么这样的看我,是有什么不对么?” 一身白色锦袍的俊美青年微微征楞了一下,他似乎被长孙凌妍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半掩在发髻之下的耳尖微微有些泛着淡红。 “那是……熙妪?” 长孙凌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她其实是想说,什么时候展梓渊忍得下心来对着熙妪这样的颐指气使了。 “没错,阿奇那左使现在是神教掌管书屋的人,她身上带着些微末的我族血统,我用着也比较安心。” 展梓渊笑着解释道。 他忽然顿了顿,似乎是悟到了长孙凌妍这样问话的含义,脸上随即露出了骄矜的神色。 “姐姐,神教是供奉的是我族。虽然熙妪一路扶持着我长大,可那是母亲交予她的任务,我心中感激不假,身份终究是有差别的。” 说到这里,展梓渊的脸上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神色,他似乎是担心长孙凌妍觉得他有些绝情,有些激动的解释了起来。 “我能做的事,她们是做不到的。真神教能撑的起来,全靠着我们熙族的力量。我为她们提供了生存的空间和手中的权柄,她们拜服我是应当的。” “公是公,私是私,熙妪以前就教我要公私分明。我心中尊敬她,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在家里,很多事是要做给千万教徒看在眼里的。若是我还像以前那样的尊卑不分打成一片,又有哪个愿意听命于我,跟从于我呢?” 展梓渊说的有些落寞,可是眼中一闪即逝却是漠然。 “你若是觉得残忍,还是早早离开这松溪集吧。” 他忽然冷声说道,身体却是不自然的颤了一颤。 长孙凌妍被他这突然变化的情绪吓到了,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那原本已经修过身体的青年忽然又回转了回来,几步就抢到了自己的身前。 “刚刚都是说笑的,姐姐切莫当了真。” “姐姐,你不知道。当年我们两手空空的来到灵界,能闯下这一片天是有多么的艰难。我若是不用着手腕立下威势,一早就被人吞噬殆尽了。” 长孙凌妍心中了然。 是她自己想左了。 能将真神教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展梓渊决计不是个简单的人。 她印象中的那个少年跳脱飞扬开朗真挚,可他终究是大家出身的子弟,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世家公子。 能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下安然的长大,如何能是一个没有心机的简单少年? 她一路行来,本就对真神教有些不良的观感,现在又联系到熙族和展梓渊,忽然就觉得很是没趣了。 就连原本记忆中的那种亲近感,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消磨了不少,现在更是几乎感觉不到了。 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眼见长孙凌妍的神色渐渐的淡了下去,展梓渊眼中的焦急溢于言表。 “可是我待姐姐的心却是没变的!” 俊朗的青年几步抢上前,伸手就想拉过长孙凌妍的手腕,却被站立在一旁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高大男人不着痕迹的拦了过去。 “姐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姐姐不喜欢,那我就按照姐姐说的改。姐姐想我怎样就怎样,把命给姐姐都好,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语调中已是带着些哽咽之意,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见他这个样子,长孙凌妍心中也有些泛酸。 她不是此间的修士,一直不是很能理解所谓宗族到底有怎样的力量。 她和展梓渊几面之缘,即便是真正的血亲,两个从小就没在一起生活过的人,很难这么轻易就生出了感情。 想来展梓渊这些年过的很是艰辛,能掌握住这样一个庞大的势力,背后付出的心力不知要有多少。 想起在雾岛禁阵中看到的景象,长孙凌妍的也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她的身体是造出来的,那展梓渊呢? 说起来,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纯正的熙族了。当年熙妪没有把实话说给她,那展梓渊的身世说不定也是有些问题的。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正堂中陷入了尴尬的沉寂,只留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倒是沁人心脾。 “既然看过了,咱们就准备启程吧,还有好些事等着做呢。” 殷朗忽然出声,打破了堂中的静寂。 展梓渊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眼前面容精致表情从容的女子,眼中带着些许的希翼。 “才刚刚见了一面,就要走……至少也住一夜,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姐姐说。” “这些年,姐姐都去了哪里?我遣人三界的找,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长孙灵妍想了想,终究还是点了头。 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问问展梓渊,单嫣嫣弄出的那一出是出于他的授意还是那人自己的手段。 真神教的势力这样的庞大,展梓渊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会不会也想要像千年之前的那些熙族人一样,做些违背天道规则的事情。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两人在真神教的总堂住几日,然后再做打算。 这半日,长孙凌妍和展梓渊一直在堂中叙谈,虽然说得都是些不咸不淡的琐事,可是那尴尬的气氛总算是扭转了回来。 殷朗见两人说的热闹,却只是看似悠闲的坐在一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夜半,门口轻微的响动惊醒让长孙凌妍一下便从静修中惊醒了过来。 有人过来了。 她想避到门后提防,可是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微微有些麻木,似乎是没有平时那样的灵活了。 长孙凌妍的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 是熙妪还是单嫣嫣?抑或就是展梓渊本人。 经过这半日的接触,她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已经不是之前她印象中的那个少年了。 为了谨慎,她没有在真神教喝过一滴水,竟然也能中招,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看他那一片赤诚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耐不住的下了手。 她终究还是小看了他。 一个身影轻轻的推开了门,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丝袍,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带着幽暗的光泽。 “姐姐……” 第166章 迷乱夜 “姐姐……” 长孙凌妍被他叫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她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所谓的“弟弟”,竟然也有成为变态的潜质。 之前所有的怀疑都变成了现实,原来她对展梓渊的提防一点儿都没有错,只是她没想到在她已经有了准备的情况下,他们还是着了道。 殷朗在哪里?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没有动作啊? 那不成…… 长孙凌妍的心在一直的下沉,她几乎不敢想,一个受过重创还没恢复到全盛状态的修士,落到这群人的手中会有怎样的下场。 华严山荒村的那一幕就在眼前,殷朗的修为可是要比泓剎高得多得多。 这么看起来,真神教和黄金教其实也没有本质的区别。 她心中忧惧,面上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显现出来。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姐姐说要走,我的心就像是被油烹了一样的难受。” “明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血亲,为什么姐姐一次次的要弃我而去?” 青年俊秀白皙的面容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悲伤,他幽幽的口气满满的都是怨怼,听得长孙凌妍几乎就要吼出来。 这是演的哪一出?明明当年是他们不愿意到华严山落脚,怎么话到了他的嘴里就颠倒了个? 莫说他们不是血亲,就算真的有了血缘关系,断断没有像熙妪那样,一见面就要求人家为家族付出的道理。 我可不知道你们会要求我去奉献什么。 “熙妪说的话,你也信么?” “万一我也和你手下的那些族人一样,只不过是有着一点儿微末的血脉,展神主岂不是找错了人。” 长孙凌妍冷冷的腔调让那俊秀的青年有些不悦,可那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就又恢复了过来。 “姐姐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认错了人。” “姐姐现在还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不正是验证了姐姐的血统和身份。 “是你在那香炉中做了手脚?!” 长孙凌妍的脑中飞速的滤过了从他们踏上真神教总坛的每一个细节。 她没有进食,没有饮水,屋中的设施她都已经检查过了,全部都没有问题。 若是要下手,纰漏只会出在他们在正堂聊天的那段时间。 “我只是在炉中加入了我族秘制的*香,那些凡人闻到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人事不醒。” 展梓渊似乎对自己的手段很是得意。 难怪他要熙妪和单嫣嫣退了下去。 “松溪集里的那些戗魂,都是你的手笔?” 长孙凌妍看着眼前神色诡异莫测的青年,忽然觉得非常的莫生。 她和展梓渊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她知道那个有些天真的“弟弟”决计不是现在的这个模样。 “你将那些人的魂抽取出来,不觉得有些太残忍了么!” 却见展梓渊呲笑了一声。 “那些凡人废物终其一生也不能得道飞升,不过就是在浪费上界的灵气罢了。” “与其让他们如同蝼蚁一样的活着,还不如提高他们的价值,为我族奉献也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他说的漫不经心,似乎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完全不值得费心思。 这样的态度,实在是令人觉得心寒。 “靖远怎样了?!!” 长孙凌妍沉声问道。 殷朗可是一直陪她坐在正堂,若是真像展梓渊说的那样,现在他…… “靖远?” 展梓渊微微的挑了挑眉,他反复在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的怨怼渐渐变成了妒恨。 “但年姐姐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才将我抛下的吧……” “他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一张好脸么,姐姐怎能和那些贱民一样的浅薄。” 他一边说,还一边向着长孙凌妍的榻前走来,眼神直直的看着那身着白衣的少女,似乎是有些疯魔了。 “他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的家都毁了,姐姐为什么还想着他?!” “那么污秽的血统,怎么配得上我族的高贵纯洁,姐姐一定是被迷惑了。” “今天……” 他向着长孙凌妍伸出手。 “今天,我就把这个错纠正回来,熙族的血脉理应是纯净的,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配得上姐姐……” ——锵——! 凤凰剑化成一道火红色的剑光,狠狠的朝着展梓渊的方向劈了过来。 “你疯了么!” 长孙凌妍又惊又怒,厉声喝斥道。 “你也说了我们有血缘关系,怎么能想到配不配的问题?这不是和那些禽兽没什么两样了?!!!” 却见展梓渊不躲不闪,浑浑噩噩的向着她又扑了过来。 “为什么不对?我一早就喜欢姐姐了啊。” “我族不是一直这样,和那些庶民凡人通婚才是耻辱吧。” 他这么一说,长孙凌妍倒是想起来了。 这个自视甚高的所谓神族,为了保有血统的纯正,一贯是近亲结婚的。 她勉力调动着不甚灵活的身体,将将躲开了展梓渊的手臂。 “姐姐为什么要躲?” “*香是族人合卺时用的宝贝,得来不易,最是能为良宵助兴的。我与姐姐都已成年,自然是要行那敦伦之事,一旦性子被这香挑起来,不尽兴是要受到反噬的!” 呯! 长孙凌妍一道剑气就将这还在喋喋不休的男人甩到了墙上。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遇到狗血泼天的这一日。 什么*香,分明就是春药么! 展梓渊能下了这样的手段,可真是疯魔的不行了。 她只觉得浑身燥热,却又手脚虚软,踉踉跄跄的就要奔出门去,却一个不防备,被倒在一边的展梓渊抓住了脚踝。 只见那青年满面潮红,气喘吁吁的说道。 “药效起了,越是纯正的血脉受到了效用就越大,反噬的力道也就最厉害。” “我族子息艰难,唯有用这样的办法来提高孕育的几率,姐姐的第一个孩子,理当是我……啊!!!!!” 他话还没说完,忍不住的惨叫了起来。他蜷缩在地上,刚刚抓着长孙凌妍脚踝的那只手掌已经被灼烧的一片焦糊,血肉糜烂的看上去吓人极了。 “是什么人?!” 展梓渊又惊又怒又害怕,面容狰狞青筋暴徒几近疯狂。 “是什么人在你的身上下了禁制?!” 长孙凌妍回过头瞥了圈在地上的男人一样,冷冷的留下几个字,就踉跄的出了内室。 此刻她无比庆幸当初在花青谷中尚樾做的那个手脚,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发挥了作用,真是天意使然。 只是身体越来越虚软燥热了,她必须找到殷朗,尽快寻个隐蔽的地方平抑一下药性。 展梓渊既然布下了这样的局,就一定会将周围的人都打发掉。趁着他现在身体也受了药性虚弱不堪的时候逃掉,这就是她现在能找到的唯一的一线生机。 她同样不能将殷朗扔在这里。 展梓渊若是能腾开手来,决计不会让他好过。若是现在就扔下他独自走掉,那就和推他去死也没什么分别了。 她不忍心,也做不到。 即便这个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她带着一个人逃走,负担之重局不用说。殷朗身为男人本身就是一个威胁。 可是情势所逼,她也不能顾忌的了那许多了。 踉踉跄跄的扑到隔壁,推门果然看到殷朗伏倒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长孙凌妍用尽全身的力气扶起他,从他的怀里摸出他们用惯了的飞舟,小心的走出了房间。 门外就是花园,隔壁展梓渊的呻吟和召唤时隐时现,听得她原本就烦乱郁燥的心更加的紧张。 她不知道展梓渊今夜是做了怎样的安排,现在但求他不会太顺利的招来属下,能给他们多一些逃命的时间。 打开飞舟,将殷朗小心的放在了舱内,长孙凌妍顶着昏昏沉沉的脑子催动了飞舟的灵石阵法。 她原本就中了秘药,勉力调动体内的灵气,药性顿时就顺着灵气运行的轨道在身上扩散开来。仅仅就是这简单的一个法阵,几乎耗费了长孙凌妍所有的理智。 她想回华严山,可是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如今这山到底运行到了哪个方位。她看了看昏迷不醒了殷朗,忽然觉得这三界虽然浩瀚,可是却没有她能安身立命的地方,忍不住悲从中来,恨不得找个角落大哭一场。 可是现在,真的不是脆弱的时候。 长孙凌妍忍住了心中的浮躁,将飞舟的方向设定了大致的范围,只盼着这药性能早些过去,亦或是她刚好就撞到了华严山的位置。 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昏沉,燥热,虚软,世界和周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摇晃,像是一场虚幻的海市蜃楼。 来自体内的或几乎将她整个人烧成了灰烬,任凭她怎样额躲避都没办法挣脱,除了硬生生的停下来,没有别的办法。 冥冥中,有一双手,干燥而温暖,却奇异的抚平了那从火焰,让她终于拜托了被烧化掉的命运。 她贴上去,渴求这唯一的清凉,像是抓住最后一根能够救命的稻草一样,舍不得撒手。 那双手开始还有些犹豫,似乎是想要拒绝,可是她不想听也不想看,她死死的抓住他,不想要失去这样的舒适。 终于,她成功了。那个气息不再犹豫,像是开了闸的猛兽一样,一下子就将她吞吃到肚子里。 他比她还想要更多,更多。 她没有任何的排斥,他们似乎认识了好长时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契合,仿佛一早就有了默契,每个步调都搭配的完美无缺。 直到她觉得饕足了,懒洋洋的在熟悉的怀抱中蜷起了身体,慢慢的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第167章 身死 真神教总坛山桓园。 天边已经隐隐出现了微光,想来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展梓渊躺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是焦黑的手,忽然就低笑出了声。 身体中的燥热和虚软已经渐渐散去,随之而来的是丹田之内灵气耗尽的空虚。 终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展梓渊,何时有过这样狼狈的际遇? 他是喜欢长孙凌妍不假,可是这样的下作的手段,他却是不屑一顾的。 他,也有他的骄傲。 只是经过这件事,她怕是见了他都觉得恶心了吧。 “你满意了吧,我这个身子做出这样龌蹉的事,” “哼哼,你做的太明显了,还想借故要放她走,好在被我圆转了回来。” 同样是出自展梓渊的口,可是语气却是完全的不一样。 “是啊,若不是你将那几个妖妇都打发走了,我也没机会拖住你。” “何况,她不是你能动得了的人,你别忘了。” “哼!多管闲事!你原本就虚弱的要消散了,竟然还愿意出手管这样的事?!!你真是待她有些感情呢。” “我喜欢她,自然不愿她受你的糟蹋,这样的感情你这种妖物是不会懂的。就算是要魂飞魄散,做了这件事小爷也算是值了。” “本君才不是妖物,本君乃是神族后裔,吾名紧那罗。” 俊秀的黑袍青年从地上站起了身,原本疏朗阳光的脸上忽然变得有些邪异。 他轻哼了一声,受伤的手微微的泛起一团金光,很快那焦糊黝黑的血肉就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出曾经受过伤了。 “啧啧,真是笨蛋。就算是喜欢她,得不到她又有什么用?” “看在本君用了你的身体的份上,就恩赐你这一殊荣吧。” “没想到那群杂血统的贱人竟然还有后人留下,还给她下了一个禁制,真是麻烦!” “看来,还要收集更多的力量才行啊。” 刚走到门口,忽然一道大力扑面而来,青年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被卷的圈在了半空中,又被狠狠的甩在了一旁额墙壁之上。 他还来不及爬起身,几道青紫色的雷光就蓦地出现在眼前,在那青年惊恐的神色之中,雷光化作一条条锁链,将人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墙上。 “什么人?!” 他大声喊道,语气中却带着说不出的畏惧。 其实,他已经知道来的到底是哪路的神仙,可是不这样做,他就没办法直面那个煞星,他必须要保存他作为神裔最后的尊严。 只是就算喊得再大声,那深入骨髓的畏惧像是一只巨大的手,将他抓的死死,让他根本就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果然,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迈进了门。 “你倒是胆大,竟然算计到本座头上了。” 殷朗满面的寒霜,袍袖轻轻一挥,那被定在墙上的青年就生生喷了一口血出来。 “我……我都是……按照……按照您的要求做的……” 紧那罗勉强压抑着涌到喉头的血腥味道,喘息着说道。 “本座要你做的,不过是和黄金教分庭抗礼,谁准你将龌龊的念头打到她的头上?!” 他没说话里的人是谁,可是紧那罗心中对于这个“她”却是一清二楚。 他眼珠转了转,脸上现出了惊恐慌张的神色。 “冤枉!我并不知道她是您的人,这真是大水冲了…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痛哼了一声,再也没有下文了。 “你说谁跟你是一家人?!” 殷朗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莫不是以为,本座缺了你就没有用得上的人了吧?” “你们那群人中,有的是想要你的位置的。左右都有丁点的血脉,本座要让哪一个上位都是一样的!” “可是我这个身体……” 话还没有说完,紧那罗只觉得喉头一紧,身体内的气息犹如泉涌一样的溢出,瞬间就被掏了个干净。 他这才晓得厉害,连忙挣扎的想要拜服在地上求饶。 可是已经晚了。 灵气流失之后,紧接着肺内的空气也在快速的消逝,他想认错,却像是被掐住了咽喉一样,一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求……求……你…… 紧那罗的嘴巴开合着,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吐出了这几个字。 下一刻,他直觉身子一轻,这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神魂竟然已经脱离的展梓渊的身体。 男人的身侧隐隐显出了一团黑影,向着自己张开了黑洞洞的巨口,狰狞的形状像是传说中的僵龙,能吞噬一切的僵龙! 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再去想了。 被僵龙吞噬的神魂不入轮回不能转生,魂魄具皆粉碎,化为僵龙的食物。 他不甘心!!! 可是那又怎样。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输了就只能任人鱼肉,即使是所谓的神族也是一样的。 “你都看到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在高阔的殿中显得分外清冷。 “既然看到就出来吧,偷偷摸摸的当个老鼠也不觉得无趣?” 单嫣嫣的身影从半开的门扉处转了进来,她态度有些畏缩,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殷九,原本是云苍派雪剑宗的一个新进弟子,在山上是出了名的木头人,莫名其妙在新生考核的时候失踪了。 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殷九,竟然有这样惊人的气势和手段,就连风头正劲的真神教教主,竟然也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展梓渊,眼神微微的暗了一瞬,随即就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微微异样,全部都是幻觉。 “你想统领真神教么?” 殷朗漫不经心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个人已经不能用了。我要在你们有熙族血统的人中找一个来代替他,只要你听话,灵界就是你的。” 单嫣嫣被这忽如其来的馅饼砸的晕到了。 她虽然是中途才加入的神教,可凭借着觉醒的血统和精心的经营,很快就晋升到了中层。 神主的力量有多大她不知道,但身为神主的好处却没人比她更加清楚了。 炼魂的精石都献了上去,眼见着原本资质和她差不多的少年一步步的走到了不可企及的高度。 想,她怎么不想。 可是展梓渊的下场,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眼前的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让旧日的神主完全没有反应余地,恐怕也不是一个简单对付的人。 “您......为什么选择了我?” 单嫣嫣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却听殷朗嗤笑了一声。 “不是选择了你,这个位置本座找谁来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你刚好现在人在,就随便问一句。” “你倒是有趣,这个时候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说罢,他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展梓渊,转身就要走出门去。 “我.....我想...成为神主...” 单嫣嫣牙关紧咬,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面憋出了这一句。 话一出口,她忽然觉得无比的轻松。 一直以来,她要的不就是这些么? 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有什么不对的?!! 殷朗转回身,忽然露出了一个微带讥讽的笑容。 “那人身上有枚玉简,你吞了下去就能得到吸收生气的力量。” “不过若是死了,这东西还是会化成玉简,熙族的手段就是这么小气。” “去找朱樟,把你吞下玉简生出的印记给他看,他会告诉你如何做的。” “做好自己的本分,该有的你都不会少。若是不自量力的养大了心,就谁都救不得了。” 他也不再看大殿中的两人,径自就走了出去。 单嫣嫣走到展梓渊身边蹲下,颤抖着手摸出了那枚指甲大小的玉简。 她看着手中洁白光滑的物件,怔楞了半响,最后还是心一横,利落的吞进了肚腹之中。 没过多久,单嫣嫣光滑洁白的手背上就显出了一朵鲜红的莲花图案,衬着光洁的皮肤,显得分外的美丽。 这是真神教的标志,原本展梓渊的那枚是黑色的,形状倒是和单嫣嫣的一般无二。 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青年,几次想要举手凝聚灵力,最后都还是放弃了。 展梓渊的胸口还有最后一丝生息,想来是受了重创。 就算是勉强支撑,她亲眼看着殷九将他的魂魄逼了出来,怕是这辈子也很难醒来了。 单嫣嫣的手轻轻的拂过青年的面颊,她就这样伴着他枯坐了许久,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将青年的身体移到了隔壁的正堂之中,扭开一个隐秘的暗室放了进去。 终究是舍不下心中的那一丝柔软,即使知道只有毁尸灭迹才是上策,可是单嫣嫣怎么也没办法下手。 只要她能坐稳了神主的位置,那这也永远只能成为一个秘密了。 第168章 犹豫 长孙凌妍睁眼的时候,天光早已经大亮了。 她抬起头,看到将自己紧紧围在怀里还在熟睡中的殷朗,心中忽然有些窘迫。 真的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以后,他们终究还是滚到了一起。 回想起昨夜那些模糊又火热的记忆,长孙凌妍恨不得自己的脑子能再失忆一次。 “你醒了。” 头顶传来殷朗温柔的声音,成功将长孙凌妍逼出了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她抬起头,看到他一如既往温和的双眸,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强迫了良家妇女的纨绔一样,吃干抹净之后,还不怎么想要认账。 她觉得脸有些发烧,轻轻的应了一声,又把头低了下去。 让我死了吧。 云舟飘飘荡荡的也不知到了哪里。两个人,谁也没有心情去关心,就这样一直沉默着。 明明以前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情人,即使中间有了一些波折,可是两人的相处却比之前要顺畅的多,仿佛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熟悉的朋友。 长孙凌妍觉得,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尤其是雪巍岛沉没了之后,她已经将殷朗当做自己的伙伴了。 现在出现了这样的神转折,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忽然转变的关系。 “昨天晚上……”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的不行,根本就听不出来原本的声调了。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殷朗隐含着期待的双眸,她大概能猜到他在期待什么,可是她知道,她可能真的没办法说出他想听的那些。 “昨天……” 长孙凌妍定了定神,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昨天我着了展梓渊的道,我……” 眼看着殷朗眼中的亮光渐渐的暗淡下去,长孙凌妍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和那些典型的负心汉一样,接下来的话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喔,我知道。咱们现在已经离开松溪集了,现在没事了。” 殷朗平静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从容。 他很自然的绕过了刚才的那种氛围,仿佛那样的期待和甜蜜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见他转换的这样顺利,长孙凌妍却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从善如流的接下了话茬。 “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她将头探出飞舟。 碧空之下的景象依旧是有些熟悉的红褐色大地,耸起的山峰犹如饿狼的利齿,陡峭的几乎是直上直下的角度,这是灵界独有的景观。 殷朗估算了一下,也是摇了摇头。 “按照飞舟的速度,现在我们应该是早就院里松溪集的范围了。” “看方向……应该是在向东走,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也不清楚了。” 他们谁都没有提回华严山的事。 昨夜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可是对两人的关系终究产生了影响。这个时候若是回到华严山恢复相对封闭的生活,他们也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何况,这次出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不但没有找到三花的下落,更是连真神教也一并得罪了。真是大大的麻烦。 沉默了一会儿,长孙凌妍还是打消了犹豫,开口问道。 “展梓渊和真神教那边……要怎么办?” 她的印象中,始终还记得意识模糊前,展梓渊扭曲着脸吐出的那句没有声音的话。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想起这个场景,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紧张。仿佛有着什么她根本不能接受的事已经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熙族人…… 她定了定神,有些闷闷的说道。 “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没有拯救世界的高尚情操……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没办法容忍我觉得还算是亲人的人这样的算计我,展梓渊……我真的把他当成过弟弟,可是现在一想到他,我就觉得恶心。” “对不起,靖远。我没办法和真神教做任何的合作,我不可能和他们结盟去对付尚樾,我做不到。” 她有些歉意的看着殷朗,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满和遗憾。 “阿妍,你想多了。” 男人柔声说道。 “我从没打算和他们任何一方结盟,三分天下的情势很好,无论那一边做大都是我们的威胁。” “你若是觉得心中闷,咱们就找个机会再回去,总要让展梓渊吃些苦头。” 两人在一出小镇的附近停了下来。 飞舟的运行靠着的是灵石的力量,持续不断的使用飞舟会将灵石中的能量快速消耗干净,非常不划算。 是以两人一确定安全之后,就立刻降落了下来,除了要让飞舟休养生息一番之外,也是想要打探一下灵界现在的情况。 “这里似乎不是真神教的地盘。” 长孙凌妍轻声说道。 她打开灵识查看周围,并没有看到在松溪集见到的那些身穿白衣的教徒,也没发现有隐藏在暗处的戗魂,这才放下心来。 “灵界虽然被真神教控制了大半,可是总有一些人是不买账的。真神教向上界扩张的时候,灵界原本的大世家大宗门就已经在暗暗联合,准备将真神教在灵界的势力范围好好的压制一番。” 殷朗点了点头,简单的和长孙凌妍介绍道。 “这里是闳湖的北岸,翻过大青山就是闳西城,哪里可是要比咱们这个小镇繁华多了。” 路旁的脚店里,小伙计一边忙着擦桌子,一边热情地介绍道。 这两个人族的修士出手大方的很,单单是打伤的灵石就够他家一年的嚼用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子一样,有什么就说的什么。 “这里……没有真神教么?” 长孙凌妍微微有些迟疑,她不知道在这里问这些是不是会惹来麻烦。 可小伙计的态度立时就打消了她的担忧。 “以前是有啊,不过现在已经被修士们赶出去了。” 他有些得意的说。 “那个邪教坑了不少人,听说东边好多城都空了,全是因为信了那个什么神的。” “不过原本那邪教也不是这个样子的,最初的时候还会教给大家修炼的法门。可是不知道行什么时候起就变味了,信的人都跟找了魔一样,心里面除了他们的神,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那修炼的法门倒是真的好用,能延年益寿,要不是有了它,我娘的身体也好不了。” “你说被修士赶出去是什么意思?” 殷朗出声问道。 小伙计见店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索性就站在一边和他们聊了起来。 “客官你有所不知。咱们灵界原本就资源匮乏,能修炼的典籍全都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中,庶民是没福气看的。” “不过真神教来了之后,将修炼的法门免费开放给所有的人,那些家里贫困卑微的也有机会成为修士大能,自然对他们感恩戴德。” “可是天道不怎么眷顾咱们这地方,十个人里八个都是没灵根的普通人,就算功法再好也不过就是能强身健体罢了。” “世家们当然不高兴了,听说在东边和真神教打了几回,差点将真神教撵出了灵界。” “可后来人家出了杀手锏,说能逆天养出灵根来,有点想头的人就都疯了,人家反扑回来,几乎占了整个灵界。” 他指着不远处官道上正在通过了一队人马说道。 “两位客官请看,那些穿着统一甲胄的兵士就是闳西几个大世族的私军,听说是要出发进攻妲半城的。” “听说真神教的内部发生了变动,原本的神主将位置给了一个女人,松溪集那边已经乱套了。”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的神色立时就变了。 “你说让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叫什么?原来的神主呢?” 她问的急切,可是小伙计却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 “客官您太高看小子我了。松溪集那样的地方哪里是我能知道的,这些也不过就是听路过的兵士乱讲的,做不做准还两说呢。” 长孙凌妍心中却是知道,这个消息十有*是准的。 她忽然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殷朗。 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有没有出手对付展梓渊。 若那边真的出了什么变故,想来应该和殷朗也有一些干系吧。 “怎么了?” 男人目光温柔坦荡,似乎不明白长孙凌妍有什么要问的。 “没什么。” 长孙凌妍将目光放到了远处。 那里,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骑着一只空幻鹬高高的飞在半空中。他身上那耀眼的玄色丝甲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此刻,他神采奕奕,威严锐利,像是一柄绝世的名剑,终于拉开了血刃,立时就要收割敌人的性命。 这才是三花原本的样子,他不应该是华严山上四处乱跑的灰扑扑野猫,而是一个真正的灵修,一个手握权柄风光的男人。 长孙凌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有些失落,也有放心。 可是心中更多的,却是骄傲。 吾家有女初长成呢。 第169章 擦身而过 “你不想去和他打个招呼?” 殷朗看着远处意气风发的青年,墨一样的眼神有些幽深,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长孙凌妍注意到他语气中的笃定,忍不住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他是谁?” “当然。” 殷朗微微露出了一个带着些神秘的微笑。 “他叫角铮嵩,是灵界南明角氏的庶子,在咱们山上的名字叫三花。” 听他这么不徐不缓的说话,长孙凌妍心中的疑惑也随着消散了不少。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原来他的名字叫角铮嵩。” 她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真是个霸气的名字,比……三花……要好听的多。” “说起来,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呢,就一直三花三花的叫,也难为他一个灵修能忍耐的了。” 虽然说得轻松,可是长孙凌妍的心中却带着些微的黯然。 三花的离开对她来说是个转折。 从那只猫咪失踪的那一日开始,她就不得不从华严山安逸宁静的生活中惊醒,被迫开始面对风云诡谲的混乱世道。 原来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 三花现在看起来是那样的风光,比起做一只漫山乱跑的野猫,也许这样才是属于他的正路。 长孙凌妍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殷朗口中那带着些亲昵的“咱们”。 或者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氛围。 这样平淡的反应,倒是让一旁的殷朗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时候,那名意气风发的青年也似乎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他看似漫不经心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可仅仅只是停留了几秒钟,就又转回了头,和身边的属下交谈起来。 看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算了吧。” 她轻声说道。 “本来就只是想看看他的情况,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平安了,那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毕竟……我们是上界的人,大部分灵修终究还是不喜欢我们这个身份的。” “三花看起来混的很不错。现在和我们接触过多,难免会受到别人的诟病。” “何况……” 她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以我们现在惹上的麻烦,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一种负担。” 殷朗只是静静的倾听着她的话,没有发表任何个人的意见。 在三花的事情上,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过观点和主张,总是任由长孙凌妍自己做出决定,就像一个有意避嫌的客人。 当然,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他最喜欢看到的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已经变得如同藏锋宝剑一样青年。对方似乎在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已经调转队伍准备出发了。 他没有注意到他们。 长孙凌妍慢慢的舒了一口气,收起心中淡淡的惆怅,转身和殷朗一起离开了道边的脚店。 他们和他,走的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这一边,三花的心中也是惊涛骇浪的不停。 他进了小镇就似有所感,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他,直到他那警惕审视的目光慢慢的转到那个特定的方向,就再也动不了了。 这位刚刚崭露头角的大灵修,他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缩,永远严肃冰冷的脸上也罕见的现出了一丝急切的表情。 那个身影……是阿妍吗……?!! 下一刻,角铮嵩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怀疑。 因为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已经有意无意看了过来,还微微的冲着他的方向笑了笑,似乎带着一丝兴味,一丝警告,真真是意味深长。 那是殷朗没错! 能让他陪在身边的,就一定只有阿妍了!! 角铮嵩的心忽然就炽烈的燃烧了起来。 他想要冲过去,想要见一见那张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在梦乡中的温暖容颜。 角铮嵩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这样思念一个人。 那时他决定离开,心中虽然不舍,可是终究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族之后,面对有些错综复杂的局面,身为雄性的那种征服和控制的本能使他完美的周旋在各方势力之中,巧妙的利用各方的明暗不定的交锋,不但让自己站稳了脚跟,而且还调整到了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上。 加之真神教忽然发生了内乱,新任的神主和另一派水火不容,灵界的修士们才能趁机反攻收回了几个领地。 过去的那段时间,角铮嵩所有的精力几乎都消耗在如何让控制局面、培养自己的势力方面,他心中的野望和斗志完全被调动了起来,那个有些幼稚的野猫三花,似乎已经消亡的近乎不存在了。 就连他自己,有时候想起在华严山的那段日子,虽然心中温暖柔软,可也觉得心态上未免有些消极沉沦。 天下将乱,有志向的人自然要放手一搏,怎能耽于安稳的温柔乡? 若真能功成名就,他在回去见阿妍,岂不是比一只野猫能给予她的要多得多。 角铮嵩一遍遍这样子的说服自己。渐渐的,他越来越相信,自己当初的出走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只是疑惑一点。 连他都能想明白的事,为什么那个殷朗却在执迷不悟呢。 直到今天。 刚刚的那一瞬间,那个熟悉的在心中闪现过无数次的背影,当映入他视线中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有种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想要跑过去,就像从前的那只野猫一样,跳上她的肩膀,把自己窝进她的怀中。 可是他不能。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野猫了。 他有忠心下属,有想跟着他一起在这个乱世道中拼杀出一个天地的兄弟,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前程和野心,都决定着他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的潇洒干脆了。 今天是他第一次独立带着人马出发,世家联盟中许许多多的眼睛都在看着他,那些顽固的、保守的、怀疑的、拉拢的心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有一丁点的疏忽大意,他们就会立刻抓到把柄,将他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好局面通通的破坏掉。 他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或者说,作为一个灵修,一个男人的角铮嵩,他不可能放弃大好的前程,眼看着自己之前的努力化为泡影。 所以,他成功的压制住了心中翻涌的情潮,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将心神转回了行动的细节上。 他不能跨出一步。 只要他动了,那原本还算是坚定的野心恐怕就会立时崩塌,他会变回那只一无所有的野猫,只想着偎在她身边,安安稳稳的看着时光流逝,岁月静好。 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你现在放弃的,将来都会拿回来。 你能给她的,远比一只野猫要多得多。 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出你心中的话。 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消磨斗志,让一切都回归原点。 “角奎,告诉后面的人,咱们出发了。” 三花艰难的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身边的心腹身上。 他觉得他已经看了好久,可是看在身边人的眼中,却只是有片刻的征楞而已。 “好的。” 他顺从的应道,已经习惯了主人的果决。 队伍在短暂的休整之后继续前进。 角铮嵩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撕扯住一样,带着一阵阵的疼痛。他终究没有熬过这样的煎熬,忍不住的回过头。 他告诉自己,就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当做这第一仗的鼓励。 虽然不断的给自己催眠,可是三花的心中,终究还是抱着那一丝丝的期待。 也许,也许她刚好也在看他。 她会给他一个微笑,或者会惊喜的跑过来。 他就是带着这样难以抗拒的念头回头看去,却只是看到了那已经远去的几乎看不清的背影。 这一刻,三花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个怎样的滋味。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给他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了。 队伍已经开拔,即将到来的,是他作为南明角氏心新家主的第一场恶战。 这一战,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刚刚的那些纠结和脆弱,都是属于在华严山上恣意奔跑的野猫三花的。 三花可以懒散,可以随性,甚至幼稚的撒泼打滚争宠吵闹。 那些已经流逝的时光,是对身为灵修的他最后的额外奖励。 身为南明角氏的一员,他原本应当和族中所有的庶出子弟一样,在血与火的拼斗中博取自己晋升的空间和力量。 终究,是他偏得了。 角铮嵩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最后看了一眼那人远去的方向,带着一颗平静无波的心,转身重新回到了队前。 第170章 余华的打算 和不想遇到的人见面,有时候真不能说不是一种缘分。 “好久不见了小师妹,这些年是否安好?” 长孙凌妍只听了这个声音就知道,这是她那位前师兄,自己曾经在云苍剑宗的同门,现在的无牛城主余华。 “器宗”的地位超然,现在三界的法器和阵符箓,约有一半的数量来自于无牛城。 若不是无牛城的血炼咒杀大阵实在是厉害,让人轻易不敢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就凭余华手中握着的势力,一早就被人抢食殆尽了。 三年前,无牛城和同是炼师门派的精粹门发生了一场恶斗,精粹门死伤殆尽,绝大部分出战的修士和武兵都被夺了魂魄,成了无知无觉的傀儡,成了无牛城的战力。 精粹门不成气候,可是眼看着经此一战之后,那血炼咒杀大阵威力更是被这些人的魂魄滋养的强了一层,那些有心探路的人顿时就凉了心思。 再多也不过就是给人家送礼罢了。这阵法也不知道要填上多少条性命才能饱和崩裂,杀敌五百自损一千这样的事,谁都知道是要亏大本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每一方都虎视眈眈,自己被削弱了,也就成了一个可以鱼肉的软货,进了别人的嘴巴。 与其和余华斗个鱼死网破,倒不如结个善缘。左右他也没有逐鹿中原的野心,能成个助力也是不错的。 此战之后,余华就算是名声在外了。 没有战力的匠人和炼师大都投奔了余华的麾下,无牛城一下子成了世外桃源,无论是黄金教还是真神教,亦或是任何一个有志于天下的势力,哪个都不敢得罪了他。 他不在自己的地盘好好的呆着,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显然是有备而来,不可能是巧合。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 “于城主,不知找我何事?” 几年不见,余华的身形越发的瘦削了。 他似乎是生了一场大病,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可是那双眼,却是精光奕奕,亮的惊人,仿佛是凝聚了他全部的生命力。 “小师妹叫的这样冷淡,真是让师兄觉得寒心。器宗现下只剩了你我二人,不说守望相助,也万万不能淡了情分。” 他笑着说道,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一些委屈。 “余先生已经另立山门,和我华严器宗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在下还有事,若余先生只是想要叙旧的话,那在下就不奉陪了。” 长孙凌妍不为所动,神色有些淡淡的说道。 眼见她要走,余华顿时就收敛了有些轻松的神色,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郑重了起来。 “那好,我就直说了。” “余某此次前来,是想和小师妹合作的。” “合作?” 长孙凌妍微微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余城主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孑然一身,哪里有什么筹码和余城主谈生意?” 她说的漫不经心,可是目光却一直在梭巡着周遭的情况。 殷朗已经退到了她一丈之外的位置,似乎是在避嫌,可是她能感受到他蓄势待发气息,一旦有什么异变,他立时就能赶来救援。 那一夜之后,她和他之间忽然像是打通了一条感应的通路。很多时候,他们完全不用语言上的交流,只要一个神色甚至只是一种感觉,就能够对方心中的想法和打算。 太阳渐渐的西沉,阳光斜照在余华的脸上,让他那藏在阴影之中的半边显的有些莫测高深。 “不知道小师妹有没有听说过九霄云顶?” 长孙凌妍心下莫名的一沉。 九霄云顶在北海的孤鹊山上,哪里原本就是一片禁区,可是不知道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被禁阵封闭的世界忽然就有了开放的迹象,九霄云顶这个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词渐渐的也开始出现在人们的口中。 可是那里,终究还是没听说有哪个成功的进了去的。 余华也不准备卖关子了。 他稍微观察了一下长孙凌妍的神色,然后就立时开口解释道。 “我这次来,是想要邀请小师妹和我一起去参悟孤鹊山的禁阵的。” “如今终年环绕在北海之上的迷雾已经开始消散,许多宗门都开始着手准备闯山,我无牛城在阵法方面也算是得天独厚,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说的诚恳,可是长孙凌妍却是越听越是疑惑。 “你想要闯山,找我做什么?” 她精致的唇角边弯出了一个讥讽的弧度,语气中也带着不折不扣的怀疑。 “余城主想要破孤鹊山禁阵,想必只要招招手,就会有一大群大宗门大修士前赴后继的赶过来加盟,找我这个没实力没武力的人做什么?” 余华嗤笑了一声,并没有掩饰自己不屑一顾的态度。 “那种只卖死力气的帮手,自然是有的是人愿意送上门来。” “可是孤鹊山和别的秘境大大的不同,我要的是能够和我匹敌的这里。” 他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头,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瘦弱单薄的女子。 “还记得当年我给你看过的那些阵图么?” “那都是从九霄云顶上流传下来的杰作。现在天下大半的炼器师都在我的手里,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像你当年做到的那样,不但看明白了阵法的奥秘,而且还能评判一二。” “比起天下的这些个蠢材,我还是更加的看好你。我们一起到北海,一定能破解孤鹊山的禁阵。” 他说的激动,眼中的精光犹如灼烧的火焰,炽热几乎将人吞噬殆尽。 可是长孙凌妍却并没有被他打动分毫。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孤鹊山?” 她冷冷的反问道。 “你想要上九霄云顶,自然有你的谋算。” “你不是那些剑修,可若是没有够分量的筹码,你断断不会去趟这一趟浑水的。” “可是反过来,我有什么理由呢?” “我不想借着云顶飞升,也没有什么万千世界的阵法诱惑着我,我和你——现下连同门都算不上了,为什么要冒险呢?” 她说的分毫情面都没留,可是余华却并没有任何的气恼。 “此役之后,华严山器宗的名头就算是打响了。你答应师叔要振兴华严派,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吧?” 病弱的青年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脸上的表情不慌不忙,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答应师傅的,是让器宗重返华严山,现在我做到了。” “就算华严山现在声名不显,可是只要我选对了徒弟,日久天长几代之后,华严器宗未必就不能重振声势!”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态度也有些微的缓和。 “余城主,当年在华严山的时候,我曾说过我们道不同。我在炼器上没有野心,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周遭的人安好,这一点对我来说并不算很难。” “师兄若是真的记挂着我们同门的情分,就情放凌妍一条生路,破孤鹊山禁阵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说罢,她朝着余华拱了拱手,就准备转身离开。 却听身后的人微微笑了一声,忽然开口扔下了一个惊天的雷。 “小师妹,你说只愿安好。那雪巍岛主的伤,你就不管了么?” 听闻此言,长孙凌妍立时就停住了脚步。 她转回身,定定的看着眼前微笑着的余华,目光中隐隐有着锐利的刀锋划过。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然是清楚的。” “上次的雾岛一面,殷岛主的修为臻至离识期,依他那样的天资,现在不说再次突破,至少也应该是离识大圆满了。” “江湖传闻雪巍岛陷落岛主重伤绝迹,现在看来…一个修为倒退回分神期的修士…果然是不是空穴来风。” 余华忽然诡异的笑了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不能回复,想必是遇到瓶颈了罢。” 他说的,刚好就是长孙凌妍这些年来的一块心病。 按说已经突破过一次,只要修为到了,向上攀升的阻碍就不再存在,应当自然而然的上到吞噬期。 可是自雪巍岛沉海之后,无论长孙凌妍找来怎样灵丹妙药, 殷朗的修为就一直停滞在分神圆满期,再也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的状态。 殷朗不急,可是长孙凌妍却并不好受。 毕竟殷朗因她而伤,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若是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分神期的修士,那就跟要他去死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正想着,却听余华继续说道。 “打开了孤鹊山,上面就是九霄云顶。在云顶的第三层,那里有棵千年的猴山榉,若是能将树上的果实取下来熬成汁水,就能修复受创的筋脉和机体,还能锻筋修骨,重塑肉身,是养伤的圣药。” 猴山榉的果实她是听说过的,那被成为是“金身丹”是一种修士求而不得的宝贝。 “你说的可是真的?” 长孙凌妍有些怀疑的问道。 “小师妹真是太小看余某了。” 余华露出了一个受伤的表情,随即便收敛了嬉笑的神色,郑重无比的说道。 “我余华在此立下心魔誓,若孤鹊山九霄云顶三层没有猴山榉,我便要应誓裂体,终生不能在炼器画符布阵了。 第171章 影匿术 出乎意料的是,殷朗对长孙凌妍的决定没什么异议。 “阿妍想去,那就去吧,我终究是要陪着你的。” 他微笑着说道,似乎并不关心余华到底动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劝的长孙凌妍定下心思。 几人定了盟约,便一起出发向着北海前进。 北海是禁飞的空域,所有想要靠近孤鹊山的修士能只能选择走水路。而上界最著名的危险水域,也正是围绕着孤鹊山的北海朱燕海岭。 传说那里有着无数千奇百怪杀机万钧的海兽海妖,在孤鹊山没有开放的那段时日里,每年有心冒险的修士们不知在那里折损了多少。 “嗯?” 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 进入分神期后,她已经可以感知周围人的气息,即便没有特意释放灵识,一些异样的气息波动她还是能够察觉的。 她微微的装过头,只看到她们这队人在阳光下的倒影,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她和殷朗,加上余华和他带来的三个护卫,这些人的气息她已经熟悉了。 那么......刚刚的那个是...... 看到长孙凌妍的踟蹰,殷朗也跟着顿了下来,他警惕的查看了周遭的情况,确定没有异常之后,这才低声问道“阿妍,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长孙凌妍又感受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她不相信刚才真的是错觉,是自己疑神疑鬼。如今上界世道混乱危机四伏,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那种感觉绝对不会有错,有些熟悉但是又绝对陌生的气息,带着些她非常不喜欢的味道,仿佛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过一样。 长孙凌妍周身闪过一道微弱的金芒,她放出了自己的神识之光,这是她的《太一守心经》到了问心阶段才学会的新技法,心念一动,利用神识放大周遭的动静,方圆数丈之内皆有反应在脑海中,并能够透析本质。 当然,这对于灵气的耗费也是巨大的。 长孙凌妍一边走,神志拓展的范围也在不停的延伸之中。 山林、草木,荒野。 一切正常,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长孙凌妍停下脚步,慢慢的将视线定格在自己脚下的影子上。 “你觉得...影匿术...,” 殷朗轻声的问道,眼神中却微微带着一些不确定。 下一刻,余华身边一个随从的影子竟然莫名其妙的动了一下,而那个彪形壮汉的身体却是站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一下。 果然是传说中的影匿术! 长孙凌妍和殷朗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运气真气分制向地面,16道青色的光柱从地面升起,将那人的影子牢牢的困在了当中。 “呼,呼” 那影子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挣扎着想要从这个灵气形成的牢笼中脱出。可是每每触及到青色的光柱,那影子就像是被烈焰灼烧了一般,嘶叫着就退了回去。 “八脉困龙阵?!” 余华轻轻的惊呼了一声。 “小师妹真是好手段,竟然紧靠二人之力就将这大阵给摆了出来......” 他笑着说道,眼睛不错神的盯着长孙凌妍不断变化的手势。 “先别说那些无用的了!小心你的后面!!” 长孙凌妍用余光瞥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余华,眼见到他身后那有些癫狂的随从,忍不住高声叫了出来。 听她这样说,余华猛地回身一看,从容惯了的脸上也忍不住变了颜色。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带来了另外两人的影子也发生了异变,张牙舞爪的在原地做出着一些奇怪的姿势。 而那两个随从本人,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放映,眼睁睁的看着影子将两人完全的笼罩了起来。 最后,那两道黑色的影子,顺着他们的身体覆盖上去,和他们的身体合而为一。 坏了! 长孙凌妍心中暗暗叫苦。 影匿术这种东西,其实是上古禁术中的一种邪法。靠着影子吸收人的本源,在很短时间内吞噬掉人的神魂,将人的身体炼成傀儡。 最可怕的是,这法术施展起来,真是防不胜防。 影子这种东西,很多人都将它视为自己的一部分,平时有谁会去警惕呢? 施术的人,就是趁着大家都没防备的时候,悄悄融进了影子之中,再借此侵蚀掉人的神魂。 越是心智不够坚定的人,就越是容易被钻了空子。 余华的三个随从,一个元婴两个金丹,放在普通门派中都得是长老级的人物。 现在竟然这样容易就被侵蚀了,可见敌人手段之高,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就看到那两名壮汉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中闪过一道黑色的光芒,很快就没了瞳孔,只剩下白惨惨的眼白。 此刻,他们已经不再是之前的修士了。 只见其中的一个青衣壮汉,肌肉扭曲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朝着余华的方向抽出了佩剑,尖着嗓子的说道: “主人,属下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傻了吗?!!拔剑啊!!” 长孙凌妍大叫着说道。 “他要动手了!!” 她和殷朗困着那个影子,只要再有片刻,他们就能将它彻底的击碎,到时候再抽回手来对付那两个人,一个金丹一个元婴不是问题。 主要是余华。 余华是个攻击废柴,没人比长孙凌妍更清楚了。 只要他能拖住那两个影傀儡几分钟,那他们就能完全扭转现在的局势。 可是这对余城主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否则他也不会出门就都带着一群保镖了。 “我做不到啊——” 果然,见到面孔狰狞的前属下,余华也有些慌了手脚。 “你总有法宝吧,拿出来拦住他们,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长孙凌妍的话音未落,就见余华七手八脚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青幡,卖力的摇晃了起来。 八脉困龙阵的大战还在继续,影子不断的左突右冲,想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影傀儡已经向余华发起了攻击,好在他那小幡倒是有些门道,一时半会也没让这两个傀儡攻了过来。 见他那边还算是平静,长孙凌妍就立刻改变了策略。 影匿术的施展需要连接施法人的神魂。在侵蚀魂魄的时候,几乎是等于施法人自己的神魂在联通影子。 她要找机会将这个影傀儡收服,这样不但能够为自己添一个助力,还能顺着这条线索把那个想要袭击他们的人揪出来,看看到底是谁。 殷朗自然也看明白了她的心思,二话不说就配合了起来。 “你们好了没有?!!” “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不理睬余华的哀嚎,长孙凌妍全力运转自己的青丹,将灵气分割成细细的灵丝,束股编织成一张大大网子,将这个魂影死死的扣在了当中。 她在等,等到那人精疲力尽的那一刻,她就要准备收网了。 “快——些——啊——!!” 余华叫的声嘶力竭。 下一刻,长孙凌妍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整个人如同坠入了火海之中,爆裂的火元力在八脉困龙阵中喷涌,一个有些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是你!” 长孙凌妍惊讶的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这个有些熟悉的老头,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长生阁主姚子堂!!! 姚芊芊出了什么事? 长孙凌妍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殷朗,却见他茫然的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余华?!你把姚芊芊怎么了?!!” “呃?!” 余城主被问得一愣,手中的小幡也跟着停了下来,立时就被影傀儡找到了破绽,将他打得倒退了几步。 余华爬起身来,擦了擦嘴角边流出的鲜血,眼神变得有些危险暴虐。 “你说那个送上门的魔修?” 他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不屑的说道。 “我才没有功夫搭理一个别人不要的破烂。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当这天下只有她一个母的不成?!” “我也没把她怎样,不过就是推拒了和她的婚事,她还想着爬床纠缠,我就将她扔到五牛城外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八脉困龙阵中姚子堂一声暴叫,面容狰狞的有如恶鬼一般。 “小子,胆敢伤害本尊的爱女......你们要付出代价,拿命来偿罢!!!” “喝!” 长孙凌妍一声轻叱,凌厉的剑意从凤凰剑喷涌而出。 之前她灵气入剑,一道金红色的光影出现在她的身后,随着一声清悦的凤凰鸣叫,大锤展翅破开姚子堂带来的火元力,八脉困龙阵周围燃起了熊熊的凤凰火,生生将姚子堂打出的掌力又压了回去。 “真是无用的挣扎。” 长孙凌妍轻声笑道。 第172章 杀机 她蓦地加大了灵气的输出速动,一道道无形的波纹顺着凤凰剑剑喷涌而出,八脉困龙阵守的那些光柱直冲天空,亮的耀眼惊人。 殷朗和余华被这些无形波纹扫过,只是感觉如沐春风一般,原本因为布阵和抗敌儿消耗的那些真气,瞬间就又运转如意了。 这是《太一守心经》的力量,带着生生不息的愈合修复之力,温润而持久。 可是对于困在阵中的姚子堂来说,这滋味可就不是那么好受的了。 只见他那隐隐有些实体的影子在光柱的冲击之下,就像经历了亿万年的岁月的腐尸骨骸一般,周身覆盖的皮肉不停地剥落,还没落地便化作了尘土。 “这是怎么回事?!” 姚子堂也看到了自己身上可怕的变化。他恶狠狠的看着长孙凌妍,嘴里不断发出凄厉凶狠的咆哮之声。 “你对我做了什么?!!” 长孙凌妍挑了挑眉。 “你应该扪心自问,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她冷笑着说道。 “我的灵气有修复净化的力量,最能消灭那些邪晦的脏东西。” “我看你这样子......” 她嗤笑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景象,微微有些倒胃。 “倒像是将自元身已死还不自知,生生将自己炼化成了一具活尸......” 听她这样一说,站在不远处扛着那两个影傀儡的余华忽然也开了口。 “没错,我想起来了。” 他有些兴奋的说道。 “难怪这老头送女儿来无牛城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子腥臭的味道。原想着是北海岸边冲上来些死鱼烂虾,原来竟然是他自己烂了!!” “你那女儿也臭的很,用再多的香露也掩不住那腐臭的恶气!” 他这么一插嘴,原本就只剩下一具骨架的姚子堂更加的愤怒。 只见他周身的骨骼亮起星星点点的白光,整个身体也像是被吹起的气球一样,一点一点的鼓胀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冲出八脉困龙阵的范围。 长孙凌妍暗骂余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和殷朗举二人之力布下这八脉困龙阵,原本就是在勉力支持,之所以点出姚子堂的异样,也是想着扰乱他的心思,让他走火入魔。 可是余华这一插嘴,事情又向着不可预测的地方发展,一旦触到了姚芊芊,这长生阁主就受不住,眼看就是要拼着同归于尽了。 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抗。若是现在就将阵法收回,反馈的力道势必要伤了她和殷朗两个,到时候姚子堂再翻过手来,他们又是一场恶斗。 “破!” 姚子堂爆喝一声,长孙凌妍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个熟悉的怀抱环住了她,生生替她挡住了阵破之时的灵气冲击。 “靖远!!” 长孙凌妍惊叫一声,眼看着殷朗被力道冲击的吐了一口鲜血,一张俊朗的脸瞬间就变得苍白如纸。 “你怎么样?” 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八脉困龙阵的力道有多强,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殷朗的身体原本就有伤,这次重创之后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也顾不上别的,她从怀里摸出了金玉丹,抖着手将剩下的全都喂给了嘴角淌血的男人。 “我没事。” 殷朗喘了一口气,气息变得有些不稳,似乎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吃力。 “阿妍,小心姚子堂。”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眼眶泛红的将他扶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这才回身看向长生阁主。 破碎的困龙阵还参与着最后的力量,勉强给她争取了些时间。就在她安顿殷朗的时候,姚子堂终于挣脱了舒服,完成了自己最后蜕变。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由血光组成的大网。那纵横交错的连接点处,有着一颗颗猩红色的光点,散发着阵阵阴冷冥煞之气。 血网之下,一个个残缺破碎的尸身站立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形容可怖,身体僵硬麻木,嘴里还发出一声声的惨嚎。 他们身形不同,衣着不同,可是每个人都顶着姚子堂的脸,嬉笑的愤怒的不断的变化,仿佛是姚子堂将自己的神魂分成万千个注入了活尸体内一般。 这是真正的影傀儡。 若是按照姚子堂原本的实力,他自然是换不出这些个影傀儡的。 他刚刚燃烧丹田来迅速提升修为,想来也是准备做最后一搏了。 若是不能炼化自己的神魂作为补充,那姚子堂最后的下场就是精疲力竭,只有死路一条。 长孙凌妍定了定神。 姚子堂破釜沉舟的使出这一招,想必也是不甚熟练。若是趁着他立足未稳先做好准备,那还是有些胜算的。 伸手一挥,长孙凌妍将自己的青丹也祭了出来。 青丹出体连带着的几乎无尽的灵力奔涌而出,在自己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坚固灵气壁障。 姚子堂看的眼都红了。 这么强大的转化能力,只要杀了长孙凌妍,他就是赚大发了。 却见那清瘦女子的身形忽然凭空从原地消失,只留一道金红色的剑影,飞到了半空之上。下一刻,漫天的剑气直坠而下,在凤凰的清鸣声中,长孙凌妍化身成为一柄利刃,雷霆万钧的向着姚子堂的头顶直劈下来,带着无尽的杀机和剑意。 姚子堂猛一旋身,想要避过这满载着杀意的一剑。 可是他勉强练成了赤金影傀儡,还不很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体,动作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要慢得多。 凄厉刺耳的尖鸣之声响起,长孙凌妍这一剑虽然没有将这他劈成两半,可是却生生斩了他一条手臂下来。 黑红的血液飞洒,姚子堂一边嚎叫着,一边用仅剩的一只手吸干了身前的几具分身傀儡。很快,他断掉的那只手,又重新长了出来。 这样不行。 长孙凌妍暗暗叫苦。 她虽能感觉到姚子堂的气息明显有些减弱,可刚刚那一击也是尽了她的全力。 若是打持久战,姚子堂有分身傀儡可以补充,她的灵气可是用一点就少一点了。 姚子堂也发现了这一点。 只听他一声尖利的鸣叫,周遭的分身傀儡开始向他的本体聚集。 随着一具具尸体化为皮囊,姚子堂身上气息节节攀升,身上的金属光泽也越发的耀眼。 “魂影相依,不死不灭!” 他狂笑着喊道,身后尸煞海之中,无数的骨骸还在不断的涌出,仿若是无穷无尽一般,一片片的傀儡不断向着他的方向聚集。 长孙凌妍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姚子堂到底杀了多少人?!! “影傀儡是虫族的秘术,只要是被他所杀死的生灵,神魂被施术人吞噬,肉身不会进入轮回,而是成为施术人的傀儡。” 身后,殷朗喘息这说道。 “阿妍,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趁他还没有成形,尽快打散它们,不要让姚子堂得到补充!” 与此同时,姚子堂的身形暴涨,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向着长孙凌妍一步步走来,右手抬起一掌拍下,砂石尘土卷绷着万千之力,直奔长孙凌妍轰击而来。 她不能后退。 她身后还有殷朗,还有那不知死活的余华。 所以这一击,长孙凌妍是准备硬生生扛下来的。 预料中的冲击没有出现。 烟尘消散之后,一柄青色的竹伞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那是余华的宝贝。 长孙凌妍回头看去,只见那病弱的青年露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给她,就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小师妹,我尽力了......” 长孙凌妍扶住他虚软的身体,探知到他只是力尽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这个时候,她和姚子堂的距离已经不足百丈了。 她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着遍布天地的万千杀机。 想要活命,只能费力一搏,即便是超越自己的能力范围,也要尝试着拼一把。 她败了,殷朗和余华也都要一起没命。 必须要胜,一定要胜! 长孙凌妍从没发现,自己竟然有这样惊人的求胜欲望。 她以前总是得过且过,安心在华严山上,对平静舒适的生活很是满足。 她没有野心,没有向上的动力,她将自己的心也一并锁在了那座遗世独立的飞岛上。 可是这一次不行。 她必须站出来,为所有人的一线生机搏命。 长孙凌妍睁开眼,灵台中分外的清明,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瞒不过她的感官,一丝一毫都完整的显示在她的眼前。 原本淤塞的那条向上的通路,隐隐有了些松动的迹象。 她握紧凤凰剑,青丹疯狂运转之时剑也迸发出更加夺目的亮光。 在姚子堂的拳头砸过来的那一霎那,长孙凌妍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同样是一记平淡无奇的直劈挥出,两道气劲在半空中相遇,灵力冲击之下,血网之下的世界被带起了阵阵波纹。 “汝既已身灭,当归于尘土!” 第173章 斩杀 瞬息之间,长孙凌妍的剑气就与姚子堂那萦绕着怨愤和杀戮的气波撞击在了一起。 像是两种天生相克的仇家一样,青白色灵气和紫红色的煞气彼此吞噬消耗,竟拼了个势均力敌。 两人都是全力一击,巨大的能量冲击的周围的飞沙狂卷,血网之下几乎看不到天幕的样子,将整个拼斗场围成了一方独立的天地。 长孙凌妍已经放弃了近身的灵气壁障,她将全部的灵力都集中在凤凰剑上,以自己的身体作为重盾,为身后的两人挡住了所有的冲击。 这一击必须成功,否则他们就都要毙命于此。 姚子堂膨胀的身躯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之声。他的身体虽然炼化了万千的活尸,可是比起得道的金身还是差的很远。 尤其是现在,他和长孙凌妍拼的就是彼此的剑气,是天下至刚猛至锐利的力道,活尸炼化成的身体终究是出现了裂缝。 从手指开始,姚子堂的身体一点点的爆开,血肉模糊,腥臭的脓血和腐烂的骨肉飞溅到四周的空气中,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气。 “可恶的贱人——!!” 姚子堂青绿色的脸狰狞可怖,眼中的愤恨几欲喷薄而出,恨不得将长孙凌妍一指头碾死在当场。 长孙凌妍轻哼一声,也管不得额头上开始滴落的冷汗,她指尖轻轻拂过凤凰剑的刃口,几滴热血洒在了剑尖之上。 她的身体,是熙族最高道法的结晶,带着旧神族连通三界灵气的力量,比任何的朱砂丹红都要珍贵。 染血之后,天地间的灵气像是奔涌而来的潮水,瞬间就贯注在凤凰剑之中。 大锤欢叫一声,展翅化为一只金红色的火凤凰,长长的尾羽撕开了血网,朝着姚子堂的方向飞掠而下。 狠狠一击,瞬间穿透了长生阁主的新得来的身躯。 只见他身子剧震,胸口直接就被穿了一个口子,无数的怨魂从这黑洞洞的创口中奔涌而出,呼啸着盘绕着,想要借此机会重获自由,却被个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离不得太远。 姚子堂倒也是硬气的很,他看也不看溢出鲜血的胸口,左手抓起飞散的阴魂,简单的团了下就向着长孙凌妍的方向投掷过来。 阴魂之力就是他的本命,姚子堂舍得这样做,想来也是拼了死命了。 长孙凌妍眉也不动一下,硬生生的就接下了这一记重击。 拼到这个时候,若是少有退缩只能伤的更重! 况她身后还有殷朗。 为今之计,只能以伤换伤,她伤得重,姚子堂自然也不会好过。 至此,长孙凌妍释放最最后的灵力,凤凰剑带着太一守心经的全部劲气,一道道的破空而出,在姚子堂的身上、头上炸开了一个个深可见骨的大洞,一点点的消耗着他的真元。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悬念,端看是谁能坚持的更久。 姚子堂身上的伤势明显要重上不少,此刻他虽然也不断的强化着自己的身体,可比起长孙凌妍破坏的速度,那终究还是慢了许多。 他没有那样的魄力和胆量,敢放弃一切防御和护身的力量,将自己整个人都化在了剑意之中。 某种程度上说,姚子堂最开始就已经输掉了。 灵力震荡在这片星空之下,长生阁主的血网一早就被大锤撕扯的不成模样,明亮的月光重新透射下来,此刻的他如同是凶神恶煞一般,让人心生胆寒。 长孙凌妍几乎能够看到姚子堂那膨胀身躯中青紫色的核心。 那是他的内丹,只要将那东西击碎,姚子堂就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金丹碎裂,那力道何其庞大,就算是已经到达分神修为的长孙凌妍,也是没办法承受的。不碎金丹,即便是毁了姚子堂这个活傀儡的身体,他也能再找到机会附体重生,打虎不死就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却见长生阁主定住身形,双目之中射出三道血光,他仰天嘶吼一声,原本疏朗的夜空忽然变得浑浊,有厚重的阴云重重的罩在天幕之上。随着姚子堂大声叫喝着一些听不懂的语句,云朵间忽然显出了半张巨大的脸。 长孙凌妍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鬼脸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逼得她自爆阴阳轮的大仇人——尚樾。 原来,姚子堂身后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天地间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但见已经摇摇欲坠的姚子堂忽然稳住了身形,双目隐隐闪耀着血红色的精光,他喷出一口鲜血,原本膨胀巨大的身影骤然崩溃,在一阵骨骼碎裂声后,这位长生阁主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面如金纸,胸前血肉模糊。 若不是他眼中精光慑人,长孙凌妍几乎以为他就要没气了。 她也不好受。 刚刚姚子堂打出了那几拳直接击在了她的身上,那些满含这阴魂怨煞之气的力量让她非常的不舒服,不得不分神化了一道灵气护住了周身各大气脉。 若是被这些脏东西侵蚀了身体,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姚子堂抬起头,云间的那道虚影也跟着向前浮动,他头顶一道金光直冲虚影的的额头之上,刚刚好和姚子堂连成了一线。 他双手变幻出一道道神秘的法印,打向空中。 “吾主,赐我元力一用!” 却见姚子堂上方的星空,忽然开始扭曲变形,黑森森的郁气充满了这方天地。那些破碎的血网又开始连接了起来,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从域外而来,扰乱了这空间的宁静。 长孙凌妍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力道她并不陌生。当年在花青谷中,尚樾招来的那条黑黪黪的僵龙,身上就是这样的威压。只是这次的感觉比花青谷时期的要轻松了不少。 许是她现在已经修为大进,亦或是那只僵龙死掉之后,尚樾还来不及养出一只更厉害的充数。 “贱人,去死吧!” 姚子堂此刻神色狰狞。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身躯化出千万道分身,每一个的神态动作都完全不同,一时让人根本分不出真假。 尚樾的脸消失了。呈在半空中的,是一个巨大的血色瞳孔,那是姚子堂的眼,猩红的眼中透出无尽的杀机。他那万千个分身,忽然齐齐结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印,他们将长孙凌妍团团围住却不攻击,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奇怪的咒语。 下一刻,时间仿若是停滞了一般。长孙凌妍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思感也都放慢了无数倍,这整片星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锤子,将她碾压在地不能动弹,任何的感官都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你死了,我就可以将你的身体吞噬下去,然后我就可能恢复修为,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强大!” “为了这一刻,我连芊芊都舍了,你说我怎么可能失手呢?” “贱人!你仗着殷朗的势力胆敢小瞧本座,如今怕是悔的呕血了吧!” “就让本座亲手取下你的内丹,能成为本座的给养,也算是你不白活了这一回!!” 说着,其中的一个身影就走了出来,他的手忽然化出寸长尖利的指甲,指甲绿油油的闪着诡异的光,眼见是淬了剧毒的。 “来吧。” 那身影走到长孙凌妍的近前,举手就朝着她的心口直直的插落。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姚子堂手捂着胸口,颤抖着就跪倒在冰冷的地上。 “你......你......胆敢欺骗本座?!!” 他的身前,是手持一柄金红色凤凰剑的长孙凌妍。 她的身后,大锤叼着一颗青紫色的内丹,正吃的欢快。 身形瘦弱的女子冷冷的俯瞰着缩成一团的长生阁主,秀美精致的脸上隐隐的露出了一丝冷笑。 “骗你又如何?” 她轻声说道。 “难不成,和你这样的垃圾还要讲什么道义不成?” 听她这样说,姚子堂忽然抬起头,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凶狠。 “你怎么可能逃得过本座的万山咒,明明已经中招了,你是决计不可能挣脱的?” 长孙凌妍却是懒得和他啰嗦。 咒术以身体为媒介,须得知晓对方的血脉骨肉之气才能起效。 若都是自然繁衍的人,自然是有相通之处。 偏偏长孙凌妍的身体和三界的人都不一样,之前的一切全都是为了示弱做出的假象,迷惑了姚子堂,让他主动现出真身,都是为了可以一击必杀。 斗到这个时候,长孙凌妍也是精疲力尽了。 若这次不能杀掉姚子堂,她几乎就是不胜之局。 好在铤而走险是值得的。 她干脆利落的放大锤出来烧掉了姚子堂的神魂,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殷朗和余华,长孙凌妍绷着的神经才算是彻底松懈了下来,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终于,暂时安全了。 第174章 结伴 终于暂时安全了。 长孙凌妍一回复了些气力,就立时起身查看殷朗和余华的情况。 余华只是脱力晕了过去,大体上还是伤的不重。 只是殷朗就有些糟糕了。 他原本就受过伤,还没完全康复就又遭受了这样的重创,整个人的气脉都紊乱了。 “靖远,靖远?” 长孙凌妍不敢随意触碰他混乱的脉息,只能将他扶起身来轻声的呼唤。 此地并不安全,若是殷朗一时半会醒不过来,那她只能带他回转到华严山上了。 好在片刻之后,殷朗终究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满面哀戚的长孙凌妍,声息微弱的说道。 “阿妍......” “别哭,我......没事。” 长孙凌妍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是落下泪来。 那种惊惶无助和心疼,是她之前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感觉。 原来,殷朗在她的心中,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这样重要的位置。 “孤鹊山......” 殷朗的脸色青白,像是没了血色一样,显然是受了重伤。 “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可是那里危险的很,我不放心你。” “阿妍......能答应我,不要去好么?” 男人低声的呢喃道,似乎有些气力不济了。 长孙凌妍轻轻的摇了摇头,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滴在了殷朗清俊的面庞上。 不能。 他伤成这样,这孤鹊山,她是一定要去的。 她要去寻那治伤的灵药,她要让他重新的康健起来! 殷朗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他似乎有些失望,却不愿意逆了长孙凌妍的心思。 “阿妍别哭。” 他伸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阿妍...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上孤鹊山了。” “我这个样子上山,也不过就是拖累你罢了。”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我送你会华严山,哪里很安全,你就好好养伤吧。” 她握着他的手,只觉得那指尖冰寒如冰,沁着不祥的感觉。 “答应我,不要冒险,不能应付就回来!” 殷朗定定的看着长孙凌妍,目光中有着万分的不舍和眷恋。 “我等着你。” 安顿好了殷朗,长孙凌妍带着还在昏睡中的余华到了北海之滨。 “你究竟还准备昏多久?” 她冷冷的看着状似眼前人事不知的青年,忍不住用凤凰剑狠狠的敲了他的额头一记。 这下子,余华可是彻彻底底的“醒过来了”。 他捂着自己的额角,有些不满的说道。 “小师妹真是绝情,对那人就那样温柔,换成了亲师兄,竟然也能下得了狠手!!” “师兄我还受着重伤呢,若是打坏了我这颗聪慧无比的脑子,那三界的损失可就是太大了。” 长孙凌妍冷笑了一声。 “余城主真会说笑话。你自出了华严山就已经呼吸均匀,那点子小伤一早就痊愈了吧,何必总拿这事做筏子呢?!” 说着,她便不再啰嗦,径自收起了飞舟,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不想一下就被余华扯住了衣角。 “小师妹说的好怕人。” 他一脸讪笑着说道。 “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上孤鹊山么,怎么这么就急着走哩?” 见长孙凌妍回身看向自己,他马上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一副示弱的摸样。 “我是真心邀你同去的,姚子堂额那件事我并不知情,小师妹切莫冤枉了我。” 他说的这些,长孙凌妍是不怎么相信的。 怎么就那么巧,他们刚准备结伴同行就遭了袭击,而且殷朗还身受重伤? “带着我吧。” 余华忽然转到了长孙凌妍的身前。 他收起了那副惯常的嬉笑脸孔,面上带着难得的郑重和严肃,语气认真的说道。 “小师妹,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我们终究都是从器宗出来的,师门的训诫我是不敢忘的。”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却是冷哼了一声。 “训诫?师门戒律是不伤天理,不违天和,敢问师兄你做到了么?” 别的不说,就是当年那些血迹炼煞之类的阵法就不是善类了,余华还有脸说出口? “小师妹。” 却见消瘦的青年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的躲闪。 “敢问天理为何?人就是天理么?” “三界之中,生灵万千,这些都是在天理之下,那个是能伤害的?” “人修统御三界,所以天就是人修的天理,哪有这样的论法?” “我余华行事有自己的道理,小师妹看不过眼也不强求,可我敢立心魔重誓加肉身契,此行只为破阵而去,绝无伤害长孙凌妍之心,天道在此见证。” 他向来桀骜不驯,没想到连心魔誓发的也这样顺口。 “这样可以了吧” 话一说完,余华立刻又恢复了原来嬉皮笑脸的样子,仿佛刚才的那个严肃认真的修士只是一个幻觉。 “嗤——” 长孙凌妍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到底是怎样啊?!——” 余华在身后大声的喊道。 “脚长在你身上。” 听她这样说,余华立时欢欢喜喜的跟了上去,若是有尾巴的话,一定都摇成大风车了。 两人降落的地点是北海东岸的小镇麻水,从麻水到北海渡口溪山镇,路途足有万里之遥。 这样的距离对修士来说并不是问题,只要备足了灵石和补给,完全可以在飞舟上轻松度过。 偏偏三界大乱,真神教、黄金教各种势力格局占领了北海沿岸的个大渡口,有些重要的城邦甚至设立了禁空大阵,想要一路飞过去是不可能的了。 与其闯到进去被人打下来,倒不如稳妥的选择陆路,至少人多眼杂的不易区分。 长孙凌妍和这两大教派都结了梁子,每一个动作都要倍加小心。 她甚至怀疑,在北海沿岸的这些城镇之中,或许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自己一旦暴露踪迹,立时就会遭到围堵截杀。 慎重起见,长孙凌妍还是决定先进城探探情况再说。 此时已近初秋,麻水城外的庄稼已经开始收割,远远的就能看到有低等级的修士在用法术收取灵菜灵谷。 “你们要去溪山镇,那可是远了的呦。” “从麻水往北一直到闾州,沿线所有的城镇都归顺了黄金教,没有入城的度牒是进不去的。” “闾州北部要好一些,在锦绣城之前都是无主地呢。” 官道边一家角店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长孙凌妍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依稀记得前世旅游经常能遇到些“有门道”的饭店老板,都是这样一副模样。 “我们没有度牒,老板有什么办法没有?” 她懒得啰嗦,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 果然,那老板从怀中掏出了一卷锦帛,在两人面前装模作样的晃了一晃,有些得意的说道。 “两位客官找上我那是有眼光。” “小老儿我在这麻水镇过了半辈子,我敢说没人比我更熟悉这地方了。” “只要有了我这张图,你们就可以绕过麻水直到闾州,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度牒的问题。”“放走了我们,你不怕黄金教找你的麻烦?” 余华有些好奇的问道。 却见那老板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修士间的事小老儿我才不管,能活的年月自然要好好享受,凡人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斗来斗去的。” “只要你们不去招惹黄金教,谁知道是我放的你们?你们修士都自持身份,哪有正眼看我们小民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些狡猾的表情。 “怎么样,要不要呢?” 花了大比灵石从角店老板手里买了通关的地图,两人立刻就打开研究了起来。 麻水西侧靠海,东边是高高的山岭,想要顺利的绕开黄金教的耳目,那就只能从东边的五毒山下手了。 五毒山幅员辽阔,向东北绵延两千余里,简直就是麻水城的天然屏障。 难怪黄金教用重兵把守麻水城。 除了这个关隘,想要北上就只能直面五毒山险峻的山势和数不尽的毒虫猛兽。 说起虫蛇,余华和长孙凌妍两个也有些打怵。 他们都不是擅长驭虫的毒修。 余华那三个跟班在与姚子堂的恶斗中都折损掉了,只剩下一个战五渣的废柴。 若真是遇到危险,单靠长孙凌妍一人一剑的力量,也不知能支撑几个时辰。 听掌柜说,这五毒山中,只有一处地方甚少受到奇虫异兽的侵扰。 那是上古神话时期神族开辟的一条行军大道,叫名丹凤岭。 凤凰之火能荡涤尘世间一切的邪祟污秽。 相传丹凤岭有上古神仙留下的护山阵,此地常年为不知名大雾所遮掩,万兽辟易,群邪不侵,端的是修士们都想瞻仰的灵山宝地。只是有惑人心魄的大雾常年弥漫山间,若是没有正确的行走之法,等闲的修士也不敢亲涉此地。 穿过长长的丹凤岭,再越过一座山就是闾山城。因为有禁空阵的缘故,全程都只能靠两脚跋涉,倒是一段比较辛苦的旅程。 再怎么样,可是比和黄金教恶斗一场要好得多了。 高价从掌柜手中买了些虫药,长孙凌妍和余华就再次踏上了征程。 这一次,他们要徒步翻越丹凤岭。 第175章 巨蜂 丹凤岭之中,一队骑士徐徐前进,他们大都神态肃穆,进退之间保持了整齐的队列,随时都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机。 虽然是上古神族开辟出的行军道,可是毕竟年月久了,大道的禁制也有些松散。若是有那不开眼的猛兽毒虫不受峡谷两端禁制影响的,也时常会冲下峡谷山坡来攻击商队。 入口附近的还大都是些低级别的虫兽,越是深入就越是危险,到了大雾缭绕了核心禁地,那出来的东西就不得了了。 长孙凌妍和余华是在入口附近遇到的这支队伍,说是世家公冶一门为神主献上的贡品,好大一座牢固结实的马车,说是为了避开黄金教才选择了丹凤岭的这条秘路。 走在商队最前面的,是一个骑着白虎的修士。 他已经是中年模样,两条长眉垂到了眼角,手握一个定星盘,眼睛时不时在星盘和山谷间梭巡。 “竟然是万孚门的老太爷,看来公冶氏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 余华冷笑着说道,眼中的不屑之意根本懒得掩饰。 他和黄金教厮混过一阵,对于黄金教和真神教的那点子纠葛知道的很详细。 这修士正是阵修门派万孚门的至上长老,三界之中最富盛名的阵修大能邱昌盛。听说他不但擅长阵法,对于毒虫一道也颇有心得,在这毒虫遍布的群山之中,能得到他的指引,自然是件幸运的事。 当然,余华是绝对不会认的。 他自视甚高,对于阵法炼器一道的大能,虽然谈不上厌恶,可是多半是有些瞧不上眼。 “嘘——” 长孙凌妍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闭嘴。 他们两谁都不明白毒阵这个玩意儿,能有人带着走,可不能因为有余华的臭嘴而错失良机。 紧跟邱昌盛身后的,就是此次公冶氏的押运使者,公冶家的十七少爷公冶明。 只听他和身边的一个穿着玄衣的少年正兴致勃勃的闲聊。 “奚表弟,你这次来的可真是时候,若是再晚上十天半月的,恐怕就赶不上真神教新任神主的继任大典了。”十七少微笑着说道,看着玄衣少年的眼神分外的和气。 可那少年却是满脸的愁容。 “表哥也知道,我家...哎,说起来真是丢人,原本只是家业凋敝,现在竟然连氏族都保不住了。” 少年年纪轻轻竟然一脸的愁容,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极不如意的糟心事。 长孙凌妍越看越觉得那少年眼熟的很。 那个表情和步态......她确定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样子,可是这一时之间,竟然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那少年摇头叹息了一阵,忽然向着公冶明拱了拱手。 “多亏公冶伯父指点迷津,才让我奚家寻到了一条生路。否则,光凭族人贸然四处打听,可能连神教的门都摸不到,甚至更会平白错过了这次大典的良机。小弟还要谢谢哥哥代为引荐了。” 却听那公冶明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玉折扇。 “不瞒表弟,哥哥我也是有着私心的。” “听说这一次新任的神主会布下神教的秘典珍集,只要资质符合的教徒都可以学用,实在是件大大的好事啊!” “如今真神教和黄金教斗的正凶,家中的长辈不愿表态,那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表弟能得了这样难得的良机,哥哥我也可以跟着参加盛事,心中其实是高兴的很呢。” “不知表弟资质如何,若是咱兄弟二人有幸获得那本典籍的认同,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说着,他忽然低头转向了玄衣少年的耳边,眼带笑意的低声说道。 “为兄可是听说,有那双修采补的秘术,若是能得窥一二,那便是受用不尽的大机缘啊......” 说着,他还做出一脸□□的模样。 那少年似乎脸皮薄得很,听不得他这样带着调笑的话,急急忙忙的那扇子遮住了头脸。 从长孙凌妍这个角度看过去,竟然连耳朵都变得绯红。 “十七哥莫要说这些闹人的话。弟弟我.....我能得认一本剑道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那些......那些......那些那样的功法,小弟是不愿的......” 玄衣少年眼神乱飘,看也不敢乱看,低着声音轻声说道。 “好了好了,为兄不逗你了。说正经的,你家献给神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公冶明回身看了看封闭的严严实实的马车,有些好奇的问道。 玄衣少年却是没有立时回答他的问题。 他是那玄衣少年的两姨表兄,少年自然也没有瞒着他的想法。 他回身看了看跟在队伍后面的长孙凌妍和余华,眼中起了警惕之意。 “表哥,咱们为什么要让那两人跟着?明明咱们有人有图的,完全可以自己过山......”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见两人没什么异样,便低声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却见公冶明冷冷的笑了一声,眼中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表弟,语调却是满满的不经心。 “你不认识他?” 他朝着余华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人便是无牛城的城主,号称三界第一的大炼器师余华。” “他原本好黄金教走的很近,这些年的立场有些变化,若是能将他招揽到神主的身边,那自然也是大功一件呢。” 余华?! 玄衣少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天下之中,哪个不知道无牛城主余华?! 且不说三界的炼师又大半都到了无牛城,就说这位余城主自己,炼制的八荒万魔鼎,那可是所有魔修梦寐以求的宝贝。 “不是说他这人目下无尘,性格怪癖么?怎么会就这样跟着咱们一起行动?莫不是找错了人罢。” 少年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家表兄。 公冶十七少朝着身后努了努嘴。 “看到了么,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十有八九是为了她。” 说着,他伸手抚了抚下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倒是个美人......” “只是脸上杀气太重,少了些女子的温软和妩媚,白白浪费了一张好脸蛋......”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余华喜欢这样的人,家父就不会帮着长生阁主做那什么劳什子的大媒了,白白浪费了一个人情。” 玄衣少年眉眼一动,微微有些诧异的问道: “长生阁主?他不是投了黄金教么?” 他记得公冶家现在和真神教打得火热,没想到和黄金教也在曲通暗寡。 却见公冶十七少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嘴角的弧度似乎是意有所指的样子。 “哪个都一样。” 他这样回答。 “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谁做了天下,也是要围拢咱们这些世家大族的。” “你看那位邱老爷子,再怎么德高望重,还不是要受咱们的驱使。说是我公冶家亲自求来的,可这些个门派有哪个真不给我公冶家面子。” “只那个雪巍岛主,还不是弄得连家都没了。” “没了我们,他们的屁股都坐不安稳。” 越往深处走,大道之上的雾就越是浓厚。 周围古木森森,山石峻立,队伍似乎是行进到了一个山谷之中。 谷中能见度很低,不时有一阵阵刺耳嗡鸣声从附近传来,听着便令人头皮发麻。 看不见来的是什么,却能听到那些逐渐靠近的声音,莫名的恐慌萦绕在人们的心头,队伍行进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队伍最前方的邱昌盛抬手祭出了一柄金色的环刃,只见一道奇特的紫红色符文从环刃中激射而出,冲向雾中响声传来的方位。 “呯——!” 环刃越变越大,周围燃烧器起的青色火光破开迷雾,片刻之间便在峡谷山道前方劈开一条两丈余宽数十丈长的道路,大雾之下的景象也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不看则已,一看顿时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那嗡鸣声竟是一群水缸大小的马蜂,呼啸着从远处汹涌而来。 这群巨蜂密密麻麻的,看起来能有个近百只的样子,个个身上带着金红色的斑纹,趁着靛蓝色的甲壳,色泽艳丽的几乎要闪出光来。 显然是带着剧毒的。 “咦,竟是一群魔纹毒蜂!” 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立刻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套了三层的近身壁障。 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玄阶下等的魔兽,她虽然不至于应付不了,可是若是一下子来了这么一大群,那对付起来也不算轻松。 这东西身上的毒颇为棘手,若是不小心沾染了上了,虽不至于马上致命,可时间久了也是会伤到筋脉的。 片刻之间,那群毒蜂已经飞到了近前。 却见公冶家的队伍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魔兽的出现而混乱惊慌。 长孙凌妍暗暗点了点头。 不怪能说出那样狂妄的话,临危不乱,公冶家的确有两把刷子。 她和余华身在队伍的末尾,一时之间倒也不急着出手了。 既然跟了公冶家同行,他们也想看看对方的实力。 带了这么大的阵仗,号称能让任何人屁股坐不稳当的世家大族,面对这些玄阶的巨峰,到底能不能应付得了? 第176章 暴露 蜂群飞到数百丈之外,众人已经感到了一阵气息诡异的味道扑面而来。 瘴气中带着微量的毒性,虽然不至于立时致命,可是闻久了对身体还是有很大损害的。 见此情景,队前的修士们纷纷撑起了灵气壁障,将这些青绿色的气体挡在了外面。 “魔纹毒蜂?”公冶明的脸色也变了。他走到邱昌盛的身前疑惑的问道。 “这里怎么会出现魔纹毒蜂?” 却见那青衣道士脸色巨变,他手中的定星盘忽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十七少,情况有变......咱们这一次,怕是中了埋伏了!” 毒蜂见了人,立时铺天盖地的围了过来。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团黑色的乌云,所到之处,整个官道上的草木都蒙上了一层死气。 这群冰蝠看到陈汐等人,立刻扑了过来。 巨蜂天生会释放毒针,双翅一扇,两道暗绿色光芒划空而来,如同天空中倾泻而下的暴雨一样,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咱们此行甚是机密,两旁人根本不知道车队行进的路线,想来这队伍里是混进了内奸!” 公冶十七少回头看向队尾,那里长孙凌妍和余华还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似乎并不准备参与他们的战斗。 奚姓少年顺着他的目光开过去,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表哥是说,是他二人透露了我们的行踪。”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困惑的问道。 “可是......我们是在进了山之后才遇到的她们,之前咱们怎么走,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却见公冶十七少冷笑了一声。 “你家遵的是真神教的命令,余华和黄金教关系匪浅,如何能看到看着你们将宝贝给了冤家对头。”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身后封闭的严严实实的马车。 “那样东西......不是黄金教最想要的么......” 眼见着表弟脸色剧变,公冶明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黑堡奚家派了20队人出来献礼,每个都是密闭的严严实实,就是为了让人摸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正主。 谁也不会想到,那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就是让一个毛头小子负责押送,竟然还顺利平安的到达了北海之滨。 想到这里,公冶十七少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些巨蜂出现的时机也是妙的很,封死了队伍前进的道路,只要自己能拖延到援兵到来,趁乱也能将那宝贝劫了出去! 只就这一瞬间,公冶明就做出了决定。 轰! 一道凌厉的剑气狠狠的穿透了毒蜂的阵营,金红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灼烧,所到之处毒蜂纷纷跌落在地上,连虚空都被狠狠犁出一道碎裂的气流。 巨蜂群一下子被打的散乱,毒蜂四下乱窜,眼见着是发觉遇到了强敌。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队尾的那个青衫少女手持一柄长剑,显然刚刚那惊天动地的一下,是从她手中挥出的。 “都愣着做什么?!不快些收拾这些障碍,两刻钟后就有敌人追上来了。” 那女子看了一眼还在观望的众人,语调冷冷的说道。 却听公冶十七少冷冷的笑了笑,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这位仙子的耳朵倒是伶俐,邱昌盛仙师都没发现的你竟然注意到了......莫不是你事先就知道些什么吧。” 此话一出,奚家队中众人的眼色就有些不善了。 毒蜂虽然麻烦,可也并不是处理不了的。可若此时后面再来了敌袭,那两面夹击之下,定然是要危险的多。 原本以为那女人只是余华带来的附庸,没什么本事也不足为据。 谁知她这出手的时机刚毅果断,剑气精纯未必,显然是个大有修为见武修。人人都知道余华不擅剑术,只要扛得住他那层出不求的怪阵法宝,他也就没什么威胁。初见的时候公冶十七少见他只带了一个女人上路,顿时就觉得则是老天送来的替罪羊。 长孙凌妍这一手亮出来,倒是让他措手不及了? “小师妹小心后边,那什么少爷的朝你下黑手了!” 余华站在一边,大声的提示着。 他话音刚落,一道凛冽的风声已经扑到了近前。 嗖! 长孙凌妍早已紧绷神经,那几人一有异动她就反应过来,几乎下意识的脚尖一点,整个人轻灵的跃到了半空中,只听“轰”的一声,公冶明的一击落空了。 他暗暗淬了一声倒霉,脸上却是笑的越发的和蔼。 “这位仙子好身手,不知是出身那个宗门?” 远处已经传来的破箭飞空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不断的靠近中。 却见邱昌盛祭出一道灵符,灵符升至天空化为道道光柱,仿佛有霞光普照一样。巨蜂受了这灵符的力道,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就骚动了起来。 他们飞过人群,对那些目瞪口呆的骑士们示弱不见,携着铺天盖地毒针,朝着长孙凌妍的方向冲了过来! “果然是你!” 长孙凌妍冷哼一声,清冷的眸子盯着奚姓少年,唇边微微弯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蠢才!” 她丁点也不紧张,持剑运转真气,凤凰剑凭空划出北天星辰的形状,星空笼罩之下有无数道冰刃倾泄而下,瞬间就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她从没觉得灵气是如此的充沛。 仿佛天地间的力量尽皆化入她的身体之中,随她任意使用,无穷无尽,无止无歇。 “算计我背黑锅,你也要有这个实力!隐在后面是內宅妇人的手段,真真是上不得台面!” “有种就跟来与我一战罢!” 她剑尖一画,直指队伍前方的公冶十七,挑衅的意味不言自明。 却见邱昌盛上前一步,再次祭出那只法器。 这一次他招来的,是一群地级的冰蝠。 一遭遇那冰蝠群,长孙凌妍顿时就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 挥舞着双翅的冰蝠铺天盖地,一道道冰刃从那翅膀之下倾泄出来,长孙凌妍似乎已经避无可避! “师妹!!” 余华看的眼睛都红了。他也顾不得许多,法宝像是不要钱的一样,噼里啪啦的就扔向长孙凌妍的方向。 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些冰蝠的危机了! 邱昌盛手中的那个法宝,当年还是他帮着修复的。若不是他灵机一动在上面印刻了禁阵,邱老头哪有那个好命能唤得出这些高阶魔兽! 只是没想到,这些竟然是应在了他自己的身上,真是天大的讽刺!! 有了余华的助力,长孙凌妍顿时就轻松了许多。那些冰蝠射出的寒冰刃虽然道道都击中了法宝竖立起的屏障,却只迸溅出点点的冰花,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大锤!” 长孙凌妍轻叱一声,凤凰剑身顿时就燃起了熊熊的火光。金红色的焰苗卷着凛冽的剑气翻涌着扑向蝠群,火浪滚滚之下有无边的威压迸出,蝠群遇火便化为焦炭,纷纷坠落在地。 黑色的焦尸之中,有星星点点的银色碎片,那是冰蝠的内核,据说有炼化阴气的作用,算是及其难得的宝贝。 冰蝠生于极阴寒的地洞,又喜欢群居行动,等闲人是不敢招惹它们的。 若不是有天下至刚至阳的凤凰火,冰蝠的内核在身陨之时就会立刻引爆,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不过它们遇上了长孙凌妍,那就只有认命的份了。 很快,那些银色的碎片就如同泡沫一样,迅速的消失在空气中。 同一时间,在长孙凌妍的体内,一道银色的气流开始绕着青丹旋转,随着气流的不断涌入,青丹之上竟然隐隐有了一道银色的纹路。 长孙凌妍惊讶的感受着不断提升的修为,心中涌起的却是一阵阵的不确定。 她一路行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也经了几次,战斗消耗的越大,她的修为增长的就越是快速。虽然青丹本身运转灵气的效率就要好于金丹,可是即便是有着阴阳轮的加持,修为也从来没有过这样飞速的增长过。 就像是练武之人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身体和筋脉变得通透,完成还有些迟滞的灵流完全畅通无阻。在这样下去的话,不久之后她就又要突破了。 这不正常!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阴阳轮已经是外挂了,现在她比之前开挂的时候还要勇猛,这不正常。 倘若修真这般的容易,那天下道消身殒寿元殆尽的那些修士,难道都是笨蛋么?!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就是一沉。 如今的情况她不能不出手,可是出手之后,势必又要面对突飞猛进的修为,她不知道这样飞速的提升到底是福是祸。 她正在迟疑,却听公冶明大喝一声。 “还等什么?都出来动手罢!” 第177章 次品 话音刚落,队中的几个随从忽然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奚家服饰,纷纷亮出了自己的兵刃。 紧接着,后面上来的那些个骑士也赶到了,几十骑将车队围在了中央,刀剑射出雪亮的光,场内顿时就杀机重重。 “表哥,你这是......?” 少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前人,眼中满满的都是背叛后的激愤。 “元能轮落在了你家手中,身为姻亲你连我公冶一族也瞒的死紧,未免有些太过生分了吧!” 十七少冷笑着说道。 “明知我家受命寻找宝贝,但凡你能通个气,也省了我父许多的心力。你们不念旧情,我自然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我告诉了表哥,其实表哥也是一样要动手的吧。” 那少年有些悲愤的说道。 “为了这个东西,我奚家西脉一支几乎人丁断绝,家中故旧有消息的都没得了好结果。”“我们瞒着公冶家,也是不想徒增是非!” 他忽地抽了剑出来。 “表哥此时对我下手,我力所不及自然没什么话说。” “可知道咱们一起进谷的不知有多少,单单就你出去,怕是天下人都明白这元能轮落在了谁的手中。” “公冶一族不想和我家一样,最好还是适可而止罢!” 却听十七少冷笑一声。 “你以为哥哥我为什么肯让那两人跟着咱们走?” 他指了指队尾的长孙凌妍和余华,有些讥讽的说道。 “到时候就说是被这两人劫了宝贝,只要你们都死了,谁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懒得和你们啰嗦,邱道长,我负责奚家的这群废物,那两个就交给你了。” 邱昌盛应了一声,却根本没把长孙凌妍二人放在眼里。 余华名声虽大,可却是没什么攻击力的废柴。 只剩下长孙凌妍,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年保修,对他一个半脚迈入分神巅峰的大修士来说,自然是没放在眼里的。 他伸手取出一对鸡爪镰,在身前晃了一晃,抬手就是三道凛冽的冰刃直奔着长孙凌妍的脖颈削了过来。 长孙凌妍不敢轻敌,立时就催动灵力在身前铸了一层厚厚的壁障。 这场战斗,与之前冰蝠可是完全不同了。 冰蝠虽然是灵兽,可没有灵智,攻击和防护都是直来直往,根本就没什么章法。 人就不一样了。 不要说周围又许多的帮手环饲在侧,就算是在力量相当的情况下,一个即将要突破到吞噬期的对手也不是好应付的。 长孙凌妍右脚一垫,身体凌空而起,灵巧的在空中转了半周,轻松的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凤凰剑握在手中,一道剑气劈出,毫不花哨绚丽,确实扎扎实实的凛冽。 “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了。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朽手下想来不留活口,只愿你命数不好,大路朝天你偏要走这断头桥!” 他大喝一声,鸡爪镰挥成了一道道金光,猛地一下对着长孙凌妍扫过来。 这一下可是带着万钧的杀机。 长孙凌妍不敢生接硬抗,身体飘然而起,勉强避开了对方的锋芒。 刚刚旋身落地还来不及反应,她就觉得身后恶风扑来,只得又竭力向右侧滚落。 锋利的劲气斩在她刚刚落脚的位置,在地上斩出一道数十丈的沟壑。 就这样打了几个回合,长孙凌妍也渐渐品出了这位丘道长的路数。 极速刚猛势大力沉,可是招法却没什么变化,完全是拼着一腔子力气打斗的。 开始的时候她只能躲闪。女修比不了男人,天生在力道上就处于劣势,硬碰硬是肯定要吃亏的。 好在邱昌盛和她的级别相差不大,金丹运转的效力又比不得青丹,很快长孙凌妍也摸到了些门道,可以开始适当的回击了。 她和大锤心意相通,使剑就像是用自己的手臂一样的灵动。 剑气和人的意念完全的融合在一起,随心所欲,心之所向,剑之所指,随随便便的一招,便是一强大的剑招。 “空山白日——” 邱昌盛极速的舞动这两只鸡爪镰,额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明明修为比长孙凌妍高出一些,可是打到现在,对方却完全没有任何力竭的迹象?! “去——!” 邱昌盛大喝一声,鸡爪镰的劲气被长孙凌妍的剑气斩破,索性便扬手掷出了、其中的一把。 精铁制的鸡爪镰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劈头盖脸的就向着长孙凌妍飞了过去。 这是邱昌盛的得意绝招,看似随意的一掷却暗合着术数算理,将对方可能躲避的方向封的死死的。 鸡爪镰上有阴刻的暗阵,只要邱昌盛启动了阵符,这武器就立时爆裂开来,其威力堪比金丹修士的自爆力道。 长孙凌妍不知他有这许多的计算。 可是眼看着飞来的鸡爪镰带着阴风,她心念一动就迎了上去,右脚猛地一蹬,借助这一股反弹的力量飞身而起,身体在空中旋转七百二十度,跃身就朝着邱昌盛的方向就扑了过来。 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了,只让邱大修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对手已经抢到了近前,那引爆的招数自然是用不得了。 他如今手中只剩下一把鸡爪镰,功力骤减不说,本身也被长孙凌妍这铤而走险的打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啊!!!” 邱昌盛双手握紧鸡爪镰,堪堪挡住了长孙凌妍的这一剑。 剑是挡住了,可是剑气却扎扎实实劈到了邱昌盛的体内,巨大凛冽当时就让他的身体一震,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他心中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这女子的剑气这样的厉害,一剑就让自己受了内伤。 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从灵袋中取出一只金色木牌,咬破舌尖喷一口精血,顿时就有万千的枯骨从土中爬了出来。 “你竟然修习了阴骨术!” 长孙凌妍又惊又怒的说道。 阴骨术是三界之中极其阴毒邪门的一种功法。要的就是枉死之人的怨气来滋养骨殖,直到这些阴物生出简单的灵智,为施术者所用。 人死之后,神魂随即消散在天地之间,即便是用术法锁闭住,很快也会被阴骨吸收殆尽。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的制造新的给养。 邱昌盛出手就是这样多的枯骨,也不知道害了多少条人命。 “余华你造的孽,你当年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伤天理的货色?!” 她头也不回,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些慢慢靠近的枯骨,忍不住大声的喝骂着自己的前师兄。 当年他拿给她的那些阵图中,其中一个画的就是这炼制阴骨术的万枯阵,能将人活生生的抽出骨头,死状极为凄惨。 她看出来才不肯动手,没想到余华还是忍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真就这样的好用啊。万枯阵我阴刻的时候有些短笔,都是后来靠着灼火偷偷摸摸的填上去的,根本就是有残次用来糊弄人的!!!” 余华觉得自己也很冤枉。他没有小师妹的好手艺,做出来的契阵并不那么完美,只不过看着是差不多罢了。 此话一出,长孙凌妍忽然心中一动。 她一边给自己套上一层层的灵气壁障,一边又冷声的问向身后的余华。 “你说你有短笔,后填的是哪个部分?” “引阵的头位第二、三节,回流位的第八节,还有阵尾的印臼位!” 余华老老实实的答道。 长孙凌妍在脑中过了一下,忽然就露出了一个冷笑。 “阴煞之气不能回流造成的灵力断裂,就算是用灼火补上了,这还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豆腐渣工程。这样的质量你还要收钱,师兄你真是个大奸商!!!” 她忽然又称呼余华为“师兄”,倒是将厚脸皮的余城主闹了个大红脸。 除了“不伤天理不违天和”这样高大上的门规之外,器宗其实还有另外八个字的规矩。 童叟无欺,银货两讫。 余华这明显就是造假了。 不过他这么干,倒是给了长孙凌妍很大的便利。 但见她凝神聚气,一道“戟龙破天”带着灼灼的凤凰之火,横着就劈出了一个回旋。 引阵两处断裂,施术人对于阴骨的控制力不强。 中段灵气不济,这些阴骨的腰跨位置端的是脆弱不堪。 尾阵又不能回流,以上这些毛病根本就发现不了。 若是遇上不懂行的还能吓唬吓唬人,碰上了她,那就算是用到头了。 这一击之下,阴骨们纷纷化成了万千碎裂的骨片飞散到空中,邱昌盛更是因为力道的反噬儿被生生逼出了一口老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公冶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怔楞了片刻,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呼叫手下列阵对敌,一并带着灼热气息的剑忽然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十七少,想要我背着黑锅,打算的未免简单了一些啊。” 精致苍白的面容上隐隐带着一丝讥讽。 长孙凌妍眼波流转之间,微微有杀气泄了出来,让公冶十七少的心猛地沉入了谷底。 第178章 打劫 “你想怎么样?” 十七少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刃,强自镇定的问道。 “不想做什么,我就很好奇你为什么脸都不要的打劫自己亲戚。” 长孙凌妍冷笑一声,精致秀丽的脸上满满都是讥讽,端的是没给这位公冶家的少爷留一丝的颜面。 事到如今,公冶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定了定神,眼神紧紧盯着架在脖子上的凤凰剑,有些紧张的说道。 “有人......有人委托公冶家做一桩买卖,只说要将至宝元能轮送到孤鹊山,事成之后便将我家家传的至宝清祉剑送回来。” “仙子,清祉剑关系我族命脉,我做下这样的丑事,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面露无奈之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竟然露出几丝羞愧。 可这样额表演却并不被对方看在眼中。 长孙凌妍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个邱昌盛,意有所指的问道。 “无奈之举?你倒是准备很齐备啊。” 此话一出,公冶明立时就喊起冤屈来。 “邱道长并不是我家请来助阵的。我公冶一门接下了这个活计之后,邱道长就自己找上门来,言说受人之托来帮助护送至宝。我二人都知自己的任务是送这宝贝到孤鹊山,是以一早就商量好要半路找个......替死鬼,万万没想到招惹上了仙子头上,请恕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之过。” 受人之托? 长孙凌妍的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谁会要把宝贝送到孤鹊山呢?那里封闭了多年,就连封印都没有完全的打开,这宝贝暂时是送不上去的。 既然东西很重要,为什么自己不出面,反而找了这些不怎么稳当的帮手?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她拉回思绪,转眼看向已经有些战战兢兢的公冶明。 “你......是说,有人找你们打劫,到底是什么人?” 却见公冶明摇了摇头。 “仙子,不是我有意隐瞒,这次的事是我家的大长老亲自定下的,我们下面的人都只是知道个大概,根本就没人敢问问原委。” “听说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物,连大长老也不肯多说了。” “你刚刚说的,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长孙凌妍看了看已经被奚家的卫士围拢起来的马车,低声的开口问道。 “据说是元能轮。” “似乎原本是上古神裔传下来的的至宝,以前一直被黄金教握在手中。” “可是前段时间花青谷秘境发生了爆炸,这宝贝不知怎么就流落到了常州大岷山奚家的地界,说是要献给真神教归真呢。”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如今她想要问的大概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再详细的情况眼前的这个真的未必知道,完全没必要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她伸手朝着余华的方向招了招,就见余大城主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 “小师妹,有什么事么?” 他是真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师妹一出手就是这样的生猛,比他那些重金找来的卫士要给力的多,一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定是要把这根大粗腿抱得死死的。 “你手中有没有捆仙索或者是困龙绳之类的?” 余华点点头,伸手从随身的灵袋中取出一□□好的黑色绳索,递到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她确实不肯接过来,只用下巴点指着公冶明的方向。 “把他捆起来。” 师妹一声令下,余华自然就是痛快的照办了。 有人大大的人质在手,公冶家的那些手下也都乖乖的就擒了。 毕竟十七少在公冶家也算得上是有名号的任务,男丁凋零的公冶家对每个可能成才的子弟都是分外的看重。 若是不小心伤了十七少,那回去也讨不了好。 “你......” 走到一个黑衣侍卫面前的时候,长孙凌妍忽然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那人忽然就朝着长孙凌妍虚砍一刀,趁着她忙着躲避的功夫,几个纵跃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 余华看到长孙凌妍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觉得刚刚的那个人,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他砍来的那一刀完全没有伤人的意思,似乎只是想为自己寻找到一个脱身的机会。 真是有些奇怪呢。 正想着,忽见那个奚姓少年缓步走上前来,深深的给长孙凌妍施了一礼。 “谢谢上仙出手相救,在下奚秋白感激不尽。” “他日上仙若是有所吩咐,我奚家必然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却听长孙凌妍冷哼了一声。 “奚家.......奚清是你什么人?” 那少年微微一愣,立时就恭谨的回答。 “清姐姐算是我堂姐,不过我家于玖麓山的本家已经分宗......” “你此次押运的宝贝......是要送到哪里?” 长孙凌妍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眼神却是暗暗的在观察这少年的表情。 奚秋白似乎已经完全信了她的样子,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家父要我将宝贝献给真神教,只求让我家从今以后能安生度日,不再受到滋扰。”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我能看看你们的那个什么元能轮么?” 此话一出,那少年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他有些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精致秀丽的女子,语带试探的问道。 “仙子,此物关系到我家,还望仙子包涵一下,带我将这东西送到了真神教,自然会给仙子赔不是的。” 这便是不许了。 长孙凌妍点了点头。 “余华?!” 她低声叫了一句,就见那个高瘦的青年立时就凑了过来。 “你那个绳子还有没有,有的话就再拿些出来,恁的小气!” 说着,长孙凌妍抬手几道灵气击出,堪堪将奚秋白困在了山壁之下。 奚家的护卫顿时就炸锅了,一个个不管不顾的扑上来,那凶狠狰狞的模样简直要把长孙凌妍吞吃下肚。 可气势虽然凶悍,可是手底下的功夫却是不怎么高明,没过多长时间,这些看似勇猛的护卫一个个都被长孙凌妍丢了回去,一时半刻是动弹不得了。 “啧。早干什么去了。刚刚公冶明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样的悍勇?” 长孙凌妍冷笑一声,在奚秋白小少年惊恐的目光中,她干净利落的将他捆了起来,和他那位好表哥扔在了一起。 “仙子?!既然已经出手相助,为何还要强人所难?!!” 那少年似乎是被气的狠了,话音之中竟然带了些哭腔,眼圈红红的煞是可怜。 长孙凌妍才懒得去安抚他那颗受伤的玻璃心。 她径自走到放置元能轮的马车跟前,语气淡淡的说道。 “谁说我是救你,我不过是想要打劫,没想到有人在我前面下手罢了。” “我和你那位堂姐奚清可是结了大仇,我不伤你你就该庆幸,再多说一句我就不客气了。” 若真是阴阳轮,她怎么可能将这东西再送回到尚樾或是展梓渊的手中呢? 阴阳轮就是一把利剑,放在哪方的手中,余下的都是要倒大霉的。 与其到时候自己再爆一次青丹,倒不如想在就将这祸端给毁了,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想到这里,她抬剑劈开了马车厚厚的外壳。 汉青石包裹下的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摆了一个小小的白玉匣子。 长孙凌妍伸手将这匣子捧到了身前,散出一丝神识细细的探知里面的情况。 这种熟悉的律动和旋转,似乎真是当年那个将她带出了时间裂隙的圆盘。 她刚要伸手打开,却听身后的奚秋白大声的喊道,语气中带着近乎绝望的尖利。 “不要打开,不要打开啊!” “这东西邪性的很,我家花了不知多少条性命才将它封印到这个密封的匣子中,一旦打开这里的人就都没有活路了!” 听他这样说,长孙凌妍微微的转回身,眼神定定看着那满头是汗的少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东西会吸食人的生命力!” 少年似乎是得到了鼓舞,也管不了许多,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我家最初是在后山发现的,家中仆人发现后山栽种的灵药干枯凋零,以为是遭了什么灵兽的袭扰,翻地的时候才看到这个不知来历的东西。” “那人不知轻重,伸手就将这东西捧了起来。谁知还能站的片刻,这人就全身干枯的只剩下一张皮,再也没了生息。” “此后,这东西就像是瘟疫一样,家中的粮田药员灵兽全部被它吸收殆尽,就连家中的下人也渐渐变得衰弱不堪。” “我族中人人修真,倒是还能撑得一阵子。原想着要搬家离开,可这东西就像是赖上了我们一样,无论走到哪里,一刻钟后它都会再次出现在眼前。” “万般无奈之下,族里拼了性命将这邪物封了进去,谁知又有人上门来讨要。” “我父亲是在受不得滋扰,巴不得将这东西远远的送了出去,也算是了结了一桩祸事。” “谁知道,竟然被真神教和黄金教同时看中了,我家夹在中间,日子难过的很呢。” 第179章 迟疑 长孙凌妍转回身,径自的拨弄着盒子上面的暗锁。 她不是铁石心肠,可也完全没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高尚情操。 如果这里面放的真是阴阳轮,她拼了命也不会让这东西落到别人手里的。 为了这个,她已经被尚樾逼迫的引爆了一次,幸运的是她活下来了,但是个中的经历也算是吃尽了苦头。 她永远忘不了在时空裂隙中,她忍耐着生不如死的剧痛,一点点的将自己残破的身体修补起来,那种寂寥和绝望,已经成了她永远不愿回想的噩梦。 啪! 一声轻响之后,盒子紧闭的禁制骤然松脱开来。 “不.....不要啊!!” 奚秋白挣扎着想要扑上前,可是他本就修为不高,身上又被一条地阶的捆仙索绑了个结识,根本也只是在做无用的抗争。 “不要啊......你打开它,所有的人都要命丧于此了.......” 少年的语调中带着哭腔,听的他身边的表兄十七少也觉得不怎么舒服。 他嘴上说的厉害,可是真的没想过要杀掉自己的表弟的。 他也曾经猜想过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宝贝,说不定趁着护送的机会可以偷看一眼。现在看到表弟哭的这样声嘶力竭,他的心底却只剩下一阵阵的庆幸了。 幸好当初没有顺着心意去偷看,幸好没有打劫成功,幸好遇上了黑吃黑.......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悄然聚集到马车这里的时候,长孙凌妍食指一扳,轻轻巧巧的就将盒盖掀了开来。 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圆盘,雾气缭绕间隐隐带着阴阳鱼的形状,阴阳两部分相互缠绕,不停的旋转,一现身就开始卷动着周遭的灵气不断的汇聚。 这样的贪婪和强横,果真就是阴阳轮没错了! 可是她明明已经将自己体内的那个引爆了,时隔多年,这个东西怎么会又完整的出现在眼前呢? 她心下疑惑,忍不住将神识抽了一丝出来,细细的探入圆盘内部查看。 这一探可不要紧,眼前的这个阴阳轮虽然和她之前的那个一般无二,可是内里的样子却并不完全相同。 正中高悬着一团混沌不清的气团,那气团远没有自己当年收服的那个那样的清冽,反而是乳白色气体缭绕中隐隐的带着些红光。 它虽然也在不停旋转,可是运转的方向却刚好和长孙凌妍的那个相反。带动的灵气却并不吸收,仿佛是属性不同的样子,完全不能相互融合。 长孙凌妍小心的将神魂探向这个核心。她已经做好了会被被吸收的准备,神魂一旦被吸入就马上斩断关联,断尾求生。 可是预想的剧痛并没有发生,圆盘并没有抗拒这个陌生的客人,而是毫无抵抗的就接纳了她的到访,异常温驯的任由她神识的探索。 真是奇怪! 长孙凌妍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她几乎是拼上了性命才将那阴阳轮收服,若不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突破,那今天她说不定还飘荡在那个时空裂隙之中,早就没有长孙凌妍这个人的存在了。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这个有些奇怪的阴阳轮在逐渐融合着那些带着血色的白雾,这个过程非常缓慢,几乎是融冰一样的逐渐变化,完全没有奚秋白说的那样狂暴。 长孙凌妍心念一动。 她忽然想起在华严山上,那个被她作为华严山动力核心的秘境,里面也是有着一个大大的灵气图的。 三界的灵气、生气、煞气、死气都标识的清清楚楚,就连变化和程度也能完整的记录下来。 生气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 说起来,她体内的那个阴阳轮,它因为吸收和运转的气息是灵气,所以它的气团是青色的,澄澈而飘渺。 眼前的这个应该是运转的生气,没有灵气那么精纯可是胜在量多,厚重儿粘稠。 按照这个推断,阴阳轮按照对应的天地之气的不同,应当一共有四个。 她毁了一个夺了一个,剩下的两个还不知落在了哪里,有没有被人掌握在手中。 伸手取了那圆盘出来,手指解出的那一瞬间,体内的灵气仿佛是找到了归属一样,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断旋转着的阴阳盘慢慢的没入她的胸口,原本因为宝贝现世而产生的灵气波动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等到一切有重新归于平静,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方面,他们为了自己有幸逃过被吸成人干的命运而感到高兴。可另一方面,眼见着一件无上的宝贝被别人轻而易举的收归己有,这样的滋味实在是酸爽的可以。 尤其是奚秋白。他脸上的泪水还没干掉,人家那边就已经完工了,这让为了这东西而赔上不少人命的奚家情何以堪?! “你放开我吧。” 少年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幽幽的开口说道。 “如今你已遂了心愿,我们这些人也就算是没什么用处了。” “我奚家为的就是将这祸害人的东西送出去,如今虽然如愿以偿,可我终究是辜负了家中长辈的一片谋划,委实没什么颜面回家了。” “你放了我,我只当这东西半路乱丢在什么不知名的山里,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少年的眼中带着些期待,长孙凌妍却没能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就这样的让他离开。 “抱歉,我不能冒险。” “你们都是奔着阴阳轮来的,我若是马上放你们回去,说不定这消息立时就会走漏的三界通通都知道。”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平稳。 “我不信任你们一如你们不信我一样。我不伤你们,但是你们要发个誓言给我,让我安心。”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刚刚来到修□□的无知少女了。对于修士来说,所谓的脸面和承诺,全都比不过能实实在在拿到手的利益。 所以即便奚秋白表现的再可怜,长孙凌妍亦不会轻易被他哄软了心。 她收服阴阳轮的样子在场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心下自然是害怕的。 且不说那位还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邱昌盛邱道长,就说她朝着十七少出手的那一下,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能匹敌。 迫于无奈,几人纷纷发下了心魔誓,灰溜溜的离开了山谷,朝着来时的路又折返了回去。 宝贝没了,再去真神教已经没了意义,与其到那里自取其辱,不如老老实实的各回各家。 偌大的山谷中,很快就只剩下了长孙凌妍和余华两个。余华也被她刚刚的哪些表现镇住了,他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长孙凌妍也没心情去管他高不高兴。 她打开自己的内视神识,仔细的检查这新阴阳轮被收入后,身体之中出现的变化。 脉道和筋肉强劲了许多,阴阳轮一进入丹田就立即和她本身的青丹相互绕转,刚好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循环系统。 有了这个新系统,长孙凌妍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通透了起来,每个毛孔都可以和外面的气脉进行交流,和之前那种封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灵气,大量的灵气,混在她自身的气息中,滋养着勃勃的生机,生机勃发带来的是比外界更加精纯力量,比起以前那单纯了一颗阴阳轮,现在的修炼速度简直就像是在开挂。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样的认知,并不能让长孙凌妍觉得高兴。 她已经在为自己过分高效的修炼速度感到忧心了。 今天她原本只是想找个法子毁了这东西的,万万没想到还来不及动手,自己的身体就先接纳了它。 这个身体...... 长孙凌妍微微的皱了皱眉。 这个身体是熙族的先人造出来的,在雾岛核心禁阵的树顶实验室里,这样的身体有许许多多。 虽然那些并没有没完成,可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批量产出的身体一定是为着什么目的,也必须符合什么条件。 现在这个答案已经有些眉目了,熙族造出的身体能够融合熙族传下来的宝贝,说不定这就是他们造了那些人的目的。 只是不知道,那些阴阳轮是不是也是造出来的了。 如果真是这样,每个融合了四象之气的身体都会成为一个承载神魂的完美容器,熙族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成为这三界的神明了! 想明白了这个关窍,长孙凌妍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上古的熙族何其强盛,除了留下一些已经枯萎的“容器”之外,纯净的血脉尽数断绝。 不伤天理不违天和,能让接近于“神”的种族消失的这样彻底的,除了天道的规则还会是什么? 如今她被逼入了一个死胡同。 不抢剩下的两个阴阳轮,落在尚樾或是展梓渊的手中,她决计是讨不到好处的。 可若真的出手争夺,没准到了那四气齐聚的时候就会犯了天道的忌讳,被立时消灭了也说不定。 为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自己那颗山寨的青丹顶不起灵气轮的作用了。 第180章 入海 到了闾山城,就算是到了可以登船驶向北海的第一个渡口。 船票的价格高的吓人,可是对于身为土豪城主的余华来说,这点小钱还是不看在眼里的。 一上了船,余华就马上推说自己有些乏了。躲在船舱之中就不肯露面。 事实上,自从他们从丹凤岭中出来以后,他就一直是这样有些奇怪的样子。 他不再插科打诨谈笑风生,也没有和长孙凌妍再提什么师门不师门的旧事,眼看着变的心事重重,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情况。 他不说,她也没有多费心思去询问。 他们虽然结伴同行,但是彼此间还是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根本就没办法完全的相信对方。 何况,此次在丹凤岭的战斗长孙凌妍是拼尽了全力,丹田内的灵气被消耗的干干净净,就算是有新的阴阳轮提高了灵气恢复的效率,可她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补充和适应,余华的异常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他们要在海上航行六日,中间途径最为危险的迷雾之海,这趟旅程决计是不轻松,必须尽快将状态调整到全盛。 第四天傍晚,海上微微起了风浪。 长孙凌妍出来的时候,看到余华独自一人依靠在船尾的观景台,静静的看着结界外面的海鱼腾跃追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北海是三界中的天然禁飞区,海中大浪滔天又有无数的凶兽巨怪,一般的海船是要搭配着平浪幡和护船结界才能顺利航行的。 长孙凌妍二人所乘坐的着一艘自然也不例外。有了这两样宝贝的加持,几次小型风暴和鱼群侵袭,他们都算是平安的度过了,也算是有惊无险。 可是今夜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怎么了,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长孙凌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有种无来由的心慌,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她却根本没办法阻止。 前方就是迷雾之海,使整个北海中最为危险的海域,每年都有人永远的留了下来,沉在冰冷昏暗的海底。 是要发生了什么了吗? 长孙凌妍看着前方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忽然觉得不知所措了。 大船忽然一阵剧烈的震荡,左摇右摆的像是被什么拱起了一样,完全失去了既定的方向。 “遇到大家伙了!!” 船长嘶吼着叫了一声,在呼啸的狂风中显得分外单薄。 呆在舱室内静修的人们纷纷冲了出来,他们取法宝的取法宝,念法诀的念法诀,就见甲板之上一片片的都是五光十色绚丽多彩的防御壁障,犹如深夜海中的一盏明灯,引得一些趋光的鱼类快速聚集了过来。 “快开启遮光罩!!要不然鱼群越聚越多!!”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大喊,语调中满满的都是惶恐。 可船上的人大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狂暴的海浪,一时间人人惊慌失措,根本没人有心情去开什么遮光罩之类的了。 长孙凌妍微微皱了皱眉。她刚刚回仓寻找余华,却发现他的床上空荡荡的,想来已经离开了很久。 他不擅攻击,但是身上的法宝无数,只要这船不会倾覆,那应该还是能保着他自己安然无恙的。 她几步阅上了桅杆,伸手将一束灵气打入了杆顶的法阵之上。 整个大船的外侧瞬间被一无形的黑色幕帷笼罩在其中,看在外面就和那黑沉沉的夜空是一个颜色的。 一光镜术放了出来,海周的情景尽收在眼底。 海中的巨兽终于现出了真容。只见它黑中泛紫的身体在海中盘旋,头部犹如一只巨大的鲨鱼,发达的下颌骨重重的凸了出来,尖利的齿刃在光镜术下闪着白惨惨的光。 “深海巨鳉,生性爆裂,不过它活动的范围确实非常的有限,只在海底裂隙附近生活,只要不擅自进入自己领域,一般就不会遇到它......” 又一个修士跃上了桅杆。 他看到水下翻涌的那条巨大的海蛇一样的东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海面上的?!!!” 关于深海巨鳉的这些记载,长孙凌妍也是有所了解的。 她觉得这件事来的蹊跷,可一时之间也没有想要探究的念头。 不管是巧合还是可疑,总归是要从这个大鱼的嘴巴里脱困出去。 船上的修士不少,可这鱼皮厚血多,他们又只能被困在船上,本来是处于被动的位置。 那鱼竟也似有了灵智一样,看出了自己的优势所在,索性不去管这些修士五花八门的攻击,专心的潜在水里翻弄大船。 长孙凌妍心中一沉。 她有过和海怪争斗的经验,知道人一旦是落进了海中,想要杀掉这些怪物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环顾四周,见周围的人都在自顾自的攻击,一点章法都没有,忍不住大声的喊道。 “大家先冷静一下,这样乱打下去,船沉掉是迟早的事!” 可惜,根本就没人在听她说话。 剑气、掌风、毒针,各种五花八门的攻击纷纷朝着水中的巨兽大去,却被对方轻轻巧巧的一个甩尾,完全的落了空。 就见一个灵修飞跃出船体,化成一只巨大的乌龟,重重的朝着大鱼砸去。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灵修也出手了。可惜剩下的大都是陆行兽,在水中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只能围在船体的附近,护卫着大船不被深海巨鳉掀翻。 船上的人见了,也纷纷出手为这些英勇的灵修保驾护航。 不管他们出身如何地位如何立场如何,至少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海上起了层层的白雾,让行船的方向更加不明。 海龟和巨鱼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海面上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已经有不少的修士倒在了鳉鱼出其不意的进击之下了。 大鱼也不轻松,它满身的伤口,血几乎染红了周围的水面,引来了一群群嗜血暴虐的鲨鱼,却碍于深海巨鳉的威压不敢靠近,只将大船团团的围了起来。 气息散发,杀气凝聚,在鳉鱼的拼死挣扎下,灵修巨贵也陷入了疲态。 大家伙死了,周围的那些小喽啰们立时就会围拢上来,到时候依然是一场恶战! 长孙凌妍心念一动,眼睛定定的黏在那只巨兽的头部就再也动不了了。 她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纵身而起一跃就到了半空之中。 桅杆本就是船体离海面最远的部分,长孙凌妍这一跃之下,立时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的很,再也没有之前那样的轻盈。 这是迷雾之海禁飞的力量。 她急忙调整了方向,像是一片已经脱了水分的叶子,飘飘荡荡的就向着巨鱼的方向飞去。 “小师妹!!!” 身后传来余华的喊声,听他那中气十足的模样,显然是没什么大碍的。 五光十色的法术带着这种绚丽的效果直击泥岩蛟的头颅,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长孙凌妍就在这些光影的掩护下,悄悄的扑向了深海巨鳉。 她实在是太轻了,对于巨大的海鱼来说,这点分量简直没办法感知到,所以很顺利的就落到了大鱼头颈上。 “尽量让那东西留在海面上!!!” 余华大声的朝着下面的众人喊道。 众人见已经有人杀到了敌人的大本营,自然知道要怎么办了。 放出的法术剑气什么,力道一下子就减弱了不少,虽然还维持着一定的规模,可却不会让这巨大的海鱼觉得承受不了儿躲进海底。 绚丽明亮而又声音巨大的攻击会阻吓住对方,当然也会吸引敌人的注意,让它尽量忽略掉那个已经站在它头顶的突袭者。 众人打算的刚好,可是那巨大的鳉鱼却是并不买账。 只见它奋力的甩了一下巨大的鱼尾,迸溅起的巨大浪花将周遭的那些想要靠近的灵修们通通冲出去好远,就连那艘巨船也摇动的险些倾覆了下去。 “不好,快回来,它要逃跑了!!!” 船长见识不好,赶紧招呼着还在海中的那些灵修上船。 深巨鳉鱼的身体展开能有百多米长,若它真是一个旋身就扎入深海,那带起的力道会形成巨大的漩涡,若不尽量远离这个可怕的中心,恐怕所有人都会被带进海底。 别忘了,周遭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食人海鱼等在一边呢。它们畏惧深海巨鳉鱼,可对这些陆地上来的异类却是垂涎的很。 “不行,小师妹还在上面!!!” 余华大吼了一声,他此刻双眼通红,形态狰狞的像是要吃人一样。 即便如此,他心中其实也很清楚,这些人是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继续和巨兽缠斗的。 果然,所有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各自纷纷的回到了甲板内侧的防波外墙内,等待着大船的再次掉头。 对方已经有了退却的意思,何必再继续穷追不舍呢。 至于那个刚刚冲上去的,谁叫她傻,和那些灵修一样傻,满船的人虽然都在出力,可是没谁要冒险亲自跳上去的。 她要牺牲自己,别人也不能拦着是吧。 余华从来没有这样怎恨过自己是如此的废柴,以为单凭炼器和心智就能将人玩转于手掌之上,却没想到到了生死攸关的那一日,自己是这样的派不上用场。 为今之计,只有跳下去救人了。 想到这里,余华从灵袋中掏出一架小船坐了进去,径自就落进了海中。 可还没等他动手扔法宝将师妹抢回来,深海巨鳉鱼就带着头顶上的长孙凌妍一下子扎入了海中。 惊涛巨浪卷起了近百米,重重的拍在了急于逃离的大船上,打的船体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堆碎片。 第181章 深海幽宫 一如海,长孙凌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按照深海巨鳉鱼的下潜速度,即便她早早就给自己套上了灵气壁障,也应该会因为水压的力道儿觉得不怎么舒服。 可是现在,她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呼吸顺畅的就和在地面上没什么两样。 她不知道这头海鱼要带她去向哪里,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从这个困境中脱离出去。 海上的情况应该是不好了,这样强大的力道她根本就浮不上去,只能继续躲在鱼的头鳍后面,看看能不能等到机会。 也不知道下沉了多少米,渐渐的,周遭不再是一片片的黑暗,渐渐的也有了光。 深海巨鳉鱼的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它的目的地似乎也就是这里,竟然开始绕着这个光点盘旋起来。 那是一座宫殿。 水晶宫墙支撑着寒冰岩做成的房顶,外面顶着隔水的结界,仿若一个玻璃罩子一样。 巨鳉鱼低下头,恭顺的让长孙凌妍从它的头顶走了下来,转身就游回了深海。 原来它就是想让她来这里么? 长孙凌妍的心中慢慢的都是疑惑。 她不明白刚刚还暴虐嗜血的大鱼为什么忽然就改变了态度,仿佛它折腾了这么一圈只是完成一个运送的任务。 忍着心中的问号,长孙凌妍小心翼翼的进入了这个海底宫殿。 大殿里没有人,空荡荡的,却干净的一尘不染。 每个转角处都摆放着一尊雕像,有人有兽甚至还有半兽人,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她在这里看到了虫人的雕像,穿着长袍却露出了复眼和獠牙形态狰狞可怖。 雕像都是等身大小,看上去和真人没什么两样,脚下的平台上还镂刻着一些纹路。 是熙族的文字。 虫族的那里刻着一行小字。 亚虫族,下界庶人和虫类混血,灵智低而筋肉发达,为下仆。 下仆。 再往里面走,经过一条长长的连廊,两侧摆放的雕像依旧是三界的各色生物,下面的注释也没什么特别的情况。 在走廊的尽头,哪里有一尊人类的群像。几个高瘦的男人手举炼锤火钳,细细的手腕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看样子是在铸造法器。 长孙凌妍走过去,看到下面的小字时微微怔楞了一下。 人族荒谷氏,下界修士和灵族混血,灵智高无灵根,精擅冶炼,为中仆。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凌妍一看到荒古氏的模样就想起了余华。 瘦瘦高高的带着些病态,不善攻击却对炼器有着天然的灵敏度和悟性,所有的特征余华全部符合。 难怪余华对熙族的那些阵法器法什么的那么的痴迷,这原本就是他祖先传下来的东西,他自然是不可能脱离开来的。 荒古氏和人类的长相没什么差别,除了高瘦之外很难让人都发现他们的身份不一样。 三界之中人类原本就是胖瘦各异的,若不是一大群瘦子一起出现,单纯几个混在人群中根本就不会暴露。 何况上古时代已经离得很远了,那些种族既然随着三界混战儿灰飞烟灭,能流传下的资料自然也是少的可怜,荒古氏的名头几乎就没人知道了。 走到最后一座雕像前,那里放置的自然是天魔族的样子。 身后盘旋着僵龙,男俊女美的有如神仙一般。 天魔族,域外天魔和上界修士的混血,有血契,类我族,灵智武力皆上乘,为上仆。 长孙凌妍轻笑一声。 熙族人真是好大的手臂,三界之中竟然尽在他掌握一样,随意任性的就能更改别人的血统, 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算什么等级,说起来也是制造出来的人工产品,也不清楚混了什么血脉。 即将走到最后一间宫室的时候,长孙凌妍忽然感到一阵的心悸。 像是一种吸引,又混杂着一种抗拒,似乎是有什么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就放在那里,静静的等着她来收服。 她循着这种独特的波动走了过去,穿过大殿、正殿来到一座小巧精致的八角塔前。 那里供奉着一枚淡灰色的圆盘,雾气缭绕间隐隐带着阴阳鱼的形状,阴阳两部分相互缠绕,不停的旋转,却没有惯常的灵气环绕在侧。 “这是煞气之轮。” 一个低沉的无比熟悉的男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长孙凌妍抬起头,只见小塔东侧的方向坐着一个男人。一身黑色带着暗金纹路的锦袍,疏朗的眉眼平静而又从容,即便只是单纯的坐在那里,也能让人感受到他周身萦绕的慑人气息。 竟然是殷朗!!! “果然是你。” 长孙凌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了身前不远处的那个小尖塔上面。 听她这样说,殷朗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阿妍怎知道是我?” “你故弄玄虚,让身边的暗卫混在奚家押运阴阳轮的马队里,为的还不是引我出手抢夺那个宝贝。” “余华那个家伙,十有八九也是你送来的吧。我就在奇怪,怎么我一出发就遇到了这位师兄,好死不死的告诉我有地方能治得了你的伤,还好心的要陪我一起去,天下哪有这样的巧事?!” “奚秋白受托押运阴阳轮给真神教,路上两个打劫的都是受人之托,公冶明和邱昌盛虽然有些手段却也是我能应付的了的,真想要那东西怎么会找这样的人出手?” 长孙凌妍冷笑了一声。 “你费了这样的力气转了十八个弯将我框到这来,是又为了何事?!” 啪啪啪。 殷朗笑着鼓了股掌。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了长孙凌妍的面前,轻轻的揽过她的腰肢,将她环在了自己的怀里。 “阿妍猜的都对。” 他笑着说道。 “我将元能轮送到你的面前,除了你之外,那些人的脏手怎么配碰那东西,不过就是白白搭上一条姓名罢了。” “说起来,我还是做了件好事呢。” 长孙凌妍却不为所动。她伸手挡开殷朗的手臂,脸上带着些微的愠怒,却是无端端的笑了起来。 “说的轻巧,难不成那群人还得给你立个牌匾供奉一下不成?” “你实话实说,雪巍岛到底是怎么沉的?” 她皱着眉,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看在殷朗的眼中,竟然是分外的可爱。 他老老实实的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语带宠溺的说道。 “是我,是我自己炸沉的。” 见长孙凌妍皱着眉头,他又接着解释道。 “我在雾岛中心看到了那些......半成品,就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了。伤是真的,伤势也没有水分,这一点我没骗你。” “想必阿妍已经想明白了,熙族原本就是利用这个轮·盘来收集天地间的四象之气的。这东西原本只有一个,也不知道是哪里流传进来的,当初也只能收集到灵气而已。” “后来......说来也是天魔族自己惹的祸。有位前辈钻研读了灵能轮的修行方式后,将辅助灵能轮运作的外部矩阵做了增减,又设计出其他三个类似的元能轮,分别对应天地间的生气、死气和杀气,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比之前更有效率的循环。” “熙族看到了新轮系统的好处后,立时就沉迷其中。从此之后我族负责改制灵能轮,荒古氏负责锻造和炼制,虫人在三界之中收集原材料。” 听他这样说,长孙凌妍忽然抬起头,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说荒古氏负责制造......这些阴阳轮难不成都是造出来的?” 殷朗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东西的制作工艺及其复杂,到了天魔叛乱前夜,荒古氏一共也才做出了一套而已。” “最原始的那个是主轮,余下都是辅轮。阿妍你收服了主轮之后,另外三个就自动认定你了。” “你说我弄出了这些事......其实,并不是我让那只大鱼将你带到这里的。这煞气轮原本就藏在深海幽宫之中,只要你途径迷雾之海,就一定会被指引到这里的。” 他笑了笑,伸手拉过了长孙凌妍的手,淡淡的说道。 “我不过是知道你的必经之路,特地来到这里等你的。” 长孙凌妍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将他的手甩开。 见此情景,殷朗知道她这是气消掉了不少,这才又接着说道。 “熙族起了贪念,觉得全族的人分享这些灵气有些不够本,便想着将这宝贝熔铸进身体里,每人都享得了无尽的精华。” “他们原本就是一群靠着天地间灵气活着的寄生虫,却没想过天道还是有定数了,越过了底线就要受到惩罚。”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利益,他们保留了灵气轮的运作,让每个尝试着同化元能轮的人都只能在生气、杀气和死气三个之间选择。” “很可惜,几乎没有人能成功将灵能轮融进身体之中,一个个的大都是爆体而亡,死状非常凄惨。” “可就是这样,那些人也不死心,他们觉得是自己的身体不能容纳这样浩瀚的能量,于是就想着要造一具合适的出来。” 说到这里,殷朗忽然顿了顿,眼带笑意的看着长孙凌妍。 第182章 离开 “你说......我就是那个身体?!” 长孙凌妍双眉一轩,面色凝重的说道。 她知道这个身体来历有些问题,可也没有想到回事这样的麻烦。 一个阴阳轮已经让她的修炼速度快的惊人了。若是再来了三个,那她说不定立时就要爆体而亡了。 她从不认为进阶过快是件好事。 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是要接受比常人多得多的考验和苦难才有可能得道,都这么简单的话,熙族也不会灭的几乎没人了。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还历历在目呢。 “你为什么要吧这东西送到我面前,你知道我不喜欢熙族的那个套路的......” “我也不喜欢......” 殷朗露出了一个苦笑。 “可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怕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的眼神幽深,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激动,看的长孙凌妍后背一阵阵的冷汗。 这......这是什么眼神?!!! 她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两步,觉得殷朗的样子好像是看到了惊世的洪荒法宝一样,那种惊喜、珍视、不知所措还带着一些哀伤,简直就是见了鬼了! 雪巍岛主大魔头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白痴的样子?!他莫不是被什么厉害的冤魂怨灵夺了舍,已经换了里子了罢!!!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就抽出了凤凰剑,周生紧绷的像是一柄被拉的满满的弓,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去。 “你讲话说的清楚些!” 她冷声喝道,清悦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殿中,显得分外的寂寥。 却见殷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伸手取下了长孙凌妍手中的利剑,拉过她的手轻轻的带到一边。 “阿妍,我们要有孩子了。” !!!! 脸色苍白的女子怔楞在了原地,她似乎是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似乎却又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说......孩子?” 梦游一样细弱的声音从她喉咙中挤了出来,她茫然的转过头,有些迷惑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再也没有了惯常的冷静。 他们有孩子了?! 这怎么可能呢?! 都知道修为越高子嗣就越艰难,她做玄阴炉鼎的时候,和殷朗在一起那么多年连个蛋都没有孵出来。 怎么现在她修为升上来了,反而却会怀孕呢?! 长孙凌妍缓缓的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腹部。一丝神识缓缓的探了进去,她果真感受到一丝不同的生机。 那是属于另一个生命的,刚刚萌芽还没有勃发,可是那跳跃灵动的气息却是做不得假了。 她真的有宝宝了?! 长孙凌妍只觉得手心下面的肌肤在隐隐发热。 孤身来到这个世界,远离故土和家乡,每天都要为了生存而拼搏下去,即便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可还是要咬牙坚持下去。 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也许再死一次,她就能回到那个有些喧嚣的世界也说不定呢。 师傅让她振兴华严派她就去做了,可是她只懂得炼器不懂经营,做的并不好。 余华说要找药草她也跟着去了,她为的是殷朗的伤能够痊愈,因为这是她欠了他的,她要把债还了。 真神教、黄金教、尚樾和展梓渊,他们都想要这个身体,因为这个人工做出来的东西能带给他们利益,完成他们的野望。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不离开,还要孜孜不倦的修炼,她已经倦怠了。 可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阴阳轮又再次出现了。 它给了她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资质,她只要尽力将自己的灵气消耗干净,马上就会有铺天盖地的力量再补充进来。 为什么她还是不高兴呢? 为什么她还是不安心的? 为什么呢? 因为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都是妥协和让步的结果。 那么这个孩子....... 这个宝宝,是她想要的吗? 长孙凌妍怔愣了半响,久久的沉默了下来。 殷朗默默的站在一边,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长孙凌妍的态度。 “你将这两个元能轮送到我面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么?” 瘦弱的女子转过身,表情平静的问道。 英挺高大的魔修摇了摇头,他诚恳的注释的眼前这个牵引着他心神的女子,声音带着微微的黯哑。 “当然不是。” 他说道。 “在雾岛的时候我忽然知道你这身体的来历,当时就动了念头了。” “元能轮提供的是天地间至真至纯的灵气,比起靠着修行得来的那些,是要精纯的多得多。” “为了更好的适应元能轮的力量,当初熙族人造这容器的时候,就完全摒弃了正常的筋脉,你若是没了元能轮,无论怎样修习功法,身体最终还是会渐渐的衰弱下去的。” “原本还有阴阳轮能保你的性命。可是在花青谷你引爆了它,身体就再也没有依靠了。” “我还有青丹!!” 长孙凌妍反驳道。她的眼神倔强,双目中有如迸发出夺目的火焰,浑身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这样说,已经是完全否认了她这个人了。 她一点点的修补好这具身体,重新结丹一路奋斗到现在,难道都是徒劳的白做工?! 殷朗叹了口气,他轻轻地将长孙凌妍揽到怀里,缓缓的抚弄着她的背,想要尽量安抚下她有些激动的情绪。 “是的,没错。” “阿妍,你说的都是对的。” 他低低的说道。 半响之后,长孙凌妍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抽了抽鼻子,将脸埋在殷朗的怀里蹭了蹭,有些闷闷的问道。 “然后呢......” 见她已经平静了,殷朗这才开口答道。 “青丹很好,但是比起三界正统的金丹来说,还是有一些瑕疵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样才能不伤害到爱人的自尊。却被长孙凌妍用力的捶打了一下,似乎是在抗议他的迟疑。 “你说吧,我没那么脆弱。” “青丹的问题......我也知道,境界不稳但是又效率奇高......” 殷朗露出了一个微笑。 “阿妍说的没错。我以前只是在家中的传承中见过和元能轮相关的东西,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成功了。” “小千世界崩塌之时,原本这四象轮也跟着一并散落各处了。灵气轮不知去向,死气轮在将军冢里,我握着煞气轮,生气轮则是归了尚家。” “尚家几代都在研究将生气轮炼化进身体的办法,一个个都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根本就不能踏出花青谷一步。” “我将雪巍岛挂在北海,守着将军冢逼得尚樾不敢靠近,又能握着沉在海底的煞气轮,也算是占了优的局面。” “雪巍岛就是九霄云顶最重要的一块,四象轮原本就是放置在碧澄湖的位置,维持着云顶和小千世界的运行。尚家若是没了花青谷的阵法保护,又进不去雾岛的核心,就只能想办法来抢我的雪巍岛。” “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将这群废物收拾干净。” “现在看来,却是要将剩下的两个都拿来才对。” 他轻轻的搂了搂怀里柔软的身体,将下颌定在了她的软发之上。 “我原想着再补一个就够了,阿妍也不喜欢这样不劳而获的东西。可是现在有了宝宝,该怎么做咱们就要好好的计划一下了。” 听他这样说,长孙凌妍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她不明白殷朗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变得这样的郑重,仿佛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每一步都需要仔细的思量。 她沉默了片刻,将殷朗说的这所有的事都细细的思忖了一遍,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 “你也想到了吧。” 男人的声音有些黯哑,他将她抱得紧紧的,语调中带着些悲伤。 母亲是这样的体质,那未来的宝宝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若他生来就必须有阴阳轮支撑自己的身体,那就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他或者是他的母亲,他们注定不能在这一个世界□□存。 “尚樾为什么不能离开花青谷,他那个时候不是有了生气轮了么?” 长孙凌妍轻声问道,声音飘忽的一如九天之上的幽冥之音。 她还记得当年在花青谷之中的遭遇。 那个人身后盘旋着僵龙是那样的强大,她就像是一只蝼蚁一样,随时都会被对方轻松的碾死。 她甚至只能用同归于尽的办法才能夺得一丝生天。 有了那样的力量,他为什么不能从花青谷中离开? “因为......” 殷朗顿了顿,有些艰难的说道。 “因为后面的三个元能轮都是熙族人防着原本的阴阳轮造出来的,天生就带着不可弥补的缺陷,只能在辅助阴阳轮的运行,单独一个是没办法支撑的。” “所以......我的青丹有了阴阳轮的力量是么......” 长孙凌妍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滚滚滑落,浸湿了殷朗的袍袖。 “也不是......就这样绝对......我们.......终究还可以试一试......也许......” 殷朗的每一个字都说的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完全没了方寸。 他刚知道的时候根本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本就受了伤的身体加上这样的打击,竟然一下子损了两层的境界。 他的孩子,可以一出生就没办法活下去。 即便他握着这三界的命脉。 即便他可以轻松应对这世间的一切算计和阴谋。 即便他想要的话,甚至可以破碎虚空! 可是这一刻,他的内心却涌上了浓浓的无力感。 任凭他有千般智计万般的手段,可是面临这命运的作弄,他什么都做不好,也做不到。 “要不然...到了......那个万一的时候...咱们......放弃......他吧。” 他艰难的说道。 “我不能失去你......也只能放弃他了。” 长孙凌妍惊愕的抬起头,却被一双大手有轻轻的压回了远处。 她能感受到有湿润的气息落在了自己的发间,她知道这个在三界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是真的伤心了。 两人就这样在这神宫中住了下来。 殷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月后的满月大潮,海底晶宫穿过深深的海岭跃上了海面。直接飞到了孤鹊山九霄云顶之上。 这里是三界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比那深不见底阴暗憋屈的大海可是强多了。 这段时间,长孙凌妍过的很是平静。 她每天都按部就班的修行这《太一守心经》,一点点的积累着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滋养着腹中的宝宝。 殷朗想的更多。 他甚至在和长孙凌妍商量关于夺舍的办法,看看能不能从那些资质不错的身体中挑出一件能用的。 可无论如何,长孙凌妍的神魂就像是被什么扣在了这具身体中一样,根本就离不开。 这几乎让雪巍岛主愁得白了头。 三界的局势现在也并不算太平。 因为丢了生气轮,黄金教的尚家几乎倾巢出动,将发生事故的丹凤岭为了个水泄不通。 黄金教的异动却是引起真神教的注意。 两家扭打在一起扯了三个月的乱仗,最后却被灵界大世家的联军捡了便宜。 接连收复了一众重要的据点,联军的大统帅角争嵩一时声名大振,倒是有无数的势力想要拉拢他,收买他,让他能为己所用。 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被家族抛弃的庶子,现在竟然一跃成为灵界世家的救世主,倒是让南明角氏的家主心情复杂。 听说角争嵩推拒了一群为他保媒说亲的故旧长辈,只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只等着灵界安生的那一日解甲归田大轿迎娶心上人。 听说无牛城主余华在北海之上漂流了三个月,就为了等他已经沉海的小师妹,直言不见人就不离开。 听说....... 殷朗忽然觉得对这些他原本就一手掌握设计的事完全失了兴趣。 曾经的那些野心和愿景现在通通变得一文不值,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傻得很,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光。 可是现在,阵已经摆下了,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呢。 等他回到九霄云顶,他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丝毫看不出一丝的阴郁。 也许,这恐怕将是他这和妻子,和宝宝一家团圆的最后时光了。 九个月后,长孙凌妍生下了一个男孩。 这孩子相貌可爱,天资卓绝,算是集合了父母双方的精华。 殷朗给他取名叫做殷睿泽,小名狗蛋。 可惜他生来就体弱,小小的一个团子病怏怏的,让人看着揪心。 许是殷朗血脉的作用,他比长孙凌妍的情况要好些。 夫妻两个每天轮流帮孩子输送灵气,不断的用元力滋养孩子的筋脉,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小命。 虽然是磕磕绊绊的活了下来了,可是身体却一直不见好转,殷睿泽小朋友比正常的婴孩长得都要瘦小的多。 孩子满周岁的时候,长孙凌妍忽然离开了九霄云顶。 她只带走了凤凰剑。 等殷朗回到九霄云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宫殿,以及一个坐在摇床里脸色红润的宝宝。 殷狗蛋虽然还很瘦弱,可是脸色比起之前那蜡黄晦暗的样子,不知道要好看了多少。 男人抱着懵懂无知的孩童,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 他抱着孩子下了孤鹊山,于乱世之中四处寻觅,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可却再也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他不能质疑她的选择,可是他娿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殷朗自诩无所不能,偏偏保不住自己的妻儿,每每想到这样的事实,雪巍岛主就觉得痛彻心扉。 暴戾之气无处发泄,他便将手伸向这混乱的世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北海变成了一处禁区,任何想要进入一探究竟的人,一个也没能活着回来。 魔道忽然变得井然有序。 那些大大小小的宗门一个个都收敛了自己的行藏,跟真神教和黄金教界限画的干干净净,只恨不得将一颗心剜出来表表忠诚。 长孙凌妍将自己的青丹给了儿子,留给殷朗的却只有五个字。 我走了,保重。 第183章 新的归来 “妍妍,醒醒,该起床了。” 是谁......是谁在叫我......? “快起来,今天要要回老家,咱们得早点出发,晚了高速上就要堵车了。” 去哪里.....哪里有高速? 高速?!! 长孙凌妍猛的坐起身,从床边斜照过来的太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用手遮住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看清了自己身处的是怎样的环境。 纱窗,写字台,软软的被子。 书架上放着一些小小的工艺品,还有一只书包挤在墙角,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装满了东西。 她......她不是被族长用惊雷咒给烧死了么,怎么会一睁眼就又回到了家里。 唔...... 长孙凌妍用手抵住额头。 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要她一回想被惊雷符烧的事,脑子就会一阵阵的抽痛,根本就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那之后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妍妍.......?” 妈妈的声音已经有些严肃起来了。 长孙凌妍心中知道,若她继续磨蹭一阵,下场就是被母上大人一阵的咒语暴击。 她利落的爬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不能顺理成章的就踩在地板上,立刻像是被雷过劈了一样,完全不知所措了。 她......她好歹还有个腰细腿长的基本配备啊,怎么一睁眼连床都沾不到脚了?! 难道......被那个死老头烧成重伤然后截肢了不成?! 再仔细看看,四肢完好,皮肤光滑细腻。 除了型号比之前要小了不少之外,还能确定是自己原装的配件。 她心念一动,溜下床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对着镜子一看,模样虽然没变,但是人越是回到了6、7岁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她正站在洗手台前面发呆,就见同样也年轻20年的父亲也走了进来。 “妍妍是没睡醒吧,爸爸帮你挤牙膏哦。” 长孙爸爸伸手摸了摸还有些呆呆的女儿,语调温和的说道。 他本来是想帮女儿收拾一下的,却没料到小姑娘忽然就红了眼眶,一下子扎到他的怀里就不出来了。 长孙凌妍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之前的事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可一看到爸爸,她就像受了委屈吃了苦头一样,觉得难过极了。 见孩子这样,长孙爸爸一下子就慌了。 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脊背,一边小心的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碎碎念叨着说道。 “妍妍乖,咱们只是回老家看一下就回来,很快很快的,晚上你还能看到你最喜欢的动画片。” 回老家?! 这三个字就像是冰水一样,一下子就把长孙凌妍混沌的脑子泼醒了。 她是忘了好多事。可是六岁那年父母带她回老家接受测试的事,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在那间祠堂里,她得到了《太一守心经》的传承,却因为拒绝在老家清修而惹下了祸事。 没想到,今天就是测试的时候,难怪父母一大早就准备出发了。 想到这里,小姑娘的眼神忽然就暗了下来。 修仙之人讲求机缘和因果。 她被族长烧了一次没死,这一次重生回来,就是老天给她的复仇的机会,她不可能错过。 烈焰加身的滋味,至今还清晰的印在她的脑中,是她最恐怖最绝望的记忆。 昌华山长孙家宗祠。 今年测试的孩子有十几个,男女人数差不太多,都是6、7岁左右的孩童,被各自的家长带着,怯怯的站在高阔的祠堂门前。 说是宗祠,其实里面是一间两进的房子,外面供奉着祖宗和先人们的牌位,里面却是放置着一个个挂着玉简的木架。 都是香木的,能多年保持不腐烂,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来擦拭修补,倒是保存的很是精心。 族长站在堂中央,看着那乖乖站成一牌的孩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来,到大伯这里来。” 他朝着站在最左边的那个男孩招了招手,笑眯眯的说道。 那男孩被他父亲在身后推了推,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到了族长的身前。 “进那个房间,看看你有没有缘法能修得神通。” 就这样,孩子一个一个的走进去。和长孙凌妍记忆中的一样,有的拿了符修道法,有的则是阵修的资质,几乎人人进去都没有走空,多少都得了一本传承。 轮到她了。 她是重生回来的,一早就将那《太一守心经》背的滚瓜烂熟,要不要这个传承都无所谓。 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烧的副作用。她在车上暗暗的运行了一遍心经,竟然发现自己一早就突破了抱心的境界,距离顶级的守心境也是不远了。 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所以才能进境的这样迅速?! 可只要她一开始回想,脑子就不断的抽痛,根本就没办法思考了。 “该你了。” 年轻了20岁的长老摆出一副和蔼的笑容,看的长孙凌妍心中作呕,恨不得一掌就将这张令人厌烦的脸扇的远远的。 只是现在,她还不过一个6岁的小姑娘,身上的灵气稀薄,就算她境界已经很高了,单从体力上说,还真未必是个成年人的对手。 她随手按向腰间的方向,哪里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摸到。 剑?等等,什么时候她有剑了? 正胡思乱想着,小姑娘已经走进了祠堂中央。 大门“呯”的一声关上了,也挡住了长孙父母担忧的目光。 大殿里静悄悄的。 长孙凌妍刚刚站了进来,就已经感受到丰沛的灵气环绕在自己身体周围,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她盘坐在地上,运起《太一守心经》的心法,将自己体内稀薄的灵气运转了一个小周天,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一看,倒是吓了她一大跳。 四周不知什么时候,一枚枚玉简都靠了过来,刚好将她围成了一周。 停在她额头前面的,自然就是那枚《太一守心经》了。 长孙凌妍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化哽住了一秒。 她混沌的脑子依稀记得,当年她在这里试炼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只有一枚《太一守心经》的玉简,余下的那些连根毛都没有见过! 那是不是说,因为她境界已经提升,所以很多的心法技法都可以修习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中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降魔录》、《八卦决》、《朱雀法》、《化婴心经》、《杀戮掌》、《傀儡法》、《白虎谱》。 《附灵印》、《青元*》、《天罗宝典》、《玄牧真功》、《水遁天象》、《青龙术》。 祖宗传下来的所有功法怕是都在这里了吧。 长孙凌妍放眼望去,浮的位置最高的那个依旧是《太一守心经》,可是仅仅矮它半寸的那个,同样引人注目,让她一眼就看中了再也不能移开。 那是《大罗七变》。 气招为一式,七式为一变,虚实倒演又是四十九还总变化,生生不息,变化无穷。 按照记忆中的方法,长孙凌妍触碰了一下那枚玉简,脑中顿时被灌注了无数道画面,一招一式都看的清清楚楚,仿佛是修习了多年,早已经刻画在心里一样。 按照常理,那些玉简中一旦有一枚找到了传承之人,余下就会立刻消失,等待着下一次试炼者的开启。 可是偏偏这一次,情况完全就不一样了。 长孙凌妍选择了《大罗七变》之后,原本悬浮在她身边的那些玉简不但没有消失,反而一个个的如同有了生命一样的骚动了起来。 她想要离开,却发现脚像是被什么固定在地面上一样,完全的一动都不能动弹。 这是什么意思? 不接受就不能走? 哪有这样霸道的道理! 她耐心的瞪了一会儿,又尝试着用灵气移动这些玉简,可是这些动作全部都没有任何作用。 被禁锢在传承玉简的阵中,小姑娘苦恼的几乎要挠头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一个个的点了过去,只盼着能找到什么开关,让这些功法尽快的消失在大厅之内。 若是让族长看到她得了这些个传承的资格,怕是一定要她留在老家清修了。 她有私心,不想离开父母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孙凌妍自清醒了之后,总觉得会有一日会离家远行,越发的恋家舍不得爸妈了。 传承是一件非常费力的活计,虽然只是被动承受,但是要花费的精力和心血也是主动学习的几倍以上。 最要命的,是传承不到结束是停不下来的。 即使已经精疲力尽,可是源源不绝灌进脑子的画面还是让长孙凌妍头痛欲裂,痛苦不堪。 她从来都不知道,传承太多也是一个□□烦! 还好,还剩下最后一个了。 那是《太一守心经》,她已经都练到高等阶了,还要重新学一遍么? 眼见着顽固的玉简依然在她眼前晃荡,长孙凌妍无奈的伸手出去,轻轻的在上面点了一下。 轰—— 她只觉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周身都被吞进了这道光焰里面,像是进入了一个神秘的隧道,长长的看不到尽头。 整个身体都化成了万千的微粒,前方是一个不知名的空间,对面的方向,一个有些熟悉的光团擦身而过,和她一样的颜色和形态,交错的那一瞬间,长孙凌妍忽然就想要流下泪来。 那个小小的,无比亲切的孩子...... 第184章 重逢 再睁开眼的时候,长孙凌妍发现自己躺在一棵竖的下面。 此时太阳以及微微西沉了,绚丽的光带着温暖的热度散在身上,让人觉得无比的舒服。 有些刺眼呢。 她伸手遮挡住日光,却发现手指修长莹润,竟然已经不是那个6岁孩童的样子了。 这是......忽然长大了么? 她有些怔忪,脑子昏沉沉的,只记得进了祠堂之后,那一道道耀眼无比的白光。 她以前也不是6岁的年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到了过去,但是现在看起来,年纪又大了好几岁,倒是让她觉得庆幸了不少。 回复青春是件好事,但是变得太小了也很麻烦。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6岁儿童,时间长了,自己觉得别扭不说,很容易也会让别人发现异常。 她站起身,走到一处溪边停了下来。 倒映在河中的是一位少女的侧影,看样子大概有15、16岁的模样,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还好,还是自己的脸。 长孙凌妍微微放下了心。 她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又上了谁的身,从此还要负担别人的人生,那可真是太悲催了。 咦?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呢? 难不成她以前曾经经历过? 可任凭她怎样回忆,脑中的记忆却找不到任何的端倪。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横亘在头中间一样,有一个区域完全的空白。 算了。 长孙凌妍直起身,这里是似乎是在半山腰,周围郁郁葱葱的都是漂亮的山林,看起来风景倒是不错。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肺部瞬间就被满满的灵气充满,让她惊讶的挑起了眉头。 天朝是绝对找不到这样的好地方的。 看着灵气的浓度,说不定是在什么没开发的原始森林,地脉交汇的风水宝地。若是能在这里静下心来修炼一番,一定会有大大的进益。 她平白无故的回了少年时代,中间跳跃了好些年,身体原来修下的那些修为一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空壳。 只不过,修为虽然没了,但是境界还在,功法还在,比之前那样的摸索,她现在这样的自然是要轻松的多。 长孙凌妍盘膝而坐,静静的沉淀下心神,耳边只有风吹过山林的声音,带来一阵阵清新的灵气。 伸出手指挽了一个字诀,她长长的突出一口浊气,《太一守心经》她已经倒背如流,想都不用想就开始引导着灵气进入体内。 入定,定的是气,也是心。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凌妍这一次的运转分外的纯熟,仿佛是冥冥中有种力量在引导着她,又像是她曾经做过千百次的练习,完全没有任何迟滞和犹豫,很快速的就完成了一次小周天。 长孙凌妍微微的睁开眼,她咬破手指逼出一滴精血,那圆润的红色球体漂浮在半空,幽幽的闪着莹润的光泽。 这是《大罗七变》中的基础炼化法则,讲究的是将体内的精血支撑本心灵晶。 一旦此晶大成,不但能够拓筋展脉,而且还可以代替金丹抵御外界的侵袭。 最重要的是,《大罗七变》本就是一本剑法,只有了灵晶的人,这剑法的好些招式才能使的元转如意,否则也只不过是些花架子罢了。 天下第一的剑法,不挑资质不论机缘,只看你能不能坚持下去。 这是曾经让无数人动心的宝贝,在地球确实烂大街的山寨小人书。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炼制方法非常艰难,几乎没人能够成功,也就没人相信这真是一本宝贝了。 将心血控制成圆球的形状,不断的进行炼化和巩固,直到血凝结成晶体,才算是大功告成。 心血入灵台的滋味并不好受。 长孙凌妍觉得像是引入了一团燃烧中的火焰一样,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精血属性竟然是火,而且看样子,浓度还算是比较高的。 火是修习《大罗七变》最适合的,但也是最艰难的。 带有这种属性的人,修炼起来的速度非同一般,可同样的,受到的痛楚也比旁人要厉害千百倍。 长孙凌妍心中不敢怠慢。 她运气太一守心经的功法,不断的将外界的灵气导入身体之中,以自身为炼炉,强自将那火焰般的精血压入了筋脉。 此时此刻,她的周身上下,肌肤中都透着血红,仿佛炙热的岩浆流动在血管中,下一刻就能轻松的冲出薄薄的肌肤,喷薄出来。 烈焰加身的痛感侵袭着她的神经。 长孙凌妍狠狠的咬住的嘴唇,单薄的衣衫已经被她周身的汗水浸透了。 直到精血进入丹田之后,长孙凌妍体内的太一真气迅速包裹上来,那滴引起了高热的心血被层层包裹住,一点一点的开始了炼化。 弥漫在丹田中的灵气被长孙凌妍调动了起来,围着那滴精血开始形成一个极速旋转的漩涡,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晶血带来的炽火,却不断被这高温的火焰燃烧殆尽。 火性体质的凶险就在这里,若是换了木属性或是金属性的人,大可花上个十几二十年,只要你有耐心又能活的够久,你自然是有希望化血为晶的。 可偏偏,长孙凌妍的血中带火。 在炼化的过程中,精血中的火焰会不断的消耗着她体内的灵气,剩余部分能起到炼化的作用。 所以,必须有足够的灵气提供,否则精火烧毁丹田,整个人都废掉了。 长孙凌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勇气修习这《大罗七变》。像是一种直觉,仿佛她曾经就是一个高阶修士,炼器筑基结丹之类都算是不值得费神忧心的小事情。 灵气漩涡不间断的冲击,精血的体积也在不断的缩小。许是知道自己即将被炼化,这滴精血疯狂燃烧,不断的释放着炙热火星气息,让长孙凌妍的丹田温度不断的升高,整个筋脉都像是经历了一场烧灼。 这也是大罗七变的原理之一。 利用修习者自身的属性灵气炼化精血,被炼化的心血产生的火属灵气,为本命真气添加火的属性,直至完全同化成为适合大罗七变的真火。 像长孙凌妍这样本命就是火的,事情就要快速的多,当然也要凶险的多。 本命之火和外来的炼化之火不断的争斗,修习者必须始终保持两者的平衡,不会有一方被另一方完全压制。 正是在这种争斗的过程中,经过煅烧,长孙凌妍真气的精纯度再次得到提升。 同时,受火属刺激,围绕着炼化精血的灵气高速运转,在达到一定的平衡之后,多余的灵气会向外逸散,不断的改造这长孙凌妍的筋脉。 这样的时,没有《太一守心经》的帮助是完不成的。 只有修炼到一定的境界,长孙凌妍体内灵气吸收的速度才能供应的上消耗,这也让她的修炼速度再次得到提升。 以前她运行一个周天要十轮运转,现在只怕有一半就够了。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第一滴精血的炼化很是顺利,长孙凌妍将多余的灵气收集起来压入丹田,炼气修为再次得到进步。 她原本只是炼气一层的身体,经此一役顺理成章成为炼气三层后期,并逐渐向三层顶峰前进。 血晶一共要九颗,分布在经脉之中能布下进可攻退可守的耑洬大阵。 现在看来,只要长孙凌妍能忍得住痛楚,一口气炼制完成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难得有这样灵脉汇集的宝地,她自然不愿放弃机会。 三个日夜过去,长孙凌妍缓缓停下运作中的功法,常常的伸了一个懒腰。 她现在回到了自己十几岁的身体,不吃不喝是挺不住的。 不过这几日夜下来,她的收获也是非常的大。 不但修为得到突破,达到了炼气八层顶峰,就连血晶也出了3颗。 最为惊喜的是,她的身体已经被带着火属性的本命真气改造完成,运转在筋脉中的灵气天生就是烈火劲气。 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轮成火灵根的地步,但是已经有了不少进步。 只要假以时日,出个丹火灵根是不成问题的,她喜滋滋的想道。 舒展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禁锢,少女转身走到了山边。 一望无际的碧空下,远处的山影郁郁葱葱,连绵不绝,仿佛是绵亘延伸的到不知名的彼端。 山上静悄悄,除了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之外,完全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奇怪,这山上都没有鸟兽虫蚁么? 她心中越想越奇怪,便沿着山路走了下去,蜿蜒向下的路比预想之中还要平坦,长孙凌妍走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到达了山下。 那里有座碧波万顷的大湖,浅的地方能够看到飘荡着的绿色水草,有堇色的鱼游荡在其间,依稀还能看见晶莹的碎石反射着瑰丽的光彩。 有一个男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一身黑袍,看不清楚容貌,是个男人。他一身黑袍,看不清楚容貌,周身都散发出浓浓的威压和万钧的气势。 可是仅仅就是那样一个背影,却仿佛带着浓厚的忧伤和孤寂,似乎是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没办法忘记,也不能解脱。 第185章 迷惑 湖边的那个男人转过身。 那是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即便是忧伤憔悴也不能让他失色分毫,反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另类的魅力。 只是那一双眼,黑沉沉的仿佛看不到底,带着无尽的萧索。 长孙凌妍忽然觉得他看着有些熟悉。 她甚至知道那双黑沉如墨的眼中,会有金色的光芒流转。 他会眯起眼睛,要笑不笑的看着她,然后在她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亲昵的蹭蹭她的脸颊,笑着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他也曾傻呆呆的跟在她的身后,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会无理由的帮忙,然后赖在她家蹭饭。 苍白的脸,沉默的脸,平静的脸,悲伤难抑的脸。 长孙凌妍不知道那个“她”是谁,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忽然出现在她脑中的画面,她就觉得心中酸涩抽痛。 “我.....,认识你么?” 她喃喃的问出了口,随即就又立刻觉得后悔了。 这样老套的搭讪,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男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又像是在确定着什么一样,情绪有些复杂。 “对不起,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长孙凌妍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她讪讪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 “无妨,本座也觉得你很像一个故人。” 本座? 长孙凌妍忽然注意到对方的称呼。 本座。 她像是后知后觉一样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他穿的是玄色带暗金纹路的长袍,腰悬玉带,乌黑的发丝被一顶精致的小冠束在头上,当真可称得上是长身玉立,风姿翩翩。 长袍,玉带。 长孙凌妍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怎么才发现,这人身上穿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她低下头,看到熟悉的,由长裙变为短裙的自己,顿时觉得分外的窘迫。 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体从六岁长大,一副一定是不合身的了!!! 还好当年因为祠堂祭拜穿的是长袍,否则现在就麻烦大了! 她这是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注意到对面男人兴味的目光,长孙凌妍顿时觉得脸热的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红了。 她悄悄的退了几步,微微屈膝,想要遮掩一下袍摆遮不住的小腿。 却见一件月白色的长裙递到了眼前。 她抬起头,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软化了眉眼的男人,不知道自己是该接受还是拒绝。 他......好像不是一个会轻易容许别人拒绝的男人..... 长孙凌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她真是就是在那一霎那,有破碎的念头涌了上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先穿上应应急吧。” 他微笑着说道。 “这是内子的衣服,应该和你的身量差不多,先应应急吧。” 她低头接过衣服,轻声的道了一声谢。 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妻室,能随身携带妻子的衣服,想来也是两夫妻恩爱的紧。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凌妍的心中闪过一丝酸涩。 “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华严山是内子的私产,等闲人是上不来的。” 听他这样一说,长孙凌妍的心立时就吊了起来。眼见着男人投过来的目光灼灼,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样上来的,我一睁眼,就已经在半山腰了。” 实在想不到更加合理的理由,她便索性实话实说。 左右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少女的样子,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若真是有人起了坏心思,她也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拼上一拼还是没问题的。 男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界?我初来乍到的,一时也是分不清楚方向,还请这位仙师告知一二。” 长孙凌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这人是迄今为止自己遇到的第一个能交流的生物,若是不趁机打探一下情况,那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而且,他看上去,似乎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谁料对方只是微微笑了笑,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便带着她沿着山路拾级向上,一路来到了山顶。 那里有座古朴大气的建筑。 三层的朱墙上有精致耀眼的琉璃瓦片,尖尖的屋顶四角翘起,和华国古建筑中宝塔的模样很是相似。 塔顶高高悬挂着一面巨大的牌匾,上书三个金色的大字: 试炼阁。 长孙凌妍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的眼熟,连带着这个三层的建筑也显得不那么陌生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转回身,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的表情中找到一些想要的答案。 长孙凌妍回过神。 她心中一晒,暗骂自己真是脑子糊涂了。 试炼阁,但凡是本玄幻修真小说,里面总会有这个名字的,自己觉得熟悉才是正常的。 “噢......没有,这塔很漂亮......” 她有些尴尬的说道。 却见男人英挺的眉忽然微微的皱了皱。 “就只是漂亮?” 他的表情有些奇特。 不过那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和蔼温和。 “进去瞧瞧罢。” 他有些随意的说道,也不等长孙凌妍反应过来,就径自迈步进了塔中。 长孙凌妍见此情景,也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她本来不想进去,她并不信任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她害怕这是一个预先设好的陷阱。 可是冥冥中,就是有这样一种力量,一直在催促着她前进,仿佛她不进去,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机缘一样,会留下终生的遗憾。 她其实也觉得这塔有些蹊跷,想着趁机能探个究竟也是不错的。 只是,这男人本就有个感情甚笃的妻室,这样贸然邀约一个陌生女人进入妻子的私产,这样真的合适么?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怨怒。 仿佛她就是那个可怜的被自家老公蒙在鼓里的女子,丝毫不知道已经有人入侵了她的地盘。 有人带路,长孙凌妍顺利的来到了试炼阁的第三层。 实际上,整个塔内一二层都是空荡荡的,除了上下的石阶之外什么都没有,也真是没什么好看的。 倒是第三层,大厅正中摆放了一个巨大的石台,上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把黑色的长剑,看样子似乎是有些年头的古物。 只看了一眼,长孙凌妍立时就闭上了眼睛。 原本以为是平凡无奇的一柄剑,可当她目光扫过的那一刻,忽然就感觉到有万千的杀机扑面而来,让她猝不及防之下被生生逼退了半步。 这是带着剑气的魔剑! 长孙凌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 仿佛是许多年前,她曾经和这魔剑血脉相连又生死拼斗过一样,那剑气的每一丝脉动都是这么的熟悉。 她背靠向石壁,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才微微平息了一些。 不能正眼看,她就将周身的灵气却运转到了最大的速度,张开神识向周围延伸了出去。 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并没有恶意。 但他为什么要带她来看这把剑?! 那样笃定的态度.......难不成他知道些什么?! 还有这个奇怪的地方。 从她睁眼醒来之后,她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违和感,好像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景象一样。 难不成......她以前真的来过这里? 眼前忽然闪过一片片支离破碎的图画,长孙凌妍还来不及看清楚,那些碎片就像是蝴蝶一样的飞了过去,再也找不到了。 头......很痛....... 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只要一去回想思考就会昏昏沉沉的,完全不能动弹。 她忍不住蹲下了身子,将自己绻成一团,可是神识却是丝毫没有放松对那男人的警惕。 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样轻易的就信任了眼前的这个陌生人,连一丝怀疑的想法都没有。 这太反常了。 她能感受到,那人的目光温柔背后,带着近乎偏执的炙热和独占欲,他现在表现出的那些个温文有礼,统统都是假象。 他决计不是这样的人! 长孙凌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本能的想要离开这个有些诡异的地方。 她勉强自己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准备走下石阶。 也许出了这个叫什么试炼阁的地方,她脑中的这种莫名的牵挂就会消失掉。 “你还好吧。” 一双手臂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膀。 长孙凌妍骇然的抬头看去,眼前是男人那平静宽容的笑脸。 只是那个灼灼的眼神,烫的她不禁又低下了头,掩饰住自己有些仓皇的神色。 “没事。” 她轻轻的挣了挣那铁一样的手臂,却发现完全没有作用。 “我忽然想起有事在身,还是不再多做打搅了。” “殷朗。” 长孙凌妍抬起头,却见那男人露出了一个隽永的笑容。 “我叫做殷朗,长孙凌妍。” “你想要修真么?” 第186章 失手 你想修真么? 长孙凌妍眯起眼睛。 眼前男人说话的时候,下颌微微的抬起,那是常年居于上位者的习惯。 他太危险了,决计不是她这个菜鸟能与之周旋的人物。 长孙凌妍对自己的尽量认识的很清楚。 虽然她拿到传承,可是毕竟还没有时间修炼,现在不过是一个怀揣巨宝的孩子,谁都能踩她一脚。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就到了这个地方,可是这里的灵气浓度和修真氛围,明显要强于地球许多。 那也就意味着有层出不穷的高手大能,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想到刚一睁眼就遇到这样棘手的麻烦,真是倒霉到家了。 可是,她又不能贸然就拒绝了这个人。 在不了解底细的时候,终究还是要谨慎一些的比较好。 长孙凌妍主意已定,脸上立时就挂出了一副坦荡的笑容。 “在下已经拜了师门,这位仙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哦?” 殷朗的眉微微的挑了一下。 “不知仙子师从哪位高人,倒是本座眼拙了。” 他那似笑非笑的眼,黑沉沉的有什么复杂的东西闪了过去,长孙凌妍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准他现在的心思。 被拒绝,自然是令人不悦的。 可是在修真界,师门辈分这样的事,人人都看的很重。 若是背叛师门或是违逆了门规,那可是非常严重的罪过。 按理说,这样的理由很充分了,一般的修真之人大都能够接受,他这样寻根问底的是要做什么? “在下师门不显,仙师也未必有所耳闻,还是不献丑的好。” 听她这样一说,殷朗的脸顿时就有些肃冷了起来。 他用手指微微的摩挲了一下下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些玩味。 “俗话说子不嫌母丑,本座还没听说有哪个入门弟子嫌弃自家的门第不显,若是拜在本座座下,那自然是要教训一顿,罚她闭关自省的。” “仙子不肯报名,莫不是觉得本座身份地位,不屑告之罢。” 他这样说,问题就严重了。 长孙凌妍想要辩解,可是她一不知道这是什么地界,而不知道这里有怎样的门派,一时之间倒是被呛了个正着。 “我……我是道门子弟……”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手腕一紧,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忽然就扣在了她的脉门之上。 长孙凌妍大惊失色。 脉门等同于修士的命门,若这男人心怀歹意催吐一道真气进去,她这辈子立时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仙师……您这是何意?”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俊朗逼人的男人,左手并拢成手刀,如果一旦情况不对,就算是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奋力的搏一下。 “别慌,我就是想看看你的道法。” 殷朗笑着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既宽和又宠溺,可是眼神却是锋利如刀,恨不得将她一点点的吞吃下肚,再也不能走脱。 见此情景,长孙凌妍心下先是暗自怯了。 她微一犹豫就直觉一道和缓的真气缓缓的探入了她的脉络,一点点的沿着她身体中的经脉不断前进,虽然并不蛮横,可却带着一丝丝的坚决。 不能拒绝,也抵抗不了。 长孙凌妍的后背满满的都是冷汗。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剥掉了外皮的香蕉,赤·裸·裸的站在男人身前,身体中的每个细节都被对方一一的检视了个遍。 用真气探查脉道,那是极其亲近的人才能做出的事,像她这样的萍水相逢就供人试探,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真气一入体她就知道,自己现在万万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金丹以上的境界,分神、吞噬、返虚、渡劫,这男人怕是已经到达了渡劫的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破碎虚空得证大道了。 若真是有这样的大能作为师父,应当也是个极其给力的靠山。 可是不行。 这个叫做殷朗的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对于她,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愿意奋不顾身的走向他,靠近他,那几乎已经是不能抗拒的本能。 她要修真,要破碎虚空回到家乡,她不能就此止步。 何况,他是有了妻子的。 能随身携带妻子的衣物,想必他一定爱极了那个幸运的女子。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中微微带了一丝丝的酸涩。 可是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 “仙师看完了了么?” “仙师猜到在下的门派了么?” 她笑眯眯的问道,语气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爱娇,仿佛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只是在和对方玩一个很有趣味的游戏。 殷朗缓缓将真气收回了体内,可是他的手指,却并没有松开少女的手腕。 “你这不是道法。” 他微笑着说道。 “本座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你这是什么功法,倒不如你跟本座回山研究一下,看看本座能不能猜到你的师门?” 长孙凌妍被他说的心头一阵阵的窜火苗。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老娘也没碍着你修仙,作甚要这样刨根问底的好不要脸。 老娘的师门和你有什么关系?是砸你家房还是刨你家坟地了,要你这样的当回事? 可是命门扣在人家的手中,长孙凌妍一时之间还真是不敢掀桌翻脸。 她暗暗的平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娇滴滴的嗔了一句。 “人家还要游历去呢,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好不好啊。” 她原本就长得精致秀美,平时一贯是冷脸就罢了,做出这样一幅娇媚可人的样子,立时整个人都带着旖旎靡靡的味道,也是让人看得心里痒痒的。 生平最不喜欢烟视媚行的女子,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有些手段也的拿出来用一用了。 见她这副娇艳柔顺的模样,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总是一副没了他就不能活的样子,谁知道不过就是掩饰自己真实心思的假面具。 越是有算计,她便像个小女人。 这要是把一颗心真拿出来给你,她却是在清冷端庄不过的了。 想起那些过往的种种,殷朗的心中既甜蜜又酸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我松了手,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他似笑非笑的斜窥了她一眼,语调无比认真的问道。 xxxxx! 长孙凌妍在心中竖了一万次中指。 她没想到这个看着衿贵桀骜的男人竟然这样的不要脸皮,说这种轻浮放浪的话跟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恶棍有什么区别?! 她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最终还是很及时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人家才不会跑。” “人家身体这么娇弱,跑也跑不远,才不浪费那个力气呢。” 她眨了眨明亮的双眸,伸出一根纤细的指头戳向了男人的胸膛。 这个动作看起来是在调情,实则已经暗含了太一真气凝聚在指尖,只等一旦接触到男人的穴道,立时就能让他失去反抗的能力。 再和你这样纠缠下去,老娘什么时候才能够脱身。 她脸上笑得越是娇美,手下的力道就越是狠毒。 就等着一击得手就立刻抽身走人,从此天南海北就再见来不及握手了。 也不指望能将这人伤到,只要能脱身,那就是达到目标了。 她眼波盈盈,眼看着指尖就要戳到对方的胸膛之上。 却见一只手掌轻轻的抵住了她的指尖,一股温和但带着强硬的力道硬生生的将她的真气抵了回去。 长孙凌妍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逆涌的滋味简直痛苦极了,她勉力支撑才没让自己昏了过去。 奇怪的是,那男人逼退真气之后,却是立时就将她揽在了怀里,伸手为她梳理着有些混乱的真气。 气血逆涌不会要人性命,但若是不及时治疗,吃段时间的苦头也是在所难免。 长孙凌妍惊诧的抬起头。 她万万没想到,在识破了自己的意图之后,这个男人还能愿意出手帮她治疗内伤。 他单手逼退了自己的真气,应该是知道她不怀好意的,难道男人的胸襟就这么宽广,一丁点儿都不介意? 不管怎样,是她自己偷鸡不成反失把米,对于对方的善意,她还是不能视若无睹的。 “仙师,谢谢您,刚刚是我一时想左了,还请仙师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她笑的天真娇弱,仿佛真的只是做了一件小小的错事,让人也不忍心再责备她。 “不用谢。” 男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手下倒是毫不客气的点下了少女周身了几个穴道。 长孙凌妍猝不及防,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阵阵的恍惚混沌,眼看着就要失去意识了。 她利用最后的力气勉强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中,男人强势亲昵的吮吻着她的额头,精光四射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喜悦和宠溺。 “阿妍,乖乖的睡一觉,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你能回来就好,以前的那些事.....忘了就忘了吧.....” 混蛋,竟然趁人之危!!! 终究还是着了道了。 可是,他口中的“阿妍”,到底是谁? 她和我很像么,难不成......他是认错人了...... 第187章 困禁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长孙凌妍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托在半空之中,飘飘荡荡的完全找不到着力点。 她这是在哪里?是不是又陷入了幻觉? 她想要用体内的灵气强制激醒神魂,却发现筋脉之中空荡荡,就连丹田也找不到一丝灵气的痕迹,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长孙凌妍大惊失色。 就算是烈焰加身,浴火重生这样惨烈的遭遇都不能让她如此的惊慌。 没了灵气,她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如果这个遇到什么心怀不轨的人,那就只能做一条被甩在砧板上的活鱼,任人宰割。 或者,这就是那个男人下的手?! 她想起来了! 她原本就是想找个机会制住对方,却没曾想被人识破了心思,将计就计的反将了一军,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那个叫殷朗的男人,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虽然微笑着,可是她本能的感觉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只是动了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应该是要算计什么人了。 只是她没想到,他算计的那个就是她自己。 他为什么要算计她? 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算是不小心闯到了不该进的地方,他要打要杀都好,作甚诱着她去那个什么试炼阁? 那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把剑什么都没有,却让她感觉头晕目眩,脑中像是被大锤使劲的砸中了一样,痛的差点就要昏过去。 那不是剑意,也不是突袭,而是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想要冲破她脑中被隔绝起来的那个禁区,将里面的东西一点点的翻腾出来。 不!不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的害怕。 仿佛那里封闭的,是一段无比鲜活却又曲折离奇的记忆,让她不愿回首,却又舍不得忘掉。 她知道自己忘记了一些事,可修真之人都讲究一个机缘。 既然她已经忘记了,那该想起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来,不用过于强求。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忽然就淡定了起来。 她不知道殷朗为什么要对她下手,不过她确实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而已,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再醒来的时候,长孙凌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奢华无比的大床上。 青卓木的床架支得得高高的,上面还挂着九华雪纹丝织就的纱帘。 长孙凌妍看的啧啧咋舌。 这又是哪家的土豪啊,竟然用这么珍贵的材料打了一张床,还让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的就睡在上面,真是财大气粗到极点了。 青卓木,上界最珍贵的香料,没有之一。 只要巴掌大的一块就能换得十几块上品灵石,足够买到一把不错的地品低阶兵刃了。 最关键的是,青卓木百长一寸,一旦被伐就立刻开始腐朽,根本就难以保存。 像床这样浑然一体的材料,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手段才能弄得这样整齐。 还有那九华雪纹丝。 那是只有在极寒的雪山之巅生长的一种冰蚕,数量极其稀少,吐出的丝普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 而且雪蚕的丝粘性极大,在没经过处理的时候还带着剧毒,一般的织纺可做不出来。 这纱帘还带着暗花,也不知道是费了多少心思,搭进去几条人命? 长孙凌妍一阵阵的感慨,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那千金难买的宝贝。 奇怪,她对这些事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仿佛只要看了一眼,脑中就会自动闪现出这些物件的来历一样,这是奇怪的紧。 不过恢复了行动能力是件好事,她动了动自己的四肢,发现除了有些酸麻之外,完全没有混沌时那种真气空虚的感觉,顿时就放下了心。 只要根基还在,一切就都好说了。 长孙凌妍躺在床上,眼睛不断的在四周梭巡。 她能感知到就在这个房间的外面,有两个人把守在门口。 那些都是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一动不动呆在那里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想来是殷朗派来看着自己的。 只要她不动弹,外面人听不到声音,自然也就不会进来查看她的情况。 这里似乎是一间奢华无比的寝殿。 除了她之前看到的床和纱帘,这里一切摆设都是不凡之物,倒是让长孙凌妍好好的饱了一次眼福。 琅琊木镶赤烟沙金的柜子,海龙牙雕成的贵妃榻,上面铺着闪貂绒制成的薄毯。 整个房间穷极奢华却又大方低调,仿佛这些千金难买的宝贝都只是为了更舒适才存在的一样,处处透着主人的心思。 好是好,可总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 长孙凌妍有些犯愁。 门口的两人倒是好应付。 可是殷朗既然敢把她放在这个地方,想必也是做了一些防备的。 她现在摸不清他的意图,又没有击败他的绝对自信,贸贸然的闯了出去,弄不好便是将自己逼上了更加被动的境地。 该怎么办呢? 她越想越是头痛,目光无意识的在房间之中来回的梭巡。 咦?! 长孙凌妍忽然盯住了房间西北角多宝格上放置的一样东西,眼神就再也转不动了。 那是.....一把剑。 那是一把剑,一把不怎么起眼的剑。 不算长的剑身,简陋的剑鞘上什么花纹都没有,一看就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可是,为什么......那把剑看着那样的熟悉呢?! 长孙凌妍忍不住坐起了身体,着了魔一样的走下了床榻,赤着脚奔向了那把剑放置的方向。 她的心中有种牵引,仿佛有什么人在呼唤着她一样,催促着推动着她一点点的靠过去。 火焰,灼热的高炉,精疲力尽却又不愿放弃的感觉。 金色的光芒和鸟类的鸣叫,长孙凌妍觉得自己从没听过那么美妙的声音,仿佛就是传说中翱翔九天的凤凰在表达新生的欢悦。 大锤。 对了,她是有柄剑的。 她的剑,叫做大锤!可是眼前的这一把,却并不是属于她的!! 长孙凌妍拿起了那柄剑,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个仔细,那种牵引的感觉却渐渐的消失殆尽。 这不是她的剑,虽然外表做的一模一样,可是她完全没有那种专属的共鸣。 “你喜欢它?” 一个低沉的男人忽然在身后响了起来,惊得长孙凌妍立时就转回了身。 是殷朗。 “你喜欢它么?......还是......你想起了什么?” 殷朗问的有些随意,可是眼神却是在少女的脸上不断的梭巡。 他注意着她每一个细节和每一个表情,似乎想在其中找到一些发现。 长孙凌妍立刻就紧张起来了。 她总觉得殷朗有什么图谋,现在他问出这样奇怪的话,顿时就使得她心中原本有些松懈的那根弦,再次又紧紧的绷了起来。 “想起来?我应该想起来什么?” 她冷声的反问了一句。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没见过这柄剑,只是好奇它为什么会摆在这里而已。” 眼见着殷朗微微的挑高了一侧的眉,长孙凌妍心知他定然是不相信的。 “你这房间布置的都是昂贵的宝贝,只有这柄剑毫不起眼,我倒是觉得很奇怪的。” 她很自然的将剑又放回了原处,却在半路上被殷朗截了过去。 他抓住她的手腕,有些怀念的看着那柄不怎么起眼的长剑。 “内人以前的佩剑就是这个模样。” “可惜真品已经找不到了,我只做了一柄模样差不多的放在那里,权当做是个纪念。” 他的手,带着灼灼的温度,仿佛蕴藏着炽热的火焰,炙烤着她的肌肤。 长孙凌妍蓦地收回了手。 殷朗的眼神实在是太专注,他似乎是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妻子,借着她的脸怀念着不知所踪的人。 难不成,他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为什么人的替身,长孙凌妍的心就觉得既酸涩又有些腻歪。 如果有这么一个男人对自己念念不忘,每个女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要只是替代别人派遣思念,那就是个笑话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原本有些动容的心,忽然就又坚硬了起来。 “殷仙师费时费力的叫我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她从那柄剑上移转了目光,语气有些淡淡的问道。 “也没什么......” “我一个人住这里太空旷,想找个人一起做个伴。” 桀骜清冷的男人忽然露出了一个无赖的笑容,整个人看着都鲜活了不少。 “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这里的东西,库里的宝贝,只要你看得上眼,也都随你取用。” “只要你安心住在这雪巍岛,我什么事情都依着你。” 男人宠溺的走到了她的身前,双臂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力道倒是不怎么重,可却奇异的让她完全无法挣脱。 第188章 炼体 “要什么都给我?” 长孙凌妍淡笑一声,旋身挣脱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脱离殷朗的控制。 知道对方这是有话要说,她索性就放弃了。 她并没把这人说出话放在心上。 就像那些言情电视剧中所演的一样,男人在对你有所企图的时候,说出的话总是分外的动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殷仙师可是已经成了家的。” 她索性把话挑明,懒得在和这个一起卖关子。 殷朗挑了挑眉。 “阿妍不就是我的夫人么?” 在长孙凌妍满眼的惊讶之中,他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语气宽和的像是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阿妍忘记了,你我二人一早就已经成了婚,还有了一个儿子。”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 看那张匀净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茫然和讥讽,让一贯习惯了事情尽在掌握中的殷岛主,这一次也忍不住有些泄气。 他又接着说道。 “儿子的名字叫做殷睿泽,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送他出去游历了。” “他在试炼阁中看到你以前的影像,很是记挂着你。” “他继承了你的资质,修习什么都能很快的上手。” “那小子心眼有十万个多,这些年我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三界这些弯弯绕绕的他都见了个遍,等闲是不会吃亏的。” 长孙凌妍越听越离奇。 原来这人是将自己当成他莫名失踪的夫人了。 她耐着性子等他说完,然后就尽量和顺着语气,生怕他在受到刺激的问道。 “您还记得尊夫人的名讳么?” 殷朗点了点头。 “莫敢相忘,内子唤做长孙凌妍,并非是此界中人,不过是借了一具躯壳容身。” 竟然和自己同名。 长孙凌妍心下大奇。 不过她这壳子可是原装产品,跟夺舍、借尸还魂什么完全不相干,自然也就没想那么许多。 “殷仙师怕是误会了。” “在下是真身前来,和尊夫人的情况可不一样。” 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自己要怎么才能将来历说个清楚以证清白,却被殷朗忽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了思路。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男人的声音醇厚低沉,像是最上等的低音提琴一样的令人沉醉。 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将自己的下颌抵在了她的颈窝处。 “阿妍......你忘了以前的事,我会帮你想起来的。” 于是,长孙凌妍莫名其妙的就在这个宫殿中住了下来。 这个地方是由一座浮空的山和一座浮空的岛勾连在一起的。 两者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和方向,中间有天梯石栈勾连在一起。 殷朗主要的活动区域,在那座岛上。 那里有庞大的建筑群,和穿行不绝的佣人仆从,比起浮岛,山上这边的简直冷清的可怕。 不过长孙凌妍却是不怎么在意。 她现在被困在此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提升自己的修为。 大罗七变中布筋脉阵法的血晶她只炼出了3颗,身为练气八层的修为,在这个修真的世界连入门都谈不上。 她现在看的很清楚,殷朗将她认作是自己夫人,想让他主动清醒过来是没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破阵下山,然而这样的本事和底气,她现在确实没有的。 就算是侥幸逃了出去,她要面对的也将是满坑满谷的修士,她在地球学得的那些小手段,简直根本就不够看。 好在殷朗最近似乎有事要忙,鲜少回到山中的宫室。 他也只是困着她,倒是没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暂时让她松了一口气。 长孙凌妍寻了一出灵气充足的地方坐下。 这山上除了她以外,也就只有一个傀儡仆人还在活动,等闲的人是上不来的。 那傀儡是殷朗留下来照料她生活的,若是撞见她在修炼,一般也不敢轻易靠近。 再次体味到炼制血晶的感觉十分的不好受。 前三颗还好,她只是初初尝到了这火灵根的苦楚。 可随着体内火系灵力越发的加深,每炼制一颗血晶,那撕心裂肺的痛感就要翻上几倍。 她本身就是火系的真气,再加上大罗七变天生带着烈焰属性的加持,没调动一下就仿佛要死过去一次一样。 好在有太一守心经的保护,长孙凌妍轻咬着牙一点点指挥着真气在周身运转,终于将所有的血晶都炼制完成! 她按照玉简中所记录的那样,在周身的九处关键的位置一一布置下了晶石。 等完成了最后一颗的融合之后,长孙凌妍的丹田之上出现一朵全新的火焰。 这是大罗七变炼制出的本命火,融合了长孙凌妍绵绵不绝的太一守心真气,其中蕴含的能量更加精纯,其品级不亚于三界之中的任何一种天火。 长孙凌妍一抬手,这朵新生的火焰花立时就盛放在掌心。小小的一团却带给周遭无尽的热度。 好温暖。 长孙凌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样的景象,她之前似乎也在哪里看到过的,只是一时之间也是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忆的时候。 虽然大罗七变上没有记录,不过长孙凌妍却是知道,这本命之火还可以进一步的炼化的。 如果能用火将体内同属性的要害融合个便,那她就能转变成全然纯正的单系火灵根,以后再练什么都是事半功倍了。 这个法子在长孙凌妍小的时候回老家,看过远房姑婆用过一次。 姑婆一辈子单身,独自一人住在远离祠堂的一间二层小楼里,等闲是不见外人的。 族里人都说她是有大造化的,那年她得了太一守心经,族长要她留在老家静修,最后还是姑婆出面解了围。 姑婆对她,倒是很好的。 她真正和这位老人接触,还是在她上一世会老家筑基的时候。 那时她借住在姑婆家,倒是见过这心火锻身的法门。 那天二舅家的铸表哥突然回到老宅,一大早就在姑婆门口等着。长孙凌妍回来的时候,看到姑婆坐在摇椅上抽着旱烟,铸表哥跪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什么。 铸表哥和她一年得了传承,只不过他练得功法需要静气凝神摒弃情欲,偏偏底层修习的时候会欲火焚身,一般的少年是耐不住的。 表哥来,是因为他不小心破了色戒,坏了自己的根基。 那些留在老家静修的孩子,被灌输的观念就是要修大道为家族尽力,铸表哥因为私情坏了规矩,族里是决计不会饶过他的。 他的父母也在一边暗自抹泪,连说让姑婆救他们一条性命。 长孙凌妍那时候才知道,这位看着不起眼的老人,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姑婆知道她在外面偷看,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却没开口把她轰走。 铸哥跪等了半响,姑婆终于说话了。 “铸子,三爷爷以前是怎么教的你啊,敢下手就得撑得住,撑不住就绕人家着走吧。” “你坏了人家姑娘的身子,自己也遭了反噬,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况咱们两家的路不一样,你家的事我不懂,也管不了。” “姑婆,我是真的喜欢小华,只要您出手帮我,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小华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 铸表哥不甘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姑婆挥手赶了出去。 后来铸表哥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他爹他娘也哭哭啼啼跟在外面不肯走。 族里的意思,如果他不能找得回修为,要进祠堂受罚不说,也不会允许那姑娘进门。 见闹得实在不成样子,姑婆这才又让他进了门。 然后,她就看到这天火练身的法门。 表哥倒也硬气,他受了五日五夜的炼化之苦,晕过去的时候已经由三灵根变成了水木双根,资质自然是有了飞跃。 不过那情景之凶险,长孙凌妍至今还记忆犹新,就连为他施术的姑婆都仿佛力道用尽了一样,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多月。 按照记忆中的印象,长孙凌妍将本命火收进身体之内。她催动太一守心经,身体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不断的吸收着浮游在空气中的灵气。 用本命火锻身非常凶险,可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只要她这一次成功了,就可以直接筑基完毕,修炼的速度也要远远超过常人。 她要战胜的,只是自己。 能坚持清醒的时间越长,她能获得的收益就越大。 当然,要承受的痛苦也要多得多。 越是到后来,那种痛楚几乎是成几何数的向上翻涨,每多一分钟,都像是在地狱一样。 火焰入体,立刻激发出太一真气的全面围剿。 以火对火,磅礴汹涌的真气围绕在本命火焰的周围,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人体五脏各有属性,顺应自然才能发挥最大的潜力。 长孙凌妍要炼化的第一站,就是自己的心脉。 心脉属火,是人体阳气的生发之地。 这本命火焰一入心脉,顿时就和心脉中的阳气成了对持之势,红色和橘色的光焰在她的眼前不断的闪烁,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长孙凌妍这下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认倒霉了。 心脉中的阳气如此的繁盛,说明她的身体资质非常一优异,即便是身为一个女子,那些需要阳力的功法也是能尝试着涉猎一下的。 本命火才刚刚初生,压服不住心脉中的阳气,那就只能一点点的消磨对方的气势。 这就意味着,她要花更多的时间炼化,也要遭受更多的折磨。 当然,如果她能坚持下来,她能获得的修为也是最大的。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横下一条心。 她催动身体内蕴含着火属性的太一真气,源源不断流转给本命火提供新生的能量。 此时此刻,长孙凌妍的心脉已经成了各方较力的战场。所谓炼化,也不是单纯的将自己的心脉用本命火锻造一番结算结束,还必须让这火焰完全融进去才行。利用心脏的火属本源,保存自己不灭。 生生不息之下,两者共同生发,是以心中无火,但心脉隐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大罗七变,变的不仅仅是剑招,也是体现了一种逆推的理念。。 修真原本就是逆天而上,有了灵根才能修炼相对属性的修真功法,所以大罗七变这样级数的功法之所以略逊于《太一守心经》,也是因为它天生就将自己限制在一个火系的框架内。 好在长孙凌妍本就是火性的体质,倒也不用考虑会不会和自己的属性相克。 她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本命火很争气,在灵气不断的供给下,已经在她的体内催生一条条不间断的火丝。 这些火丝不断的附着在心脉上,一点点的蚕食着阳气的地盘,改造成适宜自己生存的环境。 她现在已经占据了心脉的大半江山,就差将这真气焰火逼进心脏部位,只要利用炼火锻体术的法门,将心脉中的灵气轮转生成灵根,那就大功告成了。 剧痛,是一阵阵完全没办法抵抗的剧痛。 长孙灵妍觉得自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身体中的每个关节都透着极致的痛苦。 她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满满的都是冷汗,淡淡的唇色如今被咬的沁出了血,周身的衣裙早已被汗水浸透。 嘴角缓缓的流下了一丝血。 那是因为内火上升迫至心脉而遭受的反噬,若是她锻体不成,那必将要遭受更大的内伤。 心脏之中的情况要好了许多。 新生的本命火歇着太一真气的巨大威势,终于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占得了上风。 它强势的压覆住还想要作乱的心脉之气,开始一点点的自行和心脏融合。 直到此刻,长孙凌妍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融合开始她就算是安全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尽力保持自己不要昏过去,好能撑过这样的融合。 内视之下,这朵火焰慢慢地融入到了自己的心脏之中。 消失的一霎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涌上心头,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痛,让人恨不得下一刻就能立时昏了过去。 血一下子从长孙凌妍的口中喷了出来。 她原本清丽绝俗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单薄的身躯在地上摇摇晃晃,几乎就要倒向一边。 火焰在一点一点的改造着她的心脉。 要不是有太一守心经的支撑,她几乎要被这巨大的消耗掏空了身子。 源源不绝的灵气被吸收进来,立时就被输送到心脉供本命火焰灼烧,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在这样极速的运转之中,长孙凌妍的太一守心经心法也在不断的提升,很快就到了宁心阶段。 也就是她心境比较高,否则这样快速的提升,最有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是被杂念和心魔扰乱的神志,最后爆体而亡。 这才是最痛苦的时候,只要能清醒着挨过去,她就算大功告成。 长孙凌妍嘴角的血一直在流淌。 她终于体会到表哥那时候的感受,不,她因为是单灵根,遭受到的折磨远远要比双灵根多得多。 天道是公平的。 你得到的多,付出的也就多,受的罪也是最大。 她强悍支撑着自己的神志,可却再也顾不上身体的控制,斜斜的倒向了一边。 有只手忽然就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长孙凌妍只觉得自己倒进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可是这一刻,她已经来不及多想。 在本命火完全吞噬心脉的那一刻,她一下子脱力了,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刚刚捞出来的一样,完全就动弹不得。 虽然熬过了锻体之痛,可是长孙凌妍发现自己的情况并没有改善。 融合了本命火的心脉,生发出的阳气几乎要撑爆整个身体,而那本该就此隐去的火焰,也更加炙热燃烧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长孙凌妍大惊失色。 可她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差的结果,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带着本命火属性的阳气不断的在经脉中乱窜,让她原本就精疲力尽的意识更加的昏沉。 而与此相对的,却是那隐隐勃发的情欲之火。 她没想到自己体内的火属性,竟然是这样的精纯。 只是一个煅烧就能破了体内的阴阳平衡,使得阳气大行其道。 长孙凌妍暗叫糟糕。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却没办法抗拒已经被挑拨起来的本能。 身后的那具身体她很熟悉,对方对她似乎也并不陌生,他们在一起是那样的默契,仿佛一个动作和一个眼神,对方都能预先知晓。 那是殷朗。 可是,她为什么会对殷朗的身体这样的熟稔?! 他虽然是她来到此间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的一个活人,可是她确定,他们的关系到现在为止绝对是再单纯不过了! 长孙凌妍昏昏沉沉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 原本燃烧在身体之中的火焰,现在渐渐的也开始灼烧她仅有的神志。 她想要推拒,想要摆脱,可是此刻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完全的旁观者,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自己渴求的手臂,看到那交缠在一起身体,看到殷朗眼中那闪烁着隐隐的金光。 然后,她就沉溺在炙热的温度中,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意识。 第189章 角争嵩 疯狂一夜的感觉很不好。 尤其是一大早的时候,就有一柄长剑抵在你的脖子上。 长孙凌妍浑身酸痛,暗骂殷朗禽兽的太厉害,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一直把人往死里折腾,任凭她怎么哀求都没有用,最后还是失去了意识。 不过总算还知道给她收拾一下,否则现在她就只能裸奔了。 “你是谁?” 长孙凌妍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有一头褐色的头发,高高的束在头顶,用一只白晶玉冠扣住,看着倒是英气勃勃。 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满带着煞气,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只要对方有一丝的异动,那柄剑说不好就会招呼上来。 看上去还真是不好惹。 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长孙凌妍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什么恶意。 这里是殷朗的大本营,按照那个神经病的尿性,等闲人是上不来这里的。 这个不速之客能直接摸上殷岛主的龙床,想来也是有些手段。 想到这里,她笑的更诚恳了。 “壮士,别误会,我和殷朗不熟。” “你……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你出门左转,他现在应该再那座岛上办公。” “别废话!”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 哎哟哟,瞧这话问的,怎么有种争风吃醋的感觉?! 长孙凌妍心中一动。 眼前这个男人长得高大健朗,看着就是和英气勃勃的青年,比起现代那些偶像男模之类的也毫不逊色。 没想到,殷朗的口味这么杂…… 一想到自己昨夜的表现,长孙凌妍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不过在剑刃的威逼下,她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我不去认识他的……” “他说我是他妻子,我觉得他大概是这里有问题……认错人了。” 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那人大大的嗤笑了一声。 “你……”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长孙凌妍一遍,语带讥讽的说道。 “你比起她,可是差远了!!” “再说,她可没和那混蛋结成伴侣,都是混蛋一厢情愿自说自话的。” 听他这样说,长孙凌妍的眼神微微一动。 这男人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对殷朗的妻子很有情谊。 原来他看上的不是神经病,而是那位一直没露面的夫人! 难不成,这才是奸夫? “你说,殷朗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他把剑尖逼的近了一些,恶狠狠的问道。 “我不知道。” 长孙凌妍摊了摊手掌。 “我一醒来就是在这山上,别的地方还没去过呢。” “而且我看殷朗的意思,似乎并没找到他老婆,要不也不会将我认错了。” 她刚说完,那人就再次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能。” “那混蛋锁了华严山,一定是因为阿妍回来了。” 他得意的哼了一声。 “要不是阿妍以前就给了我阵牌,我还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回来呢。” 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听他这样说,长孙凌妍的眼就是一亮。 “你能上来?” “那就是也能下去了?!” 她忽然笑眯了眼,语调万分诚恳的请求道。 “拜托将我也一并带下山吧。” “我在这山上不过也就是个靶子或是替身,殷朗是不会主动放我下去的。” “左右我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干脆你发发善心解放我一下!” 那男人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张口就是满满的不屑一顾。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却见清丽秀美的少女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帮我拿不到什么好处……但是你能让殷朗心塞郁闷,你觉得怎么样?” 事情就这么成了交。 在偷偷下山的路上,长孙凌妍知道了这个“救命恩人”的真实姓名。 他叫角铮嵩,是个灵修。 通过他,长孙凌妍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许多情况 灵修是这里一种独特的修士。 按照地球人的理解,其实就是成了精的动物化成的修士,他们有着自己的地盘和宗门,和上界的关系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可惜前段时间黄金教和真神教横行,搅得三界乱成一团,好多地方都被重新划分了势力范围。 三界之中,上界和下界是人族的地盘。其中上界多的是修士,下界则是普通人类居住繁衍的地方。 除了这两界之外,还有一个叫做灵界的地方,那是灵修的家园。 角铮嵩就是出身灵修的贵族,现在是灵界三分天下的大宗主。 而她醒来的地方,叫做华严山,是华严派器宗的所在地。 只是因为现任宗主失踪,所以暂时落在了殷朗的手中。 那位失踪的宗主,其实就是神经病口中的“内子”。 “你不怕上来就被殷朗堵到?” 长孙凌妍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混蛋以前都是在这个时间给阿妍收集露水的,我猜他现在应该还在禁峰,所以才敢上来的。” 他有些羞恼,可还是直接回答了出来。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长孙凌妍还是听清楚他的意思的。 那个殷朗,应该一早就和那个阿妍在一起过,所以才会养成这样奇怪的习惯。 真要动起手来,角铮嵩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他对她……倒是很好。” 她喃喃的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感慨给角铮嵩听。 前方就是护山大阵。 角争嵩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很怀念的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似乎想到了什么无比美好的回忆。 时值盛夏,禁峰之上山花烂漫,微风习习,处处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如当年,只是这山上再也没有了那只满山奔跑的野花野猫了。 “前面就是护山大阵。” “我将你带到这里,能不能过去就是你的命了。” 他淡淡的说道。 长孙凌妍定睛看去,眼前只见一片墨绿色的林海,山林郁郁葱葱的,充满了生发之气。 这是护山大阵? 长孙凌妍心下大奇。 她也看过些许的阵法,知道越是看起来简单无害的表象,内里发作起来就越是吓人。 眼前这阵有木有土,看样子似乎是按照奇门遁甲的路数排下的,可内中似乎还暗含着真意。 角争嵩掏出颈上挂着的一块木牌,率先走进了这密林之中。 他刚一踏进阵区,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蒸发了一样,完全看不到踪迹了。 长孙凌妍犹豫了片刻,最终也跟着进了阵中。 她一睁眼就已近身在在这浮山之上,对外面的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 如果要是没有殷朗这个精神病患者,她甚至想着就一直呆在山上,好好的修炼一下自己的功法。 可惜不行。 脚下的地表开始变得粗糙,由土灰变成砂石,周围的景色也不再是树林,而是起伏不定的土坡。 眼前出现了一片石林。一座座红褐色的巨大岩石耸立在地上,表面已经被风吹得光滑,看起来年头是不短了。 耳边,隐隐响起来海潮的声音。 长孙凌妍微微皱眉。 华严山是一座浮空的山,若是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怕是快要到达山脚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片“石岩”分明是一个小型的奇门阵! 她绕着石阵走了几圈,大致也看明白里面的关窍。 没想到,这里也有人懂得奇门遁甲。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反而心下更加的慎重。 她是知道这奇门遁甲术的厉害的。 既然这个阵是用来护山,那里面一定暗含了不少的机关的埋伏! 一旦踏入了奇门阵,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之上。 一个不小心走到了死门里,什么都不用玩,就可以直接领盒饭了。 没想到这位殷夫人还真是个人物,竟然连这样的术法都有涉猎,也算是难得了。 不过这件事,怕是也难不倒她。 长孙凌妍折下身边的一根树枝,席地而坐开始划算了起来。 眼前死门未现,也不知道是隐在了那个门里,倒是不能贸然行动了。 想找个先对安全的位置,当然是选在杜门最好。 杜门有隐藏的意思,虽然其余诸事皆不宜,但是用来隐身藏形躲避灾难是再合适没有了。 麻烦的是那海潮之声。 能听到声音,说明离海也是不远了。 奇门之术大都是借助了天时地利,一旦周围的环境改变,那几个门的方位也会跟着变化的。 这个护山阵紧邻着大海,殷夫人布阵之时,怕也想是借了海洋之力。 随着时间的变化,海水涨潮落潮,带来的风向和潮汐的力量都会让这阵法的方位随之改变。 变阵就是一霎那的事情。 有些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一次,想要再出现那就只能等待下一个周期。 可是长孙凌妍没时间等。 角争嵩也说了,殷朗是按照习惯为他夫人采集露水,时间一定不会很长。 一旦他发现自己消失,说不定就会追了上来,到时候她想跑就困难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就是一横。 她自认为对着奇门之术还是有些了解的,眼下就只能试着闯一闯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向着自己认准的杜门走去。 第190章 捕捉 原以为这华严山的护山大阵险象环生步步惊心,可轮到长孙凌妍的时候,这一进一出却出乎寻常的顺利。 到了后来,她根本只是按照直觉的方位前进,没想到竟然也平平安安的通过了十八次变阵。 不过在这之中,她倒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跌跌撞撞的跑来的人,他们衣着凌乱,不断尖叫着,嘶号着,有几个还挥舞着手中的火把,似乎是在对抗着什么恐怖的东西,或是在被什么追赶着,几近慌不择路。 巨大的祭坛,一队队身着黑色斗篷长袍,头戴面具的巨人在祭坛间来回穿梭,他们后期会撕裂长袍变成巨大的虫子。 祭坛内开始的战斗,刀臂和巨钳的对决,刺耳的摩擦声和不时晃动的大地。 自空中抛洒下绿色或黄色的体液,将周围的植被腐蚀殆尽。他们争夺的,是以献祭人类而夺取到的生命精华,用以完成自己的进化。 还有那些奇怪的植物和晶石,飞翔的凤凰和黑色的僵龙,对于长孙凌妍来说,总觉得有莫名的熟悉。 不但是3d全息影像,这景象的刺激程度可比普通的imax电影的真实度还要高的多。 长孙凌妍心中清楚,那里是幻阵的入口。 一旦走错就会陷在里面,这辈子就都会沉溺于幻象的欺骗之中,再也摆脱不了了。 究竟是谁这么有想象力,能编出这样惊险刺激的故事来? 如果真是那位殷夫人的手笔,那长孙凌妍真想给她点32个赞了。 有这样丰富的想象力和表现力,应该是个很有趣的女人,难怪能让那神经病念念不忘。 眼前就是最后一次变阵的节点,长孙凌妍毫不犹豫的踏了上去,等待着眼前的景象最后一次变化。 白光闪过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条小船上。 船角的位置,有个褐发青年高大的身影,正是带她下山的角铮嵩。 只是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之前那副傲慢深沉的样子,整个人都被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金索捆成了一颗粽子,想动一下也是办不到的事情。 而她的对面,还有一个身着玄衣带金色暗纹的男人,他俊朗非凡的眼微微眯了起来,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真是很是气人,只恨不得让人一拳将他那张俊脸打的开了花。 正是殷朗!!!! 长孙凌妍自然是不敢动手打他的。 不但不敢打,现在看到这个煞星,她只觉得无比的心塞。 还以为出了阵就算是逃出生天了呢…… 万万没想到,昨天纠缠了一夜的男人,竟然会在这样的尴尬的情况下遇到! 这算不算是跟着奸夫私奔?! 按照那神经病的尿性,该不会将自己来回去炼成人干也说不定! “我……” 她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却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不可能让人相信。 干脆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做出一副任凭对方发作的样子。 先探看一下对方的反应,然后在见机行事吧。 她只觉得他渐渐的走近了她,伸手将她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之中。 他低下头,亲昵的在她布满淤痕的颈子上亲了一记,语调温柔的问道。 “阿妍,你累了吗?” 啊?!! 长孙凌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震住了。 她想过他会有很多反应,可这么一句是从哪里来的,实在是有些太突兀了。 只听男人低沉的嗓音继续说道。 “华严山下是北海,要不是我在这里等着阿妍,阿妍怕是不知道做些防备,落入大海中也说不定呢……真是太不小心了。” 此话一出,长孙凌妍忍不住抬头向角铮嵩的方向看过去。 她现在也看到了出阵之后的情形,这家伙明明知道却没提醒她,是不是正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你们都修炼了一辈子,腾云驾雾御剑飞天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老娘可是刚刚入门的新手,要是不知道肯定是要一脚踩空,翻滚着投海的啊!! 真是不可靠! 却见那俊朗的褐色青年瞪着两只带着竖瞳的眼,脸色铁青的看着拥抱在一起的那对男人,牙齿被咬的咯咯响,眼中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殷朗!!!!” “殷朗你这个混蛋!!阿妍失踪了才多长时间,你就找到了新欢!你对得起阿妍待你的一片心么?!!” “贱人!” “你知不知道他是有老婆的啊!!” “阿妍是天下最好的人,你这样的货色凭什么和她相比。” 他嘶声喊道,身体还不停的挣扎着想要靠过来。 可是他越是激烈的动作,那金色的绳索捆的就越发的紧,很快就连一步都挪不动了。 长孙凌妍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了。 知道是一回事,可被人*裸的喊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不想和有妇之夫纠缠,也没有做小三的兴趣。 可问题是这个神经病一直不肯放她走,偏又武力强悍理论不清,她也没什么办法。 “殷仙师……” 她刚想开口,却被男人的手点在嘴唇上,打断了动作。 “叫我阿朗。” 他凑近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眼神中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 当然,这样的动作,又是引来了角铮嵩的一顿叫嚣。 长孙凌妍微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 她发现了,如果不按照这个神经病的想法,她想说的话他是决计不会让她说出来的。 “阿朗,你看,你有妻子,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她……” “我已经找到了啊。”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耳朵,像是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手指一直在她脸颊附近来回的抚摸,好像拿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可是我不是啊……” 她叹了一口气,还没等说完,就被男人截住了话头。 “你是……阿妍……你只是忘了而已。” 他轻笑着,语气中却带着罕见的萧索。 长孙凌妍忍不住被他这少有的低落引住了心思。 自她遇到殷朗以来,这男人一贯是沉稳霸气不容拒绝的。 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笃定,仿佛他做的一切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何尝有过这样负面的情绪。 长孙凌妍的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同情。 殷朗一定是爱极了那位阿妍。否则他不会这样的失去的平常心,将自己错认成了别人。 不知道那女子为什么如此的狠心,有这样倾心她的情郎也不留恋,竟这样的自顾自的离开,也不管被留下的人变成什么样子。 同情归同情,给别人当替身她是没有兴趣的。 她刚想开口解释,却见一旁的角铮嵩再次将炮口转向了她这边。 “殷朗!你瞎了眼么?!!” “阿妍是怎样的人物,这是个什么东西,你变心就变心,何必给自己找这个可笑的借口?!!” “既然已经有了新欢,你就别再霸着阿妍不松手了!” “这种货色你都看得上,也不知道阿妍知道了要多伤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骂她“什么货色”,长孙凌妍心中的火也是蹭蹭的往上窜。 “你们抢女人是你们的事,何必牵连到不相干的人!” 长孙凌妍怒气上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怪力,竟然挣脱了殷朗的环抱,只见走到了角铮嵩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数落。 “我忍你好久了!” “你骂他没关系,你总骂我是什么道理,我是招你惹你还是妨碍你给别人伸张正义了?!!” “之前不是跟你讲明白了么?老娘我也不想和这人混一起的,你要是能打过他,我立马下山再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放炮!!!” 这下子,倒是把大义凛然的灵修给震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满的都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似乎没见过这样不顾形象的女修,一点仙风道骨的气质都没有。 长孙凌妍才不管他怎么想。 她现在这是觉得自己受够了。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一睁眼就有人说你是他老婆,她完全理解不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有跳出一个人骂她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这满满的糟心感,真真是忍不了了! 她转过身,目光凛冽的看向殷朗。 “你确定我是你夫人?” 她冷冷的问道,眼中却带着满满的杀气。 虽然她真不是他的对手,可这样任人圆挫扁揉的生活,也真心不是她的风格。 只见那莫测高深的男人点了点头。 “我不会连自己的妻子都认错。阿妍你忘了没关系,我会帮你记起来的。” 他看向被捆在一边的角铮嵩。 “阿妍的那把剑,你知道下落吧。” 见两人的目光都定格在自己身上,原本还想着宁死不屈的灵修瞬间就软了下来。 他不情不愿的回答道。 “在将军冢……” “她……走之后,我遇到了濒临休眠的大锤。他说要让我将他放在一个谁都碰不到的地方,等着阿妍再回来。” “那时候灵界闹得正乱,遍地都是真神教,我也不知道哪里才算得上是僻静。” “大锤那时候的情况很不好,他说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阿妍的意识了。他可是阿妍的器灵,器灵不能感知主人的意识,那就说明……” 后面的话角铮嵩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长孙凌妍从他那充满哀伤绝望的表情可以猜得出,那十有*不是什么好事。 “我带着他进了将军冢。那里的剑冢都是损了器灵的兵刃,混在里面应该也不容易被人发觉。”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长孙凌妍,冷冷的说道,脸上的神色显然是不信的。 “你要真是她,就自己去找吧。” “大锤和她有神魂绑定,是决计不会弄错人的。” 第191章 施展 这是一支有些奇特的队伍。 一对俊男美女夹带着一只猫,猫儿被一条暗金色的绳子拴在脖子上,不情不愿的被男人拖着走。 “阿妍想起什么了没有?” 男人指着地上那只灰扑扑的野猫,笑的很温和。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她见过遛狗的,可还真没见过有人溜猫。 虽然这只猫看着有些眼熟,可马路上那些野猫长得其实都差不太多,也看不出来哪只是哪只。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拉过她的手,带着她上了一直等候在面前的灵舟。 如今北海全境及沿岸的村镇城市已经完全落在了殷朗的手中,他想要去哪里,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将军冢也是坐落在北海之滨,二人一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如今这里已经是一片荒山, 周围方圆几十里的地界寸草不生,死气早已弥漫到了秘境的外围。 “你怎么也不修补一下结界,这样下去的化,这方圆几十里都要变成煞地了!” 三花猫咪用爪子愤愤的在地上挠出了一个小坑。他看见里面露出红褐色的土,顿时有些惊讶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修补?” 殷朗露出了一丝冷笑。 “阿妍的剑落在这里,人却生死不知,我没将这地方杀个干净就很仁慈了。” 此话一出,三花猫咪顿时就不说话了。 凤凰剑是他送进来的,他也没想到会被这魔头误以为是阿妍的殒身之地。 呸呸,说错了,是失踪地! 长孙凌妍皱着眉头行走在勉强看得出是管道的路上。 越是靠近将军冢,秘境之中的尸气就越发的明显。 那浓郁的恶臭的气息,就算她没真的进过这样的凶煞之地,也知道里面不是好相与的。 忽的一脚踩空,她的身形稳不住的晃了一下,脚下似乎是个有些深的土坑,一阵腥臭的味道立时从脚下冲了上来。 破土而出的是一只快要腐烂殆尽的尸体,挥动还带着些许烂肉的爪子就拉扯长孙凌妍的脚踝。 殷朗屈指一弹,有白金色的火焰将那腐尸包裹住,他手腕微一使劲,一道轻巧的力道托着长孙凌妍的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度,翩然落入了他的怀里。 同一时刻,熊熊的火焰燃烧而起,直接将那尸体鬼化为了灰烬…… 倒霉是三花。 殷朗挥手的时候顺带扯了一下他脖子上的绳子。 于是小猫咪也跟着绳子一起飞天,好巧不巧的正落在了正燃烧着的尸体之上。 那白金色的火焰是专门对付阴煞鬼邪之物的阴尸火,倒是不会伤害身有阳气的活物。 不过那尸体化为的灰烬通通扬到了猫咪的头上,害的他灰头土脸的打了好几个打喷嚏。 “可恶!混蛋殷朗,老子......” 他叫嚣了半天也人搭理他,最后还是讪讪的闭上了嘴。 长孙凌妍有些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探索秘境。虽然身边的这个神经病还起来很可靠,可秘境这种东西什么都可能发生,一不小心,可能要丢掉性命的。 这还没进秘境就有腐尸因为阴气的浸润跑出来,要是真进去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呢。 她看了一眼还死抱着自己不放的男人,眼神中微微的带着谴责。 “我要是知道阿妍有一天想来看看,早就让人把这地方收拾出来了。” 男人一本正经的说道,到底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长孙凌妍微微心塞。 这哪是她想来看看,这分明就是他一定要来过来,看看那个什么剑的啊!! 她现在的修为不高,进去了也不过就是拖后腿而已! 但愿这个男人靠得住。 忽然,一股森冷的寒意袭来。 一阵让人浑身发毛的摩擦之声响起,天色忽然黯淡了下来,周围涌起了黑色的雾气,一个双眸闪烁着血色的男子缓缓的从黑暗之中走出。 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巨大的傀儡尸体,它的脸完全腐烂成为一具骷髅,白色的眼眶内,有两只巨大的眼珠在上说着碧绿的光芒。 周身喷薄而出的,是带着腐臭味道的尸气,也不知道它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难怪这附近都变得死气沉沉。 竟然是个尸修。 长孙凌妍也是第一见到这种传说中的修士。 尸修是魔修的一种,靠凝练尸傀作为武器,夺取人的魂魄来加深自身的修为,可以说是最阴损最危险的魔修之一。 正道修士见到这些家伙,多半会直接将其击杀,就连魔修自己内部,对于这些总是躲在暗处的家伙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毕竟,他们炼化魂魄的时候,可不管是不是敌对阵营的人。 男子的身形逐渐浮现而出,这是一个有些病态苍白的男子,身惨白的脸上有一块块深褐色的斑点,远远看去就和尸体没什么两样。 他一件灰色的袍子,整个人瘦骨嶙峋的,袍子宽大的几乎能再装进个人去,飘飘荡荡的像个幽灵。 “想进将军冢,是想把老子的尸魂炎火抢走么?”男子桀桀怪笑了一声,脸色不善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咔咔……杀……咔……”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磨牙声从尸傀身上传来,仿佛是在在回应男子的问话一般。 长孙凌妍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忽然有种在看恐怖片的荒谬感。 尸体会说话?这怎么可能。 大概,是她的错觉吧。 “啊......你饿了?” 男子砸吧了一下嘴巴,哑着嗓子笑道。 “老子也饿了呢。”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一边的长孙凌妍。 “那小娘皮长得细皮嫩肉,应当味道不错。” 说着,还吸了吸流在嘴角边的口水。 长孙凌妍被他恶心到不行。 可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上去就是送死。 于是,她很虚心的看向身边的殷朗。 男人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揽住她的腰肢,俯下头在她耳边轻轻的呢喃道。 “阿妍求我一下吧,只要你说一声,我什么都替你办到。” 长孙凌妍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可是被迫来的,现在出了事罪魁祸首不负责,为什么要她来担惊受怕?! 可对面那恶鬼一样的目光看的她浑身发毛,忍不住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涌。 那已经不是淫邪可以形容的眼神了。 那个人,他在看着她的时候,真的就是在看一块可以吃的肉!!!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忽然忍不住的吐了出来,她不断干呕着,觉得自己的胆汁都快要吐没了。 见她这样一副痛苦的模样,殷朗的眼神也变了。 他不动声色的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看对面尸修的眼神就想看一个死物一样。 尸修像是也觉察出了威胁。 他忽然双掌一派,一道尖利的咆哮直冲天际,那声音嘶哑锐利带着砂土之音,让人觉得分外的烦躁! 巨大的尸傀站了起来。它张开嘴巴,一股股墨黑的尸气从里面喷涌而出。 同一时间,尸傀迈开脚步,向着长孙凌妍和殷朗的方向冲来。 也不知道那尸修使了什么法术,尸傀的周身像是度了一层红光一样,无数残缺的魂魄从它周身逸散而出,向着两人站立的方向狠狠的扑过来。 殷朗袍袖一挥,一道电蛇从天而降,狠狠的轰击在了尸傀之上,将它胸口的位置轰击出了一个凹陷的深坑,□□出来的半个身体都是变的焦黑。 尸修浑身一颤,“啊”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原本就苍白无比的脸更是如纸一样,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内伤。 殷朗也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柄长剑,虚空之中隐隐现出了五道紫红色的玄雷,雷火缠绕着长剑,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长蛇,相互缠绕,金光四射。 只一斩,就斩天碎地! 轰然爆响,巨大的雷霆刀影快若闪电般的倾泻而下,直,将那巨大的尸傀劈了个粉身碎骨! 接下来,殷朗的剑尖直直的指向了已经退打了十丈之外,正准备逃之夭夭的尸修。 在他近乎绝望的目光之中,巨大的剑影自天上劈下,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就将他完全化为灰烬,神魂不存!! 长孙凌妍看的目瞪口呆。 她也是立志要修剑的人,万万没想到,这剑用好了竟然真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她看的激动,原本还很模糊的剑意忽然就清晰了起来,连带着对于剑道一途有了新的感悟。 心境提升到新的境界,长孙凌妍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好多让她白丝不得其解的问题忽然就想通了。 烟尘散去,满地的焦黑和破败,原本红褐色的泥土被翻出了数个大坑,大地龟裂无数碎石迸飞,天地间弥漫着浓浓的剑意。 男人站在那儿,从容的将手中的长剑收回,连脚步都没有移动一下。 “阿妍,你想和我学剑么?” 第192章 索命 “你要跟我学剑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透着温柔,在这个犹如修罗场一样的空间里缓缓的响起来,显得分外的清晰。 四周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已经看不到任何能动弹的生物了。 之前那个很是嚣张的尸修,在殷朗的手下还没撑得了一个回合,就这样一命呜呼,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这是何等强大的实力。 长孙凌妍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俊朗慑人的男人,觉得现在的一些越发的不真实。 殷朗到底是炼成了什么等级,竟然能一剑破开半个空间,连那些原本藏在虚空中的活尸和煞魂,也都被揪了出来一并消灭了。 原来真正成了大道的人,真有移山填海的本领,这是一点儿都不夸张的现实! 看着少女一副呆愣的模样,淡粉色的唇瓣微微的张开,大大的猫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殷岛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有些柔弱的身体扣在了自己的怀中,语带含笑的问道。 “怎么了,被吓到了么?” “阿妍,只要你的想学,我这一身的本事通通都教给你,绝不藏私。” “什么都教我?”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的声音才幽幽的响了起来。 她仰起头,玉一样的脸上带着些微的迷茫,好像一只迷失在山林中的小动物一样,显得分外的可怜可爱。 殷朗的心却是一凛。 这种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妖女最喜欢装模作样的示弱装可怜,以前在雪巍岛的时候,他倒是被她骗的团团转,差点就相信了她。 要是认真的时候,她反而是个再清冷不过的性子,连话都不耐烦说一句。 心下警铃大作,面上却笑的越发的云淡风轻。 “当然,本座金口玉言,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这点阿妍可以放心。” “不过,咱们丑话可是要说在前头。” 男人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你要是拜了我的门下,可不能再找别的师傅学功法。” “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我半步。”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纤长的眉微微的一挑,之前的那种惹人怜爱的模样却是分毫都见不到了。 “这不是变相的拘禁么?!我拜你这师门,代价也实在是太大了!!” 她撇了撇嘴,就像借势离开男人的怀抱,谁料殷朗的手臂将她困的死死的,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效果。 “我这还没入门呢,怎么就不让走了” 却见男人英挺的眉忽然皱了起来。 他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却直直的探向她眉心的位置。 “别动!”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些许炽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娇嫩的侧颈上,带起了一阵阵的战栗。 长孙凌妍神色微凛。 她非常不习惯这样将自己的命门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可是现在的殷朗,并不是她能够抗拒的存在,是以就算有再多的不满,长孙凌妍还是按耐住心中的郁闷和戒备,乖乖的任由他折腾。 殷朗冰冷的灵气顺着她的眉心探入了她的体内。 他之前没注意,现在搂着长孙凌妍的时候,却发现她体内隐隐有一丝冰冷的寒气在不断四处游走。 这股寒气隐藏的很好,他和她肌肤相亲只是也没有感知到,要不是因为尸修的阴煞之气引发共鸣,恐怕到现在他还发现不了。 虽然看起来还不成气候,可若真是那尸阴之气,放在一个活人的身上,早晚是要出大问题的。 嗤! 殷朗切断了灵气的输出,俊美的脸上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一双凤目中有锐利的刀光闪过,冷的几乎结成了并,连带着周围的温度也下降了不少。 阿妍的身体能活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多好的运气。 他蓦地想到了什么,伸手将长孙凌妍的发髻散开,在她颈后半寸的位置反复的查看。 那里隐隐的显出了一条黑线,不拨开头发是看不到的。若是不了解内情,还以为那就是一块天生的印记。 他又将灵气灌入她体内,不断的追逐和挤压着那阴尸气的空间。 渐渐的,那黑线越来越长,竟然向着长孙凌妍脑后的方向延伸的过去。 不过也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被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阻住了去路,再也不能前进半步了。 “阿妍,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半响之后,殷朗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他按着她,不让她随意转动脖颈,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她忽然发现,自己灵气没办法调动了。 “别动,你身体里有些问题。” 男人语调温柔的说话,伸手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 长孙凌妍忽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从见到他到现在,她似乎拿身后这个强势的男人完全没有办法。 他完全摸准了她的性子,总能在踩到她底线的时候即使拉回来,几次下来,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宽容多了不少。 “年份就不说了,x月x日x时x刻。” 出生的年份是公历,没办法换算成这里的时间。 可是日期和时刻倒是没问题的。 听了她的回答,殷朗的眉重重的拧了起来。 阿妍竟然是阴月阴时阴刻出生,她体内是纯火灵根的资质,可是修炼血阴的最好材料。 她这明显是被人下了阴尸蛊了! 这蛊虫既然叫做阴尸,那便是带着血煞之气而来,专门吸食阴脉女子的精血乃至生命。 一旦阴尸蛊的宿主死亡,也就是蛊虫小成的时候,那时候施蛊的人则可以借助蛊来修炼阴神。 这种法子非常阴毒。尸蛊不但能吸食寄主的精血,甚至连神魂都不对放过。 被吸干了能量的寄主不但身形枯萎成一张人皮,就连三魂七魄也全部消失殆尽,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尸修的玩法。 阴神类似道修的本命元神,能够掩藏离体分神,即便主体自爆也能留存下来一口气。 阴神就是尸修保命的绝技,一旦练成不但能够逃脱生老病死,就连修炼的速度也能大大的提升。 难怪阿妍的脸色始终不是很好,原来一早就被寄生,就算换了身体,附着在神魂上的尸气也还是会对她造成影响。 幸好这次暴露出来,否则在这样放任下去,她现在的身体早晚也是要出问题的。 他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回转华严山,将长孙凌妍身上的血蛊处理掉。 将军冢终究是极阴之地,能够滋养她身上的阴尸之气,呆在这里并不安全。 地球,华夏国,长孙家祖祠。 长孙族长盘膝坐在祖祠外间的蒲团上。 这里是祖上传下来的风水宝地,能在这里修炼的人,永远只能是长孙家最顶级的那群人。 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那个秘密。 夜幕沉沉,建在山里的祖祠一如既往的宁静,只有低低的风声在门前掠过,带着木质的大门不断的抖动。 空间一阵扭曲,原本静寂的室内忽然起了剧烈的波动,有万千的杀气笼罩了整个外间,和宗祠内原本古旧的结界蓦地撞在了一起,耀眼的金红色火光凭空溅落下来。 长孙勇大惊失色。 他在祖祠修炼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诡异的景象。 有黑色的风刃一道道的砸在祖祠的结界上,那带着淡黄色泽的半透明能量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弱了下去。 待到它完全消失的时候,长孙勇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袍修士的虚像。 他长得及其俊美,墨玉一样的眼中黑沉沉的看不清底细,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看样子心情不是很好。 他周身萦绕着的,是几乎能凝成实体的浓厚的魔气,一身威压释放出来,长孙勇拼尽毕生修为才勉强没有跪拜了下去。 这还是一个虚像,要是真人前来,说不得还是什么样的阵仗呢! “阁下是谁,为什么打上我家祖祠?” 他越看越是心惊。 手忙脚乱的从里面招出一面黑色的盾器作为防御,长孙勇摸索着将贴身佩戴的石鱼攥在手里,就想着要呼唤殿中的同门来援。 但身前的黑袍男子微一挥手,一股极强的力道就汹涌而出,瞬间将长孙勇挡在胸前的黑盾打了个粉碎。 盾碎了,但是那无形的力道却没有停下。 薛勇的胸前开了一个大洞,倒在地上不断的哀嚎。 他手里攥着的那块石鱼落到了地上,滚了几下落到了门边的位置。 黑气一阵翻腾。 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信手一招,一道魔光席卷而出,将倒在地上还在翻滚着的长孙勇笼罩在其中。 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道灰色的气团从长孙勇天灵盖飞了出来,那是长孙勇炼的半成的阴神。 “前辈,不要杀我,我可以阴尸大法的秘密告诉您,只求您能饶我一条狗命!” “饶了你?” 黑袍男人低低的笑出了声。 “你动了本座的放在心尖上的宝贝,还想活着么?” 说完,那黑色的影子就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具生息断绝的尸体,横在在静寂的祠堂中。 第193章 灭蛊 长孙凌妍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华严山。 殷朗坐在她的床边,一双眼黑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别动。”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身体,将她缓缓的扶回了被子里。 “你身上有阴尸气,等下我帮你逼出来。” 他淡淡的说道。 阴尸气?! 长孙凌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种阴损的修炼方法,她以前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利用蛊吸食人体精血最后转化为自己的修为,这是最阴损毒辣的邪道法门! 她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难道她身边也有这样的邪修出没?她怎么一点儿都没发觉?! “是刚才在将军冢附近那个尸修么?” 长孙凌妍疑惑的看向殷朗。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那个十六到底是什么时候地自己下的手。 殷朗当时一直挡在她的身前,按理说他不可能得手啊?!! 可是除此之外,她一直是呆在地球上的。 那么稀薄的灵气,怎么可能养出这样邪恶的法门出来?! 却见殷朗伸出一只手平放在她的面前,在手掌心的正中央,有一团灰色的光球在不断的滚动。 它似乎想要冲出男人手掌的包围,可每一次到了边缘就被看不见的力量弹了回去,怎么挣扎都脱不开。 渐渐的,灰球幻化成一张有些模糊的脸。 他的五官扭曲,嘴巴不停的在开开合合,像是在说着什么,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这是....... 长孙凌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即便是五官有些模糊,可那张脸她是记得清清楚楚,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曾经在筑基的关键时刻被这人一道雷符烧成了灰,没想到竟在这个世界又见面了。 “阿妍,你认识他?” 见她脸色不对,殷朗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发顶。 “他......是我的仇人......” 长孙凌妍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脸上满满的都是困惑。 看样子是族长的神魂没错。 可那老头一直躲在老家,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殷朗是怎么抓到他的? “你身上的有别人下的阴尸蛊。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一直出在休眠状态。” “我们去将军冢遇到那个尸修,他身上的那些积尸之气唤醒了你的血蛊,这才让我抓到了端倪。” “我顺着子蛊溯寻母蛊的位置,最后找到了这个人。” 他指了指手心中的灰色人影,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抽了他的神魂出来,一会帮你祭炼血蛊,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他话说的轻巧,可长孙凌妍却看得出,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气虚浮,显然是消耗过大带来的副作用。 能跨越空间抓到族长的神魂,这需要多大的能量和修为才能做到?! 传说中的破碎虚空,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他还活着吗?” 长孙凌妍看着那张有些狰狞的阴影脸,语调平静的问道。 “死了。我留他的魂魄给你拔蛊,不过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搜他的魂。” 搜魂? 长孙凌妍看向殷朗。 却见男人笑着亲了下她的面颊,语带溺爱的说道。 “阿妍要是想学,我就全教给你哦。” 说到底,还是要她拜师。 “你为什么一定要收我为徒?”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以她现在的资质,绝对没有出色到要一个不知道修为有多高的大能追着要收徒的。 “我想要你更久的活下去。” 男人淡淡的说道。 “你活得越久,我们才能一直在一起,不会分开。” 他站起身,神色倨傲而狂妄。 “这三界中,除了我,没人能做到这一点。你拜哪个笨蛋为师,都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长孙凌妍听的目瞪口呆。 她万万没想到,一直百般威逼利诱她拜师的原因......竟然会是这个! “我......我没想拜什么师门,我自己......有功法......不需要拜师。” 听她这么说,殷朗露出了一丝冷笑,好像她说的都是梦话,一点儿信用都没有。 长孙凌妍被他看得扛不住了。 她低下头,细白的手指扭在了一起,犹豫了好半天最后才开口说道。 “你教我搜魂的法子吧,我有话要问那个人。” 按着殷朗的法子,长孙凌妍看到了长孙勇记忆中的那些片段和传承,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的脸色惨白的几乎没了血色。 难怪族长一系从来都是世代传承,从不旁落! 她原本还以为是老家封闭守旧的封建习俗,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族长和他们虽然都姓长孙,但却实实在在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不过冒名顶替的山寨货罢了。 长孙家祖上的确出了一个大能,他得道飞升后,就将自己毕生积累的典籍功法传给了子孙,并留下一个忠诚的苗裔仆人辅佐后代。 这个仆人被赐姓长孙,就是长孙勇的先祖。 两支长孙姓一直生活在一起,长孙勇那支没有灵根,而随着地球灵气的逐渐衰落,长孙家能修成正道的子孙越来越少。 渐渐的,修仙便成了一个传说,倒是长孙勇这一支,对自己的来历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几次迁移几次战争后,长孙家的子孙逐渐分散在各地,老家成了长孙勇一脉的天下。 他们说是要振兴家族的道统,其实是借着长孙宗祠的传承,挑选出灵根优秀的孩子,在选拔仪式上,将血蛊寄生在他们的身体内。 寄生蛊是有范围限制的。 如果和母蛊离的太远,子蛊就会陷入休眠状态,族长想要获得被寄生者的修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家山清水秀,是难得聚灵之地,族里有灵根的人大都选择在这里修行,也给那些跗骨之蛆提供了足够的养料。 所以长孙凌妍被发现有大天分的时候,族长比任何人都高兴。可当他听说她不准备呆在老家的时候,他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不过,如果她愿意会老家筑基,筑基产生的灵气和能量,对长孙勇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滋补。 可惜他只算错了一点——《太一守心经》。 长孙凌妍修炼的是《太一守心经》,是天下至阴至纯的绝顶功法。 一旦运转起来,她体内的血蛊很可能会被那浩瀚的灵气同化,转变为更为强大的倒金蛊。 到了那个时候,子母蛊的实力倒置,说不定他反而成了长孙凌妍的养料。 长孙勇又惊又怕,这才趁着长孙凌妍筑基的关键时刻,用祖上传下来的天雷符烧死了对方。 难怪这些年,族里那么多的修士一个个最后都不知所踪。 她原本以为他们都去周游天下寻找机缘了。 现在看来,说不定就是因为这阴尸蛊的作用,一个个都四五张申之地! 沉默了半响,面色苍白的少女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 “我体内的阴尸蛊,还能取出来么?” 殷朗点点头,他的手中忽然窜出一簇白金色的火焰,长孙勇遗留下来的神魂被火焰包裹在其中,一会儿就烧成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殷朗将这珠子放到她的眉心,伸出一丝灵气,一点点的沿着她周身的脉络探寻了下去。 这种感觉很奇特。 完全的坦诚,两个人体内的灵气交融,长孙凌妍甚至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灵气行走的脉络。 殷朗最终停在了丹田的右上方,那里有个不怎么显眼的黑色斑点,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那个就是阴尸蛊么?” 殷朗点点头,也不说话。 长孙凌妍只觉得他加大了体内的灵气输出,那黑色的小斑点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了一样,自动自发就朝她眉心的位置游了过来。 啊!!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脑中瞬间有无数的画面飞驰而过,破碎的完整的混杂在一起,让她的神志想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 父母的笑脸,族长的狰狞,披着女人皮的虚影,穿着宫装的傲慢女修...以及无数被困在容器里面,长得一模一样的身体... 孩子.......还有一个小小的婴儿......长得瘦瘦弱弱,却总是喜欢笑的婴儿...... 长孙凌妍看到一个清丽绝美的女人在哭泣,她不住的抚摸着孩子的脸颊,一滴滴的泪珠落到了婴儿的襁褓之上。 最后,她咬咬牙,转身离开了奢华无比的宫殿,再也没回过头。 心中,有莫名的悲伤,好像那女人的绝望和痛苦,全部都加诸在自己身上一样。 长孙凌妍睁开眼,眼中不断有泪水流了下来,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可她始终没办法忘掉那个孩子的笑盈盈的眼睛。 “我们去将军冢吧.....” 她忽然说道。 “不是说......剑在那里么......我想去看看。” 第194章 再见心经 那一瞬间。长孙凌烟忽然觉得殷朗的眼亮的惊人。 他将她揽在了怀里,下巴枕在她的头顶上,低低的应了一句。 “好。” “等你养好伤,我们就再去一次将军冢。” 半月之后,长孙凌妍伤势痊愈。 没了身体中的那个恶心的虫子,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不但迟滞已久的修为有了突破的迹象,就连最难进阶的心境也开阔了不少。 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大仇得报的缘故。 被族长一个雷火符箓烧成了灰,复仇的念头固然是她前进的动力,可同时也在束缚这她的心境。 修真修真,修的天道自然,只一味想着报仇雪恨,虽然一时之间进益的很快,却并不是长久之计。 两人再次来到将军冢,这一次直接就进了秘境。 将军冢的地形有些奇怪,一进门就是一个向下的黑洞洞的通道,扑面而来的是阴寒刺骨的寒气,冷的长孙凌妍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哆嗦。 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身为一个已经小有修为的人,怎么可能被普通的冷气冻着呢? 殷朗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一阵温暖的气息立刻就驱散了那有如跗骨之蛆的寒意,终于让她舒缓了脸色。 “这是阴煞之气。你之前血中有阴尸蛊,现在在遇到这样的东西,难免要受些影响。” “你靠在我怀里,会好很多。” 殷朗放出了一束白金色的火焰,两人沿着土路不断向下,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地宫之中。 这地宫极其庞大,内里有无数的通路,个个都黑沉沉看不到尽头,整个空间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寂的有些渗人。 长孙凌妍靠在殷朗的怀中,忽然觉得无比的安心。 就算前方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她也相信这个男人会将她护的好好的,一如当年那个时候一样,生生的抗住了奇门阵法的攻击。 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一出现,长孙凌妍的眼前就同时闪出了殷朗苍白的脸。 他的嘴角还有丝鲜红,笑的满不在乎。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还来不及细想,只见殷朗忽然将那只灰扑扑的猫踢了出来。 “去,闻闻看,那只鸡藏在哪里了?” 三花被他踢了个跟头,大头栽在一堆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兵器里,闹了个灰头土脸。 “呸呸呸!” 它吐了吐嘴里的土石,气冲冲的朝着殷朗竖起了尾巴。 “劳资是赤睛妖虎不是狗!怎么可能闻得出来?!” 殷朗不在意的冲他挥了下手。 “你自己藏的,总还记得吧。” 三花绕着大厅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一伙的摇了摇头。 “我来的时候不是进的这里。听说将军冢十年一边方位,百年颠倒阴阳,那个时候的路已经找不到了。” 耸立在三人面前的,是个有些奇异的建筑。 高高的檐顶竟然重叠着宝塔样的七个角,每个角上都有一只奇形怪状的动物,他们黑沉沉的眼看向七个方向,好像是在拱卫着什么。 “从风格上看,像是上古时期的建筑。” 殷朗点了点头,忽然开口说道。 “那些都是上古洪荒时期的妖兽,一早就已经灭绝了的,被封存在这里,主人想必也是有大手段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小心了。一旦触碰了什么机关,那些妖兽就会立时被激活了回来,要对付起来也是要花力气的。” 眼见着殷朗神色认真,长孙凌妍的心中也打起了小鼓。 “不是说......这是什么将军的陵墓么?难道我们已经到了墓室之中?” 殷朗摇了摇头。 “不可能。” “当年我来过主墓室,里面满满的都是血尸和尸傀,几里之外就能闻到冲天的臭气,和这里是不一样的。” “就算是墓室,也不是那个将军的。” 说着,他看向一边的三花。 “你确定不是这里?” 野猫点了点头。 “我没见过这么多的雕像。” “那好。既然我们要找的东西没关系,不如就找条路出去吧。” 殷朗的话长孙凌妍都是信的。 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建筑......那也有六七千年的历史。 谁知道里面养着什么妖魔鬼怪! 她来是找那个什么凤凰剑,此地凶险,便是有再多的功法宝物也不稀罕,还是保住小命最重要。 “阿妍,来这里。” 长孙凌妍闻言,立刻都朝着殷朗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 在男人身前不远的地方,有一条不算太宽的通道,通道两旁都是房间,有一些房间的屋门甚至还是完好的。 “这是什么地方?” 她好奇的看着殷朗推开一扇房间的门,里面竟然透出隐隐的火光。 比起一路而来的满地尘土,这房间确实多了不少东西。 桌子,有椅子,八仙桌、多宝阁,俨然一个普通人家的布局。 不过这些家具却是最弱的很,只是伸手轻轻一碰,它们就‘哗啦’一下碎成了一堆垃圾,腾起的黑烟呛得三花一阵阵的打喷嚏,只恨自己现在这矮冬瓜的模样,可是遭了身高的大罪! 殷朗抽出一柄细剑,在灰尘里拨了拨,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他环视四周,目光渐渐落在那些插着灯烛的墙上。 幽幽暗暗的灯火下,隐隐能看出墙壁上似乎写有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长孙凌妍看着那些曲曲弯弯的符号,完全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个什么意思。 那是用硬物深深阴刻下的文字,有些像是甲骨文,但又和现在的狂草有些神似,乍一看却是一些圈圈点点的鬼画符,是长孙凌妍完全没有见过的东西。 “是上古的纮文。” 殷朗皱了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这是一种阴性体质才能学习的功法。” 他伸手去抚其余被灰尘遮挡的部分,一句一句的念了下来。 “听着倒是很玄妙的东西,似乎能洗精伐髓,改变人先天的体质......” 殷朗皱了皱眉,又往法诀上方的墙壁擦拭了一下。 可这些文字也不知道刻了有多少年了。他才轻轻一碰,墙壁就扑扑簌簌整块整块地掉落下来,瞬间就只剩下一堵灰突突的墙,什么文字符号都看不到了。 殷朗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功法听着玄之又玄,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东西。 可惜不知道名字,他也只是记住了刚刚开头读过的那几句,没什么大用。 他一回头,忽然就看到长孙凌妍惨白的脸。 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堵已经脱了皮的墙壁,洁白的贝齿要的唇瓣几乎沁出血来。 殷朗大惊。 他几步抢到了长孙凌妍的身边,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他轻轻的拍扶着她有些瘦弱的脊背,慢慢的舒缓着她异常激动的情绪。 直到觉得她已经安静下来了。殷朗才吻了吻她的额头,低低的的问了她一句。 “阿妍.......你怎么了?” “我......” 长孙凌妍顿了顿,忽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看向抱着她的男人。 “殷朗,你是过目不忘的吧!” “刚刚你念的那些东西,现在还能记得吗?” 她的目光是那么焦急,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慌,像是一只忽然闯入幻阵的小动物,既可怜又可爱。 殷朗搂的她紧了一些,小声的将刚才的那些文字又背了一遍。 渐渐的,他发现有另外一个声音再和他诵读同样的内容,一字一句,完全没有差错。 是长孙凌妍! 殷朗的声音停了下去。 墙壁上能辨认出的功法并不完整,所以他只背了一部分就不知道后文了。 可长孙凌妍的声音依旧响彻在这个分外安静的空间中,缓缓的犹如流水一样的顺畅,竟然和之前的内容衔接的分毫不差! “阿妍......这是.......!” 苍白羸弱的少女闭上了眼,她似乎已经不再惊慌失措,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平静超然的状态。 “这是我一直修炼的功法......” “是我......那个世界的功法......” 她原原本本的将自己还记得的经历讲了一遍,看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男人,她语调淡淡的说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个意外。可是现在看来,也许我并不是两界交流的第一人。” “你还会回去吗” 殷朗沉默了半响,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哪个问题。 其实他多少也猜测过阿妍的来历。 之前那个身体是熙族人造出来的,可他们造不出神魂,三界之中早就没有能够驾驭元能轮的人了,阿妍的故乡必然是在域外。 然后她离开又再出现,他是靠着大衍之数推算出来的。 就是因为她还要回来,所以儿子殷睿泽才必须离开三界的世界。 这是天道对于游离在规则之外的命运的控制。 看着长孙凌妍的沉默,殷朗墨一样的眼,瞬间就越发的黑沉起来。 与其眼看着她再次离开,倒不如坏了她的根基,让她再也没有飞走的羽翼! 第195章 暗袭 “有人!” 忽听长孙凌妍低低的念了一声,殷朗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心中有些惊讶。 刚刚那分神的一瞬间,应当是中了敌人的引魂之术。 否则就凭他现在的修为,是不能想的入神而忘了防备的。 到了一定的境界,灵气时时刻刻环绕周身生生不息,这是本能的反应,若非有意祛除是不可能消失的。 除非......对方有干扰神魂的法宝。 殷朗皱了皱眉。 这地宫本就是大血煞集怨灵的地方,阴气非常的浓郁,非常适合滋养培育各种阴邪之道的恶物。 以前魔道有个叫九阴宗的门派,那些门中的弟子就经常到这里历练,顺便抓些鬼魅用来炼制法宝。 长孙凌妍打了哆嗦。 从刚刚开始,她就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强大的恶意。 这种恶意被裹夹在讨厌的气味之中,让她觉得分外的不舒服。 随着周围温度不断的下降,一直被牵着绳子的三花,也开始在原地打转,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他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整只猫背上的毛根根竖立,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圆球。 他红色的眼幽幽的闪着光,紧紧的盯着地上的某个方向,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破土而出一样。 动物的感知永远是灵敏的。 只见地下忽然窜出来一只绿油油的鬼爪,尖尖弯弯的指甲尖还带着莹亮的色泽,一看就知道是淬过毒的。 那鬼爪窜出地面之后,径直就朝着三花的位置抓了过来。 “吼!——” 三花一声爆吼,蓦地挣断了身子,身形暴涨了几十倍。 下一刻,一直巨大无比的......三花野猫,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没办法,被殷朗那个混蛋封了灵穴,暂时是变不回真身了。 不过野猫也不是好相与的。 只见它嘴巴一张,露出里面森森的白牙,一道橙色的火焰就喷薄而出,直直的烧向了那只伸出的鬼爪。 将军冢的地宫是极阴之地,等闲的火焰这这里不能充分燃烧,威力是打了大大的折扣的。 以三花的修为,这火焰原本应当是极热的白金色。因为在这阴气环绕的地方,原本赤金真火的威力远不如从前,只勉强成了地品的玄橙火。 不过这样的程度,对付一只鬼魅倒是足足够用。 赤睛妖虎原本就是妖兽中至刚至阳的品种,他的火焰自带燃烧灵魂的属性,对于这些鬼魅来说更是杀伤力惊人。 下一刻,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叫,那只绿油油的鬼爪就凭空燃烧了起来。 接着火焰的微光,能看到有丝丝的黑气盘旋之上,伴随着燃烧神魂的噼啪声,在安静黑暗的地宫中国难分的吓人。 很快,这只鬼魅就被燃烧殆尽,连片灰尘都没有留下。 在地宫那些照不到光的黑暗角落,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寄居在这周围的蛇蚁虫兽也都被这只鬼魅的叫声吓到,纷纷逃离了这个还弥漫着热气的地方。 三花打了个饱嗝。 它是至刚至阳的妖虎没错。 可是因为体质太过单一,时不时也需要补充一些阴气来平衡一下。 它烧了这只鬼魅的过程,其实就是给自己炼化吸收阴煞之气,修为也能小幅增长,还可以化解体内过剩的阳气避免爆体而亡,真是一举多得。 将军冢地宫中的鬼魅,比外面的那些小阴小煞要滋补多了。 此时此刻,三花恨不得再有数百只鬼魅冒出来,等它全部烧过一遍,说不定还能就此突破个小级。 “他还在。” 长孙凌妍小声说道。 刚才那只鬼魅虽然被三花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可是她那种危险的预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有了越来越严重的去世。 她环看四周,这地宫中隐藏的危险并没有过去,那个讨厌的味道依旧萦绕在她附近的位置,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 殷朗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的问道。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地宫中亮的惊人,原本墨一样的眸子里俨然有星光在闪烁一样,似乎很是期待。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不知道......只是这个味道......很讨厌呢。” 她如实的和殷朗分享着自己的感觉。 两人一路上小心前行,虽然再没什么不长眼的鬼魅幽煞冲上来送死,可是长孙凌妍的眉却越来越深。 她几乎已经能感觉到那人的气息了,就在身后!! 可是每每她想要凝神确定一下方位,那人却又忽然的消失,再也感知不到了。 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想要找的是那把凤凰剑,可不想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能感知到却看不到的危险,真是让人憋闷的难受。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现身打一场,这样偷偷摸摸的算什么事儿!? 长孙凌妍看向殷朗,对方却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连殷朗也是这样的忌讳,看来这个人也真不是个简答你的角色。蓦然之间,两人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那眼睛的瞳孔是竖着的,两眼的距离比普通人的要宽出许多,倒是有些像冷血动物的感觉了。 殷朗二话不说,凭空就是一道剑气放了出去。 结着微弱的火光,两人这才看清楚,这是一条两手环不到的花斑巨蟒,泛着蓝紫色光的表皮粗糙斑驳,背上还长了一根根的倒刺,看上去凶猛极了。 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整只蛇一下子就竖立了起来,竟然一下子有三人高,直直的顶到了地宫的穹顶。 它垂下头,两只铜铃一样的巨大三角眼死死的盯着长孙凌妍的方向,时不时还威胁似的吐着长长的信子,带出一阵阵腥臭的气味。 它似乎对长孙凌妍有着超乎寻常的敌意。 “是这个东西?” 殷朗指了指眼前的巨蟒,却见面色苍白的少女疑惑的摇了摇头。 “很像,但不是它。” 她又顿了一下,接着补充了一句。 “或者说,不全是来自它。”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尽管有殷朗在一旁震慑,那巨蟒还是没有逃跑。 它对长孙凌妍的恨意似乎驱散了逃命的本能,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大吼一声就向着长孙凌妍站立的方向扑了过来。 别看它身形巨大,速度倒是快的惊人。要真是拿着比较的话,甚至不比某些剑修的来的慢。 长孙凌妍只觉得眼前一闪,那道巨大的影子就扭曲着攻到了自己的面前,要不是殷朗提手一剑挡了出去,她也只能飞身后纵避避风头了。 有境界,没修为,还没有趁手的武器,真是苦逼死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在这样危机的逼迫下,她的反应速度和灵气运转又纯熟了不少。虽然她一直被殷朗护在身后,但是临场感十足的拼斗,还是让她学到了不少的实战技巧。 殷朗似乎是在有意的教她。 明明一剑就能解决的对手,他一直不紧不慢的将它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杀掉,倒是耐心的和对方见招拆招,一下一下的演示了起来。 这毒蛇的毒性很强,不过两人都是有修为的,一时半刻倒也没什么问题。 野兽大都是凭借本能在攻击。 不论是围攻还是偷袭,正常的野兽或一鼓作气穷追猛打,或藏在暗处静待偷袭,都没什么章法。 可是这只大蛇却是不一样的。 它灵活扭动的身体中似乎带了些阵法的味道,每个前进后退都暗藏着意图,为自己的下一步进攻做着铺垫。 好像在有人控制着它一样。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后背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感觉到那股讨厌的气息越发的迫近,有几次差点就要摸到她近前了。 是调虎离山之计吗? 用大蛇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袭击偷袭,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敢现身却要紧身,说明对方没有一击必杀自己自信。 现在的长孙凌妍只是个刚刚结丹的小修士,连这样的她都要忌讳,想必对方的实力也是不怎么样的。 大半天的厮杀之后,殷朗终于玩够了这只巨蟒,一剑就斩断了它的身子。 这蟒蛇倒也硬气,虽然只剩下了半截的长度,依然怒号着朝殷朗的方向冲来,那落在地上的半截身体被它撵在身下,一张口长得巨大,就想着将殷朗二人直接吞下肚去。 就是这个时候! 长孙凌妍忽然转身飞起一脚,直直的就踢在了一个刚刚现形的黑影身上。对方猝不及防,被她一下子踢的倒退了好几步,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刚刚那一击,长孙凌妍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将全身的灵气都灌输在右脚之上,要是普通人挨了这一下子,立时就要命归黄泉。 可是踢在那人的胸口,却像是提到了极硬的金铁一样,震得她自己的脚踝生疼生疼的。 只听对方一声爆喝,猩红着眼就准备团身扑来。 “贱人,纳命来吧!!” 第196章 寻回 呯——! 一道劲气撞在了长孙凌妍身上的灵气壁障,反射回去的力道让那个鬼魅一样的影子立时就显了原型。 竟然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长得虽然俊美非凡,可是眼神中却带着阴冷,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阴森森的气质,让人觉得背后生寒。 怎么看,都有些眼熟呢...... 可是长孙凌妍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难不成是殷朗的仇家!? “尚樾,你这只老鼠终于舍得出洞了?” 殷朗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迈步将长孙凌妍挡在身后。 来人正是同为天魔族后裔的尚樾。 自从那次在花青谷秘境被长孙凌妍拼着自爆斩杀了僵龙,尚樾也是受到了极大的内伤,一直躲在秘境之中养伤,无暇顾及外面的世界。 否则就凭尚家耕耘多年的势力,怎么可能让真神教这样的门派做大?! 此刻看到仇家长孙凌妍,尚樾的一双眼红的吓人,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个贱人一片一片的切下肉来,抽魂拔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殷朗是自己的宿敌。 虽然同为天魔族人,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三界也只容得下一个说了算的。 可看到对方如今大权在握,自己这些年却是深居简出,被真神教逼迫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心中的火气越发的灼烧了起来。 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只见尚樾惨白的脸上竟多了几分癫狂的红润。 “贱人,本尊看中你是你的福气。否则就凭你那低贱的身份,能孕育我族的孩子已经是恩赐了!” “没想到你不知好歹,竟然投了殷朗......” “他也是我族血脉,你都兜兜转转的终究还是回来了!!” 长孙凌妍完全听不懂他在念叨着什么。 生孩子和恩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又是殷朗老婆结下的梁子?! “你认错了吧,我可是没有见过你的!” 她忍不住大声分辩了一下。 总是被人认错,她也是醉了。 却见尚樾冷笑了一声。 “当年我在你身上下了血咒,非我天魔族的人是碰不得你的!” “你投了殷朗,不也就是为了解开血咒?!” “斩杀了我的僵龙又害我身受重伤,你就是换了无数个壳子,我也认得你!” “尚樾,死到临头你还要挑拨,真是不自量力!” 这次说话的却是殷朗了。 “僵龙都被人杀掉的人,还配叫做天魔族么?!” 他手一挥,一条黑色的巨龙凭空出现,化成手中的一柄黑色的宝剑,直直的就朝着尚樾的方向劈了过来。 尚樾不敢大意的向后托比,唤了一批血鬼出来,却是朝着长孙凌妍的方向打了过去。 要命! 长孙凌妍暗暗叫苦。 她虽然身有功法,可是苦于没有攻击防守的招式,只能用自己一道道的灵气壁障硬生生的扛着。 “神经病!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她一声爆喝,全身的灵气都在急速的运转中,很快就在这个不大的地宫里卷起了一阵阵的暴风。 暴风的中心就是长孙凌妍。 这种打法完全没有章法,只是凭借着强大的修为硬生生的用灵力碾压,一道道的灵气在地宫中飞旋,像是波浪一样的逐渐扩散了出去。 冥冥中,她忽然感觉到有种奇特的能量波,从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点一点的渗透的过来。 那么熟悉,那么顺畅,仿佛是在回应她一样,让她觉得很是亲切。 那是什么...... 她像是着魔了一样的循着那种能量,全然顾不得自己还在战斗之中。 若不是殷朗反应的及时,险些就要被尚樾放出的血鬼击中了身子。 “可恶!尚樾,你对内子动手,别怪本尊不念同族之义了!” 说罢,殷朗再不留守,手中的黑龙剑带着一道黑龙之影,劈头盖脸的就向着尚樾的方向劈来。 尚樾也不甘示弱,他放出更多的血尸,准备用人海战术挡住殷朗的攻击。 只是血尸哪里是僵龙的对手。 在黑龙一个扫尾,面前的血尸纷纷粉身碎骨,只留下遍地的残肢断臂,腥臭扑鼻。 “可恶,要是我的僵龙还在,哪还容得你如此的猖狂,连只龙都没有的劣等品......” 尚樾咬牙切齿的说道。 天魔族的两支斗到现在,原本就是他占了上风的。 有了黄金教耕耘多年,只要僵龙一成,他就可以离开花青谷秘境,成为三界的共主。 谁知道竟被那个贱人坏了好事。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烈性,不如一见就直接杀了她,太阴之体虽然尊贵,可是也不值得他搭进去自己的僵龙! 尚樾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鼎,一道金风朝着僵龙卷去,原本巴掌大的金风,瞬间变成一股强大的风暴,想要将这僵龙卷入风暴之中。 他飞身越出战团,准备寻找那个贱人的踪迹,却见她浑浑噩噩的走到一道墙跟前,伸手不断的推着墙体。 尚樾脸上露出不屑。 以他自己的修为,怎么可能输给这个贱人。 要不是当年被她自爆打了个措手不及受了重伤,以他的资质此时早就得成大道了。 他倒是不在乎殷朗的威胁。 天魔族有血契流传,同族不可相杀,他动不了殷朗,对反同样也耐他无何,能威胁到他性命的只有外人长孙凌妍而已。 他想要杀到近前,却被殷朗缠住了手脚,再不能前进一步。 殷朗的攻击不过是为长孙凌妍拖延时间罢了。 她现在已经找到了那股能量波动的来源,深吸一口气之后,使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墙壁的某一处,狠狠的劈了下去。 轰——! 漫天的飞石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要不是三人都有着灵气壁障,肯定要被打个头破血流。 隐隐中一道金光冲天,伴随着清冽的鸟叫声,一柄金红色的长剑忽然就浮现在了长孙凌妍的面前。 她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能量,就是来自眼前的这柄剑的。 “混蛋!竟然是凤凰!!!” 尚樾咬牙切齿的看向殷朗,却发现对方非但没有任何惊慌,脸上隐隐的还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哪怕是尚樾修为高深,在这一剑凭空出现的时候,神魂之中也传来了警示之音。 疯了!疯了!! 这凤凰是僵龙的天敌,也算是他们天魔族最讨厌的生物之一! 他们的力量来自僵龙,当初他困住凤凰喂食僵龙,就是为了养出一条逆天的神兽! 现在殷朗手里有龙,他就不怕这东西要了他只手臂?! “尚樾,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一只龙的身上。” 殷朗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与我来说,僵龙不过就是一个助力罢了。你莫非是忘了我之前可是没有龙的呢。” 他看着有些畏缩的黑龙剑,脸上的神色依旧轻松。 “只有你们这种顽固不化的人还守着那些老掉牙的规矩......修真本就是修自己,外力再强也有靠不住的一日。” 此时的长孙凌妍,脑中忽然凭空多出了许多陌生的画面。 功法,剑法,华严山,三花大锤,还有殷朗......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襁褓,里面的小小婴儿面色蜡黄,呼吸微弱,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那是......她的孩子..... 她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不,应该说是自己的神魂,她悄悄从床上起了身,守在儿子的摇篮边上看了一夜。 这三界,终究是支撑不了两个带有熙族血统的人的。 她要是不走,儿子就永远争不过自己,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他都不可能健康的长大成年。 身为一个母亲,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幸福来的好不容易,她舍不得儿子,也舍不得殷朗。 可是一想到孩子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可以健康的生活,她就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对不起了,宝贝。 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 你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长大,变成一个好男人。 阿朗,对不起。 长孙凌妍看到自己带着凤凰剑,从禁峰离开了华严山。 她一路向北,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到了九霄云顶之下。 那里还有一个还在运转的灵能轮,只要击碎了这个,三界的灵气就会释放出来。 “你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有一天阿泽长大了,你就去找他。” “我要去做的事情,你不能跟着。咱们这一场缘分就算是走到了尽头。” 她对着大锤说道,挥手切断了他们之间的灵契。 巨大的能量反噬让她口喷鲜血,可是她就像是不在意一样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孤鹊山。 可是那只黄色的小鸡却不愿离开。 它上不了九霄云顶,只能一次次的在孤鹊山下盘桓,直到那一瞬间的白光闪过,才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也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 主人......不在了...... 第197章 回归 一声清亮的凤鸣,金红色的凤凰剑仿佛是有了生命一样,高悬在空中不断的抖动,发出清悦的声音。 这里是似乎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除了长孙凌妍之外,就只有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一抹金红色影子,像火一般燃烧着,却并不觉得灼热。 是大锤! “你还好吗?” 长孙凌妍的眼眶微微湿润。 她颤抖着走上前,直到手触摸到了那抹火红的身影,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和大锤解除了联系,但她依旧能感受到蓬勃的生机。 “不好!” 那抹红影子抖了抖,很傲娇的说道。 “我甩了我之后,我一时想不开就去死一死了!” 听它这么说,长孙凌妍的心立刻吊了起来。 大锤的生机明明比之前更加强盛,难不成是另有际遇? 红影子大锤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 它扭动了一下,然后不情不愿的说道。 “我真是去死一死啦,这世间哪有凤凰会被主人抛弃的啊,真是丢死人了!” “我想我反正也是先天不足的傻蛋,干脆就去爬孤鹊山顶,想着怎么说也要死的壮烈一点......” “然后我就涅槃啦......” “因祸得福,反而把之前的都补了回来,现在人家是一只健康的凤凰......” 说到这里,红影子朝着长孙凌妍的方向扭了扭,似乎是在等着她把话茬接下去。 可是长孙凌妍却是没有领会到它的真意。 她只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觉得一直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 孤鹊山上的涅槃,八成是触动了熙族的元能球,所以才在涅槃重生的时候补足了元气。 这样也好,重归之后大锤和三花都平安无事,她心中的愧疚减轻了许多。 红影子大锤等了半天也没见长孙凌妍反应,顿时有些着急的说道。 “怎么想好了吗?人家现在可是三界唯一健康的凤凰呢!” 长孙凌妍笑着点点头。 她原想着就这么放大锤自由,可现在看起来,大锤还是跟着她比较好。 看到长孙凌妍答应了,大锤欢叫一声,红色的影子逐渐凝实,最后变成了一只金红色的雏凤模样。 “嘿嘿嘿,怎么样.......认不出来我了吧。” “我以前那都是虚胖,现在才是真正的强壮。看,我的力气比之前大多了哦。” 长孙凌妍打量着眼前这个凤凰,心中酸涩难当。 真的很难想到,这个原本娇气任性的小凤凰竟然会有勇气接受涅槃的痛苦! “大锤,你一个人在这个洞府之中呆了多少年?你是怎么过的?” 见她面露悲伤之色,大锤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涅槃成功就呆在这里啦,从你走之后到现在,大概有千百年了。” “也不知道贱狗有没有扛不住死掉......” 它大声的“自言自语”,顿时惹来长孙凌妍清悦的笑声。 “没有,都活的好好的呢。” “殷朗已经是半步真仙的修为了,三花也成了灵界的霸主。” 大锤听的目瞪口呆。 它以为自己涅槃回来就能称王称霸,最少那贱狗肯定已经老掉牙了。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修为大进,成了半步真仙,那离飞升不就差一丁点了么! 搞了半天自己还是混的最惨的一个! 只听长孙凌妍接着说道。 “本来我们这次过来是要和尚樾打一架,没想到进来会遇到你。大锤,你现在是灵兽还是法宝元灵?” 听了长孙凌妍的问题,大锤高冷的瞥了她一眼,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怎么现在才想问啊,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我现在的形态是凤凰剑的元灵,也可以脱剑出去化为灵兽,总之是三界第一无二的凤凰哦。” 说罢,大锤的翅膀一扇,一柄金红色的剑浮了出来,精光四射。 “你现在是在剑的本体中,快快和我签订血契,然后我们一起出去揍那条虫子!” 大锤可是还记着尚樾的仇,那场自爆是在太过惨烈,让它即便是经历了涅槃也不能忘怀。 长孙凌妍看着活奔乱跳的雏鸟,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 “大锤,当年咱们能签订契约,那是因为我将你熔铸入剑续命。” “现在你已经长成了,我的修为根本就不够看了......” 听她这么说,大锤立刻撅起了嘴巴。 “不用你铸炼啊,我自愿成为你的剑灵......只要舍一滴精血在我额头便可。” 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长孙凌妍也不再多话,逼出一滴精血飞在大锤的头上,穿过它的虚影,落在了剑柄之上。 同一时间,她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凤凰的图案,和展翅高飞的大锤一模一样。 “现在,我们出去报仇吧!” 剑境之外,尚樾狂怒的瞪着面前的男人。 “殷朗!你要杀便杀,如此这般的困着我,究竟是何道理?!” “天魔一族我尚家是正脉,你现在以下犯上,是不是想要要弑亲?!” 任凭他怎么叫骂,男人只袖手站在一边,笑的云淡风轻。 长孙凌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奇景。 “完成了?” 男人伸手揽过她的腰肢,不经意的看到她手腕上的赤红标记,俊美慑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怎么什么东西都捡回家?这种不知道在外面打滚了多少年的野鸡野猫,身上大都有虫蚁.......” “呸!你才有虫蚁!你全家都有虫蚁!” 大锤习惯性的喷了回去,可是它忽然想到贱狗全家的之一是自家主人,立刻就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只用眼神狠瞪着敌人。 长孙凌妍尴尬的笑了笑。 她当然记得当年在山上是怎样一种鸡飞狗跳的景象,虽然记忆回来了,可是那段日子对她来说还像是梦一样,没有真实感。 殷朗看也不看正在跳脚的凤凰,他拉着长孙凌妍的手,指着不远处被四道剑气困在原地的尚樾,笑的如沐春风。 “阿妍,那个恶徒以前得罪过咱们,你现在缺少实战经验,和他练练倒是正好。” 听他这么说,尚樾的鼻子差点没给气歪了。 原来这小子困住自己,打的是让自己给那丫头试剑的主意,难怪他不动手呢! 好,你要试剑,那便来罢。 堂堂天魔族的嫡支,怎能让人如此折辱! 他低吼一声,拼着全身的灵力挣脱了剑气的束缚。 有隐隐的黑气从他的身后漫出,萦绕在他□□的皮肤上,凝成一道道诡异的图案。 那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域外天魔文字,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一种力量,以燃烧生命力作为代价,沟通天地,无所不能。 那澎湃的力量,让长孙凌妍不敢轻视,倒也没有生出畏惧之心。 尚樾是劲敌没错,但既然殷朗敢让自己和他斗一场,那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并没有那么悬殊。 天魔族在古籍中记载是很强大没错,但这个强大的种族是人为造出来的,不可能完美。 何况天魔族隐世依旧,现在就剩下了殷朗和尚樾两人。 就算是有僵龙的时候,尚樾也不过就是在花青谷做了一个缩头乌龟,没什么了不起。 力量是要靠自己一点一滴修炼,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尚樾只是靠着元能轮的反哺,一旦被夺了宝贝,能使出来的实力会有几分? 想到这里,长孙凌妍的心绪越发的淡定。 她气息收敛,瞬间就进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一道道无形的灵气萦绕全身,将她完完全全的护在了当中。 尚樾也不说话,冷笑一声就发动了攻势。 他采用了先发制人的策略,双脚一蹬,身体悬停在半空之中,凝练多年的阴灵毒雾瞬间便挥发出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扑了过去。 满天毒气在半途便凝成千万的毒针,针尖隐隐亮蓝,腥气扑鼻,向着长孙凌妍的周身大穴刺了过去。 长孙凌妍不慌不忙,她手一挥,手腕上的凤凰印精光四射,一柄火红色的长剑就挡在了身前。 她双手合一,手腕微微翻转,凤凰剑瞬间燃起冲天的火墙,将所有逼到近前的毒针全部化为灰烬。 “吃我一剑!” 长孙凌妍手握凤凰剑,丝毫没有花俏的招式,就这样简单朴实的一个纵劈,一道无形的剑气带着万千的杀机向着尚樾方向打去。 “哼哼!雕虫小技,花拳绣腿!” 尚樾嗤笑了一声,伸手就想要接下这道剑气。 可他这手还没伸出来,忽然脸色大变的飞身而起,堪堪的躲过了长孙凌妍劈过来的这一击。 “卑鄙!” 尚樾大声叫骂着,心下却是在暗暗叫苦。 他知道这丫头的境界不算顶尖,修为也比自己低了不少。 可万万没想到,她劈出来的剑气竟然能瞬间分化成无数道剑芒,每道都被压缩了数十上百倍!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 隐隐的,暗合着天地转换变化的真意! “破!” 长孙凌妍一声轻叱,万千的小剑气瞬间融合成大剑锋,直指尚樾飞起的方向。 只听“轰”的一声,旋转的剑气变成了一道洪流,将尚樾牢牢的困在了里面,再也不得挣脱。 那招数,竟然和殷朗刚刚出手的时候一模一样! 尚樾面如土色,他没想堂堂天魔族嫡支正宗,竟然被两个人用同一个招数放倒了,真是丢脸之极!!!! 第198章 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你的恐惧和怨恨就没了,才不会生出心魔。” 长孙凌妍点点头。 开始的时候,她很不习惯这世界动辄打杀的规则,可一路走到现在,她的想法已经改变了许多。 丛林的法则,放任敌人就是自杀,她不想再经历一次灵气爆体的痛苦了。 将丹田中的灵气引入体外,漩涡样气旋高速的运转着,凤凰剑发出一阵阵的嘶鸣。 在尚樾惊恐的目光中,剑光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他的头颅,瞬间被洞穿一个拇指粗细的窟窿。 一股黑烟从破碎的尸体上逸出,还没等跑出笼子,就被殷朗挥出来的阴火烧成了飞灰,消失在天地之间。 “别忘了,尚樾可是那群人的后裔,靠着吸收灵气存活,光坏掉身体是没用的,只要他的元神在,他可以找一万个身体复活。” 殷朗淡淡的说道。 他缓步上前,伸手将散落在地上的灵灰聚成一堆,然后插上了一支灵幡。 那灵幡上停着一只纸折的鸽子,朱砂点了眼睛,看上去格外有神。 见长孙凌妍好奇的看过来,殷朗指着那纸鸽子说道。 “死了还有点儿用,能带着我们去找背后那人。” 他随手把纸鸽子递到长孙凌妍的面前。 “分一丝灵识上去,然后放了它。” 长孙凌妍接过纸鸽子,不由得怔楞了一下。 自从恢复了记忆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正经的语气跟她说话,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戏弄紧逼。 倒是有点像老夫老妻呢。 她依言附了神识上去,然后将鸽子扔了出去。 那鸽子像有了生命一样,盘旋着朝着洞口飞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不过因为有了自己的神识在上面,长孙凌妍依旧能够觉察到它的位置。 “走吧,这个秘境不能多呆,我们得尽快出去。” 他揽过她的肩膀,淡淡的说道。 她点了点头,身体不由自主的顺从了他的动作,像是刻在灵魂中的习惯一样。 这种感觉很新奇。 “对了,阿泽怎么样了?” 她轻声的问道。 她离开的时候,那还是个小小软软的孩子,而她最深刻的记忆,却是许多年前在试练塔中,那个小少年跟她告别时候的模样。 “爹说的。如果我不回去,娘就不会再醒过来了。爹很孤单,我不想让娘死掉。” “听说娘的家乡有好多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有漂亮的妹妹,连钱都是软妹币,我也想去看看……” 那个漂亮的小少年一脸别扭的说着,和殷朗一模一样的眸子却不停的偷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记在心里。 长孙凌妍想起他那无比灵动的小眼神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孩子就是孩子,小动物一样,喜怒哀乐通通都放在脸上。 就算有些小小的心机,可在母亲的眼中也不过玩笑一样的小手段,可爱的紧。 “挺好的,刚好有了机缘,我就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了。” 男人低下头,温柔的看着她,揽着她的手臂不自觉的紧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又变回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那小子鬼的很,天资又好,在你那边不血祭天下都不错了,不用担心他被欺负。” 说着,他拿出了一面精巧的七宝镜,放在长孙凌妍的手中。 “这里面有些阿泽旧时的影像......” 还没等他说完,长孙凌妍就迫不及待的举了起来,灌了一道灵气进去。 很快,小小的镜面上显出了有些模糊的影像。 可是还好,可越看到后来,长孙凌妍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儿子被扔到秘境跟野兽搏斗,趁儿子睡着了扔到船上做海洋漂流,儿子抓鬼打尸斗妖修...... 看着小小的孩子都拿不稳重剑,踉踉跄跄的差点把自己绊倒,长孙凌妍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知道他才多大吗?!” 殷朗的脸色也不好。 他记得这镜子里是他千挑万选的画面,都是那小子吃好喝好满山疯跑的记录,怎么会变成了他教训儿子的场景呢? 还没等他回答,只见那镜子里忽然出现了一张极漂亮的少年脸孔。 “嘿嘿,老爹!吓坏了吧!” “我知道这是你给阿娘用来掩饰自己恶性的宝贝,不妨告诉你,上面的禁阵小爷我早就破解了!” “别说儿子没给你留后路,本尊走的这两年你要是想我了就会发现我做的手脚,要是你根本不挂念我,那你就等着阿娘找你算账吧!” “本尊要去有软妹的世界了!” 殷朗一脸的青黑,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那个臭小子给算计了! 长孙凌妍回来,殷睿泽就要离开,母子俩是不能同在这个世界中的,这是天道规则。 他选择让儿子离开,让他出去闯,固然也是为了她。 长孙凌妍看着身边男人那一脸挣扎的模样,忽然就心有灵犀的理解了对方格外纠结的心情。 连他都被儿子算计了,阿泽在地球一定能活的很好,她现在要担忧他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把地球给玩没了...... “阿妍,我们以后生女孩吧。” 他沉着声音说道,脸上的表情格外的认真。 儿子真是养够了,尤其是这种特别擅长坑爹的儿子! 如果他有个女儿,他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让她甜蜜无忧的安心长大,然后找个优秀的伴侣,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 不爱嫁也没什么,有看着顺眼的男人就抓回来养着,魔修里这种事多得是。 他殷朗的女儿,想要什么都能到手。 长孙凌妍可不知道身边的男人脑中正转着什么鬼主意。虽然跟他不再陌生,可说起生孩子的是她还是有点小害羞的。 她感到他伸手揽过了自己的肩膀,两人就像那些在蓝星秀恩爱的情侣一样,身体挨着身体,紧密贴合着没有一丝一毫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能感到他温热的体温。 她忽然靠进了他的怀中,享受着难得的这一刻脉脉的温情。 “殷朗,你很喜欢孩子么?” 她忽发奇想的问道。 “我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你没想过......” 一说起那段往事,男人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有些紧绷。 “不。” 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不喜欢孩子。” “儿子那种生物,是天道之下最麻烦的东西,是辛苦养大就注定会忤逆的生物。” 长孙凌妍被他有些赌气的语调逗得笑了起来。 这个男人看着莫测高深,其实骨子里还是多年以前的那个二狗,有点小小的执拗和幼稚。 谁料,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忽然就怔楞在了当场。 “不是你生的孩子,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是没有必要的存在。” “就连阿泽,也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只是因为你而已。” 听他这么说,长孙凌妍的脸立刻就红了。 她记得这家伙是根闷木头的,为什么多年不见忽然这么会撩妹了! 孩子都生了还说这些,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低着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着这个话茬聊下去,干脆就转换了话题。“走吧,眼看着那纸鹤都飞远了......” “说起来,你到底要找什么?” 殷朗的眼始终盯着她,半分移开的意思都没有,听她生硬的转到别处,也不说破她的心思,笑眯眯的指了指背后的那把黑龙剑。 “去找给我剑的人。” 长孙凌妍神色一凛,之前的旖旎心思顿时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当然知道这剑是哪里来的,事实上,当她第一次来到三界的时候,有人就已经把殷朗的来历说清楚了。 华严派的开山祖师阙辛老祖收了三个徒弟,他本想将衣钵传给三弟子商子冉,然而大弟子心中不服,于是趁着师傅飞升的空档将师弟逼下山门,直至堕入魔道。 她记得阙辛老祖亲口承认,是将自己的剑道传承给了殷朗,而殷朗也是在试练塔中抢出了黑龙剑的。 “阙辛老祖......不是已经飞升上界踏碎虚空了?” 长孙凌妍一脸惊愕的问道。 她只听说够飞升,完全不知道这升上去的人还能随时跑下来的。 这根本不合天道! 却见殷朗嗤笑了一声。 “他说你就信?为夫说了做了那么多,你怎么半点儿头不走心呢?” “你倒是把他当好人了,怎知你离魂到这里不是他的手笔,你长孙家的祠堂里还有他的法器呢!” “长孙一族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他培养神魂滋养躯壳的祭品罢了。” “你族里的那些修行的兄弟姐妹要么走火入魔,要么灵力枯竭。你若不是根骨绝佳的上好资质,一早就跟那些人同命了。” 第199章 战斗 此话一出, 长孙凌妍立刻愣在了当场。 家族祠堂那些见不得光的破事她自然是知道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想留在老家修炼的原因。 开始自然是因为长孙夫妇舍不得年幼的女儿受苦,可某一次回乡探亲, 她不小心见到了当年跟她一起接受筛选的那几个孩子,她忽然觉得事情似乎不像他们知道的那么简单。 一男一女两个同龄人,一个已经头发花白, 看上去老了30岁不止。而另外一个, 已经成为了没有自我意识的痴傻儿,是乡里远近闻名的女疯子。 族长说他们是了入了心魔失了神志, 可长孙凌妍分明看到, 那疯疯癫癫的女人眼中闪过的一抹不加掩饰的怨恨。 她忽然有记起自己在试练塔中看到的那场场景。以前她以为那是幻象,可现在再看过去, 那些却是可能发生的未来。 所以......如果当初她按照族长的要求留在老家清修, 也许就会像看到的那样,在小有所成后被送给某个权贵富豪享用......就像她在老家看到的那个同龄人一样。 “培养神魂滋养躯壳的祭品?” 她喃喃的说道。 “阙辛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听她这么问,殷朗嗤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揽的更紧了一些。 他的心尖想的太入神,完全没有注意飞剑已经上了半空, 连护体的灵气壁障都没给自己套上一个。 倒也无妨,反正有他, 总不会伤了她一根汗毛的。 “他渡劫失败,苟延残喘多年,想要借着三界的气运续命。” 男人轻拢了一下她细软的发丝,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以人算天, 哪有那么简单。他借了天魔族的气脉,可天魔本身就不是此方世界的种族,维持神魂不灭已是勉强,想要重塑躯壳便是百日发梦了。” “借气运是要瞒天道的,谈何容易。我若是不发觉还好,一旦知道了,他这借气运的法门就算是破了。” “所以,他才会找上你们,或者从开始就找上你们,你们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你那方世界灵气凋敝,他予人伪灵根换气运修为,天道挑不出毛病。” 说到这里,男人忽然笑了一声,爱宠的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只是,他没想到你是个真正的修真材料,跟那些他做出来假灵根可不一样。那些得他灵根的人自然任他摆布,可他若是夺你修为,那就是做恶业了。” 长孙凌妍听的目瞪口呆。 她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家族那些被选中的孩子灵根都是伪造的,幕后黑手就是那个什么阙辛道人。 难怪每一代都有中选的幸运儿,就算是买彩票这中奖的几率也太大了吧。 原来不是上天怜悯,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就算灵根是他给的,但也不能毁了别人的一生啊!” 她喃喃的说道,不自觉又想起在老家看到的那个疯女人。 如果没有什么劳什子的根骨测试,她的一辈子应该也是平淡安详的吧。 听她语带不平,男人微挑高了一侧的眉头。 “从他们接受灵根开始,所得到的一切都建立在阙辛的赠予之上,被拿走也是合理的。” “可是他给我们的时候也没说清楚啊,谁也没问问我们想不想要......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他给的!” 她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没错。” 殷朗点了点头。 “弱肉强食,这本就是世界的法则之一。你踩死一只蝼蚁的时候会问它么?” 见长孙凌妍面色不好,他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当然,如果你将来修为超过他,你自然可以斩断他强行结下的因果,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比如我。” “你且看吧,本座怎么原物奉还。” 北海的天空永久都是铅灰色的,凛冽的罡风在海面上呼啸而过,灰色的天,灰色的海,仿佛天地都笼罩在一层吹不散化不开的雾霾之中。 殷朗带着长孙凌妍浮在海天之间,手持一个小巧的银色罗盘,不断的确定着方位。 “他藏身煞境,那里是三界的裂缝,当初域外天魔就是从煞境进入三界的。” 殷朗一边说,一边挥剑斩杀从雾霭中窜出的煞兽,被剑气斩杀的恶物哀嚎着消失在空气之中。 长孙凌妍看的手痒,抽出了自己的凤凰剑想要一试身手,无奈殷朗的修为高她太多,甫一察觉有煞兽接近,便被他抢先出手一击必杀,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 见她一脸不高兴的模样,男人宠溺的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 “煞兽是煞气凝结而成,你碰了对身体不好,我修魔道反而没什么影响,还是我来吧。等下你留些力气对付阙辛那个老贼。” 他说得实在太轻松,令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敷衍。 煞兽都不让伸手,殷朗能让她对阵阙辛么? 正说着,男人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面上说的轻松,其实在踏进煞境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煞境是世界的扭曲面,天道规则在这里被大大的弱化,这也是为什么阙辛能够逆天生存下来的最重要原因。 他在这里经营多年,这是他的老巢和最后的屏障,想也知道他不会这样轻松的放他进来。 所以,只是几头煞兽,这已经非常的反常了。 之所以不让长孙凌妍出手,是担心对方有什么阴损的后招。 就在这时,脚下的飞剑忽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伴随着摇晃而来的是暴戾的能量波动,比三界中的煞气爆发还要来的猛烈,灰色的空间像是被什么分割一样,出现了一道道数米宽的裂缝,一声声凄厉之极的嘶吼声由远及近,听的让人心中发寒。 “吼——” 一头巨大的煞兽挣扎着从裂缝中爬了过来,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无数头巨兽争先恐后的挤了出来,无数双血红色的竖瞳在灰茫茫的天地间闪烁。 长孙凌妍心中一凛。 她能感觉到,这些煞兽最低都是元婴级别,虽然比自己还差了不少,但耐不住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仅仅一瞬间,视野所至的空间就被煞兽们占领了。 下一刻,殷朗动了。 他猛一旋身,将长孙凌妍挡在自己的身后,挥剑斩断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气。 只见一只身高百丈,浑身缠绕着紫黑色煞气的怪物从灰雾中缓缓现身,他虽然还保持着两脚直立的形态,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再算是一个人类了。 这个怪物浑身长满了无数双暗红色的竖瞳,身后有着六根尾钩,每一个钩子的顶端都生了无数的倒刺,背后还背着两只畸形的翅膀,从它现身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空间就充满了刺鼻的恶臭。 “终于出现了” 殷朗淡淡的说道,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终于舍得从阴暗的地下爬出来了么?阙辛道人?” 他嗤笑了一声,忽然点了点头。 “也对。” “你这怕死的为了活下来,倒是什么都敢做呢,竟然和低贱的蛊虫融合在一起,这种半人半虫的丑态,只要一露面就会被人当做怪物击杀了吧。” 那巨兽爆吼了一声,无数腥臭的煞气涌动成一道巨浪,朝着殷朗和长孙凌妍站立的方向拍了过来。 两人险险避过,随即被扑上来的煞兽团团围在当中。 阙辛老祖在远处冷笑了一声,带着金属质地的嗓音幽幽的响彻空间。他大约是许久都没有说话过,说出口的句子带着怪异的口音,听起来令人特别不舒服。 “小贼,你倒是乖觉。” 他朝着两人的方向踏前一步,周身无数双血红色的竖瞳同时看向殷朗,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若是跟那些家伙一样,浑浑噩噩的过这一世,我倒是可以保你权柄风光,富贵绵长。” “可惜了,你们这一支的资质本就出色,奈何冥顽不灵。” 听他这么说,殷朗冷笑了一声。 “保我一世权柄风光?富贵绵长?” “这些东西本尊不用你也握的住,凭什么让你如同蛆虫一样吸附在身上,消耗自己的气运?” 他反手抽出黑龙剑,用它直指巨兽的门面,冷冷的说道。 “就凭这这把剑,你坑了我家两代人,害得我妻儿不得团聚,索性今天就把这笔账算清了吧!” 说着,手中猛地发力,黑龙剑带着万千杀机飞向了巨兽。 砰—— 巨兽的身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无数颗如刀尖一般的利齿。 它口中喷出一道血雾,将将缠住了极速飞来的黑龙剑,那种激烈的能量碰撞将灰蒙蒙的空间劈出了道道裂缝,方圆数里直接化为虚无。 这一击之下,许多夹在其中的煞兽来不及闪躲,在巨大的能量中灰飞烟灭。长孙凌妍在殷朗的护卫下倒是没有受伤,可这样惊悚的场面还是让她一时半刻回不过神。 她从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种等级之间的差距几乎是不可逾越的! 她跟他们,还差的很远。 可是,她不想这样站在一边旁观,这样殷朗还有分出心神来保护她,她不想成为一个只会拖后腿,需要被保护的人。 她想要帮他,她不想成为拖累,她想尽力做点儿什么。 她忽然想到之前殷朗跟她说的那些话。族人都是阙辛老祖用来滋养躯壳的祭品,所以大家拿到的传承也都是阙辛赋予的。 殷朗说了。她是不一样的。 她是天生就要修道的人,她的天分和灵根跟阙辛没有关系,那么是不是她得到的功法也是一样? 她记得在《太一守心经》的最后一卷,那里曾经记述了借天地之力的法阵,只不过那个时候她的修为差的太远,连布阵需要的灵力都凑不足。 现在不一样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一下? 第200章 终战 太一守心经, 从长孙凌妍踏入道途就陪伴左右的功法, 终于展开了最后一卷。 最后一卷只有一个阵法——天之裁断。 直到看到了天之裁断才明白,太一守心经前卷的所有内容都是在为这个阵法做铺垫, 太一守心经真正的精华,也是这个据传有毁天灭地之力的阵法。 以一己之力单挑小千世界,听起来匪夷所思, 但对于天阵来说,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世传天阵结成之时, 天地异象风云变色, 被困于阵中的人绝无生还可能。 长孙凌妍要尝试的,就是这个天之裁断。 它乃是天道秩序的凝聚, 彰显天地无上威严, 是集合了三界灵能的全力一击,就算阙辛老祖隐身煞界也不能幸免,因为天道的力量无处不在。 长孙凌妍对它并不陌生。她初到三界被困于时空裂隙中,那里就是上一次天阵激发后遗留下来的碎片空间,里面带有记忆的物件断续重现了天阵的可怕力量。 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 这个可怕的阵法就源自自己修炼的太一守心经。 而这一次,在这域外煞境, 面对虫化的阙辛老祖,除了排出天阵之外,她想不出有任何方式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 将灵力凝结成九九八十一块灵符,按照阵图的方位将虫化的阙辛老祖困在当中, 当最后九块灵符融入长孙凌妍的体内之时,天穹上云层翻涌,缓缓浮现出的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是“天罚之眼”! 长孙凌妍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张被穿透的纸,天地间无数的灵力涌入她的身体,然后又借着她体内的脉络通路倒向天阵,一片片灵符逐次亮起,从上至下凝结出一个巨大的囚笼。 但只是这样却是不够的。 阙辛老祖似乎也感受到危机即将降临,拼了命的挣扎暴走,很快就将布好的阵法冲散。 “阿妍,再试一次。” 殷朗朝着妻子点了点头,猛一发力,再次将巨虫逼入了阵中。 只是在对方的死拼之下,他的应对显然不再轻松。 长孙凌妍看出他并不轻松,心中越发的焦急。她失了平常心,灵力的流转开始有了阻塞,结阵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 “蝼蚁!就算真经选了你又如何?还不是为我飞升的养料,你的命当如此,哈哈哈哈哈——” 没了天阵的威压,阙辛老祖瞬间气焰大涨。 他暴吼一声,周身弥漫的黑色瘴气井喷一样的蹿升了近百米,竟然将一直压制他的殷朗甩了出去! “三界就是我的本原,你们入我榖中无法破碎虚空,生死终究是在我的手里,就像那些蠢货一样,提供修为和灵气为我所用!” “我就是法则,我就是天道!天道之下,三界轮回,生于我的本原,终究还是要还我因果的!” “我即是法则,我即是天道!” 众生震动,万道归寂。阙辛老祖话音未落,一片死寂的煞境忽然如同暴风席卷大海,产生出无尽的波澜。 殷朗的脸色瞬间惨白,就在刚才,就在阙辛说出那番话以后,他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和修为在飞快的流逝中1 生于此间欠下了因果,主人要取回并无不对,天道认同了阙辛的法则。 他是这样,三界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所以阙辛能够躲在煞境,用灵能轮这样的法宝恣意掠夺他们的生机,全是因为他们的力量的本源就是他自己! 无法飞升就不能超脱因果,在天道认同的法则之下,想要活下去是不可能的! 殷朗的眼神一暗。 他不怕死,从出生开始,他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游走在危险边缘是他最习惯的状态,就算被挣脱失败被阙辛吞噬,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遗憾的,是他不能陪着阿妍继续走下去。 他们经历了太多,分离的时间却远比相聚久远,他还来不及和她好好看看这个三界,看看她的世界,看看他们的儿子。 虽然他知道,那小子在任何地方都会活的好好的,现在他已经开始庆幸自己早早就把他送走,阿妍的世界应该会比三界安稳平静。 “阿妍,走吧。” 完全不在意力量的流逝,高大的黑发男人笑的温柔,硬生生在阙辛的灵能漩涡中开辟出了一方通路。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要你离开,阙辛也奈何不了你,他没有机会再次破碎虚空捕获你的神魂了。” 长孙凌妍摇了摇头。 殷朗是她最亲近的人,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印在她的脑海中,她几乎不用思考就参透了男人话中遮掩的真意。 阙辛不是奈何不了她,是殷朗不会允许阙辛再对她出手。 他无法抗拒天道的法则,所以他准备牺牲自己重创对手,保她一世平安。 可……没有了他,她要平安做什么呢? 用他换她。在漫长的无尽的生命中,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要活下去做什么么? “我不走。” 她平静的说道。 “殷朗,你把阿泽送走了,你欠我一个儿子,你要还给我。” “你欠了我这么多年,不还债是不行的,在你找到阿泽之前,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许你这样挥霍。” 说完,她的心中忽然平静了下来。 道心澄澈平静,一缕神光直入灵台,宛如多年以前,她第一次踏入祠堂时候的安然。 天道认同了阙辛道人的法则,但他却并不是天道本身。 也许三界的本原的确来自他的力量,但在这万千生灵之中,终究有人是不同的。 比如她自己。 她来自另外的世界,脱离了三界而存活于三界中,天道也承认了她的存在是合理的。 由此可见,在天道和阙辛道人之间,的确存在着一片空白,阙辛道人的法则并不能作用于她本身,她不受他的约束,天道为她开辟了特殊的法则! 那是,只属于她自己的法则! 煞境之中,由虫怪掀起的灵能漩涡开始减弱,以长孙凌妍为中心,一个真空真在不断的拓展延伸,缓慢却坚定的抵制住了阙辛道人的侵袭。 这一刻的,她浑身流溢着秩序之光,温和、宏大、平静、自然、贯通天穹,直至蔓延到煞境的边界。 无数的灵符冲天而起,和之前那单薄的模样不同,它们以九为单位,自动分成无数个小组,各自按照自己独特的运行轨道,互不干扰而又相互配合着飞舞旋转,将半虫半人的阙辛道人牢牢困在其中。 扑面而来的威压让阙辛怕了。 所谓阵法,就是四两拨千斤,借用引导天地星辰之力杀死敌人,只要找准了借力的关节点,想要破阵挣脱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他的本原已经和三界融为一体,三界的天空和星辰,全部在他的头脑之中,他闭着眼都知道天地之力的缘起和终结,根本不惧怕什么天阵的压制! 但这一次不同,头顶隐隐浮现的星空和三界的星辰并不一样,他只能看出这些灵符是按照周天星辰的方位在运行,但运行的规律和位置却是他从没见过的,他无法预见这些灵符的本位,也就没办法出手击破关节。 贸然出手,星辰之力的回击会让他瞬间粉身碎骨。 “这是什么!这怎么可能!贱人故弄玄虚!” 阙辛暴吼一声,朝着他看准的某一点全力击出,他以为会看到星辰破碎的景象,然而这一次他是要失望了,那勺子一样的星辰猛地转了个圈,斗柄所指的那颗极明亮的星辰,忽然发出了耀眼的白光,瞬间在他长着厚甲的胸口穿了一个大洞! “啊——” 阙辛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倒退了几大步,腥臭的气息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很快又被灵符击散。 漫天的星光中,长孙凌妍面无表情,她宛如至高位的审判者,俯瞰诸天众生,脚踏万道,头顶法则,冷漠的看着挣扎不甘的虫怪。 长孙凌妍不再多说什么。事实上,她的身体早已运转到了极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此役过后,她是否能够生还,她只知道在有限的时间内,她要完成她背负的使命。 将手中的金红的凤凰剑缓缓举起,金色的凤凰清鸣一声,光芒冲破煞境昏暗的天空,这一方孤立的空间开始破碎龟裂,透过那些裂纹可以看到三界的天顶。 轰! 太玄之气从长孙凌妍的身上冲起,天阵骤然被覆盖上一片青色,头顶万千星辰从宇宙中喷薄而出,轰的一声倾泻而下。 有光。 有无尽的、耀眼的光芒,铺天盖地,转瞬已化为无尽的白昼,凝滞时空,穿越维度,回归本源! 这就是长孙凌妍的法则,这是长孙凌妍所在时空的法则,不是因一人而起,万千星辰与生灵一并轮回,生于爆炸,归于尘埃! 整煞境瞬间破碎,风云激荡之下,三界的天空亮的耀眼,慑人到了极致。 “阴阳调和,相伴相生。” 长孙凌妍剑锋一转,剑尖直指天穹,优美的唇中轻吐出几个字。 下一刻,光渐渐暗了下去,天阵的星辰隐没如苍穹,三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不过孤立于北海之上的孤鹊山骤然崩塌,缓缓沉入了无尽的大海。 人们惊讶的发现,三界的界限正在消失,原本难以逾越的无形障碍不复存在,整个世界终于合成了一个整体。 从出生就背负在身上的因果消失了,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人天生就应该为谁奉献生机,被强加在身上的先天因果消失了。 这一刻,长孙凌妍的周身绽放无尽光辉,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之后,整个天穹忽然霞光万道,一扇金色的大门正缓缓开启。 “破碎虚空!有人破碎虚空了!” 还没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那个窈窕的身影就扶着一个黑衣男人,两人从容而又坚定的踏入大门,瞬间消失不见了。 “哥们姐们,你俩哪个剧组的啊,这身儿古装做的……你们剧组真是壕!大制作吧?” “古装剧?还是玄幻大IP?盒饭要不要?我们王记的盒饭全横店都是有名号的好吃,要是你们能给联系上副导演定我们家的盒饭,我给你俩提成啊!” “诶?别走啊,我这儿还有试吃,菜可以自选……”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顶着锅盖上来,我已经没脸再说啥完结感言了…… 对不起大家,拖到现在才完结,捂脸捂脸…… 番外……要是有的话,应该也是《我们和世界画风不一样》相关的内容,目前没啥计划,再说再说…… 最后,请大家原谅我这个拖延症晚期患者,停药好久,我也没办法控制我寄己! 鞠躬,再见! 本书由【半城天宇半城鸾】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