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吞噬城市》 作者：女神踩过的地板 【文案1】 混乱时空，万维宇宙破碎，星球解体，万物进化。人类以城市为集群，进化出了【天赋】，城市进化了【思维】开始互相吞噬，由此诞生了一二三线城市..... 攻城手，成为人类最荣耀的职业，他们的任务是：吞并新城供养母城，为成为【一线城市】奋斗终生。 社会主义接班人游仙蓁对着二线城市老家喊出了人生口号： 我家一定会成为一线城市的！ 不服的，请接受社会主义的毒打！ 【文案2】 酆都三把手“死”了，他妹立刻离家出走。 回归时，妹子已是宇宙海出名的新秀游仙蓁。出于笼络人才的目的，酆都市长将游仙蓁暂时归入自家家谱中，谁想到，后续这家谱姓氏，反倒成了“绊脚石”。 再后来，三把手被救了回来。 面对有可能成为妹夫的市长，三把手气不打一处来： “我当你是兄弟，你想追我妹？” 孟市长一脸正气：“照顾兄弟遗孤，应有之义。” 三把手：“.....” 【高亮】 （1）打怪升级文，想看甜宠、种田经营流的大兄弟请出门左拐，地板是个宠文绝缘体，非常感谢。 （2）文中涉及帝都魔都酆都等真实地名，只是名字梗，和现实世界毫无联系 内容标签：女强 爽文 升级流 主角：游仙蓁 ┃ 配角：孟秦先，魏红愁，雷东风…其他等我读完毛选再来起名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论#二线城市如何升一线# 立意：如何让二线城市升级为一线 ==================== 第1章 三天 　　丁级城市撒加城，第三高中环校学区房。 　　“蓁子，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别哭。” 　　“扬州城凶悍无比，不愧是新帝都的万年军区，高武飞地，我们酆都人吃下来着实艰难。” 　　“老哥没法带你去看打的新城了。” 　　“记着，回了城别苛责市长，决定是我们共同做下的，后果就该一起承担。” 　　“保重自己，以后好好生活，别再不着四六了，明白吗。” 　　“游仙……”名字都没来得及打完。 　　夜幕如墨，游仙蓁翻来覆去睡不着。 　　收到这封信快三天了。 　　她读了几十遍，都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只觉得致命的熟悉和痛苦。 　　这不正常。 　　大清早，生物钟准时叫醒游仙蓁，绵密的灰色浓雾透过窗子涌进屋内，撒加城仿佛成了雾中死城。 　　游仙蓁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扫视卧室。 　　衣服又是自动挂在柜门上，不用开柜子。 　　她穿上，出屋坐上饭桌。 　　“仙蓁，吃点鸡蛋，补脑。” 　　“马上高考了，你妈说的对，多吃点。” 　　“今天不是小测吗，仙蓁，考完想吃啥和妈说，妈给你做。” 　　父母剥着鸡蛋，絮絮叨叨。 　　游仙蓁嚼了几口米，想着那封信，轻声问：“妈，我哥去哪儿了？” 　　面容秀美的妇女擦擦围裙，笑容和蔼： 　　“什么你哥？你哪儿有哥哥，傻孩子，复习太累了吧。” 　　她的笑容像光脑雕版似的的准确，微睁着眼睛，连嘴角上提都和昨天早上一样，带着冷刀铁锈般的弧线。 　　游仙蓁后背发冷，咽下饭，“是，我学蒙了。” 　　“刚问的是隔壁青少年，他不是比我大几个月吗。” 　　“那个和我同班，不爱处理同学关系，只会夸耀炫富的走资派。” 　　老妈：“……” 　　日常对话忽然蹦出了一个无法应对的【新词汇】。 　　场面眼看要崩碎，老爸赶紧接过来： 　　“乱说，一起长大的。” 　　“上学路上说不准遇上呢。” 　　游仙蓁低头扒饭：“噢。” 　　临出门前，父母热情地送出门，游仙蓁冰着脸迈着小细腿走两步，又转脸回来，一把拉住老妈的手，用力握两下：“妈，我晚上要吃脑花。” 　　老妈热情回应：“行，给你做。”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亮了两轮，游仙蓁也没走。 　　她站在马路边，浑身发冷。 　　刚才，那个女人的手，是毫无温度的，只有触感。 　　手指触碰她的脉搏，什么都没摸到。 　　…… 　　还有，我最讨厌吃脑花了。 　　他们绝不是我的父母。 　　最重要的是—— 　　游仙蓁揉揉胃，早上两碗米饭下肚，一点饱腹感都没有。 　　这几天没甚饿感却越吃越多，也没甚饱感。 　　我要二次发育长胸脯了吗？ 　　游仙蓁提拉胸前肱二头肌，面无表情。 　　也许，撒加城已经被【渗透】了。 　　我看见的父母，根本就是他城的【渗透者】。 　　我们从头来看。 　　三百年前，【沉陆纪元】末期，时空双轴崩溃，数万个宇宙碎裂嵌套，像一万副拼图倒在一处，分不清彼此，不同时间空间互相杂糅裹挟，将宇宙变成一只万花筒，每一眼，都是异常和破碎。 　　星球无法承受时空轴失衡，纷纷解体。 　　残存的人类以城市为集群，进化出了【个体天赋】，城市也进化出了个体意识【城市之心】，大家在新宇宙抱团艰难求生，史称【浮萍纪元】。 　　三百年来，旧城陨灭，新城诞生，沉陆纪元一二三四线城市的说法，再现辉煌。 　　攻城手这一兵种自此正式登陆人类历史。 　　作为城市的孩子，他们抢滩登陆，奋勇厮杀，夺取新城供养母城，是最荣耀的职业。 　　最强的攻城手会被选为城市市长，他代表城市居民获得【城市之心】的信任，镇守城市。 　　【渗透者】便是攻城手中的分支兵种，作为先头部队，他们负责在大军压境前，渗透进入目标城市，为主力登陆创造有利条件。 　　撒加城是个幸运儿，区区丁级城市，飘荡宇宙几百年，能自由存活供养城民至今，市长必然居功至伟。 　　想想吧，那些传扬在新宇宙的神话，累累白骨上的血红传奇。 　　旧帝都的覆灭，新帝都的崛起，万物融通的巨无霸平洋城，神魔纵横的妖都城，一神教信众亿万的该隐市……他们都是新宇宙数以亿万计城市中的王者备选，一城统领成百上千。 　　撒加城只是个丁级小可怜，要真被宇宙海哪位巨无霸一线城市看上了，真是在劫难逃。 　　半年前，天文系统放消息，称平洋分城23号的【宇宙浮游距离】开始无限逼近撒加城。 　　从此，撒加城进入一级戒备，全城恐慌。 　　渗透者即将登陆! 　　警报回响在每个城民的脑海。 　　但这只是猜测。 　　游仙蓁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产生了幻觉。 　　现在，一个实验的机会就来了。 　　楼前，走资派款款而来，沐浴着阳光，高贵优雅，身上五百万的校服散发着黄金般迷人的光泽。 　　游仙蓁见鬼似的盯着他。 　　和“老爸”说的一样。 　　路上巧遇走资派，事件展开精准无比。 　　“早，走资派。”游仙蓁打招呼。 　　走资派脸色立刻臭了，“无礼的女人。” 　　“叫我名字。”走资派是什么，好熟悉。 　　游仙蓁张嘴，诈他：“……” 　　“我不知道你叫啥。” 　　走资派嗤笑，“还女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呢【1】，咱老早认识，你别装蒜。” 　　女骑竹马来？你中学语文体育老师教的吗？ 　　…… 　　是记忆欺骗！ 　　游仙蓁紧盯着他，猛地拉住他的手，使劲捏了两把。 　　温热的，是活人的温度。 　　有脉搏和青紫色的血管。 　　游仙蓁悲喜交加，给他一个熊抱。 　　走资派瞬间感受到了被大地母亲狠狠摔打的痛苦。 　　他脸色爆红，挣开，“你干吗！” 　　“终于忍不住十几年暗恋我，打算用强吗？” 　　“我给你讲噢，我对你——”他盯着游仙蓁的脸，将“的丑脸没兴趣”给咽了下去。 　　这厮的长相，实在说不出“丑”字。 　　走资派暗自脸红。 　　游仙蓁眼神放光： 　　“我不干什么，青少年。” 　　“我只想验证一些事情，很高兴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见到你。” 　　走资派：“？？？”阳光明媚？ 　　他抬头，到处都是浓雾，觉得眼睛被少女狠狠的羞辱了。 　　游仙蓁扬起巴掌。 　　猛烈的痛苦能使人清醒，这痛苦可以是物理性的、也可以是心理性的，讲究的就是突然而毫无防备。 　　“看，这是什么。”她出声。 　　走资派一噎，“手啊。” 　　“……”游仙蓁摇头。 　　“巴掌？”走资派又问。 　　“……”游仙蓁还是摇头。 　　“那是啥，二头肌吗？”走资派不耐烦了。 　　游仙蓁严肃说：“不，是社会主义的铁拳。”随后，一拳亲上走资派的俏脸蛋。 　　嘣一声巨响！ 　　雾中行人纷纷侧目。 　　刹那间，走资派飞出去三米远，身体腾空，倒在狗尿堆中，爬起来后脸肿成南瓜，他眼眶含泪，结结巴巴：“你、你你你……呜呜呜。” 　　怪力少女游仙蓁三步上前，和走资派殷切握手： 　　“现在想起来了吗？” 　　“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你背错了，青少年。” 　　走资派：“……” 　　走资派抖如筛糠，走资派悲愤莫名。 　　“日他！你是语文课代表吗？”管我背没背错！啊！ 　　游仙蓁一本正经：“我不是语文课代表，我是支书。” 　　“疼吧，疼就快恢复。” 　　“走资派，你被【记忆欺骗】了。” 　　记忆欺骗，渗透者的惯用伎俩。 　　这半年来，被撒加城广泛宣传。 　　走资派被吓得一愣，眼泪挂在睫毛上，神情渐渐古怪。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走资派李青山擦擦眼泪。 　　游仙蓁不死心地摇晃他，“怎么会听不懂呢！” 　　“撒加城这半年宣传喂屎了吗！” 　　走资派被晃得像个筛子，笑起来。 　　李青山讥诮地望着她，眼神复杂，带着游仙蓁看不懂的讽刺。 　　这讽刺凉薄冰冷，让游仙蓁发抖。 　　“没喂屎，能养出你这样的，就算宣传没白费。”他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我该谢谢你。” 　　“没什么事儿，就走远点吧，躲家里就行，别再去公众场合。” 　　“一切快结束了，你们很快会迎来新生。” 　　说着，李青山站起来，气势挺拔，和原来的走资派截然不同。 　　游仙蓁抬头望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你、你你，不可能吧。”游仙蓁嘴唇微动。 　　李青山挑眉一笑：“有什么不可能？” 　　“现在撕开了烟瘴，你不觉得，我面相看着一点都不像高中生吗？” 　　游仙蓁：“……” 　　“是啊，十八岁的人长着二十八的脸。” 　　李青山：“……” 　　李青山忽然觉得手有点痒：“我看你面相也挺老啊，小姑娘。” 　　游仙蓁不语，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见她这模样，李青山心生怜悯，实在没必要难为一个高中生，撒加城也不会靠一个小姑娘形成稳健防御，他正色： 　　“你说的对。”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刚喊出郎骑竹马来，我就该清醒的，多谢你。” 　　“待我平洋吞并撒加那天，作为酬谢，我会为你谋个身份证。” 　　游仙蓁双拳握紧，“你不怕我报告城市政府吗？” 　　李青山想摸支烟，摸了半天，尴尬发现高中生衣服没有装，便咳嗽两声：“怕什么？” 　　“你知道有多少人潜进撒加城了吗？” 　　“告发我一个，除了打草惊蛇，激发进攻加快破坏城市，还有什么用？” 　　“而且，我大平洋势不可挡，你撒加毫无胜算，你明知道的。” 　　游仙蓁闭上眼睛。 　　李青山拍拍小姑娘的头，穿着高中生校服扬长而去，“赶快去上课吧，说不准是最后一课了呢。” 　　很快，灰雾弥漫的十字街口只剩游仙蓁一人。 　　他，走资派李青山是个渗透者，来自一线城市平洋城的渗透者。 　　是我喊醒了他。 　　游仙蓁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但真正让她浑身发抖的，并不是这件事。 　　她明明没走到街头时，就意识到了撒加城可能被渗透的事情。 　　让她肝胆俱裂浑身鸡皮疙瘩紧急集合的是，刚才李青山嘴里吐出的话。 　　真实自有万钧之力，真实能战胜一切假恶丑。 　　在幻觉中，真实的威力超乎想象。 　　它能触动人心底不死的直觉，激发锐变，也能破除迷障和邪恶。 　　这是幻觉系【天赋】的命门。 　　能做出覆盖如此大范围的幻觉，除本市市长外，不做第二人选。 　　李青山的那句“我大平洋势不可挡，你撒加城毫无胜算”像剑一般插进游仙蓁的脑海，令她灵台通明，头脑蒸发，瞬间想起来了许多事—— 　　这句话，真假夹杂，激烈对撞。 　　真的是，平洋剑指撒加城，威不可敌。 　　假的是“你撒加城毫无胜算。” 　　撒加城确实毫无胜算。 　　但，那不是“我的”撒加城。 　　游仙蓁点开左手腕的通讯器，它嵌在皮肉中，随血液波动，上面那封陌生人的信，字字句句写着血亲的遗言，剧烈的痛苦像闪电，撕裂了游仙蓁的脑浆，彻底将她从幻觉中叫醒。 　　我不是撒加城人。 　　我也是【记忆欺骗】的受害者。 　　渗透者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我叫游仙蓁，酆都市噩梦岛区攻城手，渗透者预备役，三天前登陆撒加城，任务为，配合后方大部队征战撒加城，确保撒加城最后为酆都所得 　　而我的家乡，酆都，她是一座鬼城，【城市之心】名为【地府】。 　　我们都是酆都的鬼，是酆都最诚最爱的孩子。 　　第三高中早课铃声响了。 　　高三二班点名，两人迟到。 　　李青山告假，游仙蓁不知去向。 　　同学黑洞洞的眼睛盯住游仙蓁的空位，眼皮都不眨一下。 　　教室里一片死寂，老师呆板地开始讲课，讲着讲着，他的脸皮掉下来，露出一片血红眼球。 　　这一切游仙蓁都不知道。 　　居民楼内，游仙蓁无声贴在墙上，摸进家里。 　　屋里没声音。 　　游仙蓁三两下跳进自己屋里，仔细思考可能的漏洞。 　　作为渗透者，攻城背包是必备物件，游仙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放在哪儿了。那只有一个可能，登陆后游仙蓁便被这座撒加城的幻觉欺骗，遗落在了一个地方。 　　【家】是最有可能的。 　　然而，三天来，游仙蓁不记得自己见过背包。 　　屋里一切如常，粉色的壁纸，书桌整洁，衣柜紧闭，睡衣挂在柜门上。 　　她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漏洞。 　　衣柜。 　　连续三个早晨，她早起从来都是衣服整整齐齐挂在柜门上，从没打开过衣柜。 　　这个小小的思维惯性漏洞，让游仙蓁三天没打开过衣柜，见过自己的背包——要是早些看到，她也不会清醒的这么晚。 　　窗外的雾更浓了，风吹浪涌般冲进来，灌了游仙蓁一脸。 　　她捂着鼻子皱眉打开柜子。 　　里面黑咕隆咚，静悄悄没声音，像个异世界的大门。 　　游仙蓁提着一口正气，伸头进去瞧。 　　黑暗中，两具皱巴巴的人皮靠在柜中，人脸皱缩，眼球凸出扭曲成了两颗血红色的肉珠，他们垂着手，一动不动，柜门打开，空气涌进来，两具人皮见风就长，吹气球似的，鼓胀成了鲜活人体，紫黑橘子皮变成了粉红婴儿面。 　　铁皮灰的背包，就搁在柜子最里头，上面的酆都鬼首标志张牙舞爪。 　　游仙蓁：“……” 　　W——T—— 　　两个人齐齐抬起头，发出魔鬼的声音： 　　“闺女，上课铃响了，你咋没上学呢？” 　　人皮正是游仙蓁的“父母”。 　　游仙蓁：“……” 　　——F——！！！ 　　“噢我忘拿学生证了，回来取。”她镇定自若道。 　　随后，游仙蓁哐当一声，猛将柜门摔上，随手掏出把高三数学用尺卡在柜门把手中，拿起门边铁扫帚撒腿就跑。 　　攻城背包有机会再说吧。 　　现在保命更重要啊！ 　　游仙蓁发足狂奔，朝家门方向冲去。 　　身后，传来“砰砰砰”的沉闷捶门声，紧接着，一声巨响，柜门破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一 章逻辑如下：渗透者简单说，就是间谍。 　　女主和李青山分别是两座城市的间谍，潜入目标城市撒加城，刚一入城就被幻觉欺骗了，第 1 章写的场景就是【觉醒】，两人分别清醒并明白了自己的间谍身份。 　　这篇文设定比较大，后续有读者反应略烧脑，我保证尽量写的清清楚楚，越白越好，嘿嘿，我也怕讲不清楚小天使们懵圈。 　　游仙蓁：红专少女，天生神力，五感灵敏，神经超粗，天赋独特。 　　他哥叫游仙子（起名废技能触发，本来想让女主叫游仙女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章 高三生的噩梦 　　此刻，游仙蓁本该在三中上课背《出师表》背到头秃。 　　这也是她登陆撒加城三天来第一次【上课时间】重回家门。 　　在正常时间做了件不正常的事情。 　　结果—— 　　亲爹亲妈不上班不挣钱不说，闺女不在家就大变活鬼，人皮充气，现场之恐怖，秒杀游仙蓁看过的所有惊悚片，吓得人尿崩三尺。 　　游仙蓁忽然想起，之前上学路巧遇走资派这事儿。 　　好像一切都有根轨道，事情不疾不徐地往下走，不能打破。 　　打破，就会看到恐怖的事情。 　　挂满厨具刀的厨房近在眼前，屋内所有窗户大开，雾气疯狂涌入，气温越来越低，冷到滴水，游仙蓁觉得自己跑不动了。 　　怪事。 　　那么多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吧游仙蓁！ 　　你三千米噩梦岛区第一的成绩呢！ 　　她狂喷自己。 　　菜刀竖在案板上，寒光凛凛，游仙蓁眼明手快，就要拔起来。 　　一张人脸悄无声息出现在厨房门口。 　　她像条游动的肉皮蛇，弯着长脖子，粉嫩嫩的脸带着点没完全抹开的惨白色人皮，嘴唇裂开笑容，牙齿上沾满晶亮的口水，用饱含慈爱的声音问候： 　　“仙蓁啊，拿菜刀干什么？” 　　“怎么不去上学呢？马上高考了。”说着，这张女人皮从墙上取下另一把剔骨刀。 　　剐猪排剃大骨的那种排刀，剁人大腿咔嘣脆。 　　游仙蓁：“……” 　　忘了，厨房是老妈的天下。 　　“我有点饿了，想自己剁个馅儿。”游仙蓁平静说，“今天不舒服，不想去学校了。”说着，若无其事地取下菜刀，“对了，让我爸从衣柜里出来，我要换衣服。” 　　女人皮温柔一笑，腿脚从五米外的客厅轻巧走过来，人头颅骨却依旧堵着厨房门口。 　　“不行呢。” 　　“学生不上学怎么行？” 　　游仙蓁正思考如何应对，就听到不远处男人皮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心头一紧。 　　两个都来，就悬了。 　　“怎么不行？” 　　“隔壁走资派今天就请假了。” 　　女人皮诡异地笑着：“如果你俩都不去，那你们班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游仙蓁一懵，几个意思？ 　　难道，一个班，只有我们两个……不是人皮吗？ 　　没给她思索更多的时间，女人皮笑容愈发和蔼，配着手中杀猪的剔骨刀： 　　“好孩子就要去乖乖上课，不然要受惩罚噢。” 　　游仙蓁声音发紧，握紧拳头，将刀刃对准向外：“什么惩罚？” 　　“加做理综吗？” 　　女人皮一刀挥下，“下地狱！” 　　说完，锋利的刀刃直冲游仙蓁而来！ 　　镪一声！ 　　钢铁相撞。 　　游仙蓁咬牙用菜刀抵挡住攻击，心中摸准了一点规律，喊道：“亲妈！我去上学还不行吗？” 　　女人皮手法矫健，刀刀逼人：“不行，要高考还不上学的孩子，就得死。” 　　游仙蓁：“……？？？” 　　这逻辑真让人头铁。 　　女人皮借着冲劲，猛推一把把游仙蓁摁在地上，砰一声，后脑勺重重磕在厨房地板上，摔得游仙蓁头晕目眩，她死命挣扎，却被人摁住手脚，眼看着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上面新鲜的猪血味若有若无，冰冷的金属刺破肌肤，血滴迸出来。 　　少女纵然天赋过人，却怎么也不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正面对战非神非鬼，在记忆恢复不全的情况下，力有不逮。 　　来了！ 　　另一张人皮沉重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游仙蓁余光看到男人皮已经提着凳子走来，眼看着准备砸断她的腿，心气一提，一使劲抬膝盖给了女人皮小腹一脚，将她跺飞三米，自己则抓紧时间一个侧滚，躲开来。 　　哐当一声巨响！ 　　凳子就在下一秒砸下。 　　“嘶——” 　　剧痛袭来，袜子被鲜血打湿。 　　游仙蓁感到自己的脚趾骨被砸断了。 　　她不敢停下，踩着断骨踉跄站起来，扫视逼仄的屋角。 　　此处正值厨房和主卧过道夹角，背后是厨房大开的窗户，斜对角十米处是房门，身后是坚硬的过道墙壁。 　　最直接的两条路，一跳窗户，二冲家门。 　　电光火石间，游仙蓁迅速做了决定。 　　男女人皮摇摇晃晃扑来，嘀嘀咕咕。 　　“闺女真是天资好啊，不枉费天天吃那么多。” 　　“好娃怎么能逃课呢？” 　　“听到上课铃，就该去上课。” 　　游仙蓁：“……” 　　哦操，都刀下鬼了，还逃课呢！ 　　想点拯救人类的大事吧如何亲故！ 　　她蓄力，一拳打碎了身后廊墙，怪力值点满。 　　轰隆隆，一堆砖头落下，游仙蓁抄起几块砖扔进书包，一头扎进墙洞。 　　果不其然，里面是中空的，根本不是正常楼体构造。 　　两张人皮却瞬间被激怒了，仿佛事情失去了控制，他们嘶吼着扑到墙洞，伸手挣脚，却怎么也不进来狭小的墙洞一步。 　　游仙蓁拖着伤脚缩在黑暗里，出声试探： 　　“妈，爸，我不小心脚卡在石头里了，救我啊。” 　　“你们快来拉我出来！” 　　暗光处看不见人皮脸，只能看见光中两人狂乱挥舞的手爪，狰狞逼迫，被抓到瞬间就能被撕掉脑袋，“妈妈”温柔回答： 　　“宝贝啊，乖，快自己出来。” 　　“洞太小了，我们进不去。” 　　男声一旁附和。 　　游仙蓁平板复述： 　　“我刚说了，我脚卡住了。” 　　“来救我。”说着，她心中渐渐涌出得胜的喜悦。 　　果然，我赌对了。 　　他们进不来。 　　他们不能离开【家庭】正常活动范围，而破碎的墙洞里，是【非正常】活动范围。 　　这些人、不，这些东西，他们是有“剧本”的。 　　这座城给我的头脑所带上的幻觉蒙蔽，是存在隐含的设定“剧本”的。 　　我“应该”按照一个学生的身份生活，学校、家庭两点一线，做一个枯萎单调的高中生，过严肃紧张又活泼的高三生活。 　　如果挑战了“应该”，“剧本”就会出现强回弹力，将事情的发展拉回去。 　　游仙蓁被眼下的激烈发展刺激到兴奋发抖又不寒而栗。 　　真他娘，太刺激了！ 　　首次出攻城任务的小姑娘乍看面无表情，实则暗自握紧小拳头。 　　“快点出来，妈给你做猪脑吃。” 　　“是啊，你不是要换衣服吗，爸从衣柜出来了。” 　　“出来乖，快点出来！” 　　“听到没！自己走出来！” 　　“卡住脚有什么要紧！砍断脚快点出来！” 　　两人的声音渐渐狰狞，杀机显露。 　　墙洞里游仙蓁冷淡淡平板板的声音传出： 　　“第一，我不爱吃猪脑。” 　　“第二，我脚卡住了。” 　　“好了，我砍脚去上学了。” 　　“你们接着做人皮吧，有缘再见。” 　　说完，在人皮不甘狂怒的吼叫声中，游仙蓁一瘸一拐离开。 　　楼道里空无一人，往日白天听到的猫哭小孩叫，都没声了。 　　游仙蓁脱鞋查看伤势，袜子已经被鲜血染透，大脚趾断了，指甲片深深楔进了肉里。 　　得赶紧找个地方清创。 　　不然，撒加城灭不灭不知道，我就得死于破伤风发作了。 　　游仙蓁思忖，撕掉一片裤子替换脏袜子，简要包扎伤口。 　　但，距离最近能清创的地方——就是十分钟路程的第三高中校医室。 　　如此一想，这惨死的大脚趾，说不准真就是“逃课”的报应。 　　游仙蓁：“……” 　　游仙蓁揉揉眼珠，心力交瘁。 　　眼睛很疲惫。 　　游仙蓁做了一轮眼保健操，心中郑重感谢奇怪的天赋带飞自己成功逃生。 　　游仙蓁此人，从小性格孤僻，怪力红专，和同龄人说话说不到一处，撒尿尿不进一壶，在噩梦岛区就是小怪胎一个。 　　要不是早些年被老哥罩着，真不知道出门被打多少回。 　　如此性格，以人体为基孵化出的【天赋】必然不会是俗大流。 　　个体天赋和一个人的境遇、性格、品质都息息相关，游家祖传的思想绝学便在游仙蓁的天赋形成中起到了定鼎之用。 　　什么思想绝学？ 　　那是一本宝书，写尽了无尽真谛和阶级奥义，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书说透历史，拥有着改造世界的精彩能力。 　　它叫《华夏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庞杂繁复，包罗万千。 　　兴许是沉陆纪元的国家遗产呢。 　　游仙蓁晨起朗诵睡前默读，就在攻城背包里贴身揣着，一日不读就茶饭不思，吃猪蹄都不香。 　　这才是她拼死拼活、明知道“父母”异常还要回去取背包的原因。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具体叫什么。 　　酆都市今年还没组织20周岁以下的攻城手体检。 　　她只知道，她的眼睛，能模模糊糊看透【真假】，物理层面上的真假。 　　她的直觉，百发九十九中，堪称超神，危急时刻总能救游仙蓁于万难。 　　刚才在屋角，游仙蓁清清楚楚“看到”，视野中房门窗户是代表物理实体的灰色，窗外灰雾充满着不详的红色，而背后的墙壁，却是古怪的“白色”。 　　颜色古怪意味着“异常”，联想到之前路遇走资派的“剧本”问题，促使游仙蓁短时间内作赌—— 　　墙背后是“异常”，是非剧本的走向。 　　也许有生机。 　　万幸，她猜对了。 　　这才有了现在坐在楼道口搓脚趾头活血的美少女。 　　然而，她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楼道外，浓雾遮脸，游仙蓁瘸着脚往红绿灯走。 　　越来越多的人从居民楼楼道走出来，他们看不清面目，身体混在雾中，摇摆双手，模模糊糊，开合的嘴巴像是开锋的卷铁闸刀，一条黑线，等待活人鲜血的浸润： 　　“怎么不去上学呢？” 　　“高中生不上学会考不好噢。” 　　“不参加高考不效力撒加的要被抓去坐牢的。” 　　“是噢，要被砍断手脚吊着天天看王后雄噢。” 　　“五三写完了吗？薛金星做了吗？” 　　人头越来越多，一百，两百，三百。 　　他们挤满了街道，站满了道旁草坪，青青绿绿，红红黑黑，人头藏在雾中，行尸般摇摇摆摆朝游仙蓁走来。 　　游仙蓁：“……” 　　游仙蓁真想表演个连滚带爬回去上课。 　　可她脚瘸了。 　　于是她只能连滚带爬跑去道旁的共享单车架，一把拉断车锁，蹬上车就跑，边骑车边哎呦叫，断掉的大脚趾正在才在受力点上，疼痛钻心。 　　伤口迸裂，鲜血很快顺着板鞋面往外涌，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穿过红绿灯，学校近在眼前，身后行尸家长渐渐远了。 　　游仙蓁刚松一口气，忽然左侧轰然冲出一辆卡车，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径直撞向她！ 　　完全躲闪不及！ 　　电光火石间，司机假笑的脸映在车前窗上。 　　他将一张纸贴上玻璃，上面印刷体写着： 　　【不按时间办事的人必死】 　　【不上学的学生活该倒霉】 　　游仙蓁：“……” 　　同志，过马路要看红绿灯啊。 　　游仙蓁同志恍惚预见到了，自己被撞城一摊鲜血肉泥的未来。。 　　校园里一片混乱。 　　时间正值大课间，数千人摇摇摆摆伸胳膊蹬腿在浓雾中做课间操，塑胶草皮上残肢断皮滚了一地，学生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掉眼珠子烂嘴巴，腐臭死尸的气息从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 　　三中像座人间地狱，失去了被圈禁的渗透者存在，它愈发暴露出原有的样子。 　　再仔细看，发现有些班级一人不缺，有些班级少了些人头。 　　比方说三年二班，少了两个人头。 　　游仙蓁不会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想要来到的校园，变成了这样。 　　她只记得，清早李青山炫耀离去时，走的那条路是通往学校后门的。 　　作为酆都的渗透者，她有义务也有责任去监听竞争城市平洋城的情报，同时，尽全力维护母城利益。 　　而李青山早已走了多时。 　　眼下，游仙蓁正躺在路旁草坪上，浑身都是撞击后的剧痛，卡车扬长离去，留下一辆被压碎的单车。 　　我没死，游仙蓁疼的哆嗦，头脑却无比清醒。 　　这真是万幸。 　　但这不合情理。 　　几吨重的重卡侧压过去，车毁人没死？ 　　仰躺着看雾气弥漫的天空，游仙蓁心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预警。 　　她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如何，先清创。 　　游仙蓁姿势艰难地站起来，单脚跳着往学校后门走去。 　　前方，化成熔炉炼狱的三中正等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顺一下逻辑： 　　【幻觉迷障】中的人必须要按照城市给的设定身份进行生活工作，什么时间就要做什么事，不然，就会激发反弹。 　　比如，给游仙蓁的身份是【学生】，那么，上课铃之后，她就该在学校上学，但她却出现在了家里，就会被判定为【逻辑出格】，就会被胖揍，明白哼哼哼？ 　　本章划重点： 　　1、游仙蓁没被撞死。 　　2、她的背包还是没拿回来 第3章 舞动青春的循环 　　清创完毕，走出校医室。 　　游仙蓁脚上绑着简易夹板，书包装满了药品和医疗仪器，像个扛炸/药包的猛士。 　　撒加城时值秋天，满地枯叶乱飞。 　　游仙蓁就在这萧瑟的秋风中，摸进了后门门卫室。 　　奇怪，门卫室没人。 　　只有一张夜班床和一台花屏老监控电视。 　　片刻后，游仙蓁关掉监控。 　　二十分钟前，李青山等六个人在后门发生争执，随后一波离开，剩下两个返回校园。 　　游仙蓁心中默记六人长相。 　　她脑水转的很【1】。 　　虽然现在疼痛未消，但并不影响她思考。 　　李青山就算再自高自大，也不可能清醒后单枪匹马挑战一座城市。 　　他肯定会先就近联系同伙。 　　第一时间，他选择了三中。 　　看来，学校里存在其他渗透者。 　　叽叽喳喳。 　　窗外一只鸟落下。 　　游仙蓁撒了把桌上的小米，分神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这鸟奇怪的很。 　　像是揭开了什么血腥内幕，它色彩斑斓，吃着吃着，竟把肚皮里血红的肠子吃了出来。 　　“……” 　　游仙蓁顿了顿，将后脑勺吓炸起的寒毛摁下去。 　　鸟嘴依旧在开合着，动作机械。 　　然而它的嗉囊因为鸟嘴动作牵扯，撕裂开来，顺着肚皮下延，成了裂缝，稀里哗啦，腹中肠子流了一窗台。 　　最后，一口米吃完，鸟也死了，咚一声，栽下去。 　　躺在水泥地板上，瘦小干瘪一只，毛发黯淡。 　　游仙蓁默默把小米倒了。 　　这只鸟不是正常的活体鸟类。 　　剥掉幻觉，它也许是一具死尸。 　　但重点不是“它”是不是活鸟，而是它在游仙蓁【眼前】把自己“吃死了”，让她万分警觉。 　　不对，这很明显违反了记忆欺骗的初衷。 　　——搞记忆欺骗的人怎么可能希望渗透者察觉不对，恢复警觉呢？ 　　游仙蓁想起了人皮充气爹妈，还有行尸走肉的邻居。 　　父母维持家庭生计，照顾高考学生。 　　他们的正常行为，也许包括打骂学生，甚至冷暴力—— 　　但绝不会包括孩子不上课就砍死她，这种极端暴力反/人类的行为。 　　这是【幻觉逻辑失衡】。 　　幻觉迷障中的环节开始崩坏，超过了设定逻辑能够缓冲的范围。 　　但更奇怪的是，让幻觉崩溃的并不是游仙蓁等渗透者—— 　　游仙蓁再有能耐再敏锐，也只是刚发现记忆欺骗，还啥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我早该意识到的，在厨房亲妈提起刀来那一刻，我就该明白的。 　　那哪儿是正常逻辑的亲妈呀，变/态杀/人/狂还差不多。 　　游仙蓁拍拍额头。 　　撒加城的幻觉防御，出现了内部漏洞。 　　门卫室的小广播在循环播放警告： 　　“请各位居民做好城袭准备，熟记最近的防空洞位置，方便躲避。” 　　“防备平洋，保卫家园。” 　　“准点播报，撒加城距离平洋分城23区最新【浮游距离】，1000345公里。” 　　游仙蓁瞳孔一缩，心中惊讶。 　　100万公里，太近了。 　　不够平洋城黄金级攻城舰十分之一个星际跃迁。 　　平洋的登陆，真的近在咫尺了！ 　　她思索片刻，提走了门卫室的灭火器。 　　李青山来自平洋23区，万水千山区， 　　他所在的小队六人，都是老乡。 　　同一个区出来的天赋者，往往有共性。 　　万水千山区拥有闻名宇宙海的壮丽山水，居民生来亲近自然，因此，盛产【元素天赋者】，包括金木水火土五大基本元素和光暗震感等高阶元素。 　　空荡的楼梯回响着李青山清晰的脚步声。 　　行政楼的办公室都是空的，没人。 　　怎么回事儿？ 　　他心急如焚。 　　一小时前，李青山小队内讧。 　　李青山觉得，学校有教育和宣传的功能，而幻觉需要借助人流涌动和信息传播进行发散，学校因为天生的优势，就是绝佳的阵眼之一，细致搜查，说不准能摸清撒加城的幻觉手段—— 　　而队友认为平洋和撒加城相距只剩100万公里，“撞城”在即，应该立刻前往市政楼，打探市长团的信息，提前部属捕获城市之心。 　　李青山勃然大怒。 　　明知道平洋虎视眈眈，市政楼必然重兵防守，就这么几个人，奔过去，送死吗？ 　　李青山只能憋着气，巡查校园，心中发誓一定要找到证据，到时候打队友的脸。 　　行政楼作为学校的核心地域，孤零零竖在做操广场前，浓雾中像具挺立的僵尸。 　　雄壮的做操歌声中，李青山找遍了宣发室、校办等等，都找不到幻觉天赋的着力点。 　　它该是个像法阵一样的东西啊…… 　　李青山抓头发，回忆着本科课程教授的幻觉阵破解。 　　黑暗处，有个影子远远地缀着他，悄无声息。 　　李青山没在意，可能是清洁工。 　　“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 　　穿透灵魂的歌声又响起了。 　　李青山撅着腚，屁股都挤扁了，疯狂翻奖牌室。 　　“第三套全国中学生……青春！” 　　歌声洪亮，震撼人心，是那么的亲切。 　　李青山换了个屋子，猫刨土盖屎一样翻书记办公室。 　　青春，青春你妈。 　　明天我大平洋来了，看你们还青春不青春。 　　李青山嘀咕。 　　等到第五次“舞动青春”响起来时，李青山“嚯”的窜起来，满头火： 　　“有病吧，做了六七遍了，不上课的吗！” 　　说完，他就要推开窗户吼两声，却被后面扔来的一根铁扫帚打中胳膊，痛嘶一声，回头看。 　　清洁工游仙蓁提着沉重水桶站在门口。 　　“李书记，别匆忙开窗，小心高空坠物。”少女压低帽檐。 　　李青山：“……” 　　李书记？ 　　他下意识看看办公室门匾，哎，还真是书记。 　　“哦操，游仙蓁！”李青山瞪大眼睛。 　　“啪。”游仙蓁又把撮箕扔过来，平板板提醒：“平洋人，请文明用语。” 　　李青山：“你……” 　　你不是撒加城本地人吗？咋没在楼底下狂野做操呢？ 　　难不成，你也是渗透者？！ 　　他神色一凝。 　　游仙蓁提起嘴角，神情不算变动大，但别提多得意了：“如你所想。” 　　李青山神情疏忽变化，他嗤声，从腰间拔刀——鬼知道窄腰怎么拔出这么长的刀片来： 　　“同行啊，哪城的，太不人道了吧，让十几岁的女娃做渗透者。” 　　“为母城效力不分男女。” 　　游仙蓁放下水桶，嘣一声： 　　“你是平洋万水千山区人，对吗？” 　　明明是个元素天赋者，就别装刀片子武士了，她潜台词道。 　　李青山手微顿，眯眼笑起来，又将刀收回去：“不错啊妹崽。” 　　“那我不装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平洋23区万水千山人李青山。” 　　“你呢，报上名来。” 　　“游仙蓁。”怪力少女呆板说。 　　李青山立刻被憋住了：“去你妈的，我知道你叫啥。” 　　游仙蓁完全不想好好回答问题，神逻辑当场发作： 　　“我刚才救了你一次，让你免于承受惊吓致死的危险，现在可以交换一次不回答问题的权利。” 　　李青山一愣，“啥？” 　　“不是，这是问答比赛吗？还有规则？” 　　游仙蓁歪头：“高空坠物，能吓死人。” 　　“你现在有心理准备了，可以看。” 　　李青山心中疑惑重重，伸手推开窗户。 　　刚打开，瞬间脸前划过一个黑影，一片血红色刷拉飞过，血淋淋的猫皮差点甩在李青山脸上，吓得他心脏差点蹦出来。 　　“哦操，刚啥！” 　　李青山寒毛倒竖，刚准备回头逼问游仙蓁，就觉得腰间一凉—— 　　软刀被摸走了。 　　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到游仙蓁好奇的弹着刀片，听响儿 　　李青山：“……” 　　那是他的刀，他的。 　　李青山冒火：“游仙蓁！贫人不食偷来之食！” 　　“没刀自己弄去！” 　　游仙蓁逻辑铁硬： 　　“现在我有刀片你没有，你是贫人，你可以不食阿。” 　　李青山：“……”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他想知道刚才的高空坠物，也开始耍赖： 　　“行，我给了你刀片，让你不是贫人，作为交换，和我说清楚刚才那高空坠物的事情。” 　　游仙蓁回答问题点到为止，从不发散，气死个人： 　　“猫皮阿。” 　　“看不出来吗。” 　　李青山耐着性子接着问：“怎么会死这么多猫？” 　　刚开窗那一扫眼，简直恐怖，行政楼屋檐上像是镶了一道血红边缘，劈里啪啦都是掉落的死猫，猩红乌黑，皮的肉的都有，腥味弥漫。 　　游仙蓁接着做出气死人风格的解释：“狂野做操。” 　　“在校那几天你也见了，只要课间操，野猫成群结队在屋顶上屙/屎。” 　　李青山这会儿脑水不太转：“……哈？” 　　游仙蓁抬起皙白干净的小下巴： 　　“你可以再看一次，会懂的。” 　　李青山：“……” 　　他没好气又回头看，一面伸手警惕的捂着白屁股，生怕游仙蓁再来暗搓搓摸他。 　　这次运气好，窗户全推开，也没面怼猫皮雨。 　　反倒看清了楼下的人间地狱惨象。 　　随着舞动青春音乐的呼声，满场学生老师齐刷刷做操，他们整齐严肃又活泼，丑陋张扬又力气奇大，动作大开大合。 　　有的做个扩胸运动直接把胸肌拉跨扯成两半的，露出了嫩红色的心脏，心跳着跳着，也蹦了出来； 　　有的做个弹跳使力不对，直接腰腿分离，骨架破碎，胃袋肝块儿争着抢着往外扑腾，滚落一地红黑血灌肠。 　　操场的人们四分五裂，支离破碎——字面意义上。 　　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望冲上喉咙。 　　李青山脸色发青，连新猫皮落下来剐他一脸血都没动弹。 　　忽然双腿/间一凉，危险位置遭遇突袭激发男性生理危机感，李青山一个一百八十度猛回头，差点闪着脖子。 　　游仙蓁站在原地，提着李青山的腰包，伸出小白手一指： 　　“你腰带松了。”所以，裤子掉了。 　　难道！ 　　我腰带会“自己”松开吗！ 　　你个小骗子！ 　　李青山：“……” 　　我非囊死你丫挺的！ 　　偷一次不行，还偷两次！ 　　李青山羞愤难当，又惊恐莫名，他七手八脚提上裤子，红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满地……你搞得鬼？” 　　当然。 　　这很简单，利用幻觉中设定的行为规律，一试便知。 　　游仙蓁面无表情点头，和之前没区别的神情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漠和理智： 　　“我就想看看，这学校还有活人没有。”看来没有了。 　　“广播间的音乐我设置了单曲循环，也关了上课铃定时，只要音乐不停，它们就会一直做操做下去，做到死。”做到，烂成一堆肉泥。 　　“本来就不是活人，不能像我们一样，肌肉关节自然地拉伸。” 　　做一遍体操不会有什么漏洞，做十遍就不一定了。 　　李青山作为渗透者，反应也很快，但他依然觉得毛骨悚然：“你，怎么想到调广播音乐的？” 　　游仙蓁避开锋芒：“因为，这儿的人，不该脱离设定的【正常】生活规律。”脱离，就会被城市设定为清除目标，为达成清除，整个城市的幻觉防御会无所不用其极——比如，逃课后她自己遭遇的一系列祸事。 　　“该什么时间就要做什么事，不能变动任何。” 　　“该课间操，音乐不停，就要一直做操。” 　　“校规里写了，课间操时间，全校师生一起，所以，现在，他们被困在了舞动青春里，我们可以随便翻学校了。”少女大剌剌摊手。 　　李青山应声虫似的发问：“校规？” 　　游仙蓁：“我刚尾随你进了校办，你没发现我。” 　　“校规就贴在门后。” 　　李青山：“……”膝盖中箭。 　　“这种【伪剧本】规律，你怎么发现的？” 　　游仙蓁：“因为，今天早上我差点被人皮爹妈剁成饺子馅，就因为我逃课了。” 　　李青山：“……” 　　伪高中生李青山可耻的沉默了，因为他也差点逃课了。 　　他沉默片刻，“你是指，这里的记忆欺骗存在既定规则，像历史循环律，一旦打破，会有张力回弹，将事情的发展强力拉回来？”像剧本一样。 　　游仙蓁竖拇指，半真半假说：“不愧是高材生，概括准确。” 　　李青山没好气道：“谢谢阿，能把腰包还我吗？” 　　游仙蓁一本正经：“不能，下个问题。” 　　李青山：“……” 　　迟早被这妮子气死。 　　“那咱们这算是，目标一致咯？” 　　他伸出手来，作势要友好握手。 　　游仙蓁歪头看他，隔着五米伸出手，跟空气友好握手。 　　李青山眯起眼睛：“……几个意思。” 　　游仙蓁摇头：“我是菜鸟，和你握手，当场被你K死了怎么办。” 　　李青山冷笑，手掌中出现了一团明亮的火，慢慢靠近游仙蓁： 　　“那你以为，不靠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感谢刚才解惑，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游仙蓁闻言光速放下水桶，从水中提出来了塑料包着的灭火器，举高，对准李青山，一通狂摁！ 　　噗！ 　　爆喷的干冰烟雾将李青山吹成了扫帚头。 　　火呢？灭了。 　　李青山闭气：“……我靠。” 　　李青山好奇自己为什么还没被游仙蓁给气死。 　　游仙蓁又默默站好，鞠躬：“多谢前辈照顾。” 　　“听说元素天赋者的形成和性格息息相关，我之前就猜您是火元素天赋。”所以拿了灭火器来。 　　“我连水桶都准备好了。” 　　李青山抹干净脸，磨牙：“行啊，懂事儿。” 　　“是不是打算灭火器摁不住，就拿水拖把摁我的脸阿。” 　　游仙蓁心里点头，嘴上不吱声。 　　两人很快定计，达成情报共享，再次搜索校园。 　　但是，游仙蓁忘了一件事—— 　　没人知道学校里还有没有其他渗透者。 　　如果有，这楼下做操做到最后，没躺下的都是渗透者。 　　是平洋人？酆都人？ 　　还是，监视渗透者的人呢？ 　　楼下还在做操，满地人肉滚滚。 　　轰隆一声巨响，打破舞动青春的旋律。 　　正校门被火炮击中，巨大烟尘过后，铁门顷刻碎裂，一只小队在灰烬中现出身影。 　　浓雾中，看不清人面目，只看到六人胸前张牙舞爪的荧光色logo。 　　是酆都鬼首标志。 　　酆都渗透者东风小队，抵达三中据点。 　　烟尘散去，东风小队进入校园，面对操场上一地烂肉：“……” 　　这谁啊，这么好心，还得白送功劳的。 　　副队魏红愁吐掉口香糖，拨通讯。 　　短暂的忙音，信号很快接起。 　　魏红愁撩撩红发，和上司说话下意识挺胸抬头，身材傲人： 　　“市长，我，红愁。” 　　“撒加外城的三中据点被拔得差不多了——不是我们拔得，手法很粗糙，怀疑是新人做的。” 　　“——我知道，仙子是咱兄弟，他妹就是我妹，就算撒加城是人间地狱，我也肯定把游仙蓁给他找着。” 　　“一码归一码，撒加城的前期情报，有严重失误啊。” 　　“这烂城基建菜鸡，城防破烂，全靠幻觉屏障撑住了——以假乱真，简直完美。” 　　“撒加市长是个吊货啊，他的天赋能力一定是幻觉系的顶级，不归顺咱们酆都就一定得毙了，现场毙，绝不能落在平洋手里。” 　　“别因为咱们酆都和平洋一样是发源东方文明的巨型城市，就手下留情啊。” 　　传声孔送出金属样的咯笑。 　　酆都市长孟秦先声线五分阴仄五分清朗，怪异得很，像百鬼低啸。 　　“可以。”孟市长说，语带回声，听的人后颈发寒。 　　“搅乱了平洋的算盘，回来记你们首功。 　　作者有话要说：　　李青山：我可太难了.jpg 　　游仙蓁真是个小魔头嘻嘻嘻。 　　她贴上李青山，是打算偷窃平洋的情报，帮助酆都，火辣辣做一把孤胆英雄——年纪小，中二得很呢。 　　舞动青春是我查的第三套中学生广播体操中的一个，我上中学那会儿，做的叫“时代在召唤”哈哈哈哈哈。 　　【注】：1、脑水转：方言，就是人机灵，会动脑子的意思。 　　最近一个方言up主传染了我，我痴迷上了奇怪方言词哈哈哈哈哈 第4章 万物起源游仙子 　　丁级城市撒加城，外城，三中据点。 　　10：30am，渗透者登陆第3个24h内。 　　狂风扫地，浓雾不散。 　　东风小队六人神态各异，其中三人神情沉稳，另外三人相对怯懦瑟缩些。 　　几人立在灰雾中，身上黑底银纹的酆都队服在暗淡天色中熠熠闪光，印花鬼首闪烁荧光，狰狞可怖，气魄雄浑，瞬间能止小儿夜啼。 　　侦察员祁琪从雾中急匆匆跑来，擦把汗水，呈上现场分析报告。 　　魏红愁接过，拍拍小姑娘脑瓜子，祁琪立刻就吐了。 　　魏红愁神情微妙：“……我长得这么恶心人吗，妹儿？” 　　不不不，副队是明艳大美人。 　　祁琪吐完最后一口，满脸菜色，虚弱摇头：“和副队你没关系。” 　　“主要是，这个三中据点，死尸味道太大了，呕。”说完又吐了。 　　魏红愁顿时了然。 　　祁琪还是个新手，是这次组队随机分配来的，阅历不足。 　　东风小队资格老，六人标配，其实常驻的只有正副队两位战斗员，其余四位队员经常更换新鲜血液。 　　这次来的六个人，三个老人头，祁琪就是另外三个新人头之一，大四学生，天赋名叫【掘地三十尺我也闻得到】。 　　顾名思义，祁琪嗅觉天赋异禀，能分得出来上万种气味，甚至辨清混合体中的成分，【极限值】：地下十米，绝对是做前期侦察、事故后查验的天才。 　　此刻的三中，满地尸块蛆虫，香飘十里，对五感类天赋者来说，真是噩梦连连灭顶之灾。 　　魏红愁体贴地递水杯让她漱口，提醒道：“妹，警惕。” 　　“这满城幻觉，和撒加市长分不开关系的。” 　　东风小队已经在外城连续走了七八个据点了，处处都是幻觉陷阱。 　　如此大的幻觉覆盖范围，让人不寒而栗。 　　事实昭然若揭。 　　单个城市范围内，除了市长，没有人会有这等威能，施加影响力达到指数级增加。 　　魏红愁不是游仙蓁这种天资好但欠缺经验的小嫩/鸡/儿,她阅历丰富，为酆都打下过不知多少平方公里的城市面积—— 　　她懂得很。 　　这撒加城的市长，是个无敌狼火。 　　他想利用全城幻觉陷阱，阻隔渗透者和外界的联系，再一网打尽。 　　魏红愁心道。 　　“撒加市长？” 　　祁琪初来乍到，有点懵，“副队，消息确定了吗？” 　　“撒加市长是什么系天赋？为什么让我警惕啊？” 　　魏红愁外冷内热，对待新人很耐心，她拍拍小姑娘脑门： 　　“大概率是幻觉系天赋者。” 　　“让你警惕是因为，五感——比方说你的天赋嗅觉——来源于神经细胞感知，而幻觉能够欺骗神经。” 　　“说白了，你闻到的味道，可能是假的。” 　　她望着满场血红，“照你汇报的，这场内血腥味浓郁，应该都是新死之人。” 　　“可为什么，我们能看到这么多蛆呢？” 　　魏红愁脚掌踢开一块碎肉，露出下面爬满黑蛆的肝脏碎块。 　　“刚死还热乎着，活人肉烂的这么快吗？” 　　副队一语道破。 　　要么嗅觉出错了，要么视觉出错了。 　　祁琪一瞬愣神，心脏怦怦跳，喃喃道： 　　“我、我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再扫视这落满雾气的操场，只觉得寒气嗖嗖从心底冒。 　　这到底是个什么魔窟城市啊。 　　活在城中的人，不是“活人”吗？ 　　魏红愁瞥她一眼，见她手掌白皙没有老茧，心下了然： 　　“妹啊，这是第几次参与攻城了？” 　　祁琪嗫喏，抠抠手：“第一次，我还在实习期。” 　　魏红愁：“……” 　　魏红愁神情瞬间一言难尽。 　　“现在的大学实习，都流行实战吗？” 　　撒加城很明显出现了前期预判情报失误，情况比想象中严峻太多，怎么能让学生娃来送死？ 　　退一步讲，就算是原定评级丁级城市，那也不该是学生实习的地方！ 　　“你校长叫啥，告诉姐，回去弄（neng）他。”副队安抚小动物似的，轻言慢语，吓得祁琪发抖。 　　“不是不是副队！” 　　祁琪赶紧解释，“我是酆都一大四年级生，今年本来该去庚级城市实习的，但是……市长团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个领队空缺，所以，就，那个领队的下属小队游离，该补丙级和丁级城市的人头不够，我们就凑了个空子，来顶了——” 　　“——想着……实习履历好看点。”祁琪越说越小声，紧张地说话有些颠倒。 　　魏红愁沉默片刻： 　　“空缺的市长团领队叫游仙子。” 　　祁琪嘴巴微张，惊讶道： 　　“咱们酆都鬼城军团的二统领游仙子？” 　　魏红愁深吸口气，“对，是他。” 　　“他也是东风小队进入撒加城的原因之一。” 　　“半年前，他被派去攻打扬州城，失败了，人也没回得来。”魏红愁语调颤了颤，闭上眼睛：“这确实不怪你们，事发突然，候补小队没到位。” 　　一大校长也是好心，想帮学生就业，就顶替报了上来。 　　错在，审核攻城资格的人，或许有内鬼。 　　祁琪察觉到副队的悲伤，有些内疚，转移话题问： 　　“副队，那，东风小队来撒加城的原因是……？” 　　魏红愁打开枪械包，提出□□，冷声道： 　　“来找熊孩子游仙蓁，兼顾渗透攻城。” 　　“她哥出任务不在家，这妹崽就离家出走了。” 　　“酆都出入境司说，游仙蓁跑来做了撒加攻城志愿者。” 　　“个完蛋玩意儿。” 　　“比你还小，屁事不少。” 　　祁琪抽嘴角：“胆子好大的妹妹。” 　　“呵，他哥是我们兄弟，不能不管遗孤。” 　　“等着吧，找着了她，我非把她屁股打烂。”魏红愁冷笑，抽出四十米长的大刀。 　　三中行政楼，三楼围栏前。 　　楼顶时不时掉下一两坨屙的新鲜猫屎。 　　李青山和游仙蓁暗搓搓趴在围栏后，冒个头顶往外看，为防止被楼下东风小队瞧见，俩人各自头顶猫屎，也不敢搓头发。 　　楼下，东风小队散开，即将进入行政楼搜查。 　　形势一触即发。 　　坏了，狭路相逢。 　　李青山心道棘手。 　　他不晓得这帮气势喧天的家伙是谁。 　　他只知道，这不是平洋人。 　　两方渗透者在目标城市相遇，会发生什么？ 　　要么携手合作，要么展开杀戮。 　　而现在，李青山势单力薄，没有和这伙人谈条件讲合作的资本。一旦被发现，十有八/九要被上刑逼问，吐干净情报后杀人灭口。 　　游仙蓁忽然小声打喷嚏，借机会抖掉了猫屎坷垃。 　　李青山神经紧绷，给她一个头槌：“你小声点！” 　　游仙蓁瞄一眼他头顶的黄金： 　　“……古人说，喷嚏和爱情是世界上唯二忍不住的事情。” 　　李青山翻白眼。 　　游仙蓁竖起手指，一本正经说： 　　“刚才一定有人骂我。” 　　“我预感超准的。” 　　李青山现在看她像看神经病：“你有毛病吧。” 　　“老实说，你到底什么天赋？” 　　游仙蓁装神棍：“高度机密，严禁外泄。” 　　李青山：“……哦。” 　　楼下红发女人走近几步，将手掌贴在行政楼墙壁上，一层金光如海啸波浪般推开。 　　光亮闪烁间，照亮了女人胸前的纹章。 　　——是闻名宇宙海的酆都鬼首，东方文明发源的巨型城市群标志。 　　李青山顿时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酆都人！” 　　游仙蓁也惊了，“哪儿呢？” 　　李青山瞬间冷汗湿了衣服，“怎么可能的，完全没情报说酆都也瞄上了撒加城啊！” 　　大失误！情报司干什么吃的！ 　　游仙蓁眯眼，很敏锐地反问：“会不会，他们是假扮的酆都人？” 　　“鬼首标志盗版遍地，做一套还不到十块钱呢。” 　　“街头游兵散勇，装逼耍帅必备。” 　　害，这东西她可见的太多惹。 　　李青山一憋：“……” 　　“要是酆都市长那大魔头听到，你小心被扒皮噢。” 　　他紧盯着魏红愁，脸色发白，细看有汗水从额角渗出： 　　“不，他们是货真价实的酆都人。” 　　“我想起来了。” 　　“这女人叫魏红愁，酆都知名霸王花。” 　　魏红愁？ 　　好耳熟的名字。 　　游仙蓁试探：“为什么叫霸王花？” 　　“哦操！” 　　李青山暴躁了：“你到底什么背景？来参加攻城，连基础的各城百强天赋者都不知道吗？” 　　“找死！” 　　游仙蓁装怂，没说自己记忆还没完全恢复的事： 　　“说说嘛，老哥。” 　　李青山舔舔嘴唇，借说话缓解紧张，实际上手掌颤抖出心： 　　“酆都魏红愁，超人系天赋者。” 　　“天赋名【王者初始也是脆皮青铜】，能够将一切天赋者的能力原始化，实现降维打击，最后在她擅长的体术领域，殴死对手。”这话他说的咬牙切齿。 　　简直是群战王者！ 　　游仙蓁听的咋舌：“好狂野的天赋！” 　　“但是你不用担心啊，火元素原始化还是元素。” 　　李青山苦笑摇摇头，压低声音说： 　　“不一样。” 　　“我现在体内积蓄的火元素能焚烧毁灭一座小型城市。” 　　“被她碰过后，我估计只能只能烧干楼下这片草了。” 　　楼下草坪才十米见方。 　　游仙蓁默默看向可爱的小草地：“……” 　　“真让人嫉妒。” 　　“可我看她身旁这姑娘，挺菜鸡的，说不准能拖拖魏红愁的后腿。” 　　李青山疑惑：“何以见得？” 　　她脸上的稚气怯懦和我当初在学校里一模一样。 　　游仙蓁心道，嘴上说：“猜的。” 　　李青山冷笑：“那我还猜你垃圾呢，单城百强都不知道。” 　　“呵，单城不知道，宇宙海巅峰榜你肯定也一知半解。” 　　金光波动范围越来越大，整座楼楼体却不见动摇，游仙蓁无意和李青山斗嘴。 　　不知道这原始化天赋能不能破除或削弱幻觉系。 　　“你为什么还不跑？” 　　她推推李青山。 　　李青山：“？？？” 　　游仙蓁指着爬到身后白墙上的金光，面无表情棒读： 　　“魏红愁的能力波动已经覆盖上来了。” 　　李青山一回头，吓得浑身毛炸：“卧槽这么快的吗！” 　　被金光捕捉就死定了！ 　　分分钟暴露所在！ 　　但是—— 　　“你怎么不跑！”李青山阴沉着脸恫吓。 　　游仙蓁无辜摊手：“虽然我说不清我的天赋是啥，但，魏红愁的能力应该对我无效。” 　　“我急啥。” 　　“哥，赶紧跑吧，不跑火元素五大基础元素之首的美名就要败在今天了。” 　　李青山：“……” 　　火元素天赋者风评被害现场XD 　　“想得美，我跑了，这栋行政楼搜查所得就成了你的战利品，当我是傻逼吗？” 　　李青山凶相毕露，早上怜惜少女年龄小的体贴全然不见，眼看着就想掐死游仙蓁。 　　游仙蓁反击快速，别住李青山的胳膊就想咔嚓掰断。 　　两人你来我往，瞬息过招十几次。 　　敌手在侧，这俩货就掐了起来。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忽然，背后金光停住了，随后，退潮般收缩回去。 　　扯头花忙撕逼的两名渗透者齐齐转头：“……” 　　低头一看，潜伏在楼内的另一名平洋渗透者被彪形大汉提着脖领子，扔在了操场上。 　　不好！ 　　李青山瞳孔紧缩，恐惧像蛇爬上心头。 　　两人目睹平洋渗透者被严刑拷打，东风小队手段凛冽，差点将平洋渗透者的肠子当场掏出来，一地鲜血。 　　魏红愁一出手，就将这名金元素渗透者的能力弱化到菜鸡，随后，情报被掏干净的平洋人被扔垃圾似的扔在草坪上，血染青草。 　　魏红愁示意祁琪，“去，妹，了结了他。” 　　祁琪怯懦到腿发抖，忍着恐惧，手掌颤抖到不可思议，却心知这是必经之路。 　　她艰难地举起枪。 　　楼上，李青山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 　　游仙蓁看他一眼，机敏问： 　　“要救吗？” 　　李青山不说话，脸色惨白，思想斗争激烈。 　　一秒后他嘶哑问道：“怎么救？” 　　“明知道对方实力惊人，保存有生力量才是上上选。” 　　“可是——” 　　“可是你还没心硬到能坐视同伴被杀，而无动于衷。” 　　游仙蓁将装满水的拖把桶提上来。 　　“……” 　　李青山转头看她。 　　游仙蓁:“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也许天赋很好，但心中良善未绝。” 　　“早上街头相遇，我戳穿你渗透者的身份，你本该杀了我，却因为我是个高中生而放生。” 　　“你就是这种性格。” 　　李青山：“所以你是高中生吗？” 　　游仙蓁沉默：“……” 　　“壮士，好重点。” 　　“不是。” 　　李青山叹笑：“好，如果成功，这栋行政楼算功劳积分时，归你的功劳。” 　　本来就是我的。 　　游仙蓁心道，提好水桶对准围栏下，“烧开水会吗？” 　　李青山笑道：“我会玩火，自然会烧开水。” 　　说完，游仙蓁一桶水从围栏哗啦泼下去，紧接着，一团火从空中迅速追上，将脏水变得滚开。 　　灼热的水蒸气直扑地面，正朝着祁琪头顶泼去！ 　　“小心！” 　　魏红愁断喝一声，眼明手快，重重一脚踢开祁琪。 　　哗啦一声，五斤开水落空。 　　祁琪坐在地上痛苦的揉肚子，差点被踹吐血。 　　副队下手真重。 　　祁琪委屈地想。 　　紧接着，楼上游仙蓁掏出腰间绳子，拴在栏杆上，嗷一声，发出洪荒之力，人猿泰山般从三楼破空坠落！ 　　真敢跳啊。 　　魏红愁有些惊讶，下意识想躲开。 　　谁知这小鬼人不大身法超神，整个人像是摁了加速键，猛冲上来就是一jio！ 　　“嘶——！” 　　魏红愁被踹的倒退三步，心头火燎，挑眉眼神一冷，杀人之意骤起！ 　　一抬头就看到偷袭者下锅捞面条似的，将草坪上半死不活的平洋渗透者揣起来就跑，借着绳子的荡冲之势，又嗷一声冲上了二楼，翻过栏杆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在玩过山车。 　　魏红愁：“……” 　　正在楼上搜索的雷东风队长探头看，怪叫一声： 　　“啊哈，酆都百强者被踹现场。” 　　你妈biu！ 　　魏红愁：“……” 　　魏红愁发誓，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最轻敌的一次被偷袭成功。 　　“平洋人！” 　　东风副队低声咒骂，美丽的容貌被表情搓皱。 　　她低声传讯通讯器，让剩下几人警惕： 　　“兄弟们，楼内还有平洋人，小心。” 　　“不，不对。” 　　侦查员祁琪神色凝重：“副队，刚才那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魏红愁一顿，心道不妙： 　　“什么意思。” 　　祁琪指了指魏红愁腰间的护身符。 　　这是游仙子当年给市长政治团兄弟每人一个的宝贝，以防万一： 　　“你让我闻过护身符的味道。” 　　“也解释了来撒加城找人的事情。” 　　“刚才的偷袭者，身上气息和护身符重合度很高。” 　　“我觉得，她可能和小队要找的人接触过，或者——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魏红愁撩头发的手一停，下一秒豪气干云大骂： 　　“卧槽游仙蓁这不省心的妹崽！” 　　“搞什么不好和平洋渗透者瞎混！” 　　“想死了!” 　　二楼疯狂逃窜的游仙蓁再次狂打喷嚏。 　　我刚就说，有人骂我吧。 　　少女咋舌。 　　同时，楼内搜索的几名东风小队队员接到魏红愁指令，开始朝二楼汇聚。 　　酆都人内讧现场，近在咫尺。 第5章 内讧现场 　　广播的音乐早已停止。 　　追踪者的脚步声很快在楼梯上响起。 　　二楼走廊，游仙蓁正在加速冲刺。 　　她天生怪力惊人，拖着个半死不活的平洋人狂奔依旧是五十米冲刺的极限速度，哐哐哐，一连踹开了七八个办公室门，全部虚掩做伪装，随便挑了一间躲进去。 　　奇怪。 　　她躲在门后数心跳，觉得没来由的脉搏非常快，心虚气短。 　　这不该是游仙蓁正常的生理状态，她的体能，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从没如此衰弱过。 　　李青山的同伴睁开眼睛，脸色苍白虚弱道：“谢……谢谢。” 　　“不客气，有你报恩的时候。” 　　游仙蓁从书包摸出砖头——正是被人皮爹妈狂砍时，顺手抄的楼道堵砖—— 　　随后，一砖拍向平洋人。 　　武功再高，也怕砖头。 　　平洋渗透者白眼一翻，气都没吭一声，噗通，倒地不起。 　　游仙蓁苍蝇搓手，目放狼光，对他快速搜身。 　　她知道自己是酆都渗透者的预备役，也明白楼下的酆都人是亲故，比平洋人靠谱的多。 　　但是—— 　　一来游仙蓁这趟出城，是偷跑出来的，她不想被抓回去认罪。 　　二来，说好的要倒贴平洋人偷情报，刚开头就横跳？想得美。 　　中二病绝不认输！ 　　游仙蓁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宇宙无敌美少女。 　　拉开包，平洋渗透者的装备真是让人艳羡。 　　枪械工具一应俱全，还撸了个开机状态的平洋通讯器，上面实时通讯里哔哔啵啵闪动着一堆名字。 　　游仙蓁摆弄通讯器，后知后觉想起来—— 　　自己现在是预备役、志愿者，手腕上的酆都通讯器虽然打入了血管，却没有正式渗透者的联络网功能，只能单点传输，不能实现一定区域内的信息共享。 　　这很麻烦。 　　既不能给酆都人传消息，也不能接收消息，更别说记忆迷障没有完全破除，游仙蓁都想不起来和自己同批次投放撒加城的渗透者还有谁。 　　得想个办法，游仙蓁心道，她侧耳听着楼梯动静，将枪械包中的捕捉枪掏出来，在枪表伤设了个三十秒倒计时。 　　浓雾堆叠，三米可视范围都勉强。 　　魏红愁闻着雾的味道恶心，蹙眉翻看手中的护身符。 　　祁琪给她倒点水，“副队，别太着急了。” 　　“咱们找的游仙蓁，说不准并不在这儿。” 　　魏红愁嘴角微动，笑意不达眼底： 　　“不在这儿？那更糟。” 　　“我信你的天赋，妹，护身符的味道出现在刚才的平洋渗透者身上，那就证明她很可能和游仙蓁接触过——或者，那就是她。” 　　“这怎么得了？” 　　“不是她，那游仙蓁就十有八/九被绑票或者撕票了。” 　　“是她，哈，酆都情报三巨头的妹子，做了平洋的探子？” 　　“——我酆都可丢不起这个脸。” 　　魏红愁一把揉皱了护身符，怒气勃发。 　　“要真那样，最好能宰了她，烧成灰，就地扬了，省的脏游仙子的眼。” 　　东风副队冷冷说，眼皮都不跳一下，美艳容貌吐字如魔，通身的气场让人联想到她赫赫威名背后的白骨成山。 　　祁琪听的浑身发冷：“姐，没那么巧，撒加城三百万人呢，哪儿能一个照面就遇上？” 　　“也许我真闻错了。” 　　“你可以祈祷试试。” 　　魏红愁冷笑，没再接话，神情阴郁。 　　队长雷东风身法如燕，率先冲上二楼，给楼下两位女士吹口哨，打个招呼： 　　“就位。” 　　“楼下两位看着点。” 　　魏红愁点头示意，随即张开金色光网，光芒如绿蔓爬山虎，簌簌波动着笼罩住二楼。 　　降维打击之下，没人施展得开手脚，谅那平洋人也没辙。 　　祁琪心中些许怜悯，不知是可怜生死未知的游家妹妹，还是叹息即将惨死的平洋渗透者： 　　“副队，游家妹妹那么小，为什么偷渡出境？” 　　“而且，你刚说三巨头……”祁琪声音越来越低，怯怯抬头看副队，我见犹怜。 　　魏红愁本身是酆都市长团一员，情报三杰也是。 　　当着市长团成员的面，谈论三巨头，祁琪感到莫名的恐惧。 　　宇宙海中，酆都城是第二梯队，是个正在成长中的超大型城市群。 　　酆都主城【酆都】是座甲级城市，资质绝佳，发展潜力惊人，后续吞并了数百座城池，合并成了如今的乙级城市群。 　　然而，数百年来，甲级城市多如过江之鲫，大鱼吃小鱼吃到最后，能演变为城市群的就那一二百个，酆都靠什么取胜？ 　　靠的就是韬略非凡，能力拔群，经天纬地的市长团。 　　他们是城市的功臣，代代轮换，用生命向城市宣誓忠诚，并获得【城市之心】的信赖。 　　魏红愁、雷东风都是是本代市长团成员。 　　祁琪对她又敬又怕。 　　魏红愁见她脸色发白，神情畏惧，轻笑道： 　　“紧张什么？” 　　“三巨头就是三巨头，目前酆都很能抗事儿的仨人而已。” 　　“一个是市长孟秦先，一个是天网系统的实际掌控者陈重明，剩下这个就是游仙子。”魏红愁垂眸，掏出支烟点上，青烟缭绕间，她神情有些惆怅。 　　祁琪闻着烟，大气不敢喘： 　　“副队，游队长的天赋是什么？” 　　魏红愁看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不明显的警告之意： 　　“记住，妹崽。” 　　“下次遇见市长团，人家不说，你不要问天赋。” 　　祁琪：嘤嘤。 　　“好、好的。”祁琪结巴道，快被喜怒无常的副队吓哭了。 　　魏红愁被逗乐了，“屁大点事，游哥人都没了。” 　　“他是个吞噬者，酆都守夜人游仙子，前任鬼城军团第二顺位统领。” 　　“天赋名叫【穿过你的颅骨我的手】，能够剪断拼接和储存记忆，非常……难以形容的一种天赋。” 　　“听起来鸡肋，但游哥能在鸡肋上开出花来。” 　　酆都守夜人？ 　　这什么名讳？ 　　祁琪见识不足，没法敏锐的认识到剪切记忆，和把控酆都命脉之间的关系。 　　魏红愁看出她的疑惑，稍作解释： 　　“游仙子在城内，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二统领。” 　　“然而，他真正博得万千声望是在宇宙海——在那儿，他更多被叫做酆都守夜人。” 　　“反正，你只要知道，他真的很重要。” 　　“扬州之战他阵亡，我酆都也是真的损失巨大，就够了。”魏红愁含糊解释，将手中烟吸干。 　　祁琪点头，忽然一阵尖锐枪响，子弹冲着楼下扫射而来，两人墩身快速躲避，二楼传来异动。 　　哐哐哐一串响。 　　二楼连续十几扇玻璃窗突然炸裂—— 　　楼上，四个队员躲避烟尘，尘土气像刚爆炸了似的从一扇扇窗户中冲出来。 　　队长雷东风闭上眼睛，侧耳细听。 　　浩大听域内，细密鼓点般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风从哪儿来，哪儿就是目标行走的方向。 　　然而现在，有两个声音【1】。 　　空气中还有玻璃碎片稀里哗啦滑落的声音。 　　他有几秒钟，分不出目标人物的脚步声究竟在哪儿。 　　该死，这次队员搭配，要是有一个擅长正面群攻的就好了。雷东风心道，又动动耳朵，扫视眼前长廊，都是一排排碎裂的窗框，一扇扇要开不开的门。 　　还知道做伪装。 　　雷东风微觉有趣。 　　余光中忽然金属色一闪，左侧三米窗边猛然爆射出一发捕捉网，带着倒刺的绳网迎面扑来！ 　　雷东风：“……” 　　我躲！ 　　他旁侧一步，轻松躲过，身后的实习生就没他这歌身手了——被捕捉网“绑”一拳，正中天灵盖！ 　　巨力将他重重地掼了出去，推出围栏，随后实习生一声凄厉惨叫！ 　　捕捉网牢牢吊住了队员，他在网里抖如筛糠，挂在二楼，仿佛临着万丈深渊，嘶声尖叫。 　　雷东风：“……” 　　这是二楼，小兄弟。 　　楼下，魏红愁搭凉棚嘘他：“你屁股离地区区三米远，摔不死，小同学。” 　　“队长，你行不行啊！” 　　雷东风摇头笑，一脚踢碎木门，却只看到窗边架着捕捉枪，上面设定了自动发射时间，正好三十秒。 　　没人。 　　他眯起眼睛。 　　只有一个破碎的墙洞，仔细看，墙洞边缘还冒着烟气，一看就是刚打碎的。 　　雷东方上前几步，往墙洞里看，惊讶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一串的房间，是相通的，洞洞相连，有人在三十秒内一连打通了二楼七八个办公室的隔墙，直到最东头那一间，露出外头灰白色的天空。 　　好简洁的手段！ 　　利用捕捉网和扫射玻璃吸引注意力，同时借助墙洞脱身。 　　简单便捷，可操作性极强。 　　至于墙洞什么时候打通的？ 　　雷东风想起了刚才密集却毫无命中率的枪声。 　　那必然是为了掩盖在墙上打动的破碎声。 　　“不错啊。” 　　雷东风心道。 　　不过，三十秒不到打穿这么长的洞，这人怕不是个挖掘机转世吧。 　　还没照面，宇宙无敌美少女游仙蓁已经在雷东风队长这儿挂上名了： 　　人型挖掘机。 　　雷东风回讯： 　　“红愁，这平洋渗透者也是个超人系，力量增强型。” 　　“挖洞跟土拨鼠似的。” 　　“已经跑了，联络周围的同胞，展开协同搜捕！” 　　他看起来不怎么着急。 　　魏红愁的声音从传讯器传来：“不可能。” 　　“我的天赋领域之下，超人系都是菜鸡。” 　　“你给我徒手碎墙试试？” 　　“我可以啊。” 　　雷东风失笑：“那你怎么解释，几十秒打洞十堵墙这种事呢？” 　　魏红愁沉默：“……” 　　“可能天赋异禀吧。” 　　两人聊天的氛围轻松愉快，没太在意逃跑的渗透者。 　　祁琪很有眼力劲儿，看正副队聊天打屁，她就赶紧吊绳索爬上二楼，准备把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同学救下来。 　　同学鼻涕一把泪一把，看到祁琪上来，哇哇大哭起来。 　　“闭嘴。” 　　祁琪红着脸呵斥，开始费劲的解捕捉网。 　　“班长。” 　　同学委屈地很，吸吸鼻涕。 　　祁琪叹口气，“行啦，别哭了，就荡了会秋千，是吧。” 　　“也没大损失。” 　　屁啦。 　　被捕捉网推出围栏掉下去的一刻，失去重力即将丧命的恐惧，真是吓得人大小便失禁。 　　同学撇嘴，不敢多说什么，“这是实习，还是要命啊。” 　　祁琪：“是要命，满意了吗？” 　　“我们这实习，真的，是祸不是福啊。” 　　同学惊讶地望向她，祁琪摇摇头，没说什么。 　　两人正要顺着绳索下来，忽然，广播里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 　　俩学生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 　　“舞动青春！” 　　瞬间，气氛突变！ 　　楼下满地死人肉蠕动起来，血红腥滑，它们手脚分离，支愣着骨头掉着肉，在操场上摇晃，宛如地狱中的恶魔肉林，血块散落一地。 　　然后，他们原地做起了广播体操。 　　俩学生：“……” 　　忽然想表演个前/列/腺失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麻麻啊啊啊啊啊啊！”俩人抱头尖叫。 　　正副队也被吓了一跳，二楼雷东风动动耳朵尖，暗中蹙眉。 　　整个操场都在脚掌乱踩，足音杂乱，对他这种顺风耳，实在是太不友好了，是致命干扰。 　　魏红愁好奇戳戳身旁一个做操的骨架，笑语：“做的挺开心啊。” 　　骨架扭扭脖子，拨拉开她的手，接着做扩胸运动，一块肉从肋排间落下来，砸在魏红愁脚上，一泡脓血染开。 　　魏红愁低头看，眼神一凝：“……” 　　她忽然明白了！ 　　明白什么？ 　　她明白东风小队刚来时，三中据点是因为谁、被什么样的手法拔掉了！ 　　就是这样！ 　　如此的狂舞，让行尸骨肉分离！ 　　那现在，又是谁，打开了音响？！ 　　魏红愁脑水转啊，马上传讯： 　　“队长！不要放松警惕！” 　　“刚才那人没走！小心！” 　　雷东风一顿，信号忽然不太好：“什么？” 　　“红愁我没听清。” 　　不等他说完，广播中音乐一变，变成了急促的上课铃声。 　　叮铃铃！ 　　催命般的上课铃呼唤着属于校园的“正常秩序”。 　　什么正常秩序？ 　　——该上课了。 　　满场人肉骨架顿时暴动，他们似乎没想到上课铃响得这么早，又像是赶着上课，轰隆隆朝行政楼和背后教学楼挤去，尸潮涌流，挤得东风小队队员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魏红愁掏枪射击，百发百中，但行尸太多，她力有不逮，甚至被挤得手都伸不开，一身污血。 　　俩学生瑟瑟发抖吊在楼上，寒风中晃悠，上去也不是，下去也不是。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从二楼某间办公室冲出，嗖嗖地爬下捕捉网吊绳，给了俩学生一人一个头槌。 　　祁琪嗷一声喊起来：“谁啊！” 　　紧接着，腰间一凉，备用腰包被摸走了。 　　——这偷袭者还用小冰手掐了祁琪腰间软肉一把。 　　臭表脸！ 　　祁.受到轻薄.琪：“……哇哇哇！” 　　祁琪也大哭起来。 　　雷东风猛然回头！ 　　出现了！ 　　脚步声！ 　　他凭着听域中的足音一阵扫射，浓雾弥漫，子/弹落入雾中。 　　随后，一道稀薄人影被枪弹击中，浑身一僵，从围栏径直摔掉下去，落入楼下滚滚涌动的尸潮中。 　　上课铃响了很久，行尸一直没散。 　　直到雷东风进广播室关了播音，行尸才重新变成满地烂肉。 　　“有意思，三中据点的幻觉迷障，竟然是逻辑型。” 　　队长摇头，从二楼一跃而下。 　　果不其然，鲜血淋漓的操场上，没有偷袭者的尸首。 　　跑了，这次彻底跑了。 　　魏红愁在用探测器检查痕迹，见雷东风跳下来，问：“如何，射中了？” 　　雷东风点头：“是，追踪弹至少命中一发，保证三天有效追踪。” 　　“我的耳朵绝对不会听错。” 　　魏红愁敷衍：“是是是，您顺风耳嘛。” 　　三中环校枫叶林。 　　“嘶——” 　　游仙蓁倒吸气，咬牙撕开绷带，李青山沉着脸，用火焰烧灼刀片，给她取小臂上的追踪弹。 　　旁边昏着的，正是被游仙蓁救出来的渗透者。 　　“大恩不言谢。”李青山绷着脸说，轻柔地帮游仙蓁去弹片。 　　“应该的。”游仙蓁龇牙咧嘴，回应道： 　　“不用介意疼痛，你剜深点，还能取出来更快。” 　　好心当作驴肝肺。 　　李青山盯着她：“……” 　　“你是不是也是平洋的渗透者，记忆迷障没消除干净，所以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平洋批量潜入渗透者，李青山根本不可能每个都认识。 　　游仙蓁挑眉，福至心灵，似是而非说： 　　“你没发现吗？” 　　“我们从来都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没错，同一阵营指：推了撒加这座城。 　　李青山：“……” 　　忽然想笑。 　　“恩人啊，年轻有为！”李青山和游仙蓁亲切握手。 　　两人驴唇对马嘴地讲了一通，交换通讯编码，约定好组团前进。 　　刚才一通疾跑，脚上单薄的夹板碎了，血又开始淌出来。 　　游仙蓁瘸着慢慢走在后面，打开刚顺来的腰包。 　　实习生装备肯定没现役多，但是…憨憨好偷啊！ 　　果不其然，有个备用通讯器，崭新的很，连个手指印都没有。 　　她输入自己的指纹。 　　屏幕亮起来。 　　开屏界面一个黑黢黢的银边鬼首，随即出现字幕。 　　【酆都天网系统欢迎您】。 　　她登陆自己的账户。 　　@祝你做噩梦。 　　审核通过很快。 　　酆都对待域外征战的攻城手，权限向来放的很开，方便行事。 　　点击【坐标共享】，一张撒加城全景图出现，上面零零散散点缀着着代表酆都渗透者的蓝色坐标，星星般闪光。 　　大概三四百，并不多。 　　游仙蓁偷瞄一眼李青山的通讯器：“……”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代表平洋渗透者的紫色简直要布满全景图的每一个小方格。 　　游仙蓁：“……” 　　心情复杂。 　　通讯器机装社群忽然弹出对话框，名叫【实习群】。 　　“呦，新id啊。” 　　“卧槽，登陆地，撒加城？妈呀！祁琪学姐你可太有出息了你！” 　　“牛掰格拉斯！” 　　“不对吧，撒加城不是待定城市吗，敲定说攻城了？” 　　“没有啊，我刚还看新闻说，是平洋要开干了，和咱酆都有啥关系？” 　　“傻了吧楼上，就算是真和酆都有关系，咱们这些轮休的也不会知道啊 ，任务没完成信息不解禁，保密守则忘了？” 　　“祁琪，听我的，在战区就要注意安全，还有，把定位坐标关了，被抓住你暴露坐标，就等着抄保密守则五百遍吧！” 　　游仙蓁沉默，一字一句敲： 　　“我不是祁琪。” 　　“你们是谁？” 　　酆都天网中心。 　　陈重明睁开眼睛，隐约的光芒闪烁在他瞳孔中，像自然界最清透的太阳光。 　　窗帘拉的严实，一股神奇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孟秦先在黑暗中呲溜呲溜地吃泡面，倍儿香。 　　陈重明一睁眼就闻到一股泡面味儿：“……” 　　还是藤椒牛肉味的。 　　“我看到了，秦先。” 　　“游仙蓁的id登陆了天网系统。” 　　孟秦先一口喝干泡面汤，连点底儿都不给老伙计留： 　　“行，就近找人，抓了她。” 　　“得给仙子一个交待。” 　　“要真像红愁说的，游家遗孤叛变——” 　　“——就地宰了，没情面。” 　　陈重明眼神四下扫视。 　　很好，只有一桶泡面，还被吃了。 　　“血亲是比老乡更容易出现相似天赋的品类。” 　　“酆都现在缺了游仙子做守夜人，【地府】的暴动频率将变得不可控，得尽快找个能顶替的天赋者来。” 　　孟秦先抬眼，剑眉动了动：“想说什么？” 　　“觉得我一个和【地府】沟通不好吗？” 　　陈重明皮笑肉不笑：“我担心你事儿多还要安抚城市之心，被累死。” 　　孟秦先笑了笑，对身体负荷没多言： 　　“有道理。” 　　“希望游仙蓁是个有用的吧。” 　　陈重明提醒道:“她应该还没到二十。” 　　“今年的天赋体检还没到时间呢。” 　　孟秦先挠挠下巴，“那就卖个便宜。” 　　“今年的酆都天赋体检，整体给我挪到撒加城去。” 　　“把那拨儿冒冒失失的实习生，一起测了。” 　　“攻城进度中检测的天赋品类，是最准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游家哥哥牛逼吧。 　　游仙女同学的身体没出实质问题，但她遇上了一些特殊情况（不是大姨妈），后续揭晓。 　　孟市长的全文第一次说话，像个制杖。 　　【注】：两个呼吸声，是因为还有一个李青山。雷东风是顺风耳，主动技能，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听见的，要真一直听着，人都要疯了。 第6章 酆都国土榜 　　撒加城结构简洁，只有内外两层“圈城”。 　　内城资源优渥，自从平洋展露了吞并了野心后，连续几年内城都布设重兵。 　　而外城—— 　　眼下，已全然沦为了冰寒死雾的幻觉地狱，用来囚禁游仙蓁和李青山等外城渗透者。 　　稍微懂点行的人，就该明白，除了市长，没人能将单一防御手段的影响力扩张到覆盖全城的级别。 　　原理很简单。 　　要覆盖城市整体，就必然要和这座城的“意志”【城市之心】达成协议。 　　而城市之心，通常来讲，很难沟通，很不信任人类。 　　它们就是城市的意识本体，天生拥有守护意志，一切对城市心怀不轨的势力，都会激发城市之心的顽强抵抗。 　　有些一二线城市的城市之心，连灵智都开启了，智商狡诡不逊于天赋者，性格暴戾凶残的，能做出比人类可怕百倍的行为。 　　举个例子。 　　【浮萍纪元】早期，当年的亚特兰蒂斯还不是二线城市，它的城市之心【水神】，曾因为渗透者入侵严重，事态无法控制，直接越过市长做出决策，启动了城市防御，引发海啸—— 　　无情的海水将渗透者占领的两个分区淹没，罔顾城民性命。 　　死亡黄昏过后，三百万城民陪着数千名渗透者遛弯去了黄泉路。 　　后续，因为对市长的领导力失望，【水神】又淹没了市政楼，将现任市长团悉数杀死，尸体排队挂在楼外风干示众，催促城市重新选举。 　　事情一出，宇宙海震惊。 　　亚特兰蒂斯的城市之心也一战成名，成了宇宙海出名的凶恶城市意志。 　　往后，做他家市长，那都得战战兢兢，提着脑袋干活。 　　外乡人如果想和城市之心合作，夺取本城，难如登天不说，就算合作成功，也容易达成“装逼不成反被艹”成就，被城市之心当傻子骗，然后反杀—— 　　眼下撒加城协调恐怖又规模宏大的幻觉防御，除了和城市之心深度信任、互相陪伴成长的现任市长，无人能主导。 　　汪圈圈【1】，现任撒加城市长，幻觉系天赋者。 　　宇宙海幻觉系强者榜上没有他，叱咤风云的各位市长名字编成名录，也从未听说过此人。 　　这当是位不世出的强大天赋者，能经营和守护城池到如此地步。 　　走出三中快一小时，恒星的光明渐渐播撒天空，浓雾却不见消散。 　　身上数处伤口迸血，疼痛使人清醒，游仙蓁想明白了所有关卡。 　　但她还是没想起丢失的全部记忆。 　　那封遗书，她始终不知道没写完的落款，是谁。 　　这名字如此熟悉，就在心尖和嘴边，念及便觉剧痛——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走吧，去乘坐地铁，进内城。” 　　李青山不清不楚地说道，语气有些焦急。 　　平洋攻城在即，渗透者一定要先于主力部潜入内城，方便后续里应外合。 　　“你老盯着手腕看什么？受伤了？” 　　游仙蓁望着天空，灰蒙蒙的，不见一只飞鸟。 　　她心中始终盘桓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愁： 　　“没事。” 　　“你记忆完全恢复了吗？” 　　李青山挑眉，没直接回答：“怎么，你还是半智障状态？” 　　游仙蓁：“……” 　　“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还没想起来。” 　　李青山挠挠下巴，神情有些费解，想了片刻，“我也不是精神类天赋，说不出个一二三。” 　　“但记忆这东西吧，分核心记忆和边缘记忆，就像圆形迷宫，你闯关时，总是需要从最边缘开始，才能逐渐走到中心吧。” 　　“边缘记忆倒不是说都是不重要的东西，只不过很多是距离现在比较近的事情，所以想起来的快。” 　　游仙蓁默默揪眉毛：“我以为，会先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 　　李青山不客气地笑话她：“肤浅，肥皂剧看多了吧。” 　　“不对啊，你哪儿上的学啊，《自体异常恢复策略与办法》是高等教育必修课啊。”他眯起眼睛，漫不经心问，语气轻松，问题却锋利如刀刃。 　　游仙蓁微笑圆场：“我功课不太好，回去一定好好补。” 　　是吗？ 　　李青山挑眉，没多说什么。 　　他全信游仙蓁平洋渗透者的身份吗？ 　　怎么可能。 　　不过游仙蓁明言没恢复记忆，也就没法彻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平洋同胞。 　　现在，队友散布全城却鞭长莫及，进入内城前还有不知多少险滩要趟，找个疑似的朋友，比单打独斗强太多。 　　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青山也隐瞒了重要情报。 　　比如说，平洋渗透者团体目前在撒加城的分布据点。 　　比方说，渗透者一定要在登陆【四天】内潜入内城，突破幻觉监狱的原因。 　　四天。 　　这是个重要的时间，平洋渗透者大多知道。 　　但，游仙蓁不知道。 　　此刻，已经是登陆的第三个二十四小时的最后三小时了，黄昏晚霞散尽之时，即将进入第四天。 　　酆都天网通信系统，一大实习群。 　　游仙蓁留下“祁琪很安全，大家放心”光光一句话，就从此闭麦，面对一大校友唾骂或逼问再也不吱声了。 　　管理员紧急夺命@群主： 　　“蓝淳蓝淳！救命啊！有群里实习学妹遭遇不测了！” 　　轰隆一声巨响。 　　定点爆炸成功。 　　眼前的平洋渗透据点被完美拔出，硝烟散尽，一地尸体横七竖八。 　　蓝淳被爆炸声轰的耳鸣，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手臂被弹片扫过，迸出一片血花子，疼的人直哆嗦，他赶紧用牙齿撕开纱布，给伤口包扎。 　　【看到了。】 　　他单手敲字，回复很慢。 　　管理员：【你搞啥，回复这么慢！出人命了要！】 　　“小心。” 　　队里前辈拔开注射器帽，猛地给蓝淳来了一针破伤风，蓝淳疼得龇牙咧嘴，打字顿时飞快： 　　【我搞啥？】 　　【我在执行渗透者任务啊亲人！那学妹是“可能”要死，老子是“马上”要死了啊！】 　　管理员吓了一跳：【你不是在轮休吗？天网系统不是搞监控的吗？还要下一线？】 　　蓝淳：“……” 　　【滚！】 　　【我大酆都何时有不下一线的工种？】 　　【天网系统确实主管地表事务监控，但是依然要参与攻城事务啊！我大天网出的战斗役一点不比你们鬼城军团少好吗！】 　　酆都鬼城军团现役.群管理员：“……” 　　【fine，你胖你有理】 　　【别咋呼了，赶紧开动你的大脑，这厮把小学妹祁琪的备用通讯器夺走了！】 　　蓝淳叹口气：【备用通讯器又不是现用的，别太紧张】 　　管理员立刻就炸了：【屁啦！】 　　【你毕业两年了你不知道，今年实习不是往常十八线小城，是丁级和戊级的中型城市啊！稍有不慎小命玩儿完，祁琪是我直系学妹我能不操心吗？】 　　蓝淳也被吓一跳：【祁琪是吧，哪个城啊？】 　　管理员的暴怒几乎透屏而出： 　　【撒加城！】 　　【就是新闻天天报的那个倒霉蛋儿！】 　　蓝淳：“……” 　　不会这么巧吧。 　　蓝淳默默抬头，看向新鲜被拔出的据点建筑残骸，倒塌的楼体上刷着红字： 　　【撒加城老年活动中心】 　　哦豁。 　　远看房子塌，没想到，塌的是自家。 　　外勤任务没解密前，情报不能外泄。 　　蓝淳不能说出自己正在撒加城执行任务，心情愈发一言难尽： 　　【确定是撒加？】 　　【学妹作为攻城组，就算是实习，能随便说出名字吗？】 　　管理员： 　　【那陌生人自爆的】 　　【id私信给你了，赶紧】 　　【相信你噢，你可是靠信息量校招闯进天网系统的大佬】 　　【id：祝你做噩梦】 　　蓝淳盯着，开始脑内检索。 　　校友出了安全事故，照理应该直接找城管，管理员却直接来找了蓝淳，他自然有非凡之处。 　　蓝淳，两年前毕业于酆都市第一综合大学，现年24周岁，罕见的信息类天赋者，万中无一，天赋名叫【人型自走图书馆】，能选择性记录过的信息，在思维宫殿构建知识高塔，需要时实现快速搜索，而且，永远不会忘记—— 　　甚至天赋者死后，活体大脑也能被挖出来提炼数据灌注进酆都天网系统。 　　因为这个天赋，蓝淳毕业就进了酆都天网系统。 　　酆都公务体系99%都是久经历练的退役攻城手，能作为应届生入选，必须是顶尖的优秀。 　　很快，记忆宫殿中挖出来了id信息。 　　Id祝你做噩梦挂在一个名叫“游仙蓁”的户籍上，该户籍归档在酆都1区噩梦岛区，学籍存档在酆都第二综合大学，显示户籍持有人两年前被开除。 　　蓝淳：“……” 　　哦操，活体1区人！ 　　还是个被开除的，二大眼瞎吧！ 　　【群主】：我佛了，祝你做噩梦是1区人，来自大名鼎鼎的噩梦岛区。 　　【管理员1】：……原来她说是同胞，还真是同胞？ 　　【群主】：请相信我的记忆，只要id 没错。 　　【管理员2】：1区是魔窟啊，没被吞并前的原城市之心真是太一言难尽了，都不好说到底是守护城民还是屠杀城民了，新生儿死亡率一半以上，今天能见到活体1区人，我得去刮个奖。 　　【管理员3】：牛逼啊，这地方出人杰的历史概率真是高。 　　【群主】：是啊，我大天网的首领陈重明大佬不就是噩梦岛人吗？ 　　【管理员1】：这话说的，守夜人游仙子不也是噩梦岛人吗？情报三杰有俩是老乡，噩梦岛送了多少英才吧。 　　【群主】：哈哈哈哈，就咱们市长不是。 　　【管理员1】：市长是老帝都人，全宇宙海都知道好不。 　　【管理员2】：所以，这个叫游仙蓁的，对祁琪应该没恶意？ 　　【管理员3】：有的话，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不过确认是同胞，会稍微安心些。 　　有恶意的话，同城说不准我遇上了，能帮着收拾一波，蓝淳思忖。 　　他刚才没有吐露全部信息。 　　这个游仙蓁，如果真的是二大开除的那个游仙蓁，那她可真是太出名了。 　　她是三年前震惊全城的二大校园叛乱事件的始作俑者，煽动了一场险些毁灭二大的校园暴/动。 　　没想到竟然在一大实习群中碰见。 　　不过，怎么判断这人是真的游仙蓁还是杀了游仙蓁冒名顶替呢？ 　　蓝淳思索片刻，在邀请栏输入祝你做噩梦的id码。 　　通讯器屏幕一亮。 　　【@我家开图书馆不服打你邀请您进入酆都天网排名系统】 　　【朋友你好，我是实习群群主@我家开图书馆不服打你】 　　【既然说是酆都同胞，就验证一下吧】 　　【不然下次相遇，打死不论】 　　留言嚣张刻薄，道貌岸然之下充满鄙夷。 　　游仙蓁并不恼火，点击同意邀请。 　　她留下真实id，就是给酆都方面留个底。 　　——虽然偷跑出来了吧，她也没真打算和平洋人不死不休。 　　——万一陷进去了，还得有人捞，那就必须得在酆都这边留下动态记录，方便抄底逃跑。 　　实习群是绝好的机会，群主蓝淳又是个出名的，游仙蓁知道他，能够对接上蓝淳，就相当于天网系统已经查到了游仙蓁。 　　但游仙蓁失算的是，蓝淳此刻出天网外勤，也在撒加城。 　　如果她真在城内出了什么事，大概率，蓝淳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需要捞人时，俩人都不能最快速的调动酆都城内资源。 　　这叫什么？ 　　人在外城，身不由己啊。 　　同意邀请后，通讯器弹出一个窗口，提示血检，验证真人。 　　游仙蓁性格粗雷爽直，直接从手臂伤口挖了块碎肉，摁在通讯器检测口上，挤出新鲜血汁。 　　嘀嘀嘀。 　　活体验证通过。 　　蓝淳那边同步接到消息，顿时松了口气。 　　【酆都天网鹰飞系统欢迎您，历史第543221111名用户】 　　【请注意，从此处开始，您的行为将受到部分监控】 　　【愿每位出征在外的酆都人振翅为鹰，归巢为荫，一路平安】 　　【目前酆都城市群攻城手分布，境外2003451名，境内2023487名，轮休1998765名】 　　【您的历史排名，暂无，即时排名1999999名】 　　【酆都宇宙海城市群排名暂居第14，请各位肩负荣誉，为城而战，拼搏最伟大的胜利。】 　　游仙蓁：“……” 　　呜哇激动嘤嘤嘤！ 　　小姑娘心中火辣辣一片燎原的热情啊，那个烧。 　　苍蝇搓手.jpg. 　　点开个人中心，积分只有一项： 　　【拔除撒加城1/80据点【外城9区第三高中】，积十分。】 　　【雾大鬼多，监控可能有误，请壮士多加小心】 　　壮士游仙蓁：“？？？” 　　奇怪，鹰飞系统怎么知道有80个据点的？ 　　还知道我拔了哪一个？ 　　游仙蓁莫名觉得后背发毛，像是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住。 　　随着积分项更新，屏幕右下角的鬼首标志跳动着亮起来。 　　游仙蓁下意识点开—— 　　是【酆都国土榜】。 　　【编号543221111已累计为酆都攻下0.23平方公里陆地】 　　【您永远是酆都的骄傲】 　　游仙蓁：“……” 　　一股猛烈的情绪冲上心头，游仙蓁意识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已经涌了上来。 　　与母城血脉与共的宿命感，随着心跳而搏动，回响在每一寸血管中。 　　眼前的灰雾不能遮蔽，深陷敌城也不能阻挡。 　　我已经步入了前辈们走过的伟业长路，并愿意一生奉献。 　　大酆都广袤无垠的陆地，未来将有一片，永远印上我的名字！ 　　中二病美少女.游仙蓁握紧小拳头，自我感动的热泪盈眶。 　　与此同时，撒加城高空平流层，浓雾之上，一只灿金色的眼睛在白云中浮沉，渐渐闭合，它光芒璀璨，冷漠地扫视着下方城市，宛如一万丈阳光的光带浓缩而成，光明不可直视。 　　天网中心，随着光眼闭合，陈重明睁开眼睛，冲孟秦先摇摇头。 　　“雾太浓，遮挡自然光。” 　　“我的光眼还是不能完全看清。”陈重明说。 　　孟秦先把玩着手中护身符。 　　——细看，上面的苏绣纹的是【平安喜乐，幸福无噩】，落款【游仙子】。 　　“这城有点意思啊。”孟市长玩味笑起来。 　　陈重明看他狗头就想敲西瓜：“收起霸总风，你现在是本体又不是分神。” 　　“别犯神经病了。” 　　“拿下吧，秦先，吃了撒加，酆都的宇宙海排名能再进一步，逼近亚特兰蒂斯。” 　　孟秦先点头，没说话。 　　“……” 　　陈重明挑眉。 　　孟秦先也眉毛跳舞。 　　俩人干瞪眼。 　　片刻后，孟秦先调侃：“丁级市而已。” 　　“这次我要真身去了，下次宇宙海大会，我得被【妖都】的左前锋笑话死。” 　　陈重明对铁磁这种死要面子的性格极为了解： 　　“所以？你要叫哪个分神去？” 　　“丁级市本身是不需要你去的，但是这实际对阵的是同样觊觎撒加城的平洋，我建议，找个能力强的。” 　　孟秦先摸鼻子，光影变幻，映照清楚了他另外半边脸惨白色的皮肤，像死人一般。 　　“那就，让无常去吧。” 　　“希望一切顺利，收服撒加。” 　　“同时，检测清楚游仙蓁的天赋能不能顶替仙子，为酆都所用。” 第7章 猝不及防的噩耗【改人名】 　　撒加外城，城际地铁站。 　　地铁高架桥穿行在灰雾中，宛如钢铁巨龙，贯穿城市的水泥骨架。 　　游仙蓁手搭凉棚，目测高架桥离地面高度。 　　血脚印一个个她印在身后，长时间行走，脚趾伤口迸裂，骨头估计彻底错位了。 　　打碎墙壁的手骨也血染纱布，伤痕深可见骨。 　　李青山不耐心地喊她快点。 　　游仙蓁面无表情抬起脚丫子，给李青山看鲜血淋漓的鞋底板： 　　“我已经尽力了。” 　　“但我现在机动性真的不太行，同志。” 　　李青山瞪眼：“这怎么回事？” 　　游仙蓁：“上午试图挑战撒加城幻觉陷阱【剧本】的后果。” 　　李青山心中惊骇：“……” 　　就这伤还能坚持这么久，正面迎战酆都人？ 　　那可是魏红愁啊！ 　　游仙蓁看面相应该才十几岁！ 　　他目光顿时变了，责怪道：“你也不怕失血太过把自己废了！” 　　游仙蓁嘿嘿笑，转开话题：“你说，魏红愁的原始化天赋能不能治愈活体？” 　　李青山一点就通： 　　“你不会是想……”让魏红愁【原始化】你的伤脚？ 　　游仙蓁点点脑壳，认真说：“我这脚瘸着，可不是办法。” 　　李青山将同伴放下，扔给游仙蓁一卷新纱布：“男女避嫌，自己包上吧。” 　　“打算怎么运作？” 　　“东风小队人多势众，先不说魏红愁的天赋能不能治你的伤，就算能，你有什么资本要挟一个酆都百强给你治疗？” 　　游仙蓁扫视四周，雾气朦胧，高架桥在雾中断续，远处隐约能看到地铁站，粗壮的水泥柱群二十多米高，立在浓雾中，影影绰绰，魔山般慑人。 　　游仙蓁举起小白手： 　　“沉陆时代，东方伟人曾说，制定策略要善于利用条件。” 　　“天时、地利、人和。” 　　李青山无语：“……你现编的吧。” 　　游仙蓁掏出背包中的绳钩，“我们要抓到魏红愁的弱点，扬长避短，要挟她。” 　　她手伤严重，包扎脚很不得劲，李青山淡定看着，却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魏红愁肯定有弱点，但不会被我们这种第一次打照面的人看出来。” 　　游仙蓁将绳子一端缠在自己腰上，“有的，她有现成弱点。” 　　“就在他们小队里，你仔细想想。” 　　…… 　　那几个疑似的实习生？ 　　李青山挑眉，神色一闪：“明白了。” 　　“有点脑子啊小妮儿。” 　　“不过，这种要挟行为必须发生在交汇过程中。” 　　“咱跑都跑了，再回头去找死？” 　　游仙蓁不语，低头看手臂伤处，这里是前不久被雷东风一枪击中的地方。 　　鲜血染红纱布，刺痛传来。 　　这是酆都特制的追踪弹，带有血刺倒勾，入血无踪，包扎伤口根本无法阻止追踪素的渗透。 　　她现在就是一个身中“追踪素”的大号荧光标，在雾中平平发光。 　　后续，东风小队自然能找来。 　　但李青山不知道，他以为这是普通枪伤。 　　于是，游仙蓁一脸正气说：“我猜的。” 　　李青山白眼都不想翻： 　　“……你又想说，因为你的天赋？” 　　游仙蓁：“不，我只是觉得，酆都俩百强攻城手在的小队，不会被咱们几个菜鸡这么轻松甩掉。” 　　李青山：“……” 　　感觉有被冒犯到噢。 　　#平洋渗透者风评被害N次现场XD# 　　侦察员祁琪闻着追踪素的味道，东风小队很快来地铁站前。 　　只有雾气，不见人影。 　　水泥柱干枯地立在地面上，仿佛战后残骸，透着一股破败和萧条。 　　祁琪发现自己分不清楚了。 　　四周的气味多而杂，同时，有一股奇怪的恶臭，说不清道不明，让人心生不安。 　　轰隆隆一阵响。 　　雾中地铁的探照灯光呼啸而来，钢铁巨龙从城市深处冲出。 　　祁琪眉头皱的死紧，拼命闻嗅，连地面都趴下闻了。 　　通讯器中【实习群】一直在疯狂“平平”响，不知道喊她作甚麽，祁琪很烦躁，就调了静音。 　　队长雷东风上前问： 　　“祁琪，怎么样？” 　　祁琪低声回答:“只能判断到这里了队长。” 　　“周围三百平方米内，追踪素的浓度平均，纵横交错，追踪目标应该在这儿徘徊过很久。”“我们的预判中，没有考虑到地铁。” 　　“交通工具携载大量活人，气味复杂体量庞大，行驶也会带来流体变化，发生大风，吹断了追踪素。” 　　“地铁站后，我……我就闻不到了。”祁琪很羞愧。 　　雷东风虽然名字彪悍，却面相文雅： 　　“什么缘故，酆都的追踪弹不该连五公里浓雾都穿透不了。” 　　祁琪也感到困惑：“我也不知道队长，照理说，地铁的影响力不该这么大的。” 　　“但是这几列地铁，似乎，味道格外的大。” 　　不知道？ 　　这不是好回答。 　　闻此，魏红愁和队里的老人头医疗师庆岩对视一眼，同时耸肩。 　　“好的，收到。” 　　雷东风点头，提点了一句：“下次有疑问不要直接提出，要试着去解决。” 　　“思考后有了自己的答案再来问。” 　　这话的深意非常严厉。 　　祁琪：“？？？” 　　雷东风心中叹口气，很体贴的没再说什么。 　　祁琪作为侦察员，就要负责解决权责范围内的难题。 　　搞侦察工作，五感天赋者闻不到味道，难道让队里的战斗员去闻吗？ 　　那叫权责不清。 　　实习生没能认识到攻城手是一种高武军需行业，也分不清演习和实战的区别，只把真实血腥的攻城当实习。 　　攻城事业不平和，它很残酷。 　　提问，就要有结果。 　　他们该回庚级城市玩玩闹闹，真不该来这趟实习，雷东风心道，说： 　　“大家小心，地铁站湿气重，雾大，阻挡视线的建筑也多，容易打埋伏。” 　　“实习生，不要分散，三人一组一起侦察。” 　　雾很浓，队员各自隐入雾气。 　　刚到高架立柱下，祁琪就挣开同伴，红着眼眶擦眼泪： 　　“你们别管我。” 　　她低声委屈说。 　　俩同学对视，左右为难，满脑袋黄毛看起来很跳脱的黄白酒倒是意外的体贴人： 　　“班长，你表现挺好的，队长也没骂你。”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祁琪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知道我没用，但是……什么叫提问前思考？” 　　“讽刺我说话不过脑子吗？” 　　黄白酒小声说：“可能，只是我们的水平太差。” 　　“不太适合撒加城这种丁级市。” 　　祁琪更生气了：“我水平再差也是这批实习中的前十啊。” 　　黄白酒被怼的没话说，只能干笑。 　　说时迟那时快，疾风如冷水，从头顶上泼下！ 　　一道声音刺穿雾气凶猛扑来： 　　“前十又如何？” 　　“那只能说明你们这批实习生水平太差了。” 　　祁琪浑身一僵：“……” 　　卧槽谁！ 　　三人猛抬头！ 　　上方一片灰茫，黑发少女在视野中快速坠落，浑身包裹着灰色浓雾，一手倒勾一□□，张开手如鹞鹰般从天而降，风采无限，像雾中坠落的星辰。 　　她那双暗紫色的眼睛【1】越来越近，透出彻骨的战意—— 　　学生们：“……” 　　学生们目瞪狗呆：“啊啊啊啊啊啊！” 　　学生们被吓傻了，机动性没有经过多次攻城战的训练，是如此的疲软和迟钝。 　　追踪素的味道猛烈地冲进鼻腔，疯狂提醒着祁琪此人是谁！ 　　“你是——！” 　　她心脏狂跳，失声尖叫，刚要伸手，就被扑下来的游仙蓁一把用倒勾勾住脖子，冰冷的金属骤然勒紧气管，让她气血倒翻，一口血噗地就喷了出来，整个人觉得天旋地转，血压不稳，差点被当场勒死。 　　“我是酆都二大肄业生，你好。” 　　“一大同学们。” 　　游仙蓁倒吊着说，接着一个撑地跳，利索完美落地。 　　上方，地铁轨道上放绳子的李青山赶紧调整长度，心中念叨： 　　你他么快点啊，一趟地铁间隔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你上不来老子要么被地铁碾死，要么就撤，甩你一人对阵魏红愁雷东风了。 　　桥下，剩下俩学生慌得要举枪还击，但速度远逊于游仙蓁。 　　她一人一击□□，俩实习生噗软倒，当场躺尸。 　　随即游仙蓁掐住祁琪的小脖子，让她脸色通红，眼眶爆血丝，被勒的说不出话。 　　“对不住，同学。” 　　游仙蓁低声道歉，将三人身上摸一遍，对着浓雾亮开嗓子，拿出砸门的气势喊道： 　　“魏红愁、魏红愁、东风小队魏红愁！” 　　“你学生在我手里，有本事出来见我鸭！” 　　忽然被点名的魏红愁：“……”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瞬息间，三名老队员聚齐。 　　情势顷刻逆转！ 　　仨实习学生被游仙蓁一个人撂倒，雷东风觉得打脸啪啪快如风，刚还觉得实习生水平不足，现在就来现世报。 　　情况很清楚。 　　游仙蓁一人把持住了三条人命，却不杀死，还嗷嗷了魏红愁的名字—— 　　很明显，别有所图。 　　“说吧，拿住这几个，想交换什么。” 　　魏红愁神色冷静，暗中眼神如锥子，扫描游仙蓁的长相，和雷东风交换眼神。 　　真他娘像啊。 　　你瞅瞅，眼珠子滴溜溜，像紫葡萄似的，也就瞳色比游仙子浅一点。 　　还有气死秃子的密集发量。 　　“呵，活像个女装游仙子。”魏红愁冷笑暗示。 　　“别忙着确认，先抓活的。”雷东风心思缜密。 　　“久闻魏红愁威名，想借您天赋一用。” 　　失血的后遗症冲涌上来，游仙蓁脸色发白，稳住发颤的手指，伸出血迹斑斑的鞋面。 　　“请您原始化天赋略略发威，救我可怜的脚啊。” 　　魏红愁一愣：“……” 　　啊？ 　　她脸色顿时古怪起来，挑眉，看游仙蓁的眼神充满可怜和不明显的讥讽。 　　旁侧两名老队员也是神色诡异。 　　雷东风似笑非笑，拍拍庆岩的肩膀，俩人眼神对频： 　　‘兄弟，放着你这正牌医疗师看不上，去求红愁啊。’ 　　‘这小姑娘有意思，经验不足啊。’ 　　‘小队六人标配，两名战斗员，一名侦察员，一名医疗师，一名机动成员，还有个炊事班，她连这个都没谱，放着你不用，去找红愁？’ 　　‘自作孽不可活，为她默哀一秒，待会儿抓她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魏红愁朗声大笑，笑声穿透浓雾，冰冷尖锐： 　　“没问题啊。” 　　“只要你不在意天赋可能被弱化成菜鸡就行。” 　　游仙蓁忽然预感一警，浑身寒毛集体疯狂仰卧起坐，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就有劳您了。” 　　“天赋无碍，我自信，您的天赋不能弱化我。” 　　不能弱化？ 　　那就是精神方面的天赋。 　　魏红愁眼神一闪，张开手，金光覆盖游仙蓁，果不其然，察觉不到能弱化的天赋，副队挑眉笑起来，艳光四射： 　　“买定不离手，说定不后悔，妹崽。” 　　“你的脚，换三个人。” 　　“明白吗？” 　　“……” 　　游仙蓁紧盯着她，少见的心急压过了对预感的信任，点头。 　　原始化天赋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疗伤圣药，它能够让天赋还原成初态，那么肉/体理论上也可以。 　　游仙蓁也是想通了这一层，才来冒险要挟魏红愁，毕竟骨折是外伤，很影响个体行动。 　　说时迟那时快—— 　　金光如尖刺，刺透脚面和手背。 　　新生骨骼的锐痛击穿神经，海浪般的刀锯感扑来，游仙蓁咬牙没叫出声，旋即听到脚趾几声脆响，长好了。 　　万幸，游仙蓁松气，将那口颤抖的呼吸吐出去。 　　她说到做到，松开钳制，将手中祁琪推过去，祁琪踉跄几步，魏红愁快速接住她，紧盯着游仙蓁。 　　祁琪张张嘴，说不出话，停了几秒，鲜血顺着开合的嘴角流淌，她白眼一翻晕了。 　　魏红愁：“……”咋了这是？我扶晕了？ 　　身娇体弱的学生娃呀。 　　医疗师庆岩感叹，接手仨学生。 　　“多谢，日后必当回报。”游仙蓁纵然脸色苍白，仍是低头感谢。 　　魏红愁满意一笑，意味不明： 　　“客气了，走走试试。” 　　“走两步啊。” 　　游仙蓁蹙眉，迈脚，背后暗中拉动绳子想让李青山提自己上去，却没想到，脚掌一落地，平衡失调感袭来！ 　　一种诡异的肢体残缺感袭击了大脑皮层，仿佛刚被被截肢，无法适应天生手足的缺失—— 　　一瞬间，游仙蓁发现，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脚了。 　　旋即她一脚绊住，差点扑倒在地来个狗啃屎。 　　冷汗瞬间湿了衣服。 　　不对！ 　　这不对！中计了！ 　　游仙蓁一顿，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 　　她突然明白了。 　　原始化天赋确实可以作用于活体，也确实代表着能够原始化伤患处，某种意义上，可以获得残肢重生。 　　…… 　　但是，只是这么简单吗？ 　　是吗游仙蓁？！你仔细想想！ 　　怎么可能！ 　　魏红愁冷笑，上前，抬腿就是狠狠一脚，正中游小姑娘胸腹。 　　一脚稳准狠，踹得游仙蓁倒退三步。 　　此刻右脚异常站不稳，她没站稳，踉跄跪倒在地。 　　“无知无畏！” 　　“一条蠢货！” 　　魏红愁重重将鞋底踩在游仙蓁的背上，踩得她额头磕在水泥地上，呲出一道血痕，随后，枪口顶在游仙蓁的太阳穴上，开枪栓的声音响起： 　　“连小队标配医疗师都不知道，平洋什么时候渗透者素质这么低了？”魏红愁故意说着气死人的话，常年杀伐带来的血腥果断浸透在她每一个咬字间。 　　“原始化确实能够治伤，但这不是一般的治疗。” 　　“你的伤处会被还原到机体最初始的状态——” 　　“骨骼最原始还是骨骼——” 　　“——但不是你二十岁的骨骼。” 　　“是你一岁的骨骼。” 　　“明白了吗？二十岁的你，还有能力用一岁的脚走路吗？” 　　“这是变相的截肢啊，妹妹。” 　　“愚蠢，自掘坟墓。” 　　游仙蓁头发落下，挡住了磕在地上的脸：“……” 　　她闭上眼睛。 　　这次，真的太冒进了。 　　“你真是一点不了解原始化天赋的危险之处啊。”魏红愁掰响指节，提起游仙蓁的头发，对视着和游仙子如出一辙的眼睛，随后—— 　　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啪一声。 　　游仙蓁觉得这一耳光，像是打在她心上。 　　打她的鲁莽，打她的轻敌。 　　还有，打她的中二病。 　　魏红愁：“绑起来！” 　　游仙蓁舔掉嘴角的血，咬牙不说话。 　　魏红愁捏住她的下巴，笑道： 　　“说，你到底是谁？” 　　“和游仙子什么关系？” 　　游仙蓁：“游仙子是谁，我不知道。” 　　“是吗？” 　　魏红愁眯眼审视她的神情。 　　表情不似作伪。 　　然而，样貌却确实和游仙子有些相似。 　　于是，魏红愁将护身符掏出来，提在游仙蓁眼前摇晃：“有印象吗？” 　　“如果你和游仙子没关系，劳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身上的气息和这个护身符重叠程度很高？” 　　【平安喜乐，幸福无噩】 　　【游仙子】 　　简短几个字，包含了二统领最浓缩和深沉的祝福。 　　游仙蓁：“……” 　　游仙蓁顿住了，仿佛突然不识字一般。 　　她愣愣盯着护身符上面的字，神情开始剧烈波动，呼吸急促。 　　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脑海，瞬间明烈的电光照亮了颅骨中所有的阴霾，串联起所有记忆。 　　惨烈的现实让光明重回理智。 　　游仙子是谁？ 　　是酆都守夜人。 　　是那封遗书的落款人。 　　是她的兄长，把她从噩梦岛死人堆里捞出来，照顾她长大的男人。 　　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真实是幻觉系天赋的破除不二命门。 　　游仙蓁脸色白的像鬼，站立不稳，摇摇欲坠：“他……” 　　在这充满幻觉的撒加城，铁血冷酷的现实能够击碎一切虚妄与幻想。 　　她想起来了。 　　死去的灵魂是谁？ 　　是她游仙蓁在这世上最重要的血亲，她的兄长。 　　她忘了。 　　她怎么能忘呢？ 　　头顶上，浓雾中，李青山焦急不堪，心道听不见个声响，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忽然听到下方雾里传来惨叫，那是哭泣和尖叫混合在一起的声音，撕心裂肺又痛苦欲死，仿佛生生挖出人心，暴晒在烈日下任凭血液干涸。 　　是游仙蓁的声音。 　　——酆都鬼城军团二统领游仙子于半年前出征帝都万年军区扬州城，失败，遗书于三天前发给亲妹。 第8章 中二病游仙女 　　游仙蓁没见过父母。 　　小时候还有外婆，不过她八岁时，外婆也去世了。 　　听外婆谈过，说游家是战勋也是战损。 　　酆都是连年征战、不断扩张的超大型城市群，一棍子打下去，满地都是战损姓氏 　　游姓不过是其中一个。 　　她是噩梦岛人。 　　噩梦岛是酆都目前第一顺位的【人才军区】，每年输出的攻城手合格率全酆都第一，宇宙海前二十。 　　三年前获得军区级别晋升，在宇宙海的名册中，从【千年军区】进阶【万年军区】——取义，能够持续不断为城市输送高质量人才一万年，重要性不言而喻。 　　万年军区这叫法，可不是最适宜居住城市这些营销称号。 　　那是实打实的磨练，区外人以能够进入区内训练为荣，却会怜悯从小生长在此区的人。 　　好军区的城市之心——现在应该叫分区之心——往往妖孽而变态，不然“折磨”不出优质人才。 　　游仙蓁在外婆死后那几年，上学断断续续，饥一顿饱一顿，童工年龄都不够，过得很苦。 　　噩梦岛是她的深沉故乡，也是她的噩梦火海。 　　是游仙子多年征战回来，把亲妹从噩梦岛捞了出来，此后，细心教导她，对游仙蓁来说，游仙子，如父如兄。 　　是她目前十九年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眼前少女情况糟糕可怕。 　　她被绳子困在水泥柱上，浑身颤抖，不断剧烈的呕吐着，但什么也没吐出来，脸色绯红惨白交替，剧烈的情感痛苦刺激的她周身生理机能失调。 　　看上去，非常痛苦。 　　区区一个护身符，在眼前一晃的功夫，就让她痛苦到这种地步。 　　如此深刻的情感，说她不是游仙蓁，都没人信。 　　魏红愁望着她，眼神复杂，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雷东风盯着游仙蓁，吩咐： 　　“岩子，检查她的脑子。” 　　“有没有脑组织受损情况。” 　　医疗师庆岩疑问地望着队长。 　　雷东风摇头：“关于她的身份，游仙蓁。” 　　“如果是，那刚才这激烈反应，看上去就像刚知道游仙子是谁一样。” 　　“逻辑不通，游家兄妹是相依为命的孤儿，她不认识她哥？” 　　“如果不是，那就更有意思了。” 　　庆岩依言，一层透明的光芒套住游仙蓁不断颤抖的身体。 　　片刻后—— 　　“没有，没有脑组织受损。”庆岩爽快道。 　　雷东风：“呦，有趣。” 　　身后俩没昏的实习生：“.……” 　　目瞪狗呆。 　　好冷漠的一个队长。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痛苦成这样，仨大人，没一个心怀怜悯的。 　　魏红愁忍住心中丁点的感慨，蹲下来，给了游仙蓁不轻不重一耳光： 　　“你清醒点。” 　　“没吃东西就别吐了，浪费体力。” 　　游仙蓁垂着头，不言语，身体仍在颤抖，散乱的头发底下，泪水像小溪水湾流，滴滴答答顺着下颌往下不停的流淌。 　　她盯着地面，一地褐色胃液，没有食物。 　　“我没有脑组织受损。” 　　她嘶哑发声，成功引起老队员注意。 　　“我确实是游仙蓁。” 　　“以上绝对属实，愿意接受任何检验。” 　　正副队对视一眼。 　　“哦？说说看。”魏红愁出言圆场，“讲点能够验证你游家遗孤身份的东西。” 　　游仙蓁脸色惨白，满脸眼泪，思路却莫名冷静下来。 　　——神经刀是游家祖传绝技。 　　“我知道游仙子的三围，精神阈值，这辈子最害怕的东西。” 　　“我还知道他暗恋过谁。” 　　“这能证明了吗？”她低声说，没忍住抽噎了几下。 　　魏红愁、雷东风：“……” 　　Fine，真是一击命中的回答。 　　魏红愁一脸便秘，雷东风摇头笑笑，“行吧，如果你能说得出来这些，肯定是亲人没错。” 　　“不过，不是这么查验的。” 　　“血检吧，用dna说服我们。” 　　游仙蓁眼泪依然没有停止，一想到她的兄长，心中痛苦简直如海啸爆发，但她同时被巨大的悲伤冷冻住了头脑，冰火两重天，她闭上眼睛。 　　她的决定是——决定不变。 　　“我拿了实习生的备份通讯器，登陆了鹰飞系统。” 　　“就在我的右手腕，你们可以自己看。”她低声说。 　　鹰飞系统是需要五分钟取活血血检的。 　　攻城手肯定知道。 　　魏红愁蹲下来，解下通讯器查看：“是她没错。” 　　说完，神情又悲伤又恼怒，像恨铁不成钢。 　　“妹啊，为什么和平洋渗透者一伙？” 　　“你想让你哥白死吗？” 　　说完，副队抚摸游仙蓁的脸庞，接连挨了好几个大耳刮子，小姑娘的脸肿的像个白胖馒头。 　　“我没有！”游仙蓁猛地抬头反驳，像头发怒的小狮子。 　　魏红愁发现，她满满一眼眶都是血丝。 　　太好了。 　　副队勉强宽慰。 　　幸好没真的和平衍渗透者混成一拨。 　　然而，游仙蓁反驳的这句话，重点在让游仙子白死，而不是和平洋人鬼混。 　　可惜魏红愁没听出来。 　　雷东风倒是听出来了，但面子上不好对游家遗孤太过于苛刻，拍拍小姑娘的头发： 　　“说说吧，和平洋人一起行事是怎么回事？” 　　游仙蓁咬着嘴唇，避开了问题： 　　“三种据点是我拔得。” 　　“猜出来了。” 　　雷东风漫不经心地四下扫视，都是浓雾，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拔了个重要据点，有什么发现吗？” 　　被反剪着双手，游仙蓁开始默默解绳索： 　　“你们不也是一路扫荡过来的吗？” 　　“自己没什么发现？” 　　雷东风失笑：“小丫头片子对我们敌意还挺大。” 　　“不用心防太重，就算我们刚发生过冲突，好歹大家都是酆都人。” 　　“在外城，同乡互不戕害。” 　　游仙蓁：“……” 　　游仙蓁将肿成馒头的脸蛋子凑给雷东风看。 　　雷东风：“……” 　　雷东风：“咳咳，这不是刚不知道吗。” 　　游仙蓁老气横秋地叹口气，一张嫩脸做这种动作，笑人得很： 　　“发现？” 　　“我的发现就是，没有发现。” 　　雷东风抱胸的手一顿，听域监听暂停，将注意力集中回游仙蓁身上： 　　“什么？” 　　游仙蓁重复：“对，没有发现。” 　　“三中的幻觉迷障没有任何阵眼、或者物理实体的附着物。” 　　“幻觉发散的机制目前不明朗，我也只是知道逻辑这一条规则，稍微利用了一下。” 　　“你刚问我脑组织受损没有，我说没有。” 　　“我之所以想不起来我哥，”美少女声音颤抖了一丝，“是因为刚一登陆，就被外城的幻觉迷障罩住了，【记忆欺骗】，就这么简单。” 　　雷东风神色一凝。 　　他想起了之前拔除的几个据点。 　　“对，我不是智障了。” 　　“只是，没想起来。”游仙蓁吸吸流出来的鼻涕。 　　雷东风没接话。 　　实习生黄白酒作为年轻气盛的大学生，看不得美貌靓仔游仙蓁受罪，很体贴地给她递了张纸巾。 　　“给，擦擦吧。” 　　“辛苦你了。” 　　噢，shit。 　　游仙蓁无语地望着他，脸颊渐渐充血发红，痛心疾首道： 　　“同学，首先，我很感谢你。” 　　“但是，考虑一下我让一个陌生男生擦鼻涕的心情，好吗？” 　　“我虽然脸皮厚，但也还是要脸的。” 　　她满脸通红，说完，被冻的打了个喷嚏。 　　黄白酒：“……” 　　黄白酒刷的红了脸，手忙脚乱：“啊不好意思！” 　　三个老人头：“……” 　　三根老油条叽叽嘎嘎笑成一片。 　　魏红愁拿着纸，用掐死人的力气帮游仙蓁少女揪了把鼻涕，让她恍惚有种鼻子已经当场去世的错觉。 　　“为什么还不放开我？”游仙蓁暗中抓好绳索，扭扭小肩膀。 　　雷东风嗤声，摸摸小姑娘狗头： 　　“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交代？” 　　“光证明自己是游仙蓁可不够，要证明你对酆都无害。” 　　游仙蓁一怔。 　　她忽然想起来，面前三根老油条，除了医疗师和魏红愁，她还不知道面前男人的天赋究竟几何。 　　雷霆电击般的预警感又来了—— 　　不仅是对面前这位雷队长，还有着一股莫名其妙对即将到来危险的恐惧感，袭上游仙蓁的心头，让她心脏乱蹦，小鹿撞成老鹿。 　　“您什么意思？” 　　“我没有任何隐瞒。”游少女勇敢地昂起头。 　　远远地呼啸声来了，它听起来似曾相识，像是几千吨的钢铁重压着脆弱的轨道，让它发出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地断裂，细听又夹杂着一种诡异的无声。 　　繁华的列车往往伴随着鼎沸人声，而这片声音，除了列车呼啸，再无其他。 　　是新一班地铁来了。 　　“没有隐瞒？真的吗？” 　　雷东风抬头看一眼高架桥，声音几乎要淹没在呼啸中：“不如，讲讲头顶上一直等着你的小伙子如何？” 　　头顶高架桥上是李青山。 　　游仙蓁刷的抬头，紧盯着雷东风。 　　雷东风露出温和的微笑，说出的话语却比开山斧还有劲儿，他指指自己的硕大招风耳： 　　“在下超人系天赋者雷东风。” 　　“天赋名叫【我感觉我能听得到】，听域极限可高可低，纯看我此刻状态。” 　　“你猜，我听到了几个人的呼吸？”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恶意的戏耍，扫了一圈周围人，加上游仙蓁，一共七个人在明面： 　　“我听到了八个。” 　　“怎么会多一个人呢？” 　　游仙蓁：“……” 　　空气中仿佛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打脸声。 第9章 二阶：人民的心声！ 　　提问：天赋通常在什么时候进化？ 　　回答：受到剧烈刺激时。 　　游仙蓁的奇怪天赋第一次进化，发生在三年前的校园叛乱中。 　　在用扫帚和拖把等校园常见凶器发生的战斗中，游仙蓁觉醒了天赋第一阶段，【判断真假】，她捧着自家社会主义宝书彻夜研读学习，决定将第一阶段命名为伟人知名语录—— 　　【透过现象看本质】。 　　然而此时，在这风紧火大的撒加城内，游家姑娘迎来了天赋的第二次进化。 　　她不信兄长的死亡。 　　但剧烈的痛苦让她心神动摇，她想哭，但必须忍住。 　　如果兄长死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能够在小仙蓁哭泣时，给借肩膀的人了。 　　从此，要像兄长遗书中说的，“不再不着四六，”女孩子，要学会不依靠别人独立生活。 　　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击穿她的身体还有意识，它们仿佛不是来自人的嘴巴，还是来自人的心间，不停地发出蜂鸣，刺激的游仙蓁意识一片混沌。 　　“她看起来很心虚……（机警）” 　　“队长是否有些下手太狠了？（怜悯）” 　　“……好惨啊，我的妈，这同学貌美如花，市长团还下手这么狠？（恐惧）？” 　　“我真的，是再也见不到游仙子了吗？（怅惘）” 　　“日了，游仙蓁到底是死是活，下面咋没个声音？（暴躁）” 　　各种奇奇怪怪的心声同时响起，游仙蓁被骤然爆发的天赋进化弄得脸色惨白。 　　我，听到了什么？ 　　她猛地抬头盯住雷东风。 　　雷东风嘴角轻勾，微微一笑，开口： 　　“没听清楚吗？” 　　“我问你，头顶的同伙是谁？” 　　同时，另一个模糊些，和雷东风同款音色的男声传出： 　　【恐怕是平洋渗透者】 　　游仙蓁眨巴眼睛：“……” 　　天赋二级进化了吗？ 　　感谢马同志和恩同志【1】的光芒普照！ 　　游仙蓁顿时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奇怪极了，想来表达心中洪水暴发般的感受。 　　雷东风：？？？ 　　【这小妮子什么情况？】他想。 　　游仙蓁又眨巴眼睛，接受良好：“我没什么情况，就是忽然能听见人民的心声了。” 　　“——听见了人民真实的意愿和追求。” 　　好吧，我决定了。 　　第二阶段，就叫【人民的心声】好了。 　　我的天赋我做主。 　　雷东风眼角一抽：？？？ 　　【游家人都这么神经刀吗？】他又想，脸色依然笑面虎，敌不动我不动。 　　游仙蓁：“……” 　　您这么精分，真的好吗。 　　地铁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浓雾缓缓震动。 　　游仙蓁背后偷偷解捆住自己的绳子，反手在通讯器上打字，一面反说话转移雷东风的注意力： 　　“您刚说什么八个呼吸，我听不懂。” 　　她装傻，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 　　雷东风笑容危险：“你心虚了，小妹妹。” 　　此刻他的心音安静，语言就是唯一的表达。 　　游仙蓁没立刻回答。 　　她侧耳听着由远及近的地铁，噪声隆隆，却诡异的没有一道心声传来。 　　活人不会没有心声的。 　　所以车厢里，不是活人。 　　她张张嘴，像是被吓到了：“您要不在听听？” 　　“不会是八个呼吸声的。” 　　【头顶上小伙子听呼吸声都跑远了，小妹妹】 　　【你还提他挡着】 　　【唉，少年人的感情啊】 　　雷东风一锤子给游仙蓁打上一个早恋tag。 　　游仙蓁：“？？？” 　　队长，您是不是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随即这小皮蛋儿就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一口牙别提多白了： 　　“地铁来了，叔叔。” 　　“难道不该是，至少五六百人的呼吸声吗？” 　　雷东风笑容凝滞。 　　【叫谁叔叔呢！明明是哥哥好吗！】（游仙蓁：都啥时候了，还纠结这个！） 　　旋即，可怕的预感如冰冷的网，罩住了他的后脑勺，他忽然发觉游仙蓁的正确之处。 　　列车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他抬起头，张开浩大听阈，千万个听觉细胞尽情的呼吸着空气。 　　没错，没有呼吸声。 　　然而，恒星将落的红光中，车厢缓缓行到头顶上，能看到车窗上人影攒动，密密麻麻，像一群黑蛆。 　　雷东风后颈发寒，吩咐道：“各位警惕，这地铁不对劲——” 　　话还没刚说完，面前小姑娘变魔术似的从绳索中挣开手，猛地提了自己背后的弹簧绳一把——亲娘咧，雾太大，这绳子极细做工精致，被抓了这么久，一伙人竟然没发现—— 　　弹簧被骤然拉紧，产生巨大弹力，游仙蓁“啵儿”一声冲几位飞个吻，被绳索带的窜上了天，二踢脚似的： 　　“各位亲故，我生是酆都人，死是酆都鬼。” 　　“感谢您们让我恢复记忆。” 　　“我的决定不变，和平洋人混还是要混的！” 　　“要多学习先进经验啊！等我卧底的好消息！” 　　魏红愁、雷东风：“……” 　　【我拓麻***#￥%……%！】 　　正副队心音整齐划一。 　　“想跑？” 　　魏红愁冷笑一声，对准空中扑腾的游仙蓁就是一枪！ 　　砰！ 　　捕捉包炸开，化作绳网，将小姑娘拉扯在半空中，和弹簧绳角力。 　　游仙蓁僵在空中：“……” 　　她扑腾两下，窜不动，像在学空中狗刨。 　　这就很尴尬了。 　　魏红愁拉扯着捕捉包绳，几胳膊就能把她拖回来，游仙蓁目露精光，扯开嗓子冲高架桥喊： 　　“救命啊！快点啊！” 　　“有没有喘气的啊！” 　　底下雷东风闻言一顿，竖起耳朵。 　　果不其然，刚跑远的呼吸声又回来了，伴随着不耐烦的喊声： 　　“听到了啊！” 　　“我不得找找烟雾报警器在哪儿吗我！” 　　“放准了地方，才有警报啊你个蠢蛋！” 　　雷东风：“？？？” 　　【烟雾报警器】？ 　　说时迟那时快，浓密的烟子从头顶地铁站攒出来，橙红色火光出现在灰雾中—— 　　地铁站着火了。 　　东风小队：“……” 　　【所以呢？着火了干我们什么事？】 　　【我不多放点火补刀都算仁至义尽了好吗？】 　　东风小队默契非凡，此刻的心音那叫一个统一。 　　听到人民心声的游仙蓁：“……噗。” 　　您们还真是一颗红心向酆都啊。 　　她嘴炮解释： 　　“这里是逻辑型幻觉啊前辈！” 　　“着火了就该跑！这是正常的逻辑！” 　　雷东风难地一顿。 　　他没有游仙蓁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却也想到了在三中操场遇到的行尸潮。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电丝，细细麻麻地爬上他的心头，冷的彻骨。 　　下一秒，刺耳的烟雾警报响彻天空！ 　　轰隆隆一阵密集声响，是杂乱不堪千万只脚齐齐跺地的声音！ 　　——永远不要低估正常逻辑下，“活人”逃生的速度。 　　地铁站大门瞬间被跺开，源源不断的行尸同手同脚地冲了出来，像一股烂肉洪流。 　　东风小队瞬间被包围其中，危险一触即发！ 　　…… 　　…… 　　既三小时前遭遇行尸后，运气王者东风小队“二进宫”。 　　——谁见了不说上一句惨呢。 　　【都怪游仙蓁这小魔头】 　　这是此刻东风小队成员的集体心声。 　　作者有话要说：　　游仙蓁：嘿嘿嘿。 　　第二阶段【人民的心声】觉醒！ 　　不是经常宣传说，我dang永远遵从人民的心声嘛，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和心愿。 　　【注】：马同志和恩同志就是马克思和恩格斯。 第10章 鬼城军团 　　行尸们长着锋利的牙齿，见人就咬，一口下去，二两肉就没有了。它们像蜂群一般拥堵而至。 　　“加油呀亲故！”空中狗刨的游仙蓁握紧小拳头，助威。 　　腰间的通讯器及时滴滴滴响了起来，游仙蓁一看： 　　【鹰飞系统友情提醒：您所在的据点【城际地铁站】正在被拔除，请注意安全】 　　【积分+10】 　　【城外攻城手即时排名：1892389名】 　　【新秀榜全城排名3002/5000名】 　　游仙蓁不可置信地望着新秀榜。 　　新秀榜！ 　　这是每年酆都开放天赋体检的三个月期间，才会外放的榜单！只取前五千名显示！ 　　唯二的作用，一是让所有酆都人都看得到今年的五千名攻城手新秀，后续，如果酆都攻城进度顺利，市长团还会开放天网系统监控给市民观看，提升居民对城市的信心。 　　二……便是给酆都十大城防系统年度招聘提供依据。 　　鬼城军团、天网系统、缄默人、审判者……这些名字，是驰名宇宙海的酆都城防体系组成部分，也是酆都城赖以生存的军工命脉。 　　一个特例是，市长团不属于十大军工系统，而十大军工系统的领头人，全都是市长团成员。 　　军工系统直接对市长团负责，仅此而已。 　　鬼城军团和天网系统是十大城防中的前二，威名赫赫，每年只接受少量新鲜血液，这其中，愿意接受攻城经验很少的应届生或毕业生的比例更少，去年，天网和鬼城军团一共只要了十个应届生，前年十二个。 　　此刻，在这死雾弥漫的撒加城，新秀榜开放了，意味着什么？ 　　说明今年天赋体检窗口已然开启！ 　　一步登天，冲入十大军工正式登上宇宙海舞台的机会，近在眼前了！ 　　未来将要面对的巨型城市，那些宇宙海的传奇，都将在成为十大军工人后，一一见识。 　　还有，对帝都军区扬州城的复仇，兄长折戟于此，胞妹一刻不敢忘。 　　游仙蓁感到手心密集的出汗，心脏怦怦跳，慌得不行。 　　3002. 　　她默念这个名次。 　　从过去五年经验看，要冲到前一百，入选十大军工才算是比较稳妥。 　　但这不够。 　　游仙蓁的目标，是兄长带领过的酆都第一系统，鬼城军团。 　　她也不是能有福利的应届生了。 　　那么，需要冲进前十，才会有那么一点选择的权力。 　　空中烈火熊熊，燃起黑烟，游仙蓁的心情比这火灾还汹涌。 　　她要完全放开手脚了，奋力一搏。 　　为了目标，再无顾及。 　　……当然，以她现在空中狗刨的姿势说这话，很没说服力嘛。 　　底下魏红愁气地骂人：“混蛋！” 　　冲过来的行尸太多太乱，逮着人就咬，她一个不查，手中捕捉绳脱了手！ 　　等的就是这一刻！ 　　游仙蓁飞速上窜，斜荡开来，一脚蹬在背后水泥柱上，获得强大借力，随后，又向下方冲来！ 　　一团乱战，她的目标是谁？ 　　祁琪被恶臭熏醒，浓郁的尸臭能把人上上辈子的魂魄都叫醒。 　　她一睁眼，一颗眼珠子蹦跳到她身上，行尸血淋淋硕大的头颅砰的一声，被她抱了满怀，柔软爬满蛆虫的舌头湿淋淋地舔在她手背上。 　　刚醒来，这画面可真精彩。 　　祁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麻麻啊啊啊！” 　　祁琪尿都吓崩！差点吓得当场去世！ 　　【嘤嘤嘤！城外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小姐妹心里哭的哇哇叫。 　　“可怕吧。”一个声音耳边问，亲切好听。 　　“嘤嘤嘤！”祁琪涕泪横流，点头如捣蒜，浑身发抖。 　　“可怕就对了。”那声音忽上忽下，在蹦跳。 　　“嘤嘤嘤……啥？”祁琪回过神来，第二次看到了熟悉的人脸，嚯，真眼熟啊，半小时前，谁倒吊着勒她脖子来着？ 　　祁琪：“……” 　　“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 　　既三十秒前面怼行尸后，高材生再次被游仙蓁吓死。 　　游仙蓁嘻嘻一笑，捞着吓软的小姑娘就往上蹿，平洋产的工具绳质量拔群，被游仙蓁来回折腾，弹簧形变势能依然完美——两人迅速飞上天空，被游仙蓁带着落地，蹲在高架轨道上。 　　李青山擦着汗走过来，仨人在窄细的钢轨上，一起泰山蹲： 　　“咋样啊，威慑手段成功不？” 　　【赶快夸我！】 　　游仙蓁：“……”我就不夸你！ 　　她拉着祁琪举起手来，像冠军获奖似的： 　　“喏，威慑在这儿。” 　　祁琪：“嘤嘤嘤！” 　　李青山无语：“咋又是她。” 　　“你欺负上瘾了是吧？” 　　游仙蓁给自己的肿脸颊上药，嘶嘶叫：“不然呢？” 　　“就她一个实习女生，不捏软柿子我捏硬砖头吗，哥？” 　　“我看起来这么头铁煞笔吗？” 　　【你、麻批！】 　　祁琪：“……” 　　祁琪听到这话，肺都要气炸！ 　　“你无耻！”她憋得满脸通红。 　　游仙蓁安抚小姐姐：“我这人是宝藏，还有更无耻的在后面呢。” 　　李青山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仨梨子，一人一个：“吃吧。” 　　“底下得打一会呢。” 　　“七八百条行尸，酆都人可以阿。” 　　“不怕被啃成筛子。” 　　听完这话，祁琪喘气喘的像拉风箱，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起来。 　　“救救他们！” 　　“救救队长啊！”祁琪心软，六神无主。 　　李青山哧笑一声，将梨子怼进她嘴里： 　　“吃吧，啊，堵住嘴。” 　　游仙蓁倒是吃的飞快，两眼冒精光，越吃越起劲。 　　怪了，我脑子觉得不饿啊。 　　为何肚子觉得饿？ 　　她心中疑窦一闪，旁边李青山问道： 　　“所以，接下来呢？” 　　“你拿了这学生，又想换啥？” 　　游仙蓁抖抖脚丫子：“换把我的脚治好。” 　　李青山哈一声，泼凉水： 　　“你的脸皮从不让我失望。” 　　“忘了刚才被修理的多惨了吗？” 　　“最后别反被威胁噢。” 　　游仙蓁摇头：“不会的。” 　　“地铁会一趟一趟的来，我们的放火把戏不说多，再玩两三次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又是几车的行尸‘下饺子’。” 　　“几千行尸，东风小队也会苦手。” 　　“我们可以拿这个学生和‘制服行尸’为凭仗，要求他们治我的脚。” 　　“两个理由，够分量了。”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游仙蓁：我超有道理） 　　但是—— 　　李青山神情莫名：“制服行尸？什么方法？” 　　游仙蓁看他像在看傻子。 　　李青山浑身发毛：“看啥？” 　　游仙蓁啧啧两声，饿的把梨核都吃了： 　　“火元素五大元素之首的美名，真要败在今天了！” 　　李青山立刻反跳：“你骂我？” 　　“信不信我推你下去啊，你个脚残小瘸子，这会儿你站不稳！”【我一推一个准！】 　　游仙蓁叹气：“你脑壳有泡吗？” 　　“火元素天赋者，还怕行尸？” 　　“回答我，碳基人类身体基础三元素是什么？” 　　李青山下意识回答：“碳氢氧。” 　　游仙蓁学海豹拍巴掌：“那就用火，烧干他们的氢氧。” 　　李青山：“……” 　　【……】 　　【……】 　　【这厮怕不是什么外星人吧，怎么永远都有奇思妙想？】 　　游仙蓁沉默了，没忍住：“同志，背后吐槽别人是不礼貌的。” 　　“我可不是外星人。” 　　【卧槽！我刚才说出来了？】 　　【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李青山头皮发炸，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游仙蓁笑着眨眨眼，熊熊火光映衬得少女脸颊红润，李青山却从她水波般和煦的笑容中读出了知名的威胁。 　　【难道，她是罕见的听心者？】 　　李青山控制不住的想着，旋即懊恼，想把自己舌头咬掉—— 　　【该死，你想什么想……卧槽！你还想……尼玛，算了！】 　　李青山脸色一颓。 第11章 人间珍宝游仙女 　　魏红愁发誓，这是她三五年来，遇到过最让人窝火的一场群战！ 　　行尸，她不是没揍过，别说眼前这些行动力迟缓的，想当初攻打圣城迦太基时，满城为信仰献祭的高阶丧尸，魏红愁也没怵过—— 　　眼前？不过是小场面。 　　但是—— 　　边打架边被人看热闹的滋味，实在是太酸爽了。 　　“加油呀酆都英豪！” 　　头顶上嗷一声，一颗梨核掉下来。 　　魏红愁眉头一跳，撒开枪口，扫射撩翻一片怪物，火光四溅。 　　“红愁小姐姐超帅棒棒哒！”中气十足的少女音又飘下来。 　　魏红愁：“……” 　　【我真是要被气死，游仙子，你家生的好崽！】魏红愁的心音化作对话框，飘飘悠悠浮上来，让游仙蓁扑哧一笑。 　　每次心音出现游仙子时，魏副队总会波动异常。 　　游家妹妹觉得，以老哥的好皮相和在酆都的威名来看，魏红愁可能是他万千迷妹的中的某位暗恋者。 　　哥啊，您桃花真不少。 　　某位“路人”张牙舞爪扑来。 　　魏红愁一刀腰斩让他“光荣”，浑身浴血，满心火气，抬起枪口对准雾中高架桥扫射。 　　咄咄咄咄！ 　　密集枪响过后，高架桥上一阵惊慌的“呀呀呀快躲开啊！”的惊慌喊叫。 　　魏红愁冷笑：“有人不干活就想吃饭？” 　　“想的美哦。” 　　她一抬头，就看到浓雾中窜出一条火龙，烧干了一片雾气，露出了冰冷的轨道—— 　　破开的雾气中，在轨道上人员泰山蹲的仨崽儿，正好有一个她眼熟的人。 　　祁琪生无可恋地和副队对视。 　　魏红愁：“……” 　　魏红愁脱口而出：“祁琪？你又被抓了？” 　　【怪了，我为什么要说“又”？】 　　游仙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祁琪顿时脸色剧变，青青红红，好不尴尬。 　　“对不起啊副队！”小姑娘也嗷一嗓子，脸红的滴血，隔着一长段距离都能看清。 　　【嘤嘤嘤，人家脸都没有啦！】 　　“不怕，”游仙蓁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拍拍祁琪，意有所指地说： 　　“在自家人面前丢脸，没什么的。” 　　祁琪：“……”她咬牙推开游仙蓁的爪子，哼一声，咬着嘴唇不说话。 　　游仙蓁无语：“你别当我不知道你脑内弹幕怎么骂我好吗？” 　　桥下，魏红愁拄着长枪，叹口气，轨道上，欠揍的游家崽儿得意地晃着小脖子。 　　【有人欠揍，揍她可乎？】 　　魏红愁：“呵。” 　　她抬手就是一枪。 　　游仙蓁一个后翻，光速闪避——天杀的，如此窄的钢轨，她也不怕一个脚滑，摔下去。 　　Biu！ 　　枪打空了。 　　“反应不错。”魏红愁喊道，“说吧，又想干什么？” 　　“这次我们不是没有防备了，来点新奇的要挟！” 　　游仙蓁怀念着刚才好吃的梨核，拉扯着生无可恋的祁琪回话： 　　“久闻东风小队庆岩医疗师威名！” 　　“希望借他天赋略略一用啊！” 　　这话略耳熟。 　　魏红愁蹙眉：“……” 　　揍“行人”不亦乐乎的庆岩：“……” 　　庆岩大笑起来，“红愁！听听！这小皮蛋儿刚才求你治疗，说的一模一样啊。” 　　【呵呵。】 　　【亏我还真以为，我声名远播呢。】 　　魏红愁嗤笑，从枪械包里换上狙击/枪，在游仙蓁注视下，慢条斯理拉枪栓，漆黑的枪身泛着冷冷光泽，热兵/器令人着魔的魅力四射： 　　“游仙蓁，吹捧话你真是张嘴就来啊。” 　　“不好意思，这种人质威胁，管用一次，第二次不行。” 　　话落，她将巴雷特【1】冰冷的枪口对准游仙蓁，冷语开口： 　　“你说，这么近距离，我这一枪，要是击中了你。” 　　“你会断成几截呢？” 　　【妹崽不打，三天揭瓦】 　　游仙蓁：“……” 　　她被二大开除可不是因为挂科，她可太认识魏红愁拿着的大宝贝儿了。 　　冰冷的威胁感快速爬上背脊，她咧开嘴，光速滑跪： 　　“姐，别动火。” 　　“我马上说。” 　　“照您的意思，同样的威胁绝对不用第二次！” 　　魏红愁：“……” 　　这话听着真是一言难尽。 　　只见游仙蓁蹲着拍拍旁边一直装背景板的李青山，“瞧，平洋城23区的火元素王者，李青山！” 　　魏红愁眼神一偏：“？？？” 　　【平洋什么时候火元素王者这么年轻了？骗我城市百强谱背的不熟吗？】 　　李青山正等着光艳无比的装逼时刻，被游仙蓁语言突然“架起来”，差点被口水呛死： 　　“你瞎说什么！”他痛击队友一肘子，小声嘀咕： 　　“虽然我未来一定光芒万丈，但现在，平洋火元素第一不是我！”老哥认认真真纠正。 　　游仙蓁：“……” 　　我吹你两句，你还当真了同志。 　　游仙蓁微笑不动，喊话：“没错！” 　　“刚才的地铁火灾，就是他的手笔！” 　　魏红愁又是一声嗤笑： 　　“手法拙劣。” 　　游仙蓁丝毫不受打击，钢铁心脏也是宇宙无敌美少女必备： 　　“如果庆岩老师不愿意可怜我这瘸子，那我们就下次手法更拙劣些！” 　　魏红愁：“几个意思？” 　　游仙蓁手一指，西边恒星缓慢的下落：“马上要晚高峰了。” 　　“逻辑型幻觉迷障的威力，您也见识到了。” 　　“下一车地铁，可不会是想刚才那班似的，稀稀拉拉三四成人了。” 　　“如果，我们再放一次火，您以为……怎么样呢？” 　　“晚高峰人潮的威力，一定包您满意。” 　　魏红愁冷冷盯着她。 　　这一刻，她终于在心底认可游仙蓁是游仙子胞妹的身份。 　　如此的狡猾阴险，会借势利导，不是游仙子家人，会是谁呢？ 第12章 坑亲故我最拿手 　　桥下，魏红愁没立刻回话。 　　游仙蓁沉心静气，深呼吸后，她缓慢撤去听心能力，同时听着好几个人杂乱的心声，不利于思考。 　　看看表，她不要脸地催促： 　　“一班地铁十五分钟，姐，咱赶紧。” 　　“还剩七八分钟了。” 　　魏红愁没好气瞪她一眼，冲沦陷群战中的队友们喊话，略作解释。 　　庆岩摊手：“我无所谓啦。” 　　随即冲魏红愁眨眼示意： 　　【好歹是仙子的妹崽，红愁】 　　魏红愁皮笑肉不笑：【就因为是游家妹妹，我才得好好修理】 　　【不然以后真不知道怎么惹祸呢】 　　【不信？】 　　【你等着，我们回城后，责难马上就来】 　　庆岩：“？？？”什么责难？ 　　雷东风也加入对话： 　　“还有呢？小妹妹，话没说完吧？” 　　游仙蓁马屁跟上，小手一挥： 　　“队长高义！” 　　“只要庆岩老师愿意治疗我，我方愿贡献火元素群攻手一名，帮助各位扫平地面行尸。” 　　底下仨老油条不约而同笑起来。 　　魏红愁都笑了。 　　不是说她这方法不行，而是……未免太小看酆都小队的装备了。 　　庆岩打眼色：【她不知道我们带的有火/枪筒，对火元素的需求并不急迫】 　　雷东风笑完提醒：【别大意，她说的有道理，晚高峰要真的来了，我们的火/枪筒储量，不够用】 　　魏红愁撇嘴：【所以，答应？天地良心，我是真心的，原始化天赋不可逆，庆岩去也治不好】 　　雷东风压下众议：【但是岩子可以专业包扎，暂时恢复她的脑平衡觉】 　　【以后的事情，可以等将人带回城后，找增长天赋者加速她脚趾的年龄增长速度】 　　游仙蓁在头顶看他们眉来眼去。 　　三人决议通过。 　　魏红愁收起枪，冲游仙蓁吹口哨：“算你走运。” 　　庆岩也冲游仙蓁招招手，“放火吧，小兄弟。” 　　“我这就爬柱子上去。” 　　“让祁琪下来。” 　　游仙蓁点头，说到做到，松开钳制祁琪的手，让她自己抖着腿，顺着水泥柱慢慢往下溜。 　　“大显身手吧。” 　　“五大元素王者。”游仙蓁这马屁拍的人浑身舒坦。 　　李青山比个ok手势，深吸一口气，游仙蓁呆在他身旁，都感觉到了气流涌动，仿佛一次呼吸吸干了房源十立方米的气流—— 　　随后，他鼓起胸膛，略作停顿，一口烈火吐出！ 　　浓郁的红色浸透视野！ 　　火龙瞬间吹出，长达二十米，刹那间消弭了高架桥与地表的距离，炽烈的火焰带着焚毁一切的可怕高温，遇见人头就点火。 　　三息间，桥下行尸陷入火海。 　　东风小队成员纷纷躲避，偶尔踢几脚，将逃出火海的行尸踢回去。 　　目瞪狗呆.呆毛被烧焦.游仙蓁：“……” 　　这厮说，能烧干一座城，现在我信了！ 　　她果断比大拇指：“壮士！好大的口气！” 　　李青山差点笑岔气：“这什么吹捧？” 　　游仙蓁快速改口：“那就好大的肺活量！” 　　“久闻火元素高强破坏力的美名，一朝得见，名不虚传啊！” 　　李青山：“……” 　　“你丫拍马屁，能换个句式吗？” 　　庆岩包扎手法非常专业，捆扎精巧结实，将稚嫩的大脚趾捆了一圈又一圈，像凭空长到了二十岁那般大小，游仙蓁动动脚，非常郑重地道谢： 　　“感谢庆岩老师救急。” 　　暗紫色的瞳孔细微闪了闪，似乎在暗示什么，可惜庆岩没有雷东风心细，完全没领会。 　　庆岩抬手制止她的吹捧：“废话少说，游仙蓁。” 　　“赶紧跟我们回——卧槽！” 　　医疗师未竟的话语消失在风中，他瞪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后仰，被游仙蓁一把从高架轨道上推了出去！ 　　下方就是二十米的高空！ 　　庆岩瞳孔紧缩，不敢置信地望着游仙蓁。 　　少女的面容在雾中越发冷漠，越发模糊。 　　不能让他在李青山面前说出我是酆都人的事实，不然—— 　　卧底卧个屁！ 　　她居高临下望着老乡，眯了眯眼睛。 　　这可太刺激了。 　　游仙蓁心里羊驼乱撞。 　　下方魏红愁卧槽一声，赶紧一发捕捉网跟上，击中医疗师，将他黏在水泥柱上，打秋千。 　　看到庆岩被接住，游仙蓁心中松口气，暗中将准备抛出的绳索偷偷收回去。 　　轰隆隆，新一班地铁掐点到来，被浓雾挟裹，乘风带露。 　　晚霞晕红了一片天空，浓雾也隐约泛红。 　　魏红愁心道不好，猛地抬头！ 　　果不其然，轨道上两只小跳蚤——还背了一个昏着的——仨人轻轻巧巧攀上地铁车厢顶，就想着不买票直接坐车进内城！ 　　凑表脸！ 　　地铁逃票！ 　　魏红愁心中发急，真想把游仙蓁这丫头片子的脑壳劈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一群乱跑的羊驼！ 　　她冲着飞驰的地铁追了几步，发现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故人家妹在眼前屁颠屁颠飞走。 　　可恶。 　　魏红愁痛骂。 　　仨实习生看的目瞪口呆。 　　这场戏，全程敌弱我强，竟然主导权一直没有夺回来！ 　　“游仙蓁，可真他娘是个人才！” 　　祁琪大受震撼，神情恍惚，喃喃道。 　　黄白酒看她一眼。 　　也好，班长平时，是有些骄傲了。 　　给些同辈人竞争压力也不是坏事。 　　庆岩自己解开捕捉网，滑下来，冲魏红愁喊： 　　“别追了！” 　　说着，他展开手掌，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这是刚才游仙蓁推我下来，趁机塞在我手里的。” 　　“看看。”他说。 　　老油条们赶紧凑在一起。 　　里面竟然是血写成的字迹，潦草却秀气： 　　【生是酆都人，死是酆都鬼】 　　【兄长生死未卜，我不会辜负他的声名】 　　【平洋的情报，我一定送过来】 　　仨队员：“……” 　　仨队员：“！！！” 　　庆岩：“怪不得她要推我下来噢。” 　　魏红愁：“日了，我头一次看见这么找死的青少年。” 　　雷东风：“颇有仙子当年的风采，一样的疯逼，怕不是游家遗传啊。” 　　是夜，东风小队没再追来。 　　游仙蓁李青山就在内城城墙内口，搭帐篷。 　　昏迷的同伴还没醒过来，游仙蓁掀开他眼皮看看瞳孔，心中嘀咕。 　　我是不是拍砖头下手太重了？ 　　拍死了可咋整啊。 　　美少女心中七上八下。 　　夜深人静，一墙之隔的内城安静的鬼叫都听不见。 　　一、二、三。 　　游仙蓁闭着眼睛数李青山的呼吸声，确认他睡着后，“哗啦”一声，她推开被子坐起来，悄没声地收拾包裹。 　　她得回去一趟。 　　白天出逃、被东风小队追击，时间太紧了，无暇顾及其他。 　　她的攻城背包、传家宝书，还有护身符都还没拿回来。 　　这些东西都有着太过于明显的酆都标记，这李青山在学校隔着十几米都能认出来魏红愁胸前的鬼首，要真是游仙蓁背着个酆都攻城背包，怕不得被当场打死。 　　现在时间，十点十分。 　　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去外城的地铁。 　　游仙蓁提包就走。 　　一夜来回，明早一切都不会有痕迹。 　　美少女背着沉重的背包，瘦小伶仃一只，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身后，原本熟睡的李青山睁开眼睛。 第13章 二进宫1 　　天空无月，明星自亮。 　　游仙蓁是末班地铁唯一一位乘客。 　　空荡荡的列车送走美少女，就轰隆隆开走了，昏黄的探照灯一路离开。 　　落地寒气扑面，冷的人打哆嗦，游仙蓁搓搓手，对着天空比十字，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深更半夜，雾反倒淡了。 　　哪怕中学生也该知道，浓雾是水汽，夜晚气温下降，照理说，雾不仅不会散，反倒会更浓。 　　但此刻，隔着三四百米，游仙蓁能看清早上自己发生车祸的十字路口，红绿灯明明暗暗。 　　——视线相当清晰。 　　然而，中午第三高中激斗围战时，能在地表一楼看清二楼都很不容易了。 　　这事有鬼。 　　游仙蓁记下，将短刀揣在袖中，朝居民区楼奔去。 　　小区里路灯明暗噼啪响，照的水泥路上亮一段黑一段，空无一人，倒是有不少流浪猫狗的鬼影乱窜；早晨遭遇过行尸家长的街道，此刻不见一丝污血痕迹。 　　游仙蓁蹲在地上，认真研究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熟门熟路找到单元门口，她脚步一停，壁虎似的贴在楼道墙上听了片刻。 　　然而，她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墙体内悄无声息。 　　连半夜睡觉打呼噜都没有。 　　老式楼梯的拐角黑漆马虎，视线死角很多，夜战完全不占便宜。游仙蓁甩绳索爬上三楼，倒吊在自己卧室的窗前，眯着眼睛往屋里看。 　　她不敢随便敲门。 　　万一一栋楼都住满了人皮，她贸贸然敲门吵醒了楼道灯火，“大伙”出来看热闹，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屋里一片漆黑，安静地能吓死鬼。 　　窗帘虚掩在玻璃前，似乎轻微晃了晃。 　　游仙蓁狐疑，凑近看，鼻子贴上冰冷的窗户窗。 　　不期然的，和一只眼球来了个亲密对视！ 　　粉红窗帘和黑色玻璃交融间，怒睁的眼睛裸/露出来，它眼白硕大，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游仙蓁。 　　游仙蓁：“！！！妈鸭！” 　　游仙蓁嗷呜惨叫一声，差点手没抓住绳子，一滑，整个人冷汗出的像条滑泥鳅。 　　哦操！ 　　她拉风箱似的喘气。 　　谁呀！ 　　半夜不睡觉！守窗户等着跳楼吗！ 　　游皮蛋儿愤慨万分！ 　　片刻后，她抖着手从背包中摸出来一面小镜子，挂在短刀上，将刀尖往下伸，伸到三楼窗户前，借着镜子反光往里看—— 　　没有路灯，光线昏暗。 　　眼珠子出现在光洁镜面中，灰蒙蒙一层，角膜上的血丝分毫毕现，看的游仙蓁毛骨悚然。 　　它干瘪而枯萎，神经丛似乎要脱离眼皮自我飞升，后面连接着眼眶皮子晃晃悠悠，整张干枯的人脸贴在窗户上，没有一丝缝隙。 　　游仙蓁：“……” 　　游仙蓁忍着乱蹦的心脏，将镜子竖在这颗眼睛前，左右晃了晃。 　　眼珠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没有转动。 　　是瘪人皮，没充气。 　　算是“死的”。 　　“……” 　　游仙蓁松口气，暗道棘手。 　　看来，早上上学去而复返，没能成功取回背包——这活计做的着实不好看，惹得人皮爹妈觉都不睡，眼皮子不眨，就脚底长钉子了似的，贴在窗户前，等着盼着宝贝女儿回家呢。 　　游仙蓁表示这期待太厚重，自己背不起。 　　窗帘露出的缝隙太小，看不清晰是否两张人皮在一处。 　　不过，时间不等人。 　　游仙蓁看表，地铁已经停运了，再返回内城，运气好的话，有共享单车，运气不好，就得一路徒步——得好几个小时。 　　天亮前要返回帐篷，不能让李青山起疑。 　　最好能在半小时内，成功取回背包。 　　游仙蓁深吸一口气，顺着绳子爬回三楼。 　　正当她疯狂加强心理建设，准备推开窗户，正面迎接人皮父母时——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楼道中响起。 　　噔噔噔，它带着回声。 　　三楼响起了门铃声。 　　游仙蓁：“……” 　　游仙蓁猛地心提了起来！ 　　镜子反光中，人皮老妈“呼”一声，一息充气成功，整个人鲜活嫩红地去开了门，特效秒杀恐怖大片。 　　门外，响起了李青山的声音。 　　“阿姨您好。” 　　“请问游仙蓁在家吗？” 　　“我想来请教几个问题。” 　　他这嚣张的声音，像极了大清早没被打醒的走资派。 　　游仙蓁：“……Σ( ° △°|||)︴” 　　游仙蓁猛地捂住脸 　　完了，肯定是偷溜时李青山醒了，她没发现。 　　不过，他这会儿敲门……做敢死队吗？ 　　老妈声音依旧那么慈爱和善： 　　“是走资派啊。” 　　“这么晚了，还来找仙蓁学习啊。” 　　“太刻苦了，进来吧，阿姨做了汤，趁热喝点。” 　　【走资派】…… 　　游仙蓁：“……噗！” 　　妈，您的设定词汇库更新过头了。 　　她潜行几步，贴着外墙，爬回三楼楼道窗户前，扒着一个视觉死角，往里看。 　　场面还在继续，诡谲而奇异。 　　李青山探头探脑往屋里看，人皮老妈堵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看见一星半点： 　　“阿姨，汤不汤的咱们再说。” 　　“游仙蓁在不？” 　　“我在外面看她屋里没开灯啊。” 　　老妈笑容不改：“晚自习下课半个多小时了，她应该在的。” 　　李青山：“？？？” 　　李青山：“所以在还是不在呢？” 　　老妈笑容完美的像是焊在脸上：“应该在的。” 　　李青山：“……” 　　火元素王者李青山此刻，好好体会了一把逻辑型幻觉迷障的威力。 　　应该？ 　　呵呵。 　　我还应该在内城门口陪着我同伴呢。 　　游仙蓁：你还好意思说，把晕迷的同伴丢在内城门口，这是人干的事儿？ 　　不行，我非得知道，游仙蓁这厮回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李青山如鲠在喉，余光一扫，发觉游家妈妈不走寻常路，竟然手握菜刀出来迎客，冷铁寒光凛凛，他尾巴一紧，开动大脑，现场开始编谎： 　　“是这样啊，阿姨。” 　　“我刚撒谎了，实在不好意思。” 　　“这不今天下课早嘛，我就和游仙蓁出去找小树林玩了一会，她先回来了，也没和我说。” 　　“我挺担心的，就来看看。” 　　说着，他双手合十，神色楚楚，可怜巴巴，还撅起了嘴唇： 　　“真的，您就让我看她一眼吧。” 　　游仙蓁：“……” 　　美少女简直要怒发冲冠啦！ 　　谁和你进小树林啦！ 　　凑表脸！ 　　这厮老狗比！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游仙蓁少女彻底抛弃了言辞礼节。 　　老妈眼神一闪，笑容可掬：“是吗，怪不得屋里没亮灯呢。” 　　“你快进来吧。” 　　“煮了肉汤。” 　　怕不是游仙蓁的人头汤叭。 　　李青山：“……” 　　自己闺女屋里亮没亮灯，还需要别人说？真是亲妈哎。 　　咔哒一声。 　　他暗中将短枪上好枪栓，揣在兜里，装作很客气的样子，走进游仙蓁家里。 　　至此，情势一触即发。 　　而最重要的当事人，被完美的困在了屋外，寒风中小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好惨一女的噢。 第14章 二进宫2【修禁词】 　　楼内，李青山皮里阳秋假笑连台，对峙两具人皮。 　　楼外，游仙蓁壁虎似的听着。 　　一、二、三。 　　不轻不重的鞋跟磕地板声和停顿，可以判断出，李青山进屋后，先去了客厅。 　　此时，老爸的声音也加入进来。 　　“呦，来啦。” 　　李青山一顿。 　　他看着男人皮在行走间，气体充满干瘪皮囊，变成丰盈鲜活的人体，硬骨嶙峋的人脸长出了活肉——他看得头皮发炸。 　　卧槽。 　　他咽口水，心脏狂跳。 　　什么鬼，撒加城的外城幻觉迷障，一天不见，崩坏成这样了？ 　　大变活人是可以展示在“渗透者”面前的吗？ 　　李青山忽然明白了游仙蓁为何能早一步清醒的理由，任谁目睹了这些，都会对自己眼前所见所闻以及世界观产生巨大怀疑，更别说，游仙蓁还和人皮发生了激战。 　　不过，明知家里是龙潭虎穴，她还要回来，此处必然有“重宝”！ 　　可是重宝在哪儿呢？ 　　李青山锐利扫视客厅，普通的装潢，没有异常。 　　楼外，寒风中吊着的游仙蓁也在等。 　　屋子是四室两厅，不能赌李青山寻摸到自己屋里的次序—— 　　真等他一间间找借口排查到自己屋里，拉开衣柜，就全暴露了。 　　要先发制人。 　　游仙蓁在背包里摸了半天，鼓鼓囊囊的袋子里，背着大量“顺来”的装备，她掏出一颗闪光/弹，对光查看—— 　　看模样像是打晕的平洋渗透者装备，游仙蓁不太熟悉，但总归，操作方法应该大差不差，她咬开栓子，从距离自己卧房最远的厨房窗户，丢了进去。 　　叮咚，一声轻响。 　　游仙蓁随即绷紧小胳膊肌肉，准备“嗖”的冲进屋里。 　　砰——！ 　　异变突生！ 　　闪光/弹发出叽叽嘎嘎的怪笑声，响彻楼道，伴随着一阵阵夺目的金红色光芒，刺得人“目眩神迷”，好似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 　　游仙蓁惊呆了：“……” 　　平洋人是魔鬼吗？闪光/弹还会叫啊！神他妈谁的创作！ 　　惨遭□□毒手的厨房发出巨大响动。 　　游仙蓁回神，急中生智，冲着厨房窗户“啊——”地嗷了一嗓子，随后，噌噌噌从另一个窗户爬进屋里。 　　屋里一人两张皮被这声凄厉鬼叫骇得一跳，齐刷刷转头望向厨房。 　　“游仙蓁！” 　　李青山率先喊起来，咚咚咚跑起来。 　　“游仙蓁——！” 　　老爸老妈也毒狼咆哮起来，恶声隆隆，锵锵锵跑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亲闺女而是生死仇敌呢。 　　然后李青山眼睁睁看着俩爹妈“啊——”一声雄壮呐喊，争着抢着，提着菜刀就冲进了厨房，哐哐哐一通飞刀乱剁！ 　　李青山：“……” 　　李青山目瞪狗呆！ 　　怕不是锅里真要高汤活煮游仙蓁了吧！ 　　李青山也发急，他想来搞清楚原委，可没真想弄死游仙蓁啊！ 　　强烈噪声之下，一道人影面条似的贴着窗户滑进来，携风带闪电，直冲着卧室而去，手一伸就想拉开衣柜门！ 　　窜奔的人影冲过走廊，在厨房门前一晃而过！ 　　李青山：“……” 　　人皮二人转：“……” 　　三人异口同声：“游仙蓁！” 　　“别喊我！我不在！” 　　“有事烧纸！” 　　游仙蓁高声回应，抄起衣柜里的铁皮灰背包就想跑。 　　窗户就在脚边，她一脚蹬上窗沿，就想往外跳！ 　　“你给我回来！” 　　李青山大喝一声，掏枪，捕捉网准时射出！游仙蓁光速闪避，打空了！砰，捕捉网爆炸开，掀起气浪，她只能就地滚跑开，被三人适时围过来，堵在卧室屋角。 　　卧槽！ 　　游仙蓁额头出冷汗，心脏狂跳。 　　“兄弟。”她脸色发白，手掌紧张地攥紧，逼视对面三人。 　　“李青山小哥，咱俩是一边儿啊。” 　　李青山冷哼，擦拭枪/管：“是吗？” 　　“不如你先解释解释，你拿的背包是什么如何？” 　　“哦操！你真是抓重点能力从不让人失望啊！”游仙蓁瞪眼。 　　“那可是，快说！”李青山冷笑。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队友和对家一起痛击我？ 　　苍天啊…… 　　游仙蓁嘴皮子都要说干了：“你傻吗！” 　　“和幻觉人皮一起霍霍我！”她气地跺脚。 　　“片刻的合作而已，我们目的一致，都想治住你。” 　　李青山脑水转的很，“自然不会合作很久，我还会帮你不被他们砍死。” 　　“但是情势比人强，我现在更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是不是我们平洋人——卧槽！”话没说完，李青山下意识躲闪，一个利索滚翻，逃开了男人皮劈头来的一刀！ 　　游仙蓁呸一声，光速落井下石：“我说什么来着？” 　　“与虎谋皮，煞笔了吧。” 　　李青山：“……” 　　男人皮狞笑不止，刀刀想把李青山脑壳开瓢取瓤：“既然你们两个都在。” 　　“就一起做汤吧。” 　　“为了我们唯一的撒加城！”说完，怒吼一声扑来。 　　李青山手边没有趁手的冷/兵/器，热/兵/器不能直接怼刀，万一劈走火了，真不知道是救自己还是害自己，他满地翻滚，逃避追砍： 　　“游仙蓁！” 　　“你早上怎么从这俩人皮手里逃出去的！”他嗷嗷地喊。 　　游仙蓁也在和女人皮周旋，嗷嗷的回应：“我打碎墙跑的！” 　　李青山接着喊：“那就现在再打碎一次啊！” 　　游仙蓁呸一声：“你他么傻啊！” 　　“窗户在手边，碎墙干啥！” 　　“吐火啊你！” 　　李青山不甘示弱：“瞎瘠薄说啥！” 　　“这儿万一一栋楼都是人皮咋办！火攻动静太大，到时候我们跑不了！” 　　游仙蓁趁乱给他屁股一jio，弹性不错：“现在一样跑不了！” 　　“都怪平洋做的好玩意儿！”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会叫的闪光/弹！” 　　两人战中对喷的热火朝天，疑似祖安人转世。 　　“平洋”做的好玩意儿？ 　　这是谈及母城的正常语序吗？ 　　李青山一愣。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然而，事态发展没给他反应时间，门外响起了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它们当当当的敲着房门，用嘶哑重复的声音喊着: 　　“开门……老游……” 　　“开门……查人头……” 　　“别家暴孩子……” 　　“直接剁死……” 　　游仙蓁、李青山：“……”汝听，人言否？ 　　逼不得已，两人默契对视，游仙蓁挡住攻势，李青山喷出火龙，瞬间引燃了整个房间！ 　　两具张牙舞爪的人皮遇火就燃，浓烈的火焰汹涌掀过，惨叫声骤然爆发在火海间！ 　　不够！还不够！ 　　游仙蓁眼明手快，趁火焰没完全烧开，一脚跺开大门！ 　　冰冷的夜风吹进来，形成空气流通，火焰瞬间暴涨！ 　　“快走！”游仙蓁踢一脚还在布火的李青山，焦急万分，俩人上步几米，踩上窗台，猛地跳出窗外。 　　轰隆一声巨响！ 　　在他们身后，三楼发生剧烈爆炸，无数扇窗户次第碎裂，迸射锋利的玻璃片，巨大的响动宛如地龙翻身，叫醒了栋栋灯火。 　　一栋两栋三栋。 　　七栋八栋九栋。 　　昏黄灯光如冥冥黑夜中的短命灯，无数干瘪的人影在窗边张望，它们干枯柴瘦，张望着通红的眼球。 　　游仙蓁李青山两人看的肝胆俱裂。 　　火焰没有停止，它放肆的燃烧着，绵延成火龙，无法控制，映红了一片天空，远远望去，三中学区房仿佛被天火点燃，卷进了无数张薄脆人皮。 　　火海中的小区，是丛火红烟火，光照通天上万米，向撒加外城四面八方，宣告着此处渗透者的伟大胜利。 　　手腕的通讯器震动起来，游仙蓁见李青山呆呆望着火海，略后退两步，点开屏幕。 　　果不其然，胜利的号角吹响—— 　　【恭喜您拔除撒加外城2/68个据点【1】】 　　【积分+15】 　　【总积分35分，即时排名：城外攻城手1699987名，新秀榜2566名】 　　【请注意安全，酆都等待您的胜利归来】 　　2566了！ 　　游仙蓁抹把脸，一脸黑灰被擦成了花猫，她握紧小拳头。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此刻，回荡在心中的，正是宝书中雄壮乐曲的浩然歌声！ 　　旁边李青山回过神，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 　　深呼吸干啥？ 　　“咋，你胸疼啊，二次发育了？”他问。 　　游仙蓁：“……” 　　“走吧。”见她不作声，李青山疲惫说，“回内城。” 　　“回去你再老实交代。” 　　“呵，太荒唐了，偷摸跑来做贼，结果光明正大把你爹妈弄死了。”他摇摇头。 　　“他们不是我父母。”美少女纠正道，心思忽然顿住。 　　不对啊。 　　李青山说的对，刚才的行是斩杀“父母”。 　　关键是……此刻还在逻辑幻觉中！ 　　游仙蓁忽然神经一跳，脑中警铃大作！ 　　她张张嘴：“我、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我们刚才，按照逻辑说，应该是……”犯罪了。 　　杀“人”放火，是刑事重罪，一个声音在游仙蓁心底提醒。遵从逻辑推断，重罪犯出逃能够快速调动一座城市的警备系统。 　　说曹操曹操到，骤然的警报声响彻夜空，是撒加城的外城通缉警报。 　　“危急！危急！” 　　“外城第三高中学区房发生特大纵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为两名在读高中生，样貌如下……” 　　“特此通报外城，请市民们群策群力，共同逮捕犯罪嫌疑人，为民除害！” 　　游仙蓁呆若木鸡：“……” 　　李青山头皮发炸：“什么鬼卧槽！” 　　游仙蓁脸色苍白：“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撒加城的每一处警备系统，按照逻辑判定。” 　　“都会想宰了我们。” 　　刑事重犯，人人都有举报义务。 　　所以，还等着干吗？ 　　跑啊！ 　　茫茫夜色中，两人嗷一嗓子，抱头鼠窜。 　　作者有话要说：　　【注】：据点总数量减少，说明被拔除了一部分，我猜肯定有小天使看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关于书名，和编辑太太沟通了，被她精准吐槽，说我原来的书名小众矫情，有种自以为是的文青感……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商写，书名要直白易懂，越简单越好。 第15章 曾经的魔都 　　老式小区没有汽车停车位，眼前能借力的交通工具只有……共享单车。 　　游仙蓁冲上去拉断车锁，蹬上就跑。 　　钢铁在少女手中软的像面条。 　　李青山被她这一手惊得目瞪口呆，“你、你你你。”他瞪圆了眼睛。 　　“快点！你想被人皮咬死吗！” 　　“我们可没有下午东风小队那么强的火力！”游仙蓁着急喊。 　　李青山诡异的沉默，随后快步走近另一辆单车，模仿着游仙蓁的动作，使劲拉动车锁。 　　然后—— 　　拉——使劲拉——！ 　　——拉不动！ 　　“喂，你在便密吗，行不行啊。”游仙蓁说话吸引注意力，另一手偷偷将铁皮灰背包的鬼首贴撕了。 　　李青山羞恼的满脸通红。 　　“唉！” 　　游仙蓁大声地叹口气，过来帮他。 　　于是，李青山眼睁睁看着，铁条在少女手中挣扎，嘎巴一声，断了。 　　他神情瞬间一言难尽。 　　徒手断铁？这是人干的事儿？ 　　“赶快，我们得走了。”说着，游仙蓁爽气拍拍李青山肩膀，李青山只觉得剧痛袭来，整个肩胛骨产生了离地飞升的错觉。 　　两人就此离开了小区，闯进撒加城昏黑的夜空。 　　一分钟不到，游仙蓁就飞速超过了李青山。 　　她回头看看骑车姿势艰难的平洋人，又默默放慢了脚速。 　　五分钟后—— 　　她又超过去了，回头看同伴的眼神，像在看个棒槌。 　　李青山脸色可疑的发红，更加奋力地蹬车。 　　三分钟后—— 　　游仙蓁主动减速，像个搭讪美女的小伙子，将手臂搭在骑车满身汗的李青山肩膀：“兄弟，没吃饱饭吗？” 　　李青山气地大骂：“老子多少年没来过这么low逼的科技城市了。” 　　“撒加城怕是连科技二阶都没达到吧！” 　　“自行车？这玩意儿平洋主城早八百年淘汰了！” 　　游仙蓁吹口哨，耍了个单轮立地车花儿： 　　“可我就会骑啊。” 　　李青山：“……” 　　“滚滚滚！” 　　“卧槽！今天倒霉死了！” 　　“都是你，游仙蓁！好好的干什么不行，非要回来拿东西！” 　　说着，他脚踝被踏板崴住了，差点从车上圆润地滚下来。 　　游仙蓁盯着他包上的通讯器，心中惋惜：怎么就没把这东西摔下来呢。 　　“包里有我家人送的护身符，绝对不能丢的。”她解释，看李青山骑得艰难无比，直接一脚踹翻了他的车。 　　“二轮玛莎拉蒂”奔跑跳跃着冲下了路边山沟。 　　李青山：“？？？”宁有事吗？ 　　他利索的从车上摔下去，滚了几滚，不可思议地望着游仙蓁。 　　游仙蓁拍拍后车座：“来，兄弟，坐我的车。” 　　“肯定比你自己骑得快。” 　　李青山脸红的像只捏爆的西红柿，嘶哑说：“我不！” 　　游仙蓁无所谓摊手：“可以阿，那边有共享单车架，你有本事自己拉断锁再开一辆噻。” 　　李青山恨恨说：“开就开！”说完，扬长而去。 　　游仙蓁笑眯眯注视着他的背影，将腰间通讯器拿出来，打开【自动磁条备份】按钮，丢进车筐。 　　三分钟后—— 　　李青山一脸屈辱的走了回来，一屁股坐上游仙蓁的后座。 　　游仙蓁拍拍车铃铛，“车座太小了，你背着包还有枪坐不下。” 　　“包给我。” 　　李青山警惕地问：“作甚麽？” 　　游仙蓁很随意地拍拍车筐，“放这儿，方便行动。” 　　说着，夺过李青山的背包，丢进车筐，开始奋力蹬车。 　　李青山见她没做什么手脚，心下一松，开始给枪上膛。 　　游仙蓁微微一笑。 　　鸡贼是酆都的传统美德，游仙蓁是正统酆都人。 　　酆都通讯器的磁条备份功能能自动【搜寻并考录】方圆一米内的含磁信息，无线操作，而上面压着的，就是平洋渗透者的背包和通讯器—— 　　此时不偷情报，更待何时呢？ 　　马路尽头和来处都是一片漆黑，撒加城不敌大城市繁华，这会儿深更半夜，行的远了，狗叫声都没有，路边荒草凄凄，低矮的土坯房在黑夜中的蜿蜒。 　　李青山望着这片片荒凉，有些害怕。 　　平洋辉煌很久了，哪怕当年被旧帝都打压失去了【魔都】的名字，也是宇宙海中不灭的明灯，在李青山出生前多年，平洋城便已经雄霸宇宙海，是亿万星河扬名的一线城市了，福泽数亿城民。 　　他从没见过这等宇宙边疆的小城。 　　它科技落后，生机匮乏，生活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绝望。绝望于看不到出路的城市，绝望于不知何时被大城市吞并的未来。 　　平洋城市群十年前就已经全范围实现了科技三阶部署，主城更是达到了宇宙海科技文明的顶级——四阶，而撒加城，却连造出大型太空站的一阶巅峰都没达到。 　　李青山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撒加城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怜悯。 　　一阶科技文明对抗四阶巨城，螳臂当车都算不上，会被残酷的直接碾压。 　　混乱宇宙有无数大类的文明，以城市为文明的生息地，科技文明、神教文明、神魔文明、混合文明等等，都是宇宙海喊得上名字的顶级文明。 　　它们也许生于微末，却因为传承文明的城市发达而发达，因城市强大而在宇宙海扩张信众，进而扬名万亿光年，写进星云的不朽史书中。 　　大城市中，新帝都和平洋的因为主体科技文明崛起而称霸宇宙； 　　亚特兰蒂斯、该隐城是出了名的神教文明，宗教的力量超越一切； 　　妖都城市群是神魔文明的领头羊，仙人魔怪遍地走； 　　而酆都则是科技文明和神魔文明交织的混合文明占上风，城门一开，十万妖魔。 　　一种文明要想称霸宇宙，它就一定要有强有力的城市“信众”，让文明伸开手脚，借城市传播影响力。 　　渐渐的，身后马路尽头有奇怪的啸声传来，滴歪滴歪，李青山分不出这是什么声音，游仙蓁却是听过，她回头看一眼，一片漆黑，无形的紧张从地平线深处弥漫开来。 　　“拉开枪栓，做好准备。”她嘱咐，腾出左手，掏出自己的枪包。 　　李青山一愣：“什么？” 　　游仙蓁试了试单手瞄准，觉得还行：“这是警车的声音。” 　　“外城警备力量，来追我们了。” 　　李青山笑起来：“早说啊，没问题。” 　　“承你搭车的恩情，我一定做好防御。” 　　“你踏实骑车。” 　　游仙蓁爽快说：“先谢谢了。” 　　“警车来了，记得，别打轮胎，我们要借车的。” 　　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辆白色甲壳虫，它们急速行驶，头顶闪着红蓝灯光，鸣着警笛，朝单车二人组直扑而来！ 　　李青山指尖燃火，擦燃了弹道，低语：“游仙蓁，你可千万别晃啊。” 　　话落，他深吸气，瞄准，一发火/枪爆射！ 　　凭空出现一条火龙，它在空中分流，化作十数条流星，直冲着最前排的三辆甲壳虫扑去！ 　　爆炸声传来，车前窗被打的支离破碎，火焰如蛇，缠上了车座。 　　三辆车不得已减速，逼得后续接连停车。 　　“好准头！”游仙蓁大声夸奖。 　　“过奖，这是平洋的自动追踪/弹。”李青山嘿嘿一笑。 　　吱嘎一声，游仙蓁紧急刹车，拉着李青山就往着火的车上跑。 　　李青山想挣开她：“作甚麽！” 　　游仙蓁头也不回，将他的包丢过去：“你看，路边有几辆车，我们借一下。” 　　李青山：“……”说的好像你会还一样。 　　“你会开？”他狐疑地问。 　　游仙蓁一脚踢开车门，笑起来：“姐姐我校外浪荡几年，可不是白混的。” 　　“麻溜滚进去。” 　　李青山：“？？？” 　　坐进车里，才发现，甲壳虫警车是无人驾驶，李青山刚想说要不我们试试攻破车载系统，就看到游仙蓁“哐哐”两下，拿板砖将自动系统砸了个粉碎，一踩油门，轰一声，甲壳虫就飞驰了起来。 　　眨眼就将身后的一溜车甩开来。 　　李青山像看鬼似的看着游仙蓁：“你、你你你，你竟然会开车？” 　　“靠，这几百年前的东西了？” 　　大神棍游仙蓁又开始了:“城市的魅力在于多样性。” 　　“平洋统辖数百分区，不会每个分区都能实现科技三阶完美过度的。” 　　“落后地带肯定存在。” 　　“有些区的人会开古董车，很稀奇吗？” 　　李青山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在他的目光中，游仙蓁勾勾嘴角，有些小得意，打了把方向盘，将车驶向右侧。 　　“不、不稀奇。”他脸色发白，重新拉开枪栓。 　　“但是——”李青山嘴角露出诡谲的笑意，似乎早有预料，又似乎不敢相信。 　　“我当然相信我大平洋不会每个区域都发展平衡。” 　　“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搞错了一件事——” 　　“平洋交通管制要求的从来是【左行道】，而你，下意识走的是【右行道】。” 　　游仙蓁手掌一顿，刚想转头，枪口就已经顶上了她的额头。 　　李青山目光如冰，口吻严峻：“你不是平洋人，却是渗透者。” 　　“老实交代，你是哪城人？” 　　游仙蓁沉默片刻，看着前面路口指示牌指示的内城箭头，转了把方向： 　　“你不能杀我。” 　　李青山嗤声：“噢？为什么？” 　　游仙蓁呵呵哒：“因为你不会开车，李青山同志。” 　　“毙了我，你打算腿儿着回去吗？” 　　“恭喜呦，也许你能和太阳肩并肩走进内城呢。” 　　李青山：“……” 　　她说的真有道理。 　　“我不能杀你，但我能打废你的手脚，别忘了，你一身伤，而我是元素天赋者，干起架来，你不占便宜。”他冷漠说。 　　有道理，游仙蓁心中叹口气，神情挣扎浮动，张张嘴来回几次，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李青山催促她：“说吧，说了我保证不会向你母城举报你的。” 　　“相反，要是你母城战败，平洋还能给你发身份证。” 　　游仙蓁：“……你们平洋是不是回回都发身份证啊？”大清早诱惑我就说要给身份牌照。 　　李青山不耐烦：“你快说！” 　　“枪/械无眼！给你一分钟!” 　　游仙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生怕让他看出自己眼中恶作剧般的笑意： 　　“好，我说。” 　　“虽然这很对不起我的母城，但是，我相信母城会了解我的忠诚和不得已的妥协。” 　　“我是帝都人，新帝都。” 　　气氛一瞬间凝滞，随即陷入难言的沉默。 　　李青山：“……” 　　李青山：“？？？” 　　李青山当场表情炸裂：“啥？帝都也来人了？” 　　游仙蓁轻勾嘴角：“如你所闻。” 　　“撒加城，将成为华夏文明的最辉煌遗产们，帝都、魔都【1】、酆都的三巨头的角逐之地。” 　　“准备好挑战宇宙海第一强城市了吗，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李青山：憋说话，让我静静。 　　本章重点： 　　（1）文明种类。 　　（2）游仙蓁拿到了平洋手中的撒加城全部资料，卧底任务，成功！ 　　（3）游仙蓁掉马，一秒后，又给自己找了个新马甲 　　【注】：平洋城在初版设定中，就是大魔都，在下非常喜欢魔都，没有别的意思，名字梗2333。 第16章 刀锋凛冽之时 　　甲壳虫内陷入了一阵难言的尴尬。 　　李青山脸色青青红红，像一坨搅和了青椒酱的草莓冰淇淋。 　　她是帝都人？！ 　　她他娘竟然是帝都人！ 　　李青山遭遇灵魂重击，整个人陷入脑震荡状态。 　　新帝都，是一般二般的城乡结合部吗？ 　　它可是继承了旧帝都王者之名的无敌城池啊，沉陆纪元华夏文明的不灭荣光，贯穿人类历史，带领曾经的亚洲人民崛起，是当今宇宙海公认的综合实力第一强城市，级别：甲级城市群！ 　　撒加城你何德何能啊，穷乡僻壤，惹得帝都青眼？ 　　李青山咬手绢苦兮兮，灵魂重击下，他完全忘了怀疑游仙蓁帝都渗透者的身份真伪问题。 　　毕竟…… 　　谁会一天之内来回横跳三四次呢？也不怕累死。 　　雷东风说的对，游家的疯逼本色一如既往，别人生来一个穷酸胆子，他家人生来就浑身是胆啊。 　　游仙蓁一眼看穿李青山的心神不属，她捏出一个狡黠笑容，趁他走神，重重打了把方向盘！ 　　吱嘎一声！ 　　白色的刹车痕迹骤然出现在柏油路面上。 　　漆黑公路上，缺德甲壳虫不打远光灯，被大转弯的骚操作逼得差点没一头冲在指示牌上，车内，李青山被巨大的惯性重重推翻，大脑门“嘣”一声重响，捶在挡风玻璃上，他嗷一声惨叫，头晕目眩—— 　　随即手上一阵剧痛，不自觉地松懈力气，再睁开眼，原本在手的镭射枪就已经去到反骨靓仔手中了。 　　李青山眼前冒金星：“你他妈——” 　　眼神溜到端坐稳如泰山的游仙蓁身上，他脱口而出：“你怎么没事儿？！” 　　游仙蓁把玩镭射/枪，踩了停车，笑容天真又欠揍： 　　“你个哈批。” 　　“坐车不知道系安全带吗？” 　　生平第一次坐汽油行驶器的李青山：“……”我他娘到哪儿知道去？ 　　镭射枪在李青山面前晃晃，小恶魔游仙蓁笑容灿烂：“这就是著名的平洋科技文明四阶特产，镭射变形枪是吗？” 　　“能提供少量毁灭性能源，具备短/枪和狙击两种形态。” 　　说着，她将乌黑的枪口对准李青山，星星般的红光闪烁在枪/管内。 　　情势顷刻逆转！ 　　李青山脸色铁青：“你还给我。” 　　游仙蓁撇嘴：“nope。” 　　李青山：“m，老家华夏人拽什么洋文恶心死了！” 　　游仙蓁：“好哒，我重说一遍，你想得美。” 　　李青山：“……” 　　三息僵持后，李青山咬着颤抖的牙根，低声说：“求你，别杀我。” 　　“我还没完成我的宏图大业，我天赋绝佳，以后要名扬平洋城的！” 　　青年的眼神锐利而疯狂，充满了对名利的渴望。 　　游仙蓁感觉微妙：“……” 　　“在对家渗透者面前，说自己潜力好想为母城做贡献” 　　“怕死的不够晚吗？” 　　急病乱投医的李青山：“……”她说的好有道理噢。 　　游仙蓁心中撇嘴。 　　她早看出来了，李青山恐怕原生家庭条件不错，养的有些“不知人间疾苦”了，不过，她曾因为他的天真逃生，做人还是不能□□将仇报。 　　“留下身上所有东西。” 　　“打开车门，自己下去。”游仙蓁抬下巴。 　　李青山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脸色又开始七彩果酱变色。 　　“后面是撒加城的追捕警力!”他低吼，“你让我死吗？” 　　游仙蓁不为所动：“你可以回到【逻辑】中，明早接着去三中上课啊，走资派。” 　　李青山：“……” 　　李青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中被霍霍成那个熊样了，去上课？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李青山牙都要咬碎：“你！” 　　游仙蓁冷漠脸：“快点，不然拉出去枪毙十五分钟。” 　　李青山：“……”好吧。 　　他带着一种极致屈辱的神情，开始缓慢的脱外套，然后解腰带，痛苦让他的五官剧烈颤抖，有种别样的美感。 　　这人还真是，长得不错，挺顺眼。 　　游仙蓁：“？？？” 　　“做啥子，搞/黄色吗少年？”花季少女一脸惊恐，风评被害现场。 　　李青山悲愤万分，哀嚎：“不是你说留下身上一切东西的嘛！” 　　游仙蓁：“……”咦？ 　　游仙蓁恍然大悟：“哇你真是理解满分哎。” 　　李青山：“敲你妈。” 　　片刻后，甲壳虫车门打开，李青山人模狗样的走下来，衣服没少一件，不过装备和地图、通讯器被扒了个精光，游仙蓁浮浪子似的冲他吹口哨，示意被甲壳虫撞过的指示牌： 　　“看，站牌。” 　　“在这儿等着，装路人，混个晚班公车霸王票，就能回去啦。” 　　望着快弯成九十度直角的站牌，李青山一脸生无可恋：“……” 　　远处传来动物啸月的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李青山瞪眼：“狼叫吗？” 　　游仙蓁丢给他一把捕捉枪，一本正经纠正道： 　　“不，是野生哈士奇。” 　　“好了，李青山同志，我要连夜赶路了。” 　　“有缘的话，明天内城，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就要拉上车门。 　　狼叫声越来越近了，李青山脸色发白，他头一次发现黑夜如此可怕，不夜城平洋从没让他明白人类历史上为何那么多的暗夜恐怖传说。 　　现在他明白了。 　　“不带我走，明天我们就不会内城相见了。”他神情脆弱，眼中火焰却灼人，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游仙蓁砰的关上车门，像个拔/吊无情的霸总：“……” 　　李青山稳住心态，做垂死挣扎：“你明天会死。” 　　“带我走，你就告诉你。” 　　游仙蓁没回答，启动车子，一脸高贵冷漠。 　　李青山不死心地喊：“明天是登陆的第四天！” 　　“我不说你一定会死的！” 　　摇下窗户，游仙蓁死鱼眼作答：“噢。” 　　“你——”李青山被这万中无一的神经病靓仔给吓住了，“你不好奇？” 　　游仙蓁踩住刹车：“你是想说四天是正常体能的攻城手不进食能够支撑住的生理极限吗？” 　　“……” 　　李青山瞳孔紧缩，她怎么知道！ 　　“当然不是！”他一口咬死否定。 　　“当然是的。”游仙蓁好心的从自己背包中抽出电子血压计，在李青山面前晃晃，正是清早去校医务室包扎，顺手的器材，上面显示着一个极不正常的体征数值： 　　“幻觉迷障这几天，我顿顿都吃两三碗，但毫无饱腹感，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这里面有问题。” 　　“下午被魏红愁他们拷打，我吐出来的胃液里面，没有一丝食物残渣。” 　　“我很奇怪，我的新陈代谢速度我了解，不会这么快的。” 　　李青山神情震惊。 　　“高架放火时，你可能是怜悯我，或者觉得我还算有点脑子，有利用价值，给了个梨子，我吃的时候饥饿感异常可怕。”游仙蓁冷静地分析。 　　“晚班地铁上，我抽空测了血压。” 　　“血压很低，心跳很快，这些都是过度饥饿大量消耗血糖的表现。” 　　“综上，我得出的结论是——这连续三天多的幻觉监狱，我可能从身到心都被骗了，五感一个接一个的背叛我的理智。” 　　“我应该，根本没有进食。” 　　“那些食物是假的，是幻觉。” 　　李青山结巴：“你、你你，你竟然能靠自己，发现这件事情？” 　　他可是苏醒后，和同胞通气，才知道的。 　　游仙蓁勾勾嘴角：“只要对自己的身体足够了解，这点生理机能异常，很容易发现。” 　　李青山表示受到灵魂深处的痛击。 　　游仙蓁：“所以你说，四天会死。” 　　“四天当然会死，就算攻城手的体能一等一，远超普通人，四天，也是极限了。” 　　“呸，怪不得我在学校行政楼，连个三千米都跑不动。”小姑娘哼一声。 　　李青山：“……” 　　“我、我我。”他吭哧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以为我真的想要你的装备吗走资派？”游仙蓁笑容扩大，星光落在瞳孔里，泛着魔魅的光，“不，我其实看重的是你包里的梨子。” 　　李青山：“？？？” 　　我一个大活人还不如个梨子？ 　　游仙蓁的笑容变成了讥笑：“地图？通讯情报？我早就偷完了，你的献身毫无意义，傻缺。” 　　“走了，明天内城见！” 　　话落，一轰油门，甲壳虫扬长而去。 　　尾气烟尘中，李青山神情扭曲狰狞地追着车，大吼着问： 　　“什么地图你拿了什么？” 　　“不可能！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该死！游仙蓁你给我停下！那几个梨子你吃不饱！” 　　“别走——别走！我怕哈士奇啊！” 　　后视镜中，李青山追车摔倒在尘土中，狼狈不堪，神情惊骇又失落，细小的伤口划破脸颊，有鲜血从他脸上留下。 　　游仙蓁冷淡地望着，加快了车速。 　　渐渐的，后视镜中青年缩小成一点，消失不见了。 　　愚蠢。 　　作为天赋者失去器物便利竟然会惊恐？ 　　火元素可是战斗型天赋啊，他本该无所畏惧的。 　　一名攻城手，动用资源时，无法最先想到自己的天赋技能，那就是思想滑坡，培养失败。 　　平洋无与伦比的科技文明，带给平洋人的，真不知是福是祸。 　　游仙蓁摇头，按照指示牌拐上高速。 　　登陆内城在即，最激烈的争夺、见血的战争，即将展开。 第17章 年轻，就要醒着拼！ 　　时值两点，后半夜了，高速上安静无声，撒加城的破败和固执感，在荒无人烟的旷野，显露无疑。 　　游仙蓁慢慢啃着梨子，将收缴的平洋镭射/枪研究了一番。 　　这把枪，很新，应该是平洋军工厂最近几个批次的产品。 　　而且—— 　　暗光闪烁间，游仙蓁留意到，镭射/枪手柄上，刻印的二字不是平洋，而是魔都。 　　游仙蓁：“？？？” 　　哈？平洋莫非又想把几百年前的老名字拣起来了？ 　　无解，她默默将这一点记下，随后又把李青山和他同伴的通讯器数据，传输到酆都鹰飞系统的中转站里。 　　游仙蓁没有东风小队任何一人的通讯码。 　　但是，她登陆了鹰飞系统，能看到酆都的城内百强榜，后缀有天赋者的联系方式。 　　手指滑动，倒着从一百名往上数。 　　【魏红愁，超人系天赋者，酆都92名，宇宙海巅峰榜34777名】 　　游仙蓁按照后缀给的通讯码，发起了资料传输申请。 　　【您有一个新的数据包，请注意查收】 　　正在拔据点的魏红愁：“？？？” 　　但是，游小姑娘用鹰飞系统不太熟练，她不知道，当登陆账户显示登陆地为【酆都城外】时，所有上传鹰飞系统的信息都是受到监控并自动审核的。 　　果不其然，她这边刚给魏红愁传完数据，那边中转站就发出提示： 　　【恭喜您，您上传的数据已获得公示资格】 　　【攻城获得重大突破，新秀榜天网监控即将开启】 　　【感谢您的贡献，酆都永远记得您】 　　游仙蓁一脸懵逼：“？？？” 　　通讯器再次提示： 　　【积分+50】 　　【酆都城外攻城手排名1200008名，新秀榜1099名】 　　美少女瞪大眼睛，看着新秀榜的名次，然后……她发现通讯器中能看见自己的脸了——一张傻脸正眯着一只眼睛往通讯器里使劲瞅，可蠢了。 　　游仙蓁：“……”猛地盖住通讯器屏幕，又松开手，再盖上。 　　“卧槽！”她脱口而出。 　　这是，酆都城内的监控打开了！ 　　她们的攻城过程，被公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刻，分布在撒加城的数千酆都攻城手不约而同收到了天网系统的提示，【攻城进度获得重大突破】 　　【获取撒加城城防地图X1，来源：平洋】 　　【获取人：1区攻城手志愿者，游仙蓁】 　　【让我们记住这个名字，此刻，她是功勋】 　　【新秀榜监控开启】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工作，查看地图： 　　“不错啊，这才登陆三四天。” 　　“从平洋人那里偷来的呢，是不是从雷东风手里溜走那只崽？” 　　“不晓得，不过这游仙蓁还是个志愿者，前途无量啊，撒加城能量惊人，开完这座城，她要出名了。” 　　“还是要验证一下地图真伪吧。” 　　“新秀榜？游仙蓁？是游仙子的家属吗？” 　　“看名字的话，挺像。” 　　“呦！游家出英才啊！” 　　分布在撒加城的新秀志愿者，也第一次认识了游仙蓁这个名字，不少有关系提前组队的新秀大佬，也在暗地讨论： 　　“异军突起，是黑马。” 　　“是啊，积分项中，地图可不仅是数倍积分，更重要的是对攻城进度的加成，后续入选十大军工，这个贡献，肯定是最大的亮点。” 　　“我队里的前辈说，游仙蓁是游仙子的家人。” 　　“是吗？可是游仙子意外阵亡，留下的领队候补没到位，让一大批不够格的实习生涌了进来，撒加城这么险，实习生死亡率过高怎么办？这是人祸，游仙子的名头在眼下，是要打折扣的。” 　　“别咬死啊兄弟们，我听我哥说，扬州城那边，还没有佐证游仙子的死讯。” 　　“扬州城是帝都的万年军区，能有我们什么好话？” 　　“不管别的，这个游仙蓁，我记下了，希望在最后攻陷城市之心时，她不要碍手碍脚，不然，打死不论。” 　　新秀榜上前几十名之间消息灵通，大家说笑谈天，却不约而同记住了美少女的名字。 　　地图，对攻城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哪怕她此刻还在一千名开外。 　　蓝淳正在喝水休息，看到同队的新秀芝麻包低头回复消息，过来拍他肩膀： 　　“看到了吗？新秀榜出了个小黑马。” 　　芝麻包将自己发的“打死不论”盖住，对学长笑笑：“看到了。” 　　蓝淳：“你不是想进鬼城军团吗？” 　　“这小姑娘算是你一个对手吧，我感觉。” 　　芝麻包不动声色：“感谢学长的好意，但她现在距离我的名次还很远。” 　　蓝淳笑道:“是是是，学弟都前十了。” 　　“但还是要小心，鬼城军团最看重实操，地图在攻城进度中，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贵资源。” 　　芝麻包觉得嘴唇发干，哑声回答：“我明白的，学长。” 　　“学长了解这个游仙蓁吗？” 　　“都在撒加城，说不准后期会竞争。” 　　蓝淳想到了祁琪被游仙蓁偷走的通讯器，失笑： 　　“没什么了解，机缘巧合搭过话而已。” 　　“算是个心思非常灵活的人，不能按常理判断。” 　　“新秀监控开了，学弟，加油吧。” 　　此刻，游仙蓁处在一种，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状态。 　　一想到新秀监控被公开了，她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不得劲的很。 　　通讯器一亮。 　　【陌生用户来信】 　　【@超人系都得跪着叫霸霸：卧槽，游仙蓁，是不是你！】 　　游仙蓁仿佛游魂似的回复： 　　【是我，红愁姐，数据包你收到了吗？】 　　【你咋知道我通讯码的？】 　　【我翻了百强榜】 　　【妹砸，你不错啊，我看到天网公布的撒加城地图了，你，大功一件】 　　【……呵呵】 　　【你这什么回应？】 　　【唉，红愁姐，你告诉我，酆都城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问这干啥？】 　　【新秀监控开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要是白天看的人得多少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有脸啦啦啦啦啦啦！】 　　魏红愁发来了一串狂笑，然后发了个拍狗头的表情包。 　　【安心吧，是白天，踏踏实实咽气吧少女】 　　【……】 　　【本人已死，有事请烧纸】 　　【哈哈哈，放心吧，你是占便宜的，测试新秀的城市最高丙级顶天了，今年是剃光头，没有丙级，只有两个丁级和五个戊级，说白了，咱们在的撒加城，就是最高配了，好好发挥吧，崽】 　　游仙蓁思索一秒，提问： 　　【撒加城里有多少名新秀？】 　　【不晓得，我不管这块儿，不过，单城最高不会超过1000名的】 　　【红愁姐，你能看到我在撒加城的名次吗？】 　　【不能，回答完毕下个问题】 　　【……债见，在下去立功了!】 　　另一端，魏红愁嗤嗤嗤笑出声，雷东风擦拭枪/械，喝口水询问：“笑什么？” 　　魏红愁大笑起来：“游仙蓁上传了撒加城的地图，把新秀监控给打开了。” 　　雷东风：“……” 　　雷东风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祖坟冒“青烟”了。 　　今年的五千个新秀人头，都会牢牢死死记住游仙蓁名字的——参选十大军工落榜率本来就高，你还搞成了公开竞选，这要落选了，多丢脸。 　　疯逼的游家人。 　　雷队长等着看好戏，忽然，他耳朵一动，以眼神看不清的速度拔出刀，转向身后—— 　　魏红愁见此，也迅速戒备。 　　然而，转过身来，只看到一个从地表冒出来的人。 　　好像大地的阴影汇聚在一起，竹笋似的长了出来，一个浑身雪白的人。 　　他长着一双黑金相间的眼睛，金色是瞳孔，黑色是“眼白”，微微偏着头，神情诡异僵硬，嘴唇乌紫，皮肤大片裸/露，和头发都是墙漆般的雪白色，整个人保持着一种古怪的非人气场。 　　雷东风、魏红愁：“……” 　　二人齐齐睁大眼睛：“市长？！” 　　亲娘咧，还以为是敌军，谁知是我方神鬼莫测的大佬。 　　无常孟秦先僵硬的举起一只手，弯了弯打招呼，发出冰冷的声线：“你们刚在说什么监控？” 　　万般言语堵在心头，雷东风喘口气：“没什么，秦先，今年的新秀监控开启了。” 　　“你怎么来了？”怪不得我刚才离得那么近才听见声音，要是市长的话，他的本事确实能做到。 　　“吸收了撒加的城市之心，能有效补足酆都东部的外围防御。” 　　无常简要解释，“我们势在必得。” 　　“对阵平洋也在所不惜。” 　　“所以我来了。” 　　这是来压阵的。 　　雷东风、魏红愁：“……” 　　两人搓搓鸡皮疙瘩，魏红愁没忍住说:“市长，有段时间没见你的无常分神了，这么正经，怪不习惯的。” 　　无常：“……” 　　“闭嘴，魏红愁。” 　　魏红愁：“=V=好哒。” 　　酆都市主城，地狱广场，新秀监控区。 　　游仙蓁估量的没错，大白天看热闹的市民，那真叫一个多。 　　今年新秀汇聚的七座城市将吃瓜群众分流，就属两座丁级市前面人头最多。 　　此刻，照理说，该是新秀攻城手摩拳擦掌好好表现自己的机会，在老家人面前争脸，拉点人气，市民们也充满期待。 　　我们的宇宙无敌.钢铁心脏.美少女游仙蓁在干吗呢？ 　　她在漆黑的公路上放浪，开着广播公放，践行她每天必做的朗读背诵宝书事业。 　　甲壳虫一溜烟窜出去老远，留下一串清朗的少女音，她一身正气的大声朗诵着：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物质！” 　　“科学的唯物主义是不可战胜的！”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的找死时光~” 　　背着背着还唱起来了，走调走到姥姥家。 　　监控前的市民：“……”瓜掉了一地。 　　今年的新秀，风格很清奇啊。 第18章 最宝贵的品质【捉虫】 　　酆都气候阴云多雨，此刻正值午后，正是下雨的好时候，然而，主城中心地狱广场却人山人海，吃瓜居民们围着新秀监控里外几十层，等着看实况电影。 　　一座城中，总归是寻常人多些，攻城手是少数，大家都明白攻城从来都是战损率很高的职业，看到血腥的，市民为母城的战士心痛流泪，看到对家悲情英雄了，市民也不会吝惜几句叹息。 　　心态放的平，事情也就看得开。 　　有同志成了英烈，市政府会给抚恤，大家明白看到了，也就不会惹人闲话。 　　攻城事业人命如割麦，你说这残忍吗？ 　　当然残忍。 　　但城市存亡兴衰，无论什么形式，本质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血腥而直接。 　　监控中，首先展示了【功勋游仙蓁】提供的撒加城防地图，各色线条纵横，精细到了【米】一级长度单位，甚至连路边的交通工具都画出了细小的形状，引得市民啧啧出声： 　　“不愧是平洋做出来的地图啊，这技术，这精度！牛掰格拉斯！” 　　“是啊，3D地图稀罕啊，你看这高高低低不同颜色的等高图，撒加城的一切，再无秘密啊。” 　　“交通工具咋没写名字呢？” 　　“害，平洋太高端了，那自行车，你写了也没用啊，多少年不用了，知道叫啥也不会骑！” 　　代表酆都攻城手的光点分别是蓝色和红色。 　　蓝色是现役攻城手，红色就是监控的主角，新秀们，大略一看，撒加城大概有六七百红色光点。 　　有少量的现役攻城手已经潜入了内城，蓝色光点零零碎碎出现，而红色的新秀，征战在最前线的，也才将将到达撒加内城边缘—— 　　那一圈灰色线条的城墙，阻拦住了九成以上的酆都人。 　　全息图庞大无比，呈现出难言的雄浑气魄，仿佛红蓝两色覆盖尽灰色之时，便是新城加入酆都之日。 　　军工大佬们也在人群中，与民同乐得很。 　　天网系统掌控者陈重明盯着内城边缘，找到了代表蓝淳的编码光点。 　　蓝色小光点正钉在内城的一个入口处。 　　一个小时了，还没进去。 　　作为天网系统的掌控人，陈重明每年都会给加入天网的新人把关，蓝淳是前年他亲自签字，允许加入天网的。 　　自然要关注下新人发展，但，现在看来，不是很顺利。 　　身旁，审判者系统的处长苏盐闲谈： 　　“看新人呢？蓝淳是吧。” 　　“他这一组，六个人，四个都是两年龄的新人，还有个新秀实习，不要太苛刻啊重明。” 　　陈重明：“……” 　　陈重明不想暴露自己关心新人，随口回答：“没有。” 　　“我看仙子他妹呢。” 　　苏盐来了兴趣，“哪儿呢？” 　　“我可是听说了，进献地图的是仙子他妹吧，快让我瞅瞅。” 　　陈重明：“听听你这挑地瓜似的语气。” 　　他手一指，地图上外城范围内的一小片火光： 　　“看到了吗，外城三中据点双线着火，游仙蓁做的。” 　　“顺着火光中这条公路看——” 　　“现在全场跑的最快的那个小红点，就是她。” 　　如此一描述，苏盐一眼就看到了。 　　果然是最快的！ 　　小红点以远超旁边所有光点的速度，快速靠近内城九号入口。 　　苏盐：“……” 　　“仙子他妹是飞行天赋者吗？” 　　陈重明：“不，她会开车。” 　　苏盐：“？？？” 　　苏盐：“大庭广众的，陈重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什么开车开什么车。” 　　陈重明：“……” 　　“我是说真的，她破了撒加城的幻觉陷阱，打劫了来追捕她的警备力量，然后，开车走高速进的内城。” 　　然后，他摇摇头，失笑:“和仙子一样，会因地制宜，借势利导，天才。” 　　苏盐也笑起来：“真是不错。” 　　“这么会取巧，适合我们审判所。” 　　陈重明横她一眼：“哪儿的话，你们审判者系统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需要仲裁，三天两头吵架。” 　　“仙蓁行事风格一看就是个跳脱的人，不适合。” 　　苏盐哎呦一声，搭上陈重明的肩膀：“听哥哥这话，天网想内定吗？” 　　“不该吧，她才多少名，你看光点头顶的小标签，一千多哎，而且血缘天赋都挺类似的，游仙子的天赋幺蛾子多啊，我觉着，游仙蓁应该不怎么适合天网系统吧。” 　　“别吃独食啊重明，你们天网年年抢的人不少。” 　　陈重明嗤笑，拍掉苏所长的手： 　　“那也不适合你们审判者。” 　　苏盐：“呵。” 　　陈重明：“哼。” 　　两位巨佬互相微笑，然后错开眼神，各自看监控，心中mmp。 　　围观的群众：“……” 　　肿么办，有种吃到一线瓜的激动感！ 　　白色的甲壳虫一路呼啸着迎接黎明。 　　曙光中，游仙蓁终于看到了撒加内城高大的灰色城墙，它们立在天边，少说二十米，沉沉阻挡着入侵的外乡人。 　　空荡荡的，一股古怪的肃杀弥漫在空气中。 　　车前窗早就被昨晚的激战打碎了，迎面扑来的风中，游仙蓁闻到了浓厚的硫磺硝石味。 　　这是简装炸/药的原料味道。 　　预警感突生，仿佛活蛇猛然从心头立起，游仙蓁被这股危机感吓到，一脚踩住刹车。 　　吱嘎一声，她跳下车。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黄色的土原被晨光映照成了弥漫的红海，空无一人，这方天地中，好像只有游仙蓁一个人活着喘气。 　　游仙蓁蹙眉，闭上眼睛又睁开。 　　这次看到的视野迥然不同，虚虚实实，充满了古怪的颜色。 　　细密诡异的血色丝线埋在前方，距离游仙蓁的脚区区三米，它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一层层的推过去，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内墙底下。每条丝线都像是树藤，交杂织连，每隔两步连接着一颗西瓜那么大的—— 　　“地/雷！” 　　游仙蓁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她再看这荒土卷尘烟的大地，只觉得来到了废土纪元。 　　薄薄一层黄土下，地/雷如山，至少上万颗，堆叠织成罗网，密密匝匝地堵住了前往内城九号门的唯一通路。 　　得用多少排雷兵才能除干净？游仙蓁不敢算这个数字。 　　可是……我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必须要前进！ 　　因为前方就是内城，争夺荣耀的地方！ 　　游仙蓁脑海中细细回忆晚上读的撒加城相关资料，平洋的情报记录详尽，撒加矿产资源贫乏，受平洋监控五年之久，期间被平洋强行斩断了对外贸易，困成了只进不出的死城。内城几十个入口，这儿才区区一个九号门，一个入口就这么多？它哪儿来这么多军工资源制作武器？ 　　思索片刻，游仙蓁表情凝重做出决定。 　　她依然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但，她决定先试试。 　　打开后备箱，美少女掏出昨晚搂来的小共享单车，随后重新启动了甲壳虫的自动驾驶系统，速度加到120码，在车子开动的下一秒，她从窗户扑出来，翻滚在地上，溅起一阵浮土。 　　白色小甲壳虫冒着尾气，一往无前的去了，三秒后就冲入了万顷地/雷区，后面，游仙蓁数着秒数，蹬上小单车，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落后，跟着追。 　　她要用甲壳虫的钢铁车身，去代替她闯一把。 　　问，排除地/雷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答，引爆他！ 　　轰隆隆！ 　　巨响如雷！ 　　一声声爆炸震动了大地，土原快速开裂，黄土沙砾在地表翻滚，化学燃料释放了全部能量，掀起了几十米高的土浪，树成两道土幕，天地化作昏黄之色。 　　游仙蓁奋力蹬车，小腿掏的飞快，被土浪泼了一头一脸的土，使劲在后面追。 　　她紧紧盯着前面的甲壳虫，它已经顶过了五波爆炸，体表支离破碎，最多还有两次就会被全部炸毁。 　　游仙蓁在赌。 　　赌什么？ 　　赌撒加城的幻觉防御在这里做了假象，这座城市外强中干，根本拿不出那么多武器布在这里！ 　　又是一次爆炸。 　　甲壳虫只剩下了一个底座，轮子还在跑，好不凄惨。 　　游仙蓁握紧拳头，心脏怦怦跳。 　　她预感到了，是好的预感。 　　残破不堪的车底座歪歪斜斜地开了过去，发出吱呀吱呀声，留下两道碎裂的车辙。 　　美少女屏息等待。 　　没有第七次爆炸。 　　“……” 　　果然！ 　　这儿军备不足！ 　　游仙蓁猛松了口气，她目送着甲壳虫继续走了一里，终于寿终正寝歪在路边，才蹬着单车追上去。 　　五分钟后，天网系统中转站再次被传上来一条公示消息： 　　【经查证，撒加内城九号门外共布有六道地/雷线，已排雷破开一条小径】 　　【各位亲故，可以参考九号门防御情况或直接经九号门入城】 　　【撒加城军备严重匮乏，请大家合理把控预期装备数量】 　　【游仙蓁 @祝你做噩梦】 　　城内酆都人：“……” 　　多少人因为这条亲身经历的情报改变了战力部署，不得而知，然而，能看到全景监控的地狱广场却因为游仙蓁的举动，引起了一个小高潮。 　　“姑娘好样的！”有人起哄，吹口哨： 　　“舍己为人，大公无私！” 　　“是啊！懂得分享情报，那得多心善懂团队合作的人啊!” 　　“太难得了，我年年看新秀榜，六七年了，我都没看到这么棒的姑娘了。” 　　“我喜欢她！” 　　“还有啊，她多勇敢啊，一个人闯地/雷线，这真是命大换来的情报啊！” 　　“哈哈哈，人家脑水也转啊，你想得出来她那种办法吗？” 　　“我想不出，想得出也不敢啊23333。” 　　人群后方，各位大佬的神情都变了。 　　“不错，真不错。”苏盐低声说，心中真的记下了游仙蓁的名字： 　　“重明，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喜欢这个小姑娘。” 　　“她是新秀，你明白的，此刻做出的情报贡献，远比现役攻城手更难取舍。” 　　“是啊，”陈重明出言，“现役不会再激烈竞争进入军工系统了，新秀还需要啊。” 　　“她此刻进献拼命换来的情报，那真是把攻城的大任务放在了远远高于个人利益的位置上。” 　　“决策果断，做事有急智，有担当有责任有大局观，能屈能伸。” 　　“纯粹的奉献者，天生的领导者。” 　　“只可惜天网系统不会因为这个给她积分。” 　　“不怕。”苏盐笑起来，打开通讯器，“你们天网嫌弃人家，我不嫌弃。” 　　“我们审判者可以接受。” 　　陈重明：“……” 　　“滚，说正事呢，谁和你抢人。” 　　“她真的，就差一个好天赋了。” 　　苏盐好奇问：“游仙蓁什么天赋？” 　　陈重明：“现在还不知道。” 　　苏盐无语：“那你说屁呢。” 　　撒加内城九号门外，酆都战壕。 　　芝麻包神色复杂，手中通讯器显示的，正是游仙蓁共享的情报。 　　做人就怕对比，人比人气死人。 　　他自己所在的小队刚推进到城墙前没多久，芝麻包却完全没考虑到，可以给新秀们分享情报经验。 　　蓝淳拍拍芝麻包的肩膀： 　　“看到游仙蓁的公示了吗，学弟。” 　　“这才是最宝贵的，宝贵到别人教不会，教了你们也不一定会听。” 　　“责任感。上进心你们都不缺，责任感却未必。” 　　“你当然能力很优秀，但游仙蓁的优秀，和你们都不一样。” 　　“这种品质，最能征服人。” 　　芝麻包没说话，神情隐约有些不甘。 　　这种事，还是要自己想通。 　　蓝淳没再多说什么，忽然通讯器一响，熟悉的id弹出来： 　　【提示：@祝你做噩梦发来一个即时定位】 　　【尊敬的@我家开图书馆不服打你，请问你也在九号门附近吗？】 　　【可以约着一起进内城吗？QAQ】 　　【这里有一只小可爱求带嘤嘤！QAQ】 　　蓝淳：“……” 　　挖槽，这小恶魔还敢装可爱发QAQ？？？ 　　【我们的进度也很一般】 　　【想来就来吧】 　　蓝淳这人面冷心软，不然也就不会管昨天祁琪的烂事。 　　一刻钟后—— 　　九号门前，被弹药炸的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荡起一阵烟尘，芝麻包闻声抬起头，“学长，谁来了？”他警戒地背起枪。 　　“咳咳。”蓝淳没回答，顾左右而言他： 　　“见鬼的天气，雾气混杂土气，我要得支气管炎了。” 　　渐渐的，嗡嗡声越来越近，有人正极速冲来。 　　芝麻包神情紧绷，暗自做准备。 　　然后，就看到猛然腾起的尘土中，一人乘风破浪而来，表情坚毅，蹬着一辆……掉漆的小破车。 　　芝麻包：“……” 　　骑个自行车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作者有话要说：　　游仙蓁：这叫什么品质？永远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谢谢。 第19章 毁灭的仙女座【小修】 　　游仙蓁在距离城门二百米处刹车。 　　她打量九号门，再一次加深了对撒加城市长的敬佩和警惕。 　　刚闯地/雷阵时，朦胧雾气中，九号门可是面漂亮、完好无损的石门啊，怎么走近了，拨开迷雾，看到的却是被炮火锤击到面目全非的破墙洞。 　　脸上落下湿雾，游仙蓁心脏一阵颤抖，挥开它。 　　灰色的雾气，在这座城里，就像眼睛一样无处不在。 　　蓝淳从尘土中迎上来，伸出手来，表示友好： 　　“你是游仙蓁？” 　　“证明一下自己。” 　　游仙蓁掏出祁琪的备份通讯器，给蓝淳看背后的编码，还有手臂的酆都追踪弹伤痕，在蓝淳震惊的目光中，和他握手： 　　“我是游仙蓁。” 　　“那个反复横跳，打劫了东风小队的小辣鸡。” 　　握手被疯狂甩面条的蓝淳：“……”力气真大。 　　“很高兴认识你。”蓝淳说道，引着游仙蓁走过酆都人占领的九号门，门前挖的战壕深长，人数不多，有种坦荡荡的孤勇感。 　　“呦，新人啊。”战壕中脏兮兮的前辈们纷纷打招呼。 　　“早上好小姑娘，今天又是没打下撒加城的一天噢。” 　　“挤兑人家干什么，别有压力妹妹，已经有先驱部队潜进去啦！” 　　“您好，谢谢，早上好。”游仙蓁懂礼貌地打招呼。 　　“蓝淳，这儿！”队长给蓝淳打招呼，身旁一名黑发青年神情复杂的望着游仙蓁。 　　这就是新秀黑马？ 　　芝麻包调整心态，露出客气的笑容。 　　“来了队长！”蓝淳边走边和游仙蓁做简要介绍：“我和队长通报过了，你暂时作为编外补充进我们火锅小队。” 　　游仙蓁：“……” 　　“什么队？”美少女被唬住了，一脸惊恐。 　　蓝淳一本正经：“对，火锅小队。” 　　“我们队的正副队——副队是我——都是天网人，天网出来的小队，都是食物命名，明白？” 　　游仙蓁小鸡啄米点头：“明白了，火锅副队！” 　　蓝淳：“……” 　　蓝淳失笑：“队里原定六人，一人伤退，现在你就是第六人。” 　　“正好，你是新秀，队里有个芝麻包，也是新秀，排名很靠前，你俩可以互相学习帮助。” 　　走到墙下，更近距离地看到了高墙上的弹坑，令人触目惊心，游仙蓁没忍住伸手抚摸，热血沸腾。 　　队长走过来，他背后长了一对雪白的翅膀，幅展约莫四五米，莹白如玉，翅羽根根分明，衬着他金发碧眼，就像个俊美的天使： 　　“游仙蓁是吗？” 　　“我是菲利扬，火锅小队队长，飞行天赋者。”菲利扬没有握手，反倒递给游仙蓁一撮羽毛，“拿着，见面礼，我的翅羽，撕碎一片，你能获得十分钟的飞行能力。” 　　“用来逃生还是突围，都随你定。” 　　游仙蓁脸红红：“队长您真是太帅了……”嘤！ 　　菲利扬笑笑，将满是土灰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才拍拍小姑娘狗头，“没什么，队长本就该照拂队员。” 　　游仙蓁赶紧自我介绍：“前辈们好，我叫游仙蓁。” 　　“应该是……精神类天赋？19岁，还没过天赋体检。” 　　“目前已知的天赋能力包括，预警直觉和听心，听心觉醒时间太短，体力消耗很大，我……不太熟练。” 　　话落，围过来的前辈一静。 　　菲利扬神色露出满意：“瞧，蓝淳捡回来的大宝贝。” 　　“这趟酆都来撒加的攻城手大部分以刺探能力为主，战斗天赋不太多。” 　　“攻破城门不容易。” 　　游仙蓁惊讶，“可我刚听战壕的前辈说，已经有人潜进去了？” 　　菲利扬点头：“是，有小一百人，但基本都是单体突破进去的，大批人马我们的渠道还是不行。” 　　“市长团下令了，酆都主城已经增派了三万攻城手赶来，我们作为前行部队，需要给他们清出道路来。” 　　游仙蓁眨巴眼睛：“那，可不可以让进城的前辈做内部渗透，策反城墙防守力量呢？” 　　闻言，同队几个人都笑了。 　　蓝淳拍拍美少女脑壳：“撒加城并不是第一次抵御攻城，他们……实话说，反渗透经验很丰富。” 　　“而且，负责镇守内城城墙的是一名副市长，重力天赋者，非常警醒。” 　　“我们战损已经超过一百人了。” 　　游仙蓁闻言有些内疚：“对不起，前辈。” 　　蓝淳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干这行，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明天丧命我也不会意外。”他望着芝麻包和游仙蓁：“你们最好也有心理准备。” 　　游仙蓁和芝麻包对视一眼。 　　芝麻包露出笑容，这笑容看似平常，却忽然让游仙蓁感到一股细微的敌意： 　　“你好，我叫芝麻包，超人系天赋者，天赋名叫【世界是由分子构成】，能够在能力范围内，剥离事物达到分子级。” 　　“算，半个战斗天赋者吧。” 　　芝麻包彬彬有礼地介绍，却将自己最有攻击性的一面展现了出来，当作新秀竞争者相遇的一次下马威。 　　游仙蓁：“……” 　　雾草！ 　　这能力太bug了，要是对战对象是人，岂不是颅骨和血肉也能给你剥离成渣渣？ 　　游仙蓁抱拳：“客气了，这能力太有用了。” 　　“包同志，你能剥离雾气吗？” 　　芝麻包还没刚得意起来，表情一僵：“……我叫芝麻包，不是姓包，谢谢。” 　　“什么剥离雾气。” 　　游仙蓁擦把脸，将雾气凝结的水滴展示给队友看，眼睛发光： 　　“我有预感，这雾气就是撒加城监视外来者的手段。” 　　“它最浓密的时候在中午，人流最密集时，反倒夜晚更深露重时，灰雾却淡了，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 　　“我很相信我的直觉。”美少女一锤子定音。 　　视线升到和城墙头持平，仿佛离天空都更近了些。 　　游仙蓁趴在菲利扬背上，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身体高度，不能超过城墙最高点，生怕被内城撒加人看到。 　　一层透明的能量盘桓在城墙砖石上，让人无处下脚，它高而厚重，像一堵无色的矮墙，盯着看，会发生光线折射，仿佛一种筷子被水折断的奇妙视野。 　　“看到了吗？”菲利扬拍拍背上的小姑娘，振翅飞翔：“这团能量是重力带。” 　　“撒加副市长亲自加的，只要人体接触到重力带，就会瞬间陷入三百倍以上的引力场——昨天我们刚到，运气好，攻开了一个破口，送进去几十个人，结果重力带一上，突围的就死了一半。” 　　一半的战损率…… 　　游仙蓁盯着那团能量：“是从墙头摔下去了吗？” 　　菲利扬沉痛道：“是的，极短时间内的数百倍重力，能够让人体丧失一切平衡觉。” 　　“他们都是被自己骤然增加的体重重力砸死的。” 　　凛然的血腥感袭上心头，真不知道墙的另一侧地上，是否满是骸骨。 　　游仙蓁望着泛红的天空，“队长，全部内城城墙上都有重力带吗？”飞翔的身体小幅度震动，游仙蓁隐约看到了城墙内的景象。 　　城镇集市林立，蜿蜒的铁路轨道如游蛇般盘绕在城内。 　　“内城看起来，生活并没怎么受影响。”不知为何，游仙蓁有些心情复杂。 　　菲利扬：“重力带是环城建的，高两米，正好能罩住一个人站立起来的高度，不能飞越，会打火力捶死，撒加城虽然军备不足，但内城资源比外城好太多，填装一个环墙火力带没问题，昨天半夜的一次冲锋，就是被火力点打退的。” 　　“内城生活……”菲利扬摇头，“撒加城人兵民一体，到处都是积年累月对抗外城吞噬的痕迹。” 　　“他们，心态很平。” 　　很快，菲利扬降落，把小姑娘抱下来，游仙蓁蹬蹬小短腿，落地有点脸红红，小羞羞，低声说：“谢谢队长。” 　　菲利扬微笑，“客气了，芝麻，剥离检验结果如何？” 　　芝麻包托着一团灰色能量走过来，“确实有异常。” 　　“游仙蓁的预感恐怕是对的。” 　　“雾气主体确实是水分子，但剩下的这些像是天赋者的残存能量。” 　　“我不能分析天赋，所以，看不出别的。”他脸上没有了假笑，神情沉重。 　　话落，众人顿时神情一肃。 　　气氛安静的可怕。 　　“也就是说，”蓝淳脸色很难看，“这登陆一天来，我们所有的行动，只要在灰雾中做的，撒加市政楼都可能已经知道了，是吗？” 　　菲利扬收掉翅膀，喝口水：“恐怕是的，大概率，我们一直在监视中。” 　　“卧槽。”蓝淳暗骂，泄恨似的踹了一脚土墙。 　　此刻再抬头看周围湿润的雾气，只觉得比魔鬼更恐怖，每一次呼吸薄雾，都是让陌生的天赋者闯进你的身体去窥伺。 　　游仙蓁见气氛沉重，好心说：“不怕，队长，一天而已。” 　　“我都被监视四天了。” 　　火锅队：“……” 　　芝麻包拿出个包子，塞住游仙蓁叭叭叭的嘴：“你吃点东西吧，小妹妹。”别火上浇油了。 　　菲利扬没说话，手当梳子把金发犁地似的犁了一遍，下令道：“以后尽量在战壕里交流，战壕外，减少交谈，用手势沟通。” 　　“战壕内，隔两米点一丛火，烧干雾气。” 　　随即，他眉头一挑，放出一个消息，仿佛故意似的: 　　“对了，小仙蓁，你不用担心天赋体检了。” 　　“市长带着天赋体检组来撒加城了。” 　　“同为新秀，你和芝麻包要好好表现。”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连雾气都被吓得晃了晃。 　　游仙蓁包子都吓掉了：“市长来了！” 　　“丁级市而已啊！” 　　菲利扬似笑非笑，望着充满迷雾的周围，“是啊，这是座好城，值得的。” 　　蓝淳唏嘘：“不知道是哪位分神要过来？” 　　“值了，这趟外勤，能见到市长，”他搓搓脸，满是喜悦。 　　当晚，九号门外酆都战壕再次组织了一次突围冲锋，漆黑的星空被炮火点燃，亮如白昼，无数的酆都人嘶吼着冲上城墙，刚猛骁勇，却被同样意志顽强的撒加城人打退下来—— 　　一夜过去，双方各自毫无建树。 　　凌晨的天空格外明亮，满天繁星，天幕透出一种隐约的灰白色。 　　战壕中，众人歇息，游仙蓁给蓝淳送水，蓝淳擦擦脸上的炮灰才接过：“谢谢。” 　　他望着璀璨星空，泼墨似的星河从长天倾泻，忧虑之色爬上蓝淳的脸庞： 　　“我们得赶快了，真的要赶快了。” 　　“平洋的攻城舰就要到了。” 　　“如果先机被他们拿走，那我们不仅没有回报，牺牲也全都打水漂了。” 　　游仙蓁挨着蓝淳坐下，小口喝水：“怎么说呢，群主大大？” 　　群主大大，蓝淳被这叫法逗笑了，“你叫我名字就行。” 　　话落，他指着星空，无尽高远处，有着最瑰丽的色泽： 　　“你看，银河右边，那片赤红靛蓝交杂的星云，知道是什么吗？” 　　游仙蓁仔细看，斟酌回答：“我登陆四天了，天天晚上都能看到它。” 　　“是仙女座吗？感觉形状有些像。”说着，她也发觉了不对，“但是，它似乎这几天变动位置很大，肉眼都能看见位移了。” 　　蓝淳摇头，轻声说：“那不是仙女座。” 　　“那是平洋的攻城舰。” 　　游仙蓁：“……” 　　游仙蓁头皮立刻就炸了：“什么？” 　　蓝淳幽幽叹息：“是啊，不可思议吧。它们像群星般庞大，星云般瑰丽，用了外表遮蔽的科技手段，做出璀璨星座的假相，在宇宙中高速移动，就像流星雨一样美丽。” 　　这话美丽又残忍，让游仙蓁的心如坠冰窟：“怎么可能呢，像星座一样。” 　　人类能创造星座吗？ 　　蓝淳：“是啊，是毁灭城市的星座。” 　　“看脚程，慢了后天，快了明天，就要【撞城】了。” 　　等等，慢着？ 　　撞城？ 　　那不是和我们酆都的目的，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吗？ 　　游仙蓁：“……”？ 　　“物理碰撞，彻底撞碎撒加城这块陆地吗？”游仙蓁心肝发颤，一种古怪的悸动蹦跳出来，扯出了奇妙的预感。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甚至来不及多体会一秒来自星座的恐惧，就被预感抓住了心脏。 　　蓝淳：“撞城只是攻城舰登陆的说法，不是物理摧毁。” 　　那么—— 　　“等等！”游仙蓁脑海里烟花绽放: 　　“也许突破环城火力带有办法的。” 　　“攻城舰。”针尖对麦芒！ 　　“我们可以利用攻城舰，让它替我们开路啊副队！” 　　蓝淳蹙眉：“什么？” 　　游仙蓁兴奋地手掌发抖，狂喜的预感席卷了她的身体： 　　“只要让攻城舰触及到重力带，哪怕一个铁片，由此激发的庞大重力都会拖着攻城舰撞击陆地，他们肯定来不及转向！到时候，内城一定攻破！” 　　战壕内顿时一片安静。 　　蓝淳：“……” 　　我怕不是捡了个爱因斯坦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天空中的“仙女座”：…… 　　你们俩有谁问过我的意见吗？ 　　菲利扬帅吧哈哈哈哈哈！ 　　男主：为啥我还不出场作者？ 第20章 说话要负责 　　四点了，天边隐约出现了鱼肚白色。 　　从昨天攻城至今，菲利扬超过三十小时没睡觉了，有些头昏脑涨，听到游仙蓁急急切切说着想法，旁边蓝淳打辅助解释，火锅队长难得反应慢了： 　　“什么？借攻城舰破重力带？” 　　“deideidei！”游仙女小同志顶着一双黑眼圈，狂点头。 　　蓝淳解释：“其实，如果这趟来的人手充足，天赋齐全的话，也未必需要这么极端的方法，队长，但，你也知道，九号门这边人手少。”昨天还战损了一批。 　　“重力带需要化解天赋，这种天赋者可太少见了。” 　　菲利扬抬头望星空，星斗中，最夺目璀璨的那一颗，就是属于平洋的庞大“仙女座”，它缓缓位移着，在不知多少公里外的太空中，披着华彩绚烂的星云外表，带着死神的呼吸而来。 　　攻城舰破重力带，菲利扬默念。 　　他何尝不知道蓝淳说得对，在攻城任务开启前，酆都没有将撒加城作为【必选城市】，而只是个【待定城市】，甚至，说开了，有种“瞅瞅平洋手段如何，我就看着不说话”的感觉。来的攻城手也是以渗透者为主，一些特殊强力的天赋者匹配数量不足。 　　谁知到了城里才发现，这座城的幻觉防御登峰造极，能够极大弥补酆都东部的城防缺陷，简直是量身定做—— 　　然而这时候，平洋渗透者全力攻城，酆都人员调度不及，捉襟见肘是不可避免的。 　　前期预判失误，菲利扬心中叹气。 　　对战扬州城投入太大了，却没成果，这边无心插柳柳成荫，也使不上力。 　　拿下吧，拿下吧。 　　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为了母城。 　　菲利扬坚定信念，开瓶冰水直接从头上浇下来，他搓搓湿淋淋的脸颊：“小仙蓁，说说细节。” 　　“具体决定我们再讨论。” 　　周围几个队长也围过来。 　　“好的！”游仙蓁眼神明亮清澈，她指着夜空中“仙女座”问：“队长，您经验丰富，能判断出来撞城还有多久吗？” 　　菲利扬扫了一眼星云的形状，“最多五小时。” 　　“！！！”蓝淳一惊：“我还以为明天才到！” 　　菲利扬笑容有些苦：“蓝淳你经验少，看不准很正常。” 　　“那，平洋撞城通常会破坏城市的陆地基架吗？” 　　“不会，陆基坏了，相当于货物贬值，平洋不会做亏本买卖。” 　　“所以，攻城舰有【防撞沉】机制对吗？” 　　“有。”菲利扬简短回答。 　　那就好，不然坑了平洋攻城舰，真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完蛋了。 　　游仙蓁接着问：“有没有一种天赋，没有实际作用，只能够作为duff，放大其他天赋效果？” 　　菲利扬：“当然有，基础辅助大类中有很多类似功效的天赋。” 　　游仙蓁心脏砰砰跳，她第一次参与攻城决策，伟大的使命感激荡在血液中，小姑娘心中正疯狂嗷嗷尖叫： 　　“那么，就，有没有转换者的天赋？一下子能空间位移那种？” 　　菲利扬：“？？？” 　　游仙蓁猛地捂住脸，嘤一声：“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现在好想跑圈冷静一下。” 　　她放下小爪子，吸口气：“城内现在有天赋是【空间转换】的攻城手吗？” 　　“我不太熟悉业务，光记得教科书上讲过，这种天赋挺罕见的。”美少女越说越小声。 　　叮。 　　有人在菲利扬脑子里点了一盏灯。 　　他慢慢说：“你是想利用【增大】和【空间位移】来截断——”菲利扬做了一个粗暴的手势：“——截断攻城舰的降落轨迹，让它实现空间跳跃，突然出现在内墙边，直接物理撞击重力带是吗？” 　　游仙蓁拿起冰水，泼在头顶上，湿淋淋的点头：“对！” 　　“空间位移可以让物体短时间瞬移几千公里，增大天赋能够扩大空间位移的范围，容纳极大体积！” 　　“我们的目标，就是织网，把攻城舰抓过来，实现被动的空间跳跃！让它在猝不及防来不及转向的情况下，一头撞在重力带上！” 　　“蓝淳前辈说了，重力带有三百倍重力，只要它撞上，我相信，瞬间灭顶的重力它逃不了，到时候，撞上了撒加城，内城城墙会像薄脆的饼干，嘎巴就碎。” 　　游仙蓁妙语连珠，一堆奇怪比喻。 　　菲利扬：“……” 　　其他队长：“……” 　　空气突然安静。 　　场面一瞬停滞，随即各位队长快速站起来，不约而同对着通讯器开喷： 　　“马上，全城找增大天赋者的过来，有一个算一个！” 　　“雷子啊，你不是说你们队有个转换者吗？叫过来叫过来！” 　　“什么？转换者还是个实习生？” 　　“不重要！事急从权！” 　　“九号门前战壕见！” 　　被晾在原地的游仙女小朋友：“……” 　　“我、这算方法过了吗？”她茫然地问蓝淳。 　　蓝淳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半天拍拍她的肩膀，虚弱道：“过了过了。” 　　“赶快动起来吧，游仙蓁。” 　　“你这方法真是个……”他憋住了，“大胆而又天才的……算了，感谢祁琪丢了通讯器，让火锅队认识了你，非常感谢。” 　　“回去我请她吃饭。” 　　游仙蓁：“……”为什么不是请我吃饭呢？ 　　正在赶往内城的东风小队祁琪：“？？？？”宁有事吗？ 　　地狱广场，监控继续。 　　大家盯着九号门前的战壕，游仙女小朋友的嘴唇开合，一字一句将魔鬼放了出来： 　　“瞬间灭顶的重力它逃不了……！” 　　“破城在即！” 　　天才想法闪烁着夺目的明光，在撒加城昏暗脏乱的战壕中，显现出了最超凡脱俗的身影，少女眼神闪光神采奕奕讲解的模样，仿佛预示胜利的先知。 　　市民：“……” 　　市民：“！！！！” 　　人群中骤然爆发巨大的惊叹声！ 　　“我的天啊，太厉害了！她是怎么想的！” 　　“增大和空间转移同步出现！！小姑娘脑子也太会转弯了吧！” 　　“她才多大！比我闺女脸还嫩！” 　　“麻蛋，为啥天网系统不计算这个分数！这么牛掰的点子！” 　　“喂喂，要考虑到可行性的好吧。” 　　“我不管，天网这次要挨批！” 　　要挨批的天网系统掌控人：“……” 　　“有一说一，这是个好主意。” 　　审判长苏盐也是两眼放光：“谁说不是呢，【天赋组合】，天啊，她不是被培训过的现役，她是野生的志愿者啊陈重明！” 　　“这全是她自己想的，多么了不起。” 　　“我喜欢这姑娘。” 　　陈重明眼中惊艳之色褪去，无情吐槽：“你刚说过这话了。” 　　苏盐审判长耸肩：“那我再说一次。” 　　陈重明审视屏幕中的战壕，客观说：“主意虽然好听，但操作难度很大。” 　　“平洋的攻城舰都有防天赋扫描机制，不能远距离在地表投射天赋作用，需要靠的很近、很近，肉身登舰才行。” 　　苏盐轻笑：“应该的，要做正役，以后豁出命的时候，还多着呢。” 　　“再说了，空间转移天赋者，要天赋发挥作用，必须要亲身接触吧，陈重明。” 　　陈重明没说话。 　　苏盐拍他肩膀，“兄嘚。” 　　“老母鸡心态要适度，我们可以领路，但也要收尸的。” 　　陈重明：“……” 　　“我还是考虑下怎么给游仙蓁加几分吧。” 　　“雷子，你队里是有个空间转换天赋者是吗？” 　　“是啊。” 　　“叫啥？喊来，九号战壕等他。” 　　“我们已经能看到九号门了，叫黄白酒。” 　　“这名字好哎，黄酒白酒一起喝！” 　　“瞎谝什么。” 　　“快着点，一锤子打掉平洋的攻城舰就看你们的了！” 　　默默听着雷东风通讯的黄白酒：“……” 　　祁琪戳戳他，小声说：“刚才喊你的名字了，白酒。” 　　黄白酒忽然有点紧张，勉强笑道：“可能在批评我吧。” 　　话落，雷东风走来，“白酒。” 　　“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黄白酒：“……” 　　一刻钟后—— 　　战壕沟道坑坑洼洼，隔几步一丛火，雾气被烧的进不来，黄白酒尴尬的站着，周围一帮队长大佬揣着手农民蹲，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请问……”他嗫喏。 　　菲利扬快速讲了一遍游仙蓁的计划，用一种饱含期待的语气说： 　　“小伙子啊，成败就在你身上了。” 　　黄白酒懵了。 　　他不喜欢为人先，和祁琪在一队，时刻做班长的绿叶，哪怕他的空间转换天赋比祁琪稀罕太多，他也时常处于藏拙状态—— 　　这下可好，游仙蓁的提议，直接把他架起来了。 　　天啊。 　　黄白酒背后出汗，他简直能感受到祁琪班长背后滚烫瞪他的目光了。 　　“我，我不行的。”他吸口气，拒绝道。 　　游仙蓁盯着他，“你不行，那这片战壕的人估计都要赴死了。” 　　“平洋的攻城舰一下来，酆都再无胜算。” 　　“我们都得拼命。” 　　黄白酒满头汗，他真没想到普通实习能演变到这一步，但看着周围人期盼的目光，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缓缓吐口气，他自我介绍道： 　　“我是空间转换天赋者，天赋名叫【风去一千里】，虽然这个天赋能够进化，但是目前的极限值是五百公里内的空间切换。” 　　“只能等攻城舰降临到距离地表五百公里的时候，再开始运作。” 　　“同时，空间切换的必须条件是，”他摊开手，一团光芒闪过，两张小卡片出现，一张写着【去】，一张写着【来】，“坐标点必须定在我自己去过、纸片在的地方。” 　　在场没人说话。 　　“也就是说，”黄白酒没忍住抬头望望星空，星云攻城舰是那么巨大，“我们必须，活人爬上攻城舰。” 　　“做坐标点。” 　　“那可是平洋的攻城舰，大本营，百死一生啊各位前辈。”黄白酒眼圈湿润。 　　…… 　　…… 　　没人立刻说话，在场资历长得耸耸肩，神情并不沉重。 　　就像蓝淳说过的，来这一行，是人都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没做好准备，就别来，趁早转行吧。 　　“……” 　　黄白酒震撼地望着他们。 　　是怎样向死而生的勇气能支撑如此的果决？ 　　最先打破场面的，是一个没想到的人。 　　“我陪黄白酒去。”游仙蓁举手，话语掷地有声，她目光坚定，手臂上还绑着染血的绷带。 　　“我做的提议，我该负责！” 　　在场前辈们：“……” 　　广场市民们：“……” 第21章 最伟大的事业！ 　　“我去！” 　　游仙蓁认真说。 　　做人就要一个萝卜一个坑, 说到做到！ 　　黄白酒望着她, 震惊到失去话语能力。 　　他并非在场刚认识游仙蓁的队长们，东风小队昨天就见识过这小魔头的威力了，因此, 此刻听到她的话, 才更加震撼。 　　在场队长们也是面露惊色，但他们与游仙蓁没有私交，情理上认可她支援的道义。 　　但是—— 　　“胡闹！”魏红愁果断狠拍了游仙蓁后背一巴掌。 　　“人不大话会乱说！” 　　游仙女同学挣扎，“我没乱说！” 　　“我愿意的！这个提议是我提出的, 我该去的！” 　　“千难万险, 不该由接受命令的人承担，该由促成命令的人承担啊！” 　　她不服气地瞪着魏红愁, 魏红愁眼圈有些红，神色挣扎, 看上去很想给游仙蓁一耳光。 　　“我认识你兄长。” 　　“我也答应了市长，要把你活着带回去。”魏红愁嘶哑地说，“你哥为了酆都死了，我不想你这根独苗，和他同一个月去世。” 　　游仙蓁：“……” 　　游仙蓁鼻子发酸，眼泪听到兄长就往外溢，然而理智和情感从不是一家人, 她始终坚定不移。 　　“比起肉身存活，我觉得兄长为酆都拼搏的意志更值得继承。” 　　“谢谢你，红愁姐。” 　　魏红愁气结：“你——” 　　“好了, ”雷东风蹙眉打断副队长的话，像其他几个队长道歉：“不好意思各位，副队有点激动了。” 　　“游仙蓁，真的想去吗？”他盯住游仙蓁紫色的眼睛，仿佛当年望着游仙子队长。 　　“这是我该做的。”游仙蓁轻声说。 　　“好。”雷东风转头对脸色复杂的菲利扬说：“扬子，组个突击小队，我带白酒和游仙蓁登舰。” 　　黄白酒神情如蒙大赦：“队长……” 　　游仙蓁瞪大眼睛。 　　菲利扬失笑：“说的好像你是游仙蓁的队长似的，明明我才是。” 　　“行吧。” 　　雷东风捶他一拳，快速发令，多年攻城积累而成的经验此刻显露无疑：“平洋的防天赋扫描防高等级天赋比较在行，我们可以钻空子，按照最基础的五感天赋者进行组队，纯物理渗透攻城舰，人员调集范围：九号门外方圆三公里，在不干涉其他城门攻城进度的情况下，可以抽调部分人手。” 　　“有问题吗？” 　　几个队长笑起来：“雷子，不愧是你，雷厉风行啊。” 　　“听起来很合理，我赞同。” 　　“行啊，雷东风领队，我放心。” 　　天色将明未明，大家统统一夜没睡，星光熹微映照着大家满脸熬夜蜡黄，雷东风对视每个同胞，开口：“好，既然大家信我，九号战壕附近天赋者的信息以我的权限，可以在天网系统查到。” 　　“我喊到的人，义务服从突击组队，明白吗？” 　　在场攻城手齐声回应：“应该的！” 　　黄白酒等三个实习生震撼地望着这一切。 　　“班长，你，”黄白酒神色挣扎，“你看到了吗，义务服从，不能反抗的。” 　　“是啊。”祁琪喃喃道，有些失魂落魄。她忽然体会到了一路赶来，前辈们对实习生的体恤，从未让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面对生死。 　　“这里不是学校啦，姐妹。”游仙蓁勾住祁琪的肩膀。 　　“学校里你觉得不高兴，可以抗议，大部分时间老师们会宠着学生的。” 　　“这里，不会的。”她轻声说。 　　祁琪推开她的手，不忿地说：“刚才副队替你说话你就忘了，忘恩负义。” 　　天真，游仙蓁鼓起脸颊，小声说：“你以为，我说了献身志愿后，其他队长会放过我吗？” 　　“红愁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没用。” 　　“在场没一个未成年人，体恤个屁。” 　　祁琪：“……” 　　雷东风开始对着通讯器喊名字了。 　　“菲利扬！”他说道。 　　“来啦。”天使队长闲散回应，从人群中前跨一步，展开的翅膀比白雪更美丽。 　　“你负责机动运输，把突击队的人送上去。” 　　“没问题。” 　　“黄白酒！” 　　“来、来了……”实习生腿肚子发抖，嘴唇雪白，却还是服从心中一股热血，勇敢的站了出来。 　　“好样的，白酒。” 　　“你是拦截计划的关键所在，靠近攻城舰不被发现的时间会非常短，一旦激发了防天赋扫描，天赋者会在短时间内失去天赋作用，成为普通人。” 　　“你要做的，就是在被发现前，找好合适的位置，贴好你的小纸片。”雷东风拍拍小火汁的肩膀。 　　“好、好的！”黄白酒心脏砰砰跳。 　　“游仙蓁！” 　　“到！领导您说！”久等的宇宙美少女立刻抬头挺胸收腹，高声回应。 　　雷东风：“……” 　　好炸裂的一个姑娘！ 　　雷东风失笑：“我看菲利扬给你做的记录，你是【透视】和【听心者】？” 　　“这不太像是一个品类的天赋，妹妹。” 　　是啊。 　　游仙蓁自己也费解，抠抠脸，“可是，我已经听到队长你内心在说——” 　　“【谎报天赋？少年人的虚荣心】了。” 　　雷东风脸色一僵，随即目露惊喜，“听心状态可以保持多久？” 　　游仙蓁：“不太久，消耗很大。 　　“半小时内吧，而且我目前没法控制听心的人数，不能针对性窃听。” 　　雷东风：“透视呢？” 　　游仙蓁：“同理，都是消耗比较大的天赋。” 　　雷东风：“好的，突击队的侦察员归你了，回去请你吃大餐。” 　　游仙蓁顿时开心了：“好呀！” 　　雷东风点头，又点了一个名叫蒙山的增长天赋者，突击四人小队成立。 　　魏红愁见状出声：“队长，要不我也去吧。” 　　“原始化天赋群攻在行，要真是被扫描到了，我能抵挡一阵。” 　　雷东风拒绝了她：“不行，空中任务重要，城门同样。” 　　“你留在原地，考虑怎么破解九号门的几个高等级天赋者。” 　　“再者说，防天赋扫描瞄准的就是你这种高等级天赋，我的顺风耳都比你在扫描范围内好用。 　　魏红愁没坚持：“那行吧。” 　　身后，芝麻包神色挣扎，手掌垂在身侧颤抖，却始终没有举起来。 　　这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芝麻！他心中催促自己，地狱广场的监控一定能看到的！如果表现突出了，说不准就会被鬼城军团哪位统领看中的！ 　　但是，但是！ 　　去了，就真的，有可能回不来了！ 　　芝麻包抬头望，星空中的瑰丽星云已经垂垂临头，笔直望去，整座撒加城仿佛被七彩的星光铺满。那是平洋的金属巨兽，它穿越光年而来，带来死亡。 　　如此美丽，让人胆寒发抖。 　　芝麻包痛苦的抉择着，眼神转到游仙蓁身上。 　　少女的笑容充满释然坦荡，似乎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 　　然而，她知道，她必然知道。 　　芝麻包心头忽然生出一股颓丧。 　　这个人，他是真的比不上了；果然，不到刀刃该用时，你不会知道谁更硬。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黑马游仙蓁真是无畏之人。 　　芝麻包长出一口气，垂下眼眸。 　　“雷东风队长，”他举起手，“我是分解天赋者。” 　　“申请加入突击队。” 　　“应该……能帮上些忙吧。” 　　地狱广场一片安静。 　　市民们安静地看着突击队，或者叫敢死队快速成立，有些感情丰富的，已经开始贷款擦眼泪了。 　　陈重明眼神中带着叹息，苏盐问：“你在看谁？” 　　陈重明：“仙子他妹。” 　　“她这种傻大胆，和年轻的仙子，一模一样。” 　　苏盐：“……” 　　苏审判长铁石心肠，天天过手无数刑案，没那么多愁善感，只觉得陈重明的话槽点不少：“年轻的仙子？这叫什么话？” 　　“游仙子比我还小呢。” 　　“再说了，这叫傻大胆吗，这叫勇敢。” 　　“我要再说一次，我——” 　　“我喜欢这姑娘，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陈重明截话，片刻后，叹口气： 　　“我知道游仙蓁的决定道义上没错。” 　　“但，情理上，我希望咱们酆都能抚育好仙子的家人。” 　　“死心吧，游仙子的性格养不出安生妹子。”苏盐斩钉截铁。 　　突击登陆时间已经确定。 　　半小时后，菲利扬带五人上天。 　　四十五分钟后，美丽的“仙女座”即将抵达极限值：离地五百公里。 　　雷东风、菲利扬、蒙山三个老队员在讨论，如果攻城舰离地太近，激发了撒加城地表反攻的话，突击队该怎么办，其他三个新人队员正在战壕里，笨拙的穿防护服。 　　“天啊，好重。”游仙蓁一口咬着包子，含糊说，手脚并用穿鞋套。 　　“没办法啦，五百公里的高空唉，平流气层都快穿出去了，不穿防护服，想被摩擦生热烧死吗？”黄白酒说，穿衣服的手有些发抖。 　　“别紧张嘛，我有好的预感。”游仙蓁信誓旦旦。 　　黄白酒脸色发白：“呵呵。” 　　芝麻包没说话，只是将两人的头盔递过来。 　　游仙蓁却不放过他，美少女搞团建是一把好手：“芝麻，你觉不觉得白酒的名字很棒？” 　　芝麻包：“.……” 　　芝麻包表示并不想搭理这位强力竞争对手，但是，他口嫌体正直：“什么？” 　　“黄白酒啊，”游仙蓁说，“白酒，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红酒？” 　　黄白酒：“……什么鬼？” 　　“我有个妹妹叫清酒，有个弟弟叫啤酒。” 　　游仙蓁傻住了：“……”天知道我刚才随便说的。 　　芝麻包被两人逗得轻声笑起来。 　　“你们有想过，上去就下不来了吗？”他低声问。 　　黄白酒皱眉不想回答。 　　“当然想过。”游仙蓁点头，眼神发光“不过，生命短暂，为母城奉献，万分值得。” 　　芝麻包感到窒息：“……” 　　“你、你真的假的？”毫无私心的吗？ 　　游仙蓁捧脸：“当然是真的。” 　　“我们全家都是为酆都生为酆都死，我也愿意。” 　　“生命当然要奉献给，最伟大的事业！” 　　说着，biu一声，小姑娘的眼神中具象化的出现了一团火！ 　　芝麻包：“……” 　　芝麻包都惊呆了！ 　　卧槽！ 　　真的是一团火忽然出现啊！ 　　Biubiu的啊！ 　　…… 　　我真是疯了，这货就是个实心儿憨批。 　　亏我还猜测她心怀叵测争名声。 　　芝麻包捂脸。 　　时间过得很快，菲利扬过来喊人： 　　“孩子们，准备好了吗？” 　　“我们要去和仙女座面基啦！” 　　“来啦！”三只新人回应。 　　浩荡太空在上，瑰丽星云的挑战，即将开始！ 第22章 第一次极限操作 　　撒加内城城墙, 九号门外, 酆都战壕。 　　菲利扬将翅羽分给其他几人，唯独把手伸给游仙蓁，美少女穿着笨拙的防护服原地跳了跳, 不免羞涩又尴尬, “队长，要不，我也用你的羽毛上天就行了。” 　　“我现在好重的。” 　　菲利扬钢铁直男不明所以，“无妨, 防护服的重量我无碍。” 　　“我的天赋能够无视重量, 一人带你们六个也没问题的，不过那样体积太大, 不方便。” 　　“你和黄白酒都是第一次尝试肉身飞行，不能放心的依靠翅羽, 半途坠机的糟了。”他开玩笑道，“所以我亲自来带。” 　　黄白酒慌张点头，游仙蓁憋在原地，默默将自己憋成了一只西红柿。 　　“只是……”小姑娘小声嘟囔。 　　菲利扬凑进一步，细听：“什么？” 　　“只是我穿上防护服好胖，我不想让你抱，太重了。”游仙蓁小白手捂着脸, 表示用现在死胖子的体重跳到菲利扬这种大帅哥身上，心理负担太大了。 　　再慷慨激昂，我也要脸的, 游少女鼓起脸颊。 　　菲利扬：“……” 　　雷东风和蒙山两根老油条揶揄地望着菲队长。 　　菲利扬大笑起来，抚摸游仙蓁头顶：“正事要紧，别在意那些虚的。” 　　游仙蓁：“好哒，您说的对。” 　　被她一闹，气氛顿时没那么紧张了。 　　六人集结完毕，黄白酒最后将写着【去】的小纸片，贴在内墙边缘，雷东风挨个清点装备，对视每个人:“准备好了吗？” 　　其余五人：“准备好了。” 　　“好。”雷东风道看表，简单短促说道： 　　“时间到，升空。” 　　六人在战壕众人的目光中，快速升空，菲利扬一带二，两手拉着游仙蓁和黄白酒。 　　清晨的风带着深夜尚未褪尽的寒意，刺穿骨头，星空兜头落下来，棋盘似的城防建筑越来越远，“仙女座”瑰丽无双的身影安静垂在头顶，仿佛永恒宇宙的遗迹。 　　空气越来越冷，他们飞的比风还快。 　　十五分钟时间穿越五百公里，这需要可怕的速度。 　　菲利扬的身影就在前方，金发在风中飞舞，挥动的翅膀强壮有力，游仙蓁没忍住，拽了队长一撮羽毛。 　　菲利扬：“……” 　　“某些同学，不要以为我没有感觉噢。” 　　游仙蓁隔着头罩瓮声瓮气回答：“我怕返程的时候拖后腿，想现在练练——啊噫？”还没说完，她就被雷东风提走了，美少女赶紧捏碎一片羽毛，古怪的浮力和上升力将她笼罩，她控制不好平衡，立刻表演了个空中托马斯全旋七百二十度。 　　雷东风：“……” 　　“游仙蓁，知道侦察兵该做什么吗？” 　　东风队长没有笑，平静地问，冷风中他脸色发白，游仙蓁想起，这趟突击任务，他本可以不来的。 　　…… 　　她忽然明白了雷东风的心思。 　　哪怕他没表达过，心声也从头到尾对游仙蓁质疑偏多——与魏红愁一样，雷东风也是希望游仙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尽早回到酆都的庇护范围内。 　　对她的质疑，恐怕是因为曾和游仙子共过事，担忧游仙蓁这个逗逼能不能担起兄长的声名吧。 　　长者的善意哪怕被责备包裹，也总是让人动容。 　　“我不知道别的，也没受过系统训练。” 　　“但我明白，雷队长，如果有人靠近我们，我一定要比他发现我们更早的发现他们。”美少女现场绕口令。 　　望着她严肃而又信誓旦旦的模样，雷东风想起了曾经一起攻城的游仙子，一时间思绪万千。 　　“好，我们的命，交给你了。” 　　最终，他只是如此说道。 　　离地五百公里的空中，已经基本进入了外逸层领域。 　　在这里，空气互相电离，气温极低，脆弱的骨骼能够直接冻碎，是生灵绝境、仰望星空之地，平洋浩大如岛屿的攻城舰，正浮在云海中，缓慢游曳，舰体表层电流状的防天赋扫描网散发着淡淡紫光，卫士般覆盖了整座“岛屿”。 　　云中冷的像冰，安静到耳蜗不适应地刺痛。 　　六人悬停在厚实的流体云层中，忍着可怕的低温和古怪的电离感，黄白酒天赋开启，忍着巨大的能量消耗，脸色冻得发紫：“到极限了，这里就是五百公里高度，队长。” 　　“我感觉到了，我没办法再上升了。” 　　前方十二点钟方向“仙女座”缓缓而来，带着无可匹敌的压力，雷东风点头，对表：“我们比预定早到了三分钟。” 　　“大家各自准备，想吃东西吸点营养液，不想吃就深呼吸闭目养神。” 　　“突击半小时内，我要求你们全部保持最旺盛的精力。” 　　“三分钟后，我负责监听攻城舰内的所有声音，给出数据，同时利用舰体金属的固体传声，判断哪里更适合安放空间转换的【回返坐标】，游仙蓁，你负责利用听心筛选出最快抵达回返坐标的路径——利用舰中平洋人的心理活动，组织有效情报，明白了吗？” 　　游仙蓁没立刻回答，她望着攻城舰可怕的体积，心跳如加速的鼓点，乱跳。 　　这一舰，至少上万人。 　　我二阶天赋开启还不到一天，最多不过应付过对战东风小队那一趴，七八个人的心音而已。 　　监听上万人的心声，你的天赋训练太少，精神力会被榨干的。 　　心中有个声音在警告。 　　可是，理智冷静地反驳说，可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避险而为，责任如此重大的当口，不能也不该拒绝，我的天赋，此刻就是天选之子。 　　世上多的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这才是真正的勇气。 　　游仙蓁垂下眼眸。 　　“明白了吗？”雷东风重复一遍。 　　“明白。”游仙蓁坚定回答，绝口不提自己力有不逮。 　　她决定，拼了！ 　　哪怕精神力被榨干到七窍出血，她也要忍下，一定要平安、完整地带着同胞们回去。 　　见她回答地斩钉截铁，雷东风也不再多言。 　　渐渐的，攻城舰破冰裂铁般的隆隆声，近了。 　　庞大的数字62印在攻城舰的舷窗上，舰长阮绵绵负手立在窗前，望着数字，也望着云海。 　　撒加城是他升任舰长以来的第一次攻城任务，阮绵绵在心中给自己下了军令状，一定要万无一失。 　　大副过来送杯酒，“放松，舰长。” 　　“丁级市，锦上添花罢了，别太紧绷，弄得舰上兄弟们跟着一起紧张。” 　　“是吗？”本想拒绝红酒的阮绵绵闻言接过酒杯，满饮一口，有些歉疚的叹口气：“怪我。” 　　“我太想做好这次任务了。” 　　“理解。”大副爽朗道，“你还年轻，是上下十年咱们平洋最年轻的舰长，看重首次攻城，情有可原。” 　　“平洋要出头了，大礼祝【新寿】，你是被选中进献贺礼的舰长，足够优秀啦兄弟，放宽心。”老资历的大副安慰人心很有一套。 　　阮绵绵脸色缓和些许，话语却依然严厉： 　　“话是这么说，但母城多线作战打了十二座城市，撒加城不过是其中之一。” 　　“我还要努力。” 　　“而且，昨天半夜送上来的伤员【1】不是反馈，撒加城内有少量酆都人吗？”他更进一步靠近密闭窗户，下方城池汇聚如灰蓝色方块，临天之遥，攻城舰如天神投放的火把。 　　“酆都？不会的，战报显示，酆都的主要精力被放在了扬州城。” 　　大副摇头，“他们没空搭理撒加城。” 　　“扬州城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城池啊，酆都可能会被耗死。” 　　是吗？ 　　可撒加城的城市之心真的很适合补充酆都。 　　阮绵绵心道，检查操作台的各项指标，防天赋扫描系统显示为安全的绿色，他淡淡望着，说了一句： 　　“回城后，要做提案升级防天赋扫描了。” 　　“光对准高级天赋不够，基础类、元素类、五感类也最好包括进来。” 　　大副失笑：“舰长，过忧劳神。” 　　“咱们这么大个舰，火烧不掉水淹不着，五感类又只能单体攻击，顺风耳那些靠得近了也会被监测到，有什么担心的呢？” 　　“不过，最难防的精神类确实要研究一下。” 　　“扫描可挡不住精神天赋者啊。” 　　轰隆隆，舰体下方驶过一片巨大云团，冷金属和电离反应碰撞，攻城舰隐约震动，表盘指标似乎晃了晃，但两位机要人员没注意到。 　　云团下层，酆都六人组冻成狗，瑟瑟发抖地听着，头顶上，黑暗岛屿般的攻城舰像头天空巨兽，缓慢游过，底下细小的鱼儿连呼吸都要小心，伸手就可能摸到舰体的电流层。 　　太危险了，简直是命悬一线。 　　游仙蓁眼神放空，脑海中四面八方都是躁乱可怕的心声，有抱怨轮机工作太累的、有期待攻城立功的，有阴暗角落野鸳鸯媾/和的，还有细密讨论的，她的头脑第一次承受如此大的压力，剧痛袭来，仿佛刀锯在劈砍头颅，下一秒颅骨就要炸开！ 　　“听到了吗？” 　　雷东风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距离攻城舰一公里处，雷队长就收回了天赋听域。 　　游仙蓁一字一句，缓慢地回答。 　　“听、听到了。”她低下头，遮掩住苍白的脸色。 　　“舰长室里在讨论咱们酆都，还有关于平洋的一次伟大计划。” 　　“两人应该关系亲厚，彼此的心音和话语基本一致，没有口是心非。” 　　游仙蓁慢慢将舰长室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庞杂的信息流让她说话支离破碎，冰冷的白霜蒙上卷翘的睫毛，过度体力消耗和云层低温让她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鲜血一滴一滴从美少女紧咬的牙关中落下来，滴在头罩玻璃壁上，凝成美丽的血花。 　　一朵两朵，一片两片。 　　她剧烈地喘息着，濒临极限。 　　新寿。 　　雷东风敏锐地抓住这个词，他见游仙蓁背脊颤抖，心知她压力巨大，仍是硬着心脏狠拍她的背：“清醒点，路径还没找到。” 　　“……”游仙蓁忍住满嘴的血，点点头。 　　舰长室对话还在继续。 　　“舰长！”门口传令兵敬礼，“昨天的伤员要求见您。” 　　阮绵绵淡淡说：“不见。” 　　【那家伙见我能有什么好事儿？】 　　传令兵表情一滞：“可是……他已经闯上来了。” 　　“什么？”阮绵绵皱眉，刚回过头来，就看到传令兵被粗鲁撞开，李青山瘸着腿冲进来，“姓阮的你什么意思，我不是昨天就说了，城里有酆都人，你怎么毫无部署？” 　　阮绵绵：“……” 　　【我刚说什么来着，果然没好事。】 　　大副尴尬地咳嗽一声，看天看地。 　　【舰长的熟人，我还是不掺和的好。】 　　阮绵绵：“叫我舰长。” 　　李青山刚治疗完，肾上腺素旺盛，脾气暴得很，“什么舰长不舰长，四年同学不是让你耍官威的！” 　　“我说酆都人在撒加城！你赶快做个应对预案啊！想被摘桃子吗!” 　　阮绵绵冷淡望着老同学，“你从哪儿逃出来的。” 　　“医务室不会无故放病人离开。” 　　【舰上防御松懈！该罚！】 　　李青山一顿，有点心虚，“我随便溜达的。”【麻烦，不会害了给我开门的锅炉房小兄弟吧】 　　阮绵绵整理军帽：“是吗？医务室在舰体中段，你个瘸子能溜达这么远，不容易啊。” 　　李青山立刻暴走：“你才瘸子！” 　　阮绵绵耸肩：“昨晚被狼咬的嗷嗷叫的人，是我吗？” 　　李青山恼羞成怒：“滚！那是野生哈士奇！” 　　阮绵绵大笑，旋即翻脸：“老实说，从哪儿溜出来的。” 　　李青山：“……” 　　同一时刻，面如金纸的游仙蓁猛然睁开眼睛！ 　　“找到了！” 　　“有个伤患刚从舰体中段的医务室跑了出来，跑进了舰体头部的舰长室，如果我们定下这两点，就可以将增大天赋和空间转换笼罩整整一半的攻城舰！” 　　“他可能会思考，从锅炉房旁侧找的路径！” 　　游仙蓁痛的浑身发抖，眼神却如星辰般明亮！ 　　“干得好！”雷东风不禁夸赞道，其他几人也露出笑容。 　　却在此时，游仙蓁再也忍不住胸中血气翻涌，猛地一口鲜血吐出来，染红了头罩玻璃。 　　“游仙蓁！” 　　队友大惊失色，细看，才发现她的头罩底部，不知何时积了厚厚一层血液，随着她的颤抖而摇晃液面。 　　身后芝麻包赶紧扶住游仙蓁，他发觉，游少女的身体抖得像片枯叶。 　　“你没事吧。”芝麻包蹙眉问。 　　“没事……” 　　游仙蓁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像张被拉满的弓，再进一寸，就会崩断： 　　“扶我起来！” 　　“我还能听！” 　　作者有话要说：　　为责任拼命的人，最性感了。 　　【注】：对，李青山没被哈士奇啃死。 　　平洋的【新寿】，是一个伏笔吧，和游仙蓁当时在镭射枪上看到的魔都标记有关，也是第一个城市贯穿的一条暗线。 第23章 狭路相逢—— 　　天色渐亮, 火红恒星穿透云层, 爬上云海，万顷流云都变作了赤霞红，辉煌而又光芒万丈。 　　在这神迹般的光明中, 平洋无敌舰队62号攻城舰游弋过高空云海, 极高空的电离云层和舰体体表的防天赋扫描亲密接触，两股力量一股扫描一股电离，互相博弈，撕裂了攻城舰的防御机制。 　　巨大云层的底层, 酆都突击小队依然静静潜伏着。 　　游仙蓁捧着芝麻包给的爱心营养液使劲喝, 脸色忽红忽白，内脏翻搅般难受, 芝麻包见她进食礼仪“爽朗脱俗”，没忍住, 小声提醒： 　　“你慢点喝，不着急。”你看这喝的吸溜吸溜响。 　　“不，急得很！”游仙蓁含糊回答，脑海中精神力被疯狂搓圆压扁，努力缩窄听心范围，渐渐的，四周声响弱了, 舰长室心声越发清晰—— 　　李青山还在和老同学争论。 　　阮绵绵城府高深，李青山不肯认罚，他就游蛇似的诱导他。 　　“医务室一路过来至少要二十分钟, 你行动不便，算你半小时。” 　　“你不交代谁放了病患出来，我就一个一个排查过路的位置。”阮绵绵冷淡道，皮靴脚跟磕在地板上，气质卓然。 　　李青山神经一紧，心中走马灯似的将路过的房间门牌过了一遍。 　　“何必呢，老同学。” 　　“我不就是戳穿你没针对酆都人布置防御了吗？” 　　舰下，游仙蓁跟着浑身一颤，快速将李青山心音中报出的名字全部复述，芝麻包立刻做记录，黄白酒感激涕零，“这位李青山真是个好人，还带说突击线路答案的。” 　　队友：“……” 　　菲利扬拍他一巴掌：“你的天赋生的这么稀罕，怎么没分给脑子一点？” 　　头顶上，铁灰色的战舰底依然在隆隆穿行，黑影遮天蔽日，雷东风抬头，他隐约看到冷金属“天顶”上，似乎有紫光跳动，断续不稳。 　　防天赋扫描机制的具象表现就是淡淡紫色电光，浅薄一层。 　　如今，紫光断续，说明什么？ 　　雷东风心中一动，闭目张开听域，果不其然，听到了电流在冷金属上噼啪断裂之声，防天赋扫描的电流与云层电离互相拮抗，露出了破绽。 　　“云层电离充分，防天赋扫描出现漏洞。” 　　“机会来了，准备登舰。”雷东风下达指令，队友纷纷开始捏碎翅羽，再次上升。 　　仪表盘指数开始跳跃，打断了争吵的老同学，李青山气息一顿：“是不是酆都人搞鬼了？” 　　阮绵绵回头看表盘，防天赋扫描指数跳动剧烈，显示电流不稳： 　　“没出息。” 　　“此处是高空，我大平洋的优势领地。” 　　“论制空权，连帝都也不敢断言一定决胜平洋。” 　　“酆都人能做什么？”阮舰长对老同学的怯懦嗤之以鼻，要求检查舰体防护。 　　李青山无话可说。 　　【你懂个屁，酆都人可鸡儿神经病了，神他妈一帮疯子】 　　李青山一想起遇到的那个酆都小魔头，就不寒而栗。 　　她想你所想，做你所做，想你不敢想，做你不敢做。 　　而且，她才十几岁，对酆都的归属感与使命感就如此强烈，真不敢想象酆都的攻城手究竟是一群多么视死如归的暴/徒！ 　　大副很快汇报情况：“是云层电离，过了这片云海就好了。” 　　“电流和电离对冲，大概有五分钟的不稳定时间。” 　　阮绵绵眉心一皱。 　　【这不就成了漏洞吗？】 　　【被人趁机入侵攻城舰怎么办】 　　大副见他神情不虞，宽慰说：“舰长，这是常有的事。” 　　“云层电离与舰体防御拮抗，没办法控制。” 　　“加强戒备。”阮绵绵嘱咐。 　　大副眼角褶子都笑出来了：“您在担心什么？” 　　“这里是平洋大本营，防天赋扫描的少量漏洞能让多少人爬上来吗？” 　　“就算真有个把人上来了。” 　　“我们舰内可是有一万五千名攻城手啊，阮舰长，他们来找死吗？” 　　【新手小崽子着实太紧崩，带起来真费劲！】大副难得心中抱怨。 　　阮绵绵敏锐觉察到老资历大副的不满，他略作停顿，“那就保持原状，尽快准备撞城。” 　　攻城舰冷金属外表温度极低，酆都突击小队分散登舰，菲利扬继续潜伏云海留作机动，雷东风打头阵，二位是游仙蓁与蒙山，两人一左一右，三位是芝麻包和黄白酒双人成组，天空巨兽速度极快，带起狂风，大家八爪鱼似的贴在舰底，感受着要被吹飞的魔力。 　　空气冷，铁更冷，游仙蓁耳朵贴在舰体表面，被冻的耳鸣嗡嗡叫，极度的寒冷让眼前出现奇妙的幻觉，视野黑了红，恒星颜色都变了。 　　“注意亲故们，我刚听到了，舰上大副心音说，扫描失控时长五分钟，重复，五分钟。”美少女牙齿打架，嘎嘎吱吱道。 　　“收到。”耳返中队友异口同声。 　　“好冷，我感觉不到我的手了。”黄白酒发颤的声音传出。 　　“别怂！想想新秀监控。”芝麻包喑哑回答。 　　“……我，我还没进前五千名呢，监控不甩我。”黄白酒委屈道。 　　公频顿时安静。 　　菲利扬的声音响起，充满不可思议：“小白酒啊，你这性格不行啊。” 　　“天赋如此好，连个前五千都没混进去？说出去笑死人啦。” 　　黄白酒：“……”嘤嘤嘤！ 　　雷东风没搭理队友谈天，他仔细履行着队长责任，与断断续续的电流扫描“斗智斗勇”，只见，电流一断，听域就果断跟上，覆盖舰体表面，电流窜上来，听域就光速退潮，溜得贼快，像是拿着肉骨头逗一只汪。 　　下方仰脸看全程的游仙蓁：“……” 　　“队长，你调/戏扫描很开心啊。” 　　雷东风哼一声：“放屁，我这叫技术高超。” 　　话音未落，他脸色一变，“听到了！” 　　“芝麻刚才记录的沿途路线，最靠近我们的两个，是水压房还有锅炉房！” 　　“蒙山，可以吗？” 　　蒙山队长的声音接着传出，“没问题，我去爬，雷子，听声给我指路，菲利扬，帮我在云层监控。”他说话异常快速，耳朵都要抓不住。 　　雷东风：“放心。” 　　菲利扬：“好的。” 　　旁观三位队长行云流水操作的崽子们：“……” 　　“大佬你们好熟练啊。”游仙蓁磕磕巴巴说。 　　菲利扬很自觉地认领了大佬身份：“那是自然。” 　　“我出身天网，雷子和大山都是军团人，我们打配合不知多少回了。” 　　“刚才让芝麻记录地点，就是方便从名称判断功效，判断这个【名称】所代表的地点会发生什么活动，出现什么声音，雷子会根据舰体内各个地方传出的不同声音，来判断哪个位置是医疗室、锅炉房，梳理李青山的流窜路线，进而找出最靠近的几个，方便我们登陆。” 　　“蒙山的增大天赋需要作用点，同样不能无限制延伸，所以，雷子选了两个出来，便于做【网结点】。” 　　“我呢，就比较简单，你们干活时，我在云中帮你们看着点，做高空监测狙击，真有几个找死的，就帮你们解决。” 　　游仙蓁：“……” 　　三只小崽：“大佬牛逼！” 　　几人交代完毕，分散往上走，防护服上有粘层，能够在金属表面爬行，然而攻城舰速度太快，爬行艰难，蒙山最先带着芝麻包消失在弧形舰体后方，“我和芝麻先去做好网结点，游仙蓁，稍后你保护黄白酒，三分钟后跟上。” 　　“记住，芝麻会用分解天赋破开舰体，舰体受损会激发报警，你和白酒一定要算好时间。” 　　“注意安全。”蒙山叮嘱。 　　游仙蓁看了眼黄白酒，小伙子苍白的面容在头罩中瑟瑟颤抖。 　　“没问题，我保护他。”美少女一口应下，用冻僵的手把枪包拉开。 　　“你、你手指还能控制枪吗？”黄白酒低声问。 　　这么冷，骨头都冻僵了。 　　“能的，我要保护你！”游仙蓁坚决道。 　　“……” 　　黄白酒张张嘴，说不出话，默默攥紧了拳头。 　　蒙山芝麻包消失，游仙蓁挡在黄白酒前面，紧跟着往攻城舰上方爬。 　　远望庞大的舰体，真到了登陆更是可怕，连续四天进食不足让游仙蓁头晕眼花，视线模糊，她顶着七八级的罡风，手脚颤抖又想吐，但再难受，还是要往前走，因为，箭在弦上了！ 　　很快，两声不明显的钢铁破碎声在耳返中响起，蒙山在公频中报备： 　　“爆破成功，网结点布设完毕。” 　　“增大天赋即将覆盖半只舰体。” 　　“雷子，汇报游仙蓁和黄白酒的位置。” 　　雷东风手脚快速，久经历练的老攻城手体能过人，此刻，他已经翻进了攻城舰围栏，落在甲板上，听声辩位： 　　“游仙蓁在水压房爆破点下方一百米。” 　　“小心，我听到预警声响了。” 　　“菲利扬，做好制高点监测，抢夺制空权。” 　　菲利扬：“明白。” 　　他端起狙击/枪，不同于队友，菲利扬是天生的飞行天赋者，常年纵横于深长峡谷和高远天空，对寒冷和大风的抵御能力远超常人，让他负责高空检测是最合适的。 　　果不其然，尖锐的报警声响彻攻城舰！ 　　“警报！警报！” 　　“舰体破损，舰体破损！” 　　纷乱的脚步声在甲板上响起，云海开始动荡！ 　　游仙蓁闻声神经一紧，随即，手掌下断续不稳的电流骤然密实起来，紫色的电流瞬间检测到了她和黄白酒的存在！ 　　糟了！ 第24章 ——勇者胜！ 　　两人被防天赋扫描精准捕捉！ 　　黄白酒失声：“糟了！” 　　游仙蓁果断放开监听心音, 顾不上体谅自己刚被榨干的精神力, 一把拉起黄白酒，捏碎了翅羽！ 　　【快！有人爬上攻城舰了！】 　　【你们看，云层中有人——是狙击点, 快趴下!】 　　【怎么没个人通报舰长室, 快去！】 　　【我他妈，就五分钟没看住，就有人上来了？谁啊，这么神？！】 　　【什么？水压房被爆破了？爆破那儿作甚麽？】 　　…… 　　杂乱的心音再次潮涌而来。 　　黄白酒担忧地看着游仙蓁青白的脸色, 少女拉住他的手却不见丝毫颤抖, 稳稳地借助羽毛往上飞： 　　“你、你第一次飞，就这么稳, 好厉害啊。”他舔舔干裂的嘴唇，真心实意地说。 　　游仙蓁没说话, 脑海中疯狂分辨心音判断敌人方位，带着黄白酒拐了个弯躲避人群，朝水压房飞去。 　　预感比较平稳。 　　两人很快将空间转换卡片，卡进了水压房的破口中，放进去的瞬间，一层浩大的蓝色光网腾然升起，快速覆盖金属舰体, 朝下方延伸，陷在光网中，游仙蓁都觉得飞行的浮力【增大】了很多—— 　　耳返中蒙山说：“怎样, 在下的天赋很帅吧！” 　　黄白酒激动道：“帅极了！” 　　空中，菲利扬连发击毙几个追着游仙蓁来的平洋人，喝道：“小仙蓁，快！” 　　“追上来了！” 　　“我一个单一火力点撑不了太久！” 　　“好的！”游仙蓁高声回应，拉着黄白酒往锅炉房方向飞，忽然，一阵预警袭上心头，她拉住黄白酒猛地扑上攻城舰，躲过了身后一发炮火！ 　　两人浑身发抖，回过头来，一队平洋人站在头顶甲板上，虎视眈眈。 　　“找到了！” 　　“入侵者在舰体四点钟方向！”他们喊道。 　　游仙蓁神情一滞。 　　黄白酒慌得不行，“怎么办！” 　　游仙蓁望着还差二十米的锅炉房，推一把黄白酒，“你自己爬过去。” 　　“我替你断后。” 　　黄白酒瞪大眼睛：“你一个人，送死吗！”少年眼泪都急出来了，“别逞强了，要死一起死啊大家！”他喊道。 　　“死个屁！” 　　“老资还没给我哥报仇呢！”游仙蓁破口大骂，给了黄白酒一脚，将他踢出去三米，“空中还有菲利扬控场，你要相信我们！” 　　“我马上就能跟上来的！” 　　说完，美少女掏出李青山的遗产，打着魔都标签的镭射双变枪，充作防身，同时，她一摸口袋……摸出了一把羽毛。 　　全是认识菲利扬这半天来，偷偷薅的。 　　菲利扬：“……”你还好意思说噢，都秃了一块。 　　游仙蓁想起了……半小时前，自己第一次尝试用翅羽飞行的囧样，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全旋空中翻滚。 　　她看着这雪白的翅羽，再看看吊绳子滑到舰体上的平洋人，然后，默默地将羽毛充作子弹，塞进了镭射枪的聚能仓中。 　　瞄准目标—— 　　射！ 　　黄白酒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锅炉房，将小纸片卡进去，只等他启动天赋，就能将攻城舰一网打尽，他终于松口气，心神一松，眼泪瞬间流出来。 　　太紧张了。 　　真的太紧张了，高空云海，渗透攻城舰。 　　今天的一小时，活出了他二十三年没有过的密度和精彩。 　　黄白酒赶紧回身支援游仙蓁，却看到了他下巴落地的一幕。 　　美少女一人趴在舰体宽阔的平面上，作狙击位，一发发击中平洋人，那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菲利扬的羽毛，轻飘飘没杀伤力，却命中率百发百中！ 　　沾上一个，就原地悬浮打滚一个。 　　命中一个，就托马斯全旋一个！ 　　“哒哒哒哒哒哒！”游仙蓁嗷嗷地喊，一小只趴在地上：“看我神枪手！” 　　“在下天生五感平衡力超凡，都要扑腾半天才会飞！” 　　“你们，都是弟弟！” 　　黄白酒：“……” 　　不到一分钟，舰体边缘飘了一堆“不会飞只会飘”的敌人。 　　远处空中的菲利扬：“……” 　　菲利扬表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羽毛还有如此妙用！ 　　黄白酒哭笑不得，抖着腿爬过来，拉住游仙蓁美少女，在耳返中喊话：“各位前辈，布好了！” 　　“大家把之前我给的卡片掏出来，当【来】字出现时，快速撕碎它！” 　　耳返中大家纷纷应声： 　　“好的！” 　　“你们俩没事吧？” 　　“干得漂亮，小朋友们！” 　　说时迟那时快，增大天赋的蓝色光网两边对合完成，盖住攻城舰的一半体积，游仙蓁望着这一幕，忽然古怪的预感又来了： 　　“白酒，如果空间转换只能发生在你的天赋覆盖范围内。” 　　“那另外半截没覆盖的舰体，会怎样？” 　　“会导致空间转换失败吗？还是……”另一个猜测很可怕，美少女没说。 　　正在“搓”卡片的黄白酒一僵：“……” 　　“我、我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小声说。 　　公频中，雷东风发言： 　　“恐怕，要么空间转换不成功，要么……” 　　“……平洋的攻城舰，被腰斩！” 　　片刻安静。 　　“那我们岂不是能看到，【星云】撕裂的盛景了？” 　　游仙蓁发言，笑起来，“真是太好了。” 　　前辈们也在公频中笑起来，无人反对。 　　站在敌对立场上，要学会狠下心肠。 　　黄白酒拉住游仙蓁的手，看着她一枪一个平洋人，深吸一口气，鼓荡全身的天赋，最后嘱咐一句： 　　“第一次空间转换会很痛苦。” 　　“大脑的一切感觉都会失衡，大家做好准备——如果是第一次的话。” 　　“那么，现在——”他闭上眼睛，抓紧游仙蓁，手中卡片上，缓缓浮现了【来】字的一笔一划，光芒闪烁。 　　游仙蓁忙吸口气，忍住狂乱的心跳。 　　【风去一千里。】 　　【祝我们好运。】 　　她听到黄白酒的心音如此说。 　　随后，罡风陡然静止，而后迅猛加剧！云海纷飞如白雪，扑面而来！大地和天空争相倾覆，晕红的云霞和焦黑的土地互为颠倒，视野急剧拉伸——！ 　　霎那间，剧痛从颅骨深处传来，灵魂要脱离□□般。 　　也许一秒，也许十秒，疾风穿过一千里天地。 　　下一秒，“砰”一声重响！ 　　游仙蓁“看着”自己大头朝下，一头扎进了战壕旁的狗尿苔中，地表温暖的空气围绕着她，呼吸间终于没有了如刀割般的寒冷。 　　游少女：咦？我为什么会“看着”自己摔倒？ 　　一阵头晕目眩，五感恢复正常，游仙蓁立刻扑倒，随后被一直焦急等待的蓝淳从土堆里挖出来。 　　“副、副队。”游少女面如菜色，在朝霞中虚弱伸出手，“早上好……” 　　“你还活着……真不错……” 　　一直在担心的蓝淳：“……” 　　蓝淳哭笑不得：“是你还活着，真不错。” 　　周围几个大坑，都是突击小队急速空间转换砸出来的，除了三个队长面色如常，三个小的各有各的菜鸡表现，黄白酒就在边上土坑里，半死不活。 　　游仙蓁躺在地上，盯着“仙女座”看，猛拍一巴掌旁边的黄白酒： 　　“成功了！白酒，你快看！” 　　黄白酒被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蓝淳也朝上方望去，高空的盛景让他险些忘记呼吸。 　　“天啊。”火锅副队喃喃。 　　仙女座在被撕裂，仿佛一道闪电从舰体中央劈下，辉煌灿烂的星云被分离开，璀璨的星斗如银河般流泻，从星座上倾泻而下，仅差着一丝粘连，半截舰体被天神的手，生生掰断！ 　　九号战壕中一片惊呼！ 　　撒加城内守兵也震撼地望着这一切！ 　　此刻，酆都地狱广场的人们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陈重明几人死死盯住监控，不敢眨眼！ 　　最绝望的，却是在攻城舰上，挽救不了舰体撕裂的平洋人！ 　　这是最光辉的时刻，这是最沉重的荣誉！以弱胜强力挽狂澜的酆都人，终于在此刻，达到了决胜的转机！ 　　攻城舰终于抵抗不住天赋规律，被撕裂了，旋即，半截舰体在高空消失，下一秒，它凭空出现在近低空，出现在内城城墙上方！ 　　死去的天空巨兽倒映在撒加市守兵的眼中。 　　终于，华彩星云中的微小一片，粘上了墙体重力带—— 　　一切都慢了下来—— 　　轰隆！ 　　沉重的引力顷刻间灭顶压下，仿佛天地倾覆，内城城墙瞬间被冲垮！ 　　撒加城内城，破城成功！ 　　战壕中爆发响亮的欢呼，同胞们争相扑上来拍小姑娘的肩膀。 　　“我们成功了！” 　　“重挫平洋人，打击撒加城！” 　　“游仙蓁你真他娘是个天才！” 　　游仙蓁也开心地笑起来。 　　通讯器随即传来提示： 　　【拔除撒加城3/52个据点【内城城墙】，功勋卓著】 　　【积分+40】 　　【酆都城外排名1008999名，新秀榜412名】 　　【目前你已成为今年新秀榜中，排名上升TOP1】 　　【酆都永远感谢您的付出和贡献！】 第25章 卑微城市的绝地反抗 　　宏伟的星座坠落, 天塌地陷之声传来, 大地剧烈震颤，撒加城守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酆都人也还在庆祝突袭行动的胜利。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受到心情鼓舞, 游仙蓁恢复了些力气, 慢慢站起来，却见不远处雷东风没有放松，他和魏红愁低语几句，魏红愁点头, 将手掌放在土地上。 　　游仙蓁蹙眉：“……” 　　魏红愁的金色天赋光芒顺着土地扩散开来, 急速朝内城塌陷的城墙扑去，消失在烟尘中。 　　黄白酒还躺在土坑里喘气。 　　第一次超越极限使用天赋, 消耗过大，这会儿他头晕目眩, 摸索着打开包，想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刚掏出一个鸡肉三明治，旁边一只手很自觉地就接了过去。 　　游仙蓁：“谢谢白酒。”一口咬下去半个。 　　黄白酒：“……” 　　黄白酒看她吃得狼吞虎咽，又默默掏出一根火腿：“……” 　　“你还要吗？” 　　“好哒！” 　　游仙蓁一把将他拉起来，走到雷东风身后。 　　“队长，空间转换有问题吗？”游仙蓁很自觉地将火腿递给雷东风。 　　雷东风看一眼火腿, 上面有个牙印：“……” 　　“你吃吧。” 　　“空间转换自然没问题，天赋规律是【言出必行】，只要天赋发动, 除非互相拮抗的天赋同时作用，不然什么都无法阻拦。” 　　“但是——”雷东风眉头微微皱起，盯着远处，在那里，是一片狼藉的内城城墙，烟尘弥漫，腾起数十米高的尘土，隐约的土色中，攻城舰残骸的庞大身影若隐若现。 　　游仙蓁有样学样，跟着看。 　　这一看，看出不对劲了。 　　黄白酒眼看着游仙蓁刚刚红润些许的脸色，刷的惨白，他也惊慌起来：“怎么了？我感觉天赋发动是成功的啊。” 　　“不，不是你的问题，白酒。”游仙蓁低声说，“你仔细看，尘土没散尽的地方，是不是，攻城舰的半截舰体没有发生【形变】？” 　　“——五百公里高空瞬间位移，撞上了包裹【重力带】的城墙，数百倍的自身重力啊——那可是几万吨重的攻城舰——砸在陆地板块上，为什么没有解体？” 　　她一使劲，将手中火腿砸向地面，区区一米多高，火腿断成了两截。 　　“你看，火腿才二两重，都碎了。” 　　黄白酒一愣，脸色也跟着惨白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能够挣脱重力磁场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 　　“我只知道，如此沉重的东西砸下来，没碎，只能说明一件事。” 　　“它没砸落在地上。” 　　“有东西‘截’住了它。”游仙蓁说着，手心出汗。 　　沉重的隆隆声由远及近传来，伴随着激烈的凿击声。 　　“有天赋在发挥作用。”雷东风道，张开听域： 　　“平洋攻城舰标配除了防天赋扫描，还有防撞沉机制，当然，我不认为防撞沉机制能够拖住几百万吨重力——应该还有别的。” 　　“不要小看平洋，他们是华夏文明圈内唯一能够挑战帝都的城市群，人才辈出。” 　　东风队长凝重道。 　　黄白酒狂点头：“对对对，教科书讲过。” 　　“平洋也是华夏文明的荣光之一。” 　　游仙蓁凑过来：“我们酆都呢？” 　　黄白酒卡壳一秒：“……酆都自然也是。” 　　一看就是现编的。 　　游仙蓁皱皱鼻子：“……╭(╯^╰)╮” 　　“你们一大用的什么教科书啊，辣鸡。” 　　“酆都都不夸几句，教你们心向外城吗？” 　　黄白酒：“……”哼！ 　　“怎么着也比三天两头闹叛乱的二大要强。” 　　游仙蓁：“哎嘿少年你很跳嘛！” 　　黄白酒：“捍卫母校荣誉，义不容辞！” 　　“够了。” 　　魏红愁打断了两只小学鸡互掐，脸色沉重：“我的原始化天赋，确实检测到，内墙范围内有大量超人系天赋痕迹。” 　　“而且，都是同一种系。” 　　雷东风垂眸，“能弱化吗？” 　　魏红愁摇头：“防天赋扫描并没有崩溃，我受限制很厉害，而且，他们人太多。” 　　雷东风：“感知到是什么天赋？” 　　魏红愁叹口气，“你肯定猜不到，平洋奢侈到什么程度。” 　　“是一百多个，建桥的人。” 　　雷东风：“……” 　　“什么？” 　　魏红愁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 　　“能够快速建造桥梁的超人系天赋，比如，‘万磁王’，金属元素天赋者、木元素天赋者，等等。”金属元素天赋者手生钢铁，木元素天赋者脚踩大树。 　　“应该是即将坠落地面时，攻城舰启动了应急预案，上百名天赋者同时发力，集体在撒加城陆地表面做了一座桥出来。” 　　“——十秒之内做桥啊同胞们，鬼斧神工。” 　　雷东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万磁王是什么？” 　　魏红愁：“……emmm” 　　游仙蓁抢答：“我知道！沉陆纪元时期的漫画！前两年帝都发掘地球遗址挖出来的，现在可火了。” 　　“万磁王就是磁铁天赋者，能吸引一切金属。” 　　“队长，您要跟上时代了。” 　　雷东风：“……” 　　仙子啊，如果我把你妹揍一顿你会半夜敲我家门吗？ 　　他拍拍游仙蓁狗头，开启通讯器： 　　“申请呼叫天网掌控者陈重明。” 　　此刻，酆都地狱广场上，所有人齐刷刷转头，望向人群中的天网大佬。 　　忽然被cue的陈重明：“……” 　　语音转过来了，他清清嗓，“我是陈重明。” 　　通讯器传出雷东风的声音，“重明，是我，雷东风。” 　　我知道是你，新秀监控正怼脸呢。 　　陈重明：“什么事？” 　　雷东风:“我申请调用光眼，监测内城墙坍塌实况。” 　　“着重看看平洋攻城舰为什么没有解体。” 　　陈重明：“申请通过。” 　　“镜头会转接到你的id上。” 　　雷东风：“多谢。” 　　陈重明：“客气了，等你们凯旋。” 　　通讯就此结束，地狱广场上响起一阵失落的声音。 　　“大佬您也不多说几句。” 　　“是啊，功勋突击小队呢，夸夸呗。” 　　“小仙女游仙蓁都眼巴巴看着呢。” 　　陈重明：“……” 　　陈重明虚咳两声：“我会重算积分的，大家安心等待。” 　　全景监控准时到位，酆都同胞们一堆人凑过来看。 　　背景是天空，下方是阴云密布的撒加城，而后视野快速下潜，穿透云雾，抵达内城城墙，鬼斧神工的一幕出现了—— 　　在攻城舰残骸之下，一座冷铁色的桥梁正在快速展开，有生命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细看，一群人影密密站在桥上，桥体正在他们手中快速增长，恢弘如灰色长河—— 　　而这座桥，准时而恰当地托住了下坠的舰体，让它免于解体的命运。 　　舰体最下端，距离地面，区区数米远。 　　久——经沙场的平洋人，哪怕在空间转换极短暂的三秒内，依然调动起了应急自救程序。 　　酆都人：“……” 　　“卧槽！”懊恼声从人群中传来。 　　“就差那么一点点!” 　　“你妈的平洋人。” 　　“功败垂成啊。”菲利扬重重叹口气，“那就……准备进城吧，尽快突破。” 　　“平洋人整顿攻城舰残骸需要时间，我们趁机突围进去。” 　　“虽然没能毁了他们的舰，但总归，城墙破了。” 　　在场人纷纷表示同意。 　　突击队小三只不约而同的垂头丧气。 　　“这就受打击了？以后难事还多着呢年轻人。” 　　魏红愁挨个拍脑袋：“走了，没时间伤神，谁知道城内是什么地狱呢。” 　　于是，大家有力出力有人出人，还有一位天赋是做镜面反射的队长，直接撑开几百米的镜面屏障，掩护众人突破内城。 　　内城城墙塌了五百多米，重力带疲软的垂在地上，散发着微光，不远处是平洋人整齐有序抢救攻城舰的身影。 　　躲在镜面屏障后，游仙蓁远远望了一眼残骸，李青山的声音模糊传来： 　　“我就跟你说有幺蛾子吧！” 　　人影用力摊手，对着另一人喊叫。 　　那人穿着平洋军装，没回应，背影凝成黑色，映在晨光中。 　　游仙蓁知道，他是平洋目前最年轻的舰长，阮绵绵。 　　漫长的晨晖中，城墙坍塌形成的裂缝，像一条巨大的伤疤，深深割裂了撒加城的大陆架——走远了的游少女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道疤像一层阴影，盖住了一场未知的噩梦。 　　“……” 　　忽然，游仙蓁想到一个破绽，一个被所有人忽略了的破绽。 　　进了内城，迎面又是一片雾气，眼熟的灰色，昨天墙头上看见的，那些井然有序的城市生活，全部被埋在了雾墙中，神鬼不知，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悬。 　　酆都同胞按照原定小分队各自散开，目标直指：攻破城市之心，活捉市长。同时，通讯器地图上，一批红蓝光点散入内城。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东风小队和火锅小队同路，一前一后，游仙蓁回忆着刚才看的全景监控，灵魂发问：“队长，天网掌控者的天赋是什么？” 　　“为什么他能调动全境监控？” 　　菲利扬瞥她，“你是游仙子的妹妹？” 　　游仙蓁不明所以，点点头。 　　菲利扬：“那为什么不知道陈重明的天赋？” 　　游仙蓁：“……” 　　“额，我要说，我哥并不希望我做攻城手，所以这些都没告诉过我，你信吗” 　　老哥总觉得这行当太危险，一家出一个就够了，真没必要全家排队送死。 　　菲利扬撇嘴，“行吧。” 　　“你的通讯器监控盖上了吗？” 　　游仙蓁猛点头：“保证不会被监控传出去，您说吧！” 　　菲利扬正色：“陈重明也是个超人系天赋者，天赋名叫【自然光普照大地】。” 　　“他的眼睛，在天赋开启时，不依靠视觉神经视物，而是，将精神力依附于自然光上。” 　　“换句话说，自然光能照到什么，他就能看见什么，自然光能笼罩一座城市，他就能看到城市任何一个角落——理论上。” 　　游仙蓁：“……” 　　游仙蓁表示受到惊吓！旁边偷听的芝麻包也表示受到了惊吓！ 　　“挖草！”小姑娘爆粗口了。 　　“妈蛋，造物主太不公平了，重明大佬天生就是搞监控的啊！” 　　菲利扬敲她脑壳：“注意语言礼仪，小仙蓁。” 　　游仙蓁拿出小时侯听故事的热情：“那、大佬刚才有没有监控城墙的坍塌情况？” 　　菲利扬略微停顿，“几个意思？” 　　“一个猜测。” 　　游仙蓁抹抹脸，将心中可怕的猜测讲了出来： 　　“这是我刚才路过坍塌城墙时，忽然想到的。” 　　“重力带是堆在城墙上的，队长你说过，重力带的属性，是只要物理实体沾染，就会瞬间陷入三百倍自身重力引发的强大重力场中，比方说人，会导致骨骼不能承受‘体重’，□□萎缩血肉崩裂而死。” 　　“那么，为什么托住重力带的城墙自己，没被压垮呢？” 　　菲利扬一愣。 　　“城墙也是物理实体啊，还那么重，怎么可能被重力带压住后，还能不塌呢？” 　　“压住也是【沾染】呀！”游仙蓁终于讲了出来。 　　这是个简单的逻辑陷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菲利扬皱起眉头：“这也可能是守城墙的副市长调整了部分重力系数，维持住了城墙的坚硬，很难讲。” 　　“不过，你想表达什么？” 　　将通讯器中资料调成全息，游仙蓁指着其中一条数据： 　　“这是我从平洋人李青山那儿搞到的撒加城资料。” 　　“上面说，撒加城多地震，陆地基架很薄，土地层有三十多米的样子，和咱们酆都平均地层一千多米没法比，而且土层疏松，内里有很多被挖空的矿洞，在宇宙海中看，是个薄陆脆弱的城市。” 　　“如果，重力带的作用完全正常的话，几百倍重力的城墙，三十米的陆地早就被压裂甚至刺穿了。”太重了，薄薄的土地扛不住的。 　　菲利扬不置可否：“但它没裂。” 　　游仙蓁：“这就是问题，队长。” 　　她铺开撒加城地图—— 　　整座城【近圆形】，外城内城两道【环形】城墙，将城市切割的像个【甜甜圈】。 　　“如果环、环形的内城城墙重力带系数忽然被调成【正常】，能够彻底压断陆层的话，您觉得，会发生什么？” 　　菲利扬盯着地图，背心陡然一股寒气升起： 　　“会大陆架崩溃，整座城市，从中央内城城墙圈层断裂，外城地裂塌陷，变成无数土壤碎块，彻底沦丧在宇宙中。”那将是一场浩大的地震天劫，一颗威胁外城所有生命的定时炸/弹。 　　游仙蓁张张嘴，“那，生活在外城的人呢？” 　　菲利扬长出一口气：“……全部跟着破碎崩溃的大陆架，一起陪葬。” 　　“到时候……”他娘就麻烦大了！ 　　两分钟后，天网系统中转站再次传上消息： 　　【所有外城同胞，尽快撤进内城！放弃外城一切据点拔除行为！】 　　【合理怀疑撒加城有同归于尽行为倾向，请大家提高警惕，尽量结伴而行！】 　　【火锅队，菲利扬】 第26章 市长的天赋 　　菲利扬的警告激起了轩然大波, 天网系统公告牌上, 留言快速滚动： 　　【怎么回事扬子？】 　　【同归于尽？确定吗？跟着市长来的攻城手，都在外城范围！】 　　【撒加城这种招数，不该是对战平洋城的吗？我们又没打算刨他家祖坟】 　　质疑声不绝于耳。 　　菲利扬将内城城墙的情况上传中转站, 顿时, 一切讨论停止。 　　很快，一个陌生id通讯转到了菲利扬这边。 　　喜庆的秧歌声响起, 语音提示出声： 　　【呼叫来自@我能从地里长出来】 　　菲利扬盯着：“……” 　　同队队员：“……” 　　游仙蓁和芝麻包对视, 两人同时目瞪狗呆—— 　　【芝麻, 你听，队长的通讯铃声】 　　【……我听见了】 　　【来通讯的人id更有意思哎嘿】 　　【……地里长出来的是什么？】 　　【大白萝卜哈哈哈哈！】 　　菲利扬打开免提： 　　“我是菲利扬。” 　　大白萝卜回答：“我是孟秦先。” 　　菲利扬、队员们：“……” 　　挖槽！ 　　菲利扬吸口气，忍住冲动：“市长？怎么证明？” 　　机警！ 　　队员们排队冲队长比大拇指！ 　　大白萝卜似乎笑了两声, “你是鬼城纪年435期天网正编，今年27岁，当年申报的本来是鬼城军团, 但游仙子没看上你的天赋, 于是鬼城军团全体拒收, 最后是陈重明接手了。” 　　“这样能证明了吗？” 　　猝不及防黑历史被扒的菲利扬：“……” 　　大家齐刷刷转头望向游仙子……的妹妹。 　　游仙蓁满脸通红, 冲菲利扬队长干笑, 抱拳表示歉意。 　　菲利扬没好气地翻眼睛, 回话道：“市长好！” 　　“请原谅我刚才的冒犯。” 　　萝卜回答：“理解。” 　　“内城城墙是什么情况？” 　　菲利扬神情顿时严肃：“是这样，我队发现内城城墙的重力系数有异，怀疑是圈套。” 　　“撒加城的陆地厚度，根本无法承受施加了重力天赋作用的城墙重量。” 　　“合理怀疑, 在城墙这里，撒加城有埋伏，可能是人为地震，建议尽快撤进内城。” 　　白萝卜嗯一声，表示知道，高冷极了。 　　菲利扬有些期待地问：“市长，您有办法吗？” 　　“平洋主城逐渐靠近撒加，物理吞噬进程马上要开始了，撒加市长如果真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舍弃外城争取内城脱身……不是没有可能。” 　　孟秦先客观回答：“我的天赋不能加固陆地。” 　　菲利扬无声叹口气，“是我僭越了，市长。” 　　孟秦先接着说：“但我可以拖住所有入侵外城的平洋人，你们往内城撤就是。” 　　菲利扬感到窒息：“……” 　　“您一个人？拖住大军压境的平洋人和要在内城边界催发地震的撒加守兵吗？” 　　孟秦先：“嗯，我不喜欢有残缺的城市，只剩内城的撒加城，亏本。” 　　菲利扬深感自己和市长聊天不在一个频道。 　　游少女忽然高高举起手，菲利扬瞥她一眼，比口型：【干嘛？】 　　游仙蓁直接举起护身符，喊道：“孟市长，我有要事汇报！” 　　“和游仙子有关！” 　　“他没死！” 　　菲利扬见鬼似的望着她，通讯器出声：“让她过来。” 　　游仙蓁快速说：“市长好，我是游仙蓁。” 　　孟市长回答一板一眼：“我是孟秦先。” 　　“关于游仙子阵亡的战报，扬州方面没有公开佐证。” 　　游仙蓁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忍住狂乱的心跳，“您有护身符吗？游仙子给的。”这问题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 　　然而孟秦先回答：“有。” 　　游仙蓁抢答：“我也有。” 　　孟秦先：“……” 　　“所以？” 　　游仙蓁忍住酸涩，拉出护身符，上面挂着一条蓝色记忆体，正散发着淡淡荧光，“哥哥给我的这道符，上面挂的有记忆体。” 　　“您知道的，记忆体在记忆所有者死去后，会变成黑色，失去活力。” 　　孟秦先的声音紧绷了一丝，“现在呢？” 　　游仙蓁深吸一口气，低声回答：“它还是蓝色的。” 　　这才是她不顾生死一定要拿回背包的一个原因，护身符是判断游仙子生死的命符！ 　　她的血亲，还活着！ 　　那头安静了片刻。 　　“我知道了。”孟秦先回答，停了数秒，就在游仙蓁忍不住要问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扣了时，孟市长说: 　　“新秀监控里你的表现我都看了，不错。” 　　“回城时，记得去户籍科登记。” 　　“你暂时归入孟家族谱。” 　　游仙蓁：“……” 　　“我姓游啊，孟家是谁？” 　　孟市长：“孟秦先的孟，完毕。”说完，切断通讯，留下一只孟姓游妹子和一堆大眼瞪小眼的队友。 　　前头东风小队都走远了，雾墙推移，将前人身影掩埋，游仙蓁将通讯器还给菲利扬，老气横秋叹气： 　　“大家想问什么，边走边问好不？” 　　“这地方太空旷，被伏击了，躲都没地方躲。” 　　于是，一群人冲到路边……撬了一堆共享单车，在报警声中，惬意地在雾城中“踏青。” 　　“厉害啊，小仙蓁，”菲利扬性格洒脱，并没因为游仙子的事情记恨游仙蓁：“说说，你这入了孟家族谱是什么情况？”话落，正副队对视，同时揶揄挑眉。 　　游仙蓁一脸傻：“我也是刚知道啊。” 　　“可能市长看我没监护人怪可怜，想暂时罩着？”钢铁直男游仙蓁的思考逻辑笔直不打弯。 　　菲利扬：“……” 　　“你不晓得，一位女性归入男性族谱的意思吗？” 　　游仙蓁三观□□堪比金刚石：“我也是归入了我哥的家谱啊，我是八岁那年被找回来的，能有什么意思，以后就是生死依靠的亲人了呗。” 　　和善队长感到窒息：“……” 　　“你，监控静音没？”他憋气问道。 　　游仙蓁不明所以吗，“关了啊，不然我会直接说我哥没死吗？” 　　那就好。 　　菲利扬叹口气：“傻妹子，加入男性族谱，那是婚嫁的意思啊。” 　　游仙蓁神情停滞一瞬，“……” 　　菲利扬期待地看她反应。 　　谁知，“怎么可能，市长肯定是在扶助老弱病残。”游仙蓁挥挥手，像在拍苍蝇。 　　蓝淳也加入战局：“你觉得你是老弱病残哪一个？” 　　游仙蓁理直气壮：“我是他过命战友的遗孤。” 　　“你们这些人，满脑子黄色废料，哼！” 　　蓝淳：“……” 　　“她说的有道理。”副队果断叛变。 　　菲利扬：“……喂蓝淳，你有点立场没有。” 　　几人笑闹往前走，暗处，芝麻包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不要，不要嫉妒，他对自己低声叮嘱。 　　我们都是新秀不假，但我们也是互相托付过后背的战友，刚过去的云海渗透战，还清晰地刻在芝麻包记忆中。他拼命默念，却怎么也忍不住烈烈燃烧的妒火，凶猛地啃食心脏。 　　从没遭遇过如此强的同辈竞争压力，从没遇到过背景这么硬的新秀，这一切都让芝麻包手足无措。他渴望荣誉，热爱酆都，希望在有生之年登上最高峰的同时，帮助母城铸就更伟大的辉煌。 　　于是，他积极经营人际关系，努力提高自我，从不畏缩从不骄纵。 　　然而，世事无常最戏弄人之处就在于——芝麻包是天才，他很棒，但同一个时代，有更棒的天才，她比芝麻包更灵敏更坚韧努力。 　　这如何了得啊。 　　在如此年轻的岁月，你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可超越，怎能不让人绝望？日后漫长的时光，都会是枉然。 　　有滚烫的泪水袭上眼眶，芝麻包感受到难言的委屈。 　　这种委屈不常见，名叫：努力得到的回报，比不上你过高的预期。 　　前头游仙蓁爽朗的声音传来：“芝麻，快来啦，你好慢！” 　　“要是车不好骑，我帮你再找一辆啊！” 　　芝麻包感到窒息。 　　这才是最让人无法抗拒的折磨。 　　他曾期待过游仙蓁是个小人，有道德瑕疵，然而—— 　　二十三岁生命以来，芝麻包遭遇过最嫉妒最有敌意的一个同辈人，她、她竟然真是个好人，善良有责任心，满腔热血一身豪情。 　　就连嫉妒她都让人觉得可耻。 　　芝麻包深吸一口气，“来啦，车挺好的。” 　　游仙蓁刹车等着他，积极拉着他团建：“快来快来，我在套市长的天赋。” 　　“你不是想进鬼城军团吗，快来一起听。” 　　芝麻包心中有刺：“不好吧，随便套市长的天赋。” 　　菲利扬摆手：“没事儿，你俩的能力板上钉钉要进十大军工的，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不算泄密。” 　　“刚游仙蓁还问，为什么放任市长一个人防御外城。” 　　“害，我仔细想了想，可不是吗，孟秦先的天赋，是可以做到的，他能拉住所有从外城入侵的平洋人。” 　　“什么天赋？” 　　游仙蓁、芝麻包竖起耳朵。 　　菲利扬挠下巴：“好像是叫‘鬼管’还是什么的，具体名讳我级别不够，不太清楚，总之是一种超人系变种。” 　　“天赋能力不是物理作用，而是【玄学】，你们懂吗？司掌阴阳属性中【阴】的力量，或者，抽象点说，市长是个阴元素天赋者。” 　　“他有三尊分神，我只知道无常和判官这两位，第三位不知道叫啥。” 　　“这次来的，emmm，听话音可能是无常，比较严肃，【无常】在华夏神话中是拘捕、斩杀生魂的勾魂使，市长的天赋能够操纵阴属性，群攻活人的话……不要太容易哈哈哈。” 　　“活人最怕阴气咯。” 　　“平洋和撒加城遇到他，真是倒霉到家了。” 　　话音一落，队友一片安静。 　　蓝淳也瞪大眼睛。 　　半晌，游仙蓁结结巴巴说：“我、我敲，那，那是怎么个群攻法呢？”妈呀，这天赋着实突破了想象力极限，连卧槽都说不出了。 　　菲利扬眨眨眼：“以后进了十大军工，你们有了权限，可以去缄默人系统查询天赋记录，那里保存有酆都有记录以来所有天赋者的录像，方便后辈中的相同天赋者，观摩学习。” 　　“我看过市长无常分神的一个片段。” 　　“叫大佬阴元素天赋者不是吹的，一切阴属性力量，他都能调动，比方说，影子，”菲利扬指指雾中含混不清的人影，“再比方说，灵魂。” 　　“被抽走灵魂的活人，会变成行尸走肉，直接点，暴/阳而死。” 　　“群攻大杀器吧。” 　　队友：“……” 　　众人脸色煞白，“什么？灵魂？”芝麻包苍白着脸发问。“那不是神话传说吗？” 　　一看就是家里死人少，不过七月十五中元节的。 　　菲利扬心道，大笑起来：“小弟弟，咱们酆都不是科技文明城市啊，我们是科技文明和神魔文明的混合体。” 　　“你以为酆都当年立城为什么不叫渝州要叫酆都呢？” 　　“刚从学校出来，你们的思想还在象牙塔里啊。” 　　“我们是酆都，纵横华夏千年历史的鬼怪名城。” 　　“是真正的鬼国京都。” 第27章 撒加城的意志 　　鬼国京都。 　　三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崽被震慑住了, 一脸懵逼。 　　菲利扬笑起来：“华夏文明圈的城市都过中元节, 但只有酆都的中元节，是真正的召唤鬼神、亡魂归乡，其他的中元节, 洒洒水啦。” 　　“回城了问长辈, 你们这些年轻娃，真是太欠缺社会毒打了。” 　　六人蹬着车前进, 雾墙深处已经看不见东风小队, 四周越发安静, 静的人浑身发毛。 　　水泥路两侧，店铺从雾中现出身影，老旧的洗发廊, 关门的超市，门牌脱落的饭店……鳞次栉比而又死气沉沉。 　　“警惕，朋友们。”菲利扬掏出短/枪, 上膛, 机警扫视前后。 　　“奇怪, ”游仙蓁小声跟芝麻包说话, “内城墙头时, 我见过的那些城市繁华景象, 都不见了，难道内城和外城一样，也是笼罩在幻觉迷雾中的？” 　　芝麻包神情严肃，“我不认为。” 　　“一座城市, 必然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居多，如果有幻觉迷雾，普通人怎么生活？” 　　“御敌当然重要，但守护养育城民才是城市发展的第一要义。” 　　“我明白芝麻你的意思，但……” 　　游仙蓁眉头皱的死紧，她从攻城包里抽出便携火炬，擦燃，挥开超她扑来的灰雾，片刻后才低语：“可是，外城，可能没有活人了。” 　　芝麻包瞳孔紧缩：“……” 　　“什么？！” 　　游仙蓁轻轻摇头：“我是说，可能没有活的撒加城城民了。” 　　“这是一个预感。 　　“我可是在那里被困了整整三天啊。” 　　“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芝麻包追问。 　　手中火焰在雾中跳动，吞噬着丝丝缕缕雾气，游仙蓁想起了那双人皮父母，充满行尸的小区，还有满地血肉滚滚的恶魔校园。 　　“我是第一批渗透者，登陆就被幻觉监狱困住。” 　　“在那片监狱里，只有渗透者有自主思维、或者说，只有渗透者能觉醒，其他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也许是没了灵魂的行尸，也许，就是尸体吧。” 　　“他们只不过是听命于城市幻觉防御机制的工具罢了。”游仙蓁轻轻说。 　　芝麻包：“……” 　　芝麻包大为震撼：“你、你这几天，过的是什么生活？” 　　游仙蓁笑容有些苦：“鬼知道。” 　　“要不是我哥的遗书发过来，我估计还在外城浑浑噩噩扮高中生呢。” 　　“如果外城被困的渗透者没有大面积觉醒，你想想，内城城墙被搞成人为地震时，我们这些人在外城的人，会如何？” 　　芝麻包不寒而栗。 　　“撒加城市长团，好狠毒的心。”此刻他记不得嫉妒，只剩下同仇敌忾。 　　“他也不怕把平洋得罪死。” 　　游仙蓁叹口气：“他不怕，汪圈圈市长像个疯子。” 　　“平洋都要吃他城市的血肉了，他怕什么呢？” 　　“豁出去了，跟他干！” 　　“但我不懂，外城如此，内城不该啊，”总不能，内外都是死城吧，她看看空旷的街道，猝不及防地，望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它们的主人躲在肮脏的玻璃后，眼神中无畏和恐惧交替出现。 　　“小心！”游仙蓁一把掏出镭射枪，高声预警：“街边房屋有人！” 　　菲利扬闻声发射烟雾/弹，击中房屋门扇，轰隆一声响，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滚出来！”队长喝道，没有丁点人道主义情怀。 　　一个小萝卜头跑出来，连滚带爬，满脸鼻涕眼泪，仇恨地望着这帮外城人。 　　菲利扬皱眉，没有放下枪。 　　游仙蓁也仔细打量这孩子。 　　“队长，没必要吧，这么小——”黄白酒心肠软，下车想把人轰走：“快走快走，躲回家，无论今天黑夜降临时，攻城什么结果，我们都不会害你——”他的话戛然而止，小男孩拉住黄白酒的手，黄白酒一顿，这孩子的手冷得像冰块。 　　“你们不会害我吗？”他笑着问，脸色白的像雪、透明的像雾。 　　“你们明明时时刻刻都在害我啊。” 　　游仙蓁瞳孔一缩！ 　　她发现，这孩子裸露出来的手腕内侧，看不到一根血管！ 　　美少女果断一个大步，身法流畅地切上去，怼开懵逼的黄白酒，一把扯住男孩的手，大力摇晃：“美少男你好，我们是酆都人，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美少男：“……” 　　他的目光落在游仙蓁扣他脉搏的手指上。 　　“摸到了什么？”他轻声问，奶声奶气。 　　游仙蓁笑容紧绷：“什么都没摸到。” 　　“你让我很熟悉，小弟弟。”就像前天早上，她抚摸人皮亲妈时，那种毫无脉搏的恐惧感。 　　小男孩抬起头，游仙蓁注意到，他的眼球雾蒙蒙的，没有瞳孔： 　　“你，是个，天赋很有意思，的人。” 　　“我看，你，好几天了。” 　　话落，他轻轻抬手，周遭雾气骤然汹涌起来，化作锁链，将酆都人团团缠住。 　　“卧槽！” 　　“麻麻救命啊！”芝麻包和黄白酒，一个比一个喊得响亮。 　　锁链同样缠在游仙蓁身上，她没动弹，盯着小男孩，小男孩拉出她的脸，扯了扯，嘟囔道：“一样啊。” 　　游仙蓁：“……” 　　“不然呢，人皮不都是这样吗，我就褶子少点。” 　　小男孩又摸摸她的眼睛：“你能，看见，预感。” 　　话语断断续续的，但游仙蓁听懂了。 　　“你是说，我的预警直觉很稀奇？”她试探。 　　小男孩雾蒙蒙望着她：“我，这几十年了，没见过。” 　　几十年 　　游仙蓁上下打量他七八岁的身体：“……” 　　小男孩绽放一个笑容，并不让人觉得天真，反倒带着一种历尽沧桑难得的质朴感：“你，不该，乱谈天，的，会分，神。” 　　“不然，我靠近，不，了。” 　　游仙蓁：“……” 　　刚才一起闲谈的芝麻包：“……” 　　日了！ 　　两人心中同时爆粗口。 　　以后乱聊天该遭天打雷劈！ 　　“你们真，讨厌啊。” 　　“在这里闹个，没完。”小男孩弱弱地说，话语依旧断断续续，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口吃孩子。 　　游仙蓁：“……”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游仙蓁试探问：“莫非您是，汪圈圈市长？” 　　小男孩：“……” 　　“噗——！” 　　一直旁听的队友们齐齐喷了。 　　“哦操！不可能啦小仙蓁！”菲利扬喊，“拖时间也换个靠谱说法叭！” 　　“汪圈圈就算是青年才俊，也干市长小十年啦！不可能这么矮矬子！” 　　“圈圈不、不是。” 　　“你、你才、矮、矮……”小男孩生气了，口齿不清怎么也说不出矬子。 　　“矮矬子。”游仙蓁怜悯地帮他说。 　　小男孩气的脸通红。 　　“我不是，我也，不是汪圈圈！” 　　游仙蓁心头一跳，仔细聆听，可是，古怪的是，这孩子心音一片安静，什么波澜都没有，仿佛一片死海。 　　“是吗？可你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啊，几十年没见过我这种天赋？你才几岁，很了解撒加城吗？你不是汪市长谁是？” 　　“还有，一个人在街上瞎逛，你爸妈呢，太失职了吧。” 　　“还说我们害你，哪儿有啊，你看看我们这一群被困得，明明是你害我们啊。”美少女嘴皮子利索说道。 　　【干得好，小仙蓁。】菲利扬心音准时抵达。 　　游仙蓁暗处冲他眨巴眼睛。 　　她和队长在此刻达成了一股非凡的默契，两人对面前孩子的身份，有了一个共同的可怕猜测。 　　小男孩嘴角翘了翘，神情带着平静和难言的落寞：“没人能生下我。” 　　“我不是圈圈。” 　　“是你们害我，你们一直在害我，一天天，一年年。” 　　他安安静静说着。 　　红色的信号弹冲上天空，很快，街角冲来撒加城守卫。 　　至此，酆都火锅小队全员被抓，新秀监控清晰记录着，本届前十之一和最强新秀是如何连滚带爬被送上了装甲车。 　　地狱广场的围观民众：“……” 　　喵喵喵？ 　　装甲车中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颠簸的车体将囚徒运往市中心集中关押，车里，只能隐约听到车轮碾过土坷垃的隆隆声。 　　游仙蓁不负众望，再次成为队里第一名反手解开绳索的大活人，她挣开绳索就赶紧帮大家脱困。 　　蓝淳撕掉自己嘴上的胶布，胶粘的他嘶嘶叫：“说吧，队长，刚才为啥打暗示不让我们反抗？” 　　菲利扬装傻：“我什么时候做暗示了？” 　　蓝淳无语：“你当我傻吗？” 　　“浓雾变作绳索时，你打眼色打的跟眼珠子抽了似的。” 　　“我才停下反抗的。” 　　黄白酒也撕掉了自己的胶布，叹气：“这咋办，被抓了，我也回不了东风小队。” 　　“哎呦！”菲利扬给了他一个头槌。 　　“以后不要烂好心，知道吗小子！”队长吓唬人，“你看看你惹来的小鬼！” 　　“行了，回不了东风队未必是坏事。” 　　“我们被抓了，就直接被送进监狱了，明白吗？” 　　黄白酒一愣：“你是说……” 　　菲利扬：“对，撒加城的地图看过吧，监狱离撒加城市政楼多远？” 　　黄白酒脱口而出：“不到三公里！” 　　菲利扬点头，忍不住笑意：“此时要感谢敌军送我们直插心脏。” 　　黄白酒：“.……”挖槽！真的啊，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菲利扬笑道：“现在还想回东风队吗？” 　　黄白酒摇头：“不了不了，这边立功快，嘿嘿。” 　　“说说吧，游仙蓁，”对座芝麻包拒绝了游仙蓁的帮助，自己挣开扔掉绳子，“你刚才一直跟那小鬼套话，到底想知道什么？” 　　游仙蓁挠挠头发，有点尴尬“大家，都看出来我在套话了吗？” 　　“那不然呢。”队友齐声回答。 　　游仙蓁：“好吧。” 　　“我刚开始怀疑他和我之前在外城几天遇到的行尸一样。” 　　“后来他说话的内容，让我觉得，他可能是汪市长。” 　　队友：“……” 　　芝麻包：“别瞎扯淡了，直说。” 　　游仙蓁正色：“真的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是汪市长，反正汪市长是幻觉系天赋者，说不准能改变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样子呢？” 　　“不过后来，他说那句话时，‘你们一直都在害我，一天天，一年年’” 　　“还有，他对于汪市长的维护态度，让我有了另外一个猜测。” 　　队友追问：“什么猜测？” 　　游仙蓁望向菲利扬，菲利扬挑眉。 　　“队长，要不你先说？” 　　“我尊老爱幼，你先说。” 　　“……不如一起吧。” 　　“好，三，二，一。” 　　两人异口同声。 　　“我怀疑他是撒加城的城市之心。”游仙蓁道。 　　“他可能是撒加的城市意志。”菲利扬说。 　　芝麻包、黄白酒：“……” 　　“什么？！” 　　两人当场表情崩裂，蓝淳一脸果然如此。 　　“是的，我和队长认为，他可能是撒加城的城市之心。” 　　游仙蓁低声道。 　　所以，他体貌年幼，撒加城并非历史悠久的城市，城市意志开启灵智的时间，必然不会长，他长不到成年期。 　　所以，他憎恶一切外来人，因为这年年岁岁分分秒秒，撒加城吃够了外城给的苦头。 　　所以，他会维护汪市长，因为，汪圈圈是他在城市中的代言人，他深度信赖的同胞。 第28章 极致的忠诚【捉虫】 　　内城的纵深远比想象中小, 嘎吱一声, 装甲车停下。 　　蓝淳睁开眼睛：“时速六十迈，27分钟，游仙蓁, 你这边呢？” 　　游仙蓁摇头, “驾驶的守兵一路上没思考过什么有价值的内容，而且, 他们对母城的守卫之心, 强到可怕。” 　　黄白酒好奇：“难道, 守护心理强不对吗？” 　　游仙蓁挑起细眉：“不是不对，而是——比例太高了。半个小时内，包括驾驶座的两名士兵在内, 装甲车路过的所有人群，他们的心声都是一样的。” 　　“守护母城，至死抗争。” 　　“这话当然感人, 但是, 白酒, 人类是多元生物, 想法比行为难控制一万倍, 一路走过的数百人, 全都一个心音，甚至连抱怨战乱和担忧亲人生死的心声我都没怎么听见，这正常吗？” 　　黄白酒哇哦一声，抖抖肩膀。 　　芝麻包眯眼：“你在暗示, 他们被洗脑了？” 　　游仙蓁将解开的绳子重新给自己捆上，耸肩：“我不知道，我只能说，从登陆撒加城以来，他们给我的感觉，好像工具人啊。” 　　直到被推搡到监狱大门外，几人才被摘掉头套，重见光明，身上的通讯器被扒的精光，灰色砖石结构的密闭楼层出现在眼前。 　　火锅队暂时被关押在一间牢室，游仙蓁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哗啦啦的掉，被巡守的撒加城人不耐烦地给了一耳光，推进牢房。 　　“等我们脱身成功，就是你们身死之日。”他恶狠狠道。 　　咔嗒一声，落锁。 　　四下归于安静。 　　“哦操。”游仙蓁小声嘟囔，揉着脸颊肉，“下手真重。” 　　“没事吧。”蓝淳从鞋底掏出消炎药，“给，我偷偷藏的。” 　　牢房阴暗逼仄，角落还流淌着冷水，冷风从每个角落透出，黄白酒叹口气，把绳子解开：“现在怎么办呢？倒是离市政楼近了，但我们通讯器被扒了呀。” 　　游仙蓁给自己脸上贴膏药，声音含糊：“没有啊，我还有一个。” 　　黄白酒窜起来：“哪儿呢？” 　　“当当当！”游仙蓁抬起左手手腕，露出嵌在血肉中的薄薄一层，黄白酒顿时脸色扭曲：“你、你竟然把皮肤揭开一层，放了液晶通讯器——我的天啊，我都看到你的血管了！” 　　游仙蓁不以为然，似乎组装血肉通讯时吃的苦头不值一提：“没什么，离城时，出入境司说这种方式最难失联，三阶以下的科技文明都扫描不出来，我觉得，嗯，贼靠谱。” 　　黄白酒窒息了：“……” 　　“我刚给红愁姐发了消息，说我们先来了市政楼。”游仙蓁戳戳芝麻包，他正一脸复杂地盯着血肉通讯器看，“芝麻，你去试试，能不能把锁融开。” 　　芝麻包失笑：“自然可以。” 　　说完，他把手掌贴在冰冷的锁头上，只一瞬，锁扣中的关卡就融化了。 　　芝麻包：“……” 　　“没想到这么容易。”他轻轻摇头。 　　菲利扬又分了几片羽毛给各人：“看来，内城快要枯竭了，不是假话。” 　　“而且，芝麻你的分解天赋很稀罕，防备不到也正常，这世上不会每座城都有平洋的财力搞防天赋扫描的。” 　　“好了，目的达成，现在，我们要走出监狱，准备进市政楼了。” 　　大家准备分组突破监狱，游仙蓁刚想问有没有谁记得市政楼市长办公室在哪儿，就听到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充斥着牢室，似曾相识： 　　“有人逃狱了，来人啊。” 　　声音飘飘荡荡，飘在空中，似乎没一处空气在说话，又似乎每一处都在低语。 　　诡谲的预感笼罩心脏，游仙蓁眼皮一跳：“是那个小男孩！” 　　说完，光速拉着几人撤回牢里，咔哒，合上锁。 　　于是，当狱卒冲过来时，就看到几个崽乖乖锁在地牢深处，唯一的小姑娘还捧着被打肿的脸，嘤嘤哭泣。 　　锁头完好无损。 　　狱卒：“……” 　　狱卒离开后，黄白酒小声问：“我们刚才为啥不直接制服狱卒呢？” 　　菲利扬小心扫视着周围的灰雾，低声说：“因为不知道杀了他，会不会引得监狱防御系统暴动，”他扫视四周，进一步放低声音，“我们，得避开城市之心的监控。” 　　黄白酒一听就傻眼了：“这怎么避开？” 　　所谓城市之心，那就是这片陆地每一寸都是它，脚踩的土地，所在的建筑，生长的每一棵植物，城市之心都知道。 　　……避得开？ 　　“理论上避不开的，”游仙蓁凑过来，“但是，这个城市之心看起来有点铁憨憨。” 　　“我们可以骗他。” 　　于是，三分钟后，狱卒室又听到了小男孩的报警，再重来过一次，依然是无辜的酆都人。 　　又三分钟后，第三次报警，还是懵逼而老实的酆都人，那小姑娘还哇哇哇哭起来了。 　　“你们欺负人！” 　　“我们没跑！吓人干什么呀！要杀要刮，痛快点！” 　　狱卒：“……”窝火。 　　第四次后，终于，狱卒没再来了。 　　火锅小队互相对视，机会来了。 　　咔哒，锁头被打开，几人光明正大逃狱，小男孩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样，会受惩罚的。” 　　“我要去告诉市政楼。”说着，一张人脸迷雾般浮现在空气中，鬼怪般瘆人。 　　游仙蓁一巴掌上来拍碎了他：“吓唬谁啊！” 　　“信不信我念马原真理给你听啊。” 　　“你去噻，谁不去谁是小狗！”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似乎没见过这么彪的姑娘，“你、你。” 　　游仙蓁雄赳赳：“我怎么了？惯的你了，城市之心了不起啊，但你还太嫩了。” 　　“刚才在街头被你抓住，我就发现了，那什么迷雾绳索，都是假的，幻觉！别问，问就是在下能看透一切虚妄！” 　　“有本事喊你们市长出来，走两圈啊。” 　　说完，她从裤腿里掏出卷成卷卷子的宝书，拍苍蝇似的朝小男孩头上拍去。 　　书本破旧不堪，还沾满了手指印，但上面忽然勃发的猛烈红光带着致命的威胁，刺得城市之心一痛。 　　那是什么红光？ 　　来自唯物主义一力破万会的克敌之光啊！ 　　小男孩：“……” 　　自从长出形态开始，撒加之心多少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了，拟人化发展的城市人格此刻像个倍受委屈的孩子，哇一声大哭起来，转头消失在墙里。 　　火锅队员：“……” 　　“看不出，小仙蓁你吓唬熊孩子很有一套啊。” 　　游仙蓁卯足力气，顺着小男孩逃走的方向，一拳打过去，碎墙神功再现，天光从墙洞露出来。 　　队友：“……” 　　队友：“口皿口！！！” 　　游仙蓁推他们一把：“快走！” 　　撒加市政楼。 　　大楼修的朴实无华，五六层高，灰色楼体，密密麻麻的窗户爬在外表，露出里面忙碌的人影。 　　顶楼，战备室。 　　副市长双眼通红，不知多久没睡了，头发躁乱，咬着烟盯着面前的沙盘，浓咖啡就摆在一旁，等着一口喝干。 　　沙盘中是完整的撒加城地图，代表平洋和酆都的红色蓝色，已然侵占了绝大部分面积，困困独守的内城，摇摇欲坠。 　　副指挥将战报递上来：“副市长，酆都的三万人登陆外城了。” 　　“可以考虑摧毁内城城墙，将他们一网打尽。” 　　副市长没立刻回答，他心中犹豫又痛苦。 　　没人想放弃外城，那是撒加人守护了数百年的故土，上面躺满了无数为保护母城牺牲的英烈遗骸，作为副市长，他怎么会像碎掉大陆呢？ 　　“圈圈呢？” 　　“这事需要他的点头。”副市长心下叹息。 　　副指挥官汇报：“一小时前视察监控。” 　　“汪市长还在市长办公室，没有离开。” 　　副市长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么安生？不像他啊。” 　　“监控显示他没有逃跑？” 　　副指挥官顿了顿：“没有，市长被锁在座椅上，三小时电子锁开放一次，进行进食等生理活动，没有异常。” 　　“您放心指挥前线。” 　　副市长沉沉叹了口气，疲惫让他说话少了油滑和套路： 　　“我能放心吗？” 　　“圈圈的天赋和城市之心互相绑定，他就是支撑撒加城到现在的幻觉防御根源。” 　　“他……已经为城市牺牲太多太多，我们不能让他再有闪失了。” 　　副指挥官有些不理解什么牺牲，说话点不到重点：“您放心吧，一小时的监控都显示，市长一动没动。” 　　“你不懂、你不懂……” 　　副市长捂住脸，手掌冰冷的温度刺激他清醒。 　　圈圈是个幻觉天赋者，这是个很妙的天赋，有想象力有精神力，就能构建出另一个世界。 　　然而，汪圈圈的天赋极限远远达不到如今撒加城这般可观和体量可怕的幻觉防御体系。 　　看看这覆盖全城的迷雾，反应迅速的“行尸”们，都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人颅骨能够容纳的精神力和想象力。 　　那他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他用力的逼迫自己，将一切献给了城市，逼到极限的悬崖后，纵身一跃，成就伟大。 　　“等等，一动不动？！”副市长忽然反应过来副指挥官的话语漏洞，“糟了！”他冲出门直奔市长办公室，跺开门后，果不其然，电椅空荡荡的，手铐脱解，荡在风里。 　　精神分裂症患者汪圈圈，逃脱。 　　“这、这不可能。”副指挥官错愕道。 　　副市长懊恼地捶门：“没什么不可能的！” 　　“你不懂吗？他是幻觉天赋者！他做了幻象骗了监控，明白了吗！” 　　【糟了，现在市长的自我意识不稳定，要是发疯程度加深，城市的幻觉防御怎么办！】 　　副市长心中无助的怒吼，简直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顶楼负责心音监控记录的游仙蓁：“……” 　　偷听的火锅小队：“……” 　　“挖槽。”众人齐齐爆粗口。 　　你能信吗？ 　　撒加城的市长，他是个疯子。 　　他为城市献上了最为病态的忠诚，以一种殉道者般的精神，逼迫并魔化了自己的幻觉天赋。 　　幻觉系天赋者，精神力越富足、想象力越雄奇，天赋的外化表现就越突出。 　　正常人的想象力，能有多好？好的那些人，一定是幻觉天赋者吗？ 　　很难说。 　　然而，突破这个框架，汪圈圈用另一种方式，达到了顶峰。 　　他逼疯了自己。 　　正常人，哪可能会比疯子更有想象力呢？ 第29章 屠龙的人们 　　撒加城高层建筑不多, 城市天际线低矮异常。 　　市政楼的天台上, 冷风呼啸，火锅队窥测撒加城密辛，激动地连打摆子都忘了, 一个个冻得脸发紫。 　　“天啊, 汪市长是个疯子。”黄白酒喃喃道，盯着游仙蓁手录的情报。 　　菲利扬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小仙蓁, 你再多听听, 确定吗？” 　　“操纵全城幻觉防御的人, 是个精神病？” 　　这样的人，能做市长？ 　　撒加城的城民会为了这种人付出忠诚吗？ 　　游仙蓁缓缓将耳朵从楼板挪开，抿紧嘴唇：“队长, 我知道这事匪夷所思。” 　　“但，我保证，我手录的, 一个错字都没有。” 　　“副市长的心音话语一致, 他是真的被压力压垮了, 城防系于一身, 他没精力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菲利扬脸色铁青, 没说话。 　　片刻后, 他低声道：“麻烦大了，目前我所知道的攻城安排，没有一个考虑到了汪圈圈的精神状况。”而他偏巧是全城幻觉防御的阵眼，他要是被全城的惨状刺激崩溃了, 鬼知道幻觉防御会变成什么样！ 　　“这事儿得让市长知道。” 　　游仙蓁默默举手：“我刚发消息给市长了。” 　　菲利扬：“……” 　　“你怎么知道市长的通讯码？” 　　游仙蓁嘟嘟嘴：“刚和市长汇报，我偷偷瞄了。” 　　菲利扬更心梗了：“那他接了？” 　　“陌生id传消息？妹子，你知道每天城内多少人给市长送表白信吗？”他会接？ 　　游仙蓁也觉得不可思议：“……额，市长确实接了。” 　　她举起手爪子，将通讯器露出来： 　　[一分钟前] 　　【@祝你做噩梦：市长！汪圈圈是个疯子！他精分！撒加副市长说的！】 　　[三十秒前] 　　【@我能从地里长出来：知道了】 　　菲利扬：“……” 　　菲利扬忍不住拍胸脯，露出快要噎死的表情。 　　游仙蓁：“队长你咋了。” 　　菲利扬：“没事儿，只是觉得，果然我只要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得到。” 　　游仙蓁：“？？？队长你是在暗示，那些表白信，市长都会看的吗？哇哦！” 　　菲利扬：“……”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一分钟后，酆都天网系统中转站再传战报： 　　【来源：酆都市长孟秦先.无常】 　　【撒加城现任市长汪圈圈：精神状态不稳定，幻觉天赋者，全城幻觉防御体系阵眼，目前下落不明】 　　【诸位小心】 　　【即将净化外城，还没撤进内城的Q1】 　　留言板顿时爆发一波新高度： 　　【1市长我还差一百步就冲进内城城墙了！等我！】 　　【1啊啊啊啊市长我爱你！等我冲进内城娶你啊啊啊！】 　　【1楼上滚远点，市长是公共财产！】 　　【1市长即将执行“禁言”操作哈哈哈哈】 　　【来源：天网掌控者陈重明：很闲啊，天天在这里废话？】 　　【来源：审判者审判长苏盐：赶快进内城，等死呢一帮崽子！】 　　…… 　　大家嬉笑怒骂，几位大佬隔着万里之遥，在地狱广场发言，最后孟秦先出面说了一句： 　　【一分钟内，全部撤离】 　　留言板这才安静下来。 　　游仙蓁一心二用，边监听边感叹：“市长一定是个绝世美男子！” 　　“瞧瞧，评论里扑面而来的爱意。” 　　见过无常分神的菲利扬队长：“……” 　　“额，无常的长相，不好说。” 　　“好看的觉得特好看，可怕的觉得特可怕。” 　　游仙蓁：“净化外城是啥意思啊。” 　　菲利扬失笑：“能是什么意思。” 　　“清理平洋人呗。” 　　话音未来，空气中传来一阵诡异的波动，仿佛刺骨的冷风，锥进骨头里的寒意，从遥远天际层层扑来！ 　　火锅小队全体打了个抖。 　　“……这是什么感觉。”黄白酒喃喃道，不自觉站起来，望向外城方向。 　　“趴下！”游仙蓁一把把他摁下来，警告道：“这是在市政楼顶上！不怕被爆头吗！”美少女瞪大眼睛，又是一层诡异波动覆盖过来，如海浪灭顶压下，在场所有活人不约而同呼吸一停，脸色发紫。 　　无比奇怪而又难受的感觉，像是被手掌勒住了脖颈，又像是剧痛引发的呕吐后遗症，神魂不稳，三华升天。 　　“好、好难受。”黄白酒喘着气说。 　　蓝淳同样脸色难看：“大家冷静，深呼吸，趴下，” 　　菲利扬见多识广，他简短解释：“市长出手了。” 　　“大家忍一忍，想长见识的，就往楼边爬一爬，应该能看的见。” 　　话音一落，三只新人小崽立刻顶着难受，蹭蹭蹭往楼边爬。 　　菲利扬：“……喂，不是刚说难受的很吗。” 　　远远地，一层黑光覆盖了大地，以内城城墙为截断点，外城被黑海覆盖，每个活人背后的影子无限制的扩大，恶魔触角般勒住了主人，人群割麦般倒下，埋进黑光的汪洋大海中。 　　远观，效果拔群，孟秦先一人，掀起了一片黑色地狱，所到之处，无一幸免。 　　三只小崽子：“哇——！” 　　菲利扬也蹭蹭蹭爬过来，友情附赠解说：“牛逼吧。” 　　三小只：“嗯嗯嗯！” 　　菲利扬：“市长操纵了影子中的阴元素，让影子去吞噬主人。” 　　三小只：“哇！” 　　菲利扬：“挺仁慈的了，没直接抽他们的灵魂。” 　　隐约的惨叫声传来，黄白酒抖了抖，游仙蓁面色如常，跟没听见似的：“队长，影子吞噬主人是个什么原理？” 　　“自己的影子，怎么会背叛主人呢？” 　　菲利扬看她一眼，见她哪怕看热闹也没忘记监听手录，满意地点点头： 　　“当然会，一切不是光、热、正能量的事物，都是阴元素覆盖范围，明白吗，区分阴元素不是看阴阳与否，而是，不是阳的，就一定是阴的。”没有中间缓冲带。 　　游仙蓁为队长尴尬的解说能力难堪一秒： 　　“队长的意思说，就像区分红蓝宝石，除了明确的红色之外的刚玉【1】，其余都算蓝宝石，对吗？” 　　菲利扬：“答对了，没有奖励。” 　　“你要明白，小仙蓁，衡量影子对活人的作用，不是看能不能帮你做一些物理层面的事情。” 　　“什么倒个水啊抬个凳子啊，影子做不到。” 　　“但是，影子的作用是，辅助活人完成一个光影的结合体，说白了，一个活人，不可能身体暴露在光亮中时，没有影子。” 　　“如果他没有影子，那他就不是物理实体了——”游仙蓁明悟，“是这个意思吗？” 　　菲利扬点头。 　　“牛逼啊！”游仙蓁霍地窜起来：“市长这天赋简直把活人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哎呦！”黄白酒猛地把她拉下来，“搞什么！想被爆头吗！” 　　和刚才美少女的行为一模一样。 　　游仙女：“……” 　　╭(╯^╰)╮打击报复！你挖社会主义墙角！ 　　游仙蓁撇嘴没说话，忽然她神色一紧，低声道： 　　“大家注意！楼下战备室收到伤亡情报了！” 　　此刻，撒加副市长的心中，是一片荒凉的旷野，冷风呼啦啦地吹，凉雨兜头。 　　“你是说，内城墙上的守兵，全部阵亡了？”他慢慢抓紧凳子，稳住身形。 　　【到了这时候，上帝啊，您真的要抛弃您忠诚的信徒了吗】 　　副指挥低头回答，神色痛楚：“不，不是的市长。” 　　“是深度昏迷，忽然……所有人就……我们现场用尽了医疗天赋，叫不醒。” 　　副市长闭上眼睛，脸色铁青：“谁做的。” 　　副指挥顿了顿，“面目扫描结果显示，是，”他眉头皱紧，似乎不愿意给已然身负重担的副市长更多打击。 　　“说！”副市长喝道。 　　“是酆都市长孟秦先。”副指挥认命道。 　　“来的是他的分神——副市长！”他赶紧扶住副市长，副市长脸色惨白，心跳乱的数不清。 　　【怎么会！战报不是说，来的酆都攻城手中渗透者居多吗？！】 　　【渗透者居多意味着刺探为主，没有势在必得啊！】 　　【为什么酆都首脑会来？来的竟然还是市长？！】 　　副市长理不清这个头绪。 　　“那么，酆都人和平洋人，起冲突了吗？”副市长低声问。 　　【现今之计，唯有，挑拨大城之间的关系，为我撒加争取斡旋余地】 　　“平洋人受到攻城舰裂解的影响，撤退内城迟缓，有超过一半攻城手被孟秦先困住。”副指挥据实回答，片刻后补充： 　　“市长……我们的内城墙防御已然垮塌，此刻再催动人为地震，那倒在城墙上的兄弟们，救不来，就……全都会陪葬的。” 　　副指挥心疼啊，守了母城这么多年，大家这么些人，从少年变成青年，多少时光，多少血泪，都要错付了吗？ 　　副市长没说话，阴影处，副指挥看到他嘴唇在发抖，有水迹滴落在面前桌面上。 　　“催动地震先暂缓。” 　　“先发动剩余力量，找到汪市长。”副市长背着身，抹把脸擦掉涕泪，冷静下达指令。 　　副指挥：“是！” 　　副市长：“一个个排查！这两年圈圈的记忆力很不好，他分不清近期远期记忆，找找他爱去的地方！” 　　“还有，想办法，挑起平洋和酆都的纷争！” 　　【我的母城啊，我会拼尽全力，为您斡旋】 　　楼顶，火锅小队研读游仙蓁手录的心音。 　　“有鬼啊，游仙蓁说得对，这城里的人，忠诚的可怕。” 　　“是啊，城池将破，见一个一个都是死忠，没一个想着收拾钱财跑路，这……太难得了。” 　　“我觉得不对，这不符合人性。” 　　“赞成，不过，平洋和酆都的纷争这副市长倒是想多了——不用他挑拨，肯定要起冲突的。” 　　“我们这边市长坐镇哎，平洋那边能出谁？那个阮绵绵吗？”游仙蓁把信息报给市长，一边提问。 　　“不说别的，撒加人目前想稳住汪市长，进而稳住城市的防御体系，这方法很稳妥——我们的算盘，就是和他们对着干。” 　　“他们想汪圈圈继续精神状态良好地干活？那我们就去逼疯他。”队长的话冷酷无情。 　　“不过——” 　　菲利扬挠挠下巴：“说实话，我想不起来那位平洋阮舰长什么天赋了。” 　　某位百科全书：“……” 　　蓝淳叹口气：“队长，这种时候，为什么不问我呢。” 　　“我是自走图书馆啊。” 　　菲利扬：“……噢对啊！” 　　蓝淳闭目回忆数秒，忽然脸色一变：“糟了。” 　　“阮绵绵是个阻断天赋者！” 　　游仙蓁没反应过来：“什么？” 　　蓝淳：“一种很简单很实用的天赋，没有任何威力施加效果。” 　　“但只要他启动天赋，目标人物的天赋作用，就会被【截断】！” 　　与此同时，内城墙上。 　　孟秦先立在城墙最高点，扫视下方的黑色海洋，无数人头肢体浮在“海面”上，百里无人声，千里成死城，黑光同样覆盖了平洋的攻城舰。 　　忽然，一个人站着，从海中走了出来。 　　他扔掉军帽，舰长军章挂在肩头闪光，发丝凌乱，脸色苍白，俊朗的面容带着一丝坚定感，望着高墙上孟秦先的目光复杂中带着敬仰。 　　平洋62号攻城舰舰长阮绵绵，成了在场唯一站着的活人。 　　孟秦先金色的眼珠微动，盯着他靠近，阮绵绵深吸一口气，张开嘴。 　　“cut。”一道轻轻的男声落进风里。 　　孟市长看清了他的低语。 　　随后，天地一静，墨色海洋被巨力截断，一切停止，席卷整座外城的阴元素汪洋忽然被阻挡了部分攻势。 　　孟秦先眼神都没动一下。 　　…… 　　…… 　　平洋城阻断系天赋者阮绵绵，拜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屠龙的阮少年！ 　　平洋近十年最年轻的舰长登场啦！ 　　肯定干不过市长… 　　大家可以猜猜市民为啥这么忠诚，也可以猜猜平洋的新寿是啥（这个点22还是23章提到过，攻城舰监听那段） 　　【注】红蓝宝石：我记得…中学化学讲过红蓝宝石又叫做刚玉，除了准确是红色的宝石之外，其他的无论什么颜色都算蓝宝石，嗯。可以借助这个关系理解设定当中的阴阳元素。 　　收藏我吧收藏我吧~ 　　明天更新可能延迟…笔记本主板烧了开不了机，没法存稿，目前存的部分不够一章，暂定两点前发哈~ 第30章 华夏的第二荣光【补作话声明】 　　孟孟秦先的天赋简单点说, 是【储存和操纵阴元素力】, 按照逻辑推断，和他属性克制的天赋，该是【阳元素力】。 　　但, 阮绵绵舰长的天赋, 又是另一种属性克制。 　　他的天赋，是最简单极致的【拮抗力】, 用拮抗力构建真空屏障, 隔离其他天赋作用。 　　不管你是什么天赋多么超凡脱俗, 我喊出cut的一瞬间，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握着！ 　　此方天地的一切力量, 我不操纵，但我命令，这一切停止！ 　　高立的城墙头上, 无常孟秦先单足站立, 垂首下望, 眼珠似乎动了动, 盯住脸色苍白的阮绵绵, 狂风黑海中, 他就是唯一的灯塔。 　　年轻的阮舰长胸膛起伏，呼吸越发急促，他步步靠近城墙，却愈发虚弱, 似乎刚才一句光彩无限夺天地造化的“cut”，榨干的不是天赋而是他的生命力。 　　“平洋人，你有个好天赋。”无常孟秦先静静说道，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冷血爬虫动物凝视猎物，有种古怪的无机质感。 　　“未来有作为的人，不该死在这儿。” 　　酆都市长冷淡一张嘴，就能气死人。 　　阮绵绵勉强笑了笑，依旧在走着，淡金色的光网从他的每个脚印散开，宛如摩西分海般，将充满死亡味道的黑色海洋层层分开。 　　他一步比一步慢，最终，脚边石头绊倒了他，阮绵绵猛地喷出一口血，单膝跪倒在地，浑身剧烈颤抖，血顺着嘴角淌下。 　　“三十五秒。”孟秦先还掐了个表。 　　“你很不错。” 　　阮绵绵感到刻骨的羞辱感，他剧烈喘息：“怎么会，我的截断天赋，从没如此……”如此脆弱过。 　　……那是你见识太少。 　　孟秦先唇线提了提：“你我属性克制，这没错。” 　　“但，从没定理说，属性克制等于绝杀。” 　　水火双元素也是彼此克制，然而，谁能说水元素一定克制烈火呢？万一是一捧水呢？或者，一丛火能够烧干一场洪水吗？ 　　阮绵绵自然知晓量变质变的关系，然而，他天纵奇才一路横行至今，从没遇到过如此敌手。 　　令人悲伤的是，他已经尽可能调高了对孟秦先的能力预判，却依然是螳臂当车。 　　从头到尾，孟秦先甚至连手都没伸出来。 　　阮绵绵挫败地闭上眼睛。 　　“注意身后。”孟市长忽然说。 　　阮绵绵猝然回头，黑光有生命般的爬上了他的影子，截断天赋不能阻挡分毫。 　　他心下大骇！“不……” 　　孟秦先语气平平地解释：“截断天赋本质是天赋作用的互相冲抵，你大可以用你那棒极了的光网去抵消我的阴元素力，但它太少了，太慢了，明白吗，年轻人？” 　　就好像一杯冷水救不了满满一草原的野火，逞英雄的后果，就是身陷野火被烧死。 　　想来救火？ 　　那得天降暴雨这个量级。 　　阮绵绵动弹不得，被拉扯住了影子，他渐渐感觉到身体剧痛，灵魂仿佛被巨力挤出躯壳，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剥离影子的威力开始逐步显现。 　　“单人出战，是有勇气的行为，值得赞赏。” 　　“但战果不善，就是枉死。”孟秦先冷淡说，“现在，回答我，平洋的目的是什么？” 　　阮绵绵：“……” 　　合着让我装逼三分钟，竟然是为了留个人头刑讯逼供？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平洋光辉依旧，无事发生。” 　　他忍住身躯的剧痛，勉强平静回答。 　　“是吗？” 　　“最近三个月，平洋一共派出了超过一百万名攻城手，奔赴宇宙海西北两个方向，攻打十二座浮萍城市，时间线基本一致，为了周转这一百万的空缺，将所有轮休的兵员全部要求到岗。” 　　“你和我说，这叫无事发生？”孟秦先换了只脚金鸡独立。 　　阮绵绵顿时感到剧痛猛烈袭来，他咬牙抗住：“本来就没事。”劳资死不屈服！ 　　孟秦先：“哦。” 　　阮绵绵：“……”哦你妈哦！ 　　孟秦先接着说：“你不说，那听我讲也可以。” 　　“半年前，平洋从中转城市热那亚【1】购入大量红色布料，材质与城旗所需特殊布料一致。” 　　“三个月前，平洋军工厂名签程序全部回炉重造，更改了城市logo纹样。” 　　“同期，平洋扩张捷报连连，连续攻下了五座城市。” 　　阮绵绵的脸色在孟市长的话语中越发苍白，他强笑：“你在扯谎。” 　　“哪有什么牵强附会的意义，我平洋想打哪座城便能打哪座城，还用看日子吗？” 　　“布料？平洋工商业发达，需要进口他城物资？笑话。” 　　话音未落，他剧烈咳嗽起来，鲜血呛咳而出，肉身和影子剥离的后遗症威能可怕，他吐出的血液中，有内脏的碎块。 　　孟秦先欣赏着血腥美景，一针见血： 　　“是，平常时节，平洋自然不需要进口物资，特别是，制作城旗的布料。”毕竟，城旗不是常见的大量消耗品，一杆旗，用的省造的结实，飘几年没问题。 　　“但，如果平洋打算更换城名了呢？” 　　“是不是会在短时间内产生大量更换logo和城旗的需求？” 　　“那么，饶是平洋物产丰富，一时有点短缺，也算正常。” 　　阮绵绵呼吸一顿：“……”鲜血凝在他嘴角，玫瑰般鲜艳欲滴。 　　孟秦先雪白的嘴唇扭曲成一个弧度，似笑非笑：“魔都这个名字，我真的太久太久没听到过了。” 　　“二百年前，它从宇宙海星盘上消失，是因为你的母城势弱，扛不住旧帝都的倾轧。” 　　“这不代表，你们这些原属魔都人，会忘记这件事情。” 　　“那是宇宙海华夏文明圈的第二旗帜，谁会不记得母城的高光时刻呢？” 　　“阮舰长，你说，二百年后的今天，这个名字，会不会因为现在平洋的意气风发而重现宇宙呢？” 　　孟市长轻声说，话语落在风里，毫无重量，却重重一拳打的阮绵绵想踉跄后退。 　　“？”他竟然知道？ 　　阮绵绵被震惊席卷身体，气血翻涌感越发强烈，旋即他一口咬死：“孟市长真会谈天，哪儿来的什么魔都。” 　　“自然是曾经在旧帝都威慑下闯出赫赫声名的那个魔都啊。” 　　孟秦先早已将他惊骇之下收不及的神情尽收眼底，“算新寿吧，从此，平洋就要有一个全新的名字了。” 　　撒加城，市政楼，顶层天台。 　　距离孟秦先太远，三只崽看了一会过过眼瘾就接着干活了。 　　楼下，一层楼板之隔，副市长正焦急地查看汪圈圈近两年监视起居注，妄图判断汪市长可能的去向，一众市政高层作陪，大家无一人说话，房间里空的只能听到时钟钟摆的滴答声。 　　然而，语言的空寂往往预示着思维的爆炸，做监听工作的游仙蓁表示，脑仁儿都要被这帮政要吵炸了—— 　　【市长又跑了？唉，城破在即，就算殉城也希望大家一起啊……】 　　【副市长的状态真差，怕是几天没睡觉了。】 　　【现在还在磨蹭？！为什么不投入兵力全城搜捕外乡人？！】 　　【电影院、纪念广场、比萨餐厅、公共澡堂…….上帝啊，圈圈到底跑哪儿去了】 　　【市长跑了也好，他承受的苦难太多，就此失去自我意识的走丢，也不错，至少，不会面对作为市长的历史责任大溃败的后果】 　　【需要和城市之心沟通！就算战败，也不能毫无原则的被兼并！】 　　……. 　　声音乱的像捅了马蜂窝。 　　游仙蓁蹙眉，抽出其中一直在读起居注的那一条，正是坚持不懈的副市长——快速做信息记录，她手速飞快，一会码了三四章。 　　黄白酒都看呆了。 　　“妈呀，我要是考试有你这手速，何愁卷子做不完。” 　　游仙蓁撇嘴：“你要是考试三天两头教室被炸了，写不完成绩全部作废，你也能练出来。” 　　黄白酒张大嘴：“……” 　　“卧槽你们二大是魔窟还是学校啊。” 　　“行了，别废话了。”蓝淳天赋所在，擅长信息罗织和情报搜集，他对着游仙蓁码出来的最近三个月汪圈圈逃跑纪实，看了片刻，冒出来一句： 　　“你们发现没有，这汪市长，很喜欢徘徊在有历史感的地方。” 　　“城市历史感。” 　　“餐厅，是撒加退役伤残攻城手开的餐厅。” 　　“电影院，是主旋律电影的轮播影院。” 　　“广场，是战争纪念碑所在地。” 　　“他真是个很有城市责任感的市长。” 　　菲利扬打断蓝淳的滔滔不绝：“所以，你的推测是，汪圈圈走失可能是，兜风去了？” 　　蓝淳耸肩，渊博知识量的优势暴露无遗：“反正他疯了嘛，幻觉系天赋者把自己搞疯了很占便宜啊，疯子的精神力容量多大啊，他神智正常时有这种精神量，简直是凭空开无敌挂。” 　　“游仙蓁的情报也看得出来，汪圈圈知道自己不太行，所以才配合的坐了电椅——如果他此刻精神正常，他就不会跑，但他，现在挣脱束缚跑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毫无同情怜悯之心。 　　“所以，他眼下精神状态不正常，是这个意思吗副队？”游仙蓁啃着笔杆子问。 　　“回答正确，还有，小孩子不要啃笔！”蓝淳扯扯美少女的婴儿肥脸颊肉。 　　“哦。“游仙蓁鼓着腮帮子回答。 　　“那起居注准确性就更大了。” 　　众人互相对视，菲利扬站出来拿主意： 　　“那就，找吧。” 　　“小仙蓁，以火锅队的名义上传中转站，将起居注和蓝淳的分析情报简要阐述。” 　　“动员内城同胞。” 　　游仙蓁脆生生答应：“好哒！” 　　一分钟后，天网中转站上传情报： 　　【来源：天网火锅小队】 　　【数据包：汪圈圈起居注图样.zip】 　　【最近两年撒加市长偏爱兜风有历史感的城内地点，仅供参考】 　　【希望同胞群策群力，先平洋和撒加一步，找到汪圈圈市长】 　　留言板顿时刷上来一通赞美： 　　【火锅队这次很靓仔嘛，决定性的大情报都是你出的】 　　【不知道了吧，游仙子的妹崽被他们队收了，这崽种可是有点东西的】 　　【是啊，回城算积分肯定好看，记得请兄弟们火锅哈！】 　　【我们队旁边就是纪念广场，在下先行一步，你们慢慢聊吧！】 　　【哈，楼上想抢首功，我看你是想屁吃！】 　　随即，火锅队分成两组，以市政楼为中心，进行地毯式搜索。 　　三只新人一队，两只队长一队。 　　这一找，就从恒星当空，找到了晚霞满天，三个新秀口干舌燥，满嘴泡，也没遇见汪圈圈的踪迹。 　　“我的天啊，这市长是土拨鼠转世吗？”黄白酒抱怨道，“或者，他利用幻觉做了遮蔽？让我们发现不了他？” 　　芝麻包嘘了一声，“不会的，我们一路都有游仙蓁从旁心音监测，保证眼见耳听都为实。” 　　“但是，芝麻你看看鹰飞留言板上——”黄白酒掏出通讯器：“大家每找一个地点，就会发一个。” 　　“这都找遍了，内城就这么大。” 　　“他能飞了不成。” 　　“或者——”一路都在检测心音的游仙蓁忽然睁开眼睛：“——城市之心在包庇汪市长。” 　　“这是撒加城的地界，它如果想藏什么人，就不可能被我们找到。” 　　“那这咋办嘛。”黄白酒叹气。 　　“不是有猜测说，撒加城的城市之心也是幻觉属性吗？和汪市长强强相加，我们能找个屁。” 　　游仙蓁慢慢思考：“我总觉着城市之心不太像幻觉系哎，它思维很耿直，真不太像幻觉系花花肠子多的样子。”当然，也可能是这颗城市之心是真憨批。 　　“而且——我们可以反向侦破逻辑陷阱。” 　　“城市之心会阻止我们找到汪圈圈，但不会阻止……副市长他们找到汪圈圈吧？” 　　黄白酒：“……” 　　“哦对哈！” 　　芝麻包：“你是说，我们可以，引蛇出洞？” 　　游仙蓁挑眉：“芝麻你真聪明。” 　　芝麻包无语，翻翻眼睛“你想自夸就直说。” 　　游仙蓁：“白酒！” 　　黄白酒：“到！” 　　游仙蓁：“刚才爬楼顶有没有留下回返坐标啊？” 　　黄白酒自信满满：“有的！我留了三张，一张贴在楼顶天台，一张贴在楼下副市长汽车上，还有一张在蹲过的局子里！牛逼叭！” 　　游仙蓁眨巴眼睛：“…….当时楼下一堆车，你咋知道哪辆车是副市长的？” 　　黄白酒挠挠头：“就，你看车牌号就懂了，副市长那个牌，真的特别突出，万花丛中一点绿。” 　　游仙蓁：“……fine，信你了！” 　　一分钟后，三人凭空出现在一辆加长林肯车屁股后面，一停下，除了黄白酒剩下两人齐齐抱肚子干呕，“你们，可能还是要多适应适应，空间转换真挺难受的。”黄白酒好心地帮他们顺气。 　　游仙蓁擦擦嘴，抬起头，正好怼上林肯的车牌号： 　　【SJB2222222】 　　…… 　　瞧瞧，这绝美的号码牌！ 　　游仙蓁：“……噗！” 　　她笑得差点没呛死过去：“这什么号太有毒了吧！” 　　黄白酒挠头：“撒加城车牌开头字母SJ，市长A副市长B，市长1，副市长2……就这。” 　　“反正他们市西方文化是基本盘，不太懂哈批和哈瘠薄啦。” 　　躲在车后，仨人偷摸探出头。 　　副市长座驾停靠的地点是撒加歌剧院，海报上写着最近放映的电影—— 　　正是撒加城经典爱城主义作品： 　　《棒打平洋大魔头：英雄儿女把家还》。 　　作者有话要说：　　平洋城：喵喵喵？宁有事吗？ 　　肥章！快夸我~！ 　　【声明】：文中所有和三次元城市名绰号相同的地名，帝都魔都，都只是名字梗，和现实没有任何关系，服务于剧情而已。 　　希望大家不要看着虚假的内容，想着真实的城市，对号入座就是犯严重的历史虚无主义错误，明白吗宝宝们？ 第31章 策反市长 　　撒加歌剧院装潢风格古典高雅, 细看却透着陈旧破败, 墨绿色的帷幕上爬满了虫蛀烂洞。 　　投影布上放着电影，交响乐震撼人心，鼻歪眼斜的平洋人被英勇无畏的撒加人揍得抱头鼠窜, 黄尿流了一档, 两股战战，撒加城旗高高飘扬在光幕中。 　　座位席中, 只有一个看客。 　　他身形纤瘦, 看不出年龄, 最醒目的是一头银发。 　　不同于孟秦先的雪白发色，汪圈圈的发丝银白，全是殚精竭虑过耗所致。 　　市政团.带孝子们眼观鼻鼻观心, 默默等在过道。 　　副市长心下叹息，上前出声：“市长，咱们回去吧。” 　　汪圈圈没回头, 出声：“电影还没放完呢。” 　　“英雄儿女里面一共有82个平洋人尿裤子, 现在才尿到36个, 且尿一会呢, 别急啊。” 　　副市长：“……” 　　三只从房顶翻进二楼贵宾席的小老鼠：“……” 　　地狱广场围观新秀监控的市民：“……” 　　“噗——”黄白酒漏气, 被游仙蓁一把捂住嘴巴, 三人拉小火车似的，猫着腰扒着栏杆往外看，围观这场决定撒加城命运的对决。 　　副市长脑洞比天高比海深，他啪一声摁了快进, 屏幕上敌人光速解裤子，很快尿到了最后一个。 　　好好一个抗战片，眨眼变成了公厕纪实。 　　汪圈圈：“……” 　　“好，看完了，回去吧。” 　　“城防需要你，圈圈。”副市长疲惫道。 　　“是吗？”汪圈圈转过脸，令人惊讶地是，他看起来很年轻，音色却陈厚沧桑，眼神单纯如稚子：“我的幻觉防御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还需要在加固吗？” 　　副市长呼吸一顿，内疚像针群，细细密密地刺着他地心脏。 　　汪市长语气平淡，细听带着点委屈：“我都疯了，副市长，还要我做什么呢？” 　　疯了？ 　　副市长上前，猛地给了他一耳光，啪一声脆响。 　　汪圈圈被打的偏过脸。 　　副市长冷冷道：“你又是哪个人格” 　　“叫市长出来见我。” 　　楼上仨崽子都看呆了。 　　汪圈圈擦掉嘴角的鲜血，同样冷笑：“我就是汪圈圈。” 　　副市长：“不可能。” 　　“市长的主人格，根本不知道自己疯了。” 　　“是我骗他，我一直骗他，他才会答应被关着，答应做电椅。” 　　“他……”副市长音色有些哽咽，“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不会像你这样自傲自满。 　　汪圈圈笑起来：“内疚了？想哭了？” 　　“你们也知道对不起他？” 　　“拉他出去加固防御？真是拿人当牲口使唤呢。” 　　“全城的幻觉防御就像他的精神海，这么些天被外城人破坏作践，现在还指望全城系与一人呢？” 　　副市长脸色发白，一语不发。 　　市政团面面相觑。 　　二楼贵宾席，游仙蓁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小灯泡！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低语。 　　黄白酒：“噢。” 　　芝麻包：“憋着，憋嗦话。” 　　游仙蓁：“……喂，是不是同胞啦。” 　　芝麻包：“想想你上次大胆的想法是什么事——” 　　黄白酒:“——是拦截攻城舰。” 　　芝麻包：“你觉得，眼下就我们仨人，势单力薄，我们会想听——” 　　黄白酒：“——你那大胆的想法吗？” 　　游仙蓁跺跺脚：“可是，机不可失啊，朋友们。” 　　“你们看啊，汪市长的主人格被压制了，副人格不干人事！我们，要不要策反这位第二人格呢？听他的话音，他知道的事情不少啊。” 　　“虽说城市之心和市长同仇敌忾，统一战线，但不可否认，人心易变，策反市长可比策反城市之心容易多啦！” 　　“汪圈圈的主人格多杠啊，这第二人格就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他对撒加城有怨恨啊朋友们。” 　　芝麻包、黄白酒：“……” 　　“联合市长攻陷市长的母城？你这话就像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游仙蓁是个爽利性格，说干就干，打开通讯器就给市长传讯：“我没说策反市长自打脸。” 　　“我只是，希望联合第二人格，让撒加城没那么难搞而已。” 　　“他不用叛城，我更省力气，多好。” 　　另外两人：“……” 　　“和你一队，我真是，积了好多年德啊我。” 　　“说吧，想搞啥事情。” 　　游仙蓁露出狼外婆笑容，小牙齿白亮亮，“很简单。” 　　“首先，我们要把汪市长，掳走。” 　　“其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疼爱他。” 　　“最后，争取快平洋一步，拿到撒加城的领导权。” 　　芝麻包：“……” 　　“好说法，请问，怎么能在撒加政要面前，掳走他家市长呢？” 　　游仙蓁昂首挺胸，“有请我们的大英雄，黄白酒！” 　　忽然被cue的黄白酒：“？？？” 　　“么子？”黄白酒被吓得土话都飙出来了。 　　游仙蓁：“你不是还有个回返坐标定在咱蹲过的局子里吗？” 　　“待会儿，时机到了，就把汪市长打包送过去，明白？” 　　黄白酒：“？？？” 　　副市长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语气越来越可怜，汪市长乍看毫不动心，细看，神色隐约波动起来，表情有些挣扎。 　　好迹象！ 　　我就知道，副市长心中松气。 　　圈圈的主人格肯定不会抛弃母城的。 　　一口气还没吐完，广播里突然传出了嘹亮的军歌声，唱的正是平洋城歌，声音越来越大，活像是歌剧院音响坏了。 　　“怎么回事，”汪圈圈回头，“卡碟了？怎么又重放了？” 　　副市长不解：“什么重放？” 　　“喏，他们裤子又穿回去了。”汪市长淡淡道，一层精神力将他周身逸散开。 　　果不其然，大银幕上的平洋狗蛋兵又在穿裤子。 　　副市长：“……” 　　“这烂片子，你还想看？”他以为是汪圈圈不想跟他们走，在这儿乱搞事。 　　汪市长无语：“你脑子里有屁吗。” 　　“赶紧找个人关了。” 　　越来越响的音乐声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女声尖叫，那声音大的，听的人浑身过电，鬼声啸啸：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魔头孟秦先来了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强抢民女啦啊啊啊啊啊！” 　　政要、汪市长：“……” 　　哎呀妈呀这女声噼啪的，刺得耳膜跟被雷劈了似的。 　　什么？孟秦先？ 　　还是……！ 　　“歌剧院有人！”副市长一句话飙出来，那女声忽然就远了，似乎被人拖走酱酱酿酿去了，气的副市长气血翻涌。 　　就众人一回头的功夫，歌剧院天顶上的幕布忽然抖开，宛如一道墨绿色的巨浪袭来，盖住了汪市长，随后“轰隆”一声巨响，天花板上破了个大窟窿，啪啪啪急促的脚步声在房顶响起，目光一凝，再看眼前！ 　　副市长要尖叫了！政要们也要尖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汪市长不见了啊！！ 　　啊啊啊啊啊他被人从楼顶掳走了！ 　　眼睁睁的啊啊啊啊！ 　　一阵兵荒马乱，有两名政要直接冲上天花板窜了出去，副市长也是眼前发晕，咬牙冲出门。 　　刚才大佬云集的歌剧院，五分钟不到，就空落落了。 　　此刻，芝麻包才壮着胆子从天花板破洞旁的水晶吊灯中露出脑袋，看向二楼贵宾席：“走了，赶快撤！” 　　“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的！” 　　三颗脑袋立刻冒出来，其中那个光溜溜的雪白后脑勺，不就是汪市长吗！ 　　原来，刚才的天花板破洞只是声东击西，用的正是芝麻包的分解天赋，下方幕布成巨浪，也是障眼法，事实是黄白酒游仙蓁借着幕布下落，在触碰汪圈圈的一瞬间，利用空间转换，把他绑到了贴着回返坐标的歌剧院二楼，然而当时，政要们的目光都被天花板上忽然出现的破洞吸引，无暇他顾—— 　　什么，你说刚才开公放嗷嗷狗日的孟市长强抢民女的声音是谁？ 　　那自然是，宇宙无敌美少女的天籁之声啊。 　　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 　　一代强者汪圈圈，他竟然也有着幻觉天赋者的通病，近战能力奇差，钢铁直女游仙蓁落地没三秒就干趴了他。 　　游仙蓁将心音检测紧紧锁住汪圈圈——这厮还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快走！” 　　“回牢里。” 　　“我已经给市长发了监狱坐标，我们时间不多的。” 　　搭上黄白酒的手，一阵天地翻转，监狱潮湿阴暗的格子间近在眼前。 　　几人轰隆隆摔在监狱墙上，脑壳摔得一个比一个响。 　　“卧槽！” 　　“黄白酒你定的好坐标！” 　　“啊啊啊！我当时贴墙上了嘛！” 　　游仙蓁赶紧把瘦弱的汪市长扶正，生怕把他磕傻了，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墨菲定律在此刻大放光彩！ 　　汪圈圈甩了甩头发，混沌的目光逐渐清明，一股稳重沧桑感缓缓出现，与方才轻浮倨傲的气质截然不同。 　　哦豁。 　　游仙蓁：“……” 　　我不知道为啥糟了但我预感真的很不好！ 　　游仙蓁心中警铃大作！她猛一激灵，麻利抽出绳子把汪圈圈捆成了麻花。 　　汪圈圈：“……” 　　汪市长看着面前的少女，她姿容明艳，学生年纪，眉宇间的青涩与朝气仿佛清晨纯净的露水——他叹口气，说出的话让游仙蓁肝胆俱裂： 　　“我知道你。” 　　“外城9号区第三高中高三二班，俘虏目标。” 　　“渗透者游仙蓁，是吗？” 　　游仙蓁浑身僵硬：“……” 　　她试探问：“汪、汪市长？” 　　妈呀，没磕傻，反倒把正主磕回来了？！ 　　…… 　　日了！ 　　那我们这到底算计划成功还是弄巧成拙？！ 　　汪市长复杂地望着她：“我是汪圈圈。” 　　游仙蓁当场被吓出了鸭子叫：“您记得我？” 　　汪市长：“……我记得被困在幻觉迷障中的每个外城人。” 　　“包括你。” 　　空气顿时陷入尴尬的安静。 　　两个队友齐齐向游仙蓁。 　　游仙蓁咧咧嘴：“那，还真是多谢您记挂了。” 　　“大几千人，都能一个个记住。” 　　汪圈圈失笑： 　　“不止你们，在外城的每个人，我也都记得。” 　　“来圈住你们的，都是我撒加城曾经的子民，他们的每个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游仙蓁一顿，脑子里电光一闪：“……什么？” 　　“那些人皮行尸，是市民？” 　　汪圈圈收敛笑容，苍白的脸颊上皱纹细密，多了几分成熟魅力： 　　“请注意措辞，外乡人。” 　　“他们都是数百年来，为撒加战死的英灵尸身。” 　　“名誉不容一丝玷污。” 　　游仙蓁：“……” 　　所以，那真是死了几百年的尸体？？？？ 　　游仙蓁心神一怔，整个人都不好了。 　　汪圈圈见此，嘴角微勾。 　　等的就是此刻——她骤然震惊警觉崩溃的时刻。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一道男声传来： 　　“警惕，小心幻觉趁放松戒备侵入大脑。” 　　在场四个人齐刷刷转过头来。 　　黑影在地面上汇聚，长了草似的毛茸茸攒动。 　　一棵大白萝卜、不，好大一个孟秦先从地表冒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孟秦先：听说这里有人诬告我强/抢民女。 　　游仙蓁：没有的事！ 　　补一个【注】：上一章出现过的热纳亚【1】，历史上确实有过这个国家，以贸易立国，海运发达，其他产业菜鸡，在席卷欧洲的鼠疫到来时毫无抵抗能力（贸易流通性太强啦，风一样地感染啊），最后基本消失在黑死病大泛滥时期。 　　【公告】：明天请假一天，要在路上跑一天23333. 　　收藏我吧收藏我吧QAQ 　　专栏预收《今天我又十八岁了》约一发吼不吼呀~ 第32章 最痛的心结 　　地牢中光线昏暗, 朦胧的光从头顶透气窗洒落。 　　背光映的孟秦先面目一片惨白, 顶高的个头活脱脱一根剥了皮的大萝卜，一身破破烂烂鬼知道多少次刀劈斧砍遭弄的烂衣裳，看不出一城之主的多方威仪, 反倒—— 　　“啊我忽然好想给市长丢俩钢镚啊。”游仙蓁心头一酸。 　　“你们有碗吗？” 　　芝麻包、黄白酒齐齐一肃！ 　　在孟秦先转头前, 俩队友立刻劈头盖脸将游仙蓁锤了一顿！ 　　“万恶！万恶啊美少女！” 　　“说什么虎狼之辞！” 　　“那可是孟市长！俩钢蹦哪够的！” 　　“至少三个！” 　　孟.捧碗乞讨.秦先：“……”忽然贫穷。 　　茅草深处，汪圈圈轻声笑起来： 　　“想不到我纵横一世, 临了, 要在牢房草垛里了结。” 　　“孟市长晚上好啊。” 　　孟秦先点头, 仪态克制：“你好，汪市长。” 　　“不敢不敢，在您面前, 我不敢妄称市长平级。”汪圈圈道，身上捆扎的绳子纹丝不动，他冲游仙蓁挑眉： 　　“小妹妹, 给我解了吧。” 　　“放宽心, 在你们孟市长面前, 我跑不掉。” 　　游仙蓁当即摇头：“不行。” 　　“以我在外城被迫害三天的经验来看, 您说的话, 都应该反着看。” 　　汪圈圈神情一顿。 　　孟秦先无声无息地走过来, 三只崽畏惧地望着他，光影交错间，孟市长的全貌终于袒露在众人眼中，他皮肤雪白, 双目漆黑带金，像豹子又像恶鬼，面骨流畅刻薄，一双手藏在皮手套中，身材高大，衣料内隐约能看到腰背曲线，发型也是十分的桀骜不驯，纯白色的狼头，风吹不动—— 　　就差一条大花臂，走在街上，一天被人打八回。 　　三只崽：“……” 　　“哇，好非主流啊。”游少女星星眼。 　　孟秦先瞥她一眼，奇特地给人感觉，好像他在雪山顶上看山下人。 　　目光凝在游仙蓁暗紫色的瞳孔上，孟秦先开口： 　　“你长得很像仙子。” 　　游仙蓁疯狂眨眼，人家送的是秋波，她送的是洪水： 　　“是吧是吧市长，五天来，您已经是第五六七八波这样说的人了。” 　　“而且——”美少女有兴趣的很： 　　“您叫哥哥仙子？” 　　“啊妈呀，好亲近哦。” 　　孟秦先：“……” 　　队友芝麻包很有压力，他拉拉游仙蓁，小声提点:“喂，你套近乎太明显啦。” 　　“而且，市长和二统领都是男的——” 　　“你在暗示什么啊——”芝麻包瞪眼睛。 　　“是吗？”游仙女同志瞪大眼睛，赶紧捂住嘴，默默退到一边，装不认识孟市长。 　　孟秦先：“……” 　　无常只是个分神，没主身那么多花花肠子，此刻只觉得： 　　啊，小孩子好难带啊。 　　她们脑回路怎么长得？ 　　陈重明果然是个骗子，来之前还瞎瘠薄说要敞开心扉，和孩子诚实沟通，安抚遗孤……要充满爱心的面对她…… 　　现在看，无极鲅鱼。 　　腹诽之神无常心中飞过一长串弹幕。 　　汪圈圈忽然咳嗽起来，血液顺着手指缝滴滴答答落下来，孟秦先挡住了三只崽送的纱布，冷淡开口：“汪市长，酆都对待多元文化的保存和珍视宇宙海都是出名的。” 　　“现在臣服，你还能为撒加城谈到一个比较好的条件。” 　　汪圈圈呛咳低笑，没说话。 　　游仙蓁竖起耳朵听心音，给市长打眼色： 　　【是真的吐血了，不是装的】 　　孟市长心情微妙。 　　新收的孟家妹妹，是在和他打配合？ 　　孟市长决定装没看见。 　　“臣服？这太难听了。”汪市长说。 　　“或者你想听投降，也可以。”孟秦先猛汉无情说，当场打脸。 　　“撒加城的英勇，你们还不知道。” 　　“是啊，酆都的神鬼莫测，你也是见识的太少。” 　　“酆都？华夏文明遗产的碎片，仅此而已。” 　　“哦？你撒加一个西方文明的弃子，连遗产都不配叫。” 　　“你们比平洋差得远。” 　　“做人还是要目光长远，宇宙海巅峰榜前五十，哪个都有升级一线城市的潜质。” 　　“平洋的城市之心能让万物融通，事半功倍，全城受益。” 　　“那要不我现在连线平洋阮舰长，把您送过去？” 　　汪圈圈：“……” 　　汪市长立刻闭嘴。 　　孟秦先神色淡淡：“有意思吗，在我面前挑衅酆都，说平洋的好话，挑拨两城关系。” 　　“是不是打算到了平洋人面前，再说说酆都的好话？” 　　“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臣服，对你们的城民更好，减少无谓的损失。” 　　汪圈圈将嘴上的血擦干净，露出笑容：“跪什么？” 　　“我的精神海笼罩全部外城，这些天你们投放在外城的渗透者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孟市长在此放厥词，是真的不拿您的几千攻城手子弟兵当人看啊。” 　　说着，他笑着看了一眼游仙蓁，游仙蓁汗毛直竖。 　　孟秦先：“什么意思？” 　　汪圈圈笑容更大了，脸色忽红忽白，看得出，身体垮了：“他们三天困在外城的废墟上，所见所闻所感全都是我给的幻觉。” 　　“没吃没穿没睡觉，如果现在，我把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幻觉撤掉。” 　　“你说，他们会不会立刻被饥饿和痛苦征服，当场饿死疼死？” 　　中年人个头并没有孟秦先高，气势却丝毫不输： 　　“交战中的呢？揭破幻觉假皮后，应该会立刻被杀吧。” 　　“你——”孟秦先还没说话，游仙蓁却立刻炸了！什么丝毫的怜悯啊都不见了，飞起来就想踢在汪圈圈脸上，孟秦先拉住她，小姑娘气的眼泪都飙出来了，汪圈圈大笑起来： 　　“我的反制措施确实比不得你们酆都财大气粗。” 　　“但拖延一分，是一分啊。” 　　“小妹妹，吃饭了吗？想进食吗？知道彻骨的饥饿是什么感觉吗？” 　　“如果你想，我马上可以让你知道。” 　　“孟市长，快做决定啊，可以接着逼我跪啊，不过几千人的生命而已，毛毛雨啦，对不对？”汪圈圈双目猩红，口吻和风细雨。 　　游仙蓁气的浑身发抖。 　　她最恨猝不及防被捏住软肋，要挟同胞生命的家伙，但，她更生气的是，大义当前，酆都无过，撒加城也无过，各自的道义不在一边，大家只能拔剑相向。 　　我也很无耻啊。 　　游仙蓁悲哀地想，我没立场愤怒。 　　孟秦先不语，片刻后，他拍拍小姑娘的狗头： 　　“你不用等了。” 　　游仙蓁抹把脸：“？？？” 　　“你的城市之心，他赶不来。”孟市长接着说。 　　汪圈圈神情微顿，“孟市长说笑了。” 　　孟秦先语气还是冷冰冰地，无论开始还是现在，都毫无波澜： 　　“是不是说笑你自己清楚。” 　　“不过，我话先放在这里，如果你想借助城市之心的加持，达到幻觉作用范围扩大，进一步控制内城的目的——别想了，你再不操心自己，油尽灯枯都不用我动手。” 　　汪圈圈收敛笑容，盯着孟秦先：“你对城市之心做了什么？” 　　孟秦先摇头：“我的天赋，汪市长应该有所了解。” 　　“城市之心不过是这块陆地的魂魄，来自无尽阴暗大地的意志，一样是阴元素大类。” 　　拦住他，轻而易举。孟市长潜台词道。 　　汪圈圈瞬间眼珠就红了：“你对城市意志做什么了？” 　　孟秦先轻笑：“不是我要做什么，是汪市长要做什么。” 　　“您不做决定，我就会让陆地重新吸收城市之心，城市的灵魂枯竭化灰，让这座城市，彻底死亡。” 　　“尘归尘，土归土。” 　　汪圈圈脸色苍白：“你不会的，消解掉城市之心，酆都兼并撒加城，还有什么意义？” 　　孟秦先冷笑，“谁看上这傻缺城市之心【1】了？” 　　“我们看上的是你，是能够单人布防一座城的高强幻觉天赋者，和幻觉防御完备的这块陆地啊。” 　　“做人不要妄自菲薄，汪市长。” 　　汪圈圈浑身僵硬。 　　一层有生机的色彩从他身上快速褪去，他的表情没甚变化，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了从内到外的枯竭。 　　游仙蓁心下叹息。 　　怎么办呢。 　　被人当面戳穿了真相，汪市长再没法面对本城英勇顽强的城民了。 　　好手段，这段话挖人心痛人肺，直接掘断了汪市长和千万市民的联系。 　　-你怜惜这座城市吗？那就快投降吧。 　　-这千千万万的伤害，都是你太优秀的后果。 　　全都是歪理，但关键时刻，真能够击碎一个人的意志。 　　不过，“市长，您刚说，汪市长油尽灯枯是……什么情况？”游仙蓁小声问。 　　孟秦先教导新收的妹妹非常尽心，还带谆谆诱导： 　　“你认为，撒加之心，是什么属性？” 　　游仙蓁保守回答：“不知道，反正不是幻觉属性。” 　　孟秦先点头：“有建设性的回答。” 　　“撒加之心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也并非酆都阵营中流传的幻觉之心。” 　　“而是一种精神作用，【忠诚】。” 　　游仙蓁：“……” 　　美少女脑子里过电似的，过往几天的异常全都想起来了。 　　死到临头不退缩的守城兵士。 　　无一人叛逃的本市政要。 　　同仇敌忾的普通市民。 　　“是，教导每一位市民，忠诚于城市的那种【忠诚】吗？”她吸口气，问道。 　　“是的。”孟秦先简短回答。 　　三位新秀互相对视，目光充满震惊。 　　…… 　　等等—— 　　那岂不是说，与城市之心深度信赖的汪市长，是最忠诚的那个？ 　　“忠诚是中性词，过度的忠诚一定是贬义词。”孟秦先道。 　　“撒加之心送给汪市长的，不仅是超过极限的意志，还有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压力，它诱导了汪市长的精神分裂，给了他远超常人的精神力，也给了他过耗的身体。” 　　“双刃剑，仅此而已。” 　　“汪市长，我以一个同样深度沟通城市之心的市长，提醒你。” 　　“捏死你心中将城市之心看作小孩子的念头，它不需要你照顾，它是个无底洞。将城市意志简单人格化，幼稚的是你。” 　　“它在意的从来只是城市的存亡与否，而不是你们这一茬茬的人头。” 　　说难听些，活人？总会有的。 　　死了一个市长，还有下一个。 　　不死不亡的，永远只有这座城市。 　　汪圈圈白着脸，没说话。 　　地牢里一片安静。 　　孟秦先微垂眼睑:“最后一个忠告，不要再尝试去做你常规能力之外的天赋覆盖。” 　　“你的身体比意料中差得多。” 　　“刚你说剥开施加在酆都人身上的幻觉？不如，先考虑下剥掉城市之心给你的幻觉吧。” 　　“你的生命你的意志，已经全部被【忠诚】点燃了，它让你看不见别的——过度消耗下去，不用酆都搞什么消耗战，直接给你收尸就行了。” 　　汪圈圈手掌发抖：“我……你别再说了。” 　　安静了片刻，无人说话。 　　三位新秀攻城手默默站在一旁，游仙蓁犹豫片刻，还是给汪市长递了张纸巾，让他擦擦眼泪。 　　“谢谢。”汪市长低声道谢，饶是情绪崩溃至此，他也是个有礼貌的男人。 　　“如果来了酆都，汪市长，您爱的城民，忠诚的战士们。” 　　“几百年来为守卫撒加城而牺牲的灵魂们。” 　　“他们的英灵，都是可以归乡的。”美少女小声说，絮絮叨叨：“我们酆都很好的，真的很好的。” 　　“帝都有无尚荣光，最高的抱负，平洋有事半功倍，做事容易。” 　　“我们呢，我们酆都就是最强的归属感，死亡在我们家，是痛苦和幸福并存的事情。” 　　“……”汪圈圈还是没回答。 　　孟秦先加重砝码： 　　“是啊，汪市长。” 　　“你干了十几年，身体即将腐朽之前，不想再见见那些年轻人吗？” 　　“那些忠诚挚爱的灵魂，他们的奉献对象可不是城市之心，而是这座城市和你啊。” 　　“只要撒加城松口加入酆都，今年中元节，我为他们招魂。” 　　作者有话要说：　　汪圈圈的心结很明显，他忠诚于撒加城，但也痛苦于这种忠诚，孤城真的太苦太苦了，撒加之心也不是威力巨大的属性，没法带给城市极强的发展潜力（就是花活太少，像酆都的【地府】，听起来就花招很多，发展潜力很强的样子），汪市长真心想守护城民，却痛苦于每年为保护城市而牺牲的年轻人，是个好市长，但，他面对的问题，是死结哎。 　　归顺酆都其实是好事。 　　【注】：1孟秦先说没看上撒加之心是假话哈哈哈哈哈哈，是为了瓦解汪圈圈的意志。 　　【忠诚】哎，虽然是个听起来很内耗的属性，但很牛逼啊，有了【忠诚】，人人都是铁血狂战士。 　　收藏我吧，皮卡皮卡! 第33章 小城的血泪【捉虫】 　　酆都主城, 地狱广场。 　　监控徘徊在阴暗的地牢中, 酆都民众此刻也为汪圈圈市长击节叹惋，有的父母直接领走了小孩子，避免可能发生的血腥场景。 　　“苦啊, 这位汪市长是真苦啊。” 　　“是啊, 当爹又当妈，撒加之心瞧着也不是个很有脑子的, 汪圈圈疯都疯了, 还惦记着城市之心的小屁孩儿。” 　　“又能怎么办呢, 小城不比大城，我们能出生在酆都，本身就是上上签了。” 　　“那帝都岂不是最上签哈哈。” 　　“害, 我可不觉得，就冲中元节的酆都，能让我见到外婆的灵魂, 我就愿意下辈子还做酆都人。” 　　监控外播一天多了, 陈重明始终坚守在地狱广场, 审判长苏盐走了, 现在换来的是缄默人系统的所长鲁穆晨。 　　“在重新核算新秀积分吗？”鲁所长问。 　　“是啊, 跟着市长闹腾这几个小崽没法算进现有的积分体系, 但不加分，也不合适。” 　　陈重明点头，补充说：“还有，得申请外派【军区】去物理吞并撒加城, 不然市长一个分神在那边撑不了多久。” 　　鲁穆晨扫视地狱广场：“主城不能去吗？1区噩梦岛可以在主城【出差】过程中，看好其他城区。” 　　陈重明摇头，“不保险。” 　　“我明白你的意思，由主城去物理吞噬最保险，但是上个月天文系统来报，亚特兰蒂斯的主城浮游距离开始向酆都靠近，这种时候，主城不能长途跋涉，得留在核心带镇场子，稳住其他的分区之心。” 　　“不过，你提醒我了，就让1区噩梦岛去负责吞噬撒加城好了。” 　　监控推进到孟秦先绑着汪圈圈走出地牢，乍逢光明，汪圈圈浑身脱水了似的，面如金纸，而监狱外，奇特的景象令人此生难忘—— 　　无数建筑物的影子脱离了物体本身，扎堆在一处，弥漫成一片巨大阴影，监牢般绑住了一个雪白的影子。 　　汪圈圈一看这白影子，两行血泪就流了下来。 　　“圈圈……”撒加之心可怜巴巴地喊他，被影子束缚的动弹不得。 　　缄默人所长鲁穆晨啧啧两声：“秦先一贯的心狠手毒，明知道汪圈圈对城市之心有看顾孩子的心态，还非要逼他们当众决裂。” 　　“杀人诛心啊，孟秦先。” 　　陈重明在通讯器上敲字，头也不抬：“嗯，他一向如此，经验丰富。” 　　“不枉费和咱们的【地府】城市之心斗争这么多年。” 　　“有意思。” 　　鲁穆晨摇摇头，苍白脸颊上露出一个笑容：“我等着看好戏，等着，撒加人信任崩塌的惨状。” 　　…… 　　…… 　　撒加之心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它本是这块陆地的灵魂，是阴生力量，此刻被孟秦先的天赋擒住，发挥不了分毫【忠诚】，只能远望着流泪的汪市长，乞求怜悯。 　　“我答应孟秦先了。”汪市长嘶哑说，挣开孟秦先的牵制，冲着白影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男孩一怔，随即面目表情立刻由可怜变作暴怒，“你答应什么了？！”幼嫩的五官成了厉鬼。 　　汪圈圈睫毛一颤，白发在黯淡的夜色中越发苍老： 　　“我以市长的名义，答应加入酆都城。” 　　“不是联盟，是真正成为酆都的一个分区。” 　　话落，中年人重重在地上磕头，鲜血很快在他前额弥漫开，顺着眼眶往下流。 　　“我对不起你，母城。”他颤抖着声音忏悔。 　　片刻安静。 　　孟秦先盯着城市之心，三个新人牢牢摁住汪市长。 　　撒加之心有一瞬间似乎呆愣，“你怎么敢……” 　　“汪圈圈——！” 　　“你怎么敢！背叛我！”他嘶吼道，声线霎那间由少年音变成了中年咆哮。 　　汪圈圈闭眼不说话，一副任他面唾的样子。 　　地狱广场的市民见此，又是一次齐刷刷的叹息。 　　“傻市长啊傻市长，你告诉这憨批你臣服的原因，不要背骂名啊。” 　　“撒加城飘荡宇宙四百年，卫城不知道伤亡了多少英灵，谁做撒加市长都没法拒绝酆都的【招魂神技】。” 　　“唉，看起来，城市之心灵智太幼小真不是好事啊，你看看这小男孩，跟个智障似的。” 　　“总是这样啊，真正的英雄，流血又流泪。” 　　陈重明留心听着民众谈论，同时给孟秦先传消息： 　　【@遇见彩虹：秦先，要不要给撒加城开公屏？】 　　孟秦先回复很快： 　　【@我能从地里长出来：开公屏干什么？给撒加人直播城市之心发疯实况？陈重明，你好坏噢】 　　陈重明：“……” 　　【那麻烦您回头看看，远处，你们背后，那些人头，不都是内城的人吗？您好意思说我？】 　　【是谁提留着汪市长，要求当面和城市之心谈心告别的？】 　　【你不就是打着算盘，打算当众瓦解对撒加之心信任吗？】 　　【@我能从地里长出来：呵呵】 　　【@遇见彩虹：呵你妈，开不开，一句话，开的话，我这边调光眼给你们，省的远处那些城民看得不清不楚，产生什么误解】 　　【@我能从地里长出来：ok】 　　城市之心还在骂汪市长，全然不见平日柔嫩可欺的模样，游仙蓁站在孟秦先背后，听的一肚子气，一拍大腿站了出来： 　　“喊个屁啊！” 　　“最没出息的人是谁啊！还不是因为自己潜力不行？啊！” 　　“撒加城，你要是争气一点，孕育出一个牛逼的属性能力，是座甲级城市的话，汪市长需要这么艰难的斡旋吗？！” 　　“那就该我们喊你霸霸了！” 　　“看看我们酆都，我们的城市之心，多牛逼！再看看你！” 　　“丢脸不丢脸，还好意思在这儿当街撒泼！” 　　城市之心估计好久没遇到敢面怼他的活人了，被骂的一愣，连市长都不会明着违逆他，此刻美少女的怒发冲冠便难能可贵。 　　监狱大后方，不少奋战的内城人，看到公屏中的这一幕，也难得愣神了。 　　是啊，撒加之心并不超神，天资很一般。 　　他们忠诚了太久，都快被对城市燎原的爱烧死，几乎要忘了，撒加城本身就只是座戊级城市，后续的丁级城市评级也是在汪市长的幻觉防御加持下，才勉强达到。 　　……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宇宙中，撒加城能顽抗至今，很值得夸赞，却不属正常。 　　这座城，早该被吃掉的。 　　“你不心痛吗”在一堆监控中，游仙蓁真心实意地喊。 　　“这几天我看着都心疼啊，你的城民他们多忠诚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么多人，我都没见过一个想大难临头各自飞地！” 　　“汪市长为了你这颗【忠诚】之心，把自己逼疯多少次了？” 　　“不要因为你不是活人就看不到鲜血啊城市之心！” 　　“你又知道什么？！”城市之心站直腰，在层层叠叠的影子束缚中，缓慢站起来，阴霾沉在他眼底。 　　“城市的延续就要靠一代代生命的堆砌。” 　　“这是活人的宿命，这才是城市不灭的真谛。” 　　游仙蓁窒息了：“……” 　　“我草泥马——”美少女气的就差撸胳膊挽袖子上去给他两拳了，身后芝麻包拉住了她，低声提醒：“小心逻辑陷阱，游仙蓁。” 　　“后面如果他问你，愿不愿意无条件为酆都死，你怎么回答” 　　“都是生命延续的忠诚，别绕进去了。”芝麻包心思转的快，喝道。 　　游仙蓁：“……” 　　她闭眼深呼吸:“多谢芝麻，你说的有道理。” 　　不待她思索怎么反驳，旁边跪着的汪市长却流着血泪开口了： 　　“是啊，那是城市生存的真谛。” 　　“可是，做市长的是我，不是你。” 　　“你可以不心疼城市的孩子们，让他们守卫母亲一样保护你。” 　　“但我不可以啊。” 　　似乎戳破了一层迷雾，拨开盲目的忠诚，汪市长的面容越发枯槁： 　　“那些年轻人本该是城市的希望，他们相信我，才会投身城市防御。” 　　“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们惨死的未来呢？” 　　“母城，我的母城啊，我心痛我真的心痛啊。”男人胸脯剧烈起伏着，声音哀泣，说到最后，哽咽到无法继续。 　　撒加之心神情丝毫不动：“所以，为了这一辈的活人，你背叛了我？” 　　“短视！” 　　“不，不不。” 　　“我是爱您的，永远，我永远都会把最纯洁的忠诚奉献给您，但我不能代替英灵们做选择，那不公平。”汪市长痛苦地说，血泪从他眼眶中小溪般流出。 　　“酆都的条件，我拒绝不了，我真的拒绝不了。” 　　“那是千千万万为城市而死的灵魂啊！” 　　“我希望他们能回乡，看看他们守护过的地方，才能心无挂念的投入下个轮回啊！”男人声嘶力竭道。 　　现场一片安静。 　　撒加市民在沉默，地狱广场的市民也在沉默。 　　撒加之心只是冷笑，不正面回答：“为了前人抛弃后人？” 　　“脑子有病。” 　　“我是病了，从超限使用天赋开始，我就不正常了。” 　　“您有多久没见过不遮蔽幻觉的外城了？五年？十年？您知道，那些蒙在老旧建筑物上的幻觉假皮下面，是什么样子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 　　“外城已经没有人了，撒加城的战损人口已经多到，只能塞满内城，外城已经是空城千里啊我的母城。” 　　“我上任那年，撒加城英勇地抗击二线城市，苟活至今，外城人口伤亡殆尽，我们的城市调度匮乏到连收敛尸体的人都不够，我只能将他们放在外城空/裸的土地上，让他们看着自己保卫过的陆地，任由虫蚁咬噬风吹日晒，最后变成一城枯骨。” 　　“您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 　　“您都不在意，是吗？” 　　“母城能看见的，只有这块陆地。” 　　面对这曾经信任市长的哭诉，撒加之心无言以对。 　　“可我在意啊。” 　　“这是你的城市，可那是我的城民，我心疼啊。” 　　“撒加不是一座天生的大城，母城，端正对自己的认识吧，好吗。”汪圈圈市长深吸一口气，结语。 　　死寂良久，撒加之心咬牙：“你做梦。” 　　汪圈圈脸色一白。 　　孟秦先看戏半天，此刻站出来：“陈重明说得对，公屏是有用的。” 　　“撒加之心，小心你的嘴巴，说出来的话，不会没有痕迹的。” 　　“汪市长为了仁慈而屈服，不是你折辱他的理由。” 　　“我相信，了解完你的本心后，撒加人应该会大片倒戈汪市长吧。” 　　撒加之心一愣：“什么公屏” 　　孟秦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看着自己塑造的信任霎那间崩溃的滋味，一定很难忘。” 　　“别担心，城市的物理吞噬进程开始时，我会考虑重新炼化你。” 　　“这个意志既然不符合酆都核心价值观，那我就再培养一个符合的出来。” 　　撒加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孟秦先就是十足的强盗作风，陈重明也十分狡诈，公屏让撒加之心的本意暴露在内城人眼前，人心都是肉长的，忠诚不动摇就怪了。 　　心疼汪市长一秒钟，心肝都掏尽了，也得不到母城的理解。 　　他面临的难题也是无解的，小城或者小国在大城大国间斡旋，委屈心酸不知要有多少，都不是低头就能解决的问题啦。 　　PS：最近肺炎泛滥，大家注意戴口罩保护自己噢！ 第34章 大！法！好！【捉捉虫】 　　后续处理非常快, 在内城的酆都攻城手很快展现出了强二线城市的基本素养。 　　半小时内, 防守线拉开，一来防止撒加城死灰复燃，二来防止卡在城墙线的平洋人饿虎反扑。 　　灰色的荒地上, 奔走的都是身着黑色鬼首制服的酆都人。 　　游仙蓁小队三人一直在看顾汪市长, 远远地，看到赶来地菲利扬队长冲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游仙蓁一脸懵逼：“？？？” 　　菲利扬比口型——太远了, 看不清——他又指了指通讯器, 做了一个up的手势。 　　孟秦先一个冷冷的眼神飞过去。 　　菲利扬光速给嘴巴拉拉链, 双手合十，退开。 　　“打晕他。”孟市长对新秀崽说。 　　三只崽：“？？？” 　　游仙蓁最快反应过来，抄起包里的砖头, 猛击汪市长后脑勺，叭一声。 　　汪圈圈白眼都没翻，当场倒地。 　　孟秦先：“……” 　　忽然担心汪市长被拍死了。 　　黄白酒弱弱道：“你手劲也太大了吧……” 　　芝麻包附议：“市长应该只是……怕汪市长感情太深伤身吧。”才让你打晕的, 你可好, 直接打死了。 　　游仙蓁忙摆手：“不会不会, 我敲晕一位平洋朋友时, 就是这力道, 保证不会碎脑壳哈。” 　　Emmm…… 　　队友满脸一言难尽。 　　游仙蓁挠挠脸, 嘿嘿笑，翻看通讯器上的记事簿，一项项检查待办事宜，忽然一愣：“哎？我们不是要测天赋的吗？” 　　孟秦先长腿一曲, 坐在石头上：“等着吧。” 　　“天赋组组长去接噩梦岛了，等会就来。” 　　黄白酒、芝麻包懵懵懂懂，哦哦点头。 　　酆都1区噩梦岛人游仙蓁：“？？？” 　　忽然听到老家的名字？ 　　游仙蓁立刻炸了：“谁!” 　　“大佬！天赋组长去接谁了？！” 　　孟秦先低头看她，似乎觉得她表情很有意思，看的小姑娘脸盘子都红了：“你没有听错。” 　　“噩梦岛区的分区之心会代表酆都主城来接受撒加城。” 　　“孟游仙蓁，你老家人要来了，准备洗尘接待。” 　　“孟”游仙蓁：“……” 　　神他妈接风洗尘啊！ 　　黄白酒芝麻包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做哇哦口型。 　　那不是酆都下辖的其他区，那是大名鼎鼎的噩梦岛！专出强精神系天赋者，酆都精神系百强榜近一半都是噩梦岛人！ 　　黄白酒激动地说话都结巴了：“市、市长，是光噩梦岛之心独一个过来吗？” 　　“我我我能和他握个手吗？” 　　一把扣住队友的手，游仙蓁满脸梦游：“别，白酒，别粘他，会做噩梦的。” 　　孟秦先被逗笑了。 　　“黄白酒，上课要好好听课。” 　　“城市之心不能离开城市的陆地范围。” 　　？？？昂？ 　　不是刚说噩梦岛之心要来……了……吗我草草草草！ 　　黄白酒慢半拍，懵了一会，瞪大眼睛：“……您是说，1区那么大一块地，跑来撒加城了？” 　　孟秦先少年时一定是个捅鸟窝炸茅坑的坏小子，此刻吓唬人他真是快乐极了： 　　“纠正，是来到撒加城外太空了。” 　　“1区暂时脱离主城，启动了星际跃迁，天赋组长去接噩梦岛了。” 　　黄白酒：“？？？” 　　“噩梦岛自己没办法找来吗？” 　　孟秦先轻笑：“孟游仙蓁，你解释。” 　　你这么叫我，小心我哥回来刨你家祖坟噢孟市长。 　　游仙蓁腹诽，客客气气解释： 　　“噢，是这样，噩梦岛他路痴，这事儿我们区出名的。” 　　“你放他一个人过来，肯定找不到路。” 　　黄白酒更一脑门问号了。 　　“路痴，应该算噩梦岛之心的弱点吧？这种事，也会广而告之吗？” 　　游仙蓁呵呵哒：“白酒，你不晓得。” 　　“没有方向感这狗屎事儿，在别家分区之心身上是倒霉，在我家这位身上……那就是大杀器啊。” 　　黄白酒：“？？？” 　　旁边芝麻包慢慢明悟：“游仙蓁，我记得，噩梦岛之心的属性就是【梦魇】吧。” 　　“那你们原著民应该被梦魇困扰的频率很高咯。” 　　游仙蓁老气横秋：“不是很高，是每天，懂吗芝麻。” 　　“我都习惯了，天天在家一粘枕头，换着花样的噩梦，只有你猜不到，没有【梦魇】想不到的。” 　　“而且体感时间还贼长，我天天做梦仿佛活了无数辈子。” 　　“我梦到过被饿死十几回，那种到了最后五脏六腑皱成一团被饥饿的胃一口一口吃掉的感觉……所以我才会在外城那么快反应过来，幻觉进食的问题。”美少女叹口气。 　　芝麻包心头一紧：“这梦也太折磨人了吧。” 　　“怪不得你们区盛产精神系天赋者。” 　　游仙蓁抱拳：“你说得对，外区都说我们天资好，好个屁！” 　　“从婴儿开始就天天承受这种精神折磨，不出高抗压的精神系就怪了。” 　　“我们区的新生娃，是全城折损率最高的啊……”她又叹口气。 　　芝麻包一时不知该羡慕还是该同情。 　　折磨是极致的折磨，天赋也是顶好的天赋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呗。 　　“那你说的，路痴这个问题。” 　　“是不是分区之心会把这个问题带进你们的梦里？”芝麻包试探问。 　　游仙蓁拍手：“妈呀不愧是一大的高材生！完全正确！” 　　“路痴意味着啥？意味着在我们区做梦，被打被杀被围困，你绝对逃不出去——因为噩梦岛自己都他娘没有方向感啊！梦境中所有的东南西北，都是错的！” 　　芝麻包：“……” 　　黄白酒：“……” 　　“你们也太难了吧。” 　　游仙蓁握紧拳头，忽然觉得胸前的红领巾鲜艳了不少： 　　“能怎么办呢？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呗。” 　　“夜夜和噩梦岛斗智斗勇，我现在百毒不侵，以后如果实习转正，你们被分到1区了，尽管找我，给你们分享经验啊~” 　　黄白酒、芝麻包：“……” 　　“不了不了，溜了溜了。” 　　…… 　　…… 　　三小时后，所有酆都人在撒加城陆地边缘集合。 　　众人齐刷刷远望浩渺太空，半截“仙女座”还漂浮在头顶。 　　很快，一个巨大的星河漩涡出现在太空中，砰一下，无声无息地冒出来一座灰色岛屿，它奇形怪状，看着不大实际上离得够远，正在飞速靠近撒加城陆地基架！ 　　有人喊了一声：“趴下！撞城啦！” 　　众人轰隆隆一片，割麦般蹲下。 　　随即大地传来震颤，狂风席卷，噩梦岛区和撒加岛对接成功。 　　天赋组组长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慢吞吞从岛上下来，后面跟着一只……满头五颜六色的男青年。 　　游仙蓁伸出一只手指，和队友说： 　　“啊你们看，那个头顶盆栽的带画家。” 　　“就是我们充满想象力的噩梦岛之心。” 　　赤橙黄绿蓝靛紫…… 　　队友们看着噩梦岛之心这充满想象力的发色，不约而同点头： 　　“真是太有想象力了。” 　　孟市长和老祖长握手对接，把待测名单挨个送来，噩梦岛之心满脸状况外，打量四周，大金链子在脖颈上晃来晃去，大花臂忽然被人拉住。 　　“喂，你怎么来啦？”游仙蓁小声问，身后跟着鬼鬼祟祟的黄白酒，芝麻包和菲利扬在一处。 　　噩梦岛之心【梦魇】挑起绿色的长眉，冰手搓搓游妹子的白脖子： 　　“我怎么不能来？酆都老大哥这会儿走不开。” 　　两人交谈的熟稔，让黄白酒瞪大眼睛。 　　游仙蓁噗噗吹泡泡：“咋了？【地府】出问题了吗？” 　　【梦魇】：“没，最近离亚特兰蒂斯有点近，老大哥得镇场子。” 　　“呦！”他忽然冲黄白酒打招呼：“仙蓁，你男朋友吗？” 　　游仙蓁：“……” 　　美少女飞起一脚，没踢中：“什么鬼！” 　　“我队友！大佬你眼瞎噢！” 　　黄白酒小声问：“游仙蓁，你怎么会认识噩梦岛之心啊？” 　　游仙蓁还没回答，那边【梦魇】就自己掏掏耳朵，回答起来：“很简单啊。” 　　“他们游家那栋老破小，就在市中心啊——我的边边上，他家世世代代，我都认识。” 　　“这妮子我从小看着她换尿布长大的。” 　　游仙蓁板起脸：“瞎说，我明明八岁才被找回来的。” 　　黄白酒：“哇！你家好有钱啊游仙蓁，能在1区最市中心买一栋！” 　　【梦魇】微笑，不说话。 　　游仙蓁憋住气：“……” 　　“不是的，白酒，1区有个环城市之心空白带，只有我们一家。” 　　“因为——” 　　“——因为离我越近，受噩梦影响越大。”【梦魇】大笑起来，将游仙蓁的脑壳搓成鸡窝，转身找孟秦先去了。 　　留下游仙蓁一头鸡窝，郁卒地叹气。 　　黄白酒：“……” 　　忽然明白了游家兄妹好天赋的由来噢！ 　　天天被噩梦岛之心操练，不成材才怪啦！ 　　天赋组长老爷子名叫河东有，满头银发，咳嗽咳得肺管子都要飞出来了。 　　酆都城内真正需要登记天赋的人，其实并不多，二十岁不到就敢偷跑出来当志愿者的，满打满算才六七个，大部分新秀都是大四生，在校已经初筛过一轮了，极大减缓了天赋组的工作量。 　　天赋组临时组了个集装箱，布帘拉上，开始体检。 　　不少新秀刚战斗完不久，脸色潮红，测出来的天赋确实靠谱。 　　游仙蓁作为荣幸的低于二十岁组，一掀开集装箱帘子，在座几位大佬聚光灯似的眼神biu地就盯上了她。 　　游仙蓁：“……” 　　她光速弯腰：“老师们好！” 　　河东有老爷子咔咔咔地咳一通，翻看资料： 　　“游仙子的妹妹？” 　　游仙蓁点头。 　　“现有的天赋作用包括预警直觉和听心者，是吗？” 　　点头。 　　“自我评价性格怎么样？” 　　“脸皮厚，钢铁心！” 　　“能接受外勤出差吗？” 　　“没问题！” 　　“喜欢探险吗？” 　　“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好的，打开面前的书。” 　　游仙蓁目光落在桌上的书上，真是大部头，目测至少三千页，一米见方。 　　大力神转世的美少女怎么会怕这个呢？ 　　她轻松地翻开来，注意到书脊的位置，有个小血槽。 　　“这是酆都有记录以来的天赋大全。” 　　河东来点点头：“同意采血吗？” 　　游仙蓁更干脆，直接啃了自己一口，将血滴进去。 　　天赋组一阵低笑。 　　河东来：“……” 　　“把指尖上的口水擦擦，小丫头。” 　　一阵漫长的安静。 　　大书一页页自动翻了起来，随后，雄壮的歌声凭空传来，听的人头脑一热只想上阵杀敌成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在座大佬们眉头齐齐一跳。 　　唱的是什么呢？ 　　“这是最后~滴~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他一定会实现！” 　　这歌声雄壮激昂，如火，像霞，包含着人民不屈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念，翻山越岭，穿透时光，踏着鲜血和历史，迎着朝阳与光辉，在茫茫太空中印下了最热烈的赤色！ 　　游仙蓁当即被感动的热泪盈眶，抬头挺胸窜起来敬了个少先队礼。 　　果然，我不负主义，主义就绝不负我！ 　　几位大佬：“……” 　　社会主义接班人游仙蓁的话语和大书传出的声音完美融合在最后一句，振！聋！发！聩！ 　　“这是人民的声音！这是历史的声音！” 　　“是看未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歌声余音绕梁，天赋大全终于停落在精神系天赋最后一页： 　　【社会主义大法好】 　　【显著特点：群战心理buff，破坏力强，透过现象看本质，独立自主，与时俱进】 　　【具有穿透阶级的力量，建议投放外城】 第35章 谁是大黑马？ 　　饶是看到了罕见的主义类精神系天赋, 天赋组依然保持着铁板死人脸, 完美地稳住了酆都超二线门面。 　　游仙蓁高歌一曲国际歌，泪洒当场，唱完嗨皮地鞠躬, 屁颠屁颠走了。 　　嘎吱一声, 门关上。 　　天赋组：“……” 　　讨论骤然爆发！ 　　“天啊，主义类天赋！” 　　“是啊, 最容易统摄城市之心的主义类！” 　　“终于可以有个新人备选, 去分担沟通【地府】的压力了！” 　　“肃静！”河东有老爷爷猛地一磕茶杯盖子, 叭一声。 　　“身为鉴定天赋的人，要稳得住！” 　　“不魔化不神化！” 　　“缄默人入职宣言就是让你们这时候吱哇乱叫的吗” 　　其他组员默默低头，小年轻嘀咕： 　　“老叔, 确实是……太久没见过主义类天赋了。” 　　“有些激动了，抱歉。” 　　河东有点头，打开通讯器, 想了想, 选了陈重明的通讯码。 　　地狱广场上, 监控已经关闭, 人群正在散去, 这一波攻城完毕, 大家等着吃个饭，回来看军工系统竞选，陈重明终于核算完毕了新秀积分，刚发在天网系统, 河东有的通讯就来了。 　　“叔，是我。” 　　“测出来了？怎么样？” 　　“主义类？估算能顶替游仙子对【地府】的作用吗？” 　　这问题问住了河东有，老爷子兢兢业业一辈子，从不打诳语。 　　游仙子的天赋是什么？ 　　是【穿过你的颅骨我的手】。 　　他为什么在宇宙海被叫做酆都守夜人？ 　　因为他意志力坚韧，精神力容量超凡，天赋特殊，能够剪切、沉淀甚至压缩记忆，妥善分担了【地府】收纳亡魂的爆炸性压力，作为最后一环，死死锁住了【地府】庞大的威力，以人肉之身，扛起“泰山”。 　　要知道，【地府】并非一座干枯冰冷的地下建筑，而是鲜活的城市灵魂，他收纳亡魂并壮大自己，却同时要背负亿万亡魂或伤痛或幸福的记忆。记忆是力量之源，没有生前记忆的灵魂，终将消散在宇宙间。 　　守夜人守夜人，镇守在黑夜与黎明交界的缄默者，游仙子能缓解地，是酆都城市之心最狂躁的情绪、最不堪的记忆。 　　回到陈重明的问题。 　　游仙蓁的社会主义天赋，能代替游仙子对【地府】的安抚作用吗 　　河东有脑子里过了个遍，才缓缓回答： 　　“我没法下定论。” 　　“仙子的剪刀手，对【地府】的安抚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游仙蓁的天赋……现在来看，不能否决负面记忆对城市之心的影响，但，也许她能缓慢驯化【地府】的性格。” 　　“什么性格？”陈重明追问。 　　河东有沉默了。 　　他想起了刚才小姑娘钢铁憨批、实心沙雕的完美表现。 　　“变得，比较大心脏吧。”老爷子一言难尽。 　　陈重明：“？？？” 　　沉默片刻，“可是，河老师。” 　　“游仙蓁还太小，资历太薄，我们一个个加入市长团，都至少手握了十座丙级及以上城市的征战经验，才开始对接城市之心，磨了好几年，【地府】才接受我们。” 　　“她？她还差得远。” 　　河东有点头：“慢慢来，不着急。” 　　“主义类天赋少见，可以培养着，后期不行，再换。” 　　“攻城经验的话……十年一次的【打新期】要到了，明年后年……送游仙蓁过去，尽快锤炼。” 　　陈重明沉吟片刻：“她现在还是个志愿者。” 　　河东有呼噜呼噜的喝茶声顿时停了，砸杯子声传来。 　　“什么？！” 　　“还是志愿者？重明，她才19岁，这种表现？还不吸纳为攻城手是等着其他行业来割韭菜吗” 　　老爷子肺活量依然靓丽。 　　陈重明把听筒拿开，心想。 　　“河老师，不是刚说小妮子有点憨吗？” 　　河东有声音更大了：“能一样吗” 　　“我那是拿说你们的标准来比划的！” 　　“小姑娘还是个志愿者！你还要啥自行车！” 　　“赶紧划拉进来！我等着看她上百强榜!” 　　陈重明失笑：“行，我和秦先汇报。” 　　走出去的游仙蓁美少女全然不知道集装箱里发生了什么，外面的新秀们扎堆讨论着如何申报十大军工系统。 　　“你也第一志愿报天网吗？哈哈哈太不保险了吧，那可是十大军工第二哎。” 　　“害，我就心态很平，一志愿缄默人，二志愿审判者。” 　　“哈？审判者排位比缄默人靠前哎。” 　　“我就喜欢缄默人，踏踏实实整理资料修书哈哈哈哈哈哈！” 　　“没出息！我要填鬼城军团！” 　　“牛逼，鬼城军团落选率太高了吧。” 　　“嘿嘿，我二志愿补的审判者，求稳求稳！” 　　游仙蓁左右看看，人头攒动，面目模糊，她正要被菲利扬拉了过来，“妹崽，过来，这边！” 　　雷东风正在指导火锅队和东风队的年轻人填报志愿，闹哄哄的人群中，一点也不起眼。 　　加上游仙蓁，一共六个新秀。 　　雷东风如数家珍：“你们都是表现比较好的新秀，特别是游仙蓁黄白酒芝麻包，你们仨跟进了拦截攻城舰还有俘虏汪市长。” 　　“天网那边重核积分，肯定要加一笔。” 　　游仙蓁立刻激动了，“队长队长，能加多少分？” 　　雷东风对这声队长很受用，但是——“不清楚，看情况吧。” 　　“不过，我猜，你们可以直接报十大军工的前三。” 　　新秀崽：“哇！” 　　“对，不要选什么一二志愿搞什么冲和稳了，就填鬼城军团、天网系统还有审判者。” 　　“嗯嗯嗯！” 　　“咳咳，当然，欢迎你们填报我所在的鬼城军团，说不准以后还是一队，各位。” 　　“嘤嘤嘤！” 　　旁边天网出身的菲利扬听不下去了：“喂雷东风，让你来是介绍十大军工的。” 　　“不是让你偷摸招揽新人的——听我的，报天网，懂吗，战损率比鬼城军团低多了。” 　　雷东风呵呵哒，往日冷淡稳重的样子全然不见，撕逼技能点满。 　　“是吗？天网不是出了名的喜欢怪癖天赋吗？哪儿有我们鬼城军团公平公开。” 　　菲利扬也是火力全开： 　　“呵呵，我们那叫博采众长，谁像你们军团，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 　　雷东风:“呵。” 　　菲利扬：“呸。” 　　新秀崽：“……” 　　游仙蓁小声说：“要不，我们自己填叭。” 　　芝麻包紧跟着点头：“同意，我感觉两位队长撕逼得撕一会。” 　　东风队新秀祁琪见此一愣，芝麻包什么时候和游仙蓁这么熟悉了？ 　　黄白酒好心给班长解释：“他们刚开始是有点不对付。” 　　“但是吧，就，脑子好使的人，总会聊在一起的。” 　　“而且，游仙蓁这人真的是……”黄白酒无奈又好笑：“太伟光正了。” 　　“芝麻完全和她吵不起来，不是一个脑回路。” 　　祁琪顿住，她了解芝麻包，有能力却有些心胸狭窄。 　　游仙蓁的人格魅力，真是不小啊。 　　俩人还在头碰头嘀咕： 　　“对，我就填鬼城军团。” 　　“真的？你小心点吧，最近酆都主城有风波，你哥还没消息呢，小心被人做文章！” 　　“哈哈，芝麻，你想事情好周全噢，不怕，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 　　…… 　　渐渐的，有人开始对这边指指点点。 　　嘀嘀咕咕的低语开始冒出来。 　　见这边没反应，越来越多人走过来，围着看，指着点，风似乎也汇聚过来，胆大的直接喊道: 　　“新秀第二，抬个头啊，给咱们看看！” 　　“是啊，黑马第二！我们都还不认识呢！” 　　？？？ 　　游仙蓁正在研究要不要写第二志愿，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 　　身旁，芝麻包看了通讯器，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没超过她，没超过游仙蓁这匹超级大黑马。 　　“喂，喊你呢。”他莫名其妙的心态很平，戳戳美少女。 　　游仙蓁啃笔：“忙着呢。” 　　芝麻包失笑：“你是新秀第二，看看天网排名啊。” 　　游仙蓁：“……” 　　美少女抬起头，瞪大眼睛。 　　芝麻包笑着把通讯器屏幕摆在她眼前。 　　【437期酆都攻城手志愿者新秀排行榜】 　　【1 七宝河区宋野子】 　　【2 噩梦岛区游仙蓁】 　　…… 　　【8 七宝河区芝麻包】 　　…… 　　…… 　　【19 大漩涡区黄白酒】 　　游仙蓁：“……” 　　一秒安静，美少女猛地跳起来：“芝麻，你第八好厉害啊啊啊啊啊！” 　　“还有白酒！” 　　芝麻包：“……” 　　芝麻包猛地给她一个头槌：“你个哈批!” 　　“黑马第二是你啊！你从一千名逆袭到第二啊我的阎王！” 　　“天网给你加了一百五十分！” 　　“睁眼看看世界吧！游仙蓁！” 　　游仙蓁：“……” 　　游仙蓁呆呆地眨眼，面对着众人艳羡的目光。 　　等等，宋野子是谁？ 　　…… 　　…… 　　同日下午，新秀们斟酌军工志愿，所有参与撒加攻城的酆都人全部登上噩梦岛陆地，在星级跃迁的白光中，返回酆都主城。 　　当晚，撒加城正式登记成为酆都第500个分区。 　　当晚，游仙蓁终于回到了阔别三个月之久的家。 　　拉开灯，白光之中，没有兄长浅笑的身影，整栋别墅安安静静，毫无人气。 　　游仙蓁沉默着一个人吃完了饭，边吃边掉泪。 　　一夜未眠，连噩梦都不用做。 　　天明时分，她默默收拾东西，把军工申请第一个提交给天网系统。 　　上面光秃秃的，什么自我介绍都没有。 　　只有一个【鬼城军团】，还有一句话： 　　“我志愿加入酆都鬼城军团，用生命效忠，为酆都攻城事业奋斗终生，严格纪律，保守秘密，永不背叛！” 　　次日下午三天，新秀汇聚地狱广场。 　　军工系统录用名单发布—— 第36章 飞驰啦时光 　　酆都主城出入境司, 实习转正手续核验。 　　“鬼城军团437期游仙蓁。” 　　“到！” 　　“确定申请参与【打新期】吗？” 　　“确定!” 　　“生死不论, 为结果计，接受吗？” 　　“接受！” 　　“半年实习期，一共参与过六个酆都分区巡回, 两座丙级城市攻城, 名单在这里，请核对。” 　　“……” 　　“完全正确。” 　　“签字。” 　　“是！” 　　游仙蓁立正行军礼, 从正式成为鬼城军团人, 她先后经历了六个月的实习期, 今天正式转正，立刻申报了【打新期】，同时, 申请参与【渗透扬州城】任务。 　　什么是【打新期】？ 　　打新，原义为资金申购新股票，凭借好运气和顶级情报挑选绩优股。 　　延伸到攻城中, 便是在宇宙海大漩涡每十年一次新城爆发期, 各城埋伏人手伺机而动, 争相夺取新冒出来的“绩优股”城市, 扩张势力范围。 　　万维宇宙碎裂至今, 已有数百年。 　　起先, 在宇宙裂缝间，只有数千座城市浮游飘荡，旧帝都得以一呼百应称雄。 　　后来，裂缝汇集, 大漩涡诞生，越来越多的新城市从裂缝中出现，它们可能不是同一个【时间线】，不是同一个【文明统治】，甚至，还出现过#两座相同名字的城市互相碰撞爆发冲突，却最后发现，彼此是不同年代的同一座城市#的宇宙奇迹。 　　又一百年后，宇宙海群雄并起。 　　本次【打新期】，又是一次燃烧灿烂而属性未明的新城，酆都做足准备，希望有所得。 　　负责登记的缄默人小姐姐抬起头，端详游仙蓁，露出微笑： 　　“我认得你。” 　　“你很像你的兄长，有些女生男相，很明艳英气。” 　　“确定要参与复仇扬州城吗？” 　　游仙蓁抚摸胸前的鬼首标志，坚定点头：“当然。” 　　缄默人接着问：“我了解到，这半年来，咱们城一直没放弃寻找去年沦陷在扬州的残余力量，怎么，这么坚决，是有好消息了吗” 　　游仙蓁睫毛颤抖：“目前已有的情报显示，这次【打新期】帝都方面派出的是扬州城，会有一个时间段，酆都和扬州的浮游距离很近，酆都准备双线作战。” 　　缄默人失笑：“一条线渗透扬州，一条线打新城，是吗？” 　　游仙蓁嗯嗯点头。 　　缄默人笑起来，想伸手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却发现半年不见，她长高了一些，够不着了。 　　“半年前，我给你办的入团手续，现在，都已经高到够不着啦。”缄默人道。 　　游仙蓁默默低下头，让小姐姐摸摸狗头，随后转身离开。 　　缄默人微笑目送她远去，片刻后，陈重明从角落走出来。 　　“满意了？” 　　“嗯，游仙子的妹妹，感觉还是不错。”缄默人摘掉帽子，赫然是审判长苏盐。 　　陈重明摇头：“假装小兵很有意思吗？” 　　苏盐抖抖肩膀，“可有意思了好不。” 　　“当我是审判长时，我什么也看不到。” 　　“当我是一个普通记录工作者时，能看到真实的人。” 　　陈重明翻眼睛。 　　苏盐摊手：“我也是担心秦先的安全，游仙子陷在扬州，当初走之前，有没跟她妹交代过什么，万一因为这信息不透明，导致游仙蓁恨上酆都恨上孟秦先怎么办？” 　　“接触接触，了解一下啦！” 　　苏盐，酆都审判者系统审判长，精神类天赋者，能看穿善恶，发动七宗罪言灵，神威赫赫，要不是生性懒散，当年市长换届必然是孟秦先的劲敌。 　　陈重明深知苏盐天赋的厉害之处，调侃道： 　　“那苏审判长看穿善恶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苏盐叹口气，“你真无聊，非逼我自己打脸。” 　　“看到了什么？什么原罪我都没看到。” 　　“游仙蓁真是个好孩子。” 　　“很难想象，游仙子的性格，能教出真正伟光正的人。” 　　“但他就是教出来了。”陈重明拍拍老搭档肩膀。 　　“然而——”苏盐恶劣地拉长音，“我看到了别的，很有意思的东西。” 　　“想听吗，天网大佬？” 　　陈重明：“我说不想听，你就不讲了吗” 　　苏盐笑起来，揩揩眼睛：“游仙蓁对孟秦先的感情很特殊。” 　　“有仰慕有尊敬，很粘稠。” 　　粘稠？ 　　陈重明被恶心的发抖。 　　“你是想说暗恋？” 　　像游仙子曾经暗恋你那样？ 　　“nonono。”苏盐摇手指，满脸你这人真不开窍： 　　“差得远，也未必。” 　　“游仙蓁的感情中，报恩意味还是很重的……仰慕的话，也正常。” 　　“生活中常见一位容貌美实力高的异性，小妹妹有些敬仰，太正常了。” 　　陈重明一时无语。 　　“怎么，你想让我把这个传话给秦先？” 　　这次轮到苏盐翻眼睛了： 　　“陈重明，你个死直男。” 　　“我是告诉你，如果以后领队，别让游仙蓁分到秦先这边，懂了吗” 　　“影响发挥！” 　　走远了的游仙蓁同志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心理活动被兜了个底儿掉，天知道记录员小姐姐会是潜藏很深的审判长呢？ 　　只怪她没见过苏盐，不晓得苏盐的恶劣。 　　此刻，她正对着敬仰对象，啃米饭，心中七上八下。 　　孟市长真身和分神区别并不大，差别最明显之处，是气质。无常是那么的锋利而凛冽，而孟秦先本人，则静水深流，气质沉静，明明面貌相同，却判若两人。 　　除了……一样的狼头发型。 　　要参与打新了，怎么着也得和名义上的监护人说一声。 　　鬼知道我都二十了，哪儿来的“监护人”，游仙蓁低头扒拉米饭，腹诽道。 　　孟秦先翻开一页新公文，敲敲桌子： 　　“吃饭不要发出声音，蓁子。” 　　蓁子。 　　听起来好像最近平洋流行的鬼片《贞子》噢。 　　游仙蓁乖巧：“好哒，市长。” 　　孟秦先抬头，瞄她一眼。 　　游仙蓁心脏一蹦，“我错了，是秦先哥！” 　　孟秦先这才放下目光。 　　又是一阵安静，尴尬到人脚心卷起来。 　　游仙蓁左看右看：“我、我我我报名打新城了。” 　　孟秦先点头：“苏盐告诉我了。” 　　苏盐？？？ 　　我没见审判长啊？ 　　游仙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接着说：“就想着，提前给您说一声。” 　　“嗯。”孟秦先应道。 　　“您，在酆都也注意安全。” 　　“嗯。” 　　“这次复仇扬州，我也报名了。” 　　“应该的。” 　　“就，希望您能和我讲讲，当时我哥在扬州失踪前的一些情况。” 　　游仙蓁越说越小声。 　　孟秦先从公文中抬起头。 　　“具体的，我会在你到达中转城热那亚时，数据包发给你。” 　　“现在，先好好搜集打新城的情报。” 　　“争取好好表现。” 　　游仙蓁干笑。 　　明明最大的情报源就坐在身边，还挺帅。 　　“那您多注意休息。” 　　“嗯。” 　　“公务不要太劳累。” 　　“嗯。” 　　“我会尽量锻炼自己，争取早日对接【地府】的。” 　　“有话直说。” 　　“我能问您打新城的相关问题吗” 　　“部分可以。”孟秦先回答快速，毫无漏洞。 　　游仙蓁张张嘴：“这次参与竞争的一二线城市，有哪些呢？” 　　“一次打新会冒出来数座城市，我们，还是要有选择性的狩猎……” 　　孟秦先：“帝都、魔都、长安市、该隐市、亚特兰蒂斯，等等，你能想到名字的，也许都回来。” 　　这和没说有啥区别？ 　　游仙蓁吐槽，忽然一顿：“魔都？” 　　“平洋正式更名了？” 　　孟秦先抽出一张公文抛给她：“还没有，公告昨天刚发给各城首脑。” 　　“应该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游仙蓁速读完毕，哇哦一声。 　　“为了庆祝新生，竟然打了十座新城。” 　　“好大的手笔。” 　　孟秦先忽然笑了一声，“要不是撒加城失败，本来可以十一座的。” 　　“有你的功劳。” 　　游仙蓁拍马屁道：“都是秦先哥领导的好。” 　　孟秦先：“……” 　　我怎么不记得游仙子原来这么狗腿呢？ 　　次日，平洋买通了最大频段的宇宙微波，通告宇宙海，魔都归来。 　　“忆往昔，峥嵘岁月，看今朝，此起彼伏！” 　　“是时候，为华夏文明圈增光添彩了！” 　　“我们魔都，回来了。” 第37章 不死鸟扬州城【修】 　　酆都主城, 北阴帝庙大礼堂。 　　门口黑色牌子上明码标记： 　　【本次打新期, 酆都出人50万】 　　【各位英雄儿女，早去早回】 　　【酆都等你们平安凯旋】 　　会场里人群熙熙攘攘，刚进来就有人喊她。 　　“这儿！游仙蓁！” 　　“我们一队！”蓝淳副队挥手。 　　游仙蓁赶紧哒哒哒跑过来。 　　“副队, 晚上好啊！”美少女风尘仆仆道, 接过蓝淳给的宣传册。 　　“哎？宋野子？这次和咱们一个小队吗？”游仙蓁边翻边看。 　　“……”蓝淳侧目，确定游仙蓁没有抵触情绪才说： 　　“对的, 437期新秀的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火锅队, 脸上有光啊。” 　　游仙蓁瞟他一眼, “副队，有心事吗？” 　　蓝淳卡壳：“……” 　　“有点，担心团建问题。” 　　“听说宋野子性格挺高冷的, 小仙蓁，作为队里唯二的女孩纸，副队交给你一个任务。” 　　“友善团结新同伴, 不闹矛盾, 可以吗？” 　　游.心宽体胖.仙蓁摆手：“没问题。” 　　“保证不吵架。” 　　很快, 人群落座, 缄默人所长鲁穆晨上台讲话。 　　“大家晚上好, 十年一次的打新期来了……我已经感受了同胞们澎拜的热血……” 　　“……五十万人, 分成十个批次……昨天第一二批已经走了……” 　　“大家就是第三批。” 　　“台下的五万同胞，对标是谁，大家知道吗？” 　　台下人扯着嗓子回答：“该——隐——市——！” 　　鲁穆晨点头：“对，沉陆纪元西方文明的大标杆, 该隐市。” 　　“辅助任务是什么？” 　　台下答：“渗透——扬——州——城——！” 　　鲁穆晨：“是的，我们要来报一箭之仇了。” 　　“但同时要明确的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对抗该隐市，捕捞新城市的重头戏承担方，是第九第十批次的十万人，不要好心办错事。” 　　“来，复习一下该隐市的首要特征。” 　　台下：“一——神——教——！” 　　鲁穆晨：“一神教意味着什么？” 　　台下：“——排——外——杀——异——教——徒——” 　　鲁穆晨：“这算是其中一方面，该隐市一神教对于思想和行为的管控远高于华夏文明圈，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 　　“其次，本批次渗透者居多，要做好伪装。” 　　“在一神教的城土上，小心被认成异教徒。” 　　“宣传册每人都有，回去好好了解一下该隐神教，学学装神棍，别露馅了。” 　　台下一阵大笑。 　　鲁穆晨自己也笑了，“说句实话，酆都人生性自由豪迈，这次真的要上紧弦。” 　　“统一神学思想下的城市，民众风格截然不同。” 　　“小心些，别露馅。” 　　“大家不会想知道，神学教义中对待异教徒都有哪些手段的。” 　　游仙蓁专心致志做笔记。 　　旁边芝麻包戳戳她，“你看左边，蓝头发的。” 　　“像不像宋野子？” 　　游仙蓁望过去，还真是。 　　芝麻包：“要不喊过来一起坐吧，咱们五个都在这边。” 　　游仙蓁斜他一眼：“你咋不自己喊？” 　　芝麻包无语，“都不认识她，我喊她一个女生，多尴尬。” 　　游仙蓁哼哼：“算你有道理。”说完，振臂一呼： 　　“宋野子同志！” 　　“我是游仙蓁，咱们一队，这边儿！” 　　呼啦，一群人看过来。 　　蓝头发小姐姐宋野子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发尾萌萌哒一甩，装没看见。 　　游仙蓁：“……” 　　寒风中摇摆。 　　芝麻包：“噗！” 　　鲁穆晨的宣讲还在继续： 　　“……据可靠情报回传，帝都方面有占卜天赋者，给本次打新城做出了批卦……” 　　“死亡即是新生……卦签模糊。” 　　底下有好事者嗷嗷： 　　“鲁所长！” 　　鲁穆晨打着扇子慢悠悠停下话头： 　　“作甚？” 　　“帝都开卦是看星盘还是八卦呀？” 　　“自然是八卦。” 　　“那就好，老子才不信什么黄道十二宫，我只看华夏烧龟壳！” 　　底下哄堂大笑。 　　芝麻包眯起眼睛，看着大屏幕上该隐市的城市logo，很奇特，振翅的黑色蝙蝠、缠绕额绿蛇、 　　收拢翅膀的白头鹰。 　　“就一句一神教，能概括该隐市的特征？” 　　“其实不能。” 　　一直兢兢业业记笔记的菲利扬出声了： 　　“宇宙海城市排名，该隐第二。” 　　“长眼的都该明白，酆都和该隐干起来，我们势微。” 　　“胜算不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酆都已经二十年没正面接触过该隐市了，情报匮乏。”几十年没掐过架，心虚一些再正常不过。 　　“一座城，换一个市长就有可能风格大变，更别说该隐市十年前发动政变，上下大换血了。” 　　“鲁所长现在讲的，其实，应该算对该隐的刻板印象。” 　　“刻板印象就是一神教、神神叨叨、偏执病态狂热？”游仙蓁鼓起脸颊。 　　菲利扬戳戳小姑娘的婴儿肥： 　　“收起你的偏见。” 　　“统一信仰的人，走错路，毁灭会壮观灿烂。” 　　“走对路了，那威能无限。” 　　“该隐市是沉陆纪元以来西方文明的最强代表了，不能小看。” 　　“小心阴沟翻车。” 　　这话一说，队员们都沉默下来。 　　“其实吧，”游仙女见气氛不对，赶紧救场：“咱估计想多了。” 　　“我们这么兴师动众深刻分析该隐市，该隐市也许当咱们小喽啰。” 　　“该隐对标不该是帝都吗？” 　　“再不济也得平洋、不对——魔都吧？” 　　“瞅着酆都一个后进生使劲峁？自作多情，很有意思啊？” 　　一阵尴尬的安静。 　　菲利扬挽起袖子：“来来来上家法。” 　　队长话一出，游仙蓁立刻被队友扑上来锤了一顿： 　　“乱说什么大实话！” 　　片刻后，游.满头包.仙蓁同志吸吸鼻子，“那，咱们队是什么职能？” 　　菲利扬一根根伸出手指：“飞行、百科、主义、分解、瞬移，咱们当中没一个强攻型天赋，哈，连个元素天赋都找不到。” 　　“肯定是做渗透者啦。” 　　“……队长，你忘了宋野子。” 　　“她啥天赋来着？” 　　“【百态水】。” 　　“水元素吗？我刚说没有元素天赋，这就来打我的脸。” 　　“不是——”游仙蓁话还没刚说完，台上鲁穆晨散会，清冷女声从旁传来： 　　“——我不是水元素天赋者。” 　　“我是超人系天赋者，天赋名叫【万物生长以水做基】，不能创生水，但能够转化水的形态和改变水的距离。” 　　“比如——”宋野子冷冰冰伸手，将游仙蓁水杯中的水直接蒸发为水蒸气，摄取出来，到她手中再一次形态变换，成了一团液体。 　　随后手掌一松，哗啦，水砸了一地，打湿了游仙蓁的鞋面。 　　关键是，她摄取杯中水时，水杯盖子是扣紧的。 　　没水喝的游仙蓁惨兮兮：“……” 　　“哇，野子你好厉害啊！改变水的距离！无视物理阻隔我的天啊！”她第一个鼓起掌来，真心实意地笑着，脸颊微红。 　　宋野子脸色一僵，“……” 　　后面的芝麻包忽然扑哧一笑。 　　宋野子这表情他可太熟悉了，曾经，多次尝试和游仙蓁吵架吵不起来时，就这憋屈表情，每每都会出现在他芝麻包脸上。 　　现在，风水轮流转，来了新人，美滋滋。 　　宋野子啊，你迟早会懂。 　　伟光正的脑回路，你永远跟不上。 　　“一般一般。”宋野子抱胸冷漠说，冰山美少女漂亮的像是一尊玉做的人儿，透明而危险。 　　“比某些空有花架子的主义类天赋，要实用一些。” 　　“……”游仙蓁的掌声戛然而止。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菲利扬和蓝淳对视，不约而同叹口气。 　　“散了散了，大晚上的怼什么。” 　　“回去拎包，子时零点，鬼见愁港准时登车。”菲利扬将众人哄小鸡儿似的轰走。 　　十一点四十五分，酆都鬼见愁港。 　　下雨了，细细密密的雨丝淋湿头发和制服，鬼见愁港造型酷似张开巨口的一只恶魔，此刻冥冥夜色黑沉，雨丝长的像口水，垂垂挂在血盆大口的尖牙上。 　　数不清的酆都人提着大包小包，蚂蚁似的徘徊在港口。 　　星际列车墨色巨龙般轰然落地，灯光湿淋淋地打照在钢铁车身上，荧光色鬼首赫然印在车头。 　　提示灯亮了，众人很快登车，车外冒雨来送行的酆都普通民众拉起大横幅： 　　【祝英雄儿女早日凯旋！】 　　菲利扬拉上小包厢的门，分发工具包，“我们是渗透者27小队。” 　　“耳返、必备用具，情报册，都在包里，各自检查。” 　　“明早抵达热那亚，打新期也许短也许长，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是座平庸城市，也许是座属性未知的城市。” 　　“记住，未知代表财富，也代表恐怖。” 　　“有问题，就举手。” 　　黄白酒刷的举手：“请问，为啥停在热那亚？” 　　菲利扬敲他脑袋一下，“好好看打新须知。” 　　“热那亚是座贸易中转城市，除了商贸没有其他支柱产业，接待打新期来的外城人，衣食住行都在热那亚消费，本身就是大生意，明白吗？” 　　黄白酒有点懵：“可是，宇宙海大漩涡的裂缝不是活动的吗？那不是说明，新城市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无法控制吗” 　　“热那亚能够控制整座城，跟着裂缝旋转吗？” 　　“可以。”菲利扬矜持点头。 　　黄白酒瞪大眼睛：“这么牛逼！” 　　“见识太少，小子。” 　　“中转商贸城市无一例外，都是大磁场城池，不然做不了中立贸易城，那么富足的商业资源早被吞并了。” 　　“只要对接好大漩涡处的磁场电波，它负极你正极，跟着跑并不难。” 　　“这样啊……” 　　“另外，还有个临时情报传过来。”菲利扬掏出皱巴巴的纸条： 　　“扬州城的时间轮回又开始了。” 　　“我们辅助的渗透扬州城任务，可能会多些波折。” 　　“不过，好消息时，最近帝都和扬州城上层又闹掰了，我们可以钻空子。” 　　闻言，游仙蓁蹙起眉头：“什么叫时间轮回？” 　　菲利扬见她神情焦急，明白她是担心游仙子，叹口气： 　　“记住，现在我公布一个半公开的机密，算是各城的默契。” 　　“也算是帝都明知处不好和扬州的关系，仍然要死死把持扬州这个万年军区的原因吧。” 　　“扬州城的……城市之心，不是能力也不是属性，而是很奇特的【时间轮回】。” 　　“它能逆流时光，让扬州像一只在几千年时间轴上乱蹦的蚂蚱，二十年一个轮回，随机性降落，也许这二十年，是沉陆纪元的隋唐，下一个二十年，时间轴随便一拨弄，又成了殷商时期的二十年。” 　　“不顾所转变的时间段，到底谁先谁后，唐朝在隋朝后面？Nobodycares，也不会顾历史逻辑。” 　　“老华夏历史太长了，扬州又是千年古城，能作妖的时间段，实在是太多。” 　　菲利扬顿了顿，见队友各个眼珠落地，被逗笑了。 　　“还没完呢，这点东西，可不值得帝都倾注那么多资源。” 　　“二十年归零一次，在归零那一刻，所有的城内活人——注意，所有活着的人——全部倒退二十岁。” 　　“老死在二十年间的，不算数。” 　　“不到二十岁的，就会被时间逆流杀死，不会再次出生，因为扬州的时间轴是断的，对不上，错过今年，明年也许是三十年前。” 　　包厢里一片死寂，连冰山脸的宋野子都满脸震惊。 　　太可怕了。 　　和扬州城比起来，酆都的神通真是弟弟。 　　（酆都：并不，hetui！ 　　“那，岂不是说……”还是游仙蓁最先反应过来，她组织语言：“只要年龄卡的对，扬州城总会有一批人，他们永远不会死？” 　　“会不停、不停地被轮回二十年？” 　　“是啊，所以扬州不可能是科技文明统治的城市。” 　　“当年帝都看透这一点，为了把控平衡，防止人口大爆炸引发的疫病灾荒，才会把扬州城变作人才培养的万年军区。”菲利扬详细解释。 　　“一面运送本城人出去攻打外城，当作正常战损人口，增长扬州城的死亡率。” 　　“一面，运送其他区的帝都人，进入扬州城，一遍遍的经历、锤炼，利用无止尽的二十年轮回，培育出最强攻城手，达到标准后，再允许走出扬州城。” 　　“这才是扬州城最强人才军区之名的由来啊，年轻人。” 　　话落，车厢陷入沉默。 　　信息量太大，得缓缓。 　　菲利扬又笑起来： 　　“惊讶吧？我第一次听到时也是这表情哈哈哈。” 　　“一百年前，帝都吞并扬州那一战，真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啊，宇宙海每天都是战报，那时候扬州的名声啊，跟魔鬼一样，大家都不知道时间轮回的秘密，只道这扬州人怎么百打不死呢？” 　　“我看史料说，那时扬州的外号，叫不死鸟扬州城。” 　　“四十年，将近四十年啊，宇宙海第一强帝都，才彻底吞并扬州。” 　　“要不是帝都死磕不放手，不死扬州，本该是华夏文明圈的第三强城市，威名满宇宙海。” 　　作者有话要说：　　扬州：我牛逼叭 　　酆都人：牛逼牛逼 　　哈哈哈哈哈绊倒游仙子的地方，怎么能是凡俗？（骄傲 　　【声明】：文中扬州城和三次元扬州真的只是名字一样QAQ.其他没有任何关系。我超喜欢三次元扬州的~看我强烈的求生欲 第38章 罪己？有病！ 　　黎明时分, 酆都专列抵达中立商贸城市热那亚。 　　发动机缓慢停止, 蒸汽浓雾中，酆都人整整齐齐坐在窗边，等候下车指令, 乍一看, 黑色制服乌压压拢成一片。 　　窗外是一片浓雾，热那亚气候潮湿多雨, 沉陆纪元时期是座滨海城市, 星球解体后, 有部分海洋水体被城市的磁场吸引走，成了现在肉眼可见的小海洋，环绕着热那亚陆地, 水体正在海岸线外翻涌波浪。 　　“哇——”首次打新的酆都崽子们扒着窗户使劲看。 　　“是大海哎！” 　　“和书里说的一样，真的是深蓝色的！”游仙蓁激动地直蹦。 　　一时间，窗户上爬爬摸摸的全是年轻人。 　　菲利扬“没见识的崽。” 　　“我们酆都的半山地绿洲也很漂亮啊。” 　　黄白酒举着相机拍照, “可是, 队长。” 　　“我们本来就是酆都人, 天天看, 都不稀奇啦。” 　　菲利扬嚼口香糖：“你说的有道理。” 　　“怪了, 引渡车怎么还不来？” 　　“嫌弃酆都交的车位费少吗？” 　　宋野子冷哼, 全副武装的她看起来格格不入，“看不起我们酆都吗？” 　　说完，冰山美少女拉上面罩就打算提着刀下车，游仙蓁吓得赶紧拉住她：“野子野子, 做啥子去！” 　　宋野子小脸雪白，巴掌脸被黑面罩盖的严严实实，瓮声瓮气道： 　　“让他们见识酆都，立威。” 　　“噌”一声，雪亮的刀出鞘！ 　　游仙蓁：“……” 　　“！！！” 　　好猛一女的！ 　　火锅全队心道。 　　“冷静宋野子同志！今年打新大部分参与城市都是热那亚包办接待的！”游仙蓁额头出汗，紧急解释： 　　“就！说不准人头太多，引渡车有点忙——哎你看！” 　　“来了！”说曹操曹操到，一辆闪烁红蓝灯的引渡车开了过来，滴歪滴歪叫。 　　宋野子维持拔刀没动弹，眼看着引渡车停下，酆都专列开启舱门，要上来检查了。 　　“快、快收起来收起来！”游仙蓁赶紧抓着她的手，把刀刃退回去，满脸笑容欢迎热那亚人上来检查。 　　菲利扬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抬头，挺胸，微笑。” 　　“展现我大酆都超二线城市的精神风貌。”队长亲切指导。 　　朵朵笑容在酆都人次第脸上展开，活像一帮哈批。 　　上车检查的热那亚人：“……” 　　见怪不怪，酆都人脑回路很奇葩。 　　百十个接待员身穿全套防护服，拿着探测仪来回检测专列，这节车厢菲利扬是厢长，上前交涉，笑脸相迎： 　　“这位热那亚同志，您好啊。” 　　“这，不是，怎么着，今年打新……‘严阵以待’啊？” 　　下属来回报，“列车没问题。”检测员点点头，“多谢酆都朋友体谅。” 　　“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各位——”他忽然放大声音，对车厢内几十人喊道： 　　“在热那亚城内，严禁打架斗殴赌博！” 　　“单殴不行，群殴更不行！” 　　“上到帝都，下到拜占庭，本次打新所有参与的一二三线城市，需要全部服从热那亚管理。” 　　“绝不允许流血伤亡，发生在热那亚境内！” 　　“请牢记！” 　　说完，也不管还打算套近乎的菲利扬，将身份卡拍给他，一群白衣人又轰隆隆地往回走，准备下车。 　　菲利扬一脸莫名其妙：“……” 　　“咋回事，今年热那亚人吃枪药了？” 　　“来点个人头还防传染呢？” 　　游仙蓁和芝麻包对视一眼。 　　【预感有异样吗？】 　　【说不上来，怪怪的，他们应该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什么事？】 　　【不——知道】 　　【要不，联手走一波？】 　　【欧克！】 　　检测员正要顺走道下车，一漂亮妹子忽然脚崴了一下，啪唧！摔到他身上，他下意识扶了一把，旁边一小年轻赶紧扶起来，点头哈腰道谢。 　　妹子也跟着道歉。 　　检测员：“？？？” 　　抓子？ 　　检测员一头雾水下车。 　　游仙蓁随即甩掉讪笑面具，虚咳两声，站直，芝麻包从背后掏出一团……正在剥离的空气。 　　菲利扬扬起眉毛，拉上窗帘防偷窥：“你俩在搞啥？” 　　芝麻包回答：“游仙蓁预感不太对，我俩就合作了一波。” 　　“是啊，队长你不是刚说，查点人数没必要全副武装嘛。”游仙蓁背好大包，抬抬下巴：“芝麻，什么结果？” 　　手掌中，一团空气取自刚才撞得检测员身上，剥离后，剩下一些细碎黑点。 　　火锅队：“？？？” 　　“这啥？他们刚去过啥高危区不成？” 　　芝麻包能剥离却不能肉眼鉴别，最后只能找个证物袋先装着，众人排队下车。 　　下车，潮湿的海风拥挤而来，带着淡淡的咸味，椰子树在薄雾中摇摆，海滨风情看的人心情愉悦。 　　几只小崽在前面手拉手，做采蘑菇的小姑娘，后面两个队长猜来猜去： 　　“是不是，今年来的城市有人作妖了啊？搞啥生化武器被抓包了？” 　　“别这么悲观啊队长。” 　　“不然，检测这么紧绷干啥，我们是热那亚的客人啊，来花钱的好不好，哪有这种待客之道。” 　　“……您不是也就第二次打新吗？”第一次还是偷跑的志愿者。 　　“但我上次来，他们就很恭敬客气！” 　　“要不，先看看吧，到了监控大厅，我们可以打听打听消息。” 　　热那亚是座繁华的商贸城市，处处兴旺，城中央的露天监控大厅修的高大气派，能同时容纳十万人，堪称城市地标。 　　宋野子上下打量古罗马斗兽场似的监控大厅，冷笑： 　　“呵，地标建筑？” 　　“还没北阴帝庙好看。” 　　团建小能手游仙蓁回答：“野子，咱不能用酆都的水平衡量热那亚。” 　　“欺负人是不对的。” 　　宋野子：“……”有道理噢。 　　她瘪瘪嘴不说话了。 　　大屏幕实时显示大漩涡裂缝，宇宙碎石流带着淡红色，如片片闪电，纵贯进入裂缝深处，在那里，裂缝如分娩子宫般剧烈收缩着，吞吐着混沌光芒，仔细看，数片黑色旗帜若隐若现。 　　“这是？”游仙蓁眯眼睛使劲看。 　　“实时监控。” 　　“热那亚本身的城市之心就是大磁场，调好了磁力系数，跟着大漩涡跑就行。” 　　蓝淳打量大厅内的人，分神回答。 　　芝麻包默默给他递了个本子，“副队，您用。” 　　“上道啊年轻人。”蓝淳失笑，将大厅中各色制服所代表的城市都记了一遍。 　　队友凑过来看。 　　“这个黑龙logo是那座城啊？” 　　“黄白酒你个哈批，这是长安市！” 　　“哈？我以为只有帝都才用飞龙logo的。” 　　“……长安市出祖龙时，帝都还挖地呢！” 　　“有句港句，新帝都历史短，旧帝都还是寿命与天齐的。” 　　监控大厅登记一堆拉杂事处理完，恒星都快落了。 　　酆都人大多散了，要不逛逛热那亚消费一波，要不回下榻旅店。 　　火锅队约着去吃美食，养精蓄锐。 　　星光高悬，黑天无月。 　　火锅队男生在唱走调的“十八摸”，游仙蓁不服气，开始对唱男男版的十八摸，一句比一句大声，吼的几个爷们面红耳赤。 　　本地人纷纷侧目。 　　菲利扬不甘心，撸袖子打算来一段信天游，干翻游仙蓁同志，被蓝淳果断阻止： 　　“够了队长！” 　　“太丢脸了你俩！都给我闭嘴！” 　　忽然，街角走过一队黑衣人，他们背着星光，不断拿着鞭子抽打自己的身体，鲜血淋湿了长袍，他们踉踉跄跄，说着告罪该隐神的话，喃喃低语。 　　火锅小队：“……” 　　火锅小队默默注视黑衣人远去，星光中黑影渐远。 　　“队长，你看清他们袍服的logo了吗？” 　　“看清了，三神兽。” 　　“绿蛇、黑蝙蝠、白头鹰，是该隐人。” 　　“……他们疯了吧？” 　　“没，好像是告解仪式，向该隐神祷告，忏悔自己的罪过。” 　　“？？？什么年代了，宇宙大崩溃几次了，地球都歇菜多少年了，向神忏悔？神是谁啊。” 　　“哈哈哈哈，小仙蓁，淡定，你唯物主义，我晓得。” 　　“你们有谁听清他们说什么了吗？” 　　“……” 　　“野子，我听清了。” 　　“哇，游仙蓁你耳朵好好使，要不是知道你社会主义大法好，我肯定觉得你是五感天赋者。” 　　“行了，白酒，别拍马屁了，我天生的五感好。” 　　“跑题了你。” 　　“好的好的，他们在说，什么吸血魔物？不该动摇信仰？不该贪恋美色？” 　　“……” 　　“……？？？？哈？” 　　众人一脸问号，游仙蓁也很尴尬。 　　“真的，我真的听到是这样。” 　　“放心，我英语听力还可以，而且，vampire这个词，近似词不多。” 　　“吸血鬼？你确定？” 　　“顶多是嗜血类天赋者吧。”菲利扬挠挠头发。 　　游仙蓁脸色更难看了：“天啊，宇宙间真有喝人血的天赋吗？” 　　蓝淳做出权威解释：“有的，历史上就产生在该隐市。” 　　“能够通过血液摄取，掠夺被吸食者的部分天赋能力。” 　　“很厉害，但很反社会，一个世纪前，被该隐教会诛灭了。” 　　“那——”芝麻包慢慢说，将早上的证物袋拿出来，里面是一点黑色粉末： 　　“会不会，和这东西有关系？” 　　等待新城完全诞生的过程很漫长。 　　从火锅队将夜遇该隐人这事儿上报鲁穆晨，已经过去三天了。 　　各城人马就位，监控大厅日日都是蹲点的渗透者。 　　终于，这天半夜，警报响起，完整的黑色旗帜从裂缝中浮现，第一座新城的第一道信息，现世！！ 　　“旗帜上是什么？”游仙蓁匆忙刷牙洗脸，问道，一墙之隔的走廊都是酆都人急促的脚步声。 　　宋野子皱眉：“城市名。” 　　“是个英文，茅斯城（mouse）。” 　　“哦操，为啥不是中文城呢。”游仙蓁背着包往外走，“这对我们先天不利啊。” 　　“等等，我刚想起来一件事，野子，你说，新城知道我们这帮狩猎者吗？“ 　　“我们暗搓搓监视了它们这么些天，它们如果是科技文明高阶，也完全可以反过来监视我们呀。” 　　宋野子沉默：“……” 　　“会不会，有种可怕的结果，猎人和猎物颠倒位置呢？” 　　“……” 　　“哈哈我开玩笑的。” 　　“你说的有道理，我无法反驳。” 　　“感觉到危险了吗？”游仙蓁笑嘻嘻。 　　“非常危险。”宋野子mmp。 第39章 瘟疫之城【捉虫】 　　从茅斯城冒出城头大旗, 到今天, 一个月过去了。 　　裂缝越来越大，露出的城旗也多了，现在总计数已经超过十座城市了。 　　酆都人每日换班轮守, 固定人力蹲在监控大厅。 　　大厅垂直地下便是庞大的宇宙海大漩涡, 太空高处看，热那亚像个泡着水的甜甜圈, 微小一颗, 浮在直径数百光年的大漩涡裂缝上方, 摇摇欲坠。 　　凌晨三点，监控大厅依然满满当当。 　　来的都是精锐，体能充足, 大家仪态妥帖，喝茶看报什么都有，但不约而同的是, 目光时不时扫向监控屏幕。 　　今天渗透者27小队值夜班, 菲利扬去沟通热那亚本地, 打听该隐市的情报了, 其他队友还没来, 这会儿就美少女一人守着桌子, 她打着哈欠，实际耳朵一直听着周围圆桌讨论打新期和热那亚。 　　“累了就去休息会。”菲利扬把咖啡推过来，香气浓郁。 　　游仙蓁：“……欢迎回来。” 　　咖啡都送到眼前了，休息啥？ 　　“队长, 你说，热那亚长期追踪大漩涡，对新城的属性……他们有没有独家情报？” 　　“高超的探测天赋者，应该能检测裂缝处的能力逸散波动吧。” 　　“他们当然能。”菲利扬冷笑，喝口咖啡，情绪不太对。 　　“但他们一般不说，得高价买或者利益交换。” 　　果然搞商业的都很鸡贼。 　　游仙蓁默默吐槽：“有点傻，本身热那亚只是个贸易城，攻城手数量不足，实力也不高，守着珍贵情报，那不是守着财宝，是守着地雷啊。” 　　“是啊，且看他何时翻船。”菲利扬平淡道。“真不能指望世代从商重利益的人，目光有多么长远，他们不是职业政治家。” 　　…… 　　——危险！有杀气！ 　　游仙蓁夹紧尾巴，嘬嘬嘬喝咖啡，烫嘴也不停下，片刻后才小声问：“队长，你怎么了？” 　　“刚和热那亚方面交涉套情报，被怼了吗？” 　　菲利扬抖开昨天的《热那亚日报》，微笑：“我没事啊。” 　　报纸第一页印着热那亚商务司司长和魔都外长亲切握手的照片。 　　没事就见鬼了。 　　游仙蓁干笑。 　　算了，妹崽虽然小，但脑子灵，而且这种事，瞒不住的。 　　菲利扬深呼吸几次，才低声说，“我听到了些不好的消息。” 　　“刚才，本来是想和检测员聊聊，看看该隐市是不是又爆发了嗜血天赋者大规模群聚事件了，然后，被我挂在楼外听到了别的。” 　　游仙蓁警惕地四下看看，也压低声音： 　　“什么别的？” 　　菲利扬：“像你刚说的，热那亚私藏了本次地新城情报。” 　　“他们不但没公布。” 　　“还和某些城市私下交易商谈了，我听到了一点——热那亚提供了他们提前挑选权。” 　　游仙蓁微睁眼睛：“……什么？” 　　“提前挑选是什么意思？” 　　菲利扬磨牙：“就像菜市场挑菜一样，同一批出来的十几座城市，成色不会完全一样的。” 　　“有些城市之心平平无奇，有些城市之心险象环生。” 　　“我们一二三线城市，出于自身发展方向的不同，需要补足的版块也不会一样。” 　　“此时，就需要情报的透明性，来提前预判，到底打新期打到什么城市，才算回本，什么城市才算超值——操，热那亚现在就在贩卖前期情报！” 　　“提前挑选权就是这玩意！” 　　游仙蓁听的头皮发炸：“他们疯了！” 　　“想一方做大发展自己的势力了吗？” 　　“现场群雄环伺，搞红白手这一套是找死啊！” 　　热那亚区区一座丁级城市！ 　　自身韬略不足，从事的产业和本身的磁铁之心，让这座城市诞生的天赋者，大多天赋灵通有余，强力不足，这——是不能够支撑起热那亚“great again”的。 　　菲利扬抓抓头发，有些疲惫：“我已经通报鲁所长了。” 　　“幸好，刚去热那亚市政楼没走楼梯，要不是从楼外飞上去，这话就听不见了。” 　　游仙蓁见识比不上前辈，但她脑水转，预感超神，此刻也有了失去先机的棘手感。 　　“队长，知道他们卖情报给谁了吗？” 　　“能想办法copy一份过来吗？” 　　“或者，我们直接曝光热那亚。” 　　菲利扬摇头：“不行，曝光是破釜沉舟的方法。” 　　“现在在场各城对热那亚怨气不深，你曝光了，反倒会给他们卖情报带来更多生意，说不准会陷酆都于被动。”很简单，说了，未必能取信别人。 　　“裁决真相或者假相，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全看各城是想撕破脸的人多，还是背地里和热那亚做生意的人多了。” 　　“要曝光，但时机不是现在。” 　　“周转过来的话……”菲利扬叹口气，将《热那亚日报》拍在桌面上，抬抬下巴。 　　游仙蓁盯着报纸，头皮发紧，大厅的人声在她耳旁消失，她手掌出汗：“他们，卖给了魔都？” 　　“是啊，我听得出那人的声音，魔都这次的领头人。” 　　菲利扬：“呵呵，而我们是半年前刚打脸魔都抢战利品的酆都勇士。” 　　游仙蓁无话可说。 　　作为撒加城之战的功臣之一，此刻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如果真要和魔都沟通的话，道歉什么的，我没问题。”游仙蓁态度摆的贼正。 　　菲利扬摆手：“你放心，魔都的小心眼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如果摆出大义，说是为了华夏文明圈共荣，他们说不准会无偿贡献情报。” 　　游仙蓁窒息了：“……这，情报应该不便宜吧？”无偿？Sure？ 　　菲利扬微笑：“应该是天价。” 　　“但是，谁叫魔都有钱呢，金凯子，我们酆都是娇姑娘，没钱~” 　　……跳大神会放鬼的娇姑娘吗？ 　　游仙蓁腹诽，慢半拍道：“那咱们，要先去接触魔都？” 　　“不收拾热那亚吗？这可是彻底打破公平的事情啊。” 　　“鲁所长已经去试探魔都32舰舰长了。” 　　“热那亚？收拾他很容易。”菲利扬将报纸揉成一团。 　　游仙蓁：“？” 　　菲利扬将手腕通讯器解下：“妹崽，刚说情报全靠热那亚，听着感觉我们多废柴似的。” 　　“不是的。” 　　“你看——” 　　游仙蓁点开屏幕，是茅斯城城旗的logo分析，从文化背景到印文颜料种类，甚至到城旗飘扬的方向，分析出了一堆。 　　“妈呀，缄默人是怎么从城旗朝北飘，推测出该城常年一二级风，气候湿润的？” 　　“还，看出了城市——”之心属性？游仙蓁及时闭嘴，扫了一眼茅斯城的城旗。 　　黑底白十字，正中心一只老鼠，一条长蛇缠绕在十字架上，边角还有些细碎的橄榄叶。 　　菲利扬笑道：“缄默人分析情报是专业的，酆都在文化分析方面的优势也是别的城市比不了的。”很简单，酆都的城市之心【地府】收容了宇宙海无数亡灵，亡灵的记忆编合在一起，就是最宝贵的史料，这些史料在每次根据城旗、logo等少量情报判断新城属性、风俗等情况时，优势巨大。 　　“长蛇，橄榄叶，其实这些指向性很明确了。”【1】 　　“蛇能蜕皮，代表治愈，橄榄叶是和平。”宇宙海能想起这些的城市，未必很多。 　　“茅斯城可能是医疗属性的城市之心。” 　　“虽然，我们不清楚医疗这个词在我们的文化中和他们是不是一个意思。” 　　游仙蓁：“那老鼠是？城市图腾？” 　　菲利扬：“也许。” 　　游仙蓁：“这怎么和热那亚扯上关系呢？” 　　菲利扬：“因为热那亚声称，茅斯城是座瘟疫之城，死亡之城，建议魔都放弃。” 　　游仙蓁：“？？？哈？” 　　菲利扬：“我亲耳听到，他们将蛇图腾解释成了灾厄。” 　　游仙蓁满头问号：“要真是座瘟疫之城，这城咋活下来的？而且，当时在大礼堂，鲁所长不是说，帝都开卦，说本地打新期，什么毁灭就是新生吗？和茅斯城的瘟疫有关系吗？” 　　菲利扬微笑：“这就是情报的真假难辨之处了，热那亚说的对，茅斯城是瘟疫之城，连图腾都是老鼠，沉陆纪元也确实有记载过鼠疫。” 　　“但，毁灭就是新生。” 　　“缄默人系统给出的情报论证是：茅斯城的医疗属性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也确实是医疗挽救危亡的要义。”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来到热那亚时，他们防护服全套，查验的那么紧张了。” 　　“他们担心茅斯城的瘟疫扩散到热那亚。” 　　游仙蓁脑子快速通电：“那我们，可以散播茅斯城的真假瘟疫情报。” 　　“酆都在沉陆纪元历史考证方面，是有口碑的。” 　　“这样一来，热那亚再想卖情报，就卖不动了，因为，他们没法证明茅斯城到底是治愈之城还是死亡之城。” 　　菲利扬比哈特：“聪明。” 　　他们卖情报？我们也卖，两相佐证，恶心死他们！ 　　当夜，鲁穆晨和魔都舰长恳谈。 　　一天后，监控大厅一二线城市都通过“私人渠道”知道了，热那亚和酆都都在出售打新城情报，而且，两家情报不一致——借此成功阻断情报售卖渠道，除了一二线，谁能接受热那亚的高价？ 　　热那亚光速傻眼。 　　三天后，众人拾柴火焰高，热那□□报流通受阻，利用汹涌的舆情，酆都利用十分之一不到的跳楼价，买到了原版情报，和魔都方面提供的两相作证，分别做了部署。 　　“本次打新期一共12座新城。” 　　“其中属性高危的有三座：茅斯城，青楼市，拉瓜尼牙市。” 　　“酆都将主要投放五座城市，其中茅斯城和青楼市是重点——嘿，年轻人，不要嘲笑青楼市的名字，好吗？”鲁所长在台上敲黑板。 　　“城际关系方面，我们和长安市是历来关系不错，目标城市内遇见，可以考虑合作一波，魔都这次面子上也还过得去。” 　　“新帝都，emmm，再说吧，来的是不服管的扬州城哈哈哈哈，我们不拿他们当帝都人看。” 　　“台下坐的都是第三批次同胞，请记住，大家的首要任务是【在目标城市阻击该隐人】，为后方第九、十批次的同胞攻城留下余地。同时，辅助第四批次【渗透扬州城】，为他们创造有利条件。” 　　“友情提醒，本次扬州城拖家带口，直接全城开启了星级跃迁，对，没错，他们没坐专列来，他们是坐着‘城’来的——如果后续，有同胞登陆了扬州本土，请千万小心时间节点，不要被时间轮回这一大招干翻了——缩小二十岁的话，酆都可不会给你们换尿布噢。” 　　台下哄堂大笑。 　　“明天热那亚开放大门，大家做好准备。” 　　“别被投放城市的防御系统打翻了，也别被敌城杀死了，最后清点人头时，我们要按照打新城市中实际占领面积和人数的多寡，来分摊胜利成果的。” 　　“请保证自己活着，ok？” 　　当夜，吃饱喝足，一觉到天亮。 　　次日凌晨四点，监控大厅的地板准时打开，下方庞大如巨兽的宇宙裂缝吞吐着灼热火焰，纵横亿万公里，混沌如星云。 　　十几片崭新的城旗在火中燃烧，各自被城市防御层保护着，模糊不清，稚嫩如胚胎中的婴儿。 　　按照约定，来的几十座城市，第一批各自先放五千人下去。 　　渗透者27小队荣膺抽签第一批。 　　长索几十公里，如星河长链，火锅队吊在大厅地板上，各自心脏怦怦跳，使劲咽口水，使劲抓着绳子。 　　上面有人在暴风中喊道：“朋友们，记着！” 　　“待会长索松开！各自小心，裂缝处引力不稳定，不是你瞄准哪座城市就能投放哪座城市的！” 　　“大家各自珍重，注意平衡！” 　　“摔死了吱一声啊！” 　　黄白酒紧张地腿发抖：“我靠，能不能快点，我好紧张！” 　　游仙蓁也是手发抖，“别、别紧张，咱们队都开了坐标分享，落地后可以——”话没说话，激烈的重力失衡感袭来，美少女嗷嗷嗷叫唤：“啊——妈妈咪呀酆都北阴大帝秦广王崔判救我呀啊啊啊啊啊啊——！！！” 　　长索一松，第一批十万人被齐齐扔下太空，纷乱飞舞，宛如十万朵飘萍芙蓉花，眨眼不见。 　　而下方，就是宇宙熔岩之池，生死未知之地。 第40章 树海世界 　　很难说清, “高空坠物”几十公里轰然坠地的感觉。 　　脚下就是纷乱翻涌的城市群, 靠得近了，越发看不清火焰气层中哪城是哪城。 　　太快了，冲的满眼眼泪, 什么都看不清。 　　游仙蓁抱头墩身, 一头扎进最近的城市气层。 　　蓝地黑天，空气静止, 地面上长着无数棵高大的植物, 茂盛地绿着。 　　某棵小矮子树迎来了不速之客。 　　一颗火球从天而降, 它嗷嗷嗷嗷地惨叫着，垂直劈到树杈正中央，一路轰隆隆劈叉, 一气儿到底，树叶水分充足，火倒是灭了, 火球砸汤圆似的, 从树干滚摔下来。 　　乒乒乓乓！ 　　游仙蓁“扑通”一声, 头下脚上撅腚完美落地, 防护服被“树干劈叉”划得稀烂, 整个人一头扎进树下的水潭子里。 　　咕噜噜。 　　水中锯齿鱼啃她鼻子, 游仙蓁翻身坐起来，浑身剧痛。 　　我要是个男的，刚一路□□劈叉，此刻就是太监了。 　　游仙蓁腹诽, 清点好装备，打量周围—— 　　仿佛是片雨林，却又树木笔直稀疏。 　　仿佛是片海洋，却又水量浅浅不到半腿。 　　一眼望去，绿树蓝海，美不胜收，没有光裸的陆地，浅浅的水体覆盖在每一寸土地上，到处都是几百米高的大树，看不出品种，只道一句抬头看脖子疼，巨树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如域外天堂。 　　天空是燃烧着烈火的黑色，地表宁静，毫无人声。 　　没有建筑无论是摩天大楼还是土胚房，什么都没有。 　　游仙蓁：“……” 　　她仰着脖子，看着巨树之间勾连在一起的枝叶藤蔓，心生不妙。 　　【云吃火锅小组】 　　【@一品噩梦岛肥牛：有人喘气吗！我安全落地啦！】 　　【@一品噩梦岛肥牛：@黄毛肚，白酒白酒你还活着吗！需要你的坐标支援！】 　　【@一品噩梦岛肥牛：@我有很多鸡翅膀 @汤圆不要芝麻馅 @最全菜谱 @这队好哈批我刀呢大家都在吗！】 　　无人回应。 　　游仙蓁没办法，站起来四下巡视。 　　哗啦啦，在水中跋涉，每一步都做不到悄无声息，潜行就是放屁。 　　渐渐的，眼前的树越发大了，开始有纹章出现在树干上。 　　熟悉的蛇缠十字架。 　　游仙蓁马上登陆天网系统中转站： 　　【第三批次27队成员游仙蓁登陆茅斯城】 　　【前期侦查中】 　　底下瞬间刷起来几百个回复，目标投放的五座城市，酆都人全部覆盖。 　　开启群共享坐标，游仙蓁看着自己方圆三公里内的空白带，陷入了沉默。 　　淦。 　　【三批次27队游仙蓁周围三公里无应援】 　　【先执行侦查任务】 　　在水中走了很久，不见人影。 　　恒星升起，爬到中天，游仙蓁计算时间，写下情报笔记： 　　【涉水五小时，地表没有任何民众踪迹】 　　【水体覆盖全部地表，有鱼和水鼠，少量水草】 　　【合理判断茅斯城生活方式为——】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上百米高的巨树，一字一句道： 　　【——树上穴居】 　　【建议启用吊索】 　　【小心高空袭击】 　　发完这一句，游仙蓁从背包中掏出捕捉枪，一发射出，击中十几米高的树枝，她拉紧绳子一脚蹬上树干，离开水中。 　　哗啦一声，水面荡开波纹，一只水鼠抬头望着酆都人远去的身影。 　　热那亚监控大厅。 　　连续十小时不间断地投放，酆都人十批次全部投放完毕。 　　鲁穆晨核算命中率，百分之八十左右，可以接受的比例。 　　天网中转站推送了一条情报： 　　【茅斯城经392人核验，地表人迹稀少，属于树生穴居人类】 　　【文明程度：整体一阶中期，部分聚落达到二阶】 　　【文明种类：科技文明】 　　【目前深入聚落人数为10345人】 　　鲁穆晨读完，身边热那亚裁决官就来贱兮兮的要情报了： 　　“鲁所长，为保持公平公开，所有登陆人数情报要公开在监控大厅。” 　　鲁穆晨面无表情：“今年热那亚幺蛾子很多啊。” 　　裁决官微笑：“一切为了最后的公平与胜利。” 　　监控屏幕上已经写上了几座强城的登陆人数，酆都的人数随后补上。 　　鲁穆晨眯起眼睛。 　　他注意到，茅斯城中，目前登陆人数最多的城市是该隐市。 　　他想了想，输入消息： 　　【来源：缄默人鲁穆晨】 　　【茅斯城初始情报显示，该隐市成功登陆人数目前达到两万人】 　　【负责狙击该隐市的第三批次攻城手，就地响应】 　　底下评论区瞬间刷起来回复： 　　【收到，鲁所长辛苦！】 　　【盯梢是个累人活，老大记得帮我们卡卡扬州城哈】 　　【顶楼上，我还等着冲上扬州城本土，给游统领报仇呢！】 　　【来源：缄默人鲁穆晨】 　　【就你们屁话多】 　　【小心该隐人，他们城近十年信仰根基动摇，冒出了很多邪佞天赋者】 　　【紧急关头，保命要紧同胞们】 　　【打新期还有下一次，酆都培养你们不容易啊】 　　茅斯城，树上世界。 　　远处灯火熊熊，俨然就是茅斯人的一处集聚地，或者，看面积，叫树村比较合适。 　　眼前，一群黑衣人结伴，在树上窜行，他们戴着兜帽拿着铁鞭，集群而动。游仙蓁就在他们头上一米的树网中，借助婆娑树影遮挡身形，大气不敢喘。 　　黑暗中，美少女默默开启天赋，收拢心音。 　　结果—— 　　她听到了十几道念经声，整齐划一，念得正是该隐教义。 　　“我主仁慈，庇佑万民。” 　　“信我者生，非我者厄。” 　　妥妥的该隐人。 　　游仙蓁：“……” 　　忽然发现这招可以有效躲避心音窃听。 　　山水有相逢啊。 　　前几天刚举报该隐市搞血腥祭祀，今天就能遇上一帮。 　　通讯器提示鲁所长发言。 　　游仙蓁看完，叹口气。 　　虽然很感动，但是不敢动。敌众我寡，乱动不是找死吗。 　　她早该想到的，树下海洋荡漾，老鼠大鱼成群，那人类就该在树上，数百米高的巨树树冠缠绕在一起，盘结成网，聪明的茅斯人直接因地制宜，接触树网修筑城市交通，在树干上挖洞筑巢，休养生息，生活需要的食物和水也可以直接用巨树的果实等取代。 　　这片浩大树海，就是一方世界。 　　但为什么不走下树生活呢？ 　　明明下面水草丰茂，土地肥沃。 　　游仙蓁暂时想不通。 　　她决定跟踪该隐人，伺机窃取胜利果实。 　　一打该隐人行动迅捷，训练有素，领队拉瓦尼一声令下，几人停在树村边缘，远距离窥测。 　　游仙蓁暗搓搓甩绳子跟在身后，黑暗中露出一双发光的眼睛。 　　树村冒着股股蒸汽，钢铁碰撞声传来，人声鼎沸，像个超大型五金店，该隐人动用侦查天赋，一条条开始记录。 　　“呼吸声7321道，小型聚落。” 　　“没有天赋波动，普通人。” 　　“蒸汽动力驱动，一阶文明。” 　　领队拉瓦尼一一点头。 　　游仙蓁听得激动了，在后面暗搓搓得使劲记。 　　卧槽，刀尖上跳舞偷情报的感觉，真鸡儿刺激！ 　　该隐人的侦查天赋牛逼啊！ 　　“可以启动祈祷阵。”最终，这队该隐人做下结论。 　　背后游仙蓁啃笔：“……” 　　祈祷阵是什么？ 　　怎么啥东西掺和上信仰后，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然后，她看着该隐人齐齐跪下，祷告一声： 　　“愿万民皈依我主。” 　　“愿我主光照宇宙。” 　　游仙蓁：想美事儿呢，管亡魂的是我大地府，不是你家该隐神。 　　话落，血红色的光网化作蝙蝠，从该隐人手中飞走，在树丛中跳跃，飞进了茅斯树村。 　　？？？ 　　么子？？？ 　　游仙蓁：“……” 　　一瞬间，脑海中警铃大作，激烈的不详感像上涌的气血，冲的游仙蓁头脑发昏，她赶紧深呼吸，掐一把脉搏。 　　什么情况？ 　　游仙蓁赶紧把情报写进天网系统，不管怎么说，先把渗透该隐的实况传递出去—— 　　然而，不等她仔细分析厄运感从何而来，忽然，通讯器跳出了一个语音提醒： 　　“嗷嗷嗷嗷肥牛肥牛我是毛肚！” 　　“我还活着啊我！” 　　这声音严肃又活泼，充分表达了求生的喜悦，回荡在安静的树海间。 　　跪着的该隐人和藏着的酆都人，同时僵立当场。 　　游仙蓁：“……” 　　啊啊啊啊啊啊！！！我去你妈啊黄白酒！ 　　暴！露了！ 　　草他妈这简直不知道刚才的预感到底是这事儿还是血红蝙蝠啦嗷嗷嗷嗷！ 　　该隐人齐刷刷抬起头，领队拉瓦尼双眼猩红。 　　恐惧席卷全身，游仙蓁用出生平最快的速度扔出弹簧绳，挂上树枝就窜啊！昏黑的树叶在身旁快速倒退，她此刻只恨为何没有返祖现象，为啥自己不是只母猴子！ 　　身后，簌簌的飞行声传来，余光一看，该隐人张开袍服，如振翅的蝙蝠缀在身后，黑夜中眼放红光。 　　爆炸在身后响起。 　　游仙蓁浑身肾上腺素加速分泌，使劲在树海中窜啊！一面嗷嗷回头求饶： 　　“大佬们！都是同行！给个面子啊！” 　　该隐人嘶嘶道：“没有面子！” 　　“攻城手职责所在啊！” 　　“速速停下！” 　　“卧槽你们该隐人有毛病啊！我又对你们构不成威胁！” 　　“见者死！” 　　“脑壳有屎吧！打新期又不是挖你家祖坟了！” 　　“……” 　　“我火线入教能换条狗命吗？” 　　“不能！” 　　“凸(艹皿艹 )老娘跟你们拼了！” 　　树海下方，好不容易汇合的黄白酒和芝麻包忽然听到头顶一阵响动，抬头一看，树影间一人前头乱窜狂奔，高声念着该隐教义，贼溜，后面一群大蝙蝠紧追不舍。 　　两拨人呼啸而去。 　　黄白酒、芝麻包：“……” 　　“你看刚才那人，像不像游仙蓁？” 　　“有点。” 　　“她咋乱背该隐教义啊？” 　　“可能，入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游仙蓁：麻蛋！入你妈的教救命啊！ 　　啦啦啦啦啦！！预收《我又十八岁了》求收藏呀呀呀呀~~~约嘛约嘛~~ 第41章 神学洗脑 　　第一次, 游仙蓁痛彻心扉地忏悔, 为什么不多练练攀岩，为什么类人猿进化选择了走下树木。 　　事到临头，根本窜不动。 　　身后该隐人越追越紧, 隐约的嘶嘶声传来, 像嗜血动物的呼吸。 　　麻蛋！ 　　游仙蓁脖颈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心念一句老娘干了你们随意，随即落在就近树干上, 头顶没有月亮, 林间愈发黑暗, 她将镭射枪背在身后，冷静面对该隐人： 　　“可以沟通一下吗？” 　　拉瓦尼最先停下：“不行。” 　　游仙蓁：“……” 　　“我并不是敌人，虽然不是一城, 但，我所在的分队职责并非攻占茅斯城。”是的，酆都第三批次的首要任务是：【阻击该隐人, 方便后续同胞占领茅斯城】, 不是直接攻城, 而是给对手搞破坏。 　　“所以, 各位大可不必如此穷追不舍。” 　　“我们的目标不一致。” 　　我的目标, 是给你们使绊子。游仙蓁默默将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领队拉瓦尼面容苍白, 高鼻深目，轻笑起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像只血红色的魔物，他不答反问： 　　“我好像知道你。”他舔舔牙齿, “你长得很像的酆都的守夜人。” 　　游仙蓁：“……” 　　可不是吗，从小到大，多的是人觉得我像女装游仙子。 　　“可能，巧了吧。”她含糊回答。 　　拉瓦尼脸上全然没了方才跪地诵经的神圣高贵，笑起来的样子，像个轻浮浪荡的吸血鬼，两相对比，更可怕了： 　　“不巧，不巧。” 　　“游仙蓁，对吧？希望我没记错名字。” 　　“当年攻打拜占庭，我可是守夜人的手下败将，记到现在呢。” 　　游仙蓁：“……您记性真好。” 　　“客气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让我火线入教吗？” 　　“你看起来不是个虔诚的教徒。” 　　“我背书很灵的，做祷告一定快。” 　　“心不诚不灵。” 　　“或者，能让我明白，究竟是什么让我非死不可呢？”游仙蓁静静地问，余光打量下方树海。 　　树干交错，鲜有漏洞，从这里跳下去，估计能大头朝下，直插五百米距离做个倒栽葱。 　　拉瓦尼笑容扩大：“不能。” 　　“看了不该看的，过去就好，神会庇佑你的归途。” 　　“愿您来世做个虔诚的该隐教徒。” 　　游仙蓁：“……” 　　活体该隐教带孝子。 　　“好吧，你逼我的。”她小声吸口气，猛地从包里掏出一支……大声公。 　　拉瓦尼：“？？？” 　　刚才一路狂奔窜跳，此刻一伙人已经冲到了树村边缘，游仙蓁大义凛然，满脸写着“我刀呢草妈个鸡大家一起死吧！”，然后，深吸口气，对准树村的灯火，声若巨雷： 　　“茅斯的同志们！该隐人来了——！” 　　“该隐他们不做人啦！” 　　“往村里放了巫术就跑了！” 　　“救命啊救命啊！万恶的该隐教带孝子来攻城略地啦——！” 　　“英雄的茅斯人民，站起来！” 　　酆都产大声公质量冠绝宇宙海，声波回荡在漆黑树海间，很远，很远。 　　该隐人：“……” 　　拉瓦尼：“……” 　　下一秒，树村的灯火骤然变亮！轰隆隆的人声响起来了！乱糟糟的脚步声踏起来了！茅斯人的怒火即将席卷而来！ 　　游仙蓁叉腰一笑：“我死没问题啊！” 　　“大家一起啊！别害羞啊！” 　　话落，趁人没回神，她果断一发烟雾枪，白雾炸开，游仙蓁朝着脚下树洞就跳了下去—— 　　树网攀结，她也不知道一路追踪过来，现在距离树根有多远，但，该隐人能飞啊，往上窜就是和一帮蝙蝠抢制空权，我他妈傻吗我？还是往下跑吧。 　　树叶在两侧快速上升，剐蹭地脸颊流血，黑暗中看不清距离，游仙蓁凭着感觉揪出一根……队长的羽毛！ 　　不知在哪儿的菲利扬：“……” 　　忽然感觉翅膀秃了那块有点疼。 　　砰！ 　　浮力席卷全身，游仙蓁完美地利用飞翔力，把自己卡在了两根树杈之间，吨吨吨，吨的屁股疼，动弹不得。 　　游仙蓁：“……” 　　淦！ 　　她面条似的挂在树上。 　　弱小、可怜、又无助。 　　姿势太难受，没法掏工具砍树，游仙蓁豁出去了，开始用牙啃。 　　三分钟后—— 　　树干粗细依旧，游仙女磨得牙疼。 　　五分钟后—— 　　“别啃了。”清冷女声传来。 　　一记冷刀，砍断了卡腚的树枝，宋野子冰冷漂亮的面孔从黑暗中浮现。 　　游仙蓁嘤嘤嘤：“野子你来救我了！” 　　宋野子嫌弃地推开她：“你的群坐标开了好几小时了，我再找不到人，是蠢吗？” 　　这话扫射面积有点大。 　　游仙蓁查看坐标，“芝麻和白酒也离我很近？” 　　宋野子嘴唇动了动：“刚才就是他俩让我先来救人的。” 　　“一个分解一个瞬移，都不能打。” 　　游仙蓁狗腿地给小姐姐擦刀：“野子最厉害啦！” 　　宋野子哼一声，嘴角不明显地勾了勾。 　　“走了，蠢蛋。” 　　两人挂绳索在树网间腾挪，游仙蓁时不时低头看看下方，刚跳下来的距离不小，现在依稀能看清树根水面了。 　　水面很躁动，水平面似乎也在上升，但天色太黑，看不清晰，只觉得，白天看到的水生动物好像在跃跃欲试，往上窜似的。 　　宋野子荡过来：“你在看什么？” 　　游仙蓁蹙眉：“你看，水面上是不是老鼠和鱼都很，躁动？” 　　宋野子不以为然：“不然呢？白天是人类的世界，晚上还不许动物活动吗？” 　　游仙蓁：“有道理噢。” 　　“野子，几点了？” 　　“八点多一刻。” 　　“怪不得天黑了。” 　　“该隐人为什么追杀你？” 　　“我觉得，可能是我偷窥到了他们搞小动作。” 　　“什么？” 　　“野子，你听说过祈祷阵吗？” 　　“不知道，我只听说过咱们酆都的招魂阵。” 　　“是啊，祈祷就祈祷，阵是什么意思？” 　　“别铺垫了，有屁快放。” 　　“咱们跟踪该隐人进树村吧！看看究竟~” 　　“……你胆子真大，明知道该隐疑似藏匿嗜血天赋者还乱来？” 　　“害，这种事，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很快，芝麻包和黄白酒赶来，一见面，黄白酒就被摁住暴揍一顿。 　　“我刚才暴露被围剿都是你这条死毛肚害的！”游仙蓁义愤填膺。 　　黄白酒惨叫：“嗷嗷我也不知道嘛！” 　　“语音都给我关了！” 　　“是是是大佬！” 　　“靠，我差点就监听到该隐的机密情报啦气死我了！” 　　“啥机密情报？” 　　游仙蓁快速叙述一遍，同时把发到天网系统的消息给几人看，却发现，这条消息下面，百科全书蓝淳做了解释： 　　【来源：天网现役蓝淳】 　　【祈祷阵不知道，但我知道该隐教因为神教信仰缘故，有很多信仰相关的天赋者，比如该隐特产天赋：【神学洗脑】，也出过不少常理无法理解的事情。】 　　【小仙蓁，相关数据打包发给你了】 　　【我和队长已经回合，你们先自己小心】 　　游仙蓁赶紧把数据包下载，复制给队友。 　　“大家都看看，以防不测。” 　　“我和该隐那个叫拉瓦尼的领队一共没说几句话，都被吓到了。” 　　“太神叨了，他们的宗教给我感觉，没有丝毫世俗化的倾向，反倒非常……古老。” 　　黄白酒慢半拍：“世俗化是什么意思？” 　　游仙蓁：“算是，宗教脱离神学外衣，走入正常宇宙生活的意思吧。” 　　“那该隐教很不世俗吗？” 　　“反正我是没见过喊□□字还非得跪下的。” 　　“这么凶猛？” 　　“是啊，刚才我看他们投放祈祷阵时，都是跪着喊该隐神的。” 　　芝麻包看完数据包，缓缓道：“他们的文化起源真乱。” 　　“咱们酆都这边考证沉陆纪元，说该隐在很久之前，是一个叫基督教的宗教中所有恶人的祖先，怎么到了该隐市这儿，成了全能/神的感觉了？” 　　游仙蓁也吐槽：“是啊，我出城之前查资料，缄默人记载的是，基督教的□□是耶和华，才不是该隐噢。” 　　“咱们也不是没和该隐市的人说过这事——” 　　“——差点没被打死。” 　　宋野子冷冰冰：“你们是想说，宇宙海榜眼是邪/教起家？” 　　众人：“……” 　　“天气不错啊哈哈” 　　“是啊，今晚阳光很棒。” 　　“闹呢，现在的恒星又不是太阳……” 　　宋野子：“……” 　　四人很快从地层树海中靠近茅斯人聚落点。 　　树村不大，烛火通明，十几棵大树盘绕成了一个小广场，被俘虏的该隐人跪在当中，周围人明火执仗，怒目严肃，树影斑驳间站着几个……高达？ 　　火锅队员：“……” 　　“那是机械人吗？” 　　“不是，热那亚的情报中有提到，茅斯人是一阶文明中期，蒸汽动能驱动，能做机甲。” 　　“可是，机甲对该隐人的宗教天赋，没用啊。” 　　“唉，是啊。” 　　树村村长一脚踢在拉瓦尼背上，拉瓦尼巍然不动，其他该隐人乍看毫发未损，好像不战而降了似的，距离太远，只能隐约听到一些话。 　　“败了？不，愚者……你们还差得远……” 　　“迎接神的爱意吧。” 　　“……众生皆苦，信我者生……” 　　“非我者厄！” 　　“愚者，不配与智者交谈……” 　　一阵安静，火锅队眼看着茅斯人对拉瓦尼拳打脚踢，场面残忍。 　　游仙蓁四处看，找不到当时投放的血红蝙蝠。 　　“非我者厄。”宋野子皱眉，“好恶毒的话。” 　　芝麻包低声回答：“一神教，没办法，扩张性强。” 　　“游仙蓁，你找什么呢？” 　　“找祈祷阵。” 　　“怪了，该隐人不弱吧，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俘虏了？” 　　“你在暗示什么？” 　　“没暗示啦，就是预感……不太好，快快快，帮我看看，村里有没有血红色的蝙蝠？” 　　“哪儿有啊，蝙蝠不都是黑色的吗？” 　　“我也是说啊，但那个祈祷阵真的是红色蝙蝠，好大一只，有半人高呢信我啊兄弟！” 　　“……我好像看到了。”芝麻包眉头皱的死紧，“但，好像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游仙蓁凑过来：“哪儿呢哪儿呢？” 　　芝麻包指着树村中央，那片潮湿的地面，“你看，没被烛火照亮的地方，地面的图案是不是你说的红蝙蝠？” 　　树网中央，一只硕大的红色蝙蝠图样正缓缓扩大，直径超过二十米，鲜血般沁润树叶。 　　游仙蓁：“……” 　　游仙蓁吓了一跳：“咋这么大了！” 　　芝麻包神色凝重：“看起来，真是个阵法。” 　　游仙蓁想了想，拍张照上传天网系统： 　　【祈祷阵原型】 　　没成想，底下立刻有前辈跟上发言，内容惊悚恐怖： 　　【走远点！快！】 　　【阵法扩大小心别被包进去了！】 　　【快离开原地！别看热闹了！】 　　【该隐市的变态神通很多！】 　　游仙蓁：“……” 　　“要不，我们先——”美少女握握拳头，不知何时，手掌全是汗水，“——先退远点？”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话音未落，树网中央的拉瓦尼忽然站了起来，满身绳索没起到一点束缚作用，他张开手，头颅仰天，同行的该隐人顿时齐刷刷跪地，手指交叉放进嘴里。 　　朦胧星光洒下来，拉瓦尼完美的躯体披着黑袍，像是献祭者一般圣洁美好。 　　他张开嘴，露出牙齿，骤然爆发吼叫： 　　“愚民！” 　　“聆听该隐神的福音吧！”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树叶也停止晃动。 　　血光从蝙蝠图案中成片爆发而出，形成数十米高的鲜血喷泉，覆盖了温润的绿色植物，粘稠滚烫的血液果冻般荡漾在地面上，场中所有茅斯人避之不及，被层层叠叠地埋住，口鼻眼俱封，血浆疯了似地从一切孔道涌进身体，直到变成一段活人血灌肠。 　　没有惨叫声，一切都是那么邪佞美丽，血浆拥有着世上最美的红色。 　　火锅队呆在原地，游仙蓁急中生智，揪出一把翅羽砸在队友身上，几人瞬间被浮力托起，错开了奔涌而来的血潮，她攀着树，飞快拉着几人往上跑。 　　希望十分钟的飞行时间能闯出树海！ 　　游仙蓁默念，心跳如乱麻，她回头望了一眼被血海覆盖的树村，咬咬牙，加快速度。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血腥味跟着风追来。 　　游仙蓁瞄着树影间的北极星，拼命往上闯。 　　七分钟后，四人在茂盛的树冠顶上喘气，各个脚掌发抖。 　　“妈呀，祭、祭祀吗？”黄白酒浑身颤。 　　“不知道，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游仙蓁闭上眼睛，揉着膝盖。 　　“毫无世俗化，该隐人的攻击方式，超乎想象。”芝麻包摇头，脸色发白，但他神色坚定： 　　“那蝙蝠不对劲。” 　　“会不会和嗜血天赋有关系？” 　　游仙蓁松口气，“不知道，感觉不像。” 　　宋野子体能非常优越，她比芝麻包缓过来还快：“要再下去探查吗？” 　　没人说话。 　　游仙蓁左右看看：“芝麻，你的分解天赋能分析那些血浆吗？” 　　芝麻包点头：“可以，至少可以分析出来其中有没有天赋作用。” 　　游仙蓁：“那我们就下去一趟吧，眼下，目睹这一切的只有我们几个。” 　　“机会难得，这是第一手资料啊。” 　　“不同意的举手。” 　　一阵安静。 　　无人举手。 　　游仙蓁背好包：“好，白酒，在这里留下回返坐标，方便逃生。” 　　她将剩下的羽毛分成四份，每人一份： 　　“这是我之前剩下队长的翅羽，关键时刻保命用。” 　　“好了，我们下去。” 　　二十分钟后，半飞半爬，几人悄么声地原路返回，树海依然安宁，不见丝毫血浪滔天的模样，只余空气中浓稠的血腥气。 　　火锅队：“？？？” 　　大家想了千百种，可能遇见的情况，杀红眼的茅斯人，神鬼莫测的该隐人，各种各种，却唯独没想到眼前这一幕—— 　　星光树海间，拉瓦尼一身伤痕，站在最前方，领着后方几千人朝拜。 　　刚还恨到咬牙切齿的茅斯人此刻温顺异常，对着遥远的星球，弯腰屈膝，将头颅贴在地上，满身血污，神色恭敬。 　　拉瓦尼大声念着教义，茅斯人句句跟随，高声歌颂着该隐神。 　　“愿万民皈依我主。” 　　“愿我主光照宇宙。” 　　话落，齐齐一拜，数千人磕头像一群卑微的黑蚂蚁。 　　火锅队四人呆在树林间，久久没动弹。 　　良久，有人小声问： 　　“刚才，我们看到的激烈对抗，甚至酷刑，都是假的吗？” 　　“不是。” 　　“那这是？” 　　“这是——”游仙蓁深吸一口气，寒气如芒深深刺入背脊，冻到她脑浆发抖： 　　“——他们被洗脑了。” 　　“全新的该隐教徒。” 　　“不战而屈人之兵，好手段啊，如此一来，茅斯城唾手可得。” 第42章 我们是脊梁【补声明】 　　【来源：鬼城军团现役游仙蓁】 　　【现已发现该隐市存在大范围神学洗脑天赋, 外化形态为血红蝙蝠, 不确定是否存在其他形态，见者立刻躲避！望周知！！！】 　　“发完了吗？”宋野子低声问，缓缓拔刀。 　　游仙蓁点头, “我们尽力了, 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芝麻包黄白酒趴在草丛中监控树村的动静，越看脸色越差。此时, 茅斯人已经被带领着做完了三轮大朝拜, 脑门都是磕头磕出来的鲜血, 他们却浑然不觉。 　　“阎王爷啊，洗脑功力非凡，你能看出茅斯人脸上一丁点的……挣扎吗？” 　　“不能, 他们跪下容易的好像膝盖不是自己的一样。” 　　“太可怕了。”黄白酒脸色发白。 　　树村中朝拜完毕，拉瓦尼吩咐几句，散场, 树海归于平静, 该隐人夜宿此地。 　　火锅队临时召开四人组会。 　　“接下来怎么办？” 　　“得找证据, 曝光该隐市。” 　　“怎么说？” 　　“这是比嗜血天赋更反/社会的做法, 简直是生化入侵, 头顶上热那亚的各城代表, 绝不会同意这种做法的。”游仙蓁思路清晰。 　　其他三人没说话。 　　“传教不是这么传的，信仰也不是如此诞生的。” 　　“被天赋统治，跪拜神灵，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他们越扩大, 越损害我们其他各城的利益。” 　　游仙蓁低声道。 　　片刻沉默，芝麻包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这是你常看的那本宝书上的话吗？” 　　“博爱红专？” 　　游仙蓁：“……和书有什么关系？” 　　“担心各城？不如想想眼下吧。我们四人资历都浅，对敌经验更多是靠随机应变。” 　　“我知道，但这件事，我们是第一发现人，责任天生就该背负起来。” 　　“但形势比人强，打不过啊，能找什么证据？” 　　“你想撤退？” 　　“不然呢？该隐人一只蝙蝠就策反了一两千人，换我们，要打多久？” 　　“……” 　　“游仙蓁，这话不是我嫉妒你或者否认你的能力，而是——你想想去年的撒加城，人心齐的时候，多有难攻破？眼下的该隐和被神学化的茅斯人，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心齐？”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有些事看见了，不能当没看见。”游仙蓁垂下眼睛。 　　芝麻包：“……” 　　又来了，又来了。 　　简直一秒梦回撒加城下拦截攻城舰现场，游仙蓁还是那个游仙蓁，半年磨炼，她一点没变。 　　实心伟光正，刚的一批。 　　“你不逞英雄会死是吗？” 　　“茅斯人是你爹妈吗？” 　　这话说得，游仙蓁父母早没了啊！ 　　吓得黄白酒赶紧推他一把，被芝麻包甩开。 　　游仙蓁没生气：“我确实有些怜悯被宗教天赋蒙蔽的茅斯人。” 　　“但更多的，是因为——第三批次的任务是什么？是在目标城市阻击该隐人。” 　　“这是我们的任务，眼下明知道他们身怀绝技，甚至有可能造成洗脑扩散——现在走，我不赞成。”游仙蓁坚定说。 　　芝麻包生气了，“我没说撒手不管，但硬碰硬不合适！我们已经通传消息了，你还想怎样？” 　　“老人头多得是，此刻不是你一个新兵蛋冒头的时候！” 　　“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呢。” 　　游仙蓁将通讯器收了起来，似笑非笑：“芝麻，你已经是鬼城军团现役了。” 　　“还想找谁来当‘高个子’呢？” 　　“我们就是酆都人的脊梁。” 　　围观吵架的剩下倆崽：“……” 　　宋野子难得嘴角动动，“他俩一直这样吗？” 　　黄白酒尴尬道：“之前是，但，有段时间没吵架了，我还以为他俩……害，看来观念不一致的事情，得慢慢纠正。” 　　宋野子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你很聪明啊。” 　　黄白酒：“……我是胆小，我不是傻。” 　　游仙蓁的大义完全反驳不动，芝麻包气笑了：“行啊，也不知道当初撒加城里，面对东风小队那种强敌，撒腿就跑的人是谁。” 　　游仙蓁：“………”淦，骂人不揭短啊。 　　“是我。”她神色如常。 　　“那是因为知道是老乡，所以我才跑的。”不然呢，真打起来吗？ 　　芝麻包：“……” 　　说的真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一阵憋气，没人说话。 　　“打住。”宋野子冷淡开口，“我不赞成逃跑，一来太怂，二来我是为了战功来的，没战功，我不走。” 　　“所以，游仙蓁，说说你的计划。” 　　芝麻包：“……”好气哦。 　　游仙蓁一听有人支持她，立刻眉飞色舞，冲芝麻包眨眼：你看，野子支持我，略略略！ 　　芝麻包：“…….”挖槽。 　　芝麻包觉得自己要气死了。 　　这姓游的，永远都有本事把贼严肃的话题拨弄到哈批无赖的领域，然后用她丰富的骂战经验，打败你——这是置气眨眼的小问题吗？ 　　这是观念甚至涉及生死哎！ 　　她竟然靠挤挤眼哄弄过去，个沙雕——卧槽，她还冲我挤眼？！还抖眉毛？ 　　…… 　　日了日了。 　　帮我盖好棺材板吧，已经气死了。 　　游仙蓁眨巴眼睛：“刚才芝麻太生气了，话赶话，而我也很想申明观点，就——” 　　“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兄嘚们。” 　　“大蝙蝠没炸开前，那几个高达——额，就是机甲里面，是有人的。” 　　仨崽：“？？？？” 　　“什么人？” 　　游仙蓁抿嘴：“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时咱们偷看拉瓦尼洗脑式传教——那几个机甲，里面是有灯光的，你们可能太紧张了，没注意。” 　　仨崽：“你难道不紧张？？” 　　游仙蓁得意地挺起小胸脯：“在下噩梦岛人，什么血腥可怖的梦境没见过？” 　　“洗脑式传教虽然可怕，但——在下的承受底线是黑洞——该隐人还差得远。” 　　仨崽：“……” 　　可把你牛逼坏了哎呦。 　　宋野子接话：“你是想，找找人证？” 　　“用茅斯人的本城人？” 　　游仙蓁点头，神色变得凝重：“是的，说服咱们酆都人，只需要天网发消息就行。” 　　“但如果曝光该隐市联合制裁他，就需要其他城的携手。” 　　“说服大城，就……得有实打实的证据。” 　　“我之前发了照片在天网里，但不够，那只是血红蝙蝠的静态。” 　　宋野子思考几秒，点头，没再说什么。 　　黄白酒永远是慢半拍的白酒：“等等，机甲亮灯，然后呢？我有点没跟上。” 　　宋野子：“……” 　　“刚还夸你聪明呢。” 　　芝麻包翻眼睛：“亮灯就说明事发时，里面有茅斯人启动机甲。” 　　“刚才血潮爆发，地上的全都扑街了。” 　　“机甲壳子里面的人却不一定——高达虽然不能和宗教天赋对打，但金属能隔绝一些血浆啊。” 　　“说不准有没变成憨批的茅斯人。” 　　黄白酒哦一声，“那我们去看看？” 　　“同意。” 　　“慢着，”游仙蓁提醒，“白酒，留个坐标，就在这儿。” 　　“你天赋特殊，要养成随时留回返坐标的习惯。” 　　酆都主城，市政公寓【阎王庙】。 　　苏盐刚给孟市长汇报完工作，就听到搁在一旁的通讯器滴滴响了起来。 　　孟秦先看了一眼，没动弹。 　　然而，一瞬间暴露的情绪能逃过别人的窥视，却逃不过苏审判长的火眼金睛。 　　苏盐：“噢噢噢，市长，我看到你的【贪婪】冒头了哦。” 　　孟市长：“……” 　　苏盐：“别害羞啊，我的眼睛能看见七宗罪，说你是你就是，”她脸皮贼厚地问： 　　“嘿嘿，谁啊。” 　　孟市长：“你小姑子。” 　　……这弯拐的真叫一个山路十八道。 　　苏盐一顿，“谁？” 　　“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孟秦先笑起来，没替游仙子未竟的暗恋多做解释，拿起通讯器。 　　【来源：孟游仙蓁】 　　【市长！大事不好！】 　　【该隐人搞小动作，他们开始搞批量洗脑了！叫祈祷阵！】 　　【我刚亲眼看见的！祈祷阵所到之处，一千多人一刻钟就改信该隐教了！磕头磕的砰砰响！】 　　【这样下去，什么城市都会臣服在他们脚下啊！】 　　孟秦先眯起眼睛，神色未动。 　　苏盐又开始起哄了： 　　“噢噢噢秦先，我又看到你的【愤怒】冒头了！克制啊市长！” 　　“到底谁啊？” 　　一分钟后，游仙蓁收到回复： 　　【来源：干哥哥.宇宙海顶级大佬.酆都英豪孟秦先】 　　【第一，消息原版上报鲁穆晨】 　　【第二，想想自己的天赋叫什么？看穿一切虚妄的社会主义不会惧怕邪/教】 　　【第三，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市长，孟游仙蓁。】 第43章 死亡就是新生 　　茅斯城, 外围, 树海世界。 　　小树村的广场上一共四具机甲，被蝙蝠血潮泼的血呼啦啦一片，跟被毒药腐蚀了似的, 时不时电流爆炸, 火锅小队挨个爬上去撬开面罩，被电了好几次。 　　“咱们都记下来, 说, 该隐的洗脑神通有一定的腐蚀性。”游仙蓁作为侦查员, 顶在最上面，被电的头上呆毛都炸开了，像朵盛开的蒲公英, 晃啊晃。 　　下面三人抬头看游蒲公英：“……噗！” 　　第一具，撬不开，放弃。 　　第二具, 面罩已经碎了, 里面空无一人, 放弃。 　　第三具, 撬开后, 人已经没气了, 放弃。 　　第四具，火锅队累成狗，终于在机甲内挖出了一个青年人，昏迷不醒, 试了试鼻息，游仙蓁点头： 　　“喘气的，来来来，拖下去。” 　　四人吭哧吭哧把人从十几米高的机甲仓里拖下来，期间夹杂各种把受害人脑壳摔得砰砰响和—— 　　“卧槽你轻点！这丫头发给你拽秃了！” 　　“秃就秃，他醒不过啦。” 　　五分钟后，几人成功将受害人摊平，晾在小广场上，受害人脑壳惨遭□□，头发被拽秃了一大片。 　　“累死我了，这人咋这么沉的。” 　　“昏迷的人比清醒的人要沉，因为没有自主意识。” 　　“别掉书袋了，赶紧，怎么弄醒他？” 　　“来来来，看我社会主义的铁拳。” 　　游仙蓁鲤鱼打挺窜起来，呸呸两口，搓搓手，抡圆了巴掌，就要呼下去。 　　芝麻包紧跟着跳起来：“能让你打啊！” 　　你手劲大谁不知道啊！ 　　万一打死了咋整？ 　　游仙蓁仔细打量昏迷的茅斯人：“还有点小帅。” 　　“慢着——他的脸？你们来看！” 　　几人凑过来。 　　暗淡星光下，茅斯人脸色一半苍白一半带着干涸的血色，显然是在机甲仓中被渗漏的血浆泼中了。 　　“这、这算是被宗教天赋洗脑了，还是不算呢？” 　　“不知道。” 　　“他脸上确实，哎，被污染了。” 　　“唯一的希望了，打醒他！” 　　游仙蓁说完，抡起拳头。 　　啪一声！ 　　小帅哥被打的脸歪了过去。 　　哎，打红了，有点好看。 　　宋野子心中凉凉道，“没醒，接着打。” 　　“好嘞！”游仙蓁呸呸两口，连环王八拳砰砰砰。 　　“……”芝麻包不忍直视，别开头。 　　一分钟后—— 　　“还是没醒。” 　　“游仙蓁你手劲都不行？这人挺耐揍啊。” 　　“要不，出绝招吧。”游仙蓁活动脚尖。 　　三人：“什么绝招？” 　　游仙蓁浑身正气：“断子绝孙脚。” 　　三人：“……” 　　两分钟后—— 　　“卧槽狂踹鸡儿都不醒的吗？” 　　“希望他憋醒了，不然面对不了器官变形的惨状。” 　　“来来来，我还有绝招。”游仙蓁看起来兴奋极了，从裤腿里掏出皱巴巴的宝书，翻了一页，摁在受害人脸上。 　　三人：“……” 　　受害人病死垂死惊坐起，抽搐了一下，连蛋碎之痛都无法唤醒的一个人，忽然清醒了过来，虚弱地喘着气，眼神朦胧。 　　三人：“！！！” 　　“你这，啥书啊，辟邪啊。” 　　“科学的唯物主义，是不可战胜的！”游仙女骄傲道，展示书页，上面打头第一句便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世界的本质是物质的。】 　　【来源：天网火锅小队】 　　【经查，该隐宗教洗脑天赋存在一定金属腐蚀性，唤醒难度极高，暴力锤打受害人也不能使之清醒，必须找到相互克制的天赋作用或“杀器”】 　　【PS：如遇洗脑受害人，可尝试断子绝孙脚和社会主义呼唤，亲测有效】 　　鲁穆晨：“……” 　　“这情报就直接发在中转站了” 　　秘书忍笑：“是的。” 　　所有男同胞看见都会压力山大吧。 　　鲁穆晨摇头，又问道：“魔都那边有消息了吗？” 　　秘书收敛情绪：“暂时没有。” 　　“昨晚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该隐启动强制洗脑这事告诉魔都刘舰长了。” 　　“但目前，魔都方面的回应依然是，要证据。” 　　果然如此。 　　鲁穆晨心道：“那扬州城和长安呢？” 　　秘书翻开公文夹：“长安市表示如果酆都需要，可以提供部分助力，但不会参与直接质问该隐代表的流程。” 　　“扬州城没有回应。” 　　鲁穆晨掐指一算，心中了然。 　　扬州城现在自己都忙得很，顾不上也正常。 　　时间轮回在即，扬州统率上百分区，不会是同一时间跳入【二十年轮回】的。 　　何况—— 　　扬州虽然名义上从属帝都，宇宙海第一强的军区，实际上长期不服管，自成王国，眼下听命帝都要求来打新城，已经不好判断是不是真心真意了，又撞上了时间轮回，城内捉襟见肘的事情，海了去了，不想搭理酆都围堵该隐市的号召，情有可原。 　　鲁穆晨沉思：“时间轮回开始了吗？” 　　秘书低头：“扬州的渗透者回报，昨晚，扬州72区率先开始本次二十年轮回。” 　　“全体轮回时限不确定。” 　　鲁穆晨吸口气：“酆都残部陷落的34区呢？有动静吗？” 　　秘书：“暂时没有。” 　　鲁穆晨：“嗯。” 　　“开私信给游仙子他妹，让她贡献一段社会主义法宝，口诀或者断落随便。” 　　“什么世界是物质的啊，什么万恶的走资派杀必死啊。” 　　“务必要求我们的每个同胞在遭遇该隐市时，能克敌致胜，冲破迷信。” 　　秘书：“……” 　　秘书忍笑：“好的。” 　　茅斯城，树海世界。 　　“大概，就是这样。” 　　“你的同胞，已经全部沦陷了。” 　　“我们也不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说我们是好人，但——我们确实不会和该隐人同流合污。” 　　游仙蓁简单阐述，将镭射枪背手拿在身后。 　　青年人沉默地听完，捂住脸，发出似哭非哭的声音。 　　“从大裂缝被吐出来时，茅斯就已经通传了，说抵抗无望，最好的方法就是装点自己，争取卖给各大城买个好价钱。” 　　“我们没想抵抗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他声音不大，却句句泣血。 　　火锅队没人说话，心软如白酒已经忍不住走开来，没脸面对可怜的茅斯人。 　　“节哀。”冰冷小姐姐宋野子抱着刀说。 　　“悲痛无用，想想怎么避免同胞全部沦陷在该隐市手中才是要紧事。” 　　好冷淡客观的一句话。 　　芝麻包拍她，瞪眼：【有点同情心啊宋野子】 　　宋野子死鱼眼：【我有啊，所以我没逼问他】 　　【哭本来就没屁用】 　　青年一僵，嘶哑说： 　　“我叫毛丁丁，茅斯人，机甲师。” 　　“你们呢。” 　　芝麻包正要开口，被一直没说话的游仙蓁拦住，“我叫游仙女，团支书。” 　　“哪城人你不用管，总之不是洗脑你家的该隐人，放心。” 　　毛丁丁：“……” 　　“团支书是什么什么职业？” 　　还有，谁会起名叫仙女？自恋到爆炸吗？ 　　游仙女一脸理所当然：“你不懂，这是世界上最光荣的职业。” 　　“未来，我还会成政委呢，让红色弥漫宇宙海。” 　　“赤旗所到之处，改天换地。” 　　毛丁丁：“……” 　　这人是傻的？ 　　宋野子瞟一眼满嘴谎的游仙女，没说话，游仙蓁冲她挤挤眼，宋野子会意，不动声色走到毛丁丁背后。 　　“丁丁，你能抬起头让我看看吗？”游仙蓁拿出一卷纱布。 　　毛丁丁一顿，“没必要了，好心人。” 　　“我没事。” 　　游仙蓁掏出枪，对准他，神情丝毫没有动摇，仿佛茅斯人刚才的哭诉都是白给： 　　“是吗？” 　　“怎么会没必要，你满脸洗脑血浆啊。” 　　“我们目睹了几千茅斯人被血浆覆盖后，光速信教的现场，你让我现在相信，你一脸血没有一点影响？” 　　“抬起头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毛丁丁叹口气，把捂着脸的手放下，一张诡异而痛苦的面容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好像一张脸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哭，一半在笑，一只眼睛满是泪水和仇恨，另一只眼睛诡异地朝上望着，望着该隐人朝拜的星球，仿佛□□蒙在了头上，一个完整的灵魂被彻底劈开。 　　火锅队：“……” 　　寒气从脚底窜上来，笼罩住心脏。 　　游仙蓁背后发冷：“该隐人好厉害的天赋。” 　　毛丁丁半张发白的脸露出苦笑：“所以我不想抬头，我不想吓到你们。” 　　可这样一来，你就没法证明，此刻说话、和我们沟通的这个灵魂，到底是被血浆腐蚀的，还是你自己的了。 　　游仙蓁思忖，没说话。 　　不对，还是不对。 　　预警神经一直响在大脑里，游仙蓁早就不是当年的二愣子，她非常相信自己的天赋直觉。 　　时值午夜，天空星辰更亮，树海下的水中，水鼠们躁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它们暴躁地啃着树根。 　　“那多谢你了，丁丁兄弟。” 　　“但我还有一点很好奇，”游仙蓁拉开枪栓，“你们怎么刑讯该隐人的，我们都看见了。” 　　“对待外承认的仇恨，不像假的吧。” 　　“而你刚又说，茅斯城没打算反抗，而是打算谈条件，将自己更好的卖给宇宙海强城？” 　　毛丁丁神色一僵。 　　“逻辑不通啊。”游仙蓁淡淡道，将枪口顶在他太阳穴上。 　　毛丁丁沉默不语。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戒备起来。 　　“心虚了？”游仙蓁掏出宝书，准备一个不对，就抡到毛丁丁脑壳上。 　　“来来来，谈谈该隐市觊觎你们的原因怎么样？” 　　“回答我，茅斯城的城市之心到底是医疗属性还是瘟疫属性？” 　　良久沉默。 　　毛丁丁的声音才响起来：“现在几点了？” 　　宋野子：“马上十二点。” 　　水鼠啃食声越来越响了，唧唧吱吱暴躁不堪。 　　一眼望去，数不清的巨树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老鼠，棕色的树干成了灰色，他们开合着冒红光的眼睛，牙齿在黑夜中闪光。 　　毛丁丁笑容扩大，此刻两半脸的表情重合在一起，胜券在握的笑容和神圣朝拜的痴迷融合一体，： 　　“茅斯城不大，人口比不得你们这些大城上亿，我们区区五十万人，水中却供养了几十亿水鼠。” 　　“人类在树上，神兽在树下。” 　　“属性？你们马上就会明白的。” 　　“因为…死亡就是新生啊。” 　　游仙蓁：“？？？” 　　话音未落，树海猛然震颤起来，不是树枝婆娑的摇摆，而是十级地震的震颤！一切都在翻转，天空、树叶、视野、水体，来，树塌地陷，天地翻转！原本盘踞在树叶的浩大水体快速爬上，活蛇似的缠绕树村。 　　天空成了地面，地面爬上了天空。 　　火锅小队的人在这种剧烈的天地倒转中，摔滚跌爬，浑身带伤。 　　毛丁丁在剧烈的翻转中，大喊道： 　　“什么医疗什么瘟疫？” 　　“死亡就是新生！疾病能净化一切，熬得过你就能迎来全新鲜活的人生！” 　　“颤抖吧外城人！来见识一下我们的茅斯之心吧！” 　　一分钟时间，树海“爬”到了天上，巨大的重力抓住了所有人，大家惨叫着从树网中坠落，暴风袭来，数百米高空眨眼穿过，等待他们的—— 　　是成千上万只水鼠张开的嘴巴和锋利的牙齿。 　　它们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灰黑色的尾巴缠绕蠕动，期待着活人血肉的滋润，仿佛一场鼠疫的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第44章 大型惨案现场 　　视野所到之处, 天地倾倒, 轰隆隆乱象宛如世界末日。 　　磨牙的老鼠们吱吱格格疯狂出声。 　　眼看着要一头摔进老鼠堆里了，游仙蓁灵机一动，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 从屁兜里摸出羽毛, 喊道： 　　“快！队长的翅羽啊朋友们！” 　　她一把捏碎，当即悬停在空中, 老鼠使劲往上跳, 也没舔着她鞋底。 　　队友赶紧有样学样, 甩出菲利扬的羽毛。 　　顿时，轰隆隆翻甩的树网中，四只崽停住了, 惊魂未定。 　　良久，剧变停止，老鼠们趴在树干上不动, 天地依然颠倒, 不知何时恢复。 　　游仙蓁擦把额头汗水, 扫视四周, 心头一紧： 　　“毛丁丁呢？” 　　宋野子拔刀, 一把插死一只树上的老鼠, 鲜血迸出： 　　“跑了。” 　　“地震开始的时候，他就跳进树下湖里了。” 　　队友听得毛骨悚然：“……” 　　“那么多老鼠，他不怕被啃死还不怕鼠疫吗？” 　　宋野子冷笑没说话，游仙蓁摇头：“他不怕, 大家想想，刚才地震中，毛丁丁喊了什么？” 　　“死亡就是新生。” 　　“茅斯的城市之心具备的能力，恐怕和大规模播撒疾病有关。” 　　“他是本地人，生于此长于此，早就百炼成金了。” 　　芝麻包微睁眼睛：“你是说，他们茅斯人，血液中有鼠疫病菌的抗体？” 　　“这、这……” 　　太不可思议太可怕了。 　　芝麻包比不得蓝淳这种人形自走活百科，但他也算得上博览群书，能力远超同辈人——因此才更知道鼠疫的可怕。 　　沉陆纪元时期，地球还没解体，鼠疫的死亡阴影曾笼罩历史，带走了近三千万人的生命，收割走了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头，让他们在剧痛中死去，浑身溃烂，内脏顺着口鼻喷涌，死状极其凄惨。 　　芝麻包熟知这段历史。 　　因此越发恐惧茅斯人。 　　有时，当克服困难极其艰难时，不仅会敬畏真正克服的人，还会因为深知其中的艰辛，而涌起一阵难言的恐惧。 　　无人回答。 　　游仙蓁最后保守道：“也许。” 　　“我希望他们有，又不希望他们有。” 　　“如果他们有鼠疫抗体，而我们没有，那么这攻打茅斯城，就真成了鲜血绞肉机了。” 　　又是一阵沉默。 　　小可耐黄白酒见气氛僵硬，赶紧找话题：“一根效力十分钟，大家还有几根羽毛？” 　　“我还有两根。” 　　“三根。” 　　“两根。” 　　“七十六根。” 　　“……”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队友齐刷刷望向游仙蓁。 　　小仙女挠头：“我之前分你们以为分完了，结果刚翻包，又在夹层找到了一大撮。” 　　“就，感谢队长大恩大德。” 　　汝听，人言否？ 　　队友：“……” 　　队长要是哪天被薅秃了，我真是一点不奇怪。 　　“可是，也不能一只浮在空中吧。” 　　“是啊，得上树。” 　　“别急，你们看看被洗脑茅斯人的下场。” 　　“什么下场？” 　　“自己看。”宋野子让开一点位置，方便倆男生视野开阔，大家往下望，看见了血腥惨烈的一幕。 　　天空成了地面，于是湖水纷纷冲破重力制约，爬上天空。 　　那么，地面成了天空，尖锐茂密的树枝倒插满地，宛如荆棘地狱。 　　方才被集体洗脑的茅斯人，没了自我意识，纷纷在地震中，从树村落下，跌落在荆棘中，被刺穿躯体头颅，鲜血奔涌，脑浆遍地。 　　乍一看，还有残缺的胳膊大腿在抽搐跳动。 　　队友：“……” 　　黄白酒哇一声就吐了，芝麻包也脸色难看，宋野子站在最边上，刚才早看见了，这会打量队友神情，见只有游仙蓁神色如常，心中点头。 　　不愧是能做我对手的女人。 　　野子小姐姐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多么的……中二病发作。 　　“洗脑牛逼啊，连母城城市之心有多妖孽都忘了吗？” 　　“被母城的城市之心杀死，太可怕了。” 　　“你们说，该隐知道茅斯这颗【疾病】之心吗？” 　　“难说。” 　　“说到可怕，你们不觉得，刚才毛丁丁也很吓人吗？” 　　“啥？” 　　“他目睹了同胞被洗脑现场……真的想不到这一趴地震下来，同胞会悉数惨死吗？” 　　“……” 　　“也许，他觉得能被家乡神兽啃，是一种荣耀？……淦，我编不下去了。” 　　四人不敢立刻上树，生怕天地再次翻过来，有等了两根羽毛的时间，地震再次来袭，一切恢复正常，神兽们也纷纷从树上爬下去，回归水中。 　　“第一次颠倒，半个小时。” 　　“都写进各自的攻城日志里，朋友们。”游仙蓁道，叹口气： 　　“希望……希望酆都同胞没在这次大地震中战损太多。” 　　四人很快返回树村，搜索树网，顺带感受茅斯城独有的聚落气质。 　　木质家具很多，杯盘翻到，一片糟乱，几人分开搜查，终于在一间办公室样的房间里，找出了一本日历—— 　　翻开这一页上，圈住了今天，一个红色tag标注旁边： 　　【24:00，0.5h】 　　火锅队嘀嘀咕咕： 　　“我们挖到宝了吗？” 　　“算是吧！我感觉这是城市之心作妖的日期表哎！” 　　“怪事，茅斯之心作妖还专门发公告说哪天吗？” 　　“额，可能也是怕把自己城民霍霍完了吧，刚毛丁丁不是说吗，全城才五十万人，够死几次？” 　　“照这样推测，每个聚落点，必然要有对接茅斯之心的人——” 　　“——是呢呗，总不能指望城市之心自己化形跑腿来送病历吧？‘啊兄弟，我后天发病，你们防着点哈！’这样吗？”游仙蓁自导自演。 　　队友们叽叽嘎嘎笑起来。 　　“算了，我们先拍照，发给鲁所长吧。” 　　几人纷纷留底，忽然窗外一阵兮兮索索，古怪的啸声顺着窗子爬进来。 　　崽们汗毛一竖，凑到窗边，暗搓搓往外看。 　　方才地震打折了不少树干，这会儿一眼下去能看见树根湖边，视野格外清晰，水中飘的残破死尸也清清楚楚。 　　一个人影从尸山中站起来，黑袍湿透了紧紧裹在他健美的身躯上，星光在苍白的皮肤上闪光，他踉跄几步，扫视四周，发现同胞惨死，战利品茅斯人也通通陪葬，事态发展之诡谲，让人火气大冒。 　　拉瓦尼剧烈呼吸，气血翻涌，忍不住发出长啸。 　　——不是人的声音，不是惨叫或者嚎叫。 　　而是一种诡异的声波，听得茅屋中四人组赶紧捂住耳朵，刺穿耳膜一般的剧痛，像蝙蝠在“叫”。 　　眼下没人知道拉瓦尼的天赋，被他发现了，必然手忙脚乱不好应对。 　　大家都不敢吱声，使劲在群里说话。 　　【坏了，@一品噩梦岛肥牛，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跑？】 　　【这我哪儿知道去@汤圆不要芝麻馅】 　　【咱俩一起上，能干过这该隐人吗@这队好哈批我刀呢】 　　【可以考虑@一品噩梦岛肥牛】 　　【别了吧，等他走了不行吗？@一品噩梦岛肥牛】 　　【小怂包略略略@黄毛肚】 　　【挖槽游仙蓁你！】 　　【哈哈哈你犯规了@黄毛肚，群里不喊真名的，任务完了你请客！】 　　【mmp】 　　【憋bb了，你们看该隐人！@所有人】 　　拉瓦尼惨叫完，身躯后仰情绪激烈，忽然猛地趴下来，沉进水里，抓起一具同胞的尸体提起脖子，一口咬了下去，猛喝起来，吸吸溜溜，仿佛在喝西瓜汁。 　　没冷透的鲜血顺着尖牙伤口流淌出来，滴在水面上，染红了一片。 　　夜色中，魔鬼在痛饮鲜血。 　　窗边几只崽都惊呆了：“……” 　　很快，泛白的死人躯体干瘪下去，皮肤变成焦黄色，皮肉贴着骨架，脸颊凹陷，像个充/气娃娃放了气。 　　拉瓦尼猛地甩开手，尸体轻飘飘荡出去，摔砸在石头上，咔吧折成两半。随后，拉瓦尼弯曲双膝，扑通一声跪进水里，手指交叉放进嘴里，死死咬住，对着遥远星空祷告。 　　没人知道他在祈祷什么。 　　很快，他又开始痛饮下一个同胞的死血。 　　茅斯城的深夜宁静祥和，水面上对尸体的凌/虐却没有结束。 　　上方茅屋中，火锅队全体呆立当场。 　　良久，等到拉瓦尼挑菜似的喝完了四个人，他们才开始低声说话： 　　“这是……这是他妈什么？” 　　“我、我我我不知道。” 　　“我想吐，我真的想吐。” 　　“他娘你麻痹他怎么不去死啊！亵/渎/死者！冰/恋吗？！” 　　“大家别慌……这恐怕是，是——”游仙女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吐出来，“——你们还记得队长说过的，举报该隐市藏匿嗜血天赋者的事情吗？” 　　“我怀疑，这个拉瓦尼就是嗜血天赋者。” 　　“他能通过饮血，吸收死者的天赋。” 　　片刻安静，宋野子轻声问： 　　“那，我们也不知道，他吸收过多少人了，是吗？” 　　如此魔威深不可测，怎么应对呢？ 　　恐惧如风，徘徊在年轻人耳边，轻轻地吹气。 　　话音轻飘飘的荡出去，落进了水中。 　　拉瓦尼刚吸收完一个窃听天赋者的鲜血，敏锐的听觉顿时捕捉到了这零碎的声音，他撕开衣袍，背后生出黑色翅膀，抬头大喝道： 　　“谁在哪儿！” 　　顿时，火锅队全体菊/花一紧：“……” 　　糟了！ 　　被抓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菲利扬：特么谁薅我翅膀！ 　　火锅队：偷听一时爽，一直偷听一直爽~ 第45章 铁拳专打假恶丑！ 　　危机爆发在一瞬间！ 　　拉瓦尼的吼声还回荡在夜空中, 火锅队即将遭遇重新组队以来最大危机！ 　　绝大压力激发绝大进步。 　　没有人发抖尖叫, 每个人都在拼命思考可能的对策。 　　游仙蓁：“嗜血天赋不可能没有限制，要么是使用时间限制，要么是夺取数量限制。” 　　宋野子：“我愿意放弃道德底线, 与他一战。” 　　芝麻包：“别慌, 坐标显示队长他们越来越近了。” 　　黄白酒：“要刚正面了吧，分两队吗？在一起的话, 我可以带大家瞬移逃跑。” 　　四人异口同声, 说完后互相看看, 都笑了起来。 　　危机压力巨大，但同仇敌忾的热血感，实在是太鼓舞人心了。 　　游仙蓁一贯作为挑头的, 这次照样最先发言：“白酒，我们先转移到树海顶端吧，就是树冠那里, 不是留了回返坐标吗？” 　　“眼下境遇困难, 还是要争取时间。” 　　“这个拉瓦尼已经暴露了, 他必然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得想办法, 从对战中掏出更多该隐市的情报。” 　　美少女深吸一口气, 稳住沸腾的心跳：“就算最坏情况发生了, 我们英勇就义，也要挖出更多有价值的情报传递给酆都。” 　　“明白吗各位？” 　　队友：“应该的，悍不畏死才是决胜之道。” 　　宋野子神色平淡：“心理压力别太大，我们胜算不小。” 　　“我的天赋如果不顾法律和道德边界, 完全可以抽干活人体内的液态水做成干尸，拉瓦尼只要是活体动物，就躲不过。”而且，此处水体浩大，我的天赋大有作为。 　　“芝麻包的分解天赋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空手劈颅骨不在话下。” 　　“还有，游仙蓁，市长让你好好思考主义天赋的用法，你想了没有？” 　　忽然被cue的游仙蓁：“……” 　　“想了，有些想法，但未必准确。” 　　“白酒，先启动空间转移，拉瓦尼十有八/九吸取了听力天赋的鲜血，这会说机密不安全——我们到地方再谈。” 　　空气一瞬动荡。 　　树冠上方星空灿烂，火锅队四人凭空出现。 　　宋野子战斗直觉和游仙蓁有的一拼，很自觉的拔刀做巡视： 　　“我交个底，从酆都来之前，我去缄默人查过你们各自的记录。” 　　“芝麻和白酒都是天赋二阶，游仙蓁，你已经提交了三阶自查报告，说吧，你的天赋三阶变种是什么？” 　　游仙蓁不藏私，再次把几十根羽毛分成四份：“野子，你好细心哦。” 　　“三阶天赋冒头出现在我倒数第二个实习分区，就是你家七宝河区，分区之心用金银财宝的幻觉骗我，我当时生气，就锤了她一拳，然后幻觉散了。” 　　宋野子：“……” 　　“你竟然打过我们七宝河之心？” 　　……抓重点能力异常优秀。 　　游仙蓁痛心疾首：“……” 　　“野子，你变了，原来你没这么沙雕的！” 　　宋野子翻眼睛：“这怪谁啊。”你好意思说话吗？ 　　芝麻包掀桌：“够了你俩！搞基一边儿去！赶紧说，三阶天赋是啥！” 　　游仙蓁领导人挥手状，豪情万丈： 　　“我总结了物理打击和破除非正义异常状态两个关键词！” 　　“给三阶定名叫：【社会主义的铁拳】！” 　　“鼓掌！” 　　说完自己一马当先呱呱呱鼓起掌来。 　　……冷场。 　　芝麻包感到窒息：“……” 　　“所以，功效是什么？” 　　“破除异常？和魏红愁的原始化天赋差不多吗？” 　　游仙蓁：“nope。” 　　芝麻包：“那你说啊。” 　　游仙蓁：“社会主义只打假恶丑，只打人民对立面的走资派。” 　　芝麻包：“？？？” 　　游仙蓁摇头：“芝麻同志，你觉悟不够，等拉瓦尼摸上来了，我打头阵，你就明白了。” 　　社会主义是什么？ 　　是打碎一切封建迷信的无上法宝！ 　　芝麻包感到窒息。 　　他决定回去补一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然以后出任务，和游憨批说话都说不在一搭。 　　游仙蓁：你去吧，学习完就是一个全新改造的芝麻包惹。 　　“还有——”游少女抓抓头发，“刚到热那亚那天晚上，咱聚餐碰上的该隐流血祭祀，我不是听到了vampire的祷词吗。” 　　“像不像眼下拉瓦尼的嗜血天赋？” 　　“如果是吸血鬼的话……他们怕什么呢？” 　　宋野子板着脸：“烈火，阳光。” 　　黄白酒挠头：“圣水，开过光的……十字架？” 　　“恒星都不是太阳了，哪儿给你找阳光去？” 　　“还有，什么圣水十字架啊，说圣器比较合适吧。”芝麻包当即官方辟谣。 　　游仙蓁眨巴眼睛，“那，十字架这类圣器好像是基督教家的吧，在场的，谁会背啥啥啥新约旧约吗？” 　　宗教语录天生自带言灵特效，以毒攻毒。 　　然后，她看见了三个扑棱摇头的脑袋。 　　游仙蓁：“……” 　　关键时刻，果然只有唯物主义靠得住。 　　“行吧，一会我主攻，野子协助，芝麻跑机动，白酒不要往前窜，万一我们扑街了还得靠你瞬移逃命呢。” 　　“拿出火/枪筒小伙汁们！用烈火点亮茅斯城的夜空吧！” 　　人声越来越近了，兮兮索索，像几只烦人的小耗子。 　　拉瓦尼听着声音冲破树海，浩大夜空迎接他，一片死寂。 　　“……”他吐口带血的唾沫，侧耳细听。 　　拉瓦尼不知道刚才偷听的人是哪城的，但他们行事并不老练，窃听现场被抓包？这一般只是影视剧中才会出现的低级错误，实际行事如此，你不团灭谁团灭？ 　　杀人并不能让拉瓦尼有罪恶感。 　　他只会觉得，又是几头满身原罪的羔羊，被送去朝拜该隐神了，杀羊的刀会悲哀吗？当然不会。 　　擦擦。 　　脚掌踏在树冠上，密实的树叶牢牢拖住了男人的体重，他耳尖一动，嘴角轻勾，心道来了，随后一个翻身大跳，后撤三步，汹涌扑来的烈火恰好烧干了拉瓦尼刚刚站立的位置。 　　突袭失败。 　　游仙蓁从树坑里爬出来，抖抖脸上的树叶子，明艳面孔暴露在星光中。 　　拉瓦尼：“……” 　　他笑出一嘴白牙：“早些时候不是放过你了吗？这么想死？” 　　槽多无口的话。 　　游仙蓁微笑：“巧了嘛这不是。” 　　拉瓦尼笑容扩大，像个勾引小姑娘的浪荡骗子，“别紧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来，跟哥哥讲。” 　　游仙蓁：“……” 　　“您这语气，真像拐卖姐妹去看小金鱼的怪蜀黍。” 　　拉瓦尼大笑起来：“所以，要看我的金鱼吗？” 　　游仙蓁一阵恶寒：“不了不了，回家给您老婆看吧。” 　　拉瓦尼抽出手，星光下，游仙蓁眼看着他五指化作刀刃，杀气蓬勃—— 　　具象化天赋！杀人利器！ 　　而且能够令作案凶器完没消失！ 　　游仙蓁瞳孔一缩，神情保持不动，“这是您哪位同胞的鲜血啊？天赋真是不错。” 　　拉瓦尼：“……” 　　拉瓦尼的笑容瞬间收敛，“你果然看到了。” 　　话落，他手中刀刃伸长，超游仙蓁扑过来！ 　　游仙蓁光速躲开，哐哐哐摇动火/枪筒，烈火如注喷射过去，拉瓦尼轻飘飘躲开，紧接着，细密的头发化作钢丝从树冠上唰唰唰冒了出来！钢针一般！游仙蓁连忙后撤，一把火上去，头发立刻软了下去。 　　“老铁牛逼啊！头发丝都能具象成钢丝儿！”游仙蓁一头冷汗，手掌背到身后，隐蔽地冲树冠下的队友比个手势。 　　【试探。】 　　宋野子瞬间意会，隔空启动天赋，抽干了拉瓦尼站立树桩的水分。 　　没水分的树桩又干又脆，拉瓦尼只觉得脚下一空：“……” 　　轰隆一声，人不见了。 　　游仙蓁立刻摸出一颗爆燃弹，咬掉栓子，扔进去窟窿里。 　　轰隆一声巨响！ 　　烈火爆炸开来，火浪席卷，惨烈的尖叫声随即传出！ 　　是拉瓦尼的声音！ 　　火焰有用！ 　　然而，不待游仙蓁高兴完，拉瓦尼拖着一只染满烈火的手跳了上来，火焰烧的快到诡异，似乎烧的不是手掌皮肉，而是一段枯柴，越烧越快。 　　随后，拉瓦尼一刀砍掉了左手，惨叫刺耳，他浑身剧痛发抖。 　　“剥离水分。” 　　“你是个超人系。”他脸色苍白如纸，剧烈喘息，神色狰狞，“游仙子的家人，竟然是超人系。” 　　游仙蓁一怔，巨大的惊喜爆炸在心头！ 　　果然！ 　　嗜血天赋者夺取天赋是有限制条件的！ 　　他没有听到脚下树冠中火锅队的另外三个呼吸！ 　　他将宋野子的天赋以为成了游仙蓁的天赋！ 　　顺风耳消失了！——拉瓦尼眼下使用具象化天赋，——化作刀刃的手，变作钢丝的头发——第二个天赋顶替掉了之前的顺风耳能力！ 　　那么，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游仙蓁逻辑丝毫不乱，呸呸两声，猛地冲上去！ 　　她的体能是如此优秀，爆发力如此突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连满地的爆窜的钢丝头发都没跟上，拉瓦尼一惊，随即张嘴，准备一个不对，就一口咬下去—— 　　然后，他就被打了一耳光。 　　超重，脑壳都打偏了。 　　拉瓦尼：“……” 　　“？？？” 　　藏着的队友：“！！！” 　　脸皮好硬，游仙蓁也手疼：“老哥，感觉咋样？” 　　拉瓦尼勃然大怒：“无耻的酆都人！折辱该隐神的子民，你会付出鲜血的代价！” 　　随即便要用手掌刀刃直接捅穿游仙蓁，然而，他发现……具象化天赋失效了。 　　手掌还是手掌，没了刀刃的锋利。 　　拉瓦尼呆滞。 　　他戳，他戳，他戳戳戳。 　　空气一瞬安静。 　　游仙蓁低头看在自己肚子上捅捅捅的手：“……” 　　“喂，我穿了防弹背心，没用的。” 　　“你再戳我告你非礼啊。” 　　藏着的队友：“？？？” 　　拉瓦尼：“……” 　　恐惧席卷了男人全身，他脸色刷的变了，苍白变成了铁青，“怎么回事？” 　　作为该隐市的核心集团，拉瓦尼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么“奇葩”的挫折！ 　　游仙蓁扬起自己的巴掌，星光中，她手掌不知何时变成了铁黑色。 　　“看到了吗，这是社会主义的铁拳。” 　　“专打假恶丑。”少女的声音清清灵灵，却格外镇静，一只吸血魔物在旁，她淡定的不能再淡定。 　　“你信该隐邪/教，盲从伪神明，是假。” 　　“你杀人如麻，残害同胞尸身，是恶。” 　　“你嗜血如命，丝毫不觉得侵占他人天赋是多么卑劣的事情，是丑，极致的丑恶。” 　　“社会主义铁拳，专打万恶走资派。” 　　拉瓦尼：“……”卧槽这女的说话时都开始冒圣光了麻痹！ 　　“你是基督徒吗？”他神色中带着一丝惊恐。 　　原来他还知道【该隐】是基督教的恶人啊。 　　游仙蓁小声叹气：“怎么还说不听了呢？” 　　“我是信奉德先生和赛先生的无神论者。” 　　“宇宙间最伟大的从不是捏造出来的虚伪神明，而是不懈奋斗的人民。” 　　“唯物万岁，人民万岁。” 　　拉瓦尼扯开嘴角：“你不是基督徒就好说了。” 　　“我有的是天赋来破你什么狗屁的唯物主义。” 　　随即，他瞳孔一凝，皮肤快速变蓝，寒气攀升，一种未知的天赋被迅速换到了他身上！ 　　下一秒—— 　　啪，又是一耳光。 　　游仙蓁凉凉看着他。 　　男人脸上的蓝色光速褪去，第三种天赋，破功。 　　拉瓦尼：“……” 　　“我不信！”他低吼道，闭眼催动第四种天赋，然后，复读机定律显现，游仙蓁左右开弓两巴掌就上去了。 　　啪啪！ 　　第四种，ko。 　　拉瓦尼：“……”嘤嘤！ 　　树冠中的队友们：“Σ(⊙▽⊙”a！！！”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游仙蓁花式打耳光，拉瓦尼花式破功，具体如下—— 　　“啪！” 　　“我不信！” 　　“行啊，不信邪你再来。” 　　“啪啪！” 　　“呜哇！我的天赋！” 　　“你不服，我们再来！” 　　“啪啪啪！” 　　“……” 　　“哥，咱脸都打肿了，还来不？” 　　…… 　　如此循环往复。 　　拉瓦尼终于耗干了“库存”，空落一个原生天赋【嗜血者】，他的脸色也终于变成了初次见面的苍白色，吸血鬼一般的苍白。 　　社会主义光明伟大的斗士游仙蓁抱拳，表示承让，同时勾起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 　　“我发现了，你的天赋有两个弱点。” 　　“第一，一次只能使用一个。” 　　“第二，只能夺取七个人的天赋。” 　　“我说的对吗？” 　　星光中，游少女目光睿智，面容坚毅，和多年前拜占庭暴揍拉瓦尼的游仙子形象重复起来，仿佛时光倒流。 　　拉瓦尼终于感觉到了恐惧，深入心脏的恐惧。 第46章 勘破一切迷信的是什么？ 　　社会主义的铁拳！专打一切虚妄假恶丑！ 　　这是游仙蓁亲笔记在天赋三阶自查报告上的话。 　　当时验收报告的缄默人小姐姐读完后, 满脸一言难尽。 　　“确定要写上这种话吗？” 　　好心小姐姐还问了问。 　　游仙蓁细读一遍, 再次被自己充满热血的言辞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把屎来一把尿说：“不改了。” 　　“我心向主义，一往无前。” 　　缄默人小姐姐：“……” 　　眼下拉瓦尼成为大法好三阶的第一名实验者, 游仙蓁揉着发红发肿的右手, 表示效果不错。 　　队友们着急地在树丛子里冒头，也不敢说话, 使劲打眼色： 　　【卧槽, 游仙蓁好猛！】 　　【她可真是个唯物主义狂战士……】 　　【呵, 不愧是能做我对手的女士】 　　【野子，打住！咱队里有游仙蓁一个中二病就够头疼了！】 　　拉瓦尼脸色白的像张纸，面容俊朗又狰狞, 口唇内测微微泛着红，像玫瑰的花苞。 　　游仙蓁望着他，忽然明白了那晚路遇该隐人鞭打自己时, 说的祷词。 　　我有罪, 贪婪之罪。 　　为了信仰和神明。 　　为了掠夺天赋和……美色。 　　真美啊, 嗜血天赋者们, 带着一种脆弱又淡薄的美感, 想让人蹂、躏。 　　拉瓦尼喘气喘出了蜂鸣声, 眼珠发红，游仙蓁望着，陡然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冒险的办法—— 　　也许，有办法灭掉嗜血天赋者。 　　天赋可以互相克制。 　　水火元素天赋者互相厮杀, 战损率和致死率比其他天赋者搏斗高得多。 　　同理推论，宗教类天赋的天敌就该是，唯，物，主，义。 　　那么，嗜血者这类宗教天赋的反制者，岂不是正是我大社会主义？？ 　　游仙蓁：“……” 　　哦豁。 　　找了半天房子，原来是自家。 　　游仙蓁瞬间福至心灵，天灵盖被人打开浇了一瓢雪，透心凉。 　　她将手背到身后，打手势： 　　【有，新的，想法】 　　【我有预感，我能，打败他】 　　【录像，证据】 　　队友：“？？？” 　　黄白酒已经做好准备冲上去带走游仙蓁了，见此顿时急得不行，小声说： 　　“她不怕被咬一口吗？” 　　“拿到情报就走啊！” 　　宋野子也神情严肃，拔刀站起来：“我去接应她。” 　　“你们做掩护。” 　　“慢着！”芝麻包也心慌，但他拦住队友：“让她试试。” 　　“野子，你接触游仙蓁时间太短，不了解她。” 　　“白酒，你不清楚吗？” 　　“她的预感，从没失手过。” 　　“不，那不是预感了，那是她的天赋。” 　　宋野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人命关天，一句预感就能说清？” 　　芝麻包也很难解释，谁叫游仙蓁的天赋这么坑逼呢。 　　“我知道你担心。” 　　“但——野子，我绝对是全队最了解游仙蓁的人了。” 　　“我最相信她。” 　　宋野子挣开他，冷笑：“了解？” 　　“当做对手的了解吗？” 　　“先说好，我也把她当对手，但我不会见死不救。” 　　芝麻包：“……” 　　“我了解她，是因为我曾经很深地嫉妒过她。” 　　“所以才了解，明白吗？” 　　“野子，去年新秀榜，你和我们打的不是一座城，你没见过游仙蓁锋芒毕露的样子。”那真叫一个光芒万丈，同辈没人能捋其锋。 　　“游仙蓁不是去年毕业的学生，她没组织没关系，也没有我们这种学长学姐积累的经验，新秀榜她靠的是卖命走险换来的积分，毫无水分，从榜外逆袭到第二，黑马的不能再黑马。” 　　“说实在的，要不是你们打得那座城保存比较完整，而撒加城战损太严重的话，最后评价，你的积分压不过她。” 　　“相信我。” 　　“她的预感，就是神之右手，是逆风翻盘的关键。” 　　宋野子没说话，神态平静了些。 　　前方几米树冠阴黑，上面就是决斗的队友和敌人，芝麻包沉思： 　　“要不我们靠前一点，卡位，等在游仙蓁他们正下方。” 　　“只要不对，野子，你和我就冲破树冠接应她，白酒，准备瞬移，怎么样？” 　　队友这才同意。 　　树冠上，游仙蓁开始有计划地验证想法，翻着花样刺激拉瓦尼： 　　“该隐市不过如此啊。” 　　“宇宙海第二，连我们酆都的一个新手都干不过吗？” 　　“……哈哈哈，真是我家老哥的手下败将啊……被游仙子的记忆洗脑的感觉，怎么样啊？” 　　“……啊不好意思，我下手没轻重，哎呦你脸肿了，回去怎么见人啊。” 　　她边说边打量拉瓦尼的神情。 　　天赋被抽干，拉瓦尼后劲有些跟不上，但他天生的嗜血天赋并不会被社会主义的铁拳打碎，不能算全无还手之力，此刻气血上涌，听着这些气死人的话，更是血压飙升，恨不得一口口啃死游仙蓁。 　　不，不，冷静。 　　他心说，死死盯住游仙蓁。 　　她是游仙子的家人，酆都守夜人的讣告没有坐实之前，没人敢轻举妄动。 　　但是—— 　　麻痹，这人说话太气人了！ 　　拉瓦尼眼珠通红。 　　好兆头！游仙蓁再接再厉： 　　“别介啊，聊聊你们该隐想干啥呗？” 　　“您是嗜血天赋者吧，一百年前，各一线大城联手浇灭你城的嗜血者组织这事，没忘吧？” 　　“死灰复燃够快的嘛。” 　　“……”拉瓦尼神情一顿，收敛了情绪，直勾勾盯着她。 　　“别瞪我，难道不是吗？” 　　“嗜血天赋者天诛地灭，枉为人类，人人得而诛之。” 　　“你们的存在，就是宇宙海最大的错误。”游仙蓁淡淡说，故意挑戳人心窝子的话，心中却深深叹口气，对嗜血天赋者产生了一种同情和无奈。 　　抱歉。 　　她心道。 　　拉瓦尼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毒液顺着口中尖牙往外渗，神经痛到抽搐，他快要理智丧失，冲破一切阻隔。 　　游仙蓁的话激起了他最痛苦的回忆。 　　嗜血者生存不易，一具身体承受多种天赋，就要忍受多种副作用。 　　这种天赋本来可以作为医疗用途，治病救人，特别是某些天生天赋副作用过强的可怜人，嗜血天赋者可以帮他们分担很多痛苦。 　　然而，该隐市发掘出了嗜血者邪恶的另一面，将他们改造成了恶魔。 　　拉瓦尼忘不了自己一次次的训练，强迫生饮人血的痛苦，拼命承受重压，从吞噬一个天赋，到两个天赋，直到现在的七个天赋，过往的时光如地狱轮回般痛不欲生。 　　他不能否认自己的天赋，那是否决过去的人生。 　　他更听不得别人说他，生来该死。 　　“这就是你们唯物主义狂战士的道德底线吗？”拉瓦尼平静地说，忽然伸手拉住游仙蓁的肩膀。 　　“真可耻。” 　　“你污染了社会主义的名字。” 　　游仙蓁没躲，心脏怦怦跳，却面上露出笑容，带着点娇弱可爱，示弱一般。 　　“所以，你能拿我怎么样？” 　　拉瓦尼也笑了，他没说话，猛地伸头上来，张开嘴，一口咬在游仙蓁的脖子上。 　　鲜血汩汩流淌，灵泉般渗入他的口腔。 　　死去吧。 　　玷污我存在意义的人们。 　　拉瓦尼十分平静。 　　游仙蓁贼淡定，她感受着血液流失，体温下降，心中数数，数到十，果断一把捏住拉瓦尼的脖子，扯跳蚤似的将他扯开。 　　“——！” 　　拉瓦尼嗬嗬两声，险些以为自己的脖子要不翼而飞了。 　　脖子上俩血洞，真的跟吸血鬼差不多，游仙蓁有些头晕，对面拉瓦尼爆发一阵大笑： 　　“蠢货！你的天赋对我无效了！” 　　“干站着等死，游仙子要为你哭死了！” 　　游仙蓁点点脑壳，笑容微妙： 　　“是吗？” 　　“我不信。” 　　拉瓦尼笑容狰狞：“我会让你相信的。” 　　随即手掌一伸，打算复刻游仙蓁刚才连打七耳光的光荣事迹，却不想，随着他调动社会主义天赋，剧痛从四肢百骸袭来，火焰般滚烫，条条筋脉扭曲盘结，生生被割断般，疼到拉瓦尼放声惨叫，跪在地上打滚。 　　“……” 　　游仙蓁掏出创可贴，pia在脖子上，冷淡望着脚下不停打滚的拉瓦尼，面容带着一种凛然的美丽。 　　互相克制的天赋在拉瓦尼体内猛烈冲撞。 　　社会主义带着至阳至刚的信仰之力，燃烧一切虚假信仰，只留下一片干枯的田野，播种下一次希望的种子。 　　“你、你做了什么！”拉瓦尼涕泪横流，皮肤颜色变得绯红，同时躯体迅速干瘪下去，仿佛被抽干水的干尸。 　　游仙蓁蹲下来： 　　“首先，向您郑重道歉。” 　　“我了解嗜血者的起源，刚才不是故意戳您心窝的，很抱歉。” 　　“其次，我没做什么。” 　　“只不过我们正好属性克制，就像火元素天赋者不能吞噬水元素一样。” 　　“你信教吗？信教就一定会被社会主义的血液摁在地上打。” 　　拉瓦尼喘气越来越虚弱，他连眼皮都干枯了，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着腐朽和衰败的气息，就像被社会主义的火焰烧死的假恶丑。 　　“什么，什么主义？” 　　“骗子，都是骗子！”他声嘶力竭喊道，视线模糊。 　　游仙蓁刷的掏出宝书，翻开一页，大声朗诵：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物质！”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归是你们的！” 　　“英雄的人民，是不可战胜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证法治！” 　　拉瓦尼：“……” 　　她又念了一段，充满怜悯地将书盖在拉瓦尼脸上，盖在他水分干涸到闭不上的眼皮上： 　　“安息吧，愚昧的斗士。” 　　“你去的冤枉啊。” 　　“终有一日，赤旗插遍宇宙，蒙昧的信仰终将为枉死的灵魂陪葬。” 　　被盖上眼睛的拉瓦尼：“……” 　　树下的队友：“Σ(⊙▽⊙”a！！！！” 　　“游仙蓁在干吗？” 　　“可能，在物理超度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游仙蓁：施主，改信社会主义吧，真的，带你奔小康。 　　拉瓦尼：……我要不信呢？ 　　游仙蓁：不信就物理超度你。 　　拉瓦尼：mmp 　　我宣布，今天是游妹主角光环最大的一天！ 第47章 扬州城的故事 　　拉瓦尼并没有死亡。 　　相反, 他变成了一具硬梆梆的干尸, 皮包骨头，皱皱巴巴的模样，像个脱水的白萝卜, 怒目圆睁。 　　三点多了, 火锅四人组打着哈欠蹲下围观，操纵水元素的大手宋野子检测完, 皱起眉头： 　　“这应该是, 天赋没有完全丧失的一种应激保护机制。” 　　“变成人干儿不是因为失水。” 　　“他是……缺血。” 　　“属性互相对抗, 弱势天赋者的血液会被大面积烧干。” 　　缺血？ 　　难道再给他喝几口血，这人还能吹气球似得鼓胀起来？ 　　游仙蓁满脸囧：“野子，你咋看出来的？” 　　宋野子将手掌悬停在拉瓦尼橘子皮般的脸上, 吸出了一团水： 　　“你看，脑子里抽不出来血浆脑髓。” 　　“都是水。” 　　…… 　　脑子里都是水。 　　都是水。 　　水。 　　队友：“……”噗哈哈哈哈哈！ 　　宋野子面无表情看他们。 　　唉又来了。 　　这队好哈批我刀呢。 　　四人齐心协力，掏出包中所有绳子, 将拉瓦尼五花大绑捆成蝴蝶结, 拖着走。 　　看一眼坐标, 发现菲利扬和蓝淳被阻隔在了距离这里三公里的一个地方, 快一个小时没动弹了。 　　“害, 本来还指望队长支援我们——” 　　“——现在成了我们支援他们哈哈哈哈哈。” 　　“英雄救美, 奈斯。” 　　“……游仙蓁你再胡咧咧小心我找队长告状。” 　　“难道不对吗？e on，菲利扬队长多帅啊，美到我心肝~” 　　“孟市长表示，我有一句mmp要讲。” 　　几人边斗嘴边赶路。 　　巨树下方, 水面潮汐涨落般起伏，水鼠纷纷褪去，黎明即将到来。 　　火锅队在树海中窜跳，脖子上的咬伤隐隐作痛，游仙蓁摸了摸： 　　“野子，刚才录像了吗？” 　　宋野子冷淡道：“录了，你被咬的锉样分毫不差。” 　　游仙蓁松口气：“那就好。” 　　“有视频证据就不枉费我献身一场了。” 　　宋野子：“……” 　　没忍住白她一眼：“我原来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鲁莽的人游仙蓁。” 　　来了来了。 　　躲不掉的□□要来了。 　　游仙蓁吁口气： 　　“野子，不是的。” 　　“我的天赋真的——”游少女拉住小姐妹的凉凉小手，拍拍拍：“——真的是包含预感这一项作用的啊。” 　　宋野子凉凉看她，抽回手。 　　“游仙蓁，我希望你明白。” 　　“预感，和实际行动是两回事。” 　　“你说占卜也好，预测也罢，本身你的天赋直觉可以算作——对未来事情走向最大概率事件的一种预判。” 　　“你根据预判去做了选择，那么就要承担舍弃其他可能性的后果。” 　　“比如刚才冒险试探吸血鬼。” 　　“我们四个通力合作，其实也能制服他的。” 　　完全没必要你白白担惊受怕，一人对战。 　　游仙蓁张张嘴，不知为何，想起了半年前遭遇撒加之心时，那个小男孩冷漠又好奇的话语。 　　‘几十年了，我没见过预警直觉这种天赋啦。’ 　　‘你很稀罕。’ 　　我可终于懂了。 　　游仙蓁眨巴眼睛：“野子，你在骂我性格冒进，我听出来啦。” 　　“但——得有人去做实证采集，去做诱饵对不对？” 　　“无论事情再难再险，总要有人去做。 　　“我愿意啊。” 　　“不然，哪儿有视频曝光该隐市呢？” 　　宋野子：“……” 　　宋野子闭嘴了。 　　她终于体会到了曾经芝麻包的痛苦。 　　游仙蓁不仅是实心憨批，她是真的正义，面朝着阴影也能满心光明的人。 　　她的行为，一个不好就容易被人叫做：当枪使了。 　　但她还是愿意。 　　被人当刀也无所畏惧，毫不生气，只要是为了博爱正义的目的，她能抛弃一切。 　　对这种人，宋野子真是连气都发不出来。 　　倆男生互相看看，同时摊手。 　　两个美女在一队，很难伺候。 　　两个实力高强的美女在一队，那就……自求多福吧。 　　黄白酒小天使又开始找话题活跃气氛：“游仙蓁，你怎么想到天赋爆破这种办法的？” 　　“正常人遇到吸血鬼都怕死了，你竟然能想到，用吸血的方法击败拉瓦尼，还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 　　“谢谢白酒。” 　　游仙蓁空中行个脱帽礼，脚下一绊，差点一头磕树上： 　　“灵感来源于生活，和天赋。” 　　“首先，拉瓦尼是宗教天赋，而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们彼此在信仰上，是水火不容。” 　　“其次，白酒说得天赋爆破这一招——”美少女摸摸伤口，有些渗血，她露出一个笑容： 　　“你们记不记得扬州城是怎么被帝都收复的？” 　　“就是属性克制的天赋爆破。” 　　“我就是忽然想到这个，才有了灵感，敢用我的血去摧毁嗜血者天赋。” 　　白酒：“……” 　　队友：“？？？” 　　话题跳的太快，我不太跟得上？ 　　黄白酒挠挠头，诚实发问：“啥？” 　　游仙蓁一愣，“鲁所长发的扬州城资料，大家没看吗？” 　　“额……还没开始看。” 　　“看了三分之一。” 　　“我更想去实战体验。” 　　游仙蓁咧咧嘴，干笑。 　　“酆都专列上，队长把扬州城描绘的那么神乎其神，你们都不好奇它是怎么被打下来的吗？”游仙蓁哭笑不得。 　　“就是天赋爆破这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黄白酒卡壳：“你要不具体说说？” 　　“听起来怪牛逼的。” 　　夜深人静，赶路也是无聊，游仙蓁索性开始叭叭。 　　她一手甩绳子一手掏出通讯器，给大家展示在资料上做的红色标记： 　　“你们看，帝都打了扬州四十年。” 　　“如果按照现在的扬州之心【时间轮回】二十年一次周期来算，帝都四十年只会遭遇两茬打不死的扬州人，对不对？他们隔20年才时间倒退一次嘛。” 　　“两茬就能形成扬州城‘不死鸟’的名声吗？那未免也太小瞧帝都了。” 　　“我当时听队长讲完，就觉得这里不对劲。” 　　队友：“所以？” 　　游仙蓁：“所以我猜，当年的扬州之战，很可能最开始【时间轮回】的周期，比二十年短，也许短很多。” 　　“然后，我翻了所长给的资料，额，确实非常多，我眼都要看瞎了——当年扬州之战真是上下一百年规模最大的宇宙海战争了，各方情报太多太乱。” 　　“果然被我找到了——当然，咱们酆都的资料肯定比不过帝都自己来的详实，但当年酆都通过招魂收留了很多帝都的战死亡魂，情报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最早有记录的【时间轮回】，是三年。” 　　“三年轮回一次。” 　　队友全被吓住了：“三年？！” 　　“二十年一茬老人换新人就够吓人了，三年？不得耗死帝都啊。” 　　游仙蓁点点头： 　　“说得对。” 　　“扬州人贼会，每隔三年一次大冲锋，捶地帝都满地找牙，自己这边完全不计较战损，时间一到，满血复活。” 　　“其实，扬州之战早期帝都真的，完全不占上风。” 　　队友：“……” 　　着实有些颠覆刻板印象，帝都好歹是宇宙海第一呢。 　　芝麻包蹙眉：“这和你选择天赋爆破击败拉瓦尼有什么关系？” 　　游仙蓁挤挤眼：“客官别急，马上来。” 　　“到了中期，帝都方面仗着资源丰厚人才储备足，开始拼消耗，扬州……确实耗不过，虽然他们的人头不怕死，但是城市经不住轰炸啊，架不住一颗帝都之心统帅了上千分区之心啊。”每颗分区之心都代表着一个曾经无比强盛的独立城市啊。 　　“你们猜，帝都用什么方法击垮扬州之心的？” 　　芝麻包眯眼：“三年，二十年，应该是改变了时间轮回的周期吧。” 　　宋野子顿时翻白眼：“废话。” 　　“关键是怎么改的。” 　　“大家看。” 　　游仙蓁指着资料中一行字： 　　【扬州之战26年，新帝都178区脱离城市主体，叛逃帝都政府，投靠扬州】 　　队友：“？？？？卧槽？？” 　　战斗正酣，你丫叛逃？ 　　真狗啊。 　　后续还有更耸人听闻的： 　　【新帝都178区代替扬州城出战，与旧主鏖战五年，扬州之战31年正式加入扬州城，更名为扬州33区】 　　【更名当日，扬州之心发生变异，时间轮回周期大幅度衰老，辉煌不再】 　　“跟老东家鏖战，呵，这叛徒够豁出去嘛。” 　　“这叫投名状，没办法。” 　　“不对，你们仔细看，资料上的叫法，还是帝都178区，这……不应该是一个并入扬州城的新区该有的叫法，这是默认178区仍然属于帝都。” 　　“难道……178区是诈降？” 　　游仙蓁立刻拍手：“聪明！” 　　“这就是我说的天赋爆破。” 　　“帝都178区就是卧底，它是帝都的死忠分区，归降扬州城，是为了将自己的城市之心当作引爆点，彻底摧毁扬州之心。” 　　一片安静，队友没人说话。 　　游仙蓁作为和噩梦岛最熟悉的一家人，十分了解收复分区之心的过程。 　　“收复一座城市，除了我们攻城手要舍命热血，还要主城之心够争气、能够融合和征服这颗新来的城市之心才行。” 　　“我家在1区，噩梦岛之心年轻时别提多桀骜了，【地府】当年为了收复他，那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 　　“同时，【地府】也因为融合了部分【梦魇】，而变得暴脾气了许多。” 　　“没办法，获得力量总要付出代价，人是这样，城市也是。” 　　“帝都的计策，便是利用了扬州之心收复178区分区之心那个时间点——将一颗毁灭性的分区之心，深深融合进了扬州之心中，彻底击溃了可怕的三年轮回。” 　　说着，美少女做了个插刀的动作： 　　“就像插进心脏的钢刀。” 　　“说白了，就像人类的间谍从事的颠覆政权活动。” 　　队友们满脸震惊过度。 　　太不可思议了。 　　谁能想到无比牛逼的帝都和风头无二的扬州城，曾经厮杀到如此惨烈的境地？ 　　而且，城市也有如此可怕的忠诚吗？ 　　愿意为了另一座城市，放弃自己？ 　　“那，”宋野子眼神深深，“178区的分区之心是什么属性？” 　　“【削弱】吗？” 　　“不然凭什么爆破不死鸟扬州城？” 　　游仙蓁摇头：“178区对外宣称的分区属性是【智慧】，因为这个区是帝都出名的老人区，注满了帝都各区荣退的老攻城手，确实是经验丰富十分睿智的一个分区，没毛病。” 　　“但从后期资料解密来看，178区实际的分区之心，应该是【衰老】。” 　　“为什么能骗过扬州城？” 　　“【衰老】能让人加速死亡，年轻人早亡很容易引人注意，老人却未必——这也是178区作为老人区，一直能藏住真实的分区之心的一个原因。” 　　“当然，其中肯定有帝都更多的手笔和伪装。” 　　宋野子明悟：“难怪是死忠分区呢，全区都是老英雄啊。” 　　芝麻包接话：“于是，扬州之心吞下了【衰老】，导致自己快速成长发生变异，从年轻有活力的【三年轮回】，变成了【二十年轮回】？” 　　“靠，这简直是人肉炸弹、不，城市炸弹啊。” 　　“自杀式袭击。” 　　“178区现在还存活着吗？” 　　怎么可能活着？ 　　游仙蓁摇头：“更名当日，【衰老】袭击扬州之心，激发了扬州城市意志激烈反抗，全区都光荣了，陆地被炸毁成飞灰，天塌地陷，全区人口悉数陪葬。” 　　“是名副其实的帝都死士。” 　　“但也正是因为178区的献身，扬州之心大受影响，神威逐渐衰败，时间轮回周期一次次变慢，战损人口越来越多，帝都便开始有了转圜的余地。” 　　“扬州的下场，完全可以预期了。” 　　“拼消耗，谁能耗得过王者帝都？” 　　话落，安静了很久。 　　“这就是你发动天赋爆破的原因？”宋野子低声问。 　　够聪明，够大胆。 　　游仙蓁郑重点头：“是的。” 　　“178区颠覆扬州，就是利用了城市之心属性克制的原理。” 　　“我的血液是唯物主义战士的血液，绝杀的就是他拉瓦尼神叨迷信的宗教天赋。” 　　“就这么简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队友神情惊骇中带着无语。 　　“鬼知道你是怎么从扬州之战这么壮丽绚烂的宏观叙事中，抽离出天赋爆破的奇葩办法的。” 　　“游仙蓁你真的是……”芝麻包摇头边叹气边笑，“思维太跳跃了。” 　　“比不上比不上啊。” 第48章 睁开的眼睛【捉虫 补公告】 　　宇宙裂缝上方, 贸易城市热那亚, 监控大厅。 　　秘书将毛尖泡好，端上来，还没刚开口, 打算说一句, 所长，茶好了, 冒着热气的茶杯就被鲁穆晨一把扔了出去。 　　秘书：“……” 　　嘭一声！ 　　白瓷杯子当场炸裂, 碎了一地, 开水满地流淌。 　　各城领队都吃住在监控大厅，这声响一出，立刻吸引了众人目光, 酆都的鲁所长众目睽睽之下，脸色气得发青，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他紧紧捏着的通讯器上, 播放的正是宋野子录制的视频——游仙蓁舍身攻击该隐人, 队友成功录下了嗜血天赋者的证据, 然后就中断了, 没提后面游仙蓁的死活。 　　四周都是窥伺的目光。 　　秘书环顾左右, 担忧地小声问：“所长, 注意场合。” 　　鲁穆晨叹口气，“我知道。” 　　邻座长安市领队龙啸云试探问：“老哥，怎么了？” 　　“别生气啊，有事慢慢说。” 　　鲁穆晨平素温文尔雅一个读书人, 推推眼镜也不发飙，这样子实在少见，他也没搭理龙领队，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报菜名似得一个个点名，全都是宇宙海华夏文明圈的领队人： 　　“帝都扬州区淳于茶茶道长。” 　　“魔都刘丰腴舰长。” 　　“妖都左中卫部长。” 　　“长安市龙啸云队长。” 　　“……” 　　零零碎碎，喊了十几个名字，随后道： 　　“包厢开个小会，酆都缄默人鲁穆晨有请。” 　　“有关，某些城市违反宇宙海文明公约的不法行为，不能放任。” 　　说完，怒火勃发的了鲁所长推开凳子，率先找包厢去了。 　　众人：“……” 　　秘书赶紧跟上，回忆着刚看到的录像内容，心中猛然一惊！ 　　那个视频中被咬的小姑娘！ 　　不是游统领的遗孤妹妹，游仙蓁吗？ 　　翻天了！游仙蓁被嗜血天赋者咬了？！ 　　想到这，秘书顿时觉得一阵冷汗爬上后背。 　　不说别的，不算游统领和市长团血火中拼出来的情谊，单算现在已经确认的，游仙子没有阵亡的消息，要是最后被他知道，他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的胞妹，被吸血鬼被咬了，守夜人估计会当场暴走。 　　孟市长办公室会被砸的稀巴烂吧。 　　陈重明得被开颅重修吧。 　　该隐市市长……十有八/九得多遭五六回暗杀吧。 　　再说回鲁穆晨，早年他因为天赋原因，患有“超忆症”，什么事情都忘不掉，痛苦不堪，是游仙子出手救了他，鲁穆晨一直感恩在心，现在看到了这茬事，估计满心都是愤怒和愧疚吧，愤怒同胞受戕害，愧疚没能保护恩人的家属。 　　各位华夏文明圈的领队很给面子，酆都一直镇守着亡者世界，无论生前和各城市发生过什么冲突纠纷，死后一概不难为亡魂，口碑异常优秀，现在鲁穆晨喊话，大家也配合。 　　一圈人坐下，茶倒好。 　　鲁穆晨将视频投屏，各路大佬一起围观拉瓦尼高歌猛进的“前半场”——后半场？后半场宋野子掐了，她心思缜密，知道如果暴露了游仙蓁社会主义的辟邪作用，哪不知道要引来多少人的觊觎，好歹一个队，做人不能太下作。 　　当拉瓦尼在星光下露出尖牙那一刻，大佬们脸色齐齐一变，妖都左后卫直接站起来了。 　　“冷静，左部长。”鲁穆晨冷声道。 　　左后卫嗤声，“冷静什么？鲁穆晨，你给我解释清楚，录像中的嗜血天赋者是怎么回事？” 　　不怪妖都愤怒。 　　华夏文明圈中，要说谁最恨该隐市，那莫过于妖都，一个世纪前，该隐市尚未被联手制裁时，仍将魔爪伸向过妖都，企图吞并妖都。 　　当时的妖都正处在内战时期，神魔文明统率之下，派系斗争激烈，城市内耗严重，被该隐市趁虚而入，嗜血天赋者大批量投放，血色阴影笼罩了神魔妖都。 　　不出意料，妖都损失惨重，有三阶变化以上的天赋者损伤近半，最后靠着百打不死的精神和过硬人品，才扛到了宇宙海联手制裁该隐市，最终得以存活下来—— 　　不客气的说，现在站着说话的每个妖都人，往上数五代，都和该隐市有血海深仇。他们都是妖都立城之战的幸存者。 　　左后卫更是。 　　左家是妖都第一族，族长左前锋就是现任妖都市长，当年立城之战中，左家青年劳动力几乎全部战损，为妖都付出了一切，现在左家祠堂中还供着那些英灵的牌位，和仇恨嗜血者千年万世的誓言。 　　现在看着视频中的拉瓦尼，左后卫活啃了他的心思都有。 　　“这是我城攻城手舍身录下的证据。” 　　“该隐市死灰复燃，嗜血天赋者的噩梦要二次重演了，同胞们。”鲁穆晨沉声道。 　　“一百年前，我们倾尽全力剿灭了反人类的嗜血者组织，毁灭了该隐市吞噬华夏文明的野心。” 　　“一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也必须守护先辈的功绩。” 　　“打新期的十数座城市中，狙击该隐攻城手，势在必行。” 　　现场一片安静，各路大佬神色各异，没人立刻说话。 　　鲁穆晨也没打算做扛旗手，酆都从没有做刺头的习惯，“大家不妨讨论讨论。” 　　“我不着急。” 　　说完，他离座，走出门。 　　监控大厅依旧熙熙攘攘。 　　鲁穆晨深深吸了口气。 　　游仙蓁恐怕凶多吉少了，她资历浅，又是缺乏物理打击效果的主义类天赋者，遭遇嗜血者的生还几率，太小太小了。 　　鲁所长心头一阵懊恼和挫败。 　　他记得拉瓦尼，是守夜人的手下败将。 　　也许，当年游仙子严防死守，不愿让他妹妹过早接触攻城行业是有道理的。 　　家兄仇家太多，威名太盛。 　　家妹最好远远避开，躲个世外桃源，远离血火。 　　思索片刻，鲁穆晨直拨孟秦先，无论如何，游家遗孤可能遭遇不测的消息，得让名义上的监护人知道。 　　“秦先，是我，鲁穆晨。” 　　“有件事，你得知道一下。” 　　“游仙蓁可能，陷进茅斯城了。” 　　“她正面遭遇了嗜血天赋者，你知道的，主义类难出擅长实战的。” 　　“……你先别急，我听到你那边书掉了的声音了……” 　　“我明白，我明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放心，就算游仙蓁成灰了，我也肯定找齐一捧，带给游仙子看。” 　　与此同时，扬州城本土34区，正在准备即将跳入【时间轮回】的事前准备。 　　此处土地赤红焦褐，正是34区和35区的交界处。 　　阴森森的牢狱门前挂着一个牌子，【扬州外乡人隔离处】，细细一闻，从门里飘出来的味道，都是浓郁的血腥气。 　　此处关押的全都是历史上试图袭击、刺探扬州本土的外城人，扬州拿他们做人体研究，剖析探索宇宙间无尽天赋的奥秘。 　　天地玄黄四个字号排开，半年前遭遇酆都突袭本土，俘获了残部，这些人好好填充了空虚多年的外乡人隔离处。 　　狱卒巡视而过，一切如常。 　　天字一号房里，遍体鳞伤的游仙子睁开眼睛。 　　他盯着狱卒的后脑勺，随后，一丝萤光蓝色的记忆从狱卒颅骨中飘出来，顺着牢笼缝隙，来到游仙子眼前。 　　他速读一遍，睫毛轻颤。 　　瞬间，一片陌生的记忆出现在每个牢笼的酆都人脑海中，仿佛被一双巧手无缝拼接进了颅骨。 　　【三小时后，34区即将进入时间轮回】 　　【各位做好准备】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青春故，二者皆可抛】 　　【二十年啊，同胞们，准备好尿不湿了吗】 　　牢里的酆都人：“……” 　　都啥时候了，二统领还这么皮。 　　与此同时，茅斯城内，火锅队紧赶慢赶终于见到了队长，眼前一团乱战，打得烟花乱炸，都分不清谁家是谁家。 　　宋野子神情一肃，刚打算在天网系统中喊一声#求支援#，就看到评论区有人在刷屏： 　　#扩散！寻找游仙子胞妹遗骸！# 　　#扩散！寻找游仙子胞妹遗骸！# 　　#扩散！寻找游仙子胞妹遗骸！# 　　宋野子：“……” 　　她抬头，猛地拉扯一下游仙蓁的脸皮肉肉。 　　游仙蓁正在偷窥正副队打架的英姿，看的嗷嗷叫，忽然被人扯住婴儿肥：“……” 　　“尼干么子？”她含糊问。 　　热的，是活人。 　　宋野子松开手，平静道：“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游仙蓁：“？？？” 　　宋野子将通讯器给她看。 　　游仙女同志低头一读，大惊失色：“……” 　　“卧槽游仙蓁死了？” 　　“我咋不知道？” 第49章 百花盛放的宇宙呵 　　天网系统评论区开启了复读机模式。 　　#扩散！紧急寻找游仙子胞妹遗骸！# 　　#扩散！紧急寻找游仙子胞妹遗骸！# 　　当事人游仙蓁：“…….”骸你妈。 　　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的后悔。 　　宋野子低咳一声, 客气解释：“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传输视频时，切掉了后半段的缘故, 让同胞们误会了。” 　　游仙蓁摸摸嘴唇, 神色不明：“为什么剪掉一段？” 　　宋野子：“……”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唯物主义者的血液能够物理超度宗教天赋，这事儿曝光出去, 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怕走夜路被人抹脖子吗？” 　　“不怕被该隐人暗杀吗？” 　　“不怕宇宙海各城对你虎视眈眈觊觎你的鲜血吗？” 　　“你真是——”不等她说完, 忽然被扑上来的游仙蓁打断。 　　美少女给了她两人相识以来第一个拥抱。 　　暖暖的。 　　“野子, 野子野子，你真是太好了。”游仙蓁轻声说。 　　宋野子闭了嘴，片刻后, 别别扭扭地回抱住游仙蓁： 　　“算你识相。” 　　“真不知道你这么粗糙的个性，怎么安稳活这么大的。” 　　芝麻包、黄白酒：“……”橘里橘气。 　　俩男生搓搓鸡皮疙瘩，挑开话题： 　　“要不澄清一下吧。” 　　“活体告别？怪怪的。” 　　一分钟后, 天网系统游仙蓁诈死事件当事人发言了： 　　【@祝你做噩梦：谁死了谁死了谁死了？？？酆都还有和我重名的小可爱吗？[机智.jpg]】 　　配了张怼脸自拍, 死亡直男视角, 仰拍的连双层下巴肉肉都露出来了。 　　评论区立刻炸了： 　　【卧槽游仙蓁没死啊！太好了, 孟市长的办公室得救了！】 　　【楼上的钩子, 略直】 　　【呵, 我就知道，孟市长的办公室肯定不会被游统领砸个稀巴烂的】 　　【友情提醒：我们的聊天大佬们都看得见】 　　【所以？】 　　【所以，想吐槽市长最好开私信，哈批们！】 　　【太好了, 妹崽没事儿，红愁副队刚才快把那几个该隐人捶死了，就因为说游仙蓁被该隐人霍霍了】 　　【好好好，老大他妹没事儿就好，不然……我不敢想象老大归来后，我们鬼城军团的愁云惨雾】 　　宋野子翻翻评论，再看看兴奋围观打架的游仙蓁——她嗷嗷叫得像只斗鸡。 　　这评论说得，团宠到底是游仙子还是游仙蓁？ 　　嘴硬心软宋野子小姐姐撇撇嘴。 　　菲利扬和蓝淳略倒霉。 　　他们在赶来支援四人组时，正好遭遇茅斯城本地一个三万人级别的超大聚落英勇抗击外城人，机甲高达满天飞，茅斯人虽然科技落后，但主场优势明显，几小时前一波【天翻地覆】的骚操作，引得无数外城英雄争相跳水，水鼠杀不尽，只能被咬得精疲力竭。 　　被抗击的外城人是谁？ 　　是妖都和该隐，两拨人从东西两个方向同时抵达聚落，在树海世界爆发大战。 　　火锅正副队途径此地，被完美阻隔。 　　轰隆一声炸响！ 　　妖都攻城手口吐光波，炸的天崩地裂，巨树摇晃，被轰出一个大窟窿，菲利扬连滚带爬飞开，拖着一只抱大腿的蓝淳。 　　“阎王爷啊！”巨响中，菲利扬大声感叹：“我可算见识到妖都的神魔文明了！” 　　“这叫啥啊这叫！” 　　蓝淳人形自走大脑快速运转，喊道： 　　“这两年地球遗址被挖掘了不少，不是流行了一些文化作品吗！” 　　“妖都勇武好斗，特喜欢热血漫啊！” 　　“刚才这个，应该是龟派气功！” 　　菲利扬：“？？？”啥龟？ 　　年轻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了。 　　远处传来尖叫： 　　“队长副队！我们在这儿！” 　　菲利扬一抬头，看见四只小可爱捏着羽毛飞过来。 　　“卧槽是崽们！” 　　“嘤嘤嘤！” 　　“哎妈呀！游仙蓁你还活着！” 　　“是的在下命大的很！” 　　“赶紧滚远点！妖都单体战斗力都强的很，站这么近嫌死的晚啊！” 　　“队长你们也躲啊！别硬刚啊！” 　　“杠个屁！我们本来就是无辜卷进来的！” 　　五分钟后，火锅小队聚齐，菲利扬轻伤，蓝淳低头整理战斗经过，争取分析出更高质量的情报。 　　“游仙蓁，说说，”树外炮声连天，菲利扬神色不动，好像一胳膊鲜血的人不是他似得： 　　“面对该隐人怎么逃生的？” 　　“——行了，说简单点，我已经知道嗜血天赋者的事情了，鲁所长在队长群里发了。” 　　游仙蓁刚打算吐槽拉瓦尼的吸血鬼外貌，顿时就闭了嘴，言简意赅： 　　“我是社会主义天赋，和嗜血者天赋属性冲突。” 　　“阴不胜阳，就这么简单。” 　　“来，把宝贝抬上来！”说完，大掌柜似得拍拍手。 　　菲利扬缠纱布的手一顿：“……什么宝贝？” 　　芝麻包黄白酒吭哧吭哧将干尸抬上来，蓝淳正在浓缩情报，一抬头怼脸一只大僵尸，吓得一蹦： 　　“这谁啊！” 　　“捡它干嘛，特殊爱好吗？” 　　游仙蓁指着拉瓦尼“死不瞑目”的眼睛，干瘪眼皮包着两颗通红的眼球，“队长你看，这就是天赋爆破的后果。” 　　“放心，人没死，这厮好像在该隐市还有点权利，我没胡乱搞死他。”万一闹出外交事故就不好了。 　　菲利扬端详拉瓦尼的遗容，心中狐疑： 　　“蓝淳，你来看，这人长相是不是和血修会会长有点像？” 　　蓝淳从情报中抬头，“是和拉瓦泼泼会长有点像。” 　　“特别是五官比例。” 　　游仙蓁耳尖一抖：“谁？啥婆婆？” 　　“拉瓦泼泼。” 　　蓝淳耐心道，“现任该隐血修会会长，提倡天赋返祖和复古修炼法，呼吁每年每月教徒定量放血献血，净化自身，在该隐市本土有很多信众。” 　　“血修会是该隐神教的本土三大分支之一，另外两个是本真会和天然理心会。” 　　“怎么了？这个表情？”蓝淳好奇道，游仙蓁一脸便秘。 　　“这个人干儿，他叫拉瓦尼。”游仙蓁讪笑。 　　“很可能是婆婆会长的直系亲属。” 　　幸好没真弄死噢，不然真要上升城际外交事故了。 　　“有意思，别怵他。”菲利扬咬断纱布，冷笑。 　　“该隐市刚从内斗中恢复几年，社会文明大幅度倒退，能不能保住宇宙海第二，且看呢。” 　　“三大会会长的亲属是个嗜血天赋者？” 　　“按照同族天赋相似的原理推断，拉瓦泼泼也不会干净。” 　　“我们可以利用人质举证。” 　　蓝淳推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光芒一闪： 　　“酆都方面提出合理质疑，要求拉瓦泼泼会长提供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嗜血天赋者。” 　　“这叫反向论证，如果他证明不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嗜血天赋者。” 　　四人组：“……” 　　“队长你们好会哦。” 　　蓝淳笑起来，“年轻人，回去多看看缄默人的资料，这些伎俩，都是各城舌战练出来的。” 　　“宇宙海排名两轮打新期评估一次。” 　　“这次打新城完了，你们可以申请去做【宇宙大会】的志愿者，多看多学。” 　　“大会舌战撕逼是传统节目，各城摔锅砸碗争排名，可精彩了。” 　　四只崽顿时有兴趣了。 　　“酆都现在多少名呀？” 　　“14。” 　　“哪个系统管舌战呀？” 　　“军工第九系统鸿胪寺，叫外焦部也行，外焦里嫩的焦。【1】” 　　“酆都这次能进几名呀？” 　　“不好说，我们现在的实力和12亚特兰蒂斯有得一拼，但冲进前十还是……算了，理想还是要有的！” 　　六人聊得欢，树丛外的战况却依旧胶着，几人处理完毕趴在树叶间往外看。妖都攻城手大多容貌怪异，肤色五花八门，具象化的模样有些甚至成了大型猛兽，乍一看，一地大型猫科动物，还有傻狍子。 　　刚才扔龟派气功那人，现在变成了一棵树，枝繁叶茂，爆蹿的藤蔓上挂满了鲜血淋漓的尸体。 　　蓝淳作出学术科普：“妖都的统治文明不是科技文明，是神魔文明。” 　　“妖都地貌奇特，山川险峻，蛇虫鼠蚁出没频繁，长于此的民众也推崇修炼养身的理念。” 　　“基本上，妖都本土的攻城手天赋都很魔性，兽化、妖化、树化，很回归自然，很drama，颇有修仙社会的感觉。” 　　“魔都有个23区万水千山区，盛产五大元素天赋者——这，也就能在他们本土吹一吹。” 　　“和妖都的元素天赋者一瞧，那都没法比。” 　　“妖都的十二大元素齐全，功效强劲，产出的元素天赋者冠绝宇宙海。” 　　“什么控雷控光啊，什么操纵雷电切割大地啊，就像沉陆纪元时期，玄幻描绘的仙魔妖界。” 　　游仙蓁抬起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副队，那兽化的妖都人能克服茅斯鼠疫吗？” 　　“界门纲目科属种，人类是哺乳纲，容易感染鼠疫等自然界其他哺乳动物携带的细菌，那如果兽化选择跳出【纲】这一级别，选择别的纲，能不能有效躲避鼠疫？” 　　“比如，变成两栖动物啊。” 　　蓝淳一顿。 　　队友齐刷刷转头看她。 　　游仙蓁有点脸红：“……好吧，我瞎掰的。” 　　“不，不不。” 　　“这是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想法！”蓝淳眼睛放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有跳跃性也有可行性，小仙蓁，游家的教育是怎么做到的？” 　　“能同时教会你循规蹈矩遵守社会运行规则，又同时教会你如此杰出的想象力？” 　　“规则和自由，你真是……太棒了。” 　　我的天啊，文化人夸人技能真是上天入海。 　　游仙蓁满脸通红，忙摆手：“副队，你快别说了，太肉麻了。” 　　“其实我也知道，刚才的想法很不成熟。” 　　“比如，如果摆脱哺乳动物这一兽化选择，那么杀伤力就很难保证了，你们看下面这些大猫——”她抬抬下巴，乱战中窜来窜去的都是东北虎、美洲豹等高武力值的大佬： 　　“——他们可都是哺乳纲啊，选了其他纲，就没这么多大猫了。” 　　“还不如考虑提取活人血，做鼠疫疫苗，来对打茅斯天赋异禀的抗体。” 　　蓝淳沉思没说话，菲利扬出来镇场子： 　　“刚才的提议非常好，说不准能帮我们拉来妖都这个大外援。” 　　“甭管别的，蓝淳，先写进情报里，具体如何，鲁所长会做出判断的。” 　　“对了，游仙蓁，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刚才队长群传来消息，说渗透扬州城的兄弟们潜入了34区——” 　　“——34区已经跳进了【时间轮回】，同时，外乡人隔离所发生地震，垮了。” 　　“根据天赋考证，引发地震的应该是游仙子的一个亲卫，痕迹和他的天赋能对的上。” 　　外乡人隔离所！ 　　游仙蓁心脏狂跳，说话都结巴了：“这，是指我哥还有其他同胞们成功逃跑了的意思吗？” 　　菲利扬笑起来：“没错，恭喜你，也恭喜酆都。” 　　“游仙子等残部逃出监牢了。” 　　“当然，现场存疑。” 　　“目前无法解释，为什么一名资历深厚的攻城手，搞地震的痕迹会如此外露。” 　　“而且，现场发现有逃离遗漏的物品。” 　　“你绝对猜不到是什么。” 　　游仙蓁擦擦眼泪，心思电转：“尿不湿吗？” 　　菲利扬：“……” 　　“卧槽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你怎么知道的？” 　　游仙蓁没忍住眼眶发红： 　　“我猜到了。” 　　“二十年倒退，白得第二次青春，游仙子那垃圾性格，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就是奶孩子吗？” 　　“我学！” 　　菲利扬神情复杂，一方面是没能成功吓住游仙蓁，心中不爽，一方面是还有地雷要放，十分开心： 　　“别着急表决心。” 　　“我要是告诉你，现场还发现了奶娃子的胎毛，你做何感想？” 　　游仙蓁：“……” 　　作者有话要说：　　游仙蓁表情龟裂：“……” 　　“那肯定不是游仙子的！” 　　妖都是神魔文明这一点，文文的前十章就有讲到啦，妖都市长叫左前锋也是出现在前十章的：陈重明和孟市长讨论到底真身去不去撒加城，孟市长说：“我要是真身去了，下次开大会妖都左前锋会笑话死我。” 　　【注】：1外焦部的梗，来自B站那年那兔那些事的弹幕梗。 　　2界门纲目科属种，最基础的生物分类法，中学生物应该讲过。 第50章 光阴是把杀猪刀 　　扬州城本土, 34区35区交界线。 　　本次打新期，扬州城直接坐着城市本土来，定下首选目标青楼市后, 果断“撞城”对接，浩大广袤的扬州本土之上, 富丽山水腾挪与云雾瀑布间，好一派人间仙境。 　　头顶，几个巡守驾云飞过。 　　三息过后, 下方瀑布水潭翻起波浪, 一群小萝卜头从碧绿潭水中冒出头来, 顶着五颜六色湿淋淋的头发, 小脸煞白。 　　细看，不少小哥哥胸前挂着一包软软的东西, 打开来一看, 露出里面还在嚼奶嘴的娃娃。 　　“嘘, ”一个黄毛崽迈着小短腿跑上岸，“别说话, 我听听。” 　　他蹲下, 撅着屁股将耳朵贴在河岸上。 　　几秒后, 抬头说：“巡守走远了。” 　　话落, 酆都鬼城军团、不, 鬼城童子军纷纷拍胸脯，松口气。 　　“阎王保佑，我们活着逃出来了。” 　　“小心点你胸前的崽！老李, 奶嘴掉了！” 　　“哎呦还真掉了！” 　　“别直接塞回去，洗洗啊！” 　　“日了，鬼知道二统领亲卫里为啥这么多年轻人，倒退二十年，这可好，一帮还得吃奶的宝贝，可怜我三十好几没老婆，现在还得带娃。” 　　“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只担心，我带的娃要不要吃奶。” 　　“有命活就该知足，不然，还想体会一下扬州的手段吗？” 　　副队长流三国训了两句，只可惜此刻脸皮嫩的不行，没了过去铁面副队长的威严，他左右看看，见游仙子蹲在水潭边，低着头，以为是队员们的话伤到了他，赶紧走过来： 　　“游队，还好吧？” 　　“大家就是嘴上花花，心中都感恩你报信救人出来呢。” 　　游仙子抖了抖肩膀，出声：“不，三国你想多了。” 　　“我好得很，铁心脏——” 　　“——除了我胸前这只崽，他在啃我的胸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说完，游少年没忍住龇了龇牙。 　　啧，咬得真痒。 　　全员倒退二十岁代表什么？ 　　答：这帮年龄分布基本都在二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酆都人，一息之间变成了几个月到十五岁不等的婴幼儿、少年人。 　　不少人陡然被时间轮回笼罩后，连尿不湿都不会换，还是队里的前辈帮着脱了裤子换的，妥妥的鬼城童子军黑历史。 　　万幸的是，缩小的只是年龄，不是记忆。 　　酆都人，依然是新瓶装老酒，什么都门清儿，不会出现连自己的天赋都忘记的蠢破天行为。 　　游少年今年马上十一岁了，他满怀惆怅地抬头仰望青天，哀叹回不去的31岁。 　　他抱在胸前的小宝宝，正是去年队里新招的小火汁青刚刚，去年刚20，今年就成了永远到不了的21岁，也是数小时前逃出隔离所引发大型地震的小天才。 　　此刻，小天才深陷运动神经发育不完善的幼崽期，嘴巴闭不紧，口水滴答流，看着近在眼前的粉红mimi，觅食的生理本能让他一口咬上去。 　　游仙子：“……” 　　用手指推开青刚刚，游少年高贵冷艳：“……” 　　“注意你此刻的行为，小伙子。” 　　“如果你不想复原后被我打击报复的话。” 　　说完，他用手捏开青刚刚的嘴巴，可怜的宝宝小金鱼似得张着嘴，含糊发声： 　　“窝、窝搓搓搓……”我错了嘤嘤嘤可我忍不住！ 　　“搓你妈。” 　　“闭嘴吧个蛋毛没长齐的玩意儿，才几个月大，奶都没断，还想说话？” 　　“会拼音吗？舌头捋的直吗？”游仙子毒舌本性随着年龄倒退，越发不知道收敛，二十年后那些身居高位的修养，全都被少年人的血性冲动爆成渣渣了。 　　流三国：“……噗。” 　　游仙子白眼：“笑屁啊。” 　　流三国一本正经回答：“游队，我不是故意拆台，但现在，您的岁数，蛋毛应该也没长齐。” 　　游仙子：“……”呵呵。 　　“怎么，不相信哥哥我能迎风尿三尺吗？” 　　说完，很骄傲地拉一下腰带。 　　咋，还想展示一番啊。 　　流三国笑容一僵：“……” 　　完球。 　　原来听人说，游统领小时候是个小泼皮，天天炸女厕所，现在他信了。 　　二十年光阴的倒退，带来的不仅是容貌和骨胳的年轻，更可怕的是，它也将二十年前那份冲动正义、没那么沉稳的少年心性带了回来。 　　没能丧失的理性记忆和少年时的感性性格，互相抗衡，那一定很有趣。 　　天知道三十一岁的游仙子那副正襟危坐模样，是多少年锻炼才 “改邪归正”回来的。 　　流三国反思完，当即啐一口： 　　“谁信啊。” 　　“迎风尿湿鞋吧。”说完，他自己一愣，心中疯狂打脸。 　　刚还说游队，现在自己也这么冲动！ 　　游仙子看鬼似得看着流三国，“看不出啊，我的铁面三国队长，小时候是这种性格。” 　　流三国无语：“……” 　　“您还知道现在咱们都脾气不稳啊。” 　　游仙子一巴掌拍开又噘嘴巴凑上来的小宝贝，哼一声： 　　“我当然知道。” 　　“老子对自己的脑壳清楚的很，刚变小，我就复盘了一遍记忆和性格。” 　　出现了出现了！ 　　少年人酷爱装逼的“老子”称呼！ 　　流三国：“……” 　　“那现在怎么办？” 　　啪。 　　青刚刚宝宝再次被脑瓜崩一个，弹开，脑门子都崩红了，霸总游仙子远望天空，“咱们现在是在35区地地界。 　　“34区隔离所那儿留线索了吗？” 　　流三国绷着脸：“留了。” 　　“在哪儿？” 　　“现场遗失的尿布包里。” 　　“……你真机智啊。” 　　“多谢游队夸奖。” 　　“那咱就留在35区吧，找个孤儿院，猫着。” 　　“您现在的精神容量，能承受得住大范围修改活人记忆吗？”不然，怎么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长久地居住孤儿院？除非让他们“认为”，我们本来就是孤儿院中人。 　　游仙子摆摆手：“切，小瞧我。” 　　又出现了。 　　少年人最爱的“打肿脸充胖子。” 　　流三国心中叹气，看着游仙子一挥手，喊在水潭子里玩水的青瓜蛋子们动身，他也只能跟上。 　　“游队，青刚刚这几个，变成婴儿的，天赋还能用吗？” 　　“咋，你还想发地震啊。” 　　“我就问问。” 　　“能啊，但是控制不住啊，别到时候扬州城塌了，咱酆都可真要和帝都交恶了。” 　　“……” 　　“真不能指望幼崽期的类人猿有什么高强的控制力，这几只崽，现在就是人形毁灭弹。” 　　“……” 　　您这性格，无论幼崽期还是成年期，都是毁灭弹啊。 　　热那亚，监控大厅。 　　各城代表的回应都很有意思。 　　长安市口径不变：“如果酆都需要，我们鼎立支持，但是想让我们挑头，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的。” 　　妖都口吻激烈：“必倾全城之力，重挫该隐。”听听，这话一说出来，就带着血味。 　　扬州城的宣布很有【散装帝都】的精髓：“扬州自立山门不参与纷争，其余具体事宜，请详询帝都主城。” 　　魔都倒是口风松了很多：“确实得管，但眼下最需要的是克制茅斯鼠疫的方法，和如何制止嗜血天赋者像吞噬体似得侵吞更多天赋者的血液。” 　　……. 　　“这些就是全部内容了，所长。” 　　秘书合上文件夹。 　　鲁穆晨点点头：“撰写正式的求援公文，发回酆都主城。” 　　“点名请求审判长苏盐支援。” 　　“关键时刻，她的七宗罪天赋对阵该隐神教，想必优势很大。” 　　秘书领命记下。 　　鲁穆晨又想了想：“对了，天网中说，游仙蓁没死？” 　　“怎么活下来的？” 　　秘书：“火锅小队来报，说是因为阴不胜阳，社会主义天赋绝杀宗教天赋。” 　　“游仙蓁也把您要求的辟邪口诀交上来了。” 　　鲁穆晨：“念。” 　　秘书清清嗓子，铿锵有力道：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宇宙海各城徘徊……”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1】”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凡是障阻这新运动进程的，人民必然要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摧拉他们！” 　　“试看未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 　　…… 　　念完，良久安静，两人都在回味这震撼人心的言辞。 　　“这妮子抄的不错。” 　　“是的。” 　　“你刚才念着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声。” 　　“…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想铿锵有力热血沸腾一番。” 　　“……” 　　“发下去吧。” 　　“好的，所长。” 　　作者有话要说：　　游.被吸mimi.仙子登场！！鼓掌！！！ 　　【注】：第一二句，是共/产党宣言中的原话。 　　第三句，少年中国说。 　　第四五句，李大钊的《庶民的胜利》 　　【声明】：真的，和三次元相同的地名只是名字梗啊啊啊啊，大家不要带入现实呜呜呜（保命狗头 　　【公告】：明天临时上路，要赶路一天，可能没法更新了，抱歉宝宝们 第51章 下下签！ 　　茅斯城, 树海世界。 　　如毛丁丁之前交代所言，茅斯城单兵实力强劲搭配无敌的茅斯之心，哪怕全城只有五十万原住民，也能抵抗外城侵袭。 　　果不其然，眼前大混战中，该隐和妖都人开始跪了, 逐渐地，开始有红痕出现在皮肉上, 手臂、脚踝、脖颈，暗红色液体在体表汩汩流动, 深藏在皮肤下，随着人体关节地猛烈活动撕裂开来, 喷出鲜血，有零星的鲜血流进树下水中。 　　“不好！”芝麻包监测战场，神色紧绷。 　　“鼠疫爆发了！” 　　“什么？！” 　　身后讨论情报的队友齐齐一惊, 忙凑过来。 　　“怎么会这么快？” 　　“不, 不快，从昨晚十二点到现在，一个对时过去了，鼠疫的几种类型爆发时效都非常短, 最快的丧命只要两天。” 　　有惨叫从混战的人群中传出, 细菌带着致命的杀伤力冲破健康的血管，在呼吸间侵吞免疫力，杀死无辜鲜红的肺脏。 　　第一个该隐人倒下了, 他被人一刀刺穿腹腔，周身爆发开来的溃烂性红斑剥脱，流出血浆，剧痛让他惨叫，一头从树干上摔下，笔直掉进水中，丑陋的黑色斑块爬在他脸上。 　　鲜血染红了水面。 　　“不，不行。”蓝淳神色浮现了一丝惊恐，他性格沉稳，博学广知让他连疑问的表情都很少出现： 　　“鼠疫感染者的血液，进入水体了！” 　　“水域被污染了！” 　　同队所有人立刻脸色铁青。 　　水域被污染。 　　这意味着，在茅斯城的期间，外城人不能进水，所有补给水一切依赖自带或者热那亚的供给，同时，更可怕的是，你要确保自己在战斗过程中，无论多么艰难困苦，不能从树网中掉下去，不能落入水中—— 　　鲜活人体，去对阵充满鼠疫细菌的浩大水体吗？ 　　做梦。 　　宋野子皱眉：“别担心，我和芝麻包的天赋可以保证咱们队的饮用水干净。” 　　“不是这个问题。”游仙蓁摇头，“野子，我们小队没问题。” 　　“我也知道，饮水水的问题总会有相应天赋的前辈来处理，人不少的。” 　　“但你想想，咱们队，你是主要战力之一，芝麻包也算半个战斗力，现在因为水体污染却要花费本来属于攻城的精力和时间去处理污染水，这相当于你的战斗力打折扣了——换算到一座城市的战备力量上，我们酆都的五十万人，要有多少战斗力因为处理饮用水或者解析细菌而造成战斗力贬值？” 　　“这是隐形消耗。” 　　“就是这个道理。”菲利扬注视着树丛外几个摔下去的该隐人，快速作决断： 　　“我们不知道茅斯城五十万人有多少聚落在发生这种大型械斗，也许只有眼前这一撮，也许有十几处。” 　　“也许，茅斯人不躲不避，甚至主动牺牲，就是笃定了，我们外城人抗体不足，最后一定会被烈性传染病杀死。” 　　“而他们会被疾病‘保护’的好好的。” 　　蓝淳附和：“必须要拿出措施，不然，按照鼠疫的传染周期，也许几天，就会爆发小规模群聚感染。” 　　菲利扬：“现在，我做个提议。” 　　“火锅队暂时更改渗透者属性，改成尖刀队，扭转局势。” 　　芝麻包举手：“我很赞同队长的话。” 　　“但是，为什么是我们？” 　　“火锅队的天赋配比并不算优化很好的。” 　　“我们……连标配的医疗师都没有。”副队虽然博学，熟知内外科操作，但他本身并不是治愈类天赋者。 　　“因为我们境遇特殊。” 　　“我们是眼前三万人群战的目击者和幸存者。”菲利扬举起通讯器，“刚才毒血污染水体，我录像取证了。” 　　“另外，我们队有正面对战茅斯人和嗜血天赋者的经验。”他摸摸游仙蓁狗头：“还杀死了一个。” 　　“对战茅斯人的，不少，知道该隐人诡异的，也多，但同时击败两者的，我估计现在各大城市，都找不出十波。”不然，也不会因为宋野子上传了拉瓦尼的视频，而引起热那亚大地震了。 　　“芝麻，我明白你是在担忧。” 　　“但，时也命也，该我们出头时，那就出头吧，别犹豫。”菲利扬眨眨眼，爽朗的模样让人领略到一种模糊性别的魅力。 　　芝麻包：“……” 　　芝麻包叹口气，笑道：“好吧，大不了一起死。” 　　“不亏。” 　　大家都笑起来。 　　菲利扬从包里摸出三只签子，红蓝绿： 　　“从现在开始，火锅队分成三组，游仙蓁宋野子一组，芝麻包黄白酒一族，我和蓝淳一组。” 　　“三只签子，分别代表三个任务。” 　　“红色，留守原地，跟踪动态，同时保持和热那亚方面的联系。” 　　“蓝色，刺探该隐人的具体动向，对面战场这几千人，凑不满该隐派到茅斯的攻城手人数。” 　　“绿色，渗透茅斯人，想办法摸清楚茅斯城的奥秘，有可能的话，我要求，采取茅斯人的活血标本，传送热那亚，帮助研发疫苗。” 　　“有异议吗？”队长对视每个队员。 　　大家呼吸微滞。 　　果然，尖刀队就不是人干的。 　　这三个任务，都是难如登天。 　　红签，要应付眼前态势持续恶化的群战，还有和热那亚方面各城撕逼，资历浅了话都说不上。 　　蓝签，要追踪神鬼莫测的该隐人，需要天赋特殊，不然真是应付不了该隐人的邪、教天赋和神学洗脑。 　　绿签，最险恶无情。眼下，谁都是鲜活赤条条一个人，都没有鼠疫抗体，靠近茅斯人，被他们利用主场优势折磨，万一染上了什么可怕的疾病，有没有明天都不好说。 　　菲利扬补充，神色巍然不动，好像前方不是生死而是坦途：“放心，我刚提交了尖刀队申请，后续会有同胞进行饱和式援助。”“不会只有我们几个人负责任务的。” 　　“现在，抽签吧。” 　　“蓝淳，你替我抽。” 　　说完，他将签子揉皱，再摊开手，三个一模一样的白团子。 　　蓝淳点头，四个年轻人神情都有些紧张。 　　“来吧，崽们，你们先。”菲利扬微笑。 　　“剩下那个签就是我和蓝淳的。” 　　四个崽面面相觑。 　　芝麻包吸气：“女士优先，游仙蓁，你们先来。” 　　“好，”游仙蓁干脆地答应，不拖泥带水：“野子，你来。” 　　“我现在满脑门都是不好的预感，估计结果不太好。” 　　宋野子抱胸：“……”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抽出什么好签？ 　　她没推辞，拿走一个。 　　黄白酒紧跟着拿走一个。 　　蓝淳接过最后一个。 　　菲利扬打响指：“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同志们，打开吧。” 　　“三、二、一。” 　　三只手同时捏开纸团。 　　宋野子眉头一动：“绿色。” 　　黄白酒牙痛：“蓝色。” 　　蓝淳摇头：“红色。” 　　不同的宿命临头，大家脸色都有些复杂。 　　菲利扬再次收拢场面：“好了，看到结果了。” 　　“也算是三个分组各自比较适合的任务。” 　　“别轻敌，别沮丧，我们都是酆都的孩子，酆都镇守亡者世界，无惧死亡，我们也要配得上这个名字。” 　　“现在，就地解散。” 　　众人点头，游仙蓁神色挣扎片刻，抽出短刀割伤手臂，取血后交给黄白酒。 　　黄白酒：“你，你这是？” 　　游仙蓁咬断纱布，缠住伤口： 　　“留点底牌保护你们啊。” 　　“该隐人多神叨你们也见了，正面刚你俩有胜算吗？” 　　“喂，血液蕴含本人珍贵的基因，别漏了啊。” 　　酆都主城，市长办公室。 　　苏盐敲门，里面传出陈重明和孟秦先的声音，她又敲了两声，啧一声，直接推门进去。 　　“别吵了你俩。” 　　“鲁穆晨给我私信了，不就是支援打新吗？” 　　“我没问题啊。” 　　苏盐大喇喇坐下来。 　　两位男士：“……” 　　“不单是支援热那亚，还有援助扬州残部逃生。”孟秦先冷淡道。 　　苏盐无所谓道：“可以啊。” 　　陈重明挑眉，冲兄弟使眼色： 　　【我说什么来着，苏盐根本不在意游仙子和她尴尬的关系】 　　孟秦先眯眼： 　　【你不如说她根本不在意仙子的心意比较合适】 　　陈重明嗤声: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游仙子自己在不在意都不一定呢】 　　苏盐狐疑看两位男士：“你们眉来眼去什么呢？” 　　“搞基吗？” 　　孟秦先将手边资料交给苏盐： 　　“提前看看，这是该隐主城那边的渗透者返回的情报。” 　　“情况比想像中严重。” 　　“很可能，这次打新期的主要目标会从吸纳新城变成制裁该隐市。” 　　苏盐皱眉看资料。 　　里面的图片可怕，惨死在嗜血天赋实验中的活人数不胜数，培养出的新生代嗜血天赋者比初代种更具威力。 　　“知道了，我等会回去就动身。”苏盐回答。 　　孟秦先点头：“该隐刚从宗教叛乱中恢复过来十年，此刻处在强权政治阶段，管制严格，洗脑死忠众多。” 　　“游仙蓁反馈的情报也显示出，他们将洗脑天赋具象化，成为了一种群法技能。” 　　“小心点，苏盐。” 　　苏盐扯扯嘴角：“知道了。” 　　“你家那小宝贝的主义天赋对阵宗教洗脑有绝杀作用。” 　　“我也不差啊，我的天赋可是继承自基督教原罪，克制该隐这种基督教义中的【恶人】，没问题啦。” 　　陈重明被逗笑了：“小宝贝……” 　　苏盐摊手：“难道不是吗？” 　　“孟市长养孩子养的多精细啊，亲爹也不过如此吧。” 　　陈重明立刻呛住了。 　　孟秦先：“……” 　　“案子仲裁完了很空闲啊，要不我把今年撒加城招魂的事情，安排给审判者系统吧？” 　　苏盐一秒狗腿：“哥，哥别介啊。” 　　“我那招魂半吊子，要是没弄好，汪圈圈那疯子不得爆炸啊。” 　　“天爷，撒加这个酆都500区你可赶紧送去噩梦岛旁边调/教/调/教吧，让1区带带小弟成吗，要不就重新炼化，我看它七原罪齐全啊。”又是贪婪又是固执的。 　　陈重明解围：“恶梦岛已经去了，收拾的撒加之心哭爹喊娘的。” 　　“最近【地府】有些躁动，炼化不妥。” 　　苏盐拍桌子：“就是因为【地府】躁动，才要让它吞噬撒加之心【忠诚】，和我们酆都市长团拧成一股绳，不然呢？看【地府】三天两头折腾市长吗？” 　　“行了，我打新期回来收拾一顿它。” 　　“忠诚对我们有大用，能让城民更勇毅，人心齐泰山移。” 　　“但这颗【忠诚】是不纯粹的忠诚，歪心思的很，竟然敢愚化撒加本土人，得净化一遍。” 　　茅斯城，树海世界，三万人聚落点。 　　外面喊杀声震天，不断有惨叫声传来，有茅斯人的，也有妖都该隐人的。 　　毛丁丁焦急不堪，面前这扇门本不该是他敲响的，但是他家聚落已经全员殉城，因该隐人而死，他不能不来。 　　树门里传来声音： 　　“你不是村里的联络人，不该来找我。” 　　“今天也不是面见茅斯之心的时候。” 　　毛丁丁着急地喊： 　　“村长，您说的我都知道。” 　　“我的母村人已经全被该隐人洗脑杀死了。” 　　“我必须见到茅斯之心面呈情况啊。” 　　村长依然没开门：“你不是联络人。” 　　“抵抗不了面见茅斯之心的威力。” 　　话落，似乎有咳嗽声传来。 　　毛丁丁更着急了： 　　“可是！村长，外城人中有会飞行的人！” 　　“那么多神秘莫测的天赋，还有会宗教洗脑！”他清清楚楚记的所见过的该隐人可怕的天赋。 　　“他们不会被我们的地震倾覆啊！” 　　村长沉默了片刻： 　　“那你也见不了茅斯之心。” 　　毛丁丁崩溃了，眼见亲人惨死而无法救援的痛苦让他无法承受，他大吼： 　　“为什么！” 　　“我一心为母城，连城市之心都见不到吗？” 　　村长沉默不语。 　　【傻孩子，你的身体不行，抗体不足，年岁太小，经历的疾病都不够】 　　【你太年轻，太年轻了，你不知道我们的茅斯之心身上，有多少种恶疾，多少种烈性传染病啊。】 　　【他本身就是百病的集合体】 　　【放任你去面对城市之心，那是看着你去死啊】 　　村长心中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屋外心音监听的游仙蓁：“！！！” 　　日了！ 　　见她神色一跳，宋野子忙问：“有线索了？” 　　游仙蓁满脸复杂，将记录纸给她看： 　　“我们猜对了。” 　　“确实每个聚落都有专门联系茅斯之心的联络人。” 　　“但是，联络人似乎不是随便一个就能当的。” 　　“这个老村长……刚才心音说了茅斯之心的属性，是，百病集合体，普通人连见他都会是一件可怕的事……” 　　“要当联络人，你要么得病足够多抗体足够全，能抵抗直面茅斯之心的威力，要么年龄足够老，老到不能为城市奉献，死不足惜。” 　　宋野子：“……” 　　树影间，宋野子脸上震惊和复杂交错闪过。 　　“你怎么想到逃跑的毛丁丁可能在这儿的？”宋野子轻声问。 　　游仙蓁沉默片刻：“从咱们对阵拉瓦尼那地方，方圆十公里，其实这个三万人的树村，就是最近的聚落点了。” 　　“当时毛丁丁跑了，我就猜他肯定要求援。” 　　“他不是天赋者，脚力不会有我们快，慢一步，刚到这儿，符合情理。” 　　“咱们不是搜索那个树村，找到了一个日历吗？也是在村长办公室找到的。” 　　“所以，刚才队长说解散，我才直接拉你过来蹲守的，我觉得——毛丁丁一定会来。” 　　宋野子轻声问：“你想利用毛丁丁这条线，见到茅斯之心吗？” 　　游仙蓁点点头： 　　“咱们分到的绿签任务，要求破解鼠疫奥秘。” 　　“这座城市的陆地上，没人比茅斯之心更了解疾病了。” 　　宋野子：“……” 　　“你真是……” 　　出乎意料的敏锐，难以置信的思维能力，野兽般的直觉和行动力。 　　好像无论遇到多少困扰和障碍，都不会阻碍你笔直的思绪，方才乱事那么多，过了那么久，你竟然丝毫没有中断思考毛丁丁的事情，游仙蓁啊游仙蓁，你真是个天生的渗透者。 　　渗透者最需要的机警、专注，穿透千言万物都能丝毫不被蒙蔽的睿智眼光，当机立断的果决，你都有。 　　“我相信芝麻包说的话了。”宋野子摇头笑了笑。 　　游仙蓁不解：“什么话？” 　　他说，如果不是新秀时我打的城保存比较完好，不然绝对压不过你。 　　他说的对啊。 　　你是天才。 　　“没什么。”宋野子微笑。 　　游仙蓁：“？？？” 　　宋野子：“不过，就算顺着线索找到了茅斯之心，就能如何？” 　　“他们本城人面对不了百病，我们就能了吗？” 　　“这方法确实好，但是，下一步怎么做呢，组长？” 　　游仙蓁也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但—— 　　“你叫我啥？”美少女瞪大眼睛。 　　“组长啊。”宋野子拍拍她的肩膀。 　　“我认可你，认为你可以做咱们小分组的组长。” 　　“茅斯之心近在眼前了。” 　　“游组长，开动脑筋想办法吧。” 第52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最终, 在毛丁丁百般恳求之下, 村长同意自己代替他, 去破格面见茅斯之心一次。 　　“感谢、感谢您。” 　　毛丁丁当即双膝跪地，深深地叩首行礼。 　　村长的面容暴露在光线中，也是个衰败的老人，咳嗽不断，肤色深棕发黄，是肝病严重的特征，行将朽木的气息从每一次呼吸中透出。 　　“不必谢我。” 　　“我也不是个长命种，去见见城市之心，也不觉得损失。” 　　“时也命也, 都是为了母城。” 　　“我走后, 副村长代理事务, 务必要将外城人阻隔在此！不能再近！” 　　老人的眼神中迸射出逼人的寒光，神光焕发，仿佛忽然回到了年轻时。 　　远处猫在树窝子里的游仙蓁、宋野子：“……” 　　两人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这种刻骨的恨意，作为攻城手，真是万分熟悉。 　　心思凉薄不懂人情的渣滓, 大可以说这帮落后城市的居民, 不通变故，现在群战现场随便一城, 都是神仙打架，投靠谁，都好过一座孤城混在宇宙海漂泊。 　　但……对母城的捍卫和归属感, 不是一句“归顺了对城市发展更好”能说清楚的。 　　人心最是易变，也最是感情粘稠。 　　“你说得对。” 　　“看茅斯人这模样，我们，需要找茅斯之心好好谈谈。”宋野子轻声道，叹气似得。 　　“但我们本身不是治疗类天赋，哪有资本正面迎见茅斯之心吗？” 　　“烈性传染病啊，霍乱鼠疫天花梅毒……这是正常人能抵抗到的名字吗？” 　　游仙蓁没说话。 　　她没有，没那个资本。 　　社会主义能力挫宗教迷信，吊打邪/教天赋，但对于疾病，没人能幸免。 　　“还是要去。” 　　“茅斯之心的疾病传播力不可能没有距离限制。”如果无限制传播，那茅斯城根本就不会有活人，这是逻辑悖论。 　　“我们可以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利用心音检测。” 　　“茅斯之心这种诡谲的属性，近距离内绝不会有大量常住人口，不然就是找死。” 　　“如果人少，反而对我有力，这样，监听心音能减少很多干扰。”游仙蓁沉声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是吓不退的酆都人。” 　　宋野子打量她，目光平和，不似以前暗藏少许敌意： 　　“组长，你挺勇毅啊。” 　　“家教真是不错。” 　　游仙蓁咧咧嘴，“我哥小时候骂我傻大胆。” 　　“可能，勇气真是我唯一拿的出手的品质了吧。” 　　不，你拿的出手的品质，那可太多了。 　　宋野子心道，撇嘴：“装逼遭雷劈噢。” 　　“慢着——有动静了！”说完，一把摁下游仙蓁的狗头，两人全身埋进树叶堆里，挡的严严实实。 　　轰隆隆。 　　发动机发出轰鸣，迸发巨大动力，推动钢筋铁骨的巨人从树屋后破空升起，窜起了白雾带着水汽，紫色的机甲魔神跃然空中，披星戴月，一跺脚，在树冠顶上腾跃起来，宛如一座山腾空而起，快速朝远方奔去。 　　游仙蓁、宋野子：“…….” 　　“卧槽这咋整！追的上吗？” 　　“追个屁！你那是人腿，人家是蒸汽动力！” 　　“哎嘿这老村长家伙事儿不错啊，一把年纪了，还能扛得住机甲的体能消耗。” 　　“闭嘴，游仙蓁，赶紧想辙！” 　　“……你不是说叫我组长的吗？” 　　“……” 　　“安啦，走之前，我用血包讹了白酒一点坐标纸，正好派上用场！” 　　“……你那不是白送的血吗？” 　　“开玩笑，啷个会白送噻！我看起来那么善良嘛！” 　　宋野子满脸一言难尽。 　　刚夸她人品好的自己像个活体傻逼。 　　将坐标纸钉在捕捉枪尖上，游仙蓁对准空中灵活跳跃逐渐远去的紫色机甲，一发命中！ 　　叮地一生轻响。 　　一点细微的白色黏上了机甲的下/体——如果它有下/体的话。 　　宋野子表示叹为观止：“……” 　　“组长，你可真会啊。” 　　这和当面踹男同胞小弟弟有什么区别？ 　　游仙蓁勾住小姐妹儿的肩膀，色眯眯： 　　“我这不是怕机甲表面有防御电流嘛，万一射中的地方不对，被电流检测到了，又得浪费一张坐标纸。” 　　“所以不选头部驾驶舱或者胸前发动机的位置啦。” 　　“下/体多好啊，不设防。” 　　这话咋听着这么别扭？ 　　宋野子漂亮的五官皱成了橘子：“…….” 　　“认识你的每一天，都是新世界。” 　　“我太荣幸了。” 　　茅斯城的陆地不小，但百分之八十都是广袤树海，人群聚落因为五十万人口的限制，并不多。说白一点，只要远离人群，你遇见茅斯之心的概率，就会大幅增加。 　　眼前是巨树林的尽头，恒星光辉洒下，水面光滑如黄金之镜，倒映着灿然生辉的无垠天空，美景恢弘盛大，令人屏息。 　　茅斯之心赤脚踩在水里，数不清的细微黑色粉末从他皮肤上的溃烂脓包中流出，融化在水体中。 　　他望着空中的恒星，用生着白内障的眼睛，用长满肿瘤的头颅。 　　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机甲临着树林边缘落下，砸进水里，紧接着胸前发动机熄火，村长从驾驶舱爬出来，一下来，他就闻到了一股恶臭，那是茅斯之心身上的味道，极致的腐朽和死亡。 　　“您好。”村长弯腰鞠躬。 　　茅斯之心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震耳欲聋”，肺管子都要咳出来了。 　　村长低头，从茅斯之心身上蔓延而来的黑色病毒，已经贴近了他腿边，小鱼似得叨叨叨，一股寒气渗入心底，村长深深叹口气。 　　“您有开发出什么新病了？” 　　“不，新瓶旧酒而已。”茅斯之心嘶哑回答，声音像个肺痨患者，他浑身穿着并不破烂，背后印着茅斯城旗的巨蛇，却满布污渍，有干涸的鲜血、有破裂脓疱的浆液、有呕吐的痕迹，很多，打湿了整洁的衣服，让他看上去狼狈不堪。 　　可他却又同时身材高大体魄强健，自己带了一身病，却背脊丝毫不弯，真可谓奇人是也。 　　“今天不是见面日，你怎么来了？”嫌命长了？ 　　茅斯之心转过身，用手擦掉刚咳嗽吐出的鲜血。 　　村长悲悯地望着母城意志，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茅斯成了宇宙海打新期的香饽饽。” 　　“各城都打到家门口了，邻村几乎全村被灭，就一个小伙子跑了出来。” 　　“千方百计求我来见见您，给些忠告。” 　　“知道了。” 　　茅斯之心垂下睫毛，恶疾鼠疫遍布他全身，黑斑甚至爬到了眼皮子上，乍一看，满脸黑黑黄黄，容貌丑陋又奇异，像个久经沧桑和折磨的老者，但他分明外貌是个青中年。 　　远处猫在树杈间的火锅二人组：“！！！” 　　好诡异，诡异到根本说不出丑不丑。 　　“我有点想吐。”宋野子深呼吸，“不知道是离茅斯之心太近了还是被恶心的。” 　　游仙蓁：“……” 　　“应该是恶心的，你看，人家村长怼面都没吐。” 　　宋野子：“……”日，说的真有道理。 　　村长激烈表达着忠诚，分毫不差的转达了毛丁丁的哭求。 　　邪恶迷信的该隐市。 　　崇拜自然的妖都人。 　　酷爱捡漏的酆都鬼。 　　说到最后，村长都要流泪了： 　　“您说句话，说句话吧。” 　　“茅斯的未来，到底能如何呢？” 　　“我们……只有区区五十万人啊。” 　　茅斯之心神情沉稳，似乎不为所动，心理活动却天翻地覆，海啸连连。 　　【如何？能如何呢】 　　【归降不是选择，是注定】 　　【我能如何呢，我只是一个带不来祥瑞只能带来灾厄的城市意志啊】 　　【只是可怜你们，可怜你们啊】 　　【茅斯，是注定要被吞并的】 　　远处做监听记录的游仙蓁：“……” 　　丫吓得笔都掉了！ 　　目瞪狗呆有没有！ 　　开天辟地有没有！ 　　头一次遇见不想着自己争气打拼抗击外敌，只想着给自家标价赶紧卖出的城市之心啊！ 　　挖槽！ 　　恁觉悟咋这么高？ 　　真是可了高贵可了苗条！ 　　我的三寸不烂银舌头还没逼逼呢！ 　　…… 　　啊果真是宇宙海之大，无奇不有。 　　游仙蓁抱拳，表示服了服了。 　　老村长传达完毛丁丁的嘱托，转身离去，临走没忍住吐出口血，却不愿意让茅斯之心看见，倔强地离开了。 　　茅斯之心望着他，背后轻声叹了口气。 　　机甲升空，水面荡开又归于平静。 　　茅斯之心背手立在水中，等了片刻，遥望着远处宁静的巨树林，嘶哑开口： 　　“出来吧，外城的小老鼠们。” 　　“……” 　　没人做声。 　　四周安静地吓死鬼。 　　茅斯之心微微一笑： 　　“再不出来我就放耗子咬人了。” 　　“想得鼠疫梅毒艾滋埃博拉非典霍乱吗？” 　　“再不出来，这一切，你都会拥有。” 　　一瞬死一样的安静。 　　林间爆发一阵响亮的吆喝： 　　“来了来了！您别催！” 　　“这盛情邀请的，谁敢不下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游仙蓁拖着宋野子跳下来。 　　宋野子：“……” 　　我的jio并不想沾水，谢谢。 第53章 嘴遁满点游仙女【小修】 　　茅斯城的水冰冷彻骨。 　　两个美少女跳下树, 姿势完美落地, 小腿沾水被冻得打抖，很快, 皮肤冻红了一圈。 　　茅斯之心远远望着她们，蒙了一层白翳的眼球也不知看不看得清楚。 　　“小心。” 　　宋野子提醒，低头看水中, 却惊讶发现, 那些从茅斯之心身上逸散出来的黑色粉末, 并没围拢上来，反而像小蝌蚪似得, 围着二人。 　　“这是……？” 　　“难道茅斯之心产出的病毒，会优先祸害本城人？” 　　游仙蓁撇嘴, 小声说： 　　“谁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投胎茅斯城,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但是—— 　　如果不是, 那茅斯之心的做法，就很有意思了。 　　【也许是示好】。 　　游.野兽直觉.仙蓁果断抓住重点。 　　“生为我的城民，确实辛苦他们了。” 　　远远的茅斯之心回应了一句，轻飘飘的。 　　两只崽：“！！！” 　　“这么远，他能听见！” 　　“是呢！” 　　“我还以为……他浑身病……”早就而五感具废了呢。 　　茅斯之心揭掉脸上一片干枯的疤痕, 碾碎它, 笑道： 　　“你们以为，疾病生根在我身上，我就会承受和人类同样的疾病困扰？” 　　“肤浅。” 　　“我体会疾病的感受, 是因为想先于我的城民感受一次，不想我的孩子们真的被疾病害死。” 　　“我不会受到真正的伤害，因为我不是人类，我是城市意志。” 　　游仙蓁、宋野子：“……” 　　说的真有道理。 　　“近前来。” 　　“与城市意志交谈，喊话是不礼貌的。” 　　茅斯之心伸手整理衣袍，面色黑黑黄黄，流脓流的都看不清唇线了，却从郑重的动作中体会出了一丝谈判的意味。 　　游仙蓁目光丈量两人与茅斯之心的距离。 　　大约十米。 　　“要近前吗？”宋野子郎心似铁，丝毫不理会茅斯之心的邀约，锃一声，将刀拔了出来。 　　“他说的很好听，但摆出的尊重可能是障眼法。” 　　没错。 　　茅斯之心的心理活动和眼下姿态都很端正。 　　但他的【百病】城市属性还有被锤炼成啥病都克不死的城民，都不能让人相信，他是个人畜无害的城市之心。 　　那我们不如—— 　　游仙蓁从背包中掏出大声公，开到最大，亮嗓，声音回荡在水面上，酆都制造质量一如既往的好： 　　“感谢您的信任——！” 　　“我俩人体凡胎，受不住您的神威啊——！” 　　声波层层推开，巨大声效吹的茅斯之心的发丝都飘了起来。 　　茅斯之心：“……”撩撩头发。 　　“你们打哪儿来？” 　　“想对茅斯做什么？” 　　游仙蓁答话干脆利落：“打冥府来！” 　　“想给茅斯的建设添砖加瓦！” 　　“请接收我们的爱与奉献！” 　　宋野子：“……” 　　没眼看。 　　这厮真是骚话张嘴就来。 　　茅斯之心失笑：“……” 　　“我并不知晓，大裂缝之外，有个叫冥府的城市。” 　　“那现在有了。” 　　“你的母城要是知道你满嘴谎话，应该不会开心。” 　　“不，母城就是我妈，我妈只会高兴我学会随机应变了。” 　　“参与了大裂缝打新城，不如坦白点。” 　　“您也知道茅斯是大裂缝的香饽饽啊，刚才装什么蒜？” 　　“……你送的爱与奉献，就是站在这里抢白城市之心？” 　　“我也不想，可您位高权重，我一清二白，不做硬骨头摆出强姿态，被肿瘤啃死咋办？” 　　“……” 　　“光脚不怕穿鞋的嘛。” 　　这姑娘性格真有意思。 　　茅斯之心笑起来。 　　他不是个暴脾气的城市意志，甚至，因为见多了城民在疾病折磨下痛苦求生的惨状，他性格格外悲悯善良——至少，在宇宙海的城市意志中，茅斯之心算好沟通的。 　　“真不怕得鼠疫？” 　　“怕。” 　　“那怎么不好好说话呢？” 　　“首先是希望您有个印象，一个我不是软柿子的印象，其次，我认为，您是对宇宙海各城抱有希望的，至于希望是什么，也许是孤城艰难，也许是救助本城城民，或者其他——很抱歉，冒昧揣测您了。”游仙蓁注视着茅斯之心溃烂的脸，紧张地腿发抖。 　　不怕吗？ 　　不怕个屁！ 　　茅斯之心是百病集合体，这不是信仰不是迷信，是直接掠夺生命的利器。 　　如果一个控制不好，惹恼了他，他切断水域循环，直接让病毒在全茅斯城的水体中大肆繁衍，怎么办？ 　　真要拿各城活人命的损耗数量来比拼疫苗的研究速度吗？ 　　茅斯之心神情玩味：“对外城抱有希望？没道理的事。” 　　“我的城民都身体健康，科技发展虽然比不过你们，却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自己不记得自己心里想过啥吗？ 　　没道理吗？有道理的很。 　　因为你不是极恶的城市意志，你还希望能够保护自己的城民。 　　听过一波心理活动，茅斯之心的弱点，真的不要太明显了。 　　游仙蓁心中吐槽，脸上笑起来：“是吗？我们跟踪的那位村长，临走前吐的那口血，您瞧见了吗？” 　　“身体健康，真的吗？” 　　“刚您说，我们肤浅，不了解城市之心，我看，不了解城市之心的是您自己吧。” 　　“百病属性天注定，生来如此，您只能接受。” 　　“所以，您会很善良的先将所有病都种在自己身上，体验过觉得程度适当了，再传播给城民，保证尽可能减少因疾病而死的人群，对吗？” 　　“传播不受控制，但结果可以提前干预。” 　　茅斯之心不语，心中却波澜阵阵。 　　“但这只是您的主观想法。” 　　“城市之心的承受力多强，您不知道吗？您能承受千倍百倍的病痛，甚至精心培育病毒菌种，人类却连一倍也承受不了。” 　　“刚走的老村长，行将朽木，一身重病，却依然对您充满忠诚。” 　　“他是聚落的联系人，什么样的人能做联系人，什么样的人能来见您，您真不知道吗？” 　　“要么是免疫力拔群，要么是明天就死的短命种！”游仙蓁故意将话说的重，看着茅斯之心脸色逐渐泛红。 　　“一座孤城，几十万人，就算全民皆医，也做不到研发出您播撒的千千万疾病的疫苗，必须要依靠宇宙海的力量。” 　　“逞强？装死？” 　　“不求援外城？” 　　“不求援，茅斯城的城民数量只会越来越少，这不是预测，这是注定的结果。”游仙蓁关上大声公，很平淡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五十万人，连我家一个区都摆不满。” 　　趁早投降。 　　她的潜台词明明白白。 　　宋野子有些惊讶地望着游仙蓁。 　　她没参与撒加攻城过程，这是第一次见识游仙蓁嘴炮功力全开的模样，实在是……洗脑功力一流。 　　这一句句说的，刀子似得。 　　我要是城市之心，不得气得当场去世。 　　茅斯之心沉默片刻，没生气，反而叹了口气。 　　年轻人啊，真是有活力的年轻人。 　　连指责逼降都这么生机盎然。 　　他心道。 　　你不了解，你真的不了解。 　　城市意志和城民休憩相关的关系，是孩子保卫母亲，是水□□融，是脱离于亲情爱情友情之外的忠诚。 　　城市之心不会因为疾病而死是真，但我能体会病痛也是真。 　　我希望他们平安顺遂，希望他们长命百岁，希望能为他们投胎在茅斯城这一厄运进行补偿。 　　我真的……已经为保住城民的存活率，想尽了一切办法。 　　鼠疫现在还盘桓在我体内，每个茅斯的新生儿因为熬不过鼠疫接种而死亡时，我都感同身受。 　　内脏撕裂的剧痛，血肉生生剥离的痛楚，眼看着生命流逝而挽救不能的悲哀。 　　那也是我的城民，生在我的土地上的孩子啊。 　　我只恨，我为什么不是一颗真正的医疗之心。 　　我所谓的伪医疗属性，不过是一种轮回，一种血腥无比的试炼。 　　熬得过，你就是最强人类，熬不过，你就是千千万万的分母之一。 　　这叫什么救赎？ 　　茅斯之心闭上眼睛，心中只剩无奈。 　　“别这么悲观。”游仙蓁忽然出声，擦擦眼睛，城市之心的心声实在是意想不到的煽情。 　　“您确实是绝好的医疗属性，如果能作为疫苗研发的试验田，茅斯城将成为宇宙海最强的医疗圣地。” 　　“只要适度的削弱，【百病】也能是全宇宙海研发药物疫苗的最强者。” 　　？？？ 　　南辕北辙的事情？怎么牵扯在一起的？ 　　茅斯之心瞳孔紧缩，瞬间警醒：“……” 　　“你是听心者？” 　　重点不是这个吧，老哥。 　　游仙蓁摆摆手，续上刚才如火焰般的热情： 　　“……这不重要。” 　　“只是希望您明白，您的困扰，不是无药可解。” 　　“您是行家，对疾病如数家珍，也管理茅斯人的健康这么多年，肯定明白疫苗的原理是什么吧。” 　　“减毒或者灭活【1】，给人体注入少量经过特殊加工的病毒，它们的毒性很低，不会致死，反倒能刺激机体产生大量抗体，从而使人类获得疾病免疫力—— 　　“——您身具千万种疾病，资源富足，本身就是最强最有优势的疫苗研发基地啊！” 　　“全宇宙海，到哪儿去找这么全这么猛，菌株病毒株这么丰富的大佬啊茅斯之心！” 　　神他么资源富足。 　　茅斯之心：“……” 　　瞬间，茅斯之心的心音中窜过一万头草泥马。 　　一百多岁了，茅斯之心还真是第一次被人怼脸夸。 　　你真棒棒啊，你是天生的【医者之心】！ 　　看来我和外城人，非得疯一个，茅斯之心分神想。 　　围观全程的宋野子：“……” 　　好好一个百病之源的极恶城市之心，被游仙蓁一说，忽然圣光普照了？ 　　“你这是什么道理？” 　　“装神棍吗？”宋野子皱眉。 　　游仙蓁被宋野子的心音逗笑了，冲她眨眼： 　　【主义说，要注意矛盾的转化，抓准矛盾的对立面】 　　【正面的反面是反面，反面的反面不是正面】 　　【优点即缺点，缺点也即优点】 　　【万物皆可马克思】 　　宋野子：“……” 　　宋野子一面觉得自己可能被忽悠瘸了，一面又克制不住冲动，准备回了酆都就去图书馆借本《资本论》康康。 　　可是—— 　　“还是不对。”宋野子低语。 　　“照你说的，茅斯之心早就有投诚的意愿，现在是死鸭子嘴硬，你给他指条明路就成——” 　　“——可茅斯城的城民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表现，完全相反。 　　“野子，你是对的。”游仙蓁也小声叹气。 　　“茅斯真是座奇怪的城市。” 　　“城市意志和市民不是一条心，城市之心想投降救城民，市民却想死战到底保卫城市之心。” 　　“彼此都不知道在想啥吗？” 　　“唉……” 　　见多了城市之心和市民一条心，头回见这种风格。 　　能说什么呢？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 　　“要不，策反城市之心呗。” 　　“让茅斯之心帮着我们串供，收拢茅斯人。” 　　宋野子：“……” 　　“你可真敢想啊。” 　　这和让亲妈去举报儿子有什么区别？ 第54章 嫁人要嫁酆都！ 　　时间过的很快, 火锅二人组来时，恒星在半空，这会儿已经快落了。 　　和茅斯之心沟通起来非常容易, 远比之前的噩梦回忆撒加之心要简单，甚至，比和本家大佬噩梦岛沟通都轻松。 　　它真是个异常宽容有担当的城市意志, 很适合作为统帅，只可惜，自身属性悍烈异常，积极影响不足, 消极影响过大，实在不美。 　　游仙蓁和宋野子也不管裤子湿不湿了，盘腿坐在水中, 听茅斯之心谈天, 东拉西扯, 两人一会儿接一句。 　　“孤城苦啊, 小姑娘们……” 　　“大城也不会容易, 我家的主城之心, 吞并了太多同类, 脾气都被弄成精分了。” 　　“……我也希望我的孩子们，那些年轻人, 有你们一样远大的未来，能遨游宇宙，前途无量。” 　　“你当然可以, 你的城民也可以。” 　　“浅薄了，浅薄了啊。城市之心不是你们人类，天资平平也能靠努力成为后进，城市之心是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能不能成为闻名宇宙海的大城，能不能刻在万千种族的史书中，在城市属性诞生那一刻，基本上就尘埃落定了。” 　　“是吗？” 　　“不是吗？人类的努力决定城市发展的下限，而城市之心的属性，会焊死城市发展的上线，是打不碎的天花板。” 　　茅斯之心深深叹口气，浑浊的眼珠望向遥远的恒星，情绪苍凉而萧瑟。 　　游仙蓁抱着膝盖，“您真是个，保姆式城市意志。” 　　“能托生在您的陆地上，不是坏事。” 　　茅斯之心轻笑，面颊泛起浅浅的皱纹，脆弱的毛细血管裂开，流出血丝，滴落水中： 　　“好坏与否要看结果，不是过程。”看过程只是自我感动。 　　“我是非常努力，但结果并不好，我的孩子们也没能得到对称的回报。” 　　“他们付出的努力和回报远远不成正比。” 　　“所以，我才会一直不死心地想要找寻援助。” 　　“城市的尊严我不在意，我只在意能不能给我的孩子们更宽广的未来，更伟大的事业。” 　　“宇宙无疆，困于疾病而放不开手脚，是我对不起他们。” 　　游仙蓁、宋野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其实，您要是投靠我家，就没那么苦了。” 　　茅斯之心垂眸，顶着两只眨巴眼睛的小奶狗看，没说话。 　　两只崽笑容灿烂，装乖贼会。 　　满脸都是“阿草你可终于说出这话了赶紧来吧大佬一起建设新一线城市啊生命短暂当然要奉献给建设宇宙这种最伟大的事业啊草！” 　　茅斯之心窒息一秒：“……” 　　总觉得这两只崽满脸神圣红光不知道怎么回事。 　　“如果我没记错，三个小时了，你们还没说过，打哪儿来。”茅斯之心微笑。 　　俩美少女异口同声：“我们打冥府来。” 　　茅斯之心：“……” 　　“冥府？难道你俩是幽魂？” 　　二人组：“亡者世界是所有人的归处。” 　　茅斯之心：“……”这跟没说有啥区别？ 　　“那你俩是谁？” 　　二人组立刻开始二人转： 　　“我是布尔什维克—— 　　“——我是小布尔乔亚。” 　　“相遇在攻城手事业——” 　　“——那都是缘分啊缘分。” 　　“喂，你没押韵。” 　　“押个屁，临场凑的，知足吧你个赤/党。” 　　茅斯之心被绕住了：“……” 　　听了半天，只知道是俩攻城手。 　　堂堂城市之心眨巴眼睛的样子，还怪萌的，游仙蓁被逗乐了，从腰间解下酆都制服，抖开来，反光的鬼首纹样立刻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一个闻名宇宙海的图案，代表了无数人民和战争，更代表了一个伟大的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镇守亡者世界.收纳亿万灵魂.摸爬滚打四百年.大五百分区.宇宙海前十五.强二线.志在星辰大海.鬼国京都.酆都，是也。” 　　游仙蓁一口气说完，骄傲地挺起没二两肉的小胸脯。 　　茅斯之心摸摸鼻子：“太长了，没记住。” 　　游仙蓁：“……” 　　宋野子适时吐槽：“装逼装叉了吧。” 　　游仙蓁：“那好吧，就是酆都。” 　　茅斯之心有一瞬间恍惚：“是鬼城酆都吗？” 　　“正是我们。” 　　“守卫亡者世界，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 　　“真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本以为，看你俩朝气蓬勃，能力出众，青春洋溢，也许是新帝都人呢。” 　　“……”青春洋溢和新帝都有甚关系啊？长得好的都得是他家？ 　　“这么说，您的理想卖身对象，是新帝都吗？”游仙蓁听到这里，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卖身对象……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茅斯之心笑了笑，“新帝都有龙气盘桓，万物生灵更旺盛，我中意也不奇怪吧。” 　　“我就是个灾病集合体，想找个福泽厚实的，抵消灾厄，很正常吧。” 　　龙气？ 　　游仙蓁眨巴眼睛，有点断电，宋野子站起来，找补： 　　“应该是在说新帝都之心【昆仑】吧，群山起昆仑，昆仑是十万大山之族，龙脉之源，阳间所有灵气都啸聚此处，积成云雾。” 　　“在新帝都，万事万物都能做到百分之二百的效果，龙气足，运道好，有福。” 　　游仙蓁小声吐槽：“野子，你语气好像老婆婆噢。”还有福，直接说事半功倍不就好了？ 　　宋野子：“……” 　　宋野子实在不想搭理这个随时随地都能调频道吐槽的憨憨，“新帝都确实资源雄厚，但我们酆都优势明显。” 　　“我知道您心怀悲悯，珍重城民。” 　　“酆都有能力让亡魂归乡，您在意的，那些逝去的年轻人，只要来了酆都，他们都能回来。” 　　这话一出，任何一个在意市民的城市之心都没法拒绝。 　　游仙蓁仔细听着茅斯之心的心音。 　　听清宋野子的话后，那几乎是骤然掀起了海啸！ 　　他很激动，非常激动。 　　但他快速过了一遍记忆，像打了一层马赛克，让人听不清他在想什么。 　　有点意思。 　　游仙蓁心道。 　　阻止不了被监听心理活动，那就用【杂音】去欺骗它。 　　良久，茅斯之心终于开口： 　　“非常有诱惑力的条件。” 　　“我也相信酆都能做的到。” 　　“可惜，小姑娘，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珍视我的城民不假，我也惋惜牺牲者和枉死者。” 　　“但是，相比较挽回不了的过去，我更在意未来。” 　　“城市的未来是什么，是活着的人。” 　　“不是死去的人。” 　　“我真正该为之争取未来的，是现在的五十万人。” 　　他轻语，轻飘飘一句话，如雨点入平湖，了无痕迹。 　　却正中关键，体现了一个真正的领导力量的担当。 　　宋野子张张嘴，表示被怼的无话可说。 　　【他说的还真有道理】宋野子打眼色。 　　【是呢呗】游仙蓁吐泡泡。 　　【脑子这么清楚干什么，都忽悠不了】宋野子小姐姐生气了。 　　游仙蓁被逗笑了，撸胳膊挽袖子，开始第二轮嘴炮： 　　“您说的是啊。” 　　“真要比，酆都确实比不了新帝都的福运好，哎是呢，我听说捡钱，别城捡十块，在新帝都都能捡二十。” 　　“但问题是，您明知道自己的属性，是悍烈的灾厄，逆转过来就是猛烈的医疗属性——为什么还要去新帝都呢？新帝都有鼎鼎大名的独角兽区了啊，全区一半都是治愈类天赋者，宇宙海闻名，研发疫苗成功率超高。” 　　“抢资源肯定是第一份最值钱，您过去，就是第n份，不值钱了。” 　　“而且，退一步说，这次新帝都派来的不是那些听话的分区，” 　　游少女搓搓脸，“新帝都派来的是扬州。” 　　“我觉着吧，你说你想投靠新帝都，扬州十有八、九不会收您的，哥。” 　　“害，您知道吧，扬州和新帝都之间的爱恨情仇，比裹脚布还长。” 　　茅斯之心不语，心音紊乱，听不清晰。 　　游仙蓁并不在意。 　　本身，心音流速加快，变得杂乱，就是心慌的表现。 　　他慌了他慌了他慌了他慌了。 　　知道他慌了就好，想什么，并不重要。 　　“但酆都就不一样了。” 　　“我们的十八层地狱，还没有百病轮回这一圈呢。” 　　“您来了，我们肯定大把资源送上来，说把您削弱改造成疫苗基地就一定能做到，对亿万亡灵起誓，绝不说谎。”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啊。”游仙蓁秃噜完，才想起来，茅斯之心是西方文化背景，不一定听得懂什么鸡头凤尾，赶紧换一句： 　　“嫁人，不能光贪有钱，得看合适的。” 　　茅斯之心：“……” 　　宋野子感到窒息，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满脸写着#草这货知道自己在说啥吗我刀呢哎呀可气死我了# 　　什么狗屁嫁人！ 　　城市吞并这回事，能是嫁娶二字说清楚的吗？！……虽然好像确实差不多，拖家带口，一地资源充嫁妆……放屁！严肃点！ 　　宋野子心音疯狂吐槽，表面冷若冰霜。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游仙蓁紧盯着茅斯之心，从烂疮中分辨他复杂的神色。 　　“你，是什么职位？” 　　“凭什么代表酆都？”茅斯之心终于松口。 　　这一趴，成了！ 　　叮咚！电灯泡立刻在游仙蓁大脑亮起来！ 　　“我不是谁。” 　　“一个一年龄的攻城手，仅此而此。” 　　“但我家兄很牛逼，他是酆都三把手，出了点变故，目前，酆都市长团是把我当作老哥的备选在培养。”游仙蓁豁出去了，将底牌扔给茅斯之心看。 　　茅斯之心果然被震慑到了。 　　“守夜人游仙子？” 　　“略有耳闻。” 　　“人杰啊。” 　　游仙蓁摸摸鼻子：“这么出名吗？”茅斯城都知道？ 　　“当年，酆都二次崛起时……算了，年纪大了，爱回忆往事。”茅斯之心戴上兜帽。 　　“所以，对我们酆都这个备选老公，您意下如何？” 　　游仙蓁绞着双手，有些紧张，期期艾艾地问。 　　茅斯之心被逗笑了。 　　“还不错。” 　　“我得说，你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好。” 　　“酆都的年轻人如果都如你俩一般勇毅果敢，灵活变动，城市的未来不可限量。” 　　“好，如果我的城民们没意见，我个人，是没问题的。” 　　游仙蓁：“……” 　　狂喜冲上心头，美少女非常端得住，哪怕兴奋的嘴唇子发抖，也还是稳重地说： 　　“不会让您失望的。” 　　“酆都欢迎您的加入。” 　　宋野子：我队友很有搞/传/销的天赋。 第55章 论立威的重要性 　　得到茅斯之心一句保证, 胜过万吨黄金。 　　游仙蓁简直觉得, 自己已经能看到大酆都的501区插着翅膀飞来了。 　　两人又和茅斯之心交待了一番, 重点谈了树村遭遇该隐人神学洗脑的事情, 随后各自湿着裤子准备离开。 　　“哦对。”游仙蓁一拍脑袋, 又掉头回来，拔出刀来。 　　茅斯之心挑眉：“？？？” 　　只见美少女刮破胳膊，开始放血, 鲜嫩的皮肉渗出血浆，茅斯之心心软得叹口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对酆都的指望，并不需要一个人类自戕来做担保。” 　　这位城市意志还真是少见的怜惜生命可贵。 　　百病之躯, 医者之心啊。 　　“不不不，您想多了。” 　　游仙蓁摇头：“这是等价交换。” 　　“我和野子是肩负任务来的。” 　　“希望能用我的血液，交换一管您的血液。” 　　茅斯之心大笑起来，笑纹浮现，却让整个人多了生气： 　　“这就更奇怪了。” 　　“首先，我不是人类，哪儿来的血液这种劳什子东西？” 　　“其次，你只是个人类，想等量交换城市意志的‘血液’, 未免自恃过高。” 　　话语冷酷, 茅斯之心好像忽然脱离了慈眉善目, 恢复了城市意志的威严无上。 　　游仙蓁没说话，找出一只大容量试管，倒满后递过去： 　　“是等价交换。” 　　“我知道您爱护城民, 所以一定不会想看到五十万生民被该隐神教洗脑，跪地朝拜的样子。” 　　“所以，您一定会收下我的血液。” 　　茅斯之心眯起眼睛：“为什么？” 　　说着，他确实接过了试管，对光看了看：“只是普通活人之血啊。” 　　游仙蓁热情推荐：“这是共产主义战士的血液。” 　　“辟邪除恶，克敌制胜。” 　　“看，红色的光辉，绝杀宗教迷信。” 　　茅斯之心：“……” 　　不知怎的，气氛忽然光辉澎湃了起来？ 　　游仙蓁：nope，这叫气氛突然苏维埃了起来。 　　“再说您的血液问题。” 　　游仙蓁抬下巴：“我知道，您是城市意志，本身是没有形体的。” 　　“但既然能化作人形，将能量凝聚成几点血液，也不是难事吧。” 　　茅斯之心失笑。 　　确实是这个道理。 　　什么是城市意志？ 　　这座城，山川是我，大海是我，一粒石头是我，一片树叶也是我。 　　变出血液和变出星辰，没什么区别。 　　“那你要我的血做什么呢？”茅斯之心问道，指甲直接扎进脸颊，划破，乌黑恶臭的液体流淌出来，游仙蓁赶紧送上烧瓶。 　　“您体内的病毒细菌密度绝对不是凡人可比，您是母体，是毒源。”那纯度，那毒力，强中强啊，一代源头，超级传染者啊。 　　“我要借调您的血，上传热那亚。” 　　“争取尽早开始菌株剥离，疫苗研究。”游仙蓁认真回答。 　　茅斯之心一怔，“你大可不必……” 　　我们之间的归顺意愿沟通，也只是口头协议，万一后期有了变故，酆都现在为疫苗基地做的努力，也许，都会打了水漂。 　　游仙蓁摇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但事在人为。” 　　“先做，再说。” 　　“我们自然会为迎接您做好全部准备，到时候，栽好梧桐树，再引凤凰来。” 　　“希望茅斯城能够看到酆都的诚意。” 　　说完，深深一鞠躬。 　　茅斯之心没说话，片刻后，他叹口气，“你这年轻人啊，生了多少心肠。” 　　做事妥帖又真诚，阳谋连环出，利益摆的清清楚楚，拒绝都做不到。 　　他又多挖了一块血肉出来，封存好，交火锅二人组。 　　“关于该隐市的问题，我记住你们的话了。” 　　“希望万事万物进展顺利，希望酆都一言九鼎，也希望，我的孩子们与我戮力同心。” 　　“星海静美，有幸相识，晚安。” 　　说完，茅斯之心挥挥手，身影缓缓下沉，消失在水面上。 　　良久寂静。 　　宋野子低声问： 　　“研究疫苗这事，你怎么说的不清不楚？” 　　游仙蓁包扎伤口：“唉，野子，我知道你性格直，看不惯故弄玄虚。” 　　“但其实，有时候沟通没必要说穿的。” 　　“茅斯之心真的猜不到，我要他的血是为了给我们酆都人研究抗体吗？” 　　“他猜不到才怪咧，白长几百岁啦？” 　　“但是，我确实也没骗他对不对？” 　　“我们有了抗体，才能更放心的接纳茅斯这座百病之城。” 　　“不然——你家是七宝河区是吧，你放心七宝河旁边蹲着一只鼠疫大佬吗？” 　　宋野子：“……” 　　“确实，不会放心。” 　　“所以啦，更好的武装酆都，就是为了未来更好的保护他们茅斯城自己啊。”游仙蓁拍拍爪子：“两座城不是对立的，强弱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呀！” 　　宋野子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歪理真多。” 　　游仙蓁得意地点着小脑袋，摇手指： 　　“不，这叫万物皆可马克思！” 　　“信唯物主义吧亲，带你奔小康噢！” 　　贸易城市热那亚，监控大厅。 　　自从接到菲利扬的【尖刀队】申请，鲁穆晨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没放松过。 　　事发当时，他立刻通过申请，点了十只小队，进行饱和式支援。 　　现在，红蓝绿三组，都没有传来消息。 　　眼看着，又是一个白天过去了。 　　杯中茶喝完一杯又一杯，鲁穆晨手指敲击桌面，心中烦躁。 　　“您别急，所长。”秘书换上热茶，低语：“主城那边说，苏审判长已经动身。” 　　“没走专列，直接启动的空间转移。” 　　“远距离转移的话，今晚十点左右，就该到了。” 　　鲁穆晨点头，表示知晓，“我是担心尖刀队啊。” 　　“都是尖子班，折一个我都心疼。” 　　话语间，通讯器弹出重要消息提示。 　　监控大厅徘徊的酆都人齐刷刷低头。 　　【来源：酆都鬼城军团正编游仙蓁】 　　【绿签任务进度100/100】 　　【面基茅斯之心顺利完成，鼠疫奥秘已解】 　　【口头协议已经定下，茅斯城市意志愿意归顺】 　　【只待茅斯五十万民心汇聚一处，我大酆都501区的诞生便指日可待】 　　【口头协议证物：茅斯之心的血液，自愿献出【图】【图】【图】】 　　【附件.茅斯之心属性资料汇总.zip】 　　【备注：请敬爱的鲁所长尽快派人取走血液，及早研发疫苗】 　　图片是三连拍，装着黑色污血的烧瓶。 　　鲁穆晨：“……” 　　狂喜涌上心头，鲁所长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动静之大，吸引了一片目光。 　　他刚打算在天网里夸两句，火锅队长就已经在系统评论区飙起语音来了。 　　【来源：酆都天网正编菲利扬】 　　【30’s】 　　鲁穆晨看着这长达三十秒激情澎湃的语音条，“恶”向胆边生，环顾四周虎视眈眈的群城，忽然体会到了每次打新期，进度好的城市一定要显摆一把的原因—— 　　敞亮啊，这可是宇宙海群雄啊。 　　大伙都牛逼啊。 　　这么难的事儿里，眼下我进度最好，我母城最牛逼了，可不得好好显摆一下吗？！ 　　一来立威。 　　二来，下一波宇宙海大会舌战时，此刻我酆都装得比，就是以后扬名立万的谈资！ 　　这么一想，鲁所长立刻高兴了，他神采飞扬，笑容宛若春风拂面，点开语音条，先小声听了一遍。 　　秘书满脸活见鬼了。 　　所长刚还一脸愁云惨雾，这就雨过天晴了？ 　　川剧变脸绝活啊！ 　　确定语音内容足够劲爆后，鲁所长满意点点头，立刻大声清嗓子，引得周围一圈大佬二次回头，他才将音量推到最大，开始监控大厅公放。 　　顿时，菲利扬的声音响彻大厅。 　　“我的阎王爷啊游仙蓁！” 　　“你咋不上天啊！才不到二十四小时！尖刀任务你完成了啊！” 　　“妈妈呀霸霸呀，我们火锅队捡到狗黄金宝贝蛋儿了！” 　　“茅斯之心真的说愿意了吗呜呜呜呜，我太感动了我呜呜呜呜，老子成正编好几年，终于！有一座城！是因为我家崽的努力，而要加入我大冥界了！” 　　“四舍五入！那就是我的努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酆都国土榜上，终于要有我火锅队的名字啦啦啦啦啦啦啦！” 　　“牛逼牛逼牛逼！未来不可限量啊年轻人！我等你上宇宙海巅峰榜！” 　　“你和野子太棒了，黄金组合，简直无法形容！” 　　“我之前还担心你俩吵架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啊，去他娘的新帝都该隐拜占庭亚特兰蒂斯，我们酆都现在是进度第一名！” 　　“第一名——名——名——！” 　　众人：“……” 　　忽然被呸了一口的新帝都该隐拜占庭亚特兰蒂斯：“……” 　　全场都安静的听着菲利扬队长发出激动的鸡叫，仪态砸的稀碎。 　　大家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堪称颜艺大赛。 　　再看鲁所长，笑的褶子都出来了，牙花子敞亮。 　　旁桌长安市的龙队长被迫加入群聊，被鲁穆晨这个读书人拉着谈八卦： 　　“哎呀今天天气真是不错，我们崽争气啊，龙队您说是不？” 　　“哈哈哈哈哈哈借您吉言，未来这游家崽必然要名扬宇宙海啊，继承她哥的衣钵！” 　　“长安市进展如何？” 　　“……哎我们不行，酆都小破城一个，又穷又土的是吧……” 　　“什么？刚才的语音？” 　　“那是手滑了，手滑了，忘记调静音了……” 　　“什么？您说哪座城？” 　　“害，小小一座茅斯呗，哪儿比得上新帝都该隐拜占庭亚特兰蒂斯啊……” 　　鲁所长满面红光，那高兴的啊，简直要原地起飞。 　　长安的龙队长觉得心梗：“……” 　　我就默默看着你装逼。 第56章 主义如烈火 　　监控大厅的气氛本就紧张, 被鲁穆晨这一搞, 烈火烹油, 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和酆都一项不对盘的亚特兰蒂斯城, 领队直接啐一口, 踢开凳子离场，行事作风和他家疯逼城市之心【水神】有得一比。 　　鲁穆晨凑不要脸的在后面喊，挥挥小手绢： 　　“水城人, 慢走啊。” 　　“有空再聊啊。” 　　水城人…… 　　也不知在说城水还是讽刺人水。 　　秘书不忍直视，默默拿文件夹挡住脸。 　　为酆都立威的目的完美达到了。 　　这是个绝佳的地点，绝佳的时间点, 每晚睡觉前的监控大厅，各城带队人都得过来兜一圈，看看当日即时情报，清理盘点一番，好巧不巧，这次的打新期第一个当红炸子鸡，就爆炸在了二线城市酆都！ 　　不是老大哥帝都。 　　不是一直都想独立的扬州城。 　　更不是政局不稳、希望凭借打新期大展拳脚的该隐市。 　　而是宇宙海前二十中的“新秀”酆都！ 　　——当然，这个新秀的叫法，是相对于其他各城的年龄来说。酆都确实算比较年轻, 还命途多舛, 起落数次, 背的命格恐怕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各城反应不尽相同。 　　事发突然，别指望鲁穆晨在“好心好意”再放一遍录音, 各城人纷纷发挥聪明才智，凭借记忆复盘刚才听到的30s激情澎湃录音条。 　　“游家…姓游是吗？” 　　“游仙子那个游家吧，我记得有句‘继承她哥的衣钵’，能让鲁穆晨这心高气傲的酸秀才说衣钵的，估计就是酆都的守夜人游仙子。” 　　“……刚才没提到茅斯城城市之心的属性……” 　　“按照血亲天赋相似的规律判断，这个游家人应该也是精神系……” 　　“等等，精神系，游，是不是前几天力挫该隐人那个？” 　　“……哪儿来的消息？” 　　“这你别管，我城自有手段，不过，能锤爆宗教天赋的精神系，存在吗？” 　　“有道理，精神系天赋中，宗教类的洗脑功力说第一，就没人敢说第二。篡改个体的信念和意志本来就是宗教天赋的特长，能在宗教天赋最擅长的领域打败它，这姓游的天赋，够邪性啊。” 　　“说不准也是个宗教洗脑天赋呢！以毒攻毒！” 　　“牛逼就完事了呗，酆都之心都够邪性了，吸纳来的分区之心也是偏怪奇葩，能养出啥正常人……” 　　各种猜测在监控大厅传播开，像狂风吹开金黄麦浪。 　　魔都小茶几。 　　刘丰腴舰长敲敲桌子，“绵绵，上次撒加城交战，惜败酆都，这次有什么看法吗？” 　　旁坐赫然是去年攻城舰舰长阮绵绵，被孟秦先的无常分神爆锤的阮绵绵！ 　　他垂眸，想起撒加城的失败就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火烧火燎的痛，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对刘丰腴说： 　　“酆都确实是劲敌，好在大家都是一个文明圈的，不至于走到殊死搏斗那一步。” 　　“关于刚才语音中姓游的攻城手，我倒是有个可疑人选。” 　　刘丰腴摸摸自己丰腴的肚子，好奇问：“谁？游仙子？” 　　阮绵绵脑海中回忆起了李青山愤然陈述，唾沫星子飞溅的模样。 　　‘那帮酆都鬼！’ 　　‘满肚子坏水，没有心，满肚子都是肠子绕不完！’当时，李青山是这样讲的，痛心疾首的描绘了一个叫游仙蓁的不要脸货，此人出尔反尔，满嘴假话，带着假笑面具，堪称酆都老流氓。 　　然而，李青山太过于激动，忘了告诉阮绵绵某些重要讯息—— 　　比如，男女。 　　“不是游仙子。”阮绵绵凭借着残留记忆，下了一个判断。 　　“可能是游仙子的旁系家属，年龄感觉不小，是个老流氓。” 　　“我知道这人叫游仙蓁，男女不清楚。” 　　“上次撒加城救得伤员有人上报过这个游仙蓁，说他行事诡计多端，天赋诡谲，力气奇大，五感灵敏，男性概率大些。” 　　刘丰腴摸摸双下巴：“游仙蓁，精神系天赋，壮汉，行事多变反复无常，老流氓，是吗？” 　　……. 　　…… 　　瞧，除了【壮汉】二字不对以外，其他每个字都完美符合人物侧写。 　　特别是老流氓，简直点睛之笔。 　　远在茅斯城驰援的游仙蓁：“……” 　　“啊啾！”美少女一个大喷嚏，“肯定有人骂我。” 　　宋野子：“……” 　　将手帕纸甩在游少女脸上，听她哎呦一声：“赶紧擦干净。” 　　“不然我就当你被茅斯之心传染了。” 　　“是的。”阮绵绵慎重点头，“幸存者还提到了此人的天赋，是高阶天赋。” 　　“拥有多种变化型态，目前已知的有预警直觉和听心两种。” 　　“听心者？”刘丰腴眉峰一跳。 　　“稀罕啊，怕不是个主义类天赋者吧。”只有擅长掌控人心的主义类，才会把听心者当作标配啊。 　　阮绵绵：“……” 　　“为什么不是宗教类天赋呢？” 　　刘丰腴摇摇头，端起热茶吹了一口： 　　“酆都是出了名的不信教，没那个长宗教天赋的大环境。” 　　“自己镇守亡者世界，是卡在宇宙海和鬼蜮的大门，本就是宇宙海最接近死亡真相的城市，宗教那套说辞，什么福报还愿生死有灵的，糊弄不了酆都鬼。” 　　“假神吓不住他们，他们比神更了解死亡。” 　　“那，舰长，主义类天赋是指？” 　　刘丰腴并不吝惜教导后辈，他性格四平八稳，快退休了，看阮绵绵这个意志坚韧天赋卓然的年轻人，心中很是喜欢：“主义，完整的思想体系。主义类天赋，算是一种很难具体定义的天赋，也是精神系的分支之一，很少见。” 　　“本身吧，就得高抗压，会脑补，精神海高度逻辑自洽，才会憋出来一个精神系，要不咋说酆都的噩梦岛稀罕呢，帮酆都练出来了一大群高阶精神系。” 　　“主义类就是精神系中的王者，要求天赋者形成完完备备一套思维体系，能统摄虚拟的思想到具体的行动，甚至改造世界。” 　　“你说它和宗教天赋相似吧，有点，但并不偏激愚昧。” 　　“你说它没宗教天赋那么强的思想控制力吧，又不对，为了主义信仰上刀山下火海的人，远比宗教信徒可怕。”他们理智又坚强，不会被任何恐惧吓退，能够为了创造一个新世界豁出一切。 　　阮绵绵蹙眉，在通讯器上做记录： 　　“听起来像是某种特殊训练出来的死士，或者殉道士。 　　“正点！”刘丰腴拍拍胖手：“主义类天赋的人一定要结合实际，扩张思想的影响力，自身也必然是个很有牺牲精神的人。”不然担不起这沉重的天赋。 　　“所以啊，资本主义天赋者是干不过社会主义天赋者的，因为抱残守缺，牺牲精神不足。” 　　阮绵绵：“？？？” 　　刘丰腴拍拍他肩膀：“年轻人，有空看看各城史料，别总盯着当下，历史更有意思。” 　　“很多奇妙诡谲的天赋，在历史长河中都只是昙花一现。有的人死了，这种天赋就再也没有降临到第二个活人头上。” 　　“而有的，可能兜兜转转几十年，又再次降临。” 　　“资本主义天赋者我记不太清楚了，害，咱们是老华夏出来的，对万恶资本家没好感，社会主义天赋……最近的一次，也是在酆都，不是明确记载，寥寥一笔吧，好像是当年孟秦先市长没发迹前，帮扶过他的人。”刘丰腴拍拍脑壳，“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还有很多啊，什么马克思主义天赋啊，共产主义天赋啊，都是宇宙海历史上留过浓墨重彩的人物，年轻人，要多学习。” 　　阮绵绵本想问问酆都上代社会主义天赋者是谁，一听到孟秦先的名字，注意力立刻转移走了： 　　“如您所说，有些天赋就是命中注定，仅此一次。” 　　“那孟市长的天赋，历史上有其他人拥有过吗？” 　　刘丰腴回答很快：“据我所知，没有。” 　　“诞生一个阴元素力操纵者够不容易了，机缘要很足。” 　　“他孟秦先福泽厚，命硬，克不死，才能担得住他的天赋。” 　　“我估计啊，他没死透之前，下个能操纵阴元素力的人生不出来。”机缘就那么点量，生他一个就足够损耗了。 　　“他天赋叫啥来着？鬼管？？？” 　　阮绵绵：“……” 　　“【在座的鬼，都是辣鸡】。” 　　“孟市长的天赋，学名叫这个。” 　　……好哈批的一个名字。 　　完全配不上孟秦先给人阎王般的印象。 　　刘丰腴喷笑：“学名？还不如鬼管呢。” 　　“跑题了跑题了，要真想了解孟秦先，回城了去查资料。” 　　“孟市长寿数长，关于他的资料，咱魔都可是重点采集过的。” 　　“现在，绵绵，传令下去，在茅斯城的人，都给我注意这个游仙蓁。” 　　“交个朋友，或者打一场摸摸底，都行。” 　　“主义类天赋者，可强可弱，并不是板上钉钉的威能。” 　　“要是这个游仙蓁潜力恐怖，那就…废了吧。” 　　老舰长的笑容和蔼慈祥，说出的话却冷酷残忍。 　　虽然是友城，但依然存在激烈竞争。 　　为了我的母城，对家城市的潜力种子，还是不要留了吧。 　　阮绵绵低头应下：“是。” 　　与此同时，监控大厅各一二线城市的领队，几乎都下达了同样的指令。 　　绝大压力带来绝大进步。 　　烈火炼真金。 　　一颗新星，终于在血火中冉冉升起。 　　茅斯城，树海世界，该隐落脚点。 　　火堆烧的半死不活，黑烟一股股，烧柴的人想来，平日生活不错，野外求生功夫很一般。 　　拉瓦青青用棍子调开木柴，苍白而漂亮的面孔沐浴在夜色中，周围的女孩子们都脸红不已。 　　好美的一个人，喉结也不甚明显。 　　几个火星蹦出来，跳到他脸前，衬得愈发人颜如玉，姑娘们低声惊呼。 　　可爱的花骨朵们。 　　拉瓦青青心道，他冲女同胞们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小姐姐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明早还要接着攻城呢。” 　　又是一阵欢呼。 　　“队长。”副手将通讯器送上来。 　　拉瓦青青瞬间收敛笑容，看完后，他皱起眉头： 　　“表叔被抓了？” 　　“父亲让试探这个游仙蓁？不该直接杀掉吗？” 　　拉瓦少爷年轻气盛，思考问题不拐歪。 　　副手解释：“潜伏在酆都的渗透者来报，说拉瓦尼被榨干了鲜血。” 　　“抓他的人，天赋很邪性。” 　　“会长让您试探，也是为了研究嗜血天赋的对立面，方便日后更进一步。” 　　“少爷，您也要小心。” 　　拉瓦青青皱眉没说话，片刻后：“知道了。” 　　茅斯城这么大，到哪儿给他试探去？ 　　老不死真会找事儿。 　　身后树丛中，正在偷听的芝麻包、黄白酒二人组：“……” 　　两人打眼色： 　　【这人谁啊，看着非富即贵的样子，还叫啥，少爷？】 　　【重点不是这个吧，而是，他在说游仙蓁】 　　【也对哦】 　　【幸好，幸好来这儿的是咱俩】 　　【是啊，如果她俩抽的蓝签，那真是自投罗网，唉】 　　话落，忽然一个消息提醒从云吃火锅群里弹出来： 　　【@一匹噩梦岛肥牛：叮咚！蓝组蓝组！绿组来支援你们啦！还有三百米！】 　　【@一品噩梦岛肥牛：想我们了吗？巨可爱.jpg】 　　【@这组好哈批我刀呢：嗯来了】 　　蓝组：“……” 　　【@汤圆不要芝麻陷：giao！】 　　【@黄毛肚：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第57章 艳遇？心迹？ 　　很明显, 芝麻包和黄白酒的殷切呼唤，游仙蓁这个睁眼瞎是看不见的。 　　三分钟后, 俩姑娘看着队友们一脸日狗的表情。 　　四个人暗搓搓蹲在草丛里疯狂对线。 　　“不是不让你们来嘛！” 　　“……小哥，我们还差三百米就扑过来了, 你才说别来？” 　　“谁能想到——” 　　“——你俩才一天, 绿签就做完了呢。” 　　“靠，显得我们好无能。” 　　好气哦。 　　宋野子轻笑, 丝毫不贪功：“我也没想到做的这么快。” 　　“谁叫我队友会搞传销呢。” 　　“真该叫你俩看看, 当时茅斯之心的表情。” 　　男生们来了兴趣, 窜来窜去, 依旧很小心地压低声音： 　　“怎么样, 茅斯之心是男是女, 长得美吗？” 　　此言一出，俩美少女同时眼神飘了飘。 　　“男的, 不美。” 　　“那帅吗？” 　　“额……很难形容的外貌。” 　　“很丑？不该吧，怎么说也是汲取城市精髓的一张脸啊。” 　　“那确实很精髓了，满脸疮和脓疱。” 　　“？？？” 　　宋野子不耐烦地拨拉开俩男生，“老实交代, 蓝签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游仙蓁一边听着三人对线, 一边悄悄拨开树丛, 往该隐人的营地看。地方选的真不错，树网绵密柔软，面积广大，能容纳大量人员搭建帐篷。 　　“还成, 鲁所长派了四只小队同步跟进蓝签。” 　　“加上咱们，分别缀上了五波该隐人。” 　　“眼前这波人数如何？” 　　“还没摸清，我们也是刚到一会，不过，这波人有点特殊，领头的叫拉瓦青青，是该隐血修会会长的儿子。” 　　“拉瓦泼泼的儿子？” 　　“对，他刚接到任务，要探查拉瓦尼被捕的事情，想办法试探试探锤爆拉瓦尼那人。” 　　“……那不就是咱们队的游小祖宗么？” 　　“所以让你们别来呀！”芝麻包说着，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一下大腿，结果捶地自己哎呦叫，蹲的时间太长，腿都麻了。 　　那边撅着腚往外看的游仙蓁忽然冒头：“我刚听到有谁喊我，咋了？” 　　“没事儿。” 　　宋野子言简意赅道：“血修会会长要来找你的茬儿。” 　　游仙蓁：“噢。”然后转过头去，宋野子凉凉等着她，果不其然，两秒后—— 　　“啥？” 　　“谁？！” 　　三人话头传来传去： 　　“拉瓦青青。” 　　“他爹泼泼刚说让他试探你——” 　　“——拉瓦尼被做成腊肉的消息，已经传回该隐了。” 　　游仙蓁听完当即皱紧眉头： 　　“酆都有该隐的渗透者？” 　　真会抓重点。 　　宋野子狠拍她狗头：“废话！” 　　“各城都有各家探子，现在最要紧的是你！” 　　“拉瓦青青能被派来试探你，很明显，他有两把刷子。” 　　“咱们现在就在人家眼皮底下，约等于白送！” 　　小姑娘神态焦灼，真心实意地为游仙蓁担忧。 　　游仙蓁心中一暖，讨好地拉拉宋野子小手手：“野子，你对我真好。” 　　宋野子被恶心地发抖，却没甩开她的手： 　　“屁话真多。” 　　一分钟后，一排屁股撅着，四人齐刷刷凑着往外看。 　　火堆已经熄灭了，树网内灰黑一片，头顶树枝上都是黑漆漆的，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影影绰绰的帐篷群，密密麻麻，几百顶连绵成片，看得人很想放把火，四个人不约而同搓了搓手。 　　“多少人头？游哥？” 　　游仙蓁：“……” 　　她闭上眼睛，开启天赋，随即听到了乱七八糟的梦境。 　　不做噩梦的人生真是幸福，她心中羡慕，开口：“大约1800人左右。” 　　“芝麻，拉瓦青青在哪个帐篷？” 　　芝麻包抬抬下巴，指着远处那个带着骚气金顶的帐篷：“就这个。” 　　游仙蓁严肃点头：“看得出，是个非常花哨的人。” 　　“还有别的信息吗？” 　　“芝麻，来波人物侧写。” 　　芝麻包想了想，“性格桀骜，自恋，喜欢在女性面前耍酷。” 　　“和拉瓦泼泼关系一般。” 　　“可能也是个嗜血天赋者，或者近似天赋，当时他的手下提到，如果拉瓦尼栽在你手里，也要让他小心。” 　　“就这些。” 　　“好。”游仙蓁点头，一个利索翻身，窜出树丛：“我去会会他。” 　　“你们待着别动，芝麻，白酒，把你们一路走来的大致地图画下来。” 　　“重点标清楚，这儿周围，比较近的几个茅斯人聚落点。” 　　“就靠我们几个，来阻击这帮该隐人，怕不是做梦。” 　　说完，她猫着腰，游蛇似得钻进了帐篷群中。 　　芝麻包一个没喊住，人就窜了。 　　“画什么地图啊。”芝麻包又担忧又焦急，眉头皱成疙瘩。 　　“让她别来，结果自己先窜进去了！” 　　“恐怕，画地图是为了借力打力吧。”宋野子幽幽道，“她说的对。” 　　“四对1800，除非奇迹发生，不然，还是指望拉一拨打一拨吧。” 　　“我们需要借助本地人的力量。” 　　芝麻包狐疑看着她：“……” 　　“一天没见，你俩这么默契了？” 　　宋野子：“……” 　　“我被主义洗脑了，成吗？” 　　“真该让你们见识见识游仙蓁嘴炮功力全开的样子。” 　　芝麻包当即冷笑，不服道：“呵，就你见识的晚好吗。” 　　“我和白酒去年就开过眼了。” 　　“你是没看见撒加城那疯子汪市长被说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 　　树网一片漆黑，越往深处，越视物不清，游仙蓁谨慎地盯着脚下，心中警觉骤起，果不其然，褐色树干上隐约浮现出似曾相识的血红蝙蝠。 　　它一会儿扩大，像一张网，一会儿缩小，成了一颗血红色的圆球，散发着光，守护神一般镇守着几百顶帐篷。 　　抬头看，一只同样的大蝙蝠睁着眼睛，以相同的频率缩小变大，形成上下两层保护膜。 　　有意思。 　　游仙蓁摸摸下巴。 　　嗜血天赋真是不错，上下两层，踏入者全被洗脑，连夜班守卫都不用。 　　除非从中间飞过去。 　　于是，她摸出一片菲利扬的羽毛，捏碎，轻轻松松地飞了起来，还冲蝙蝠做了个鬼脸。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大蝙蝠：“……” 　　金顶帐篷近在眼前，游仙蓁悄无声息撩开帘子闪了进去。 　　一股好闻的男性香水味传来，淡淡的撩人。 　　里面简单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床上有个人影。 　　黑暗中，游仙蓁三层天赋全开，不知为何，却依然觉得切肤的危险感袭上心头。 　　预警直觉忽强忽弱。 　　心音监听到了一片……春/梦旖旎，看不清人脸。 　　“……” 　　游仙蓁啐一口，影子纤巧地将帐篷里翻了个遍。 　　床上“睡着”的拉瓦青青挑了挑眉毛。 　　游仙蓁来到床前。 　　有必要取走拉瓦家嫡系人的一部分血液，送回酆都研究一下，不然嗜血天赋永无破解之日。 　　她拔出刀，正准备刮点血肉，床上的美人拉瓦青青恰好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眼多情，血红色的眼眸泛着水光，口唇惨白柔软，小声开口：“你来啦。”还带点撒娇的感觉。 　　游仙蓁：“……” 　　游仙女是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见她同样礼貌一笑，就像俩个哥们在同一个厕所隔间同一排小便池解开裤子那样，稀松平常。 　　“嗯，来啦。” 　　随后一刀猛扎进他大腿里！不带一秒犹豫！ 　　拉瓦青青瞬间笑容扭曲！张嘴就要发出惨叫！ 　　“想得美！” 　　游仙蓁又是一发神操作。 　　她抓起床边的臭袜子，一把塞进拉瓦青青嘴里。 　　还没出口的惨叫立刻光速去世。 　　她又把刀刃在大腿上搅了搅。 　　拉瓦青青：“！！！” 　　他疼的眼泪往外流，血红色的泪水带着别样美感，缓缓划过他冰雪般苍白的脸庞。 　　游仙蓁直接拿另一把刀片，将他的眼泪刮走，收进试管中。 　　“应该也有用。”她点点头。 　　拉瓦青青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这女人！ 　　有没有点怜香惜玉之心啊！ 　　我长的这么美啊！ 　　听着心音的游哥：噫，不要脸。 　　“别瞪我。”铁血直男游仙蓁摸摸他的脸。 　　“知道你没睡着。” 　　“我一进来，你的呼吸声变了——不好意思，我天生五感很灵。” 　　“一直没揭穿，就是想看看，你想装到什么时候。” 　　“不过，先生，脑海中想春/宫图来躲避心音监测，很高明啊。”还以为你做少儿不宜的梦呢。 　　“行了，别装了，眼泪哗啦啦的，是不是个男的。”话落，她将刀刃拔出，刺破的袍服裂缝中，碎裂的皮肉正在快速愈合，仿佛活肉再生。 　　“我下的刀，有没有伤，我感觉不到吗？” 　　游仙蓁伸手，粗鲁地擦了一把拉瓦青青的泪水，擦得他皮肤发痛。 　　“别哭了。” 　　“现在也没喊守卫，你估计也没敌意。” 　　“还白让我看了一通。”她上下扫视这人黑袍中的身材。 　　拉瓦青青变脸似得，满脸泪水还挂着，笑容却露了出来，像朵带露水的玫瑰。 　　“我知道你是谁。” 　　“抓住拉瓦尼那个酆都人，是吗？” 　　游仙蓁略微抬起下巴，黑暗正好掩住她的面孔，“何以见得？” 　　“味道。” 　　拉瓦青青舔了舔虎牙，粉色的舌尖一闪而过。 　　“你的血液是我从没闻过的味道。” 　　“是奉献者的味道，那么的迷人。” 　　“却又蕴含着不知名的力量，那么危险。”致命的危险。 　　“这是一种属于天敌的预感，我的倒霉表叔一定是你抓的。” 　　“多么美的——哎呦！”话没说完，拉瓦青青脸上挨了一巴掌，剧痛无比，仿佛把脑浆一起抽出去的撕裂感。 　　他惊恐地望着游仙蓁，游直男满脸冷漠，举起泛着铁灰色的小白手，这是三阶天赋开启的标志： 　　“我现在手有点痒，你最好好好说话。” 　　“再给我搞黄色，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社会主义的铁拳。” 　　拉瓦青青：“？？？？” 　　那是什么？ 　　他盯着床前人，忽然生出一股兴趣。 　　这个人，也许能够成为他反抗父亲的一个助力。 　　游仙蓁正在反手给宋野子发消息，让他们想办法将最近一个聚落的茅斯人引来，忽然眼前黑影一闪，拉瓦青青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床上暴起，将她拽住，摁倒在床上。 　　游仙蓁一惊！ 　　好快！ 　　自己如此好的动态视力竟然都捕捉不及！ 　　“我可不是拉瓦尼那废物，你不可能比我快。”拉瓦青青骄傲道，抬起下巴。 　　背后是柔软的床铺，两人交叠着砸进去。 　　数秒安静。 　　游仙蓁像个拔吊无情的霸总，瘫在床上，毫无反应。 　　拉瓦青青迷恋地闻着她的味道，细密地贴着她搏动的颈动脉，只待一口咬下，唇珠有意无意地触碰着。 　　“真好闻。” 　　“你一定是该隐神创造的珍宝。” 　　他低声说。 　　游仙蓁：“……” 　　“我最后警告一次，你起来。” 　　“不然——” 　　拉瓦青青简直要得意到膨胀起来，他近距离注视着游少女，如此明艳的五官，竟然是从鬼蜮酆都长大的吗？ 　　“不然怎样？”他笑着问，手倒是很规矩，没乱动。 　　游仙蓁面无表情做了一个高抬腿，稳准狠，像中学第一次学广播体操那么认真。 　　拉瓦青青：“……” 　　笑容僵在脸上。 　　下/体一阵剧痛袭来，面容因为疼痛而扭曲，拉瓦青青满床打滚，好闻的香水味滚得满床都是。 　　疼成这样，他也不喊。 　　废话，太丢人了！ 　　“不然？” 　　“不然就阉了你。” 　　游仙蓁慢条斯理坐起来，恶心地擦擦脖子。 　　拉瓦青青控制不住，翻滚到了地上，砸出闷响，就算如此，他也咬牙不肯示弱： 　　“你……” 　　“你是第一个……不受我外貌迷惑的…女人。” 　　“我记住你了……” 　　吸血鬼似得红眼睛，死死盯着游仙蓁。 　　游仙蓁撇撇嘴：“废话。” 　　“我有喜欢的人，他可是酆都英豪【1】。” 　　“谁会看上你。” 第58章 拉瓦青青的秘密 　　茅斯城, 树海世界，该隐人落脚点。 　　“少爷！” 　　“您没事儿吧！” 　　副手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星光黯淡，几缕影子晃动在帐篷外表, 看上去仿佛两个痴缠的情人。 　　只可惜, 被摁在底下的是拉瓦青青。 　　两人刚才就拉瓦尼的问题谈不拢，三两招就打了起来。 　　拉瓦少爷也由此好好体会了一把#表叔被摁着打是什么感觉#。 　　草！ 　　她不会是个伪装成人的始祖吸血鬼吧！ 　　我骨头要断了！ 　　好气哦！ 　　此刻，游仙蓁压在拉瓦青青身上，黑色的发丝甚至微微垂下, 扫在青年脸上，淡淡的薄荷味道，让他心猿意马，偏生今晚袭击来的“刺客”又是这般明艳动人, 拉瓦青青那颗骚动的心啊，简直想唱歌。 　　华夏老话说什么来着？ 　　锄禾日当午。 　　清明上河图。 　　造血干细胞。 　　复方草珊瑚【1】。 　　男女那点事儿啊, 总言之一句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游仙蓁看着拉瓦青青眼角发红, 隐约有分泌泪水的迹象, 而且，他的体温越来越高, 她深深皱起眉头：“……” 　　谢特，刚是打了他一顿是吧，不是下药啊。 　　“回答他。”游仙蓁凉凉道, 冲帐篷外抬下巴，一把扼住他的喉咙。 　　拉瓦青青不以为然，眼神像条滚热的蛇： 　　“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呢？” 　　“告诉我啊。” 　　游仙蓁淡淡道：“……” 　　“您是想被摁在茅坑清醒清醒了嘛？” 　　说完，她举起巴掌，铁灰色的掌心闪耀着无敌的共产光芒！ 　　啪一声！ 　　拉瓦青青：“哎呦！” 　　白净的脸上一个巴掌印。 　　副手更着急了：“少爷，您说话啊！” 　　拉瓦青青委屈地望着游仙蓁，用眼神控诉她。 　　【你又打我！】 　　【你是男的吧！】 　　【我长的这么美，你不心动？】 　　游仙蓁翻白眼：“美貌是什么？能吃吗？” 　　“皮相都是红粉骷髅，哪里有坚强的人品来的光芒万丈？” 　　“社会主义只认滚烫的心脏和奔涌的热血。” 　　“少来腐化我。” 　　话落，她又将刀掏出来，顺着他散开的黑袍，刀尖下滑。 　　拉瓦青青神色僵硬： 　　“你要做什么？” 　　游仙蓁钢铁直男人设不倒，她直接拉开拉瓦青青的腰带，往下一扯—— 　　寒冷的空气窜了进来。 　　拉瓦青青猛地瞪大眼睛！ 　　游仙蓁轻巧的挽了个刀花，体贴地说：“我手凉，也没个轻重。” 　　“你要再说骚话，我保证，刀会更凉的。” 　　这话的暗示清清楚楚。 　　真想被阉了吗？ 　　拉瓦青青感到窒息：“……” 　　她刚才……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 　　拉瓦少爷满脸日狗狗，灵魂深处发问。 　　游仙蓁狡黠一笑，用刀背拍拍他的脸蛋：“快点，说话。” 　　“支开你手下。” 　　帐篷外，焦急不堪的副手终于等来了拉瓦少爷的回答： 　　“没事儿，有朵小玫瑰蹿进了我的被窝。” 　　“我正好好疼爱她呢。” 　　“别守着了，早点睡吧。” 　　小……玫瑰？ 　　副手：“……” 　　副手深知拉瓦青青在该隐市的名声和魅力，想爬上他床的女人，能绕该隐市三四圈。 　　“那行，您注意身体。” 　　“明天我让厨子您做道腰子补补肾。” 　　说完，脚步声逐渐远去。 　　需要腰子补肾的拉瓦青青：“……” 　　游仙蓁侧耳细听，确定人走远了，松开拉瓦青青，拉张凳子坐下，还特别自觉地将桌上红酒倒了两杯，邀请道： 　　“坐，别客气。” 　　主人拉瓦青青：“……你可真客气啊。” 　　“不怕酒里有毒吗？” 　　游仙蓁轻轻摇头，露出笑容：“我就是意思意思，别当真。” 　　“你喝，我看着。” 　　拉瓦青青：“……” 　　他切一声，翻身下床，丢开被游仙蓁割烂的黑袍，露出苍白的身体，线条流畅，肌肉健美。 　　游仙蓁毫无反应。 　　他不死心，眼神偷偷溜着看游仙蓁。 　　然而，游老僧不动如山，目不斜视。 　　拉瓦青青：“……” 　　呸，媚眼抛给瞎子看。 　　他换好新的衣服，坐下：“说吧，想谈什么。” 　　游仙蓁微笑：“反了，是你想谈什么。” 　　“从我闯入进来，你一直没喊人，而且三番两次挽留我，又勾引又舔手。” 　　“直说吧，我想听听。” 　　拉瓦青青：“……” 　　拉瓦青青憋住了：“你把刚才我的行为，当成挽留聊天了？” 　　“难道不是吗？” 　　“……酆都人都是这样挽留聊天的么？” 　　“不，我母城都是正常人，所以我才将你的行为善意解读为挽留。” 　　“……哦草。” 　　“有话说，有屁放。” 　　拉瓦青青：一口老血。 　　“你猜我想聊什么？” 　　“可能和婆婆会长有关系吧。” 　　“父亲要是听到你如此称呼他，会生气的。” 　　“所以，是有关吗？” 　　“为什么觉得和父亲有关？” 　　“因为要求你试探抓捕我的人，是拉瓦泼泼。”而你没有这么做，或者，完成的非常不尽心。 　　“……” 　　“让我猜猜？父‘慈’子‘孝’？戮力同心？”游仙蓁嘲讽道。 　　拉瓦青青端详着她，笑容微妙：“你的直觉确实很准。” 　　“不瞒你说，我关注你很久了。” 　　“从去年的酆都新秀榜开始。” 　　游仙蓁呵呵哒：“不胜荣幸，有屁快放。” 　　拉瓦青青摇摇头，“你不懂，你不懂。” 　　“游仙子失踪的时间太不巧了，正好断在你正式进入攻城事业之前，关键的一些交待，他都没来得及说，你就贸贸然跳了进来。” 　　“你哥的资源，你调用不了，你哥的人脉，你也一个不认识。” 　　“所以，你没办法像我了解你一样，了解我。” 　　游仙蓁蹙眉，没说话。 　　拉瓦青青笑了起来，将酒杯推给她：“尝尝吧，该隐的特产，酒神葡萄。” 　　“放心，我有求于你，下毒干什么？” 　　“你我都是城市领导层的家属，天生就有资源，能够站在一个较高的角度，来审视宇宙海各城——我说各一二线城市每年都会采集对家城市的新秀名单，筛选好了，集合成暗杀名单，你信吗？” 　　“我说，天才和市长之间差了十万亿光年，得是一个充分奉献精神、经历无数艰难险阻的天才，才有可能蜕变成合格的市长，你相信吗？” 　　“如果以上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相信的话，那么，你就能明白，为什么，我会了解你。”拉瓦青青笑容含着深意。 　　这话的暗示意味简直不能更明显。 　　游仙蓁的名字必然出现在了该隐市采集的名单上。 　　拉瓦青青目光久远，他认为游仙蓁是个具有奉献精神的天才，也许十年，也许几十年，酆都市长的候选者角逐中，也许会有她的名字。 　　游仙蓁眉峰一挑：“多谢夸奖。” 　　拉瓦青青笑的更灿烂了：“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嗜血天赋者的天敌，会出现在你身上。” 　　“现在，你成了潜力者和威胁者的交集。” 　　“一个也许能在数十年后成为竞争城市市长的嗜血天赋绝杀者，游仙蓁。” 　　“父亲让我试探你，但我其实根本无须试探。” 　　“因为，无论我交上去什么样的结果，你都会遭来自该隐的追杀。” 　　游仙蓁睫毛微垂，打太极：“差得远。” 　　“酆都……远达不到该隐引以为敌手的地步。” 　　拉瓦青青轻笑，摇摇头，似乎游仙蓁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酆都的城市之心是什么你我都清楚。” 　　“镇守亡者世界，收容亿万亡灵，这样的城市如果升不到巅峰，那我们这些一线，都算是忝列门庭。” 　　“你们酆都，就是宇宙海阴阳两极中，掌管阴极那一面啊。” 　　游仙蓁没说话。 　　这个拉瓦青青，目光长远，洞察力极强，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对我酆都没什么好处。 　　游仙蓁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各城都会有一份新秀暗杀名单。 　　明知这颗嫩芽未来要成为参天大树，还是尽早掐死为好。 　　拉瓦青青笑容灿烂：“明白了吗？” 　　“明白我看到你时，我在想什么了吗？” 　　“但我不会杀你，我还想借你的手，你们的酆都的手，瓦解父亲大人留在这次打新期的势力。” 　　“作为回报，这次打新期你们酆都看上的城市，该隐绝对不会染指，如何？” 　　“你也杀不了我，我可不是拉瓦尼那种低等级的嗜血者。” 　　他这是在投诚，也是在谈判。 　　这也许涉及到父子之间的权利争斗，也许涉及到该隐城仍未完全平静的政坛漩涡。 　　游仙蓁很会抓重点，她竖起三根手指：“三个问题。” 　　“第一，你是在通过我，向酆都领导层传递信号吗？我要正面回答。” 　　“第二，你们嗜血天赋的等级划分，是和基督教相关神话中的吸血鬼等级一样吗？高等级的吸血鬼对自己转化来的同类拥有更高的控制权？” 　　“第三，这桩买卖不谈赔赚，单说交易双方，并不是非得我们酆都不可——凭什么是我们？” 　　拉瓦青青的表情没甚变化，心音却空了一秒。 　　我猜对了。 　　游仙蓁挑眉。 　　“好聪明的小姐。”拉瓦青青笑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的回答很简单。” 　　“是的。是的。非酆都不可。因为酆都收容宇宙海所有的亡灵，你们是撒旦，是死神，是灵魂世界的仲裁者。” 　　“——拉瓦尼是我父亲的人，神学洗脑你也见识过了吧，如果我告诉你，像这种大规模洗脑的手段，我父亲已经准备了投放数座城市的储量，你当如何？觉得能挽救的了吗？” 　　“我知道，茅斯之心和酆都已经成功对线，但如果五十万城民全部信了该隐教，城市之心是会听酆都的呢，还是听城民的呢？” 　　“所以，我想和酆都合作的理由很简单，所有我父亲势力范围内的战损人员—— 　　我要求，酆都全部绞碎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难道酆都不会定期清理陈旧魂魄吗？” 　　游仙蓁眼神复杂：“会。” 　　“但酆都大部分处理的，都是年代久远，生前记忆早已损耗殆尽的灵魂。” 　　“没有记忆的魂魄，没有存在的意义。” 　　“但你的要求，必然是新魂——为什么？” 　　拉瓦青青轻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眸子如血红深潭，嘴角的笑容却是轻佻的： 　　“这与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有关。” 　　“高等级的嗜血者能够要求低等级同类做任何事情，包括，召回他们的灵魂。” 　　“——如果不绞碎他们的灵魂，迟早，他们还要回来的，那我的斗争，就白费了。” 　　一阵安静，拉瓦尼笑容不变。 　　游仙蓁默默喝了口红酒，醇厚甘甜，难得的上品。 　　他在撒谎。 　　高阶嗜血者对低阶的操纵力，不可能毫无条件。 　　如果是无限制的操纵，那该隐市早就没有正常人了。 　　而且，面前这个拉瓦青青，他的嗜血天赋等级必然不会低。 　　游仙蓁指尖摩梭着纯白酒杯，细看，食指指腹有个微小伤口，是被指甲划烂的伤痕。 　　刚才，再给两人倒酒时，游仙蓁为以防万一，各挤了一滴血在两杯酒中。 　　现在，拉瓦尼咽下了红酒。 　　虽然只有一滴——但他确实毫无异样。 　　所以，他决不会是低阶嗜血者。 　　问题来了。 　　如果高阶对低阶是压倒性的权威，毫无限制，连灵魂都能够召回，那么，拉瓦青青作为一个高阶嗜血者，为什么不能直接召回他父亲的手下呢？ 　　很明显。 　　这个能力，是有限制的，而拉瓦青青带着微笑的假面，没说实话。 　　三秒间，游仙蓁将一切想的清清楚楚，她没打算追问，而是起了另一个话题： 　　“照你说的，灵魂能够召回，那嗜血者岂不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扬州时间轮回？” 　　“灵魂像抹布，洗干净了这一生，下一次重新投放给一个新的躯体就行。” 　　“这样一来，永远都会有活着的‘嗜血者’，只要灵魂不变，夺舍新生儿的身躯就够了。” 　　“你老实交代吧，拉瓦青青。” 　　“现在和我说话的你，是一个多大年龄的老不死？” 　　“你父亲真的是你父亲吗？还是，你根本就是他召回的灵魂？” 　　拉瓦青青的笑容冻在了脸上。 　　又是一阵难捱的安静。 　　“我很久没见过这么聪明的人了。” 　　“我是他的初拥，他当然是我的父亲。” 　　“至于年龄，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他捋了捋发丝，黑发垂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 　　初拥？？？ 　　游仙蓁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当场裂开。 　　搞么子？ 　　吸血鬼吗？ 　　见她表情实在有趣，拉瓦青青笑起来：“别害怕，我是喜欢你的。” 　　“我从不祸害美人。” 　　“也别太神话吸血鬼了，初拥而已，咬破脖子喝一口血，再吐一口。” 　　“人类进化到今天这个地步，天赋者所代表的宇宙奥义何止千万，早就不是一个贫匮的吸血鬼能涵盖的了。” 　　“——还不明白吗？嗜血天赋者，就是吸血鬼在浮萍纪元的变种化身啊。” 第59章 游仙子的秘密 　　“你别担心, 我是喜欢你的。” 　　“我从不戕害美人。” 　　拉瓦青青淡淡地笑着, 将一卷资料递给游仙蓁。 　　语言的力量可以比云絮更轻浮, 也能比雷霆更压迫。 　　游仙蓁一怔, 心跳克制不住地多跳了一拍。 　　二十年生命以来，第一次有异性堂而皇之地在她面前，坦荡荡说，我喜欢你。 　　虽然, 这也仅仅是对皮相的贪恋和倾慕, 不值一提。 　　却让她慌乱了一秒钟，不多, 最多一秒钟。 　　差点听不到后面这只“吸血鬼”的自白。 　　从小便是如此。 　　游仙蓁的长相明艳英气, 个子也不低, 小时候女生男相的厉害，没有妥帖的大人照顾，头发也是剪的乱七八糟，被错认成男生不知多少次。 　　中学之后，游仙子每周都要从邮箱里，清理出一堆给游家“二哥”的情书，无一例外，都是来自娇柔的女孩子。 　　惹得游仙子过了这么多年，只要看到信封, 就会把这事讲出来，取笑妹崽。 　　游仙子…… 　　想到哥哥，游仙蓁心中一刺, 收起了旖旎心思，开始强迫自己的神智沉入冰冷的深海。 　　美艳冰冷的吸血鬼还在微笑着等她的回答。 　　游仙蓁仔细思索，谨慎回答： 　　“我没办法答应你什么。” 　　“——放心，不是因为你的要求过于邪恶，我是攻城手，没那么多琐碎多余的怜悯。” 　　“你也知道，游仙子现在下落不明，我缺乏直接影响酆都市长团作决策的能力。” 　　“但我保证，我会将你的要求原封不动的传达给鲁所长。” 　　拉瓦青青笑容扩大，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 　　“游仙子？” 　　“他就在扬州城啊。” 　　“感谢你传话的恩情，我不妨多讲一条——该隐在帝都的渗透者传回消息，曾经在扬州34、35区交界见过疑似酆都残部的队伍出现。” 　　游仙蓁不由自主握紧手掌，追问：“然后呢？” 　　拉瓦青青笑出了声，看到方才强势的游仙蓁此刻焦灼的样子，似乎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他笑着笑着，就咳出了血，殷红的液体顺着牙齿间流出来，滴在桌子上，他不在意地擦擦嘴： 　　“你的鲜血，果真杀伤力巨大。” 　　“你当我没感觉到？” 　　“怎么会。” 　　“我从没喝过这么想烧穿我脏腑的红酒。” 　　游仙蓁望着他眼神复杂。 　　怎么办。 　　这厮好像有点疯逼。 　　忽然理解了每次自己反复横跳时队友的感觉。 　　拉瓦青青：“然后？没有然后了。” 　　游仙蓁心头一紧：“怎么会？” 　　“该隐渗透者的追踪术宇宙海闻名。” 　　“绝对跟不丢游仙子。” 　　有趣。 　　真实的血脉相连，会带来如此不顾安危的沸腾情感吗？ 　　拉瓦青青抬起手指，靠近游仙蓁，游仙蓁忍住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没动弹，果不其然，手掌很点到为止，轻轻地撷了一下她尖尖的下巴尖。 　　很轻，像花瓣落下。 　　游仙蓁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确实没有跟丢。”拉瓦青青又吐了口血，脸色忽红忽白，重重喘了几口气，“但是，追踪的人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他忘了游仙子，自然没了后续。” 　　游仙蓁：“……” 　　她眉头一皱，掏出宝书，“信社会主义吧，保证血液燃烧感立刻缓解。” 　　拉瓦青青：“……” 　　拉瓦青青大笑起来，转开话题：“你没再追问，看来很了解内情。” 　　废话，我当然了解。 　　他是我哥。 　　游仙蓁腹诽。 　　该隐市生产宗教天赋、黑暗天赋，两大种类产出的追踪者数不胜数，就算游仙子他是宇宙海第一美无敌美超级帅爆炸帅，也很难甩掉如大地阴影般的该隐人。 　　除非，他让追踪者【忘记了】。 　　【穿过你的颅骨我的手】，在那之后，你的大脑向我赤/裸敞开。 　　游仙子的天赋天生带着无可匹敌的渗透力，他的精神海无与伦比的庞大，迄今为止，还没有活人能抵抗住他的【记忆渗透】，他甚至能够一对多，实现大批量的篡改记忆，毫无破绽。 　　该隐渗透者必然是被游仙子发现了踪迹，被他下了黑手，删除了相关记忆片段。 　　“自然知道内情。”游仙蓁的回答点到为止。 　　拉瓦青青好奇地问：“但是游仙子的表现，很不符合他守夜人的威名。” 　　“既然已经删除了记忆，为何不直接删除完呢？” 　　“留个尾巴给我们看是几个意思呢？” 　　“你觉得呢？” 　　“是故意让该隐市放出消息，说他游仙子还活着呢？” 　　“还是别有深意？” 　　游仙蓁沉默了：“……” 　　她莫名觉得，是因为今年11岁的游少年，做事没31岁那么稳妥的缘故。 　　他，可能真就是，忘了呗。 　　不过，这消息也能证明，老哥的天赋没有随着年龄倒退而消失，这让游仙蓁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太担心他的安危了。 　　拉瓦青青慢慢敲打桌子，语气轻松，话语却凛冽如刀： 　　“复制、粘贴、剪切。” 　　“这是游仙子天赋的基本形式，对吗？” 　　“他能让人忘记自己是谁，也能把人变成另一个人，甚至，他能通过批量修改人们的记忆，来达到让城市彻底【遗忘】某件事情的目的，对吗？” 　　“毕竟，有些大事无形无痕，全靠活的人类铭记，才能落进史书中。” 　　“但游仙子可以让他们忘记。” 　　——！ 　　游仙蓁眼神一凝，口吻却故意往轻松的方向引导： 　　“再牛逼也不是该隐人。” 　　“我哥生是酆都人，死是酆都鬼。” 　　“你别打岔。”拉瓦青青轻轻道，“我现在想通了，为何酆都之心曾经发狂过，还能获得你们的尊重与爱戴。” 　　“它叫【地府】，它不是一般的城市之心，地府失控会如何？被酆都管束的亿万鬼魂会如何？会残害活人到什么程度？你猜不到吗？” 　　“如此，你们还能如此毫无芥蒂的将后背交给酆都，里面有没有游仙子的手笔，很难说。” 　　拉瓦青青轻声说。 　　你们，曾经遗忘过什么。 　　他如此直白地暗示。 　　游仙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很想阻止他接着说，却又很想听下去。 　　直觉告诉她。 　　这人没有撒谎。 　　但是—— 　　还是不要再听了。 　　添油加醋的实话，还不如自己去探索来的实在。 　　拉瓦青青：“难道不对吗？” 　　“游仙子的天赋，听起来多简单啊，还没一个火元素来的能吓唬人。” 　　“但如果开发使用的好，他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现实】。” 　　“只要遗忘或者改变部分记忆。” 　　改变现实，扭转历史。 　　多么可怕的能力。 　　抹去人们的记忆，这是近乎神明的能力。 　　游仙蓁冷冷看他：“瓦解我对兄长和母城的信任，有什么意思？” 　　拉瓦青青耸肩：“没什么意思，我这人就喜欢看别人不开心。” 　　“别人不开心，我就开心。” 　　“而且，你是嗜血天赋的天敌，我自然想把这种天赋掌握在手里。”拉拢你呗。 　　游仙蓁沉默了一秒，光速站起来，抄起宝书超拉瓦青青脑壳上猛抡几抽子，书业泛着微微的红光，刺入颅骨，拉瓦青青疼到惨叫都发不出来，书页上的文字近在咫尺，细看，竟然是“科学的唯物主义是不可战胜的。” 　　“清醒了吗？” 　　“清醒了我就准备走了，回报鲁所长你的倡议。” 　　游老僧坐如钟，站如松。 　　一阵安静。 　　拉瓦青青有些泄气地望着她：“我都说了这么多，不动摇吗？” 　　游仙蓁：“动摇什么？” 　　“你当我脑子是二极管非黑即白吗？” 　　“每座城市的崛起都是满布血腥的长路，很荣幸我的兄长曾经为忠诚付出过最大的努力。” 　　“我不是追求纯白正义的人，那是傻逼。” 　　拉瓦青青哦一声。“我还以为你言辞凿凿，是个绝不可能有阴影的伟光正呢。” 　　我见识过的阴影远比你想象的多。 　　游仙蓁垂眸。 　　“这就是拉瓦先生的喜欢？折磨异性的精神？” 　　“真是宝贵啊。” 　　“我这种人啊，配不起。” 　　拉瓦青青一怔，竟然开始辩解：“不是，喜欢，我是喜欢你的。” 　　“一见如故啊。” 　　“但我的喜欢和理智，从不是一家人。” 　　“我喜欢你，不妨碍我拓展锻炼你的精神。” 　　游仙蓁感到窒息：“……” 　　噢多么难得！ 　　从来都只有她让别人窒息的份儿！ 　　通讯器震动了两下。 　　游仙蓁瞳孔一凝，心知队友们联络的茅斯人到位了，便露出一个笑容： 　　“有时下次见面再谈。” 　　“希望您有胆量，当着我哥的面来诋毁酆都。” 　　眼下得赶紧跑路，不然，茅斯人一会打起来了，游仙蓁又得陷进去。 　　拉瓦青青笑容灿烂，像朵夜风中摇曳的玫瑰： 　　“我拭目以待。” 　　“晚安，我的太阳花。” 　　游仙蓁：“……”心情复杂。 　　远在扬州城的游仙子忽然打个喷嚏。 　　喷出一个小鼻涕泡。 　　有人骂我。 　　游小哥哥危险地眯眼。 　　副队长流三国正在给队里的小宝宝们穿上脚套，怕他们冻着，忙忙活活像个老妈子，一抬头，就看游仙子队长在那儿偷摸摸用小爪子擦鼻涕。 　　流三国：“……” 　　他无奈叹气，少年音也是奶声奶气： 　　“游队，做个干净的宝宝。” 　　“可以吗？” 　　游仙子一僵，脸色可疑地发红：“……” 　　“去去去，垫你的尿布去。” 　　“废话真多。” 　　“我出去找点牛奶羊奶。” 　　流三国茫然：“找奶干什么？” 　　游少年一米六的身影消失在孤儿院门口，他摆摆手： 　　“不找奶？” 　　“那下次轮到你被这帮小崽子啃胸好了。” 　　日，我胸都肿到B了。 第60章 国际歌最好听！ 　　扬州城34区、35区交界线。 　　此处原本是一片茂密丛林, 自从酆都残部逃走那天, 闹了个天翻地覆，又被追踪而来的扬州人掀了个底朝天，现在已然成了废墟, 缕缕黑烟飘散在空中, 一片荒郊废土。 　　一群扬州攻城手在查验地震后的痕迹，草皮都被他们翻开一遍了。 　　几颗野草慢吞吞“爬”过来。 　　游仙子拨开眼前草叶, 趴在灌木丛中监视废墟。 　　他从小就是人精，倒退二十年，那也是小人精，不是别家崽能比的。 　　说是出来找牛奶，其实，游仙子就是回来杀回马枪的。 　　手腕上被烙铁打下过一个“天”字, 代表着外乡人隔离所天字牢房，一级监控。 　　游仙子摸索着伤痕, 注视着废墟中的扬州人，其中领头人一身金色长袍，手握浮尘，长发批身, 眉目开合间瞳孔内含雷电。 　　纯阳宗的二把手, 阳铁牛，雷元素天赋者，寿数保守估计……得有三百多岁，是百年前扬州之战的幸存者。 　　游仙子思考完毕, 眉心跳了跳。 　　扬州城的神魔文明和妖都全然不同，非要说个特征的话，妖都产出的天赋者像“妖怪”，自由奔放，扬州产出的天赋者，更像“修仙者”，古板恭谨。 　　我猜的没错。 　　扬州人异常重视酆都，派来做善后的都是重要人物。 　　苍白手掌缓缓从绿叶中伸出来，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游仙子催动天赋，一瞬间，他暗紫色的眼睛变得剔透，成了全然的荧光蓝色——活体记忆的颜色。 　　他明知道扬州给酆都残部上了最高等级的监控，却依然敢跑回来，就是猜准了扬州城一定会派得力干将来追捕他游仙子，那么，得力干将掌握的扬州城秘密绝非普通人可比，他的头颅开发价值也就更大。 　　来吧，交出你最私密的记忆，让我们成为世上最亲密的朋友。 　　一层轻薄的记忆如风，爬上了阳铁牛的头皮，如雨水渗入大地般深深插进颅骨，他丝毫没有察觉。 　　记忆如深海。 　　游仙子眼神一凝。 　　34区35区铁桶般的防御…… 　　扬州城本次时间轮回预计【一年】全部完成…… 　　这次的二十年，扬州腾身跳跃，来到了沉陆纪元时期老华夏的【明清】时期，改朝换代，社会文化环境诡谲多变…… 　　打新期，扬州剑指青楼市，并且不打算上报新帝都…… 　　游仙子一条条记下来，心中摇头。 　　看来短期内逃不出35区了，得就地驻扎，以孤儿院为基地，等待母城救援。 　　忽然，阳铁牛记忆中一个名字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酆都首战告捷，茅斯之心彻底倒向冥府】 　　【新秀游仙蓁作为正面说服茅斯之心的恶贼，已列入扬州重点监控名单】 　　“……” 　　游仙子手掌一僵，微微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似的，他又读了一遍，然后笑出了声。 　　真的是蓁子。 　　是我妹妹！ 　　游小哥哥仿佛被吹了一个气球在胸膛，暖暖地堵着，让他整个人都骄傲膨胀起来！ 　　他简直想跳进场子里，拍着胸脯大声说，你们都看好！这是我家妹崽！ 　　什么？你说太骄傲了像只大白鹅？ 　　那有什么！ 　　我妹妹出息了！ 　　大白鹅就大白鹅，大白鸭也行！ 　　游仙子立刻趾高气昂，很仁慈地放过了阳铁牛的脑壳，虽然已经被翻得差不多了吧。 　　太傻逼了游仙子。 　　31岁残存的理智警告他。 　　无所谓！ 　　人不中二枉少年啊！ 　　11岁的游仙子高兴地原地起飞，眼眸晶晶亮，直到将情报交给副队流三国，他脸上的傻笑也没褪去。 　　看完情报的流三国一脸好奇：“……” 　　“游队，捡着钱了？” 　　游仙子越想越激动，十一岁的大孩子了，藏不住情绪，他霍地窜起来，“我要出去跑圈！” 　　流三国傻眼：“啥？” 　　游仙子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我妹出息了，我得出去跑几圈。” 　　于是流三国就眼睁睁看着二统领呼啦冲出门去，在孤儿院灰蒙蒙的操场上狂冲五圈，一身汗地回来，他磕巴两下： 　　“冒昧问一下，小仙蓁怎么了？” 　　游仙子眼神闪闪发光：“打新期，我妹，茅斯之心！” 　　…… 　　噢这是妹崽劝服了一颗城市之心的意思。 　　副队心中默默补充全，给二统领顺毛：“那确实很厉害啊。” 　　“不愧是您的妹妹。” 　　游仙子被这么一夸，更不得了了，整个人像开屏的芦花鸡，在屋子里转圈，“你不懂你不懂，三国。” 　　“蓁子没爸妈，我养她真是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 　　“哎当年换姨妈巾我都得先比她学会，生怕这小鳖犊子自己在哪儿瞎逼搞。” 　　“哎呀我在说什么……蓁子要是知道，估计要发飙了……” 　　游少年懊恼地拍拍额头，又捂住嘴，一会摇着脑壳去热牛奶了，满脸幸福。 　　副队：“……” 　　快，来个崽，滋醒他！ 　　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 　　谁爱吃这玩意儿？ 　　不过—— 　　瞧瞧人家这熟练的热牛奶动作，真不愧是有妹妹的男人。 　　“那我们下一步什么计划？”流三国问道，给宝宝们把蹬开的被子拉上。 　　“等着。” 　　“酆都这次来的人头多，不会不管我们的。” 　　“而且，扬州各区跳入事件轮回的时间有先有后，我们不能乱跑，再来一次二十年，真就成受/精/卵了。” 　　游仙子说话条理清晰，用手腕试试牛奶温度，自己嘬了一口，挺好喝，又嘬了一口。 　　流三国无语看着他：“……” 　　“您别嘬了，再嘬就没了。” 　　旁边五六个奶娃娃看着队长喝个没完，都委屈哭了。 　　游仙子一听这话，立刻一口气喝完，“害，担心啥，我把牛都抓回来了。” 　　“还怕没有牛奶吗？” 　　“第一瓶，我喝了。” 　　他像孩子王一样趾高气昂，手指着几个嚼奶嘴的小弟，理直气壮哼道： 　　“你们，饿着，等下一波！” 　　宝宝们：“……”凑表脸！ 　　流三国不忍直视：“……” 　　阎王爷啊。 　　来个人，把十一岁的队长带走吧。 　　游仙蓁说到做到，离开拉瓦青青的帐篷后，茅斯人和该隐人打得爆炸连天她也丝毫不回头。 　　真汉子，爆炸在脚后也绝不回头！ 　　同胞们在热那亚正下方聚了一个驻扎点，火锅四人组返回，一五一十将拉瓦青青的话上报了鲁穆晨。 　　具体的撕逼过程，游仙蓁不得而知，只知道三天后，苏盐审判长大剌剌地私信她： 　　【@我五毒俱全：崽，我是苏盐】 　　【你上报的消息我们看了，很有价值】 　　【同意了】 　　【别操心，已经联系上拉瓦青青了，安心攻城，其他的交给大人处理】 　　一句崽喊得游仙蓁有些尴尬。 　　我都二十岁了。 　　美少女脸颊晕红，难得有些羞涩，一旁芝麻包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祝你做噩梦：嫂子好！】 　　【@我五毒俱全：哈？谁？（抠鼻屎.jpg）】 　　【@祝你做噩梦：审判长好！您来热那亚啦！】 　　【@我五毒俱全：嗯，有屁放】 　　【@祝你做噩梦：请问市长最近咋样？额，您走前肯定要面见市长的嘛】 　　【@我五毒俱全：哎呦小妹妹你想问什么呀~市长呀，他~】 　　【@祝你做噩梦：他怎么样？】 　　苏盐窃笑，被游仙蓁不加遮掩的心思逗笑了，她正了正脸色，难得没有歪心思的回了一句: 　　【@我五毒俱全：孟秦先好着呢，只不过最近【地府】一年一度的更年期到了，有些折腾人。】 　　【@祝你做噩梦:!!!】 　　【@我五毒俱全：我多句嘴，崽，你分得清仰慕和喜欢的区别吗？分得清再来追问我】 　　游仙蓁一怔。 　　再看通讯器，苏盐的账号已经下线了。 　　时间过的很快，茅斯之心虽然已经全面倒向了酆都，但他言出必行，从不对城民们多提要求，茅斯人也依然为母城的独立而抗争着。 　　各城这边，人多势众，却不敢贸然紧逼茅斯人，不说别的，再来几次天翻地覆的树海地震，满地的水鼠，漫天的蝙蝠，谁都不敢在没有抗体的情况下去挑战百病之城的狂怒。 　　于是，就成了茅斯人被一撮撮的围困在树海中，外层湖边上，驻扎着各城攻城手，各家显神通。 　　游仙蓁作为茅斯之心倒戈的功臣，一个多月来，一直守在驻扎地第一线，值了白班值夜班，黑眼圈快要掉到肚皮了。 　　破晓将至，天边闪烁几片恒星光芒，菲利扬带着一道手令走过来，挤在游仙蓁旁边。 　　“队长你来了。”游少女打个哈欠，让让位置，拂开头顶树叶上的滴水：“茅斯真是太潮湿了，我衣服十天都晾不干。” 　　“这是啥手令？” 　　菲利扬表情怪异，带着憋笑又带着凝重：“鲁所长要求你做一波文宣。” 　　“之前不是上报说，拉瓦泼泼搞了很多‘地雷’在打新期城市内吗？” 　　“大佬们决定启用你的天赋，再加上围城战术。” 　　游仙蓁一个哈欠卡住，憋出了生理性泪水：“我的天赋？” 　　“我还不知道四阶是什么呢。” 　　“前三阶哪个适合搞文宣啊？” 　　菲利扬不忍了，笑起来：“大佬让你写社会主义讲稿。” 　　“批量投放打新城市，煽动思想解放的同时，压制该隐的宗教天赋效果。” 　　游仙蓁瞪大眼睛：“……” 　　“怎、怎么投放？” 　　从身后摸出一把彩色传单，红黄蓝绿都有，菲利扬又举起一个大声公，笑容灿烂： 　　“用文字，和声音。” 　　“我们要把赤色的光辉，洒遍各城。” 　　三十分钟后，茅斯城内。 　　防线上的攻城手们还没睡起来，值夜班的伙计们冻得发抖，边烤火边唱歌，倒是丝毫不见颓丧。 　　忽然，空中一阵嗡嗡声响起，树海震颤—— 　　抬头一看，一群鸟人——真的是鸟人，长翅膀的——他们摆成酆都鬼首的阵型，缓慢从洒满金红晨光的低空飞过，几个二踢脚炸开，扑通几声，纷纷扬扬炸开的都是传单，满天飘洒，宛如彩色飞雪，笼罩了树海。 　　就在这昏暗的黎明，赤色的光芒如霞胜火，流淌进了茅斯城，如烈焰遇火金，迸射出最璀璨的光辉。 　　茅斯人捡了几张，有人念叨出声： 　　“什么是社会主义？” 　　“社会主义是一种社会学思想，诞生于沉陆纪元……” 　　“……它主张整个社会应该作为整体，由社会拥有和控制产品、资本、土地、资产等……” 　　“其管理和分配基于公众利益……” 　　“曾经，有过数个伟大的国家，将社会主义应用于实践……” 　　“……他们诞生于血火，翱翔于宇宙……” 　　渐渐地，捡起传单来看的人越来越多了，念动的人声越来越大，晨光熹微，有人看不清，还点燃了火把细细读来。 　　酆都鸟人们又飞回来了。 　　这次，他们提着大喇叭音响，开始播放雄壮辉煌的音乐，振聋发聩，听的人热血沸腾，只想捞起锄头镰刀大干一场。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茅斯人：“……” 　　呼啦一阵，酆都人飞走了，音乐却绕梁三日，连绵不绝。 　　旁边吃早饭的妖都人见此，吓得馒头都掉了。 　　没一会，呼啦一阵，酆都人又飞回来了，提着的音响质量更好了，仿佛在人耳朵边外放。 　　茅斯人：“……” 　　火红的黎明就在国际歌源源不绝地洗脑中，到来了。 　　比火更炽烈地英特纳雄耐尔，在恒星光芒中，冉冉升起。 　　茅斯人：“……” 　　麻批，谁把鬼城的音响关一下。 第61章 茅斯的退让 　　湖面一片平静。 　　老村长来找茅斯之心时, 他正低头读着一张字条，神情无奈又好笑。 　　老村长站定，上下打量了一番城市之心, 确定他身上的脓包没有上次可怖, 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深深地鞠躬： 　　“您好, 我来了。” 　　茅斯之心缓缓从水面站起来, 湿透的长袍也不能折损他半分威严……但脸上的脓疮可以。 　　“这个月你来的早了。” 　　老村长脸色有些挂不住, “关于上次给您说的，鬼城人持续不断骚扰我们的事情。” 　　“您说, 酆都不至于如此。” 　　“这次，我提前来，就是来卡时间的，希望和您一起见证酆都的诡计。” 　　茅斯之心的表情更奇怪了：“你是指……噢其实我并非完全不知道——”话音未落，那熟悉的轰隆隆声又响了起来，仿佛天空中冲过了一大群飞鸟, 或者扑棱蛾子。 　　老村长顿时神情难看, 嘴唇动了动，“您抬头。” 　　茅斯之心听话地抬头。 　　雄伟的歌声响彻天地，连巨树下的水面都被吹得荡起了涟漪。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每个人被迫的发出最后的吼声！” 　　“……从胜利引向胜利！人民的红旗！” 　　“自由的祖国，你无限光辉！各民族友爱的坚固堡垒！” 　　轰隆隆的巨声吃过，酆都的人形扑棱蛾子划过水面，领头那只鸟人还大喊着冲下方打招呼： 　　“嘿！村长您好！” 　　“像伟大的茅斯之心致以崇高敬意！” 　　“红色万岁！” 　　老村长：“……” 　　完了完了, 伟大的宇宙海明灯，冥府酆都，终于……还是赤化了。 　　老村长满脸都是这个表情。 　　茅斯之心嗤嗤笑出声。 　　“您看看！”老村长不满地说，“瓦解城民意志！” 　　“播撒赤色思想！像什么样子！” 　　“茅斯是西方文化背景的城市！” 　　茅斯之心平静地调侃：“噢，刚才这两首歌还挺好听地。” 　　“我记得，应该都是沉陆纪元的国歌吧。” 　　“平静些，村长，社会主义思想追溯起来，最开始就是来自地球的西方。” 　　“我们的文化之源。” 　　老村长被扎地瘪气了。 　　“可也不能这么搞！” 　　“这没有大问题不是吗？鬼城人一没有杀人二没有逼迫，听听歌发发传单，大可以不听，不看。” 　　“要真是言出法随倒好了。” 　　“您不知道，村里小点的孩子，现在已经天天等着听他们定时广播，蹲点等着捡他们投放的传单啊！” 　　“花花绿绿！奸诈！就知道选孩子们喜欢的颜色！”村长愤慨道，气喘得太急了，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茅斯之心忍俊不禁。 　　长久以来，茅斯城的氛围都不算轻松，一来本城人思想压力巨大，抵抗疾病折磨，二来茅斯之心宽和却并不幽默，连带整座城市的气氛虽然顽强却有些“郁郁寡欢”。 　　这是头一次，茅斯之心看着老村长生龙活虎，眉飞色舞。 　　冥府果然有手段，激发了城市的活力。 　　茅斯之心弯腰，捡起一片湿透的传单，它红艳艳的，飘在水面上。 　　文字不多，最多四五百字，是一个故事片段。负责撰文的人笔力非凡，在短短的篇幅内，将故事情节叙述完整，同时兼顾了煽动人心。 　　茅斯之心明悟：“今天的传单，写的是老华夏。” 　　老村长不自觉地接话：“不止呢。” 　　“还有巴黎公社、苏维埃联盟、还有新民主主义……您竟然不生气？” 　　茅斯之心笑起来：“我为什么生气？” 　　“酆都的诚意十足，而且，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想法。” 　　他真诚地注视着村长，肺腑发言： 　　“我从没有什么自尊自傲的想法，疾病磨损了我全部的意志。”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我的城民们，能自由畅达，别再受困于母城的局限。” 　　“而鬼城，他们可以做到这一点。” 　　村长一时语塞。 　　“而且，”茅斯之心又看了看传单，笑道：“酆都这套润物无声搞得真是不错。” 　　“说说，天天传单都写了什么？” 　　“这么愤慨？” 　　何止是愤慨。 　　老村长黑着脸控诉：“他们把舆论阵地搞成了连续剧！” 　　“昨天写苏德战争关键时刻，不写完，吊人胃口，今天就放战场高潮片段，掺杂吹捧社会主义好的思想内容。” 　　“村里的孩子们，连睡前故事都不听了，就等着看传单。” 　　“看完了，更睡不着。” 　　茅斯之心放声大笑。 　　“他们可真会啊！” 　　村长见他笑成这样，沉重地叹口气：“这可怎么办是好。” 　　茅斯之心挤破一个脓疱：“这也没什么不好。” 　　“归顺酆都并非不可接受的事情。” 　　村长脸色迟滞，片刻后虚弱道：“我也明白您的意思。” 　　“但，理智上能够接受不代表感情能无碍。” 　　“我们城这么多年，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到今天，他们想不费吹灰之力拿走？做梦。” 　　茅斯之心望着他，目光中带着叹息：“可是，我们都心知肚明，茅斯的家底根本耗不过宇宙海各城，尽早出手，趁城市基础设施完善没被炸毁前，谈个好条件才是正道。” 　　村长失望地注视着茅斯之心：“这是您的意志吗？” 　　茅斯之心似是而非回答：“我确实觉得酆都气质和茅斯城很配。” 　　“当然，我的意志从不强迫，一切仰赖你们自己的选择。” 　　村长默然无语，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他那里不知道茅斯之心说得对。 　　从打新期开始，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现在城中的形势，主要角逐本城的三方大势力是该隐、妖都、酆都，其余都是大猫小猫三两只。 　　三选一来看，酆都确实诚意足，气质佳，而且……人品坚强，酆都之心凛冽又邪典的气质统摄茅斯城毫无问题。 　　但是—— 　　“来文化洗脑这种软招数，让人不齿。”村长不忿地说道。 　　茅斯之心不软不硬地说：“可鬼城传播的并非有害思想，还让我们更了解了宇宙海。” 　　村长不语。 　　“你是觉得，这像钝刀子杀人，不能一针见血。”茅斯之心慢悠悠道，“怪我，长期以来熏陶你们的手段太过于凛冽，对待文化沁润的方式，你们接受不良。” 　　“但是，不要因为强大势力一方的妥协和忍让而心存杂念，觉得自己能够胜于酆都，这是不现实的。” 　　“甚至，不要因此倒向其他选择。” 　　“您是指该隐市？”老村长敏锐地反问。 　　茅斯之心柔柔笑开：“为什么不说妖都呢？” 　　明知故问。 　　妖都在其他城市投入人力不小，而且和酆都关系不错，犯不着为一个茅斯闹到你死我活。 　　老村长不说话。 　　茅斯之心等候了片刻，将先前收到的纸条递给他看，“不要因为和该隐同为西方文化背景而产生妄念，也不要因为文明圈不同而对鬼城有偏见。” 　　“该隐市的黑暗崛起史，我们不甚了解，贸然投入，得不偿失。” 　　“当然，你也可以说，酆都数百年来起起伏伏，最近几十年来才坐稳了强二线城市，底子也不算厚实。但总归，现在全力投入疫苗研发的，只有酆都。” 　　“只有冥府鬼城，在真心实意为迎接我们，做着准备。” 　　纸条上写着龙飞凤舞的笔迹。 　　【鼠疫一期疫苗已投产，我城已派出七宝河区前来接应】 　　【请看到并相信我们的诚意】 　　【酆都审判长苏盐】 　　村长充满惊讶：“这是……？” 　　茅斯之心笑起来：“如你所见。” 　　茅斯城，树海世界，酆都驻扎点和茅斯树村交界处。 　　连续三个多月的对峙，两边人已经混熟了，彼此没发生交战，双方连今天轮岗值班的攻城手长什么样都清清楚楚，隔着一弯水，这边土屯那边树，大眼瞪小眼。 　　茅斯领队的是个年轻村长，叫毛八四，恒星落下，又是一个黄昏，他遥望着天际线，盘算时间。 　　果不其然，六点一过，水队面的冥府人又开始了，一群人涌了出来，领头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提着小黑板，摆好小马扎。 　　“嘿！鬼城人！别费心思了，再放音响，灰都给你扬咯！”毛八四喊道。 　　对家代表菲利扬傲气地甩甩头发，将小黑板摆好，开始今天的“文化洗脑讲课”，一边不屑道： 　　“有本事，让你们茅斯的孩子们别跑出来听啊！” 　　毛八四不甘示弱：“哪儿呢!” 　　菲利扬肺活量超大：“有本事自己回头看啊！” 　　毛八四不甘心地回头。 　　身后一堆小萝卜头，有的捧着瓜，有的拿着小本子，还有一嘴叼着馒头一手搬板凳的，全是几岁大的娃娃，乍一看，这片的孩子都聚了过来，连续三个月每天傍晚讲课，酆都人玩的溜啊，宇宙海发家史掰扯的头头是道，将血腥残酷的城市斗争讲的比连环画还吸引人，别说小孩子了，你看，那边站岗的几个崽，眼神都溜过来了！ 　　毛八四：“……” 　　毛八四痛心疾首。 　　菲利扬得意一笑，小助手游仙蓁提醒：“队长，该开始了。” 　　“好嘞！”菲利扬一挥手，“昨天讲到哪儿了？” 　　跟来捧场的酆都人应声：“浮萍纪元第二个一百年！” 　　菲利扬噢一声，摁开大声公：“那么接下来，就是一百年末尾，最震撼人心的大事件了！” 　　“有人知道是什么吗？”晕红的霞光中，金发队长俊美如泛着神光的天使。 　　酆都人还没张嘴，水对面的茅斯崽们就开始嗷嗷了： 　　“我知道！” 　　“是新帝都立城之战！” 　　“不对，是帝都解体！” 　　“你说的那是老帝都呀！” 　　毛八四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一个个历史课不好好听，别人家历史倒是说的头头是道。”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 　　孩子们捂着头，不满地喊：“村长你也在听！” 　　“凭什么说我们！” 　　毛八四：“……” 　　“哎个熊孩子！” 　　菲利扬把小黑板的投屏打开，画好了歪七扭八的时间轴，放大数十倍的投影就映射在了水湾上方。 　　两岸攻城手齐刷刷伸着脖子瞧，这让菲利扬非常满意，他拍拍游仙蓁的肩膀：“妹崽，你真是做宣传的一把好手。” 　　“讲宇宙海城市史，这主意好啊，方便夹带私货。” 　　游仙蓁扯扯嘴角：“队长，你夸了n次了。” 　　菲利扬呼噜一把妹崽的头毛，扬声道： 　　“对岸的朋友们说得对！” 　　“时间走到这里了，宇宙海各城崛起的时刻，就要到了！” 　　“帝都人才市场已经开闸，大家快去捞人头啊！” 　　人才市场？ 　　茅斯人满脸不解，酆都人却齐刷刷笑起来。 　　一个满是精英的强大城市解体，必然会伴随着无数人才的流失和资源裂解，此刻，不论道义，就是其他二线城市虎视眈眈抢人上位的时候啊。 　　菲利扬朗声开口： 　　“我们永远尊重老去的王者，所以，各城间约定俗成，帝都就是帝都。” 　　“只有新帝都的叫法，没有旧帝都的正式名称。” 　　“书面公文上，新帝都就只是新帝都，提到帝都二字时，那永远指的是消失在近两百年前的帝王之城。” 　　“什么叫王者？” 　　“什么叫人才市场？” 　　“那就是，现在的魔都、妖都、酆都、长安、大裂缝里面还没出来的金陵、蓉城、甚至亚特兰蒂斯……等等超过五十座三线以上的城市，他们的市长全都是当年老帝都解体后流失出来的人才！” 　　“他们，全都是曾经王者之城的人！”菲利扬斩钉截铁道。 　　一言既出，如五雷轰顶。 　　在场无人应声，连不少熟知内情的酆都攻城手也感慨地摇头，没说什么。 　　游仙蓁听地一懵，恍然发觉。 　　对啊。 　　酆都情报三杰是孟秦先，老哥，陈重明。 　　其中游仙子和陈重明都是酆都本土人，是自己崽。 　　但孟秦先不是。 　　他是老帝都人，好吧，字面上的【帝都】人。 　　那么问题来了。 　　孟秦先贵庚啊？ 　　游仙蓁猛然觉得一股寒气窜上背脊。 　　母城口口相传孟市长是老帝都人，听得多了，竟然习以为常，当真正面对冷酷现实时，才惊觉，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和违背常理的事情。 　　阎王在上。 　　我喜欢的豪杰，他到底有多少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人才市场这个梗，来自战国七雄，其中，魏国因为国内制度的不合理，逼得人才外流，比如吴起啊，孙膑啊，张仪啊，商鞅啊，范雎啊……屡次三番给秦国上供了重要人才，祝大秦定鼎股肱之业（微笑） 　　今天的游仙蓁依然是很会搞文宣的妹崽！ 第62章 年轻的队长 　　菲利扬声线清朗又磁性, 声控绝对喜欢。 　　水湾两侧都是他娓娓的讲述声。 　　“老帝都是宇宙海永远的荣光, 也是我们东方文明不灭的光辉……” 　　“它原身脱胎于华夏, 在各城离散的情况下，它的组织形式类似于一个松散的国家。”菲利扬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 填了些裂纹。 　　“……那时候, 该隐还没崛起, 魔都还在艰苦求生, 亚特兰蒂斯之心还在到处发疯, 各城都都在奋力打拼，老帝都就是万花丛中一点红，光辉万丈。” 　　“……现在讲出老帝都各分区的名字，估计你们都会吓死……”菲利扬笑了起来，手中大声公甩了甩。 　　众人嘘他。 　　“害！这有啥！” 　　游仙蓁抖抖小裙子，贼有眼力见, 在后面做捧哏，喊道：“队长！我家在噩梦岛区，说出来也能吓死你！” 　　果不其然, 噩梦岛大名一出, 听故事的茅斯人立刻齐刷刷转头，连西边河州上吃瓜的妖都人都开始往这边看。 　　“天啊，是噩梦岛！” 　　“快快快, 活的！让我来看一眼！” 　　“是出了陈重明和游仙子那个噩梦岛吗” 　　“是的呀！旅游胜地！最近五十年来唯一一个成功晋阶的人才军区！” 　　游少女不好意思的抠抠脸，嘟囔道:“哪儿的旅游胜地啊，我咋不知道……” 　　喜欢在噩梦岛旅游, 小伙儿，你很猛啊。 　　这时，妖都的帅小伙开始朝她吹口哨，说妖都人天性自由不羁真不是吹的。 　　“妹子！认识一下要得不？” 　　“合个八字啊，我今年适婚，留个通讯码呗~” 　　酆都河洲上一片哄笑。 　　游仙蓁傻眼了：“……” 　　捧哏而已咋捧出相亲了？ 　　蓝淳笑着上来解围，低声和她耳语：“是这样，各城都有天赋擅长和不擅长。” 　　“妖都人的精神系天赋弱势，评估精神系天赋者数量，他家常年垫底。” 　　“噩梦岛是宇宙海出名的人才军区，盛产精神系，威名在外，所以……直系血亲之间天赋相似的可能性很高。” 　　“他们是想通过婚姻血缘，来达到‘移植’精神系的目的。” 　　游仙蓁红着脸看一眼蓝淳，小步子躲开点，害臊的很： 　　“副队，你别说了。” 　　“太不好意思了。” 　　蓝淳被逗笑了，呼噜一把妹崽的头发：“你真是，可爱。” 　　“以前面怼穷凶极恶的城市之心都不见胆怯，怎么这种事情……？” 　　游仙蓁害羞地扭了扭：“哎这不一样啦。” 　　也对。 　　我们队的妹崽，能让别的狼崽子惦记吗？ 　　通通轰走！ 　　蓝淳摸着小姑娘狗头，给菲利扬眼神，赶紧，接着讲！ 　　菲利扬赶快继续。 　　“大家别不信啊，我要说，当年魔都、酆都、长安等等大佬没发迹前，连名字都和老帝都的分区们一样，你们信吗？” 　　热闹的河洲上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瞪大了眼睛。 　　菲利扬得意了，“是吧，我刚说什么来着，吓死你们。” 　　“……老帝都的分区就像一个国家，分区的名字，就是一个个城市的名字。” 　　“这是绝无仅有的，从浮萍纪元开始至今，只有老帝都敢这么做——要是现在我酆都敢有一个分区名叫亚特兰蒂斯，大家放心，明早开门，疯逼的亚特兰蒂斯之心保证打上门来。” 　　“嘿，别笑，没那么强的向心力，去挑战他城的名字，那是找死……” 　　“——当然了，别担心，现在的酆都也不是那个酆都分区。” 　　“当年那些顶着城市名称的分区，全都陪着老帝都分崩离析了……” 　　说到这里，菲利扬神情有些慨叹，一座辉煌城市盛年不在，仿佛绚烂烟花绽放的一瞬，后来人观之，难免遗憾。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问，新帝都怎么可能忍得了，有人在现在的宇宙海歌颂老帝都，这是新王旧王的问题。” 　　“但是，新帝都做到了，他宽仁地接受了这一切。” 　　“其实，老帝都可以算作是他的父亲。” 　　“很少有人知道，新帝都曾经只是老帝都的一块碎片，最大的一块碎片，老帝都解体后，新帝都作为后来者，继承了最大部分的遗产，也避免了一段辉煌的文化被彻底屠戮杀死的悲惨命运。” 　　“你要问，那其他解体的陆地碎片呢？他们怎么没成了大城？” 　　“一部分被大漩涡吞并了，等待着十年一次打新期慢慢吐出来，鬼知道要吐几千年几万年……说不准下一个十年，我们就能看到几片……” 　　“另一部分，就真成了小微城市。归顺了新帝都成了分区的，有；不甘心想要自我奋斗搏前程的，也有。” 　　“但必须承认，到目前为止，除了新帝都和归顺新帝都的碎片，还没有一座‘遗产’，真正搏出名头。” 　　连续四个月的文化洗脑，成效显著。 　　茅斯人对冥府的态度已经从视若仇敌转变为了普通朋友，偶尔还有些惺惺相惜。 　　作为提出文宣方法的小支书，游仙蓁记了首功，由菲利扬推举，向酆都主城提交了晋升报告，请求将游仙蓁擢升队长。 　　切入视频会议时，游仙蓁正好看到苏盐神情讽刺地面怼鲁穆晨： 　　“鲁所长高义啊。” 　　“答应了拉瓦青青的事情，拖拖拉拉不想管了？” 　　“真觉得那帮吸血鬼不会翻脸是吗？” 　　鲁穆晨面色不虞，却并没多说什么，显得有些理亏。 　　投屏有些虚无感，游仙蓁仔细端详了一下苏盐的长相，眉峰微挑。 　　毫无疑问，苏盐很美丽。 　　还是游仙蓁很喜欢的大美人风格，气质一点都不婉约。 　　但是……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 　　游少女歪头，想不起来。 　　“审判长，所长。”她出声问好，按照十大军工的排位，先后喊了两人。 　　两位大佬不约而同哼了一声，撇开头，互相不理睬。 　　游仙蓁：“……” 　　还是鲁穆晨有些读书人习气，不似苏盐的莽匪之气，他缓和语气：“这次单独会议，本身该由你的直属队长菲利扬进行传达。” 　　“但事发比较突然，就直接喊你过来了。” 　　“你是茅斯城归顺的首功，有权利也有义务承担接下来的事情。” 　　他神情严肃。 　　游仙蓁不动声色，心中默记：“您说。” 　　鲁穆晨和苏盐对视一眼，开口：“首先，第一个坏消息。” 　　“根据杏林部的报告显示，污染茅斯水域的鼠疫病毒，发生了变异。” 　　杏林部是酆都十大军工的最末一位，取义悬壶济世，杏林圣手。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司掌医疗和大规模赈灾和疫病防治，是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人都要祈祷永远别有大用#的部门。 　　这次，答应茅斯之心的疫苗研发，就是杏林部在负责。 　　游仙蓁眉峰一簇：“自体变异吗？这不应该啊。” 　　“茅斯之心非常配合，连续几个月引发的地震次数减少了很多。” 　　“没有足够基数的新感染人群，病毒不会发生大规模变异，这不是自然规律。” 　　苏盐挑眉，得意道：“我就说吧，游仙蓁脑子快得很。” 　　鲁穆晨没好气瞥她一眼，接着说：“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是自体变异还是人工干预。” 　　“杏林部监控到了大范围的生物集群现象，录像在你来之前，已经发过去了。” 　　“看了吗？” 　　“看了。”游仙蓁点头，声线冷静克制。 　　此刻，不犯中二病的她，已经全然看不见了一年多前刚成为鬼城军团正编的青涩，依然骁勇，却更加沉淀厚重。 　　“在没有食物、水源、栖息地等原因的干预下，茅斯城的蝙蝠大量袭击啃咬水鼠，造成批量水鼠死亡，尸体被同类分食，场面可怖。” 　　“从您刚说的结果推断原因，有理由怀疑，鼠疫病毒变异，是蝙蝠咬噬传播所致。” 　　“新型病毒藏在死去的水鼠血肉中，被吃掉后，转移到了活体中。” 　　“促成了新一轮变异。” 　　游仙蓁顿了顿，见鲁穆晨点头，才试探问： 　　“您是想暗示我，这事情背后是该隐市在做手脚？” 　　毕竟，这连续数个月跟茅斯城搞舆论战热火朝天，明面上是希望渗透茅斯人的思想，达成文化洗脑，暗地里，则是利用社会主义宣讲的言灵压力，才辐射茅斯城本土，压制还没破土而出的该隐市蝙蝠们。 　　拉瓦青青的信息传达非常明确。 　　他父亲储备了足够贡献数座城市的洗脑蝙蝠，不能一个个杀灭的情况下，只能搞唯物主义削弱。 　　鲁穆晨没说话，看得出，他并不是很想证明得罪该隐市，连言语怀疑也不想宣之于口。 　　苏盐手指敲敲桌子，不咸不淡地说：“这是我的怀疑。” 　　“鲁所长不是很认同。” 　　“我们要体谅，管后勤的读书人，没法子和上前线的一样血勇。” 　　游仙蓁很明智地装没听见，“……” 　　砰。 　　鲁穆晨不轻不重地拍桌子：“审判长，适可而止。” 　　“要是没有我们缄默人掌管酆都立城以来的资料，那无数次的危机，只靠你们打打杀杀，摆得平才是阎王爷开眼。” 　　“我只是觉得，在我们和拉瓦青青搭上线的现在，该隐市危害我们收服茅斯城，对他们也没甚好处。” 　　苏盐没说话，等了一会才点头：“有道理。” 　　游仙蓁见气氛有些僵硬：“那么，我们要将病毒变异的事情，告诉茅斯吗？” 　　现在双方关系不错，如果这个消息源处理不好，很容易让茅斯觉得，酆都办事不力，疫苗做不出找借口，之前的诚心都是假象。 　　但如果不说，就有可能坑害茅斯无数活人。 　　苏盐垂眸不语，她不是个会发善心的人。 　　鲁所长一锤定音：“要讲，酆都的风格从来不是甩脱责任。” 　　“何况，如果现在不说，后期茅斯内部发现了，黑锅就有可能甩在我们身上。”是啊，你一个密切检测疫苗的，不知道病毒变异了？笑话。 　　“游仙蓁，你天赋特殊，能免疫宗教洗脑。我要通知你的就是，深入该隐聚落，查清楚病毒变异的来龙去脉，并且找到破解办法。” 　　“作为回馈，你的队长任命下来了。” 　　说到这里，鲁穆晨一直严肃的神情松动下来，露出欣慰的笑容： 　　“恭喜你，十年来酆都最年轻的队长。” 　　游仙蓁一顿，脸色发红，心中炸开一股喜悦。 　　她刚打算说什么，感谢一下组织和主义，鲁所长就打断了她：“回去再庆祝，正式文书今晚送来，你要在今晚十二点前，想好抽调哪几个人作为你的队员。” 　　“这只是第一个坏消息。” 　　额，原来我升队长是被包含在病毒变异的坏消息里了。 　　游仙蓁摸摸鼻子：“那第二个呢？” 　　鲁穆晨：“热那亚方面检测到，大漩涡内部出现了第二次能量波动，目前被推挤在最上面的十几座城市开始‘游动’，相对位置发生了一些变化——” 　　“——半年来，扬州城一直缀在青楼市旁边，这么一游动，青楼市马上要和茅斯城接壤了。”离扬州的距离也会大大缩短。 　　游仙蓁眨巴眼睛：“我感觉您，言语有未竟感。” 　　“还有别的坏消息吗？” 　　鲁穆晨吸口气：“有，最后一个。” 　　“还是来自热那亚方面，第二次能量波动推挤着表层城市上浮游动，同时，也将下面一波城市，推了上来。” 　　游仙蓁一怔，表情瞬间裂开了： 　　“您是指……？” 　　“又冲上来了一波新城？” 　　鲁穆晨怜悯又恼怒地回答：“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第63章 巨浪进发！ 　　临下会前, 游仙蓁问鲁穆晨又要了一份最新的情报, 苏盐喊住她： 　　“妹崽。” 　　游仙蓁抬头：“……” 　　“别太担心了。”苏盐神色淡淡，似乎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情, 目光却含着不明显的关切。 　　“不要因为游仙子的事情干扰你执行该隐任务。” 　　“有确切消息说, 酆都残部就在34、35区。” 　　“你要真操心你哥, 就该尽早完成任务，争取支援渗透扬州城。” 　　还在34、35区 　　游仙蓁心头一紧, 张嘴想多问, 但一想苏盐刚才的警告，顿了顿, 点点头：“多谢审判长关心, 我一定尽早完成该隐任务，绝不会公私混杂。” 　　苏盐点点头, 目光中浮现激赏, 她向来是个说话直爽，好赖都当面讲的人, 喜欢游仙蓁就绝对不遮掩： 　　“我就欣赏你这种人，哎，你那届新秀我就该直接抢人的。” 　　“有潜力有耐心，识大体担责任。” 　　“游仙子要是回来了不干统领, 我保证，第二天我就去你们军团要人——你这种恩怨分明，又揣度又肚量的性格，适合我们审判者。”说完, 朗声笑起来。 　　游仙蓁磕巴一下。 　　新秀榜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您还惦记呢。 　　鲁穆晨阴阴白她一眼：“审判长，恕我多嘴。” 　　“游仙子这人最是记仇，你抢他的人，小心被打击报复。” 　　苏盐得意洋洋：“谁怕谁啊。” 　　“鲁所长，我们审判者是担心抢不抢的来，你们缄默人是根本抢都不能抢吧。” 　　“嫉妒吗？”说完，迷人地眨眨眼睛。 　　鲁穆晨：“……”滚！ 　　当晚，茅斯城开始下雨，游仙蓁在帐篷里将多份该隐、茅斯的情报互相整合，蹙眉研究，没一会儿，宋野子掀开帘子，浑身湿淋淋的。 　　“你的队长任命下来了。”冰山美少女说话口吻淡淡的，乍一听，比身上的雨水还冰凉。 　　游仙蓁赶紧送上一条热水浴巾：“文书而已啦。” 　　“知道就好，没必要专门送，你也不怕感冒。” 　　宋野子推开浴巾，笑了笑：“你傻吗？” 　　“我的天赋是什么你忘了？” 　　“我会被动淋雨吗？” 　　【百态水】。 　　以宋野子对水元素的驾驭，如果她想，雨水光临她身旁的一刻，就会变成蒸汽。 　　那么，现在这样子—— 　　“你，有淋雨的爱好吗？”游仙蓁小心翼翼地问，不死心地用浴巾帮小姐妹擦头发。 　　小姑娘的动作轻柔。 　　宋野子瞥她一眼，心中泄气。 　　不过是看她年纪轻轻当了队长，有些气不平，又觉得愤懑的自己形容丑陋，一时兴起，淋雨清醒一下。 　　但—— 　　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当事人知道啊！ 　　“对，我有淋雨的爱好。”宋野子一本正经回答，将塑料包好的文书塞进游仙蓁手里。 　　游仙蓁：“……噢。” 　　拉开文书一看，套话一堆，没甚稀奇。 　　底下一排十个印章，倒是异常气派，仔细看，是十个系统的公章，连环扣。 　　队长的任命严苛程度出乎意料。 　　怪不得，一线随便拉一个队长出来，都是生龙活虎一打二十的猛人。 　　游仙蓁抚摸着这些公章，凹凸不平的痕迹，五颜六色的印泥，代表着酆都的威严和军工人的支持。 　　她目光久久停在鬼城军团的公章上，墨色一枚，两把漆黑战刀交叉在山峦之前，代表着永恒捍卫酆都高地。 　　终于，我也成为队长了。 　　宋野子见她伤怀，发言： 　　“恭喜你，晋升队长了。” 　　“客气，这都是组织培养我，主义教化我，同胞支持我。” 　　“……你套话真多。” 　　“实话啦，酆都生我养我，我的一切都是它的。” 　　“下午会议谈了什么？” 　　“一些，很麻烦的事情，我预感不太好。” 　　宋野子见她神态并没有很紧绷，抿了抿嘴，还是问了出来： 　　“咱们酆都的惯例历来如此。” 　　“新队长，一般第一个任务比较隐秘，算是领导给一个立功的机会，成了，一大份功劳，方便新队长立威站稳脚跟，不成，隐秘些，知道的人也不会太多，不丢脸。” 　　“我想问问——” 　　她留神着游仙蓁的神情，“——下午你是不是分到了新任务？” 　　游仙蓁有些意外地看她：“野子家学渊博啊。” 　　“说的一点不差。” 　　宋野子别扭地动了动，在她身旁坐下：“……你别管，反正我确实知道。” 　　“那你，要挑队员吗？”话头在舌头上绕了半天，宋野子也没厚脸皮地直接问出，给你的任务是啥。 　　要是我有黄白酒那种粗神经就好了，直接问。 　　她有些懊恼。 　　游仙蓁左右端详她，忽然笑容灿烂：“嘻嘻嘻，野子想加入我们队吗？” 　　宋野子脸色涨红，问不出来，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有几个名额？” 　　游仙蓁为人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加上我，一共四个。” 　　“突击组啦，不能算标配，估计连治疗师都没空位。” 　　“你们队叫什么名字？” 　　“额，好问题，我是鬼城军团正编，不能起食物名字。” 　　“咱们鬼城军团小队的名字，一般，都很……红专。” 　　“噢我想起来了！雷东风队长的东风小队！” 　　“……” 　　“那我叫巨浪小队好啦。” 　　“……很有男子气概的名字。” 　　“哈哈哈哈，终有一日，红色巨浪将席卷宇宙海。” 　　两人又兜圈子半天，游仙蓁饶有兴趣，等着宋野子主动请缨，宋野子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 　　“我能，加入巨浪小队吗？” 　　游仙蓁张嘴刚打算说话，宋野子又快速说，满脸红晕：“如果不方便你就直说，咱们也算多次生死情谊了。” 　　“我知道，一共四个人，每个人都要发挥最大功效，天赋……一定要好好选。” 　　游仙子一下子笑了：“野子你也太没自信了吧。” 　　她很亲密地保住小姐妹的腰，“我选你啊，百态水，茅斯城水系发达，你的天赋多棒啊。” 　　宋野子一僵，指尖动了动，拍拍游仙蓁： 　　“……爪子松开！” 　　“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游仙蓁很懂见好就收，笑嘻嘻地松开她。 　　“为什么选我啊野子。” 　　“因为感觉你是个惹祸体质，跟着你混不愁没祸事没功绩，行了吧。”宋野子死板板回答。 　　游仙蓁假哭起来，“伤人心，好战友竟然这么想我。” 　　宋野子一阵恶寒，没好气说：“……” 　　“怕你个憨批把自己霍霍死了。” 　　“没个人看着，天都能给你捅漏。” 　　游仙蓁得寸进尺，立刻扑上来，将宋野子摁在床上： 　　“哈哈我就知道野子对我最好啦！” 　　在可选择范围内，游仙蓁从新人中要走了另外两人，本来想着直接把黄白酒和芝麻包拉来就行，但没想到芝麻包被调走去对阵妖都的防线了，只剩下一个刚轮休的黄白酒。 　　黄白酒很够意思，听说兄弟要人，哪怕刚歇下没两个小时，立刻喝水走马上任。 　　游仙蓁又从友队要了一个火元素高阶的天赋者，名叫慕华天。 　　就此，巨浪小队成立。 　　天赋配比：两名战力，宋野子和慕华天。 　　一名调度指挥，游仙蓁。 　　一名救援方便跑路，黄白酒。 　　没有治疗师和炊事班。 　　当晚十一点半，雨势变大，暴雨如注，仰头看，漫天悬针落地。 　　年轻的游队长分别将一份三十根的翅羽分给队员，边发边自我介绍： 　　“我是游仙蓁，巨浪小队现任队长。” 　　“第一次带队，请大家多多指教，互相学习指点吧。”说着，雨水中，美少女苍白的脸颊露出一个笑容，人比花娇，新来的慕华天一愣，擦把雨水，结果摸到了自己滚烫的脸。 　　新队长真年轻，真漂亮啊。 　　“谢谢游队。”火红头发的年轻人吸吸鼻子回答。 　　游队。 　　游仙蓁很短暂地停了一下。 　　她曾经无数次听到哥哥的队员这么叫他，现在被人这样喊，才能分外体会到名称之下的责任。 　　“不客气。”游仙蓁笑容灿烂，雨水打湿了衣服和背包，流进衣领里。 　　四人安静在雨中等着。 　　游队长平静地讲着任务，内容惊心动魄，她却神色平淡。 　　“病毒发生了非自然变异，怀疑和该隐市有关。” 　　“上层委派我们队，深入该隐驻地，查清楚事情原委。” 　　“如果确实有关，那么，要求捣毁这种关联。” 　　“如果无关，我们就全身而退。” 　　和游仙蓁打惯配合地宋黄两人默默点头，慕华天有些诧异地左右看看，这么困难的任务，都没有异议吗？ 　　雨中，游队长对他露出安抚的微笑。 　　明明比慕华天还小一岁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却好似能扛起一座山。 　　“别担心。” 　　“大家会安全回来的。” 　　“如果有意外，我保证，你们一定会死在我后面。”游仙蓁说。 　　慕华天一滞，不自觉想解释：“队长，我不是这个意思，能选上您的小队我很荣幸……” 　　游仙蓁冰冷的手落在他肩头，拍了拍：“我明白，我都明白。” 　　雨中，队长的眼神像闪烁暗火的紫水晶，很俗的比喻，却清清楚楚刻在慕华天心中。 　　十二点到，前来接应的攻城手前辈“啪”的一声，从空气中出现，他同样一身湿淋淋，举着手中的回返坐标： 　　“巨浪队队长是哪位？” 　　“是我。”游仙蓁上前一步，点头示意。 　　前辈擦把雨水，夜色昏黑狂风暴雨，纸片似的回返坐标被吹的呼啦啦响： 　　“我们无法深入该隐最大驻地深处。” 　　“最近的一个坐标点，在该隐驻地密林的五公里处，我来带你们去。” 　　他顿了顿，扫视几个年轻人，露出一个爽气笑容： 　　“准备好了吗，孩子们？” 　　四个人互相对视，先后将手伸出来，叠在坐标纸上。 　　“当然，迫不及待。” 　　“为母城牺牲奉献，不需要犹豫。” 　　“我们会是胜者，毫无疑问。” 　　“对亿万亡灵发誓，我们一定会带给茅斯可靠的未来。” 　　前辈点点头，“祝你们好运。” 　　暴雨瓢泼，能量波动一闪而过，五个人消失在黑暗中。 第64章 破碎的诚意 　　茅斯城的气候比酆都主城还要潮湿多雨, 噼噼啪啪的雨点落入下方巨湖，暴雨中, 水鼠吱吱嘎嘎的叫声如潮汐般起伏。 　　巨浪小队被淋成落汤鸡，潜行在密林间，宋野子扬手撑起一片屏障，下落的雨水全部静止在众人头顶三厘米处，蒸发成了白雾。 　　黄白酒很自觉地在四人和前辈分别之处, 留下了回返坐标，一路穿行暴雨密林，不忘四处定点。 　　游仙蓁冲两人比拇指, 随后张开天赋, 平心静气，监测前方该隐阵地人群的心音。 　　慕华天有些不知所措，他低声问：“队长，我能做点什么吗？” 　　游仙蓁分神，露出笑容：“暂时不需要。” 　　“火元素对吸血鬼易燃的脆皮效果拔群, 你是我们的杀手锏。” 　　“相信我, 嗜血天赋者就像一截枯柴。” 　　慕华天：“……” 　　是吗？ 　　慕华天不置可否。 　　应召来巨浪小队之前，他并非不了解另外三人。 　　杀手锏是火元素？ 　　才怪咧，队长你明明是力克绝杀宗教天赋的唯物主义者, 不要过度自谦啊。 　　前方一层厚实的树叶，分开来，外面就是熟悉的黑色帐篷，连绵成群, 一眼望不到尽头，宛如黑色魔山。 　　四人呼吸齐齐一停。 　　如果病毒变异真与该隐市有关，他们四个该怎么长出一百只手创造奇迹，来对抗这数万的该隐人呢？ 　　游仙蓁的额头渗出细汗。 　　同时监听超过三万人的心声——哪怕大部分人在做梦，也要监控他们不会突然醒来——这着实是一份沉重的负担。 　　太过于庞大的监测人群会降低监听准确度。 　　“野子，监测外围防御手法。”巨浪队长低声下令。 　　“明白。”宋野子点头，细密的水雾无声飘出去，一分钟后收了回来，宋野子汇报：“提取到沾染三种不同成分的气态水。” 　　“合理怀疑，至少有三种天赋者在营地外围布设防御。” 　　游仙蓁黄白酒点头，慕华天一脸问号，“什么，什么叫三种气态水？” 　　宋野子皱了皱眉头，保持着基本的友好，解释道： 　　“我的天赋能直接剥离水元素，但我不能创生水元素，只是一种无介质借用。”所以我不是元素天赋者。 　　“通过分析附近环境中的水元素，气态液态固态，来看出这里活动过的天赋者，可能是什么天赋。” 　　“比如，火元素天赋者沾染过的水分，会有一些不明显的炭灰，嗜血天赋者则会有微量的人血，空间转换天赋者碰过的水分子，会出现奇怪的隔断现象。” 　　“每种天赋都带有独特的烙印，这一切，水元素都会告诉我，宇宙海之大，人类生活的地方，不可能没有水分。” 　　游仙蓁竖起拇指。 　　宋野子挑挑眉，不明显地笑了笑。 　　慕华天听地一脸震惊：“太牛逼了！” 　　“你的天赋形态变化太……不可想象！” 　　宋野子一把将他竖起的脑壳摁下去：“知道牛逼就行了，别咋呼，有你火元素大显身手的时候。” 　　“队长，现在怎么办？” 　　“该隐是出了名的会‘藏尾巴’，我能表浅测出几种成分，万一他们有珍贵的隐匿天赋者怎么办？我觉得潜入不安全。” 　　“要不我们守株待兔？”等等你那个拉瓦青青，看他出不出来？ 　　冰山小姐姐打眼色，很给面子地没有将巨浪队长艳遇的事儿讲出来。 　　游仙蓁没说话。 　　黄白酒提议：“要不，我们从高空潜入？” 　　“菲利扬队长的羽毛还算够。” 　　宋野子嘴角一抽：“你也知道这是菲利扬队长的羽毛。” 　　“看看咱们队长这个薅的手速，我真怀疑菲利扬现在负责文宣，是不是因为被薅秃了没法见人，只能转行打嘴炮。” 　　黄白酒：“……” 　　“可以考虑从地下潜入。”游仙蓁轻声开口。 　　“不能指望将人引出来，我们人头太少，无论他们出来多少，都比我们多，而且是警戒状态。” 　　“不如我们进去，看看该隐真正的心脏在想什么。” 　　队员：“……” 　　队员齐刷刷开口：“队长你脑子有坑吗？” 　　宋野子一把拉住她：“这脚下是泥地，实心儿的，姐妹，你在想啥？” 　　“我们四个里没有土元素或者地震天赋，大地不会听凭你调遣的。” 　　游仙蓁好笑看她一眼：“刚才华天夸你形态多，这会儿你就忘了？” 　　宋野子一怔：“你什么意思？” 　　游仙蓁踩了一脚脚下泥地，暴雨滂沱，土地被沁润的扑哧扑哧出水，“茅斯城土层结构非常疏松。” 　　“这么大的雨，地面潮湿泥泞，却没有积水，这能不能算成——现在的土地体积是原本的厚土和雨水的混合？” 　　“野子，你既然能分离气态水这么细微的东西，‘挤出’脚下一部分液态水，不是难事吧？” 　　宋野子反应超快：“你是说，让我动态清理土层中的雨水，制造干燥而且空虚的土地环境？” 　　“方便我们潜行？” 　　游仙蓁点头：“我一直记得，刚来茅斯那天晚上，对阵拉瓦尼。” 　　“你是如何在树层下方帮我的。” 　　“你抽干了那一平方米树海的水分，巨树立刻变成了薄脆尘埃，拉瓦尼掉了进去。” 　　“现在也可以这样。” 　　话落，一阵安静，只能听到不远处帐篷的呼噜声。 　　三个崽瞪着队长。 　　靠，她怎么想到的？ 　　黄白酒还算适应良好，认识游仙蓁久了，早就知道她脑洞如黑洞，慕华天就不一样了，小伙子头次见识巨浪队长的本事，这会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宋野子脸色发青，三秒后回答：“我试试。” 　　“大家做好准备，可能会有些呼吸受限感，地下不必地上。” 　　三分钟后，一个巨大的水团从地表升起，宋野子满头冷汗，一秒后，四人齐刷刷哎呦一声，扑腾，掉进凭空出现的土坑里。 　　地下潜行，成功！ 　　杯中红酒比鲜血更醉人。 　　拉瓦青青摇晃酒杯，讥讽地望着表哥，他叫威风堂堂，和拉瓦青青不同，威风堂堂是血修会会长拉瓦泼泼的亲信，此刻两人正在帐篷中对峙，剑拔弩张。 　　“听说，堂堂表哥很看不惯茅斯人东倒西歪的作风啊。”拉瓦青青拨拉着桌布的流苏，漫不经心问道。 　　威风堂堂身材高大威猛，目如血珠，乍看比拉瓦青青病态苍白的模样有威慑力太多，他冷笑：“一仆侍二主，就该有报应。” 　　拉瓦青青失笑：“不会吧，只是简单的先后沟通了两座城市而已。” 　　“何必这么记仇。” 　　威风堂堂冷笑不减。 　　【先勾搭酆都，又来了茅斯人接触该隐】 　　【最后还是倒向了冥府】 　　【怎么，觉得自己是黄金珍宝，有资格在一二线强城面前拿乔吗？】 　　【一帮无耻蠢贼，想死直说】 　　“记仇是私事，茅斯是公事，他们是堕该隐市的脸面。” 　　拉瓦青青哪里猜不到威风堂堂在说什么，“所以，让蝙蝠去咬老鼠？” 　　“表哥，你这方法，尾巴收拾的太不干净了。” 　　“看看我们该隐的城旗是什么，你生怕别人猜不到是我们吗？” 　　威风堂堂嘴角扭动，露出雪白的尖牙，他确实在笑着，却狰狞可怖：“哪里需要收拾尾巴。” 　　“我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们，该隐要他们死，他们反抗不了。” 　　“打脸要明着打，这样才够爽快。” 　　“茅斯不是仗着满满一城的烈性病毒，觉得无人能动他么？觉得自己一身抗体而我们体弱奈何不了他们？” 　　“好啊，那我就加快病毒的变异速度，让他们死在自己最骄傲的城市防御之下！” 　　【在他们最自豪的领域摧毁他们，彻底地，碾碎他们的尊严】 　　【这世上，从没有能彻底战胜病毒的人类】 　　【愚蠢的茅斯人】 　　拉瓦青青不语，烛光中，他睫毛纤长，苍白的像个女孩子。 　　威风堂堂见他不说话，又露出尖牙：“怎么，我亲爱的表弟，恼火了？” 　　“觉得我的计划，干扰到了你向酆都献媚？” 　　“听说，前不久，你夜会了一朵漂亮的酆都太阳花，谈情说爱一晚上啊。” 　　【也不知是太阳花还是毒狼花】 　　帐篷下方滚在土里，灰头土脸做监听的四人组：“……” 　　“太阳花，说你呢。”宋野子戳戳队长。 　　巨浪队长：“……” 　　片刻沉默。 　　“不，当然不。” 　　“我一颗忠心献给了该隐。”拉瓦青青轻声说，他此刻的神情，是那样的忠诚。 　　【哪怕不是给父亲，我也依然深爱着母城的，她是我的一切】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城，为了母城未来的兴旺繁盛。” 　　威风堂堂勾起嘴角，微微泛蓝的皮肤做出表情说不出的诡异魔魅： 　　“是吗？” 　　“勾结酆都祸害会长，动摇血修会根基，你真是，好爱该隐啊。” 　　拉瓦青青笑了笑，不说话。 　　【你又懂什么】 　　【神学洗脑能够将茅斯人凝固在受洗的那一刻，最强盛的身体状态，丰富的抗体，充沛的血供，备受锻炼而强壮的免疫系统】 　　【未来的他们都会是该隐市最忠诚的战士】 　　【而你，打破了这一切，引入了新的病毒】 　　【他们没法短时间内战胜新的疾病】 　　【这便又要折损一批鲜活的人体来抵抗疾病的损失】 　　【不过，也好，淘汰下来的，是更强的个体】 　　“就算我和父亲不睦，你又能奈我何？”拉瓦青青挑眉，神态挑衅。 　　“我亲爱的表哥，我的天赋等级比你高。” 　　“吸血鬼的等级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吗？” 　　“你不能摄入我的血液，除非你想被高阶血液杀死烧干自己。” 　　威风堂堂冷冷盯着他，真心觉得这人怎么能这么烦，看一眼都饱了。 　　地下监听的游仙蓁缓缓放下笔，神色凝重，将记录传给其他几人看。 　　“情况比想象中严重。” 　　“拉瓦青青和拉瓦泼泼的矛盾摆在台面上了，而且——病毒变异确实是该隐市下的黑手，拉瓦青青明知道，却没有丝毫动作。” 　　“他的合作，没有诚意。” 　　巨浪队长叹了口气。 　　甚至，从心音监测，都看不出来，埋在茅斯城的“雷”到底是拉瓦青青的手笔还是他爹的。 　　一阵细微的呼呼声响起，几不可察的震颤感传来，仿佛有大群的鸟在从地面起飞。 　　游仙蓁皱起眉头：“你们听到了吗？” 　　“这种奇怪的声音。” 　　此刻，该隐浩大驻地地表，随着夜雨停息，成群的蝙蝠从树上、地上腾然飞起，它们振翅的一刻，肤色变成了血红，无数血红蝙蝠飞起来，遮天蔽日。 　　也许上万只，也许几十万只，它们在星光中缓缓变大，蔓延成了一片血红夜空。 　　——全都是洗脑蝙蝠。 第65章 充满圣光的雨水啊！ 　　大雨过后，夜空一派晴朗, 星斗璀璨。 　　蝙蝠并没飞远, 他们从地表离开，倒挂在该隐驻地附近的巨树上, 一片血红转动, 在黑暗的林间放光。 　　泥泞的土地上，忽然一层湿褐色褪去，四颗萝卜脑袋噗噗噗地从地表钻出来，灰头土脸，像几颗卷心菜。 　　“你们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 　　“靠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这么多蝙蝠！” 　　“该隐市真对得起他家的城旗图案啊。” 　　四人挨个发表感言，只露出一个脑袋卡在地上，场面十分可怖。 　　黄白酒动动脖子，“这时候要是有人从帐篷里出来，看到地上四颗人头, 估计能吓屁了。” 　　他费劲地转头看宋野子, 好一颗冰霜冷漠的头颅啊，黄白酒抖了抖。 　　游仙蓁忽然叹了口气。 　　“和这群蝙蝠相比，病毒变异都不是大事儿了。” 　　“咋整啊这。” 　　宋野子垂下睫毛, 将头顶吸出来的水团又抬高了些，“要不，私聊苏盐审判长，搬救兵？” 　　“审判长的七宗罪天赋, 能力克邪教。” 　　游仙蓁默然不语。 　　慕华天转过来脖子，红头发扫在泥地里，可怜兮兮：“这么厉害吗？” 　　“看审判长个性吊儿郎当的……”像个二混子。 　　宋野子发出车胎漏气似的笑声。 　　“十多年前，酆都参与攻打拜占庭，差点团灭。” 　　“要不是苏盐审判长火线加入酆都，咱们母城的一线大佬，估计要折好几个。” 　　游仙蓁盯着拉瓦青青的帐篷，烛火幽暗，看起来帐篷里两人还在争执，分神问：“火线加入审判长不是原住民？” 　　宋野子恨铁不成钢，瞪她一眼。 　　“你还是二统领的妹子呢。” 　　“平时家学狗吃了？”这都不知道？ 　　游仙蓁鼓起脸颊，“我哥根本不想我做攻城手。” 　　“他说他仇家太多，怕我做同行，早死。” 　　宋野子语塞。 　　“……你哥说的有道理。” 　　“苏盐不是酆都土著，她是流浪者，没有主家，能够接受任何一座城市的雇佣。” 　　“当年拜占庭之战——虽然最后拜占庭也没被打下来吧——苏盐是那场战争中，最光芒闪耀的新星，你们可以回去翻缄默人的记录，七宗罪天赋一出，言灵所到之处，和宗教沾边的人，都要跪。” 　　其他三个崽默默哇哦一声。 　　游仙蓁想挠挠头，然而手被锁在地下，伸不出来，她就歪着脑壳在野子肩上蹭了蹭，像只犬科动物。 　　“那，酆都靠什么说服审判长归顺的？” 　　宋野子看着她蹭头发，嘴角一抽：“……” 　　“不知道，好像是孟市长的幕僚劝的吧。” 　　“我们是土著，都知道早些年【地府】脾气不好，冤假错案无数，寿数没到的阳魂被提走，早该死了的却长留陆地，乱七八糟，急需正本清源，苏盐审判长的天赋简直是为酆都连身定制的。” 　　“她看一眼，就知道原罪是什么，冤还是不冤。” 　　“不过，像慕华天说的，审判长脾气确实不好，我也不知道幕僚大佬是怎么说服她留下的。” 　　还一留一辈子，踏踏实实为酆都做事，简直不可思议。 　　说完故事，几人又沉默了一阵。 　　四颗萝卜人头亮堂堂，就差一锄头上来，铲走。 　　雨水顺着树叶滴下来，砸在游仙蓁脸上，流进眼睛里，她被蛰的有点疼，眨巴眼睛，又没手擦，一眼看见了那边蝙蝠在吞咽雨水。 　　叮！ 　　一个硕大的电灯泡在游仙蓁脑海中亮起，她脑壳一抬，目光炯炯道：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队员们：“……” 　　宋野子：“噢。” 　　黄白酒：“嗯。” 　　慕华天愣神：“……额？”队友的反应都好冷淡噢，搞得他一个新人捧场都不好意思。 　　游仙蓁撇嘴：“你们真没有同胞爱。” 　　宋野子和黄白酒齐刷刷叹口气，可整齐了。 　　“你当我俩第一天认识你呢，装相——” 　　“——是啊，游仙蓁，看看我们现在这惨样，就差一铲子被挖掉脑袋了——” 　　“我真不想听你那棒极了的想法——” 　　“——我怕我命不够硬。” 　　慕华天瞪大眼睛。 　　靠，这队气氛好牛掰哦。 　　队长威严扫地，里子面子掉精光。 　　游仙蓁不服气地哼唧，“不想听也得听。” 　　“我说，我想到办法降伏这些蝙蝠了。” 　　队员：“什么办法？” 　　游仙蓁抬脖子望着晴朗星空：“雨水。” 　　“就像一场酸雨。” 　　队员：“？？？” 　　游仙蓁眼神发亮:“蝙蝠体积小，体温高，又灵活，除了飞行天赋者，人类能追上他们的个体，并不多。”而且，哪儿有那么多飞行天赋？ 　　“比数量是没戏的，我们长出十只手也没戏。” 　　“要想捕捉、控制甚至干预动物群体，得寻找大自然的方法。” 　　“比如生物防治，比如，利用天象。” 　　宋野子接话：“听起来你像个古代求雨的神棍。” 　　“可以，茅斯气候潮湿，降雨多于牛毛，利用雨水将影响力施加蝙蝠群体，没问题——但是——” 　　“——你要的影响力是什么？” 　　“腐蚀性酸雨？” 　　“普通的雨水，那真就只是雨水。” 　　游仙蓁摇头晃脑：“那如果是混杂了唯物主义者鲜血的雨水呢？” 　　队友：“……” 　　三人不约而同露出快要噎死的表情。 　　“我的天啊。”宋野子摇头，“我要回去告诉芝麻，游仙蓁疯了。” 　　“一个人的血量不超过体重的百分之十，你这么瘦，有十斤血没有都是问题。” 　　“一场平均5cm的降雨，要多少公斤水，你知道吗？” 　　“你投胎一千次也不够。” 　　黄白酒也摇头，神情极不赞同。 　　游仙蓁失笑：“我知道你俩是担心我，但心急则乱。” 　　慕华天左右看看，低声问：“队长，你是指，奉献一份鲜血，找雨云弹或者直接找一帮水元素天赋者人工降雨，搭配一个——拷贝天赋者，是这样吗？” 　　要不是伸不出来手，游仙蓁真想鼓个掌： 　　“小哥，聪明啊！” 　　“我就是想找个复制天赋者来。” 　　宋野子和黄白酒一顿，对视。 　　还真是个歪路子方法。 　　这样一来，鲜血能够被无限复制，捆绑在雨云弹或者交给水元素天赋者，局限范围，来场鲜血雨，那么，大批量的洗脑蝙蝠就不攻自破。 　　重挫该隐，不是梦! 　　让赤色烧遍茅斯城！ 　　但是—— 　　“队长，你的方法很有道理。”开口的是黄白酒，这很难得，他一向不是队里给计策“打补丁”的人。 　　“但是，必须要讲的是，复制天赋是特殊天赋，比我的空间转换还要难得，是超人系中非常少见的一种。” 　　“毕竟，它的功效实在是拔群，传说出复制天赋者的上限可以复制活物——就是天赋者。”这极限能玩出的幺蛾子可太多了，万一心有不轨，复制个孟秦先呢？ 　　“你想想，要是一个复制天赋者复制了自己，那就是有两个复制天赋者了，功效瞬间放大一倍。” 　　“这种天赋一直是各城严格把控的人才资源，就，很不好借，借了，也不一定有。” 　　黄白酒神色有些忧虑。 　　真是一种，利弊很难说清的神奇天赋。 　　bug级的天赋往往带来的毁灭性后果比功绩更可怕。 　　它的诞生也就需要更多机缘和契机。 　　见游仙蓁眯眼黄白酒赶紧找补：“但是，精神系天赋不能被复制，因为精神系依赖于精神力，这不是能够复制来的东西，只能依靠单独个体的人生经历获得——幸好宇宙海没给复制天赋者全能拷贝的权利哦。”好歹有能克制他们的天赋。 　　游仙蓁蹙眉，她没想到，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 　　“那，我们酆都有复制天赋者吗？” 　　“好借吗？” 　　黄白酒思索几秒，“有的，缄默人系统里有位老先生。” 　　“但是，我只知道这一位。” 　　“守主城的，估计，不好借。” 　　游仙蓁明悟。 　　完全理解，缄默人负责捍卫历史，记录文明，这些文字的东西看似轻飘飘却实际重于千钧，有个复制天赋者存在，非常恰当。 　　但如果真只有这一位现役，就很难办了。 　　宋野子不忍心游仙蓁为难，“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了。” 　　“鲁所长不是和华夏文明圈摊牌了吗” 　　“大部分城市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 　　“我们可以将情报上报，看看能不能求友城帮忙。” 　　慕华天也赶紧发言表现表现：“我知道！新帝都有！他们当年网罗了很多老帝都的旧部，有复制天赋者家族，还有预言家族，肯定有的！” 　　可是，我们酆都前年刚锤了一顿新帝都的扬州分区，现在问他们借人，会给吗？ 　　游仙蓁心中疑问，但还是点点头，感谢各位队友体恤。 　　夜空下，四颗人头嘀嘀咕咕，光秃秃白嫩嫩，没身体，场景别提多诡异了。 　　忽然，帐篷一动，人手的影子眼看着要掀开帐篷，游仙蓁瞳孔一缩，“来了！” 　　宋野子瞬间将空中的水球砸在地上，噗通一声，四个人头又缩回了地里，淤泥缓慢爬回来，堵住了刚才四个“萝卜坑”。 　　刚掀开帘子的威风堂堂：“……” 　　他微微愣神。 　　不是，刚才，怎么好像有四颗人头在地上？ 　　他再看。 　　啥也没有。 　　威风堂堂：？？？？ 　　怪事，我眼瘸了？ 　　威风堂堂瞬间质疑了自己5.3的吸血鬼眼神。 　　帐篷里拉瓦青青看威风堂堂还不走，真想上去给他大屁股一脚，“表哥，这么喜欢我啊。” 　　赶都赶不走？ 　　威风堂堂瞬间黑了脸。 　　“不，只是觉得表弟帐篷前风水不错。” 　　“耗子都能长成人头模样。” 　　说完，一撂帘子，走了。 　　拉瓦青青：“？？？” 　　宁有事吗？ 　　地底下的巨浪小队：靠，你才耗子。 第66章 来自王者的友军 　　巨浪小队就此, 驻扎在了该隐阵营的“地下”。 　　为了躲避该隐人出行的时间, 巨浪队昼伏夜出, 白天缩在地底休息，晚上再刨个坑出来活动，连续十几天，人都从黑皮憋成白皮了。 　　又是一个恒星落下的黄昏, 四人召开当日例会。 　　游仙蓁揉着眼睛, “清醒点同志们！” 　　“伟大的英特纳雄耐尔等着我们实现！” 　　“我晓得, 昼伏夜出的生活打乱了生物钟，大家都很疲惫，但是——有好消息！” 　　三只崽打着哈欠：“什么消息？” 　　游仙蓁拍拍土墙，“昨天，茅斯城最大聚落的村长和鲁所长见面了！” 　　“本地土著的态度, 终于有了显著的软化！” 　　“胜利在望！” 　　队员们一愣，随即四个人鼓掌欢呼起来，敲墙摔碗，热闹欢腾。 　　“庆祝大酆都501区！” 　　“有新的崽了！” 　　“靠！这是我们一手撸来的崽！” 　　“……哎？那谁来收茅斯啊？” 　　游仙蓁想了想之前的消息： “七宝河区吧。” 　　“野子她家那区。” 　　宋野子动作停下来，“消息可靠吗？” 　　“七宝河之心要来？” 　　游仙蓁嗯嗯点头，“咋了？” 　　宋野子摸摸下巴, “只是觉得，时间有点不太对劲。” 　　游仙蓁好奇：“什么时间呀？” 　　宋野子有些迟疑：“你知道七宝河之心是什么属性吧。” 　　游仙蓁还没回答, 慕华天抢答：“我知道！Buff之王七宝河！” 　　“七宝河之心就叫【七宝】，常化形成一位金发女性，或者一条七色长河, 可玛丽苏了。” 　　“【七宝】的属性是七层力量增幅，分别对应的是五感和精神、灵魂七种能力。” 　　“增幅效力大小不等，看个人消化。” 　　慕华天一口气说完。 　　宋野子点点头。 　　“非常完整。” 　　“宇宙海间，90%以上的天赋外化表现，都需要通过五感、精神、灵魂这七个渠道来表现出来。” 　　“比如，我的百态水，是通过触觉、嗅觉、视觉，队长的主义大法，则是主要通过精神力。” 　　“所以，七宝河之心给出的力量增幅，本质上，能够无障碍应用于任何一种天赋，实现加持、翻倍、甚至多倍杀。” 　　“而且，没有理论上的增幅上限。” 　　此言一出，巨浪队齐刷刷瞪眼。 　　“不愧是，buff之王。”黄白酒唏嘘。 　　“所以什么时间不对呢？”游仙蓁思路笔直，被炫了一遍，还是“不忘初心。” 　　宋野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七宝】一直负责治疗孟市长的第三分神，这事，你们知道吗？” 　　“……” 　　顿时，队员们刚变得正常的表情，顿时又裂开了。 　　“啥？！” 　　看来不知道。 　　宋野子凉凉想，“我们区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时间也不长吧，每年都有三四个月，第三分神会住在七宝河边上，也不知道是唠嗑还是疗伤。” 　　“【七宝】平时是河流模样，就叫七宝河，回了城我可以邀请你们来我家，我家就在河边。” 　　“我说时间不对是因为——”宋野子眉头越皱越紧，“现在算时间，应该是酆都的初夏，按往年看，这几个月，第三分神应该在七宝河区疗养。” 　　“哎，说句题外的，我见过那位市长一次，哭唧唧的，头发很长，怪吓人的。”像个囚了几百年的老鬼。 　　“所以……”怎么会派七宝河之心来收服茅斯城？ 　　没人说话，宋野子抬抬下巴：“队长，你都姓孟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孟游仙蓁。 　　游仙蓁：敲你妈敲你妈！ 　　“不知道。”巨浪队长磨了磨牙。 　　宋野子挑了挑眉：“同在一个屋檐下，也不知道吗？” 　　气氛有些古怪。 　　俩男生眼巴巴看着队长，满脸想听八卦的神情。 　　游仙蓁烦躁地抓抓头发：“我并不……哎我知道你们不信。” 　　“但我并不是很了解孟市长。” 　　“他，他的几个分神，性格差异太大了。” 　　“就像好几个不同的人。” 　　“无常是个铁面无情的，什么时候都是棺材脸。” 　　“判官是个皮里阳秋的，不常笑，一笑就是笑面虎。” 　　“还有……三分神孟婆我并没见过，野子你今天说，我才知道，孟市长还有个分神在酆都。” 　　“之前我一直以为孟婆常年征战在外呢。” 　　队员们没人说话，大家左右看看，小声问：“莫非，市长有精分？” 　　大不敬！ 　　游仙蓁瞪起眼睛，像个护食的小狼狗。 　　宋野子费解地盯着她。 　　刚还说不了解，现在就这副样子。 　　就这，还喜欢孟市长？ 　　“那主身是什么性格？” 　　游仙蓁思考两秒，“混合体，每种性格都有。” 　　“但都不明显。” 　　“好像几个分神是……”剥掉了孟秦先的一部分性格或者灵魂，让留下来的他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却凡事都淡淡的。 　　后半句，游仙蓁没说。 　　“算了，见招拆招。” 　　“主城既然说，七宝河之心要来，那就肯定有打算。” 　　“说不准今年孟市长疗养提前结束了呢。”宋野子面冷心热，拍拍小姐妹的肩膀。 　　“刚才例会开了一半，还有别的消息吗？” 　　游仙蓁看了看苏盐的回信，眉头跳了跳，语气微妙： 　　“还真有。” 　　“我不是之前上报了人工降雨的计划吗？” 　　“审判长说还不错，就出面去借人了—— 　　“然后——”游少女表情更古怪了，“——还真借到了——你们先别急着欢呼——” 　　她赶紧一挥手，让几个马上要蹦起来的崽又坐了回去。 　　“出人头的，是新帝都。”游仙蓁收回通讯器。 　　队员：“……” 　　“啥，扬州城的仙官儿里头还有复制者？” 　　游仙蓁：“……” 　　“哇你们脑回路好笔直噢。” 　　“新帝都是只有扬州一个区吗？” 　　队员：“……” 　　“啥？是新帝都城市群派来的人头？！” 　　游仙蓁点点头，“我也没想到。” 　　“新帝都城市群的引力轨道这二十年是小偏角，离热那亚不算远，大概有两光年的样子。” 　　“苏盐审判长说，三天前人头就从新帝都出发了。” 　　“算时间，空间转移的话，今天就该到了。” 　　她抬起头，有种生无可恋和大义凛然混杂的表情： 　　“我们得上去接人。” 　　三小时后—— 　　萝卜坑翻着新土，该隐大营一片黑暗，人人都在睡觉。 　　巨浪队爬出地面，盘着腿儿坐在指定地点的巨树上等待新帝都友军。 　　“是三点吗” 　　“是啊。” 　　“你靠谱么队长，大学都没毕业，算空间转移时间？” 　　“……我肄业是因为搞社会革命好么？不是因为挂科！” 　　“哦。” 　　“……” 　　游仙蓁青筋一跳，飞起一脚，将黄白酒踢下了树枝，黄白酒哎呦一声，为嘴炮付出了代价。三分钟后，他又灰头土脸的爬了上来。 　　慕华天看的目瞪口呆。 　　这队里，队长队员相处的方式，好相亲相爱啊。 　　“你们看，流星雨。”宋野子轻声说，一把将刀拔/出来。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流星。” 　　其他人同步快速武装，游仙蓁将狙/击枪背好，瞄准，“准备好了吗？” 　　队员：“好了。” 　　游仙蓁：“好，三，二，一。”她猛一挥手。 　　三发捕捉网瞬间射出，对着光芒璀璨的落地流星就扑了过去！ 　　流星发出几声惨叫！ 　　“哎呦！” 　　“谁呀！” 　　“敲你妈！” 　　游队长扛着枪，甩甩小刘海，吹口哨：“走着，孩儿们，我们去宰……不对，接待友军！” 　　流星坠落处，一片烧灼的焦土，两只穿着时髦的帝都崽，正在捕捉网里挣扎。 　　酆都游击队的悍匪们居高临下望着他们，时不时用枪托锤一下客人的脑壳。 　　客人们：“……” 　　黑头发的女人气的发抖：“你们酆都就是这么对待友军的吗？” 　　“不，谁说我们是酆都人。”游仙蓁挡住黄白酒要说话的动作，蹲下，挑起小美女的下巴：“我们是霹雳无敌宇宙超级大苏维埃联盟游/击队！” 　　“今天出来打野，遇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 　　“呦，长得不错啊。” 　　“哪城的啊，看着细皮嫩肉的。”啪一声，手被人家拍开。 　　黑发女人恨恨地看着她，年龄不大，情绪很表象化，泪水渐渐聚集在眼眶里。 　　旁边的青年叹口气，注视着山大王游仙蓁，目光平静： 　　“我知道你是谁。” 　　游仙蓁撇嘴，就差脸上抹点迷彩装野人了： 　　“是吗？” 　　“我对老天爷保证，没见过你。” 　　青年小声吸口气，似乎怕生、有社交障碍，又似乎不敢大声说话： 　　“我是新帝都白夜喵，精神系天赋者，来自白泽家族。” 　　“神兽白泽。” 　　“她是新帝都黑牡丹，超人系复制天赋者。” 　　“我确实没见过你。”他抬起头，有些害怕，但还是勇敢地对视了游仙蓁紫色的眼睛。 　　“但我在【未来】看见过你。” 　　“孟夫人。” 　　酆都人：“……” 　　酆都悍匪们顿时喷笑。 　　当事人游仙蓁：“？？？？” 　　槽多无口的回答。 　　孟夫人是谁？ 　　她憋了半天，才问道：“白泽？预言未来那个，神兽白泽？” 　　白夜喵点点头，瞳孔变成了一种奇特的银白色，整颗眼球乍一看，非常恐怖诡异。 　　游仙蓁搓搓鸡皮疙瘩：“那你为什么没有蹄子？” 　　白夜喵：“……” 第67章 水火水 　　连续几天, 游仙蓁看见白夜喵，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孟夫人是谁？ 　　谁是孟？ 　　谁是夫人 　　白夜喵此人苍白瘦弱, 神态间有种活在天外的感觉，与他谈话，说着说着, 就走神了。 　　算了。 　　游仙蓁最后放弃了, 好奇心杀死猫, 如果真是既定未来，该知道时，自然就知道了。 　　她这边确定了, 黑牡丹却不淡定了。 　　刚来第一天, 酆都悍匪给了一波下马威, 她记恨到现在，幸好白夜喵拉回了场子，她等着吊人胃口，看游仙蓁笑话呢，结果，这厮自我情绪管理异常到位，竟然不好奇了。 　　黑牡丹：好气哦。 　　她锤一把旁边走神的白夜喵，没好气地问：“你之前说的孟夫人, 到底什么意思？” 　　“那女的是游仙子他妹，什么孟啊。”瞎扯。 　　白夜喵将手掌从树叶上划过，沾上了湿淋淋的雨水, 他语气飘忽，说话总是没有习惯直视他人的眼睛： 　　“没什么意思。”他轻声说。 　　“我只是看到了她成为孟秦先市长伴侣的未来。” 　　黑牡丹惊疑不定。 　　“真的假的？” 　　“靠，孟大佬会和这个土匪结婚？” 　　白夜喵摇头：“我看不见具体的情形，什么婚姻什么过程，我只看到了结果。” 　　黑牡丹瞬间收了想暴捶游仙蓁的心思，蹙眉思考：“那，咱们新帝都要准备贺礼吗？” 　　白夜喵还是摇头：“还早。” 　　“游仙蓁的生命线打结很多，我看到了结果，但没看到缘分。” 　　“什么叫生命线打结？” 　　“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屁哦。” 　　“牡丹，预言并不是一种好相与的天赋，白泽能偶尔窥见天机已经很不容易，要不是为了取信酆都人，我甚至连孟夫人都不会讲。” 　　“……你这是什么狗屁取信哦。” 　　“你知道，我为什么申请跟你一起来热那亚吗？”白夜喵弹了弹花叶上的水滴，神情沉静，像个莲花童子。 　　黑牡丹：“……” 　　“喂，你脸上冒圣光了。” 　　白夜喵笑起来，目光还是有些躲闪，社恐不是病，治起来真要命： 　　“我家家主预见了这次宇宙海打新期，会有属性罕见的新城出现。” 　　“酆都可能会有大机缘，福祸难料。” 　　“所以，才会建言，让市长调一个白泽家族的人同行。” 　　“我很憧憬酆都，于是，我就毛遂自荐了。” 　　黑牡丹：“……” 　　黑牡丹偏头看看那边，巨浪队全员都在咬着尺子画图，灰头土脸，还带在土墙上比比划划微缩战壕，她皱眉：“这些人，有什么可憧憬的？” 　　和富强的新帝都相比，酆都就像个急赤白脸的穷小子。 　　白夜喵没说话。 　　凡人不懂。 　　预言天赋就像个全知上帝视角，需要承载天赋的人见识万言万物，世间百态，才能配得上这绝顶的天赋。 　　死亡是宇宙海永恒的课题，也是人生万物中，殊途同归的宿命。 　　白夜喵想知道，酆都，这座最靠近死亡的城市，它的真相是什么？ 　　它美吗？丑陋吗？ 　　它是如何保持冥府和宇宙海间诡异的平衡呢？ 　　能补全他对世界的认知吗？ 　　这些东西，在家宅里闭门造车，永远也不会知道。 　　“牡丹，你着相了。” 　　“复制天赋让你过于物质，而弱于精神，精神系是超人系永远的克星。” 　　“你不明白吗？” 　　“新帝都之心【昆仑】是阳间最大的福源，而酆都的【地府】执掌冥府。” 　　“两个城拼在一起，就是阴阳两极啊。”白夜喵说话一针见血。 　　黑牡丹盯着他：“……” 　　白夜喵：“酆都必须也注定崛起。” 　　“而新帝都永远不会与酆都为敌，你明白吗？” 　　“我们的城市属性，是互补共生的。” 　　片刻安静。 　　黑牡丹深深望着他，似乎重新认识了这个青梅竹马，不待她多说什么，那边游仙蓁一脸土地喊他们： 　　“友军！快来！” 　　“我们要准备定计了！” 　　走过来一看，土墙上被挖出了几条微缩战壕，毛毛虫似的，圈圈绕圈圈，正中央被围住的，正是该隐大营。 　　游仙蓁用木棍戳戳脑壳，顶着黑眼圈，很亲切的拉住黑牡丹的手。 　　“我们计划的功臣来了。” 　　黑牡丹神情复杂，很想甩开，但一想到白夜喵刚说的孟夫人，她又很不是滋味，得罪一个未来的大人物，很不该，虽然不爽，但她最终没有甩开。 　　“什么计划？”白夜喵轻声问，好奇地望着几个酆都人。 　　游仙蓁喝口水，“首先，你俩也知道，围歼该隐大蝙蝠的计划，核心是，复制足够数量的血液，混杂在雨水中，利用水元素天赋者集体降雨，从而达到批量杀灭洗脑蝙蝠的目的。” 　　“执行起来应该也不难，该隐人对待唯物主义血液有一定敏感性，但他们不是狗鼻子，浓度控制在一个能诛灭蝙蝠又不会激发该隐人警觉的程度就好。” 　　“但有一个很可怕问题，蝙蝠的外逃。” 　　“降雨必然会选在夜晚，该隐人睡觉时——蝙蝠受到迫害，肯定会惊慌四散地飞走，对不对？” 　　游仙蓁指着第一条战壕，“我们要做的前期工作，就是建立隔离墙，防止蝙蝠飞出鲜血雨的范围。” 　　白夜喵不言不语，预言能看到未来，但这个未来不包括眼下计划的献计献策。 　　预言家族的人，从来都不是实干家，他们只能养在庐里，好生供着，当招财猫。 　　黑牡丹皱眉头，她性格骄傲又聪明，游仙蓁的话赢得了她的尊重：“你说得对，打算建什么隔离墙？” 　　游仙蓁指着三条土坑，“两道水墙，一道火墙。” 　　“火墙夹在水墙中间，防止烟雾弥散，惊醒该隐人。” 　　黑牡丹说不清自己听到这些话是什么感觉。 　　首先，策略课上，没教过这些。 　　鬼知道这女人怎么想到。 　　其次，这种两层水贴一层火的做法，她懵懵懂懂地觉得很妙，有说不好妙在哪里，奇异地看了一眼游仙蓁，“你仔细说说？” 　　游仙蓁挠挠下巴：“第一圈，水墙，是和鲜血雨同样成分，防止部分蝙蝠逃过了鲜血雨，具体由宋野子同志负责。”旁边宋野子举了举手。 　　“第二层火圈，夹在水墙中间，防止燃烧灰尘逸散，直接将蝙蝠烧死，穿过血水墙壁还没死透的，这波可能差不多了，慕华天具体负责。”慕华天很严肃的点点头。 　　“第三层的话，还是野子负责，但第三层的主要功效，不是查漏补缺了，而是有意识地去拦截能逃出前两层的蝙蝠——如果还有的话——嗯，能逃到这一步，那绝对是优秀品种，总得给母城留点研究资料吧。” 　　黑牡丹：“……” 　　“这个宋野子，行吗？”负责两道水墙。 　　宋野子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我不行你行吗？”她早就看黑牡丹不爽了，干什么，大家合作，你眼睛长天上几个意思？ 　　黑牡丹瞪眼：“你——” 　　游仙蓁一拍桌子：“好了！” 　　“第三层水墙中夹杂有空间回返坐标，定点投放在头顶的热那亚，鲁所长会接受那些没被克死的蝙蝠。” 　　“慢着，”黑牡丹发言，她的目光中没有了轻视，认真谏言：“你说的很有道理，考虑也很完整，但是，你要知道，蝙蝠能飞得很高，你墙要竖到天上吗？”不然，怎么挡？ 　　游仙蓁失笑：“感谢你挂心。” 　　“牡丹，你可能没仔细看，该隐选择的阵地周围巨树环绕，树枝密集，方便隐藏，但是，有利一定有弊——树下空间太低了，蝙蝠在这一片，本来就飞不高。” 　　黑牡丹脸一红，呐呐不说话了。 　　好野蛮的打法。 　　她心中想，没条理莽头干，却细看又处处精妙，完全不是学院派，倒像个挽裤腿子扎在泥地里勤勤恳恳的务实家。 　　策略课是新帝都大学的骄傲，教导出了无数策略大能。 　　黑牡丹眼光很好，所以，她完全地被游仙蓁的方法震撼住了。 　　灵活不死板，用的全是书上没有的，好像这个人的脑子，思考的东西从不会落在纸面上，别人思考的速度是两条腿跑的，她是脚不沾地飞的。 　　游仙蓁：这是大主义教会我的游击思想！认真领会吧，同志！ 　　“你，大学哪儿的？”她垂下眼睫，不自觉问道。 　　回去一定要和母校说，多和游仙蓁的学校沟通交流。 　　谁知这问题一出，巨浪队的人都笑了起来，游仙蓁脸色青青红红，有些不虞。 　　黑牡丹：“？？？” 　　“怎么了？我这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无论你是什么层次的学校，都不会否定你这个人的优秀啊。”何止是优秀简直是优秀——开玩笑，教出这种学生，年轻轻轻20岁，就能单独领导一次战役的攻坚，奇思妙想满天飞，她母校基本可以敲定，未来几十年，这人只要不死，就是百大杰出校友。 　　游仙蓁脸色发红，还是整了整衣服，认真回答：“我是酆都第二综合大学，攻城系，马列主义研究方向。” 　　黑牡丹：“哦，还挺有名的学校。” 　　“那你不好意思什么？” 　　黄白酒没忍住笑出声：“不是不是，友军，我们队长她、她是个被开除的。” 　　“哈哈哈哈哈哈，老路老路不新奇，顺利毕业是优秀，被开除的是天才。” 　　黑牡丹：“哈？” 　　这种学生会被开除？校领导脑子瓦特了？ 　　次日十点，该隐驻地外围巨树密林。 　　巨浪全队护送宋野子构建隔离墙。 　　“野子，没问题吗？”游仙蓁有些不放心，她知道宋野子性格争强好胜，担心两道隔离墙上万吨的水体，压垮她的天赋极限。 　　宋野子哼笑，“小看我？” 　　“看好了，擅长群攻技能的不是只有你。” 　　她左右环视，该隐建的帐篷密集，像一群穴生动物，人数众多，占地近万平方米，宋野子大致一算就心中有数，她右手一抬，挑眉： 　　“菜鸡们，后退。” 　　游仙蓁等队员赶紧往后撤，立刻立马上马，还捎带拉着“极不自觉”的俩友军往后退。 　　宋野子笑起来，眉宇间自然得意： 　　“知道新秀榜我为什么第一吗？” 　　“因为我蒸发了一条河。” 　　其他人：“……” 　　“！！！！” 　　话落，她抬高右手，念一起“起”—— 　　脚下泥泞的土地仿佛被揉搓的海绵，清澈透明的水开始一片片升了起来，茅斯城数月的降雨积在厚实的密林间，构成上万条溪流，汇成巨湖，宋野子神色不动，随着她手掌抬起，水滴汇聚，融成高墙—— 　　一道直径超过三米的水层从地表，缓缓升了起来。 　　一眼看不到尽头，只觉得，仿佛，她抬起了一座巨湖。 　　平静无声的，温文尔雅的，快速稳健的。 　　其他人：“……” 　　宋野子看他们一眼，嫌弃道，“眼珠子收回去，丑死了。” 　　“没见到调用水元素吗？” 　　大家纷纷表示： 　　“没见过没见过，乡下人乡下人。” 　　“太可怕了吧，这得有几十万吨水啊！” 　　“谁见了不说一声牛逼！” 　　随后，宋野子将手掌从平抬反转为竖立，水墙轰隆一声，也翻转过来，平坦清澈的巨湖水层，霎那间变成了通天彻地的水幕，她再次左右手一分，“巨湖”立刻分裂成了两道水，在宋野子指挥家般的动作下，缓缓降落，组成了第一和第三道水墙。 　　“好——！”队友们热烈鼓掌，一个个神情真诚，宋野子看游仙蓁这傻货，鼓掌鼓得手掌通红，脸都快笑烂了，她嗤笑一声，觉得自己以前嫉妒游仙蓁，像个傻逼。 　　看啊，看看啊，她是真心把你当朋友。 　　你再绷着，就会错过她啦。 　　宋野子有些甜蜜地想着。 　　两只新帝都崽默默无语，眼神中的震惊藏都藏不好。 　　‘来之前，你想到酆都这么强了吗？’ 　　‘没有。’ 　　‘那就好，我也没有。’ 　　‘……’ 　　‘……’ 　　‘靠，酆都地邪吧，怎么老长出奇怪的天赋者？’ 　　‘牡丹，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种萝卜。’ 　　大家乐完，游仙蓁领导人挥手：“非常完美！” 　　“华天，做火墙！” 　　“三小时后，准备人工降雨！” 　　“大家做好准备！” 第68章 冷雨在脸上拍【捉虫】 　　人工降雨计划定在了夜里一点。 　　火墙刚刚立好, 游仙蓁目测墙体宽度。 　　汹涌澎拜的火焰点燃在两层水体间，对撞出激烈的白色水蒸气，嗤嗤的窜冒着, 仿佛一场干冰大雾，笼罩了密林，升入高空，让树枝挂上冰露。 　　前来驰援降雨的酆都攻城手, 低语着，商量具体步骤。 　　“您看，” 　　游仙蓁不自觉地交握双手, 有些紧张, 面前站着是鬼城军团的一位资深队长, 威名赫赫, 而她自己，嗯, 一月龄崭新鬼城队长——好年轻哦。 　　“这三面墙, 还有计划……已经准备好了……” 　　“实在是经验不足，没想到，哪怕水火墙之间隔了一定距离, 还是蒸发了大量水蒸汽。” 　　游仙蓁有些担忧的看一眼，庞大的白色气体像一丛高高烟囱, 告诉旁人，此处有异。 　　“宋队长，请问来的前辈里, 有风元素天赋者或者【百态风】吗？” 　　“我们得尽快吹散这些蒸汽。” 　　“不能引起太多注意。” 　　宋野花爽朗笑起来： 　　“别担心，小游队长。” 　　“计划上报鲁所长时，这些情况，我们就预料到了，放心，带的人肯定是能打补丁的。” 　　“【百态风】？我就是啊。” 　　“对了，你们队有个叫宋野子的是吧，给我叫过来。” 　　游仙蓁松口气，“太好了，上层思考问题果然不是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鸡能比的。” 　　“有的，野子是我们队队员。” 　　宋野花被逗得大笑起来。 　　“别自轻啊，会上大佬们都是夸你的。”苏审判长那叫一个，夸得呱呱叫。 　　游仙蓁皱起小眉头，很明显，不太信。 　　宋野花更可乐了： 　　“你真可爱，大游队长要是有你这么可爱就好了。” 　　游仙蓁：“……” 　　游仙蓁瞬间皮紧。 　　这语气，很像曾经被哥哥削过的人。 　　“额，姐姐，您认识我哥？” 　　宋野花玩着手中刀鞘，神态闲适： 　　“别紧张，我是认识。” 　　“游仙子是我进入鬼城军团后，第一个带我的队长。” 　　“啊影响颇深。” 　　“当年削的我们全队哇哇叫。” 　　游仙蓁：“……”尾巴一紧。 　　“那啥，宋野子是吧，我马上给您喊来！” 　　说完，游队撒腿就跑，光速退场，生怕被老哥的队员打击报复。 　　宋野花笑得直不起腰来。 　　宋野子臭着脸过来时，宋野花正在和同胞们布置现场，昏黑夜色，几人操纵天象，没甚声音，抬头却能看到雨云翻卷，平地起风。 　　宋野花手中握着风刃，凭空放下，阻断了源源不断的水蒸气，利用风的方向，引导水汽上升，高空遇冷凝结后，更方便水元素天赋者制造雨云。 　　宋野子静静看了一会，看她忙完，才出声： 　　“喊我干什么。” 　　宋野花擦擦汗，过头搓一把妹妹的头发： 　　“来看老妹儿你啊。” 　　“一年过去了，感觉怎么样啊？” 　　宋野子撇开头，扭曲嘴角：“好得很。” 　　“总比你们当初的安排好。” 　　“我太伤心了，千里迢迢来看你，就这么对我呜呜呜。” 　　“假哭丑死了。” 　　“你回天网我就不假哭。” 　　“那你接着哭吧。” 　　“靠，好无情一女的。” 　　不远处，巨浪队三只崽暗搓搓躲在树后偷看，脸皮都皱成一团。 　　游仙蓁：我很紧张! 　　黄白酒：我特紧张！ 　　慕华天：我……我不知道他俩在紧张啥但跟着紧张就对了！ 　　游仙蓁充分发挥超高渗透者天赋，分析事态：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宋队长和野子，长得很像，怀疑有亲属关系。” 　　黄白酒：“额，应该是野子和宋队长长得像吧。” 　　慕华天：“队长，要不听听心音？” 　　游仙蓁断然拒绝：“不好，自己人，太冒犯了。” 　　有含糊的人声传过来，宋野子挥舞双手争辩着什么，“……我不会去天网的……” 　　“那儿实现不了我的目标……” 　　巨浪队：“！！！” 　　三人互相看看。 　　“实话说，野子的天赋，好像确实很适合监听群控。” 　　“是呢呗，是个活人，身上就不会没有水分，搞监控她这天赋可太占便宜了。” 　　“可，百态水在鬼城军团，一样是大放光彩的天赋啊。” 　　“emm，刚我和宋队长聊天，她是百态风，很有家族血脉感了。可能，野子家人觉得，有一个在军团就够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框里吧。” 　　半夜十二点五十分，最后一道水墙前，酆都人和帝都友军取齐。 　　白夜喵有些畏惧地望着酆都前辈们。 　　他们身上的气息凛冽凶狠，带着靠近死亡的冷意。 　　让白夜喵很不熟悉。 　　和【昆仑】浇灌的新帝都人不同，被【地府】养大的酆都人，冰冷又狡猾，一点也不温暖，又酷又拽。 　　老油条们调侃小鲜肉毫不手软： 　　“友军好年轻啊。”水元素大佬撸一把白夜喵软软的头发，撸的头皮痛，白夜喵脸一红，往旁边躲，却发现黑牡丹被拉去干活了，没人罩他。 　　白夜喵：“……” 　　“还有十分钟，你可以开始取血了。”黑牡丹收起怀表，对游仙蓁说，有掏出取血针。 　　“没事儿，不用取血针。”游仙蓁贼爽快，直接掏出短刀，割在手臂上，鲜血瞬间涌出，底下烧瓶接着。 　　“……”黑牡丹看的眼皮一跳。 　　“你，可真爽快啊。” 　　二百毫升眨眼放满，游仙蓁给自己敷上白药，笑了笑：“这有什么，我出的计划，我打补丁，天经地义。” 　　“再说，给酆都献身丢命我都不会犹豫，何况一点血。” 　　“喏，全靠你了，友军。” 　　黑牡丹复杂地望着她，还是点点头，“放心，说到做到。”随后，她将烧瓶倒转，鲜血流出，悬停在空中，黑牡丹伸出魔术师的手，盖住了这团血球，虎口划过，血球拉成“宽条面”，随着手掌划动，面条越来越长，游仙蓁赶紧让位，很快，二百毫升鲜血在黑牡丹手中，划出了数千米长的体量。 　　游仙蓁：“……” 　　“挖草，这也太方便了吧。” 　　“给我一张钱，我能造个银行出来。” 　　黑牡丹轻慢瞥她一眼，“肤浅。” 　　“钱就是纸，印的太多，钱就不是钱了。” 　　新帝都在这方面把控严苛，大神级别的追踪天赋者一抓一把，你要敢随便印钱，搞通货膨胀，天赋能量残留在纸面上，被抓到一丝，就是剐刑。 　　最后，二百毫升鲜血变成了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大血球，黑牡丹托着，交给了宋野花，游仙蓁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卧槽，这得多少个我才能挤出这么多血。 　　宋野花郑重说：“感谢您的援助，酆都铭感五内。” 　　黑牡丹扯扯嘴角，“客气了。” 　　“大家都是朋友，新帝都和酆都在未来，都是不可限量的城市群。” 　　“以后还要通力合作。” 　　宋野花笑了笑，听听，这话说的客套又漂亮。 　　看着宋野花走远，黑牡丹才将背着的左手打开，里面是一段没被交出去的血液，颜色早不是鲜嫩的红了，开始发黑发污，黑牡丹叹了口气。 　　不新鲜了。 　　来之前没想到，游仙蓁是个罕见的主义天赋者，没带足量的防护措施。 　　也不知道这截留的一段，能不能研究出什么。 　　【她不算好人，却是个优秀的攻城手】 　　【我不会内疚，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城市出来的】 　　【哪怕未来，我们会是最强宇宙海同盟，也不妨碍彼此摸底吧】 　　黑牡丹又叹口气，心中给自己开罪，又觉得能帮母城累积一些对家的资料，十分自豪。 　　背后，游仙蓁看了看她紧握的手，露出一个费解的表情，摇摇头。 　　怎么总有人不听劝呢？ 　　精神系不是超人系。 　　复制不走的。 　　除非，跟我一起信马列鸭。 　　一点一过，天边飘来一朵巨大雨云，细看，云中带着细密血丝，像是可怕的红色闪电，带着一丝不祥和恐慌。 　　该隐驻地一片黑暗，帐篷里都熄了灯，踏踏实实休息。 　　蝙蝠们倒挂在树上，时不时扇动翅膀，悉悉索索。 　　大雨无声的下了起来，那么反常，如此大范围的雨云，竟然没有雷电，微红色的雨水纷纷落下，打湿了树叶，顺着树冠下渗，最后，细密地落在该隐驻地。 　　第一滴雨，落在蝙蝠身上，灼出了一个小洞，冒出了白烟，蝙蝠猛地睁开眼睛！ 　　尽情品尝吧。 　　最纯正的唯物主义臻味！ 　　…… 　　…… 　　水层外，酆都人撑着伞围观这场无声的围歼。 　　游仙蓁闻了闻手上的雨水，有点腥。 　　数不清的蝙蝠呼啸地扑上隔离墙，鲜血雨带着致命的杀机，他们啸叫不止，却挣脱不了来自马列主义的致命香气，融化在水墙中，成了一团血糊，让水层颜色愈发鲜艳。 　　火墙炽烈，穿过第一道隔离墙的生灵，枯柴般撞进了烈火中，被烧成了灰白色粉末。 　　慕华天都被吓住了。 　　他真没想到，自己做的墙，恐怖如斯。 　　游仙蓁歪头：“我之前就说吧，吸血鬼，就是一段干柴。” 　　监测第三道墙的前辈开始汇报： 　　“十分钟，没有捕获……” 　　“二十分钟，六只……” 　　“三十分钟，三十七只……” 　　“四十分钟，四十二只……” 　　“五十分钟，没有新增……” 　　“六十分钟……” 　　站到大家脚也麻了，身体也被雨淋冷了，该隐驻地的帐篷里，终于亮起了一丛烛火。 　　有人掀开帐篷，出来放茅，裤子一脱，露出一个雪白的大屁股。 　　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团晃动的白影子。 　　酆都人：“……” 　　“就地隐蔽！” 第69章 惊变 上 　　犯罪现场鲜活无比。 　　燃烧的火墙, 蒸腾的水层, 还有, 已经烂成血糊糊的蝙蝠们。 　　威风堂堂抖擞“雄风”, 提上裤带, 望着眼前惨象，犹豫片刻, 又解开裤子蹲了下去—— 　　难道是我放茅的方式不太对吗？ 　　怎么会看到满地蝙蝠成残渣, 烈火冲天的情景呢？ 　　威风堂堂：？？？ 　　他缓慢地站了起来, 起夜睡意朦胧, 他歪歪头。 　　远处, 猫在树干上的酆都人：“……” 　　“他是个傻子吗？” 　　“咋又蹲下了？” 　　“信教还有降智功能吗” 　　“靠，这骚操作, 我们下一步咋整都不好弄。” 　　于是, 众人眼看着威风堂堂重复蹲起三遍后，终于瞳孔紧缩，清醒过来, 亮开嗓子大吼起来： 　　“都他娘别睡了！” 　　“敌袭啊！” 　　“敌袭——！” 　　面对眼前惨状, 威风堂堂眼睛都恨红了。 　　最先走出来的是拉瓦青青, 他从另一个帐篷中冲了出来，匆忙系着腰带, 黑夜中雪白的腰一闪而过，“怎么回事。” 　　远处的酆都人：“哇哦，好身材。” 　　威风堂堂气到语无伦次，手抖得腰带都绑不好： 　　“你……你自己看！” 　　“我们几万人的成果, 杀手锏，都没了没了！”他浑身发抖地怒吼着。 　　帐篷陆续亮起灯火，人声嘈杂，拉瓦青青眉头皱成疙瘩，看不出喜怒，微抬下巴： 　　“先把腰带系好。” 　　“同胞马上出来了，甩着鸟像什么样子。” 　　威风堂堂要疯了：“你——” 　　拉瓦青青冷下脸：“闭嘴。” 　　完全没把他这个明面上的表哥当回事儿。 　　树叶后，众人紧张盯住该隐人，大气不敢喘，生怕有顺风耳存在，白夜喵望着拉瓦青青出神，游仙蓁拍他一下，打眼色：【回神】 　　没想到，白夜喵用一种空洞的声音回答： 　　“他会是该隐市的新市长。” 　　游仙蓁汗毛一竖，差点给白夜喵一耳光。 　　太吓人了。 　　忽然一个活人就不说人话了。 　　【什么意思？】 　　她在通讯器上打字。 　　白夜喵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状态，从瞳孔开始变成银白色，而后是五官，说着说着，连头发都白雪满头： 　　“拉瓦青青，是下一任该隐市长。” 　　“我看见了。” 　　周围一圈大佬回头望着他。 　　游仙蓁抓抓头发，有些苦恼，接着打字； 　　【那我如果现在杀了拉瓦青青】 　　【新市长又是谁？】 　　白夜喵：“……” 　　他少见的卡壳了。 　　看来，新帝都很少有人如此直接冒犯地追问预言先知。 　　这问题问的。 　　“你要做什么？”他转头，一双银白色的瞳孔盯住游仙蓁，看的她浑身发毛。 　　游仙蓁脸皮贼厚： 　　【自然是问出三个市长备胎】 　　【然后一气儿全宰了】 　　【为母城未来发展，扫除劲敌】 　　白夜喵：“……” 　　酆都同胞们倒抽一口冷气，纷纷拍肩膀竖拇指表达对游家妹崽的赞许之情。 　　瞧瞧，我们酆都教出来的优秀人才！ 　　‘真不要脸。’ 　　黑牡丹心道，脸色青青红红。 　　白夜喵摇摇头，神态凝重，不似平常的社恐：“未来就是未来，不会改变。” 　　游仙蓁咬着嘴唇，接着打字： 　　【是吗？所为多维宇宙是啥？】 　　【每一个选择的分叉，都会有另一个世界】 　　【你的预言，不过是目前世界走向的最大一种可能】 　　【可能之外，还有可能】 　　白夜喵似乎被触怒了，他竖起眉毛： 　　“抵抗预言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宇宙威能无尽，服从先知，是睿智的选择。” 　　游仙蓁：“……” 　　我又没真的想现在宰了拉瓦青青对不？ 　　该隐老巢，我想死了我。 　　黑牡丹神情紧张，拉拉游仙蓁，示意她不要硬抗。 　　游仙蓁挑眉，难得啊，黑牡丹的脾气这么冲，还会顺着毛撸？ 　　【怎么了？】 　　黑牡丹打眼色：【别在这时候惹白泽】 　　预言天赋者性格大多随遇而安，逆来顺受，指望他们在危难时刻振臂一呼，还不如指望从天掉一百亿来的靠谱。 　　他们最硬脖子的时刻，也就是身处预言状态时了。 　　那是无人能触怒的威严。 　　被顶撞了，就是质疑预言的真实性。 　　游仙蓁：“……” 　　她微微一笑，低头打字：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白夜喵：“……” 　　白夜喵看不懂这些话。 　　游仙蓁也没指望他懂。 　　她自己就有预警直觉，和预言有异曲同工之妙，预言看长期预判，直觉看短期预判，但她从不会像白夜喵这样，将一切堵在所谓的“未来”上。 　　伟大的不是既定未来。 　　伟大的是为改变未来而不懈奋斗的人类。 　　“你什么意思？”白夜喵又问。 　　游仙蓁用极低的声音回答，几不可闻： 　　“没什么意思。” 　　“只是想告诉你，未来是人带来的。” 　　“说毁灭就能毁灭。” 　　“预言……可以当作依据，但不要被预言掣肘。” 　　白夜喵神情停滞了一瞬，黑牡丹心道不妙，此刻他浑身雪白没退，游仙蓁看不惯他这神棍样子，面怼了，那爆发了把该隐人引来就糟了！ 　　“喂。”她一把拉住白夜喵，想捂住他的嘴。 　　白夜喵猛地甩开他，发声喝问，瞳孔白到发光： 　　“你，酆都人。” 　　“你是在质疑我的预言吗？” 　　游仙蓁微睁大眼睛：“……” 　　这人是咋了？ 　　“不好！”宋野花猛地说，果不其然，该隐阵地中央，拉瓦青青将手插进充满血糊的水墙，舔了一口手掌的红水，仔细品咂，露出微笑：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声音。”他耳尖一动，转头望向酆都人潜藏的方位。 　　一瞬间，宋野花产生了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她稳住声音，低声道： 　　“大家，各自组队。” 　　“抓住最近的空间转换天赋者，五秒内，准备撤离。” 　　黑牡丹终于忍不住暴起，上去给了白夜喵一耳光，打醒了他的预言状态，恨铁不成钢： 　　“该劲儿的时候没劲儿。” 　　“不该硬的时候，你脖子真行啊。” 　　“友军，四秒。” 　　“牡丹，我、我刚才做了什么？”银白褪去，白夜喵有些摸不着头脑 　　黑牡丹又气又急，他们是来做援军的，要是因为闹矛盾导致坑了酆都人，那真是完蛋完蛋！ 　　“没什么，赶紧撤退。”反倒是被怼的游仙蓁站了出来。 　　将两人的手，摁在回返坐标上。 　　“两秒。”宋野花报时。 　　游仙蓁和队员们对视，几人将手握在黄白酒手掌上。 　　“一秒。” 　　空气中一阵波动，能量席卷，将众人带走，游仙蓁最后望了一眼该隐阵地，正好对上拉瓦青青破开树枝冲来、泛着红光的眼睛。 　　他往空中一捞，只截流住了残影。 　　还是跑了。 　　威风堂堂气的发抖，喝令道：“把防线拉起来，一定要截住他们！” 　　“该隐的尊严，不容有失！” 　　“是！” 　　属下应声。 　　拉瓦青青不语，闭上眼睛，消失在空气中。 　　这次空间转移的时间格外长，到这次停下，黄白酒已经在过程中停下五次了。 　　“幸好，之前一路潜伏过来，四处留的有坐标。” 　　“不然，我们真是……” 　　黄白酒脸色发白，说不清心中糟糕的感受。 　　黑牡丹、宋野子还有慕华天在第三次停顿时，为减轻负担，被宋野花捎走了，在黄白酒这边的只剩下白夜喵和游仙蓁，真是巧极了。 　　“怎么回事，白酒？”游仙蓁拔刀将白夜喵挡在身后，此处是一处树冠顶端，四周都是空旷夜空，星海璀璨，却没法给人一丝安全感 　　太空了。 　　如果发生交战，防守十分不利。 　　游仙蓁心道不妙，熟悉的不好预感又蔓延了上来。 　　黄白酒扶着膝盖喘气：“其他人呢？” 　　游仙蓁微皱眉头，实话实话： 　　“我们落尾了。” 　　“从第三次停顿开始，前辈们应该就有先行一步的了。” 　　瞬移不是其他行动，如果没有停顿，本该一次到位，不存在等待不等待的问题。 　　“该死。”黄白酒喘口气，满头冷汗，“我们被人追踪了。” 　　“我说不太清楚，在瞬移过程中，有很强的下坠感。” 　　“控制不好平衡，我怕摔下去，横死当场。”只能不断地停下来。 　　游仙蓁眯起眼睛：“什么追踪？” 　　黄白酒脸色苍白：“我说不好。” 　　“瞬移过程中，有股吸引力，又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背后盯着你。” 　　他深吸口气，脖子后面全是冷汗。 　　“我还需要再锻炼。” 　　“不好意思，我马上开始第六次——” 　　游仙蓁忽然夺过他手中一张回返坐标，打了他脖子一下：“快走，带着白夜喵先走。” 　　黄白酒捂着脖子，愣住了：“什么？队长？” 　　脖子都打红了。 　　游仙蓁拉紧他，咬牙道:“我说，你们先走。” 　　“我有不好的预感。” 　　“剩我一个，可能你们俩还好跑一些。” 　　“可是——我不能——” 　　“快点！我是队长我说了算！” 　　“——可你一个人，他们很快会追上来的！” 　　“你动动脑子，我手里有你的回返坐标，你会找不到我吗？那是你的天赋做的东西啊白酒！” 　　黄白酒一愣。 　　游仙蓁眼珠发红：“信我，拖着我，咱们都跑不掉。” 　　黄白酒忽然明白了。 　　那面血墙。 　　血墙里有大量被复制的属于游仙蓁的血液！ 　　对手是谁？ 　　是该隐市，充满吸血鬼的城市！ 　　是黑暗天赋和追踪天赋闻名宇宙海的第二强城市群！ 　　游仙蓁为了完成攻坚任务，直接将最大的软肋暴露在了该隐市面前！ 　　血液是绝无可能重样的个人标识。 　　将鲜血留在吸血鬼面前，意味着什么？ 　　黄白酒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你怎么办？” 　　游仙蓁沉吟，“你先走。” 　　“我保证，应该不会死的太惨。” 　　黄白酒嘶声：“你保证个屁！” 　　“人如果死了，保证去见阎王吧！” 　　“游仙蓁你总是这样！撒加城是这样，茅斯城也是这样！” 　　“你不献身做英雄会死啊！” 　　游仙蓁被吼愣了。 　　“我们、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承担的！” 　　“你是我的队长！” 　　“我是你的队员啊！”黄白酒眼泪都留下来了，气的嘴唇发抖，夜风中，青年形容憔悴。 　　游仙蓁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黄白酒。 　　长久以来，黄白酒都像个懦弱性格。 　　空有了一身好天赋，却没撑起来。 　　他努力地成长着，努力的跟随着强大的队友，却总被他们的光芒掩盖。 　　但，他不是一成不变的。 　　他也早不是撒加城里那个，连站出来做敢死队都要手发抖的年轻人了。 　　全队人都凶猛敢死，骁勇善战，近墨者黑。 　　他怎么可能还如当年那般贪生怕死？ 　　游仙蓁笑起来：“白酒，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黄白酒吸吸鼻涕：“你也说了，那是原来的我。” 　　“咱们队是新人里出了名的敢死队，你以为是因为谁，还不都是因为你。” 　　游仙蓁是什么人，她看事情冲动却不鲁莽，血勇却有细致，她将白夜喵拉过来：“你陪我，没问题啊。” 　　“可这儿还有个新帝都友军，白酒，你不是不顾大局的人。” 　　“友军怎么能死在这儿？” 　　“得安全送走，对不对？” 　　“而咱俩之间，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酆都不能落人口实啊。” 　　黄白酒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总是这样。 　　你算不过她，她想做的事，总能做成，哪怕付出巨大代价。 　　游仙蓁最后帮队员整整衣领，用一种欣慰的眼光注视着他： 　　“我等你回来救我。” 　　等拉瓦青青从树干的阴影中冒出来时，融合成实体时，游仙蓁已经坐在树冠上等他好几分钟了。 　　“来了。”她亲切打招呼，注视着黑色的阴影从每一片树叶中冒出来，一丝丝的影子，合在一起，成了人形。 　　拉瓦青青讥诮地望着她，夜风寒冷，他裹着一件单薄黑袍，也不见发抖。 　　“你知道我会来？” 　　游仙蓁摇头，“我猜的。” 　　“你闻过我的味道嘛。”她故意没说真话。 　　拉瓦青青嗤笑，被剿灭了数万只蝙蝠，也看不出他愤怒与否，他伸开手掌，触摸血墙的湿痕还没干，展示给游仙蓁看。 　　“将自己的鲜血留在现场。” 　　“该说你自信，还是愚蠢呢。” 　　游仙蓁眨巴眼睛：“你是追踪天赋者？” 　　“不是嗜血天赋者？” 　　拉瓦青青轻声笑起来：“【上穷碧落下黄泉】，是我的天赋名称。” 　　“只要被我瞄准的东西，没有找不到的。” 　　“我的太阳花，你太小看我了。” 第70章 惊变 下 　　黑夜, 树冠, 冷风, 俩蠢比。 　　此情此景，游仙蓁心中做出了“杰出”概括，她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笑着调侃： 　　“别误会, 我没调查过你，只知道拉瓦先生是血修会会长的儿子。” 　　“说你是追踪天赋者，也就是随便一猜。” 　　“别挂心哈。” 　　三句话, 精准点草拉瓦青青和他爹拉瓦泼泼的矛盾, 也离间开了拉瓦青青和其他嗜血天赋者的距离。 　　游仙蓁看着云淡风轻, 实际上, 大脑高速运转, 鸡贼着呢。 　　可惜，拉瓦青青不是新崽，他是条名副其实的老狗。 　　“我别挂心？反话吧。” 　　“我告诉过你，我和父亲的矛盾，你还故意挑刺？”他有些嗔怪地皱起眉毛，形容艳丽的人，什么傻逼做作表情，他做, 都能婊的很好看。 　　游仙蓁：“……” 　　游仙蓁摊手，表示激将法失败，躺平任嘲。 　　拉瓦青青得意地笑起来, 面容让游仙蓁看出了一丝青年人的影子。 　　“我能问个问题吗？”两人剑拔弩张，游仙蓁提问，将短刀揣在袖子里。 　　“你之前和我摆龙门阵，我知道了，你应该是个数百年的老鬼——不好意思，这么说不太尊重，但一时找不到很合适的形容词——多年前的吸血鬼灵魂。” 　　“而后，又说，该隐在批量制造了打新期的嗜血天赋者。” 　　“我想问，您的追踪天赋，是哪儿来的？”你不该也是个嗜血天赋者吗？ 　　拉瓦青青笑容奇异，“你真的猜不到？” 　　游仙蓁装傻，“是啊。” 　　拉瓦青青乐了：“我是个吸血鬼的灵魂，但不妨碍我占据的这个身体，他是追踪天赋者啊。” 　　“你们华夏文化管这叫什么来着？” 　　一瞬安静。 　　“夺舍。”游仙蓁轻轻回答，缓缓站起来。 　　“一个非常血腥残忍的词。”简直恶臭。 　　“没错。” 　　拉瓦青青浑不在意，“我从不掩饰我的诞生充满污浊。” 　　“你指望打心理战，激发我的愧疚吗？” 　　“省省吧，妹妹，老哥哥我早就没皮没脸了。” 　　“不，我从没打算激发你的愧疚。”游仙蓁摩梭自己的左手，深呼吸，“我只是明确了一下。” 　　“你究竟是不是假恶丑。” 　　拉瓦青青挑起细眉：“什么假恶丑？” 　　游仙蓁再吸一口气，天赋三层全开，整个人像一只张满的巨弓，蓄势待发： 　　“我觉得你并不愤怒，也不在意之前上万只蝙蝠资源的丧失，却顶着替该隐复仇的名头。装着别的心思来做追击者，这是假。” 　　“抢占他人身体，明知出生带有深重原罪却不以为忤，甚至洋洋得意，这是恶。” 　　“不感恩父亲令你重生的恩德，却倒打一耙，甚至借势准备大范围洗脑茅斯人，这是丑。” 　　拉瓦青青神情不动。 　　什么假恶丑，重要吗？ 　　我高兴最重要啊，我猜到是你，想来见见，就这么简单啊。 　　游仙蓁见他不回答，一口咬在左手虎口上，鲜血涌出来，流了一手，随后拔刀，染血的手握在刀柄上。 　　“当然，以上假恶丑都是相对而言的，不是绝对的。” 　　“和拉瓦尼比起来，你是不够善不够恶的混沌体。” 　　拉瓦青青脸色一顿。 　　浓烈的鲜血香味扑面而来。 　　那么浓郁，那么喷香，又那么致命，几乎让他理智崩碎，忍不住扑上去痛饮。 　　一瞬间，他漆黑的眼珠变成了绯红，夺食鲜血的渴望让他忍不住从树冠上下跳几步，靠近游仙蓁。 　　却在落地的一瞬间，神情一怔，脚下一空，整个人掉进了干枯的树丛中，随即下方爆发出烈焰，将这只该死的吸血鬼牢牢锁住！ 　　精彩！ 　　游仙蓁微松一口气，他大意上套了。 　　她一直在计算着时间。 　　刚才的话也大多是废话。 　　黄白酒来回一趟，在没有干扰的情况，大概有那么几分钟。 　　游仙蓁务必要将自己的小命，拖过这几分钟。 　　比拉瓦青青早来片刻，她不会毫无准备的。 　　目前已知，吸血鬼惧怕烈火和辟邪天赋。 　　那么，力所能及范围内，游仙蓁就利用一点小技巧，埋了□□/筒在树叶下，选了一个微妙的位置—— 　　她站在低处，前方五米，有个小树台，以拉瓦青青自高自傲的性格，他十有八/九会落在树台上，享受俯视他人的乐趣。 　　眼前发生的一切，正合猜测。 　　火坑熊熊燃烧，游仙蓁赶紧扑过来，将之前埋在脚下的茅草堆、烂抹布，一股脑倒进去，充当助燃剂。 　　拉瓦青青发出惨叫。 　　跌落的猝不及防，他甚至没来得及化作黑影，就被烈焰泼了一头，烧灼的痛苦触及陈旧的灵魂，让他避无可避。 　　“你……”他在火中抬头，充血的眼睛盯住游仙蓁，正好，游仙蓁使劲儿搓自己左手的伤口，挤出大量鲜血，顺着火堆往下淌。 　　“我什么我！” 　　“你太自大了哈批！”游仙蓁疼的咧嘴，还在挤。 　　“我刚才怕你听我说话走神，真打起来了，还专门涂了血在手上，方便真干起来了利用敌对天赋对冲，结果呢，你真是，哎呀，多聪明一颗脑子，别骄傲就没这么多事啦。” 　　美少女一本正经地训诫敌人。 　　拉瓦青青：“……” 　　拉瓦青青气到要原地爆炸！ 　　滚热的鲜血在火中成了红色蒸汽，萦绕在他四周，沸腾了心脉，带着致命的高温，淋了他一脸。 　　一瞬间，拉瓦青青感觉不到灵魂了。 　　他的意识被剧痛撞出了体外，模模糊糊看着身体在烈火中打滚。 　　被天敌面杀的威力，比从小到大所有忍受过的痛苦加在一起，还有痛。 　　火焰终于冲破了他那虚无的影子躯体，烧着了他的脸。 　　游仙蓁颠倒地看见，烈火吞噬了拉瓦青青小半张脸。 　　有点惨。 　　她皱眉。 　　谁知，下一秒，在天敌血液蒸汽的围攻下，拉瓦青青顽强地将自己化作黑影，丝丝缕缕要窜了上来！ 　　它们细密缠绕，挣扎在肉/体和虚影两种形态之间。 　　游仙蓁脱口而出一句，握草！ 　　牛掰格拉斯！ 　　面怼社会主义战士的鲜血，还能天赋化！ 　　这难度不亚于在暴雨中点火！ 　　拉瓦青青露出诡谲的笑容，他半张脸鲜血半张脸黑影化，笑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等着我，太阳花。” 　　“我马上拉你下地狱。” 　　游仙蓁撅着腚趴在火坑口，往下看，听见这话撇撇嘴，心道黄白酒咋还不来，要不再啃一口放血？ 　　“是吗？” 　　“打嘴炮谁不会。” 　　“三分钟内，你上不来，我就给你唱挽歌。” 　　拉瓦青青嗤笑，拼命抵抗着社会主义鲜血的吞噬，哪怕他不是嗜血天赋者，但万胜的唯物主义绝杀一切宗教邪佞，拉瓦青青的该隐灵魂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挽歌？” 　　他苍白的身体布满汗水，虚脱地喘着气，黑袍被烧了个精光（划重点），头发也被烧成了秃子，火焰缠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笑话，我会死在这儿？” 　　头顶上又传人声，“那行啊，你不想死后听，我可以提前唱。” 　　“哎？哥，你秃了啊。” 　　拉瓦青青：“……” 　　我怎么还没被气死。 　　游仙蓁：我嘴遁满点，兄弟。 　　三秒后，女声清唱传来，飘扬在夜空中。 　　“乌西迪西~~~~” 　　“我~就是~依古比古~~~~” 　　“依古比古~不是一个屁股~~~~~” 　　拉瓦青青：“……” 　　拉瓦青青差点没听的厥过去。 　　我他妈！ 　　谁家！ 　　谁家挽歌这德行啊！ 　　酆都啊！ 　　你家养的是人还是鬼啊！ 　　“这他妈什么！”拉瓦青青破口大骂，被火焰烧出了血泪。 　　游仙蓁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坑口没看到脑壳： 　　“花园宝宝的安眠歌。” 　　“荣幸吧你，这本来是给我未来孩子唱的歌。” 　　“谁他妈会给孩子唱屁股啊！” 　　“我会啊！” 　　“你有病！” 　　“略略略略！” 　　“酆都人都是一帮神经病！” 　　“略略略！” 　　之后无论拉瓦青青再叫骂什么，都只有略略略回应。 　　树冠上方，游仙蓁正在疯狂cue黄白酒 　　【云吃火锅小组】 　　【@一品噩梦岛肥牛：@黄毛肚@黄毛肚@黄毛肚啊啊啊啊啊啊白酒白酒你快来啊啊啊啊！！】 　　【@一品噩梦岛肥牛：你队长快扛不住了啊啊啊啊！老子不是战斗员啊！！】 　　【@我有好多鸡翅膀：咋了咋了？】 　　【@一品噩梦岛肥牛：QAQ，队长，白酒再不来，你就见不到我了】 　　【@一品噩梦岛肥牛：算了，我先用捞你那张坐标撤了，你别过来了，拉瓦青青要爆了，我正拖着他呢】 　　【@我有好多鸡翅膀：靠！小仙蓁，你冷静点！别拖别缠斗，赶快跑！】 　　【@一品噩梦岛肥牛：呵呵哒我才不跑，今天偶然听说了未来该隐市的市长正是拉瓦青青阁下，眼下时机正好，我不废了他，就对不起酆都对我二十年的栽培！】 　　一切！ 　　为了母城的发展！ 　　和未来无数酆都崽们的前程！ 　　游仙蓁坚定信念，收回通讯器，错过了黄白酒一句【@黄毛肚：来了来了！我返程了！】 　　树台火坑旁，有个大声公还在循环播放花园宝宝，让拉瓦青青以为游仙蓁还在口子上蹲着，叫骂不止。 　　游仙蓁看看手中被鲜血泡坏的回返坐标，心道棘手。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没有白酒在旁做辅助的瞬移，还是一张被血泡坏了的。 　　她刚打算撕碎纸片，眼前红光一闪，火焰冲了出来，坑口一个人影跳了出来，游仙蓁一抬头，差点被闪瞎狗眼！ 　　哇！ 　　你看！ 　　金色传奇！ 　　一个雪白裸/体的秃子跳了出来！ 　　…… 　　哦衣服和头发被烧光了啊。 　　游仙蓁有些慢吞吞地想到。 　　她注意到，拉瓦青青被烧毁了的半张脸还有焦黑的右手手臂，它们成了滚烫的碳化肉液，凝成一颗颗水泡。 　　“游仙蓁。”雪白/精光的拉瓦阁下一字一句说道。 　　游仙蓁往后跳了一步，警惕道：“干嘛。” 　　下一秒，秃子扑了过来！ 　　游仙蓁瞳孔一缩，正要闪躲！ 　　第二秒，身旁猛然一个漩涡出现，黄白酒同志神兵天降！冲出来一把将游仙蓁扯开！ 　　第三秒，游仙蓁心想，果然活人还是不能和高阶吸血鬼比拼速度。 　　旋即，第四秒，黄白酒催动天赋，冷汗直流，两人准备空间转移，能量漩涡顷刻扩大，便要将两人吞噬—— 　　第五秒，拉瓦青青张嘴露出雪白的利齿，一口咬在游仙蓁的左手上！ 　　尖牙射出浓缩毒液，霎那间，剧痛席卷了游仙蓁的神经，左手小臂立刻被丑陋的黑色覆盖。 　　一个呼吸后，空间漩涡消失，酆都人逃逸，拉瓦青青重伤侥幸得生。 　　徒留未来的该隐市长脱力地坐在地上，好像刚才吐出去的，不是毒液，而是他的生命力。 　　他干净赤/裸，头顶到脚底全都光溜溜的，像个初临人间的孩子，仰望着星空。 　　属于社会主义狂战士的鲜血，干涸在了他枯萎的脸皮和手臂上，扎入骨髓。 第71章 冰冷清醒的认识 　　有隐约的刺痛从手臂传来, 叫醒了理智。 　　游仙蓁没有睁开眼睛。 　　病房的门没关严，有争吵声从门外传来。 　　“治不了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疾病, 连伤都不好算，谈何治疗？” 　　“放屁！胳膊都黑完了不叫伤？” 　　“那叫天赋冲撞。” 　　“……别整这些屁话, 直说, 怎么办？” 　　“好说, 截肢啊。” 　　“你——” 　　“不然呢，放任另一种天赋能量在游仙蓁体内撒野吗？污染更多器官血液吗？” 　　听到这里，游仙蓁睁开眼睛。 　　左手被吊在空中, 纱布间露出漆黑的皮肤, 仿佛被炭火烧过, 呈现出角质鳞状, 她右手摸了摸, 凹凸不平, 滚烫一片。 　　这是酆都驻地的医疗营。 　　外面吵架的两个人, 一个是菲利扬, 另一个声音, 游仙蓁不认识。 　　呼叫铃响起来，门被推开, 菲利扬急匆匆冲进来，身后还跟着宋野子，最后进来了一位不认识的中年人，长相严谨冷淡，甚至带点刻薄。 　　“小仙蓁, ”菲利扬脸色发红，想迎上来，被中年人轻飘飘拨拉开，“让开，你是治疗师吗？” 　　他不客气地解开绷带，露出已经焦黑一片的手臂，菲利扬和宋野子脸色齐齐一变。 　　游仙蓁抿抿嘴，很安静。 　　任由中年人从指尖放出能量，刺入皮肤检查。 　　有微微的热度渗进去。 　　片刻安静，中年人盯着她，眼神犀利。 　　“我叫谭力素，杏林部副部长，负责本次打新期酆都医疗支援。” 　　“您好，我叫游仙蓁，鬼城军团——” 　　“——我知道，不用废话了，现在患处什么感觉？”谭力素问。 　　队友紧张地盯着她。 　　游仙蓁动动嘴唇：“火烧一样的剧痛。” 　　“皮层里？” 　　“是的，我能感觉到两种天赋在对抗。” 　　“算你走运，本身天赋霸道凶悍，能抵抗得住毒血腐蚀，不然，现在你就该变成吸血鬼了。” 　　“……谢谢。” 　　“不客气，反正治不好，你知道什么叫自体排斥吗？” 　　谭力素说话很冲，眼神中透着对晚辈的关心。 　　游仙蓁恍惚了一瞬，剧烈的疼痛爆炸在神经丛中，她觉得自己声音发抖，尽可能保持者礼貌: 　　“您是指，像肝脏移植配型那样，因为配型率太低，‘外来’肝脏不能被自身免疫系统辨识，进而被免疫杀死的情况吗？” 　　谭副部点点头，“概括到位。” 　　“你现在的状况，异曲同工。” 　　“外源性天赋侵蚀了你的肌肉和血液，混在一起，但你身体的免疫系统很精明，它们不承认外来者，于是发起了反攻——你全身现在所有的不适，都能用自体排斥来概括。”总不能指望，外来一波毒血，还能无缝融合吧。 　　“高烧，溃烂，甚至后期可能出现的天赋失灵，都算。” 　　可惜了一个万中无一的主义类天赋者啊，谭力素最后一句没说。 　　病房里一片安静。 　　游仙蓁盯着左手，它看上去一点都不好，黑糊糊一片，像块条形砖。 　　“能把拉瓦青青的血液清理出来吗？” 　　谭力素推眼镜，“不能，天赋冲撞形成了类似火烧的效果。” 　　“你看不出吗？他的血已经烧焦在血管里面了。” 　　游仙蓁一愣。 　　她想到了自己割肉放血，重创拉瓦青青的操作。 　　那岂不是……一样也留在了他的血液里？ 　　“那现在，”她忍着浑身疼痛，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处血液都在反击的撕裂感，“伤害是被【局限】在左手了是吗？” 　　谭力素嗯一声，“现在有两个方案。” 　　“第一个，等酆都主城调来能清理血液的天赋者，给你做天赋透析，保证能最大程度弱化毒血效果，但是，很可能会同时剥离掉一部分自体血液——” 　　“会弱化我的天赋是吗？”游仙蓁轻声打断，爱惜地抚摸着左手，上面的高温烧的她指尖发红。 　　“……”谭力素没说话，权当默认。 　　游仙蓁深吸一口气，将热泪憋回去： 　　“那我选截肢。” 　　队友们：“……” 　　谭力素眯起眼睛：“我还没说第二种方案呢。” 　　游仙蓁摇头，吸吸鼻子，“我不接受弱化天赋这个选项。” 　　“酆都还等着我奉献，我绝不会倒在这里。” 　　谭力素对她有些了欣赏，他笑起来，口气变得温和：“小小年纪，志气不小。” 　　“想好了吗？你的队友一直在和我辩驳，不愿意接受这种方法。” 　　“我也能理解，你还年轻，又漂亮，少一只手，人生瞬间斩断一半。” 　　宋野子不忍地闭上眼睛，菲利扬脸色发黑。 　　游仙蓁没立刻回答，过了片刻问： 　　“请问您是什么天赋者呢？能保证我的备选项，只有这两个吗？” 　　好家伙，牙尖嘴利，还会还价。 　　谭力素被逗笑了：“我是超人系，天赋很少见，电磁波天赋者。” 　　“波能够渗透所有人的肉/体，你们的任何，在我眼前，形同无物。” 　　“我说没有别的方法，那就是没有。” 　　游仙蓁有些意外。 　　“您真是天生的治疗师，天赋太合适了。” 　　谭力素嗤一声：“错，我是天生的通讯员，从医是我的理想，但不是我的擅长。” 　　“和酆都主城的联系，打新期间我也要参与的。” 　　游仙蓁心中有点温暖，她听得出来，谭力素故意冷言冷语说着自己的情况，实际上能够分散她的注意力。 　　很快，菲利扬作为半个家长，和谭力素出去详谈，留下宋野子陪犊子。 　　“你真的想好了吗？”宋野子低声问。 　　游仙蓁深呼吸，使劲深呼吸，眼泪还是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宋野子心疼的不行，给她擦，被她躲开，声音冷静理智： 　　“是，我想好了。” 　　“两权相较取其轻。” 　　宋野子搓着她冰冷的手，“可是，我们也许可以……就，要不再等等？” 　　“我知道，你性格比较冲动，别那么武断。” 　　“要不告诉孟市长，问问看？” 　　孟市长。 　　游仙蓁有一瞬间恍惚。 　　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来苏盐曾经发的消息。 　　‘你分得清，仰慕和喜欢的区别吗？’ 　　我可能分不清。 　　但我也知道，此刻的感情，也许不能算热烈的喜欢。 　　游仙蓁痛苦又清醒地想着。 　　在我最艰难的现在，我并不愿意告诉他我的窘境和困难，我怯懦，我不够勇敢。这不是纯粹的爱，我不愿意和他分享我的痛苦。 　　游仙蓁用右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流。 　　“我不用说，谭副部一定会告诉市长的。”她擦擦脸，红着鼻子说。 　　宋野子挑眉，“怎么，觉得自己少只手，配不上孟市长？” 　　游仙蓁一顿，红着眼睛看她：“你在说什么？” 　　宋野子不可思议：“不然呢，我的脑容量解释不了你现在的行为。” 　　“你现在是酆都的功臣，白夜喵的预言大家都知道了。” 　　“你要说，眼下孟市长不可能不知道你的伤，我承认，有道理——但这和你亲自说，有很大区别。” 　　“你不是喜欢他吗？难道喜欢是假的吗”这是能亲近市长的好机会啊。 　　自打心底接受游仙蓁作为挚友，宋野子考虑问题真叫一个“全心全意从姐妹角度出发”。 　　游仙蓁低落地叹口气：“我也以为我喜欢。” 　　“但，真到了紧要关头我才发现。” 　　“我可能，只是仰慕他。” 　　我没想过和他的未来，没想过与他分担我的痛苦。 　　孟秦先就像一颗太阳，挂在前方，让我敬仰暗慕。 　　仅此而已。 　　游仙蓁伤心地叹口气。 　　还能更倒霉吗？ 　　要断手了不说，发现暗恋也是假的。 　　宋野子见她这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又急又气，呼噜她的头发：“我不喜欢你这样子！”太丧了，这不像你。 　　游仙蓁靠在她肩头，鼻音很重：“我也不喜欢。” 　　“但是，我并不后悔。” 　　“拉瓦青青是一定要重伤的，能为母城铲除后患，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没事，没事，”她念叨着，不知道在劝别人还是在劝自己，“我明天一早就会心情好的，一定会的……” 　　当晚，菲利扬和宋野子代表巨浪队长参与医疗会议，苏盐主持。 　　当晚，夜深人静，游仙蓁读完了次日的截肢手术日程，默默掏出宝书，翻开第一页，从头读起。 　　“世界是物质的……” 　　“科学的唯物主义战无不胜……” 　　念着念着，眼泪落在纸页上，游仙蓁赶快去擦，却越擦越多，她忍不住埋在被子里哭起来。 　　她不是没想过悲惨的后果。 　　也并非瞻前不顾后的人。 　　但是，做好了思想准备和真正面对时，区别太大了。 　　我才二十岁，心里有声音委委屈屈地说，别人的二十岁在做什么呢？玩乐？恋爱？而我呢？ 　　但另一个声音斩钉截铁。 　　是的，我已经二十岁了，成年就是承担责任的开始。 　　求饶和哭喊都没有意义，宇宙海是永远冰冷无情的。 　　你还记得国际歌吗还记得共产誓言吗？ 　　如果都不记得了，那就背一背孟子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没错。 　　我是能够为理想焚身烈火的人，她揉着肿成泡的眼睛，心中一遍遍地坚定信念。 　　九点半，还有半小时就要进入手术最后禁食期了，游仙蓁搓搓脸，抖擞精神，拨通了孟秦先的通讯码。 　　野子说得对。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孟市长都是我现在的监护人。 　　他有权利知道，并且是我亲自正式的告知他。 　　信号一通，那边立刻就接了起来。 　　“蓁子。”孟市长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游仙蓁忍住澎拜的心绪，又擦了一把眼泪，给自己打气： 　　“秦先哥，是我。” 　　“我要截肢了。” 　　“就是明天。” 　　片刻寂静，孟秦先吸了口气： 　　“我知道。” 　　“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 第72章 贵客 　　游仙蓁和孟秦先聊了六个小时, 聊到恒星的光芒在天边出现。 　　他们并没谈什么关于伤患手臂的解决方法。 　　游仙蓁说到做到，心理管控能力拔群，她甚至没有多谈心中的惶恐, 两人就像拉家常, 很平淡得交换着生活经历，一人在酆都主城, 一人在热那亚。 　　孟秦先刚开始还等待着她哭诉或者求助，等到天明, 他才在心中慨叹。 　　果然, 她就是她, 坚定过的信念就绝不会动摇。 　　我能说什么呢？ 　　从一开始，我就该明白的。 　　“又是新的一天了。”游仙蓁顶着黑眼圈, 长时间说话，她嗓音已经哑了。 　　“嗯。”孟秦先平静地回应。 　　“秦先哥，我知道，主城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和扬州保持联系, 如果下次再有通讯，我请求，先不要把我截肢的事情告诉我哥。” 　　“他现在不是31岁, 他现在是11岁。” 　　“不要让可能干扰理智的事情冲击到他。”游仙蓁冷静地分析。 　　“……”那头，孟秦先似乎叹了口气。 　　“我知道, 蓁子，你不必如此。” 　　“你才20岁，还是可以哭的年龄。” 　　窗外恒星翻出淡淡红光, 映红了天空，游仙蓁望着，觉得心中宁静，一种莫名的坚强刺穿了骨髓，在她身体中快速成长。 　　“是，我懂您的意思。” 　　“但我已经哭过了，情绪适当宣泄就够了，太过分只是矫情和无能。” 　　“我思考了很久，这件事，从开头到结尾，我都无怨无悔。” 　　“做了选择，得到结果，天经地义。” 　　孟秦先沉默片刻，“我是你的监护人。” 　　“你可以拥有一定的法外特权，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从主城——” 　　话没说完，就被游仙蓁打断，她语气变得坚硬了些。 　　“——从主城调来清洗血液的天赋者吗？” 　　“这叫什么，特权？市长，您当我不知道酆都这两年治疗师紧缺的事情吗？”游仙子位置特殊，他的缺位，让【地府】不甚安稳，这两年人命官司多了很多。 　　“为了一个普通队长，不远万里调来一个稀有天赋者，搁置主城须待解决的其他病患？” 　　“市长，您知道我的信仰是什么吧。”游仙蓁抚摸着皱巴巴的宝书。 　　孟秦先回答：“社会主义，人民共荣。” 　　“是啊，”游仙蓁深吸一口气，“那您刚才的提议是什么？鼓励我挤占同胞的医疗资源？让我去践踏我的信仰？” 　　“我要真这么做了，我的天赋也可以不要了，我配不上它。” 　　孟秦先没说话，细听，似乎笑了笑。 　　他没生气。 　　游仙蓁抿抿嘴，摸不准孟秦先到底是说反话激起她的情绪活力，还是真的，“刚才的建议，我就当没听过，感谢您费心。” 　　孟秦先确实在笑：“还有魏红愁，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天赋？” 　　游仙蓁要翻眼睛了，她不知道孟秦先到底在试探什么： 　　“我不是傻，秦先哥。” 　　“红愁姐的原始化只能针对天赋外化或者非天赋性创伤，她的天赋本质，是【退化】，不是【时间倒流】。” 　　“而且，青楼市战况如火如荼，红愁姐是先锋，现在把人找来，我还要不要脸？” 　　别人以后会说什么？ 　　别人家攻城手全家光荣战损的都不在少数，就你搞特殊？就你不要脸？ 　　别人能终身残废，就你断个手就哭天喊地？让全城给你救援？ 　　什么？我是功勋？ 　　笑话。 　　死去的每一个人，不都是功勋吗？ 　　就你特殊，你是多鼻子还是少眼睛啊？ 　　“秦先哥，”游仙蓁有些失望，“我对搞特殊深恶痛绝，您明知道的。” 　　“我要是喜欢，当年我就不会从酆都离家出走做什么攻城志愿者。” 　　累死累活，我有病啊我。 　　孟秦先笑出了声：“你别紧张，别偏激。” 　　“你确实是英雄，给英雄的特殊叫光荣。” 　　“确实，茅斯城的局势，你的手暂时没好办法，截肢是逃不了了。” 　　“我刚才聊这么多，你怎么想都行。” 　　“不过，蓁子，你的信仰让我很动容。” 　　“现在有个机会，看你愿不愿意，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走廊里已经听到了人来的脚步声，游仙蓁抓紧问：“什么机会？” 　　“酆都主城决定派出一支联络小队潜入扬州城。” 　　“任务是渗透纯阳宗。最近这个宗门给在扬州的同胞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诚然，阻击纯阳宗，本质还是帮助游仙子。” 　　“我愿意！”游仙蓁一口答应，帮助老哥不需要二话，她完全没想起来自己手还没剁呢。 　　孟秦先慢慢说：“还有一个可靠消息，对你有利。” 　　“纯阳宗的三宗主，也就是三把手，他是个罕见的嫁接天赋者，生死人，肉白骨。” 　　“是扬州城的活神仙，庇佑民众数百年。” 　　“如果你有办法，获得他的帮助，接只手，应该不是问题。” 　　游仙蓁没立刻说话，片刻后才问：“请问，市长，现在是不是已经对外宣称我重伤不治了？”拉瓦青青那神神鬼鬼的追踪天赋，既然定标了我的血液，到现在还没找来，肯定是酆都方面做了什么手脚……或者，拉瓦青青自己情况不对劲。 　　“是的。”孟秦先回答干脆，“你们捣毁了该隐驻地的事情，藏不住。” 　　“为了掩人耳目防止后续报复，你们暂时先‘重伤’比较合适。” 　　游仙蓁点点头： 　　“那，我这个‘死人’不能跟队伍去扬州了是吗？”“将死之人”不适合群体活动啊。 　　孟秦先：“是的，你很可能要单独行动。” 　　游仙蓁一哽。 　　前年刚爆锤了扬州的游仙子，的妹妹游仙蓁，要一个人渗入扬州城了！ 　　鼓掌！ 　　……一看就是个脆皮好宰的。 　　游仙蓁深深叹口气，“好吧好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为了我哥，也为了我的手。” 　　花落，病房门被推开，她赶紧告别：“我先挂了，要剁手了市长，手术后见。” 　　“滴滴滴。” 　　孟秦先听着忙音，片刻后才关掉通讯器。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说，但，既然手术要开始了，那就等晚上七宝河之心到了之后，在和她详谈吧。 　　谭力素治疗师虽然嘴毒，却行动上异常体恤晚辈，手术安稳结束，游仙蓁术后清醒很快，睁着眼睛看手术室的白色天花板在快速后退，手术车正在返回病房。 　　“我的手呢。”她出声。 　　宋野子一边帮着治疗师推床，一边回应她：“还在手术室，等会给你送来。” 　　“你要不先适应适应独臂大佬的人设。” 　　游仙蓁哭笑不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断手应该是手术垃圾吧。” 　　“怎么没处理掉？” 　　宋野子：“……” 　　宋野子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都烧焦了，处理啥处理。” 　　游仙蓁惊讶地望着她。 　　宋野子叹口气，摸摸基友的大肿眼皮，“是呢，我现在相信谭老师的话了。” 　　“毒血果然霸道，你的天赋更凶悍。” 　　“你不知道，我隔着玻璃看到的，手一切下来，就烧起来了——真的，凭空起火——想想吧，多毒，要不是你自身天赋抵抗，你早成毒人了。” 　　游仙蓁：“……”这么牛逼吗。 　　走到病房楼层，一群人围在门外等着，游仙蓁躺在床上歪着头看他们，发现大多数不认识。 　　“游队长！我们来看你啦！” 　　“是啊是啊你超帅的你知道吗！” 　　“我靠，硬怼该隐市，真猛士！” 　　“啊啊啊啊啊啊小仙蓁她真的好漂亮啊！” 　　“woc，我不想做她嫂子了，我想做她姐妹！” 　　“那好，你去吧，我想做嫂子！” 　　“你想屁吃！” 　　大家闹哄哄一堆，谭力素满脑门跳青筋，哄鸡仔似的赶人：“都出去都出去！病房要安静！” 　　宋野子将游仙蓁推进病房，游仙蓁傻不愣登眨巴眼： 　　“刚谁啊，啥嫂子姐妹。” 　　宋野子动动嘴角：“同胞呗，你都独臂英雄了，都来瞅瞅你。” 　　呵，什么姐妹。 　　她姐妹是我。 　　你们？想屁吃！ 　　一直到晚上，病房里一共来了十几波人，都是来看望游仙蓁，喜得小姑娘乐呵呵，看的宋野子想把断手砸在她脸上。 　　“别笑了，吃饭。”宋野子将稀饭推过来。 　　“没有肉吗。”游仙蓁蔫蔫地问。 　　“没有。”宋野子恶声恶气。 　　“刚下手术台，吃个屁的荤腥。” 　　看游仙蓁实在愁眉苦脸，她皱眉，“行吧，我陪你一起吃。” 　　没吃两口，又有人敲门，走进来一个贼漂亮的金发美女，这颜值，让病房蓬荜生辉。 　　我草，大美女。 　　游仙蓁都看呆了，咬着勺子吧唧：“姐、姐姐你好。” 　　金发女人温柔一笑，简直像春天来了，声音婉转动听：“你好啊，游仙蓁。” 　　话音一落，没回头的宋野子一口汤喷了出来。 　　这声音…… 　　她见鬼了似的回过头，金发美女飘飘摇摇地走了进来，关门，落锁。 　　“你、你你你。”宋野子睁大眼睛，游仙蓁好奇地问：“谁啊，野子你认识？” 　　“是啊，她认识我。”金发美女撩撩头发，自信靓丽，近看，无一处不是完美。 　　“她怎么会不认识我呢？”还很自觉地找个凳子坐在病床旁。 　　哇哦。 　　游仙蓁再次感叹，这姐姐了不得，近看一个毛孔都没有，毛骨悚然。 　　宋野子终于喘过气：“七宝河，你怎么来了？” 　　一瞬安静。 　　游仙蓁目瞪狗呆：“谁？！” 　　【七宝】微微一笑：“在下七宝河之心，隶属酆都3区，很高兴见到两位活人。” 第73章 巅峰的第一步 　　“什么？考虑让我对接一部分酆都之心？” 　　游仙蓁吓得勺子都掉了。 　　七宝河慢悠悠点头。 　　宋野子眉头一皱，很警惕地回头看门口, 才发现, 七宝河之心进来时锁了门。 　　游仙蓁心梗，“您说真的？” 　　“为什么啊。” 　　“我知道, 市长团是把我当做游仙子备选来培养的，但是, ”她喘口气，脸色发白, 右手抓在床栏上骨节紧绷：“我到现在一共才有夺取两个城市之心的经验, 这不合适。” 　　“破例不是这么破的。” 　　七宝河温温柔柔一笑：“你这不是要去扬州了吗, 对接【地府】, 也不是让你真的现在加入市长团的意思。” 　　游仙蓁绷着脸, “我不同意。”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对接酆都之心是什么意思。” 　　“但我有自知之明，现在的我, 还差得远，我不会因为自傲自大而去做可能祸害母城的事情。” 　　七宝河之心逗她, “怎么就祸害老大哥了。” 　　游仙蓁瞪圆了眼睛：“我这么菜鸡，去顶替我哥, 这不是祸害母城是什么。” 　　这崽真可爱。 　　七宝河大笑起来，光芒浮动在她全身, 她拍拍游仙蓁的狗头，游仙蓁顿时觉得情绪稳定下来。 　　“别紧张，我给你加了一点精神buff，冷静点。” 　　“关于对接【地府】, 我先问你第一个问题，是不是所有市长团的人，都能对接酆都之心？”七宝河问。 　　游仙蓁眨眨眼，她想起了魏红愁和雷东风，“不是。” 　　“好，能对接酆都之心的人，一般是什么天赋？” 　　游仙蓁脑子里过了一遍人名，孟秦先、陈重明、游仙子……“我、我概括不出来。” 　　“回答正确，没有规律。” 　　“不是固定某种超人系或者精神系，而是，看统治酆都各区还缺哪种能力，或者，【地府】最近需要什么天赋？” 　　“当然了，对接【地府】的，不一定是天赋者，城市之心也是可以的。” 　　“举个例子，孟市长之所以对接【地府】——或者叫交换部分灵魂给酆都之心看管——是因为他天赋特殊，和【地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宇宙海诞生到现在，他是最合适酆都市长的人。这种就叫统治需要。” 　　“再说你哥哥游仙子，他的能力并非管理需要，而是单纯为了安抚【地府】的情绪。” 　　“都是酆都人，你们应该或多或少也都有耳闻，【地府】老大哥心理疾病的问题。” 　　“他监管亿万亡灵，审视容纳无数记忆，深刻的爱恨，永久的眷恋，无数种情感……没有一个神智能够承受这些，甲级城市之心也不行。” 　　所以，才会给了游仙子扬名立万的机会，他的记忆剪刀手，抚平过多次酆都之心暴动。 　　七宝河轻轻叹口气，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游仙蓁忽然浑身僵硬：“姐姐，那是我的杯子。” 　　“我知道。”七宝河抬眸，瞟她一眼，游仙蓁顿时面红耳赤，妈呀直面盛世美颜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我又不是活人，喝不了水。” 　　“给你个时间缓冲而已，看不出来？” 　　游仙蓁呐呐说不出话：“……” 　　这姐姐能言善辩，机智多谋，还漂亮。 　　我可以！ 　　宋野子见她这蠢样，肯定是被七宝河之心的表象欺骗了，便开口问：“不对吧，那游仙蓁顶包上位，是为什么？” 　　“她可不是剪刀手——哎呦，你别拽我头发！” 　　七宝河呼噜着自家崽种的头发，“拆我的台啊。” 　　“游仙蓁是主义者啊，这可比剪刀手厉害多了。” 　　“有什么比给一个意识注入信仰，更能让他坚强的呢？” 　　游仙蓁五官扭成一团： 　　“姐姐，你是说，让我去教【地府】马列毛概？” 　　七宝河稳如老僧：“或者你想唱国际歌也可以。” 　　游仙蓁嘴角一抽。 　　给城市之心上政治课？ 　　这挑战可真是不小。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请问，在我去扬州前对接酆都之心，是不是因为我哥也对接了——这样，在扬州城范围内，我们更容易相遇？” 　　七宝河点头：“某种程度来说，是的。” 　　“酆都可以同时监控你俩的意识行为活动。” 　　“不过，扬州之心虽然衰败，但不是水货，【地府】对游仙子的感知一直模模糊糊，被扬州之心阻挡了许多，需要你去找。” 　　这样的话…… 　　游仙蓁眉头皱成疙瘩，过了很久才说： 　　“我很愿意为酆都之心效力。” 　　“如果他不嫌弃的话。” 　　七宝河之心神情微妙。 　　他不会。 　　他怎么会嫌弃你？ 　　你认识他这么久，帮他扶他如此多，他谢你还来不及呢。 　　这话听起来很没头没脑，好像将另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摁在了游仙蓁身上。 　　又像是七宝河知道很多秘辛似的。 　　游仙蓁脑子足够聪明，虽然经手城市事务很少，只会单线提问，但她已经意识到了七宝河的话中，有多少坑。 　　首先，游仙子帮助【地府】减除压缩记忆，那么他自己岂不是也要同步接收那些记忆、才能判断那些要剪哪些不要？ 　　【地府】会被那些记忆逼疯，游仙子就不会吗？ 　　对接【地府】意味着部分灵魂托付，天赋者和分区之心都可以，如此一来，岂不是也会有分区之心和【地府】共享记忆？ 　　共享的是亿万亡灵的记忆吗？ 　　还是【地府】的记忆？ 　　七宝河作为深受主城之心信赖的大区，可以负责任的回答，都有。 　　庞杂的记忆如同信息流，每时每刻，都在【地府】和数位分区之心之间流淌。 　　所以，说七宝河知道地府很多秘密，也没错。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与【地府】共享灵魂，会长寿吗？ 　　这是孟秦先数百年寿命的原因吗？ 　　想着这些，游仙蓁脸皱成包子，半天才开口：“那我，要怎么见到酆都之心？”她眼巴巴望着漂亮姐姐：“姐姐，你是七宝河区，你肯定知道的，城市之心不能离开城市的陆地，你是分区——3区是过来了是吗？” 　　但主城不可能过来啊啊啊！ 　　酆都要是过来了，还打个屁的新啊！其他城市不得炸啊！ 　　七宝河小声哼着歌，很快落：“是啊，3区过来了。” 　　“怎么，就许你家噩梦岛在宇宙海遛弯吗？” 　　“不是不是。”游仙蓁忙不迭摇头。 　　“可我见不到酆都之心，怎么对接呢？” 　　七宝河皮笑肉不笑，表情凉飕飕的： 　　“是呢，但是，七宝河区不是住了个市长吗？” 　　“市长和城市之心的结合程度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他本身，就能作为城市意志的一个载体。” 　　孟婆？ 　　游仙蓁动物直觉发作，不知为何，觉得七宝河有点不高兴，她动动嘴：“那，是让我见孟婆市长吗？” 　　七宝河假笑：“他不敢见你。” 　　游仙蓁表情空白：“……啊？” 　　七宝河：“他见你会哭。” 　　游仙蓁：“所以？” 　　七宝河掏出一个通讯器，扔给她：“孟婆的，戴上。” 　　“酆都意志在等你。” 　　游仙蓁：“……” 　　游仙蓁感觉非常不对劲，还是皱着眉照做了。 　　这一连串事情搞得，她都快忘了自己刚剁手了。 　　屏幕一开，投屏升起。 　　游仙蓁和宋野子对视一眼： 　　【野子，你觉得，主城之心长啥样？】 　　【我光知道是个男性，啥样？这谁知道？】 　　【我猜一定很帅】 　　【比如？】 　　【身高八尺，脚踩星云，背后万丈鬼相，行走之间，黑风冤魂啸聚！】 　　【你看多了吧】 　　【哎呀，地府呢，不得超级威武炫酷狂霸拽吗？】 　　【有些道理】 　　两人对线完毕，期待地望去。 　　一个黑影出现在投屏上，它圆润华贵，带着一丝深刻的鬼气。 　　两只崽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啊啊啊啊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爱豆啊！冥府人都崇拜的大爱豆！ 　　然后！ 　　黑影转过了脸！ 　　…… 　　是一只毛团子！ 　　漆黑乌亮，毛毛绒绒，在地上蹦啊蹦，没耳朵没尾巴，软弹弹，黄澄澄的大眼睛像大猫。 　　游仙蓁、宋野子：“……”我草？ 　　两人期待的表情僵在脸上。 　　七宝河见此，笑的肚子疼。 　　人干事？？？ 　　威震宇宙海的酆都，是个毛团？？？？？ 　　…… 　　我读书少，你别驴我。 　　游仙蓁听见了自己三观炸碎的声音。 　　毛团子绷着脸，上下扫视她，开口，声音清朗细嫩：“终于见到你了。” 　　游仙蓁：“！！！” 　　我草！ 　　竟然是少年音！ 　　她脸颊慢慢红了。 　　威武壮汉哪里有萌萌哒好看。 第74章 永生人的无望 　　与酆都之心对接灵魂的感觉, 并不独特, 相反，很普通。 　　游仙蓁揉着脖子，感觉自己像块饼干, 被咬了一小口。 　　毛团老大哥在投屏中望着她，忽然升高了半米, 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她并问道：“你揉脖子做什么？” 　　游仙蓁动作一停，尴尬道：“将灵魂交给您一部分，感觉怪怪的。” 　　“要是受伤吧，得揉揉。” 　　“又不知道揉哪儿, 那就随便搓搓吧。” 　　毛团子：“……” 　　毛团子眯了眯黄澄澄的大眼睛，一瞬间, 游仙蓁几乎要认为, 他成了一个纯黑色的团子，没眼睛没鼻子没耳朵。 　　忽然，“你在腹诽我。” 　　毛团子笃定地说, 少年音绷的紧紧地，很严肃地盯着游仙蓁。 　　挠头的游姑娘：“额，我没有。” 　　毛团子不依不饶：“你有。” 　　游仙蓁撇嘴：“我真没有。” 　　毛团子炸开了, 像只黑色须须怪：“我都听见了！” 　　游仙蓁皱眉：“刚才谁说话了吗？” 　　旁观的宋野子：“……”惹，以后无法直视酆都之心了呢。 　　旁观的七宝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七宝河看戏看够了, 出来做调解员：“行了，游仙蓁，灵魂结契后, 老大哥是能够感觉到你部分情绪的。”所以，别挣巴了，他说你有你就是有。 　　游仙蓁：“……” 　　我想啥了？我想老大哥像毛团子？ 　　这念头一出，果然毛团子又爆炸了：“你又在腹诽我！” 　　“哈哈哈哈哈哈！” 　　七宝河差点笑死过去。 　　游仙蓁贼无辜，“我真没觉得刚才想的事情，是腹诽您啊。” 　　“这样吧，公平起见，您也在心中腹诽我怎么样？” 　　“独臂怪啊，小毛孩啊，热血脑残啊，随便，一换一，公平。” 　　哇，好办法。 　　真是宝才，酆都捡到鬼了。 　　毛团子僵住了，片刻后又爆炸了：“你又感觉不到我的情绪！我说你有个屁用啊！” 　　游仙蓁龇出一口小白牙：“所以啦，咱们互相放过怎么样？” 　　“我保证不再想您是毛团子。” 　　七宝河：“……”咦？这妮子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老大哥：“……”我靠！她直接改腹诽为明言了！ 　　“好了好了。”七宝河见这俩只小巨怪吵起来没完，赶紧拉架：“大哥，赶快，你不是打算和游妹谈谈扬州的情况吗？” 　　“快说吧，时间不等人啊。” 　　热那亚也不是什么安全地区，万一别家阵营中藏着什么扫描天赋者，发现了酆都病营的高能量波动——可不是呗，来个甲级城市之心，能没波动吗？——找到酆都来，那真是黄泥烂□□，不是屎也是屎了。 　　毛团子出口气，很嫌弃地皱皱鼻子，“好吧，七宝说得对。” 　　“我听孟秦先说，你要去扬州了，找游仙子，特地好心嘱咐你一些事情。” 　　游仙蓁瞥了一眼自己并不存在的左手，吸口气，“您说。” 　　毛团子冷淡地说：“两个事情，第一，前年酆都袭击扬州的真相。” 　　“第二，我们即将和新帝都结盟的计划。” 　　游仙蓁一顿，两件事光听名字就觉得，天雷勾地火。 　　“前年扬州之战，不是酆都缺乏人才军区，趁新帝都和扬州夫妻吵架，想去搞一波吗？” 　　毛团子皱眉，什么夫妻吵架，“表面看，确实如此。” 　　“但这说法，好像【昆仑】是个智障，不长眼睛。” 　　昆仑？ 　　游仙蓁卡了一下，哦是新帝都的城市之心。 　　“那所以呢？” 　　毛团子表情肃穆，奶声奶气地说：“其实，扬州遇袭，是酆都和新帝都早就通过气的。” 　　话音落，病房里一片安静。 　　俩活人齐齐瞪眼，七宝河叹口气，没说什么。 　　游仙蓁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问：“p、py交易？” 　　毛团子没说话，安静的浮在空中，细致地看游仙蓁每一寸面孔。 　　紫色的瞳孔，挺翘的鼻子，露出笑容时爱左撇的嘴角，还有谈到信仰就熠熠发光的眼神。 　　她现在还年轻，还年轻，无法完全对上我与她相识的模样。 　　微末时，你助我酆都崛起之功，我从未忘记。 　　能让年轻的你，变得更好的事情，我也愿意去做。 　　“你说的太难听了。”毛团子一本正经反驳py交易。 　　游仙蓁感到匪夷所思。 　　“扬州就算再不驯，再听调不听宣，那也是新帝都上百年的老区。” 　　“分区与主城的关系，是水乳/交融，远比长官下级要亲密的多。” 　　“分区有义务向主城献上忠诚，而主城也有义务保护分区。” 　　“您说，【昆仑】给我们通气，让酆都去打击一个自己下属的分区？” 　　“这跟背叛新帝都，背叛扬州有什么区别？” 　　他愧为宇宙海第一的城市之心。 　　陷伙伴于囹圄，背信弃义，违背了忠诚的基本信条。 　　新帝都之心，是狗还是人？ 　　而且，酆都进攻扬州，损失巨大！ 　　这py交易到底是不是新帝都挑拨离间，暗中削弱酆都也未可知！ 　　这么一想，游仙蓁肺都气炸。 　　毛团子动动头顶的绒毛：“有道理，接着说。” 　　游仙蓁有些憋气，“您不是刚说我们要和新帝都结盟吗？” 　　“我还能说什么？”就算知道他狗的不行，那大计当前，也得忍啊。 　　毛团子笑起来，清朗的男孩纸笑声，让人想到黄昏的篮球场。 　　“很好，气得要死还知道顾全大局。” 　　“但我还是要说，不是心怀叵测，不是诡计交易。” 　　“【昆仑】也处理不了扬州目前的死局，只能让我来。” 　　游仙蓁顺着台阶下：“劳烦您细说。” 　　毛团子：“你应该已经知道，扬州之心【时间轮回】的事情了吧。” 　　“嗯，知道的。” 　　“那你觉得，二十年轮回，是一种极好的城市属性吗？” 　　“按我目前所知，算顶级。” 　　“比如？” 　　“无穷无尽的劳动力，取之不竭的攻城手，还有因为永生而对城市产生的难以估量的忠诚，这些，都是扬州永不衰败的支柱。” 　　“有道理，但是，游仙蓁，你要明白，不会有一件事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 　　“你觉得，宇宙海的兴衰大律之下，会有永生不死的人类吗？连我们城市之心也避免不了彻底毁灭的结局，虽然我们的衰亡周期比人类要长万倍。” 　　“可，扬州确实存在大批量活了数百年的人啊。” 　　“你是扬州土著吗？你不是。扬州是人口流动性很大的城市吗，不，它从不是，外人未必有资格窥见城市的真相。” 　　“……您是说，扬州永生人所谓的‘活着’，是一种异常状态。” 　　“而且带来了很多潜在的危机，比如，扬州持续五十年下降的人口总量。” 　　“？？？因为战损吗？”游仙蓁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大哥摇头，鬼知道一团黑毛哪里来的脖子做摇头动作：“不止。还因为他们仗着永生，有恃无恐，已经几乎断绝的生育率。” 　　游仙蓁：“……” 　　“啊？永生人集体绝育吗？” 　　七宝河被逗笑了：“生命的长度被无限延长后，人类的欲望也会随之发生修正。” 　　“当死亡减少，新生的意义也会大幅衰减。” 　　“而没有新生，这对城市中的社会系统而言，将是巨大的祸事。” 　　“这意味着，老人永远把握权威，社会永远一成不变，阶层稳如泰山，墨守成规是美德，锐变革新是该被千刀万剐的罪恶。” 　　游仙蓁皱起眉头。 　　她刚才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 　　看来，城市之心思考事情，真的比普通活人宽广太多，他们是从一个非常高的段位，来看待人类活动的。 　　“还不止如此。”毛团子补充，“如果仅仅是社会系统板结，人口缓慢下降，【昆仑】那个性格，他不会来找我。” 　　“扬州的永生人开始出现了极端异变。” 　　“他们变得，丧失了一些人类特征，比如语言，比如心跳，比如行动和思考能力。” 　　寒气爬上游仙蓁的背脊，“什么叫，丧失人类特征？” 　　“活着，不就是人类吗？” 　　【地府】看一眼七宝河，七宝河点头，“我来讲这一段。” 　　“动为动物，静为静物。” 　　“前几年，你还混在综合二大搞事的时候，新帝都曾经秘密送来过一批病变的永生人，当时老大哥是安置在3区的，我是3区的城市之心，治疗是我全程负责的。” 　　“那些人很奇怪，我检测他们的灵魂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二百岁出头。按照咱们酆都的平均寿命算，早该入土一百多年了。” 　　“但他们还活着，却又不算真正的活着。” 　　“他们的病症普遍表现为，灰绿色皮肤病变，粗糙如树皮岩石，行动异常迟缓，思维停止，五感锐减，一些神经反射的实验表现还不如猴子敏捷，喜欢长时间站立，拒绝进食——” 　　“——最严重的患者，最后成了一具僵尸，石头一样，硬邦邦的，你说他不是人吗？刀子切破皮肤的时候，有鲜血流出来，你说他是人吗？他的样子已经和植物或者裹着苔藓的石头没大区别了，不动不言，除了天天消耗医疗资源之外，还不如死人，至少还能尸体沤个肥。” 　　“最后，我没能找到特效疗法，只能给他们加固了一批灵魂和精神buff，送回了新帝都。” 　　七宝河摊摊手，很无奈，“我虽然是buff之王，但本质，不是治疗属性。” 　　“明天我去见见【百病】，说不准有新思路。” 　　“是叫百病吧，茅斯之心？” 　　游仙蓁结巴道：“是、是【百病】。” 　　说完后，她脸色发白，深呼吸好几次，才转回正题，“所以，大佬，你们的意思是说，扬州永生人的异变，是最后变成……植物和石头？” 　　七宝河用一种悲悯的目光注视着她，“我并不知道。” 　　“我是个城市之心，我不是人类，我虽然长寿，却依然有尽头。” 　　“但我对宇宙海的理解绝对比才几百年寿命的人类要强。” 　　“血肉生命不可能没有尽头，那是和宇宙海大律对抗。” 　　“如果你把永生定义为漫长的寿命，那宇宙海中，‘真正的永生，不是时间轮回，不是返老还童，而是成为尘埃，成为静物，成为石头，永远陪着浩瀚星河。’” 　　病房里一片死寂。 　　游仙蓁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震撼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扬州城的福报背后，竟然是这般惨烈的噩运。 　　生命的精彩在于变化。 　　变成石头变成苔藓，永远陪伴着城市，听起来真是“浪漫”……个屁！ 　　“所以，新帝都之心是因为扬州永生人变成了‘人肉苔藓’，才来找咱们酆都的吗？”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提问。 　　毛团子好奇地盯着她，研究她的表情，“嗯，是呢呗。” 　　“人肉苔藓，好叫法。” 　　“不然【昆仑】能找谁呢？” 　　“扬州永生人的症结在哪儿？在他们不死啊。” 　　“那宇宙海间，距离死亡真相最近的城市是谁呢？”他骄傲地飘了起来。 　　游仙蓁：“……”噫，好得意。 　　“是酆都。” 　　毛团子快乐地飘来飘去：“所以呀，才会有和新帝都的暗中交易。” 　　“【昆仑】抠着呢，他本身不愿意放弃扬州这个万年军区，有一说一，扬州练出来的攻城手质量确实好——但他本身的属性又解决不了扬州之心。” 　　“所以，我们商量好了，暂时租借，时间的话，我和他撕逼撕到了二百年，代价是，我得帮着扬州之心改造。” 　　“要是别的区，比如医疗独角兽区啊，新帝都说借就借了，但扬州城不听话，说借就借怕是做梦，那么——” 　　“——酆都去打，新帝都不许拦，打下来了，就归我们，打不下来，新帝都也不能放出舆论污蔑我酆都。” 　　是呢，帮他们收拾烂摊子，还敢来嘴贱？ 　　游仙蓁笑起来。 　　没错。 　　酆都也很眼馋扬州炼攻城手的奇效，租来用用呗。 　　毛团子果然又听到了游仙蓁的‘情绪’，哼了一声：“笑话我？” 　　“嘁，你们都是一帮无知崽种。” 　　“觉得什么时间轮回好啊，好个屁，真是一百年不见，换了人间。” 　　“一百年前，活人哪有几个认为几百年不死是好事的？” 　　“老而不死是为贼，几百年不死，你像想做尸僵吗？” 　　游仙蓁瘪瘪嘴，没再说什么。 　　她确实羡慕过扬州的时间轮回，但也只是人有我无的一点点羡慕，比浮云还轻。 　　社会主义的狂战士，怎么会被这些吸引？ 　　生命的精彩，自然是变化与可能。 　　要在有限的人生中，活出更多意义，将自己奉献给解放全人类的伟大事业啊。 第75章 扬州异闻录开始 　　最终, 七宝河之心的到访在晚上十点时结束了, 毛团子不舍又严肃地盯着游仙蓁：“别想乱跑，赶快去扬州赶快回来，我相信, 在纯阳宗能找到你的机缘。” 　　游妹抓抓头发，“机缘？大佬您信教吗？为啥用这种词？” 　　毛团子：“……”明明是你自己当年说在扬州遇到机缘了嘛。 　　“我走了, 别想我。” 　　说完，甩着一头蓬松黑毛离开，投屏里立刻空了下来，七宝河礼貌道别, 最后呼噜了一把自家崽崽宋野子的头发，才关门离去。 　　咔哒一声。 　　门关上。 　　游仙蓁和宋野子大眼瞪小眼。 　　“野子, 对于今晚, 你有啥想法没有？” 　　“一言难尽。” 　　“我有种奇怪的预感，酆都之心是不是认识我。” 　　“……有些道理，我也觉得怪怪的。” 　　“七宝河之心好像也很熟悉我, 是不是你，和美女姐姐唠叨过我？” 　　“什么屁话，你吃多了？” 　　“啊啊啊狙击纯阳宗说起来好容易啊！咋整啊！” 　　“我、我也想一起去。” 　　“别, 别别别，一看扬州任务这危险级别, 有去无回的，你别来，无辜之人折腾进来是准备拿性命填坑吗？” 　　“……”宋野子没说话。 　　门外, 七宝河之心并没有走，相反，她靠在墙上，和一个一直守在门外的男人搭话。 　　“都听到了吧，感觉还好吗？”七宝河很熟稔的将手臂搭在男人肩上，贼哥俩好。 　　男人长发披肩，眼圈青黑，脸颊刮瘦，形容十分憔悴和推搡，然而，细看起来，他周身却时刻萦绕着强大的能量，连坚固的墙壁也在他身旁细微颤抖。 　　这不是“孟市长”这是谁？ 　　“还好。”孟婆轻声说，眼泪不自觉地溢满了眼眶。 　　七宝河：“……”我靠，又来了。 　　她推推他，“市长，大佬，您别哭了行吗，咱能别这么感性吗？” 　　孟婆吸吸鼻子，神态有些脆弱，泪珠挂在睫毛上，这幅神情长在孟秦先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妖冶妍丽，完全和冷酷的无常、狡诡的判官截然不同。 　　“我本就是主身的七情六欲，也和【地府】融合程度最深。” 　　“你让我如何不感性。” 　　七宝河：噫，这人还怪会给自己找借口。 　　“孟婆，”七宝河有些讥讽，“别贴金成吗，你哪里是孟秦先的全部七情六欲？” 　　“孟秦先只不过刮了一层，最外面的一层，最容易让他动摇的情绪，才成了你。” 　　“我不求你学学主身那些英明神武，做英豪，但求你别在我面前，堕孟秦先的面子啊。” 　　孟婆叹口气：“你说话小声些，蓁子该听见了。” 　　七宝河摇摇头，这位大美人实在是太难得了，通情达理，机智过人，还明辨是非：“是，你是和【地府】融合程度最深，我也明白，亡魂的哀思，沉淀下来，是【地府】也不一定承受得了的痛苦。” 　　“但是，你要明白，最开始，你没有分化出来前，孟秦先都是一个人在承受这些。” 　　“你苦，你好苦哦，孟秦先当时不是更苦？” 　　“至少，你现在只要清清静静地养在3区，不用去承担酆都繁忙的公务吧。” 　　孟婆没说话，他似乎不想分辨，截然不同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锐利英武的孟市长。 　　七宝河觉得自己要翻眼睛了。 　　孟婆比个手势，两人往外走，病区外是一片浩瀚星河，孟婆抬头望着，轻声说： 　　“七宝河，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我脆弱易怒，但我本身就是孟秦先的一部分，你不该脱开看待，要辩证地看待整体。” 　　“我哭，我笑，我被思念折磨的发疯，被沉重的情绪弄到崩溃。” 　　“这本来就是孟秦先的反应。” 　　“他为了追求更平稳理智地治理酆都，将无情、阴险、多情都剥离了出来。” 　　“你骂我，其实就是在唾弃孟秦先本身。” 　　辩证统一？ 　　七宝河：“开始马列说教了是吗？” 　　“那我何必在这儿听你说，我回去找游仙蓁去不就得了。” 　　“行了行了，你也知道，我没有健全的人类情绪，也看不惯叽叽歪歪，老娘这么多年一直忍着让你住在七宝河区，本身就代表了我的态度。” 　　“适可而止啊，哥。” 　　“我还是那句话，我很爱酆都，孟秦先做市长做的我还挺满意的，你别打他的脸啊，注意形象！” 　　>>>>> 　　游仙蓁恢复力惊人，半个月就从大魔王谭力素手中得到了出院许可，即将出发前往扬州。 　　菲利扬作为直属队长，借队员出院这个光荣的人物，责无旁贷。 　　“喏，这是我请一个冰元素兄弟，给你做的冰套。”队长将冰套套在游少女的断臂上，“可以镇痛消炎，这半个月大裂缝能量活动剧烈，估计第二波新城，已经冒头了。今天傍晚会有一场流星雨袭击扬州城的城市防御屏障，你们顺着裂缝，赶紧进去。” 　　流星雨？ 　　游仙蓁被这种充满想象力的入侵方式震惊了。 　　“流星雨不是陨石吗？” 　　“不对，‘我们’？除了我还有别人？” 　　菲利扬嗯一声，拍拍游仙蓁的肩膀：“宋野子推掉了本来到手的副队长，决心要陪你一起进扬州。” 　　游仙蓁愣在原地，找不到自己的声带，半天才问：“什么？” 　　菲利扬：“不知道吗？你们这几次力挫该隐，和你同队的人，奖励都不小。” 　　“野子天赋好，人也上进，副队很配。” 　　游仙蓁摇头：“不是，我不是说野子不配副队，而是——” 　　“——没想到她不干副队来你这儿做个小队员是吗？”菲利扬摇头笑道，“你呀，真是对自己的人格魅力和死神体质没有自知之明。” 　　“要是我再年轻几岁，我也愿意。” 　　游仙蓁傻眼了。 　　菲利扬喷笑：“行了，包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不少同胞给你送来了，啊，所谓的杀人越货必备装备。” 　　“你回去自己翻翻。” 　　距离傍晚也只剩两个小时了。 　　游仙蓁办好出院手续，基本可以直接奔赴一线了。 　　匆忙疲惫吗？不，是斗志昂扬。 　　永远活跃在一线，为母城抛头颅洒热血，这是游仙蓁期盼了二十年的生活，她无怨无悔。 　　宋野子等在临时港口，远望着浩瀚星河。 　　此处是茅斯城的城际线，远处漆黑的太空中，可以望见青楼市，青楼市的背后缀连着扬州市，令人感到不详的是，下方宇宙大裂缝爆发出的新城能量，已经扩散到了青楼、扬州市下方，隐隐约约的白色朦胧光，像清晨昏黄的路灯。 　　宋野子不解，她没见过这种好像没有实体、只有光膜的城市。 　　但她绝不自大。 　　刚毕业几年，没见过的事儿，可太多了。 　　也许，这是白夜喵之前说的，罕见的新城？她分神想着，身后忽然冲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野子啊——！” 　　游野兽一个大力熊抱，扑过来。宋野子刚转身，被一百斤人肉砸了一脸。 　　“尼玛游仙蓁！”宋野子嗷嗷叫。 　　“啊啊啊我们可以一起去扬州啦！”游仙蓁抱住她使劲搓。 　　“下来啊你好沉！”宋野子使劲挣扎，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怎么这么爱你嘤嘤嘤！”游仙蓁表达热爱的方式，从来就是如此的直言不讳。 　　宋野子红了脸。 　　港口没什么人，菲利扬给了足够的装备，两人腻腻歪歪等了一会，却没想到，等来了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 　　白夜喵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背着包裹。 　　“赶、总算赶上了。” 　　他喘着气擦汗。 　　游仙蓁左看右看：“友军，你也要看流星雨吗？” 　　白夜喵红着脸，有些结巴：“我，我想陪你们一起去扬州。” 　　游仙蓁、宋野子：“……” 　　“这叫什么道理？” 　　“酆都内部任务啊，你不是我家人。” 　　白夜喵脸色忽青忽红：“但，但我是引得游仙蓁受伤的祸首。” 　　如果不是他在密林间发怒，拉瓦青青可能没那么快发现潜藏的酆都人，也许大家的撤退时间就会从容宽裕许多，也许……就不会有遭遇拉瓦青青发生激战的事情了。 　　此话一出，游仙蓁没什么表示，宋野子脾气直，没忍住嗤了一声。 　　“早干什么去了？”宋野子撇嘴。 　　游仙蓁皱眉，丝毫没有苛责白夜喵的意思，而是抓住了一个华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走的？” 　　这是机密信息。 　　白夜喵怎么知道。 　　如果是内部泄漏的话…… 　　想到这里，游仙蓁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是不是！”白夜喵赶紧澄清，“是我预言看到了你们、你们今天要出发。”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哪个港口，茅斯城这么长的城际线，我跑了一天了，终于赶上了。 　　这些话他都没说。 　　但不妨碍游仙蓁可能猜到。 　　“我并不是很愿意友军你和我们一起去。”巨浪队长坦诚说，重伤过后的她有种凛然而平静的气质，脱胎于大风大浪的磨练。 　　白夜喵期期艾艾：“我、我可以预言，帮到你们的。” 　　宋野子拦住游仙蓁，打眼色： 　　【你别假好心，这是救你哥，不是你自己】 　　【但他，不适合参与进来。】 　　【一个人肉替死鬼，我觉得好得很】 　　【野子，不要这么说】 　　【怎么了？他是新帝都人啊，扬州城的主家，身份很有利啊】 　　【……】 　　【你怕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游仙子的天赋是啥你忘了，只要任务成功，让你哥给他洗脑就行啊】 　　【你可真是个，鬼才】 　　>>>>>> 　　城市防御屏障内，扬州城一派祥和，明末清初的纷争如风雨将起而未起，整座城市依然是烟雨朦胧，清丽如画。 　　城中心，一座巨型钟表矗立在薄雾中，12格，73根表针。其中72根都写着扬州各区的名字，散乱分布在12个“小时”中，猩红色的第73根，现在指在10点钟方向。 　　这是扬州城的“擎天柱”，轮回钟，造型不中不西，也不是用来看几点几刻。 　　它每隔二十年启动一次，是【时间轮回】的周期显示，12格为一整年，分散在各个格间的扬州各区，则代表该区在轮回的第几个月完成了时间倒退。 　　悦来客栈，宇宙海最大的连锁宾馆。 　　内里满座宾客，说书唱曲的人坐在屋角，喧闹声带着市井浓香。所有人的衣着服饰都带着浓郁古韵，长袍头冠，风流翩翩。 　　宋野子和白夜喵穿的像模像样，猫在客栈外的凉棚里嘬茶。 　　“有点好喝。”宋野子小口小口饮茶，赞叹。 　　白夜喵食不知味，一叠花生让他吃出了临死前最后一顿饭的感觉：“游仙蓁怎么还不来啊。” 　　昨天三人成功潜入扬州，按照酆都同胞给的路线图，在悦来客栈订了房间。 　　今早，约好了要出来探探扬州民风，摸摸底，然而，却在出门前的着装问题上，犯了难。 　　巨浪队长审美独特，怎么看，她配的古装都是个神经病。 　　宋野子想起来今早受的视觉冲击，就觉得头大如斗。 　　正说着，楼梯上下来一个人，她一走下来，大堂里立刻鸦雀无声。 　　来了，宋野子心中冥冥预感，抬头一望—— 　　然后，她一口水喷了出来。 　　一位妙龄女子身穿大红色上衣，下配湛蓝翠绿长裤，上衣衣摆过长，她直接将衣服塞进了腰带里，腰带又不太会系，裤腰快提到了胃上，一只袖管空荡荡，一只袖管提长刀，顶着一个光明头，大马金刀从楼梯步步走下。 　　好一个东百大花袄风格的妙人！ 　　这不是酆都巨浪队长是谁呢。 　　满堂寂静。 　　宋野子：“……” 　　害，要不是丫脸长得好，就这德行，走街上八次八次被当成神经病。 　　游仙蓁一屁股坐下茶桌前，沾沾自喜：“怎么样，配的衣服很好看吧。” 　　宋野子心梗：“好看，太好看了。”她没忍住拉了一把队长的胃带：“你这啥腰带啊，系这么高。” 　　游仙蓁喝茶如牛嚼牡丹，“太长了这儿的腰带，我直接系高点，省的掉。” 　　宋野子：你这整的，长裤都成大马裤了。 　　三人开始埋头吃饭。 　　大堂中，账房咬着笔杆，探究地注视着门外三人。 　　他倒不觉得衣服好看与否，他的天赋让他根本分不出颜色，也看不见衣服，皮肉于他如浮云，账房“眼中”的人类，只有骨骼和筋脉，人人都如行走的骷髅。 　　然而，与众不同的是，刚下来的女人身上，带有一条发光的“记忆”【1】。 　　这玩意儿账房可太眼熟了。 　　前年，他就在店里见过一个类似的男人，不同的是，那男人浑身异常，全身数百块骨骼中，藏着的不是骨髓，而是淡蓝色的浓缩记忆，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芸芸众生的骷髅丛林中，他像一朵盛开的淡蓝色奇葩。 　　账房举报了这个男人。 　　事后，扬州城主府来信，告诉他，他举报了一条大鱼—— 　　酆都鬼城军团的二统领，游仙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蓝色的记忆体是游仙子给的那个护身符，本文前几章就提到过滴~~~~ 第76章 直插心脏的妙计 　　扬州城24区, 悦来客栈。 　　一座城市中, 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市井旮旯。 　　悦来客栈作为发源自老帝都的金字招牌，分店开遍宇宙海, 酆都主城也有好几家。 　　游仙蓁的包裹里有一份情报，上面详细分析了酆都残部断断续续发来的所有信息, 其中标明了，游仙子等领头人最后一次在扬州公开场合出现，就是在这个悦来客栈。 　　当是时，游仙蓁哗啦一声合上情报纸, 严肃道：“这儿有可能是扬州城边缘区的一个前哨，情报站。” 　　俩位临时拼装的队友：“所以？” 　　游仙蓁竖起一根手指：“我们落地, 就宿在悦来客栈吧。” 　　这才有了今早震惊全场的东百花袄亮相, 宋野子真是觉得，酆都的脸都要被巨浪队丢光了。 　　“菲利扬给你的包裹里都有什么？”宋野子端起茶碗掩住嘴，垂眸问道。 　　游仙蓁微微打开包袱, 给他们看。 　　一摞厚厚的情报纸，工具包等等，还有……一只干枯的蝙蝠？ 　　宋野子：“……” 　　她浑身汗毛炸起, 差点把茶碗丢出去，“这不是？！”围歼蝙蝠那天晚上, 被捕获的蝙蝠标本吗？ 　　白夜喵也一脸惊骇。 　　他没想到酆都的速度如此快，就将批量的该隐洗脑蝙蝠破解开来，制成了标本。 　　他也没想到, 游仙蓁竟能得到如此深的信任，直接将重要的实验标本私携出境？！ 　　【可怕，恐怖如斯】 　　【该不会，现在与我共事的这个人，未来真能成酆都市长吧】 　　将包裹缠好，游仙蓁笑着瞥一眼他：“我听到了。” 　　“市长？我还差得远。” 　　“酆都先天条件比不了新帝都优渥，城市之心的属性险恶无比，我这档次做市长？洗洗睡吧。” 　　白夜喵浑身僵硬：“……” 　　“你是听心者？”他猛然想起来，来志愿酆都前，看到的资料。 　　游仙蓁是个高阶天赋者。 　　眼下，只是一个普通客栈，她就威力全开……？ 　　游仙蓁眨眨眼，表示默认。 　　白夜喵顿觉毛骨悚然。 　　【那、我想什么，她都知道？】 　　不知为何，他有点脸红。 　　游仙蓁凑过来，惊讶地问：“难道你喜欢我？” 　　白夜喵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常年养在预言家族中，应付游仙蓁这种碎嘴子厚脸皮，白夜喵真是委屈死了。 　　宋野子看不下去，拉住队长胳膊：“别扯皮了。” 　　“这标本，”她畏惧地看一眼蝙蝠，“是死是活，会不会出现，浇了一瓢血，它又活过来？” 　　游仙蓁安静地看着她，“你说呢。” 　　“死的，就没有意义了。” 　　宋野子：“……” 　　“我靠，”她低声骂道，“菲利扬队长想干什么，带个活蝙蝠，炸扬州吗？” 　　游仙蓁拍拍她肩膀：“宽心，不会那么可怕的。” 　　“队长交给我这个，应该更多是起到一种威慑作用。” 　　“我不是想求纯阳宗三把手帮我接断手吗？” 　　“如果谈不成，必要时，可能要动用武力。”洗脑蝙蝠的威慑作用，毋庸置疑。 　　必要时？ 　　是肯定吧。宋野子摇头，接着喝茶，再聊下去，她怕自己气死。 　　白夜喵有些畏惧地看看两人。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 　　太过于优秀的城市之心，对攻城手的成长，也许并非幸事。 　　比如，【昆仑】就很重视和保护年轻攻城手，言必称年轻人是城市的未来，不肯轻易让新手置于险地。 　　酆都同样重视，但风格完全不同。 　　不是不顾危险，简直是哪儿危险，就把潜力人才往哪儿丢。 　　…… 　　咋觉得酆都的年青一代，路子特别野呢？ 　　三人“咸吃萝卜淡操心”，碗筷敲击声轻轻回响在大堂里，侧耳听人们唠嗑，每句话语中都有黄金。 　　“就剩两个月了，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区啊。” 　　“快了快了，你去看看轮回钟，咱们区就在十一点，现在第十个月不是过了一大半了嘛。” 　　“准吗？上个月还说，35区窜了一伙逃犯，整个区延后了【时间轮回】，怕人手不足，抓不了逃犯呢。” 　　“是这个理儿，全区如果缩小二十岁，得有一大波壮年人变成小奶娃，怎么抓人？” 　　“那35区不得挤占我们后面的？” 　　“害，都是同胞，别这么不待见啊。” 　　开头说话那人耸肩，“我也不想啊。” 　　“但是，34、35区那个外乡人隔离所，给咱们扬州招了多少恶名？” 　　“关押研究外城天赋者，啧，我能待见吗。” 　　隔离所大名一出。 　　周围几人也只能附和，面色带上些许无奈，附和完又愤愤说：“外乡人有什么好？没扬州长寿，也比扬州会作死。” 　　“是啊，天天攻城打仗，什么世道。” 　　“害，毕竟不是谁都有咱们扬州这么好的地理条件啊。” 　　“可怜啊，可怜。” 　　接着是长达一刻钟的埋汰，言辞花样百出。 　　巨浪队：“……” 　　游仙蓁放下茶碗，小声说：“出乎意料啊，本地人的自信感，非常强。” 　　宋野子点头，神情有些复杂：“是啊，宇宙海间，自从当年扬州被新帝都吞并后，名望就大不如前，这些年他俩主家分区互相撕逼，双方脸面都堕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他们本城人反倒？” 　　新帝都人白夜喵不自在地动动肩膀：“但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啊。” 　　宋野子摇头：“不一样。” 　　“酆都也会骄傲，但是我们同时知道外城人评价我们野莽骁勇，甚至粗鲁蛮干。” 　　“白夜喵，你没听出来吗？我和队长在说的，是扬州城内的评价失衡，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白夜喵抓紧筷子：“这意味着什么？” 　　宋野子没说话，她以为总结这种活儿游仙蓁会干，结果这厮偏着头不知道在看啥，没办法，宋野子接着回答：“意味着很多，一来证明扬州城确实人口流动非常低，带不进来外界的评价，二来消息闭塞容易带来集群性的狂妄自大，关键时刻，这种情绪会害死人，三来，管理太……唉，我就不懂了，普通土著看不到这点事儿，城主府也看不到吗？多少年了，舆论成这样不管的吗？” 　　游仙蓁出声：“你看本城这充满满足感的舆论气氛，说不准就是城主府的作为。” 　　“认识不到和外城的差距，自然不会有危机感。” 　　她盯着账房细看，账房被她看的一脸汗水。 　　宋野子见她这样，心中警惕，左右环顾后低声问：“你心音监测，听到什么了？” 　　“在场有暗哨吗？” 　　白夜喵：“……” 　　“游仙蓁可以监测在场所有人？” 　　大堂里可是有小一百人呢！ 　　游仙蓁和宋野子同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白夜喵又脸红了：“怎么了？” 　　游仙蓁摇头，宋野子嗤笑：“我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的。” 　　“一百人而已，你怕是没见过她监听该隐营地数万人的盛况。” 　　白夜喵呆住了，脸色微微发白。 　　数万人。 　　这已经超过了他的学识范围。 　　预言家族的天赋者，可能阅历不足，但不会不学无术，相反，他们普遍博览群书，所以，才更加知道，听心者的稀有，和听心者的极限。 　　知人知面不知心，能大范围“透析”人类的思想，这本身就是预言！ 　　此刻，在白夜喵眼中，游仙蓁简直浑身都散发着圣光。 　　不可思议！！ 　　她是奇迹！ 　　游仙蓁被看得浑身发毛，她抖抖肩膀，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那个账房】 　　【他是不是一直在看我】 　　宋野子闻声照做，白夜喵激动得很，“是！”嗷一声。 　　游仙蓁：“……”这是咋了。 　　果不其然，俩人一看过去，账房一愣，目光差点没收回来。 　　宋野子眯起眼睛，“他很紧张。” 　　游仙蓁喝茶，话语不知为何带上了冷意：“他不只是紧张，他的心声真是宝藏啊。” 　　“游仙子就是他举报的。” 　　此话一出，俩队友吓得茶碗差点砸稀碎。 　　“什么？” 　　“没错，是他。”游仙蓁吸口气，“他的心音一直在盯着我身上带的护身符，”她将蓝色的记忆条掏出来，晃了晃，“好奇为什么我会有和前年被他举报的一个外城探子一样的东西。” 　　“为什么？”游少女冷笑，“因为这是那个探子送我的。” 　　“等等。”宋野子十分警惕，“你刚才没露出来这东西。”他怎么看见了？ 　　“他，是个天赋很特殊的人。”游仙蓁神情肃穆，“但不是攻城手，所以没有受过系统的监测，名称不好确定。” 　　“可能是个射线天赋者。” 　　“他的眼睛，就像X光机，凝视活人的时候，看见的不是面容衣着，连血肉都瞧不见，而是骨骼，就是骷髅啊。” 　　说到这里，游仙蓁摇摇头，“这么好的天赋，做什么账房啊，去做医学影像啊，实打实的天才。” 　　“他十岁看的人体，估计比资深影像师看一辈子的都多。” 　　宋野子：“……” 　　有天赋，去医院片子都不用掏钱的。 　　“你的意思是说，记忆体是能够被特征性识别的东西，你因为随身携带着，被他的X光眼睛抓出来了。” 　　“那他要干什么？再次举报吗？” 　　游仙蓁皱着眉头，慢吞吞说：“他，好像是个外围暗哨。” 　　“前年举报了游仙子后，加入了扬州谍报系统。” 　　“本身，悦来客栈客流量大，情报多，也算情有可原。” 　　宋野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你给他找理由干嘛？”话落，她一惊：“你又想搞什么鬼？” 　　游仙蓁摸摸嘴，没有没尾的问了一句： 　　“脚下踩的24区，是纯阳宗在管，还是乐月门在管啊。” 　　白夜喵悄悄举手：“纯阳宗。” 　　游仙蓁：“那如果我被抓了，应该会被直接送到纯阳宗吧。” 　　白夜喵卡壳，“理论上说，是的。” 　　游仙蓁乐呵了，“这样，岂不是省的我再去打山门了？” 　　“做一把直插心脏的钢刀！多帅。” 　　白夜喵呆住：“……” 　　好像，很有道理？ 　　宋野子忍无可忍，一巴掌将游仙蓁脑壳摁进茶碗里，巨浪队长哎呦一声，幸好茶喝完了，死党化身暴龙，“你想死啊你！” 　　“那是能把你哥收拾的嗷嗷叫的人！” 　　“你干啥去啊！白给啊！送菜啊！” 　　游仙蓁悲伤地脑袋动弹不得，求饶：“我、我我我，这真是个好主意啊野子！” 　　“我昨天还和菲利扬队长拉呱，他说第二波新城已经出世了，扬州离得最近，靠近纯阳宗的领导层，我可以套话呀！”在下可是听心者！ 　　卧槽。 　　还是那句话，和你组队，我上辈子好积德啊我！ 　　宋野子气的不知道说啥好：“我怕你把自己玩死！” 　　游仙蓁挣脱出来：“喵，快，给我卜一卦。” 　　白夜喵：“额……” 　　“预言这事儿，不是随叫随到的，得看机缘和灵感。” 　　三人嬉闹间，账房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将传讯灵珠收起来。 　　【24区悦来客栈发现疑似酆都渗透者】 　　他盯着文字消失，显示递送纯阳宗，心中松了口气。 　　举报他人会有罪恶感吗？ 　　当然会有。 　　账房并不是个久经锻炼，铁血心肠的攻城手。 　　但是，如果不举报，我的母城，就会受到侵/犯，就会再有百年前被新帝都吞并的耻辱了。 　　从前年开始，他被吸纳进入扬州暗哨系统，才开始真正接触到本城人接触不到的信息，光怪陆离的外城，穷凶极恶的宇宙海，永远不停歇的斗争。 　　他慨叹扬州的和平，也悲哀城民的迟钝，如果再没有舍弃卑微的善良而勇敢保护母城的人们，扬州城将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账房压下心中的内疚感。 　　一个时辰后，纯阳宗的巡逻队赶到，大堂里的人瞬间作鸟兽散，只剩下凉棚里，红衣绿裤的美人儿一个，阳铁牛见此，眼角一抽。 　　这厮好绝的审美。 　　这厮，长得真像女装游仙子。 第77章 树石症的渗透 　　镇守扬州本土的有三个强力宗门, 乐月门、纯阳宗、缥缈山, 三大宗门轮流执政管理，城主府三家轮庄，最近十年都是纯阳宗的天下。 　　悦来客栈内, 面对抓捕，游仙蓁毫不反抗, 顺从地带上枷锁，被带去城主府。 　　一路欣赏名山大川，扬州城的山河端雅秀丽，流云走雾, 山水有情，看的游仙蓁啧啧称赞。 　　真是美, 实在美。 　　和酆都山水截然不同的风格。 　　见游仙蓁砸吧嘴, 阳铁牛不客气地心中嗤声：“下里巴人。” 　　游仙蓁：“……” 　　“是是是，您说得对，可我酆都的风格, 从来不是阳春白雪啊。” 　　阳铁牛没做声，他玉面仙人、雷电环绕的模样，真是神威不可侵犯, 望着他的后脑勺，游仙蓁思索刚才他的态度。 　　很奇怪, 有敌意，但却并不强烈。 　　一瞬间，游仙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群山环绕, 城主府修在最高的一峰上，云雾缭绕，人间仙境，无愧于修仙之城的美名。 　　议事厅大门打开，游仙蓁被推了进去。 　　阳铁牛嘴角抽动，似乎看一眼游仙蓁都是折磨：“滚进去，城主在等你。” 　　强烈的生机扑面而来，四周满是绿意，厅里树木葱茏，俨然一处小密林，一个人影立在树林尽头，他浑身墨绿，近乎和环境融为一体。 　　好像一个树人，这位大佬，难道是木元素天赋者？ 　　游仙蓁脑海中一根神经跳了起来，她默默定下一个计策。 　　“尊敬的扬州城主，阳铁柱仙师，您好。” 　　游仙蓁单膝跪地，低下头。 　　良久，仙师应了一声。 　　“嗯。” 　　“外乡人，来扬州做什么？”阳铁柱声音清朗，和兄弟阳铁牛的气质截然不同。 　　刹那间，游仙蓁脑子飘过了许多词汇，她张张嘴，真诚说： 　　“为求医而来。” 　　阳铁柱没有转身，他仿佛一截树木，融在无垠的绿色中。 　　“为谁而求？” 　　游仙蓁诚恳道：“为我自己。” 　　“我的左臂因毒血腐蚀，被截肢了，非常希望能够得到贵派阳铁锤仙师的救助。” 　　扬州城主似乎笑了笑：“你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被抓来的吗？” 　　“看你这么年轻，是不是压根不晓得，前年你们酆都刚和扬州大战过一场。” 　　“哦对，你的兄长现在还被俘在我城呢。” 　　游仙蓁：“……”好毒的嘴哦。 　　你说的问题我都知道。 　　氮素，我得装稚嫩，不然，怎么捧你？ 　　“恳请城主解惑。”游仙蓁恭恭敬敬地说。 　　阳铁柱抚摸着身旁树木，“你和游仙子的关系，看脸就知道。” 　　“能被认出来，自然是我扬州城民有本事，天赋出彩。” 　　“与酆都的战争，你若不知，真是对不起孟秦先搞了那么多年的爱城主义教育。” 　　“如此，你还敢来求医？” 　　“我扬州没把你当场剁死，已经是仁至义尽。” 　　奇怪，他的心音并不安静，却断断续续，好似生了锈的机器，卡卡壳壳。这让游少女联想到了曾经七宝河之心的话。 　　游仙蓁歪头，勾起嘴角：“真的吗？” 　　“扬州和酆都的关系真的这么差吗？” 　　“我城3区明明救治过一批扬州的危重患者，而且，攻城打仗这回事儿，酆都来了，也被打败了，您家既是完美受害者，又最后力挽狂澜，名声非常完美啊。” 　　阳铁柱：“……” 　　他开始怀疑，刚才这厮的傻气是装傻了。 　　“知道的不少啊，小姑娘。”扬州城主说话时不时会流露出古气，慢慢悠悠的，很有这座城市的风格，游仙蓁咽咽口水：“我知道，作为给扬州城带来过伤害的城市，我……确实很没有资格来请求救援。” 　　“但是，退一步讲，我可以接受资源置换并提供扬州帮助。” 　　“帮助？”阳铁柱真的笑了起来，他转过头来，苍白的肤色仿佛笼罩着云雾，皮肤呈现出水淋淋的质感，像蛇样鳞片，他轻柔地、和缓的走了过来，墨绿色的树木长袍逶迤在身后，在地上铺开，一颗行将朽木的巨树在无声行走。 　　“你能提供什么？”他没有嘲讽。 　　【还有什么，能帮助现在的母城？】 　　游仙蓁一怔。 　　她准确抓住了刚才那句心音。 　　但她不知道，扬州方面对她的了解有多少，知不知道她是听心者这一茬。如果知道了……那所有听到的话听到的心，就有可能全是假的。 　　但，机会在眼前，不能不赌。 　　既然不知道敌方的底细，不清楚敌方有没有给自己打标签，那么，不如我先发制人，给自己打标签。 　　于是，游仙蓁，她不做人了。 　　“我是预言天赋者。”她语出惊人。 　　阳铁柱：“……” 　　被提前支开，潜伏在山门外的白夜喵要是听到这话，估计能吓得当场去世。 　　阳铁柱挑眉：“从没听说过，预言家族诞生在酆都。” 　　游仙蓁面不改色：“那是您就不出城，消息不灵通。” 　　阳铁柱冷漠：“那不妨预言一二试试。” 　　游仙蓁耍滑头：“我是短期预言天赋者，或者，说白一点，我是直觉天赋者，不能和新帝都白泽家族的人相比。” 　　阳铁柱嗤笑，轻蔑溢于言表：“小姑娘，不要用你狡诈虚伪的言辞，给你酆都骁勇之名蒙羞。” 　　游仙蓁平静地笑了笑，掌心却充满汗水，她心跳如擂鼓，默念一句，就是你了，愿我的预感助我百发百中！ 　　“我向来以为母城增光为此生目标。” 　　“预言？如果您想要，那我一定有。” 　　“我说，扬州危在旦夕，我说，扬州的时间轮回将成你城的最大祸患。” 　　“而您，已然是城市之心沉疴的受害者，近乎无可挽救。” 　　她一字一句说着，额头渗满冷汗。 　　下巨赌是为了什么？为了博得生机，哪怕也就二三成把握。 　　七宝河之心的话，言犹在耳。 　　扬州永生人的人肉苔藓之征，活人“树石化”是城市发展避不开的噩梦。 　　而这个阳铁柱城主，从一开始，就给了游仙蓁异常的预感。 　　他身居城主高位，却思维语言迟缓，言语间反驳的能力甚至比不上茅斯之心那个被疾病折磨到千疮百孔的家伙。 　　将肉身藏在树林中的做法，也很惹人生疑，此处是议事厅，不说严肃板正吧，你连个座位都没有，一屋子花花草草，就有点说不过去，在联想到七宝河的话，游仙蓁合理怀疑，树林只是障眼法，为的是掩盖阳铁柱已经开始“树石化”的身体。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游仙蓁冒险下赌的关键。 　　阳铁柱断断续续连接不上、仿佛机器短路的心音。 　　健全的活人，如果到了这个德行，两种解释，第一，他有特异性防御，能抵抗心音检测，第二，他出问题了。 　　还有，他刚才那句完整的心音，是面向外城的求救。 　　如此一想，游仙蓁再想到沿途路过的美丽树木，有些不寒而栗。 　　完全不知道扬州城的“树石症”到了什么程度，城民知道吗？城主府是宣传还是压制呢？这对于城市的发展，到底是毁灭还是重生呢？ 　　阳铁柱自然不会知道游仙蓁一闪眼的功夫，脑子里过了这么多，他只觉得，乍听一句真话，五脏六腑都要疼痛地蜷缩起来。 　　仿佛巨浪在大海上掀起，聚成数百米的海啸。 　　游仙蓁头一次听到一个人的内心，能发出如此刺耳可怕的惨叫！ 　　像一万头羊驼或者土拨鼠嘶声尖叫！ 　　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 　　她猜对了！ 　　游仙蓁吓得五官都扭了：“……”奈斯，我家直觉果然专治各种不服！只要我信他，他从不背叛我嘤嘤嘤！ 　　她又惊又喜，只想喊一句：仙师，您别喊了！ 　　阳铁柱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纵然现在承受树石症侵蚀，也依然是装的面色一派平静：“哪儿来的话。” 　　“什么祸患，什么危在旦夕。” 　　“时间轮回是我扬州最大的福报。” 　　游仙蓁揉揉耳朵，“麻烦您正面回答一下吧。” 　　“信不信我是预言天赋者。” 　　“我只有一句话要讲，抱残守缺，没出路的。” 　　“千年的城市，千年的世间轮回，也带来了千年的积威，但是，荣耀不是能长寿的东西，人要学会顺应变化，与时俱进，走出一条改造之路，来应战挑战与机遇并存的宇宙海。” 　　阳铁柱深深望着她，心音开始卡卡壳壳转动起来。 　　游仙蓁心中叹气：“阳仙师，不会要等到您自己也变成一棵树，再来想办法，寻求破解之道吧。” 　　真是想也想不到。 　　树石症渗透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不生不死的样子，算什么？ 　　昆仑掌管的宇宙海福报泽被不到，酆都执掌的死亡之门也不会为尸僵们打开。 　　如果不管这事，任由放纵，甚至掩耳盗铃，扬州最后，也许会沦为生死大义都不愿光临的“遗失之城”。 　　游仙蓁越想越伤心，同为华夏文明圈，她对所有的东方城市都有感情。 　　哪怕隔着一层酆都血战之仇。 　　她也从没想过灭亡这座辉煌扬州。 第78章 反客为主的嘴遁 　　扬州城主府外, 树林间。 　　宋野子和白夜喵焦急地等待着。 　　“怎么还不出来？快一个小时了。”白夜喵第一次参见渗透行动, 着急的不动。 　　宋野子也着急，巨浪队本身承担的是暗中渗透任务，正面硬上“城主府”已经很逾越了, 但是白夜喵这样说，宋野子更不高兴。 　　大敌当前不能镇定的, 只会慌乱失措的，都该泡粪坑好好修理。 　　“是啊，二十分钟内，如果再不出来, 我就把你绑了，送给扬州城主府, 说新帝都都派来探子堵家门口了, 如此不信任，你扬州还不投靠我们酆都？”宋野子冷漠道。 　　白夜喵浑身发炸：“……你！” 　　“我怎样？”没有游仙蓁拦着，宋野子对待外人凌然如冰雪的态度暴露无遗, “你知道我当时怎么说服队长让你加入的吗？” 　　“多一个挡死的肉盾。” 　　白夜喵浑身发冷：“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为什么？笑话。 　　宋野子猛地声音拔高：“因为你害我的队长没了一只手！”话落，她深吸一口气, “她本人不计较并不代表我不计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没见过她原来的样子, 那么意气风发、锐不可当。”那天晚上在医院，我第一次见她哭。 　　“如果这次扬州之行没有一个好的结果，白夜喵, 你等着。”宋野子语气温柔，内容阴森。“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朋友，和她关系这么近。 　　她眼见过她鲜衣怒马、嚣张盛艳无可挡的样子，所以，她不能接受最好的朋友有可能因为断手，而错失的未来。 　　白夜喵张张嘴，没法辩解什么。 　　但面对如此凛然的威胁，他攻城经验少得可怜，此刻忍不住浑身发抖，声音软软的：“我……很抱歉。” 　　宋野子嗤笑，转过眼接着监视城主府：“道歉有用的话，还攻城干什么？” 　　城主府里到底进展如何呢？ 　　从阳铁柱被游仙蓁戳中痛处，心海发出土拨鼠惨叫，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面上平静无错，和游仙蓁淡淡谈天，连喊她不用跪着站起来都没有。 　　单膝跪下的游仙蓁：“……”大哥，半个小时了，换个腿行吗？ 　　阳铁柱又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喊道：“起来吧。” 　　游仙蓁一瘸一拐站起来：“多谢仙师。” 　　又是一阵拉呱。 　　游仙蓁越聊越开心。阳铁柱虽然古井无波，却开始出现了心声的躁动。 　　【这小姑娘还挺沉得住气。】 　　【她竟还不问铁锤的事情】 　　【……再者，游仙子还陷落在扬州境内的】 　　【还不问？果真青年英才，稳如千斤顶】 　　【……快半个时辰了，还不问？！她是来蹭茶水瓜果的吗？】 　　游仙蓁被逗笑了。 　　得了树石症的人，都这么可爱吗？ 　　阳铁柱有些纳闷地看着她，他缓缓走过来，步子迟滞，带着木头香气，还是没忍住自己起了头：“你来时，言称要求助我三弟铁锤。” 　　“正是。”游仙蓁眼睛一亮。 　　“还说可以资源置换？” 　　“只要我拿的出。” 　　“好，我可以代替我三弟答应。”阳铁柱冷淡说，皮肤在微光中泛着鳞片样的白光，神威无上，【只可惜，他现在不能言不能走，唉】 　　游仙蓁：“？？？” 　　“但是，我要求你预言出，扬州危机的解决办法。”阳铁柱猛然施加威压，游仙蓁一下子渗出冷汗，她笑了笑，像个滚刀肉： 　　“仙师，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一来，到现在，您都没正面承认过我刚做出的预言，也像个龟壳子一样，一句内情不肯讲。不知道危机详情，我预测个屁。” 　　“二来，是不是扬州多年闭锁消息太过于匮乏，让您对预言天赋丝毫不知晓？”游仙蓁气势猛地涨了起来，她目光紧紧锁住阳铁柱： 　　“谁和你说过，预言是随叫随到的？” 　　“谁和你说过，预言是拿来解困的？一棍子下去，一百个预言九十九个都是带来危机的！” 　　“最后，您哪儿来的颜面，自己城的危机自己不想办法解决，反倒想着依赖外力？不丢人吗？多年荣耀的扬州之心，人杰地灵，养出来的人就是这样软骨头站不直的？” 　　游仙蓁忍了半小时的气，一口气吐完，表示真是爽快。 　　“你……” 　　阳铁柱一时没反应过来，多少年了，扬州城中都是老人儿，大家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他多少年没见过真正二十岁的年轻人那种不可匹敌的朝气和小贱嘴了。 　　“你粗鄙！放肆！” 　　“是啊，我粗鄙不学无术，我放肆对城主不敬。” 　　游仙蓁洒脱脱，摊手：“但是，我仁至义尽啊，刚才的预言也没收钱，对不？” 　　“接手的活吧，一看您开的价我给不起，那就不接吗，咋，您看我像为一条断手要死要活的杂种吗？” 　　阳铁柱瞪着她：“……” 　　“您可能现在收疾病困扰，思维不是很灵敏，”游仙蓁委婉地骂他蠢，“我来给您掰扯掰扯。” 　　“现在的主动权在谁手里？” 　　“如果刚才的预言您没信，您没提那个条件，那自然在您手里。” 　　“可是您开了条件。” 　　“主动权就在我手里了，在我们酆都手里了。” 　　“希望您搞清楚，此刻虽然我人在扬州城主府，可是，谈判的情势，是我方占优。” 　　“这一点，您应该有个清醒的认识。” 　　游仙蓁客客气气说，字字如针，充分发挥多年嘴遁经验。 　　阳铁柱恍然，真是树石症久了，这么刺激的话，他竟然没被气死。 　　“你不是刚说，没有预言可解吗？”他轻声说。 　　游仙蓁要翻眼睛了。 　　扬州好好一座城，就要烂在你们这些瞎自傲光摆谱的老不死手里！ 　　“刚还说您不好好想办法自救！” 　　“城主府、三大宗为什么一直梗着脖子？为什么不考虑重新炼化扬州之心？” 　　“你们的症结是啥自己应该知道，和城市之心脱不开关系吧。” 　　阳铁柱眉毛一挑：“你竟是帮着新帝都做说客的？扬州之心，不容挑衅。” 　　游仙蓁要秃头了：“谁稀罕挑衅你们啦，我又不想做老不死？” 　　“仙师，您不会不知道吧，城市之心的症结不可逆转，除非打碎城市意志重新炼化，不然，怎么办呢？” 　　“不容挑衅？是你们放不下骄傲吧。”重新炼化后的扬州之心，无论城市属性是什么，十有八、九，城中本该百八十年死去的灵魂们，估计会分分钟成飞灰了。 　　没有城市之心加持，血肉生命哪里对抗得过宇宙海的生死律。 　　那对扬州城来说，无异于伤筋动骨。 　　阳铁柱脸色如冰：“……” 　　五分钟后，游仙蓁被粗鲁地赶出了城主府，她站在府门口，满脸晦气，最后悻悻地的准备下山。 　　一棵嫩芽从密林中冒出头来，盯着她下山，歪歪头，又缩了回去。 　　35区，小太阳孤儿院。 　　流三国猛地睁开眼睛，“队长！” 　　锅台边，游仙子正哼着歌穿着碎花围裙做煎蛋，“干嘛？” 　　“我留在城主府的小绿，看到了同胞！” 　　“有酆都人进出扬州城主府了！”流三国副队长有些激动。 　　游仙子一口下去，半个煎蛋就没了：“谁啊。” 　　流三国更激动了：“那人长得特别像你！” 　　“咱们队里原来还讨论过，说你要是生女崽了，估计就那样儿！” 　　游仙子一顿，煎蛋掉回锅里，猛地转头瞪大眼睛： 　　“卧槽！那是我妹！” 　　“麻蛋！蓁子来了啊！” 第79章 面见阳铁锤 　　一听说是妹子来了，游仙子再次开始无脑暴走, 流三国边给崽们叠衣服边看着自家队长在屋子里疯狂转圈圈。 　　“哎呀, 哎呀！我妹来找我了！” 　　“崽有出息了崽有出息了！” 　　“扬州城这种虎穴龙潭, 她也能来了！”游仙子小哥哥握拳, 深呼吸, 热泪盈眶。 　　流三国咧咧嘴，还是觉得艰难地附和队长：“是, 确实能耐了，城主府也能毫发无损地退出来。” 　　游仙子眼神一凝，猛扑上来, “三国, 你说, 蓁子最近过的好吗？” 　　流三国：“……”我咋知道这？ 　　“看着还行吧, 面色红润，被城主府轰出来还有力气回喷两句。” 　　“瘦了吗？”游霸霸殷殷切切问。 　　“没有。”流三国木着脸回答，但是，他猛然想起来游仙蓁有些空荡的袖管, 小绿检察到的时间太短,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再看看游队长这高兴地要原地起飞模样, 流三国想了想, 还是先不说比较好。 　　游仙子又坐下，将刚才掉进煎锅里的鸡蛋仔捞起来，接着吃, 碎花围裙围在身上，可爱死了：“蓁子去城主府干什么？” 　　“她来扬州，要么是阻击揍我们的人，要么是帮我们外逃。” 　　“直面城主府，很危险啊。” 　　流三国眼馋地看着鸡蛋仔，“您说呢？您是哥哥都猜不透妹妹的逻辑，我一个外人能看出来什么？” 　　“队长，你别吃了，都有小肚子了。”给我分点。 　　游仙子：“……” 　　他眉头一竖，义正言辞反驳，深呼吸挺胸收腹：“什么小肚子！放屁！” 　　“我这叫青春期肌肉少！” 　　“你等着，一周，我就给你把十六块腹肌练出来！” 　　流三国裂开了。 　　16块腹肌，认真的吗？ 　　城主府外，巨浪队三人很快集合，宋野子拉着游仙蓁上下左右看，确认没受伤才松口气，“怎么样，撕逼有进展吗？” 　　游仙蓁挠挠头，神情有些疲惫：“能有啥进展，被阳城主怼了一堆呗，唉，火力全开嘴炮真是累。” 　　“不过，阳城主的心音确实是宝藏。” 　　“你们绝对不敢相信，我都听到了什么。” 　　宋野子、白夜喵伸长脖子：“啥？” 　　游仙蓁坐在石头上，揉太阳穴，叹气说：“扬州之心的后遗症，树石症，连最高层都已经腐蚀了！” 　　“——是的，没错，阳铁柱城主高度疑似树石症患者。” 　　“我俩撕逼期间，他的言谈举止、思维灵敏程度，特别是，心理活动的连贯程度，都很异常。” 　　“我试探了他一下，他的反应很强烈。” 　　“狗子被踩中尾巴那种强烈？”宋野子撇嘴。 　　游仙蓁尴尬了：“……” 　　“野子，还不至于这么说。” 　　宋野子耸肩：“好吧，那现在我们有了一个舆论武器，扬州现任城主疑似树石症患者，如果狙击任务过程中，需要搅动舆论，我们就把这个消息丢出去。” 　　“任由群情激奋——” 　　“——然后我们再去做搅屎棍？”游仙蓁笑起来，两个死党互相对视，同时击掌： 　　“默契！” 　　白夜喵冷汗直流：“舆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宋野子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在游仙蓁面前，她不会拆台。 　　游仙蓁沉思片刻，还是准备交个底：“是这样的，喵，我目前想的办法里，有一条，是利用揭发树石症扩散恶劣舆论，引发全城舆情海啸之后，逼迫扬州城和酆都做出交换。” 　　“这方法很适合在现在气氛封闭的扬州城内展开，但也比较损。” 　　“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夜喵被她平淡而无耻的语气震惊了：“你……” 　　“我也不太想打碎在你心中的光辉形象，”游仙蓁有些困扰地笑笑，“但是吧，舆论战确实是成本最小的方法。” 　　“我的作战策略能力也就算还行，我最强的，其实就是嘴遁了。” 　　“而且，公之于众是能根除扬州之心冗疾的办法。” 　　白夜喵没说话。 　　宋野子：“你的作战策略，只是还行？够了啊，装癖遭雷劈。” 　　“我还挺高兴的，这次你没有过度的慈悲心。” 　　“说吧，接下来去哪儿？” 　　游仙蓁掏出包裹里的情报纸，查看一番，一不小心将蝙蝠标本带了出来，落进潮湿的土层中，沾了灰，一瞬间，这样子让游仙蓁想起了什么，但她没抓住。 　　“怎么了？”宋野子接过情报纸，看了一遍，“这上面没有三把手阳铁锤的地址啊。” 　　游仙蓁张张嘴：“地上这个标本，好像让我想起了什么，就这个混着水和土的样子。” 　　“我预感不是很好，但是……又没抓住？” 　　“害，算了，先搞正事。” 　　“我刚从阳城主的心音里听到了阳铁锤的居所，而且，还听到了，很奇怪的一些说法，我想去验证一番。” 　　“看情报纸就是想确认，我们酆都的残部被捕之前，有没有经过阳铁锤居所附近，如果有，这波刺探，说不准还能挖出我哥的消息。” 　　我就知道。 　　宋野子摇头叹气：“和你做队友我真积德啊，上刀山下火海的。” 　　“行吧行吧，走一波。” 　　城主府并非单独一座府邸，而是群山环绕，也是扬州城知名旅游景点，每十年新帝都来视察一次时，最后一站都要来城主府山脉旅游一波。 　　阳铁锤现在就住在第三峰，秀雅的小山。 　　三只崽爬的要死要活的，终于在天黑前登上了山顶。一路畅通无阻，很奇怪，连个最基础的人员防御都没有 　　入夜了，府里也不见点灯，黑黢黢的，偶尔还有乌鸦叫。 　　“完全没人吗？” 　　“有，心音监测是能听到的，府里其实有小一百号人。” 　　“那……怎么一片死寂？” 　　“睡得早？” 　　“开玩笑，其他峰都灯火通明呢。” 　　“等等，我虽然听到有心音监测，但其实，府里许多人的心声，咋说呢，很像阳铁柱城主……唉，希望我的猜测不是真的。” 　　翻进院墙，古色古香的江南园林在夜色中朦朦胧胧，美得让人心疼，巨浪队也没心情看，一路跟着队长的心音，有效躲避巡逻，很快摸进了主宅。 　　“靠，这防守可真他妈疏忽。”宋野子撇嘴，倒挂在主宅飞檐外头。 　　“嘘。”游仙蓁一个倒翻，腰力惊人，落在地上，猫在门上往里看。 　　白夜喵身手不行，想学着另外两个倒挂，一不小心手滑脱了，整个人扑通掉下来，游仙蓁赶紧过来接，一下子抱住他，吨吨吨地腰痛。 　　白夜喵刷的脸通红：“对不起队长！” 　　游仙蓁龇牙咧嘴：“你先下来，哎呦，我腰疼。” 　　“兄弟，下次多练练引体向上吧，臂力不行就别挑战自己啦。” 　　白夜喵脸红的滴血，默默自己下来，缩成一团。 　　宋野子差点没笑死。 　　游仙蓁贴在门上，听了半天，屋里没有声音，她又听了半天心音，更奇怪了。 　　是有人的啊。 　　也不是睡着了啊。 　　啥情况啊，这么久都不动的。 　　她掏出刀，楔进门缝里，竟然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游仙蓁：“……” 　　卧槽！么子鬼！阳铁锤好歹也是个副城主吧，安保这么松懈的吗？ 　　她预感不上不下，权衡三秒，游仙蓁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游仙蓁！”宋野子一个没喊住，人就进去了。 　　屋里一片漆黑，模模糊糊有个轮廓浮现在黑暗中。 　　游仙蓁视力很不错，她神情复杂地盯着黑暗，安静地呼吸着。 　　房间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但有两个心音。 　　【你……是……谁？】 　　游仙蓁有些悲哀，她没有选择点亮屋里的烛火，而是直接打开了酆都特产大手电，粗大的光柱笔直射入房间，白光中，粗糙干涸的树皮泛着棕绿色，整个房间密密匝匝挤满了树叶，团团如簇，带着一股怪味，像是老人腐朽衰败的呼吸； 　　细看，你能在树叶深处，发现两个像人手一样的绿色肉状物体，它们僵硬地伸着，仿佛想挥手冲出房间—— 　　再往后看，是已经化成树干的躯体，和被爬满潮湿苔藓的人脸。 　　眼皮子困难地睁着，看不见里面的瞳孔，阳铁锤的整张脸，已经被浓密的绿色淹没，鼻子里伸出来的都不是鼻毛，而是绒绒的嫩草。 　　扬州城本届副城主，纯阳宗阳铁锤，近乎彻底树石化了。 　　游仙蓁用了很大力气，才没吓得把手电扔出去。她屏住呼吸，恭敬地单膝跪下，脱下左臂衣袖： 　　“晚辈酆都游仙蓁。” 　　“特来拜见嫁接天赋者阳铁锤。” 　　“恳请能得到您的救助。” 第80章 从前有一只左手 　　“酆都游仙蓁求见。” 　　游仙蓁心潮澎湃, 她说不清自己的想法，踌躇激动又悲哀，抬起头, 面对着已经化身绿树的阳铁锤, 她愈发惊惧和敬畏宇宙海的神威。 　　话音落，三个呼吸后，阳铁锤晃了晃树叶, 他的眼皮细微的颤抖起来，似乎想要回应游仙蓁的问好。 　　最后, 他黑色充满血丝的眼珠, 落在游仙蓁的断臂上。 　　【你是……为医治而来？】 　　他的心音如此问。 　　游仙蓁垂下眼眸, 铿锵有力地回答：“是！我为求断臂重生而来。” 　　说完，她将包裹打开, 露出里面被毒血烧的焦黑的残手。 　　拉瓦青青的毒血效力拔群，左手离体的一刻, 当即燃起烈火，小臂被烧成了焦炭，连防腐都不用做了，撒点盐, 可以直接开啃。 　　阳铁锤没有应声, 游仙蓁担忧地望着他。 　　树石症患者，心音的中断就意味着彻底“死亡”，这个人，这个活人, 将会彻底化作山石绿树，彻底地失去人类作为灵长类之首的独特能力，思考。 　　人因为思想而知晓存在，因为思想而理解活着。 　　没有思想，就是社会性死亡。 　　但树石症并非急骤爆发，有一个病程，游仙蓁在担心，阳铁锤这种断断续续接不上的心音，到底维持了多久，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彻底中断。 　　看看这宅院，这小山，无处不透着破败萧索。她不认为纯阳宗真的会不管阳铁锤，好歹也是曾经为扬州城闯出赫赫威名的强者，镇守一方城池，再无外敌敢来。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他们曾经尝试过努力，但无济于事，后期扬州城潜在的树石症患者数量变多，让他们无暇自顾，阳铁锤才被“闲置”下来。 　　树叶又摇晃起来，【你能听见我的……想法？】此刻，因为思想的连贯性思考，阳铁锤的心音似乎连贯了些许。 　　游仙蓁低下头，避而不答。 　　她并不愿意暴露天赋，但现在和阳铁锤交谈只能如此，那就……能不说就不说。 　　“铁锤仙师，我刚已经拜访了城主大人。” 　　“用一个预言为交换，换得了城主答应的救助。”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 　　游仙蓁不打算客气，她直接偷梁换柱，将城主的意愿摁在了阳铁锤身上。 　　又是几分钟安静。 　　大树开始发出异常含混的声音，嘶哑粗糙，像是纱布摩擦毛玻璃：“城主……答应了？” 　　游仙蓁有些讶异地望着他。 　　能说话？ 　　“您可以找阳城主求证。”她淡淡回答。 　　阳铁锤沉默了很久，又说出一句：“什么……预言？” 　　游仙蓁：“……” 　　她站起来，拍拍膝盖的土，用一种包含尊敬和悲哀的目光注视着副城主：“预言很简单，我说，扬州将成也扬州之心，败也扬州之心。” 　　“宇宙海间，从没有白得实惠的买卖。” 　　“时间轮回交换的，就是不死不生的结局。” 　　“享受了数倍宇宙海的时光，这份礼物，早就在最开始时，被标好了价格。” 　　而现在，该是还债的时候了。 　　随后，她听见阳铁锤的心海中发出一声长长、长长的叹息，沉重而痛苦。 　　嫁接天赋者阳铁锤，乐善好施，在宇宙海间的风评，他是纯阳宗三宗主间最好的。 　　各城风流人物何止万万，扬州潇洒独美，拥有着漫长的寿命，落在一个单独英雄人物身上，能够创生的壮美事迹也就格外的多。 　　百多年前，扬州还不是分区之时，虽然人口流动不多，却总能听到阳铁锤的名字，他有着起死回生的天赋，是天生的医者，光辉博泽数城。 　　这种人，如果在老华夏的古代，是值得修建生祠的。 　　当年受过他救助的人，可曾想得到，仙师阳铁锤落得如此下场？ 　　“拿刀来。”阳铁锤简短地说，游仙蓁依言照做，掏出短刀递上来。 　　大树仔细地审视着游仙蓁，没有说话，绿叶开始有隐约的水迹渗出，宛如温热的眼泪。 　　【年轻人，我不知你说话的真假，也不想计较】 　　【医者仁心，你既然求到了我眼前来……我便不会不管】 　　【血肉有时尽，你日后定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这是一位医师的忠告】 　　【不求你……报答】 　　【只希望未来，如果扬州有难，分崩离析，你不必赴汤蹈火，只求你……能稍微照拂一下我落难的同胞们】 　　【这是我深爱的母城，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爱恨善恶都是她教会我的，……有这样的结局，我不怨她，我只想救她】 　　游仙蓁眼睛有些湿润了。 　　她也是深爱酆都的，对阳铁锤的情感，无法不共情。 　　但她没有正面回答，“仙师，刀取来了，现在我该怎么做？” 　　宋野子和白夜喵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屋里也没大动静。 　　白夜喵欲言又止，看了看宋野子。 　　宋野子表情一看就满脸火气，她脾气爆，最后啧一声，直接推开了门。 　　屋里一团漆黑，一棵树暴露在夜色中，动也不动，游仙蓁蹲在地上，一手提着刀，刀刃上还有些血迹，而她面前，活蹦乱跳着“一块肉”。 　　这块肉黑不溜秋，活泼的像条泥鳅。 　　宋野子：“……” 　　她细看，吓得差点咬住舌头：“卧槽，游仙蓁，你左手成精了！” 　　没错，这块乱跳的黑肉正是游仙蓁的残肢。 　　游仙蓁戳戳它，它猛地站起来，将主人的右手“啪”一声打开，又开始乱蹦，游少女叹口气，发愁得很： 　　“你们来了。” 　　“它不止成精了，它还掉皮你知道吗？” 　　“喏。”她右手一指，断手焦黑的表皮露出了道道裂纹，细看，能看出里面雪白的皮肉。 　　宋野子背后发凉：“……” 　　“真跟烤肉烤糊了似的，还能剥皮。” 　　“咋整的？是让你来接断手，不是让你带个妖怪回去啊。” 　　游仙蓁嗷呜一生，捂住脸，“刚才铁锤仙师让我取了他的鲜血，涂上断手，然后！就这样了！” 　　“我还没接手呢！” 　　宋野子、白夜喵齐齐一震，再望向阳.树.铁锤的目光就带上了不可思议和畏惧。 　　嫁接天赋竟恐怖如斯！ 　　能一秒钟焕活死去的肢体！ 　　白夜演了咽口水，越发觉得，当年新帝都能吃下扬州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这，这左手不是成了麒麟臂了？” 　　游仙蓁抓头发：“我读书少，麒麟臂是啥？” 　　白夜喵卡壳：“就，新帝都之前发掘过一些地球遗址，有本叫风云的武侠里提到过麒麟臂，不听主人使唤，会乱动……” 　　游仙蓁：“……” 　　她转头望向阳铁锤，“仙师，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接下来，我只需要，物理组装断手是吗？” 　　宋野子被雷的一晃。 　　神他妈物理组装。 　　大树晃了晃枝叶，表示赞同。 　　游仙蓁：我靠，牛逼，嫁接天赋者真是能上天了。 　　真是夺天地造化的天赋者。 　　她啧一声，既然做了就要相信人家，随即解开衣袖，露出白皙的皮肤，解下断手上的冰套，掏出另一把刀，轻巧精细地将断臂处还萎缩着的伤口，重新刮开，断裂的血管筋脉齐刷刷露出来，鲜血涌流，游仙蓁脸色苍白满头冷汗，也不见她右手发抖。 　　“你——”宋野子紧张地看着。 　　随后，游仙蓁将之前短刀上阳铁锤的鲜血，尽数抹在左臂上，咬牙一把抓住活蹦乱跳的左手，按着切口形状，摁了上去。 　　剧痛席卷神经。 　　游仙蓁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因为宋野子和白夜喵看着她脸色都白了。 　　一瞬间，左手焦黑的外皮悉数崩裂，露出苍白的皮肤，游仙蓁清晰地感觉到，已经萎缩枯竭的血管重新接通的感觉，古怪的感觉，仿佛疼痛的新生。 　　她开始用右手一片片地将左手的黑色碎片拔掉，细密的血痕露出来，很快被阳铁锤的血液覆盖，转变成柔嫩的皮肤。 　　重生，是如此的充满希望和恐怖。 　　十分钟后—— 　　游仙蓁试着伸了伸手，左手很灵活地握成拳头。 　　宋野子和白夜喵脸色惊喜：“成功了！” 　　游仙蓁也脸色一喜，刚打算说话，忽然左手扬起来，给了她一耳光，啪一声，打的她一愣。 　　宋野子、白夜喵：“……” 　　两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我怎么觉得，”游仙蓁右手摸摸左手，脸色古怪：“它不是很高兴，我刚才把焦黑皮给拔了。” 　　卧槽，左手真成精了不成？！ 第81章 祖师爷显灵了 　　直到巨浪队再走出阳铁锤的府邸, 宋野子和白夜喵看游仙蓁的眼神还是有些畏惧和瑟缩, 游仙蓁自己惊喜地摸着左手，这会儿它倒是消停了，被右手踏踏实实的摸着。 　　原来, 右手摸左手，真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你这，左手不会有思想了吧？”宋野子皱眉问。 　　要真是有思想了, 事情瞬间变复杂。 　　思想是谁的？游仙蓁能控制吗？ 　　两个意识能够彼此互相知道吗？知道的话, 游仙蓁了解的信息, 左手也知道？ 　　万一是个“投敌”意识呢？ 　　万一是阳铁锤的意志呢？ 　　幸好，游仙蓁摇了摇头：“不是。” 　　“它有点像动物，反射弧很直，也没有什么思想。” 　　“放心, 我是社会主义狂战士，我的身上，不会出现一个身体两个灵魂的事儿。” 　　完整的左手看起来白皙美丽, 宋野子担忧地看了一眼，“好吧, 富贵险中求，能断手重生已经很不错了。” 　　“你个人来讲, 确实应该好好感谢阳铁锤仙师。” 　　此时, 值夜的管家提着灯走来，将三人引出府。 　　巨浪队长代表全队感谢：“非常感谢前辈们的照顾，冒昧打扰了, 实在抱歉。” 　　管家表情平淡，细看，他的树石症症状虽然没得阳铁锤严重，却也出现了半边脸石头色样变，“客气了。” 　　“远来就是客，家主向来以医者自居，之前身体无恙时，宇宙海来求的客人，他来者不拒。” 　　酆都崽们被震了一下。 　　“阳仙师高义。” 　　管家勉强牵起嘴角，半边脸变成了石头让他的笑容干枯而痛苦：“高义有什么用？救了那么多人，没一个能回头来救家主。” 　　“行了，你们走吧，我这样子不能见城民，就不送了。” 　　说罢，微微低头，随后转身回府。 　　嘎吱一声，副城主府关门，偌大府内又陷入一片漆黑。 　　仨人在外面站了一会。 　　“什么感觉？” 　　“可怜，是真的可怜，好歹是副城主啊。” 　　“是啊，这都是给城市做过巨大贡献的人啊，活的这么凄凉，因为树石症严重，连城民的面也不敢见。” 　　“见了怎么说？能死人都几乎能重生的阳铁锤，自己快病死了？而且变成树石这种怪病？不会引起恐慌吗？最后如果真的追查到扬州之心，你让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情何以堪？”宋野子说话一如既往的犀利，跟游仙蓁混久了，看事情也比以前长远。 　　如果扬州之心的属性有强大后遗症这件事暴露，毫无疑问，城内会爆发巨大危机，舆论恐慌，医疗挤兑，社会秩序崩溃，进而，宇宙海扬州威名遭遇重创，之前百多年接洽的贸易、人才训练等等生意，估计都要黄，整座城会彻底陷入暴、乱。 　　“唉，”游仙蓁给左手带上手套，“这叫啥，骄傲害人啊。” 　　“刚才阳铁锤仙师还心音嘱托我，希望我能在扬州落败之时，稍微照拂一下他的同胞。” 　　“我看得出他很无助，但我觉得他求错了人。” 　　“是啊。”宋野子不冷不热的说，“这事儿应该去求新帝都吧，你说是吗白夜喵。” 　　“好歹是主家呢。” 　　白夜喵猛然被cue：“……” 　　他眨眨眼，默默闭嘴。 　　游仙蓁摇头：“好了野子，虽然酆都和扬州有血战之仇，但我城攻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也不会拿胜败推算功过殃及个人。” 　　“我没答应阳铁锤仙师是因为，我觉得我能力不够，答应了，就白给他希望。” 　　“不过树石症要重视起来，走吧，我们得去调查一番，好回复苏盐审判长。” 　　宋野子、白夜喵：“调查什么？” 　　游仙蓁吸口气，打开扬州地图：“目前看，普通城民是不太清楚树石症的。” 　　“但这个后遗症肯定已经开始潜在爆发了，我们要找的，就是本城人的火葬场、殡仪馆或者停尸房，看看死亡记录。现在城主府三大宗门封口树石症，必然民间统计死亡原因时，会有些‘疑似怪病’。” 　　“我们要找出这个数据，才估算扬州城究竟病重到了什么程度。” 　　白夜喵小声说：“但，扬州现在的时间轴是华夏的明末清初，队长，你刚说的场所，什么停尸房的，都没有。” 　　游仙蓁一愣：“……” 　　“啥？那现在停放尸身的地方叫啥？” 　　游仙蓁虽然宏观华夏史学的很不错，缕时间轴推导逻辑一拿一个准，但是她细节上不全面，毕竟不是史学世家的娃。 　　但白夜喵不同了，预言家族要求了每个族人，都要成为行走的百科全书，他的知识储量，和百科天赋的蓝淳相比，也不会逊色很多——这可是他硬背的。 　　“义庄。” 　　“大型的，暂时停放尸身的地方。” 　　“一般是本地比较有名望的家族，处于做公益或者善事的目的，提供一块地方暂存，大家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是宗族社会的一种体现。”白夜喵低声说。 　　24区镇海义庄。 　　扬州城不是科技文明，城内的交通方式很雅致“古朴”，连当年撒加城的菜鸡速度地铁也没有，巨浪队三人腿儿着赶到最近的一个义庄时，已经大中午了。 　　天气不算炎热，但一路趟过来也是满身汗，义庄的环境天然自带大型“冷气系统”，往跟前一杵，凉气往骨头里渗。有个凉茶摊子在门口，也没啥生意，看的游仙蓁都想劝老叔，改卖热茶算了。 　　“好霸气的名字。”宋野子喝着茶看义庄牌匾，“镇海。”游仙蓁忙着看地图，“好像是个连锁义庄，我看各区都有。” 　　宋野子：“噗！” 　　“义庄还有连锁的？” 　　“有。”白夜喵百科技能点亮。“镇海义庄是三大宗的乐月门开设的，时间很久了。” 　　混进义庄一点都不难，凉茶老叔一闪眼的功夫，仨年轻客人就甩下钱，没影了。细看，厚实漆黑的义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进来，寒气铺面，冷的人打哆嗦，大堂摆着烛台祭品之类的，很普通，中央立着一尊人像，青衣带冠，不是神仙模样。 　　白夜喵吸吸鼻涕，“是宋慈吧。” 　　“仵作会拜的华夏祖师爷。” 　　游仙蓁将俩人抓过来，摁着给人像拜了拜，被冷的哆嗦：“慈哥，我们真没有对死者冒犯之意，单纯为了调查，见谅，见谅。” 　　后堂大的惊人，白布黑棺一眼望不到尽头，安静的掉根针都听得见。 　　三人乍一走进来，吓得汗毛齐齐发炸。 　　“这是我，第一次进殡仪馆，不对，义庄。” 　　“扬州城，亡者这么多……吗？” 　　“我们也不知道，是正常死亡，还是被树石症弄成了人肉苔藓啊。” 　　“天啊，要是人肉苔藓的话，咱们酆都就不能接收这些灵魂啊，那他们算什么？**成了石头，灵魂一辈子脱离不了？永永远远地看着？” 　　“……别说了，听着心酸。” 　　三人定计分开，在后堂寻找登记名册。 　　义庄结构简单，后面的白事街不知为何关门了，东西全都存放在后堂，游仙蓁没一会就找到名册了，一抽屉都是，翻开了，记着扬州历今年以来的24区镇海义庄的所有亡者名录。 　　“果然有记录收敛时死者的体貌特征。” 　　游仙蓁念着树石两个字，飞快的在纸页上找，零零星星，几乎每隔一页就能出现两三个疑似“病例”。 　　漂亮的小楷还能闻到墨香。 　　“病例”，这也太多了……吧，游仙蓁越看越心惊。 　　名册太大太厚，几十本，看完只觉得，要统计这些，得在义庄住几天了。 　　一个时辰了，一册还没看完。 　　游仙蓁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棺材休息。 　　阳铁锤的血液非同凡响，左手现在丝毫不感到疲惫，反倒特别勤快的帮右手按摩。 　　被左手安排了的游队长：“……” 　　“唉，累死了，我好想念母城的缄默人系统啊。” 　　“要看完这些，估计得在这儿住一周了。” 　　“哦不。”巨浪队长说完，其他两个顿时悲怆捂脸。 　　谁会想在义庄过夜？ 　　你是想玩鬼屋惊魂了吗？ 　　三人小声说着话，后堂安静，人声渐渐传到了大堂，宋慈雕像依然立在堂中，长明灯光芒闪烁，青烟缭绕。 　　忽然，人像的眼珠转动了起来，上下左右，最后滚去了后脑勺，只留下颗光/裸眼白。 　　“宋慈”活了。 　　…… 　　妈呀！仵作祖师爷显灵了！ 第82章 午夜惊魂 　　扬州35区, 小太阳孤儿院。 　　入夜了, 游仙子盘着腿儿坐在院子里，队里的小崽子们都睡下了，他这个奶爸才有时间出来散散心。扬州城的宇宙绕行轨迹一直不错, 观赏星海位置优越，可惜的是，近一年来, 扬州撞城青楼市, 大批的扬州攻城手如猛虎出闸般登陆新城, 鼓舞了城民士气之余，却也让扬州受到了极大的“大旋涡”能量影响。 　　今晚的星空并不晴朗，星辰朦胧，被一层“雾”挡住了视线。 　　从青楼市接壤之处开始, 一层雾蒙蒙的透明能量开始从大漩涡漫出，升腾入太空，渐渐覆盖了青楼市, 一周前，扬州最西边的分区也开始发出信息：透明能量入侵。 　　也不知这是大旋涡本身的能量, 还是第二波新城的奇特属性。 　　大门被推开，流三国风尘仆仆地回来, “我回来了, 队长。” 　　游仙子嗯一声，还是仰着头。 　　流三国偏头看他：“看什么呢？不怕掉鸟屎吗？” 　　游仙子懒洋洋说：“我在复盘收集来的记忆，看能不能整理出有用的。” 　　流三国：“有用的来了, 我今天出门采购，加大了小绿的投放范围，被我找到了咱妹妹的踪迹。” 　　游仙子平视他，暗紫色的眼睛流光熠熠：“咱妹妹是谁？” 　　流三国：“……”噫，妹控真可怕。 　　“行吧，你妹妹。” 　　“她离开城主府后，去找了阳铁锤。” 　　游仙子：“？？？” 　　他瞬间眯起眼睛：“阳铁锤是个医生，都烂成树了，蓁子去找医生干什么？” 　　“而且，阳铁锤什么性子咱们在外面混的谁不知道，圣母心烂好人，没那能力爱操那海了的心，和他见面做什么？” 　　流三国几乎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没想到，游仙子反应这么快。 　　他还没告诉游队，他妹可能手没了的事儿呢——好吧，现在有了。 　　“队长，我先给您告个罪。” 　　“之前我实话没说完，在城主府门口看见游仙蓁那一次，我看见，”流三国顿了顿，语言有些滞涩，“我看见她左手不见了。” 　　游仙子明显表情一停，像是没听清，“什么叫左手不见了？” 　　流三国心中咧嘴，完蛋了，妹控要爆发了，“像是断手了。”他马上补充：“但是从阳铁锤那儿出来，她手又接上了。” 　　“又有了又有了！您别急。”副队长急的赶紧找补。 　　一瞬安静。 　　游仙子站着没动，但是隔着老远，流三国一眼就看出来，队长眼睛猛地通红，旋即，以他为中心爆发出巨大的吸引力，流三国立刻觉得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不受控制了，开始自动回忆，昨天做了什么，一周前做了什么，一月前，一年前—— 　　记忆如生命力般从颅骨中被抽走，如悬崖瀑布，吓得流三国喊起来： 　　“队长！您别看了！” 　　“我这一年真没啥重要的！” 　　话音落，吸引力骤停，流三国满头冷汗。 　　记忆不受控制地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像将自己最**的秘密赤/裸地摊在阳光下，恐惧渗入骨髓。 　　游仙子闭上眼睛，深呼吸，压制想杀人的愤怒：“不好意思，三国。”流三国干笑，说不出什么，然后就看着游仙子往门口走：“队长您干什么去？” 　　“找我妹。”游仙子留下一句话，砰的关上门。 　　流三国：“……” 　　那明早的煎蛋我做？ 　　…… 　　好吧，我就知道告诉他是这种反应。 　　扬州24区镇海义庄。 　　深夜，义庄后堂点起了成片的长明灯，白惨惨的烛火并不温暖，这种光线度看毛笔字，费眼的很，游仙蓁没看一会就两眼流泪。宋野子分她一只眼药水，两死党熬夜苦战统计树石症人数，越统计越绝望。 　　白夜喵身体素质没她俩好，这会儿早就困得快睡着了。 　　游仙蓁见他这样，压低声音：“我来之前，真没想到，扬州到这种程度了。” 　　宋野子做眼保健操，“是啊，我这边的四本，有将近三成，三成，天啊。” 　　“我这边更高，”游仙蓁拍拍身旁的一摞，“三成五。” 　　“唉，百分之三十的老龄化基本上就能斩断城市前途的一半了，这可是树石化啊。” 　　两人齐齐摇头。 　　长冥烛摇摇晃晃，漆黑的后堂，两人偶尔休息，游仙蓁还找了个空棺，躺在里面看星星，爽得很。 　　丑时三刻，街上传来梆子响，大堂传来脚步声，游仙蓁猛地弹起来，合上名册抽替，将宋野子拉进棺材背后，飞起一脚将睡着的白夜喵踹进另一口棺材里，合上，自己也赶紧滚到后面。 　　忽然被下葬的白夜喵：“……” 　　深夜的扬州异常安静。 　　脚步声轻轻地，在大堂徘徊了一段时间，有细细索索地声音，像耗子在啃吃东西。 　　大半夜的，有人在义庄游荡，脚步声轻的不像活人。 　　游仙蓁宋野子对视一眼，俩人脸色都被吓白了，留下查资料，并不是真的想玩鬼屋惊魂啊。 　　【靠，你一个唯物主义者，怕这个？】 　　【老娘在看见这人的脸之前，会一直保持恐惧的好不，未知最可怕啊！】 　　【麻蛋，游仙蓁你说会不会是流浪者，来义庄吃祭品的？】 　　【有可能，但，也吃的时间太长了吧，我腿都蹲麻了】 　　细细索索的声音开始活动起来，似乎想往后堂走来。 　　游仙蓁吓得手脚冰凉，看旁边棺材有个缝，赶紧光速拉着宋野子跳了进去，两人慢慢安静地将棺材合上，不敢猛推，怕发出超大声音。 　　脚步声转到后堂来了，伴着卡擦咔嚓的吞咽声。 　　游仙蓁手掌出汗，棺材空间很大，她回头看看躺在里面原来的树石症患者，蹲着抱拳低头，默念，对不住兄弟。 　　出去了给您烧三十斤纸钱！ 　　隔着缝隙，俩姑娘看见，一个青色人影停在柜子前，似乎在审视刚才酆都人翻阅名册的痕迹，这人带着头冠，青衫飘飘，嘴里啃着祭品月饼，苍白的手在翻着东西。 　　游仙蓁看的毛骨悚然。 　　她这个角度，发现这厮没有影子。 　　挖槽！ 　　这世界上会有没影子的人吗？ 　　她猛然想起了撒加城时，被孟秦先拔掉影子的魔都人，简直惨不忍睹。 　　然后，她又看见了，青衫人吃的月饼掉渣粘到了下巴边，他伸出血红的舌头，舔掉了。 　　游仙蓁头皮炸开了：“！！！” 　　Woc！血红色的啊！ 　　而且！谁家舌头能舔着快到耳根的渣渣啊！ 　　她简直要感觉到浑身热血沸腾了，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心跳加速，一股血烈气油然而生，游仙蓁又气又悍，她猛地从裤子里掏出宝书，扯下一页，刺啦一声，回响在闷闷的棺材里。 　　宋野子：“……” 　　卧槽姐妹，你从哪个部分摸出来的书？ 　　游仙蓁手一伸，掏出打火机，一把推开棺材盖子！ 　　人影一僵。 　　游仙蓁一鼓作气，叉腰：“呔！妖怪！哪里跑！” 　　青衫人咬着月饼回过头来，带着面纱，露出两只不一样的眼睛，一只溃烂流着脓，眼球肿胀越要从眼眶掉下来，另一只却是漂亮的凤目，线条流畅，让人不禁联想，要是取掉面纱，得是多么美的一张脸。 　　游仙蓁一肚子暴言都被憋了回去，呛得差点咳嗽起来，“妈呀，宋慈，慈哥？” 　　啥？ 　　听到这话，宋野子也蹦了出来，瞪大眼睛看着“宋慈”：“不是吧，只是衣服一样啊，脸一看就不对。” 　　游仙蓁威胁地举着书页和打火机：“慈哥，这是马列主义教义，力破一切封建迷信，如果你靠近我，别怪我烧了它，砸你哦。” 　　青衫人接着嚼月饼，跟没听见似的，眼神浮现讥诮，似乎在说：我看你们这帮小玩意儿怎么弄。 　　游仙蓁一憋：“……” 　　这厮是男是女啊，男人装扮不假，但身形不壮实，眉目温柔，也没有喉结，风流俏丽。 　　而且，他怎么能吃献给亡者的祭品呢？ 　　这里是扬州城哎，修仙城，有仙人有愿力的地方，动祭品不怕遭雷劈哦。 　　除非，游仙蓁心中砸吧嘴，他是凌驾在所有扬州亡者之上的意志。 　　我运气真好。 　　“请问您是扬州之心吗？”她试探地问，疯狂盘算接下来怎么组织措辞。 　　青衫人笑起来，金切玉断，好听极了，让人精神一清。 　　随后，“他”点点头，娓娓走来，步态婀娜妖娆，衣衫摇摆间露出胯刀。 　　游仙蓁站在棺材里，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回去。 　　卧槽，这确实是男装扮相啊。 　　扬州之心到底是女扮男装还是女装大佬啊。 第83章 相见【修禁词】 　　24区镇海义庄。 　　游仙蓁扶着棺材边沿, 警惕地望着扬州之心, 手中紧握纸团准备一个不对就扔出去砸人。 　　青衫“宋慈”轻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小崽子炸起毛的样子很可爱。游仙蓁听着他的笑声一阵恍惚，真是个绝世美人, 全盛状态下，不用扬州之心做什么，至少他随便说两句话, 就会有心志不坚的人愿意为他出生入死。 　　“贸然闯入义庄, 非常抱歉。”游仙蓁咬着嘴唇, 拉着宋野子跳出来，又弯腰给棺材里的大兄弟把寿衣整理好。 　　看着化成石头的城民，扬州之心眼底泛起一丝波动。游仙蓁见此，故意问：“唉, 这位小哥哥看着还年轻呢，也不知是患了什么恶疾。” 　　【时间循环】轻声说：“扬州城没什么年轻人，他是老人。” 　　游仙蓁明知故问, 眨巴眼睛，开始下套：“是吗？可他看着还没我显老。” 　　扬州之心淡淡说：“你虚岁二十二不到, 灵魂的密度轻薄却亮丽，但他不是, 他的灵魂年轮层层深黑如墨——好了, 不要打马虎眼了，我看你们几个一天了，来义庄做什么。” 　　“没有啊。”游仙蓁装傻, “我们真就是普通的外城人，误入扬州，没地方住，就来义庄借宿一晚。” 　　扬州之心冷下目光：“是吗？我是城市意志，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来到我的陆地上，都做了什么吗？” 　　游仙蓁：“……” 　　哦原来他受的创伤没有损害到城市之心的基本能力。 　　社会主义美少女歪头，卖萌，“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小哥哥还是小姐姐？” 　　扬州之心甩甩袖子：“性别重要吗？迂腐的人类，如果不是为了繁殖，就根本不会有男女性别之分。” 　　游仙蓁丝毫不受影响：“那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 　　扬州之心弯弯眼睛，“你刚叫我宋慈，也可以。我很喜欢这个历史人物。” 　　孤勇坚持、敢于开拓的宋慈？ 　　这是扬州之心的自夸还是对自己的期许？ 　　游仙蓁：“慈哥好。” 　　扬州之心：“说，来做什么。” 　　游仙蓁坦然：“开始是为了求医，现在为了调查树石症。” 　　扬州之心眼芒刺人：“滚出我的城市。” 　　游仙蓁巍然不动：“我不，我还有亲人同胞陷落在城内，我不会走的。” 　　扬州之心吸口气，“酆都人，扬州不会过度为难。” 　　游仙蓁歪头：“您知道我是酆都人？” 　　扬州之心不答话。 　　安静片刻，宋野子看看言语拉锯的两人，心道队长真是好胆色，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认识她以来，数次硬怼城市之心，腿肚子都不带发抖的—— 　　估计，也就只是面怼【昆仑】的时候，宇宙海第一强城市之心，才会让游仙蓁真正地紧张吧。 　　游仙蓁：不，昆仑我才不紧张。 　　美少女吸口气，目光炯炯，“慈哥，你我心知肚明，刚才我们翻死亡名册，你也看了，你觉得我们在找什么？” 　　“您是伟大的城市之心，铸就了扬州城的不朽奇迹，但英雄不是永远不弯腰的，承认自己的软肋，改正错误，不是更好吗？” 　　扬州之心脸色淡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手掌却不自觉地攥紧了。 　　游仙蓁：“……” 　　好嘛，给台阶你不下，那就别怪我打你脸了。 　　“好，您不愿意说，我来说。” 　　“扬州本城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猛地将统计好的册子掏出来，抖开，白纸纷飞映的人眼花，喝问道“——本城近十多年来的怪病，其实是扬州之心【时间轮回】的后遗症？” 　　白纸上的一个个人名如浪花般闪过。 　　那是曾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也许曾经很深切地靠近过城市之心，也许跪倒仔神像面前，向这座城市献上过生命和忠诚。 　　什么最杀人？当亡者离去后，记忆最杀人。 　　不幸的是，扬州之心记性好的很，他相忘都忘不掉。 　　这一切像尖刀，狠狠刺穿了他和善妥帖的表情，拔了龙的逆鳞，让他骤然变了声线，粗粝勃然：“放肆！” 　　“扬州人的声名，不如你如此挑衅！” 　　大城的城市之心果然非同凡响，游仙蓁被能量冲击的脸色发白，她咬住舌尖，坚决不后退一步： 　　“我挑衅什么了？挑衅污蔑扬州人的是我吗？真的是我吗？” 　　“让不计其数的活人死于怪病的是谁？” 　　“让他们死后也得不到一个值得尊重的死因，这一切，是谁的错？” 　　扬州之心漂亮的凤眼此刻变得血红，情绪激动，他一字一字说道：“他们没有死，他们只是暂时醒不来了而已。” 　　“我一定会找到救他们的方法的。” 　　游仙蓁身上的气势不遑多让，这让宋野子有些畏惧地望了她一眼，“没有死？他们这样子还不如死透了来的干净！” 　　“肉/体变成了树木山石，烂不掉醒不来，灵魂被永远锁在里面！” 　　“求生无门，求死无路，连我们酆都不会接受这种不死不活的灵魂啊，先生！” 　　“你一次次的轮回寿命，玩弄时间，蹂/躏宇宙海间最珍贵的法则，有想过这报应会来到你的城民身上吗？” 　　扬州之心提高声线：“我说了，我一定会救他们的！” 　　“他们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放弃他们！” 　　游仙蓁要被气笑了，“可这没用啊，闭门造车只会恶性循环。” 　　“您做了什么？城主府又做了什么？您缩在义庄里，装死，不搭理之前的扬州酆都会战？酆都是最有可能拯救扬州的城市，我不信您看不出来！” 　　“城主府更可乐了，让城内舆论一片祥和，锁死了这座城，大家不出不进，消息密不透风，出了事就大家一起死吧是吗？！” 　　“扬州人又做错了什么？最后要落得一个不生不死的下场？他们都是为您奉献了数百年光阴的孩子，您最诚最爱的人啊！” 　　“够了！”扬州之心吼道，勃发的能量掀开了薄薄的面纱，露出内里狰狞可怖的面容，游仙蓁目光一惊，扬州之心发出惨烈的笑声，他也许是在义庄里呆的久了，长久没有大的情绪波动，这会儿爆发起来，看着可怜又可怖—— 　　他一把扯下了面纱。 　　好漂亮的一张脸，姿容盖世，雌雄莫辨，却仿佛被诅咒了似的，半张脸枯槁衰败，泛着浓浓的灰色死气，爬满了丑陋的老人斑，半张脸是绝世美人，半张脸是行将朽木。 　　“我的孩子当然没错，错的是我。” 　　“是我无能，是我轻信，是我对外城人掉以轻心。”他眼眶通红，血红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落在地上，烧灼出黑洞。 　　“是我当年被胜利蒙了眼，相信了新帝都贼人的谎言，让他们的间谍竖子袭击了我的扬州城。”他泪流满面，“我原来满满一城都是年轻勇敢、热情热爱的孩子们啊，因为新帝都，从此迎来了衰老的命运！” 　　“我被腐蚀了，我不再永远年轻了，我的脸开始改变，老人斑和皱纹爬满了我的脸，我的能力开始衰弱——” 　　“——我的一切，最后都落在了我的孩子们身上。” 　　游仙蓁心中一惊，猛然想起来了百年前的扬州之心转折点。 　　新帝都178区的献祭！ 　　名叫【衰老】的城市之心自杀式袭击扬州之心！ 　　因此，才让新帝都成功一举吞并扬州！ 　　“你说十数年的怪病？错了，这事百年前就开始了，起初只是三三两两，后来越来越多。”扬州之心攥着面纱，脸颊肌肉抽动，老人斑颤抖着，“我救不了我的城市，这都是我自傲自大的错。” 　　良久安静。 　　不知道在棺材里没出来的白夜喵，作为新帝都人，此刻是什么感觉。 　　游仙蓁感想纠结，她复杂地望着扬州之心：“既然这么恨，当年酆都来袭，为何不直接顺势依附我酆都？至少能脱离新帝都的势力范围。” 　　“为什么要激烈反抗？” 　　扬州之心抬起血红的眼睛，笑容有几分奇异：“你问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 　　“我是骄傲强大的扬州，凭什么臣服于他人脚下。”他越说声音越大，怒意引得整座义庄瑟瑟发颤，棺材盖子开始抖动，扬州城的陆地在城市意志的情绪下，发出隐约的低啸。 　　他在愤怒。 　　这座曾经骄阳般的城市，哪怕失去了历史中的光辉，也没有放下傲骨。 　　游仙蓁忽然冷静了：“那你的城民怎么办？” 　　“我想起来了，你们扬州臭名昭著的外乡人隔离所，就是近百年前建立的。” 　　“怎么，想抓外城天赋者进来研究，看能不能解你扬州之围？” 　　扬州之心闭上眼睛：“不劳壮士费心。” 　　游仙蓁：“……” 　　你才壮士呢，你全家都壮士。 　　两人谈话陷入僵持。 　　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大堂的门被谁一脚踹开了，非常不尊重，随后两颗小球被丢了进来，游仙蓁一闪眼的功夫，看见了翻滚的小球上，那个清晰的酆都鬼首—— 　　游仙蓁：卧槽？ 　　她猛地摁着宋野子趴下！ 　　下一秒，小球炸开，海量刺激性气体爆发而出，呛得人鼻涕眼泪齐流。 　　一个一米六的人影窜进了后堂，游仙蓁听着脚步声，耳朵一动，猛地抬起头来！ 　　卧槽这脚步声好熟悉！ 　　麻蛋到底是不是！老哥来救我了吗？ 　　她眼眶发涩，目不转睛地盯着。 　　果不其然，游仙子那张桀骜的脸从烟雾浮现，黑短炸的头发，暗紫色隐隐透着戏谑和凶狠的眼睛，只见他一蹦，跳上一口棺材，居高临下，然后和红着眼睛的游仙蓁来了个对视。 　　两人同时一僵！ 　　“哥！” 　　“妹！” 　　“哥——！！” 　　“妹——！！” 　　“哥你真没死啊啊啊啊！” 　　“卧槽你个混球咒老子死吗！” 　　“哥你没死太好了呜呜呜！”游.软妹.仙蓁当即鼻涕眼泪飞了一脸，都不用烟雾/弹刺激，扑上来就要抱住游仙子，然后—— 　　她发现，我草？我竟然比游仙子高了？ 　　游仙子：“……” 　　游仙子黑着脸推开妹妹，吸吸鼻子，将差点流出来的眼泪寄回去。 　　我靠，丢脸，竟然埋/胸了。 　　我十一岁这么矮吗？ 　　游仙子痛心疾首。 　　游仙蓁泪流满面：“游仙子，你的一米八五大长腿呢？” 　　呜哇，我要能坐肩膀的哥哥，不要埋/胸的弟弟啊！ 　　游仙子恼羞成怒：“闭嘴！” 　　看戏的扬州之心：“……” 第84章 美强惨三个字怎么写 　　看见活的老哥, 游仙蓁紧绷了一年的弦终于绷断了, 义庄里，几个活人一个城市之心，眼看着她抱着小号的游仙子哇哇大哭, 鼻涕眼泪一把，游仙子昨天刚搓洗好的衣服眨眼弄脏了，他却并不言语, 神情温柔, 和他桀骜的模样截然不同—— 　　还踮脚, 给妹崽摸摸头。 　　踮脚。 　　踮jiojio。 　　宋野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久闻二统领大名，没想到……哈哈哈, 真是意料之中又出人意表的强人。 　　不过，游家真是祖传的好相貌。 　　这兄妹俩，也就真是在学校不老实, 要是乖乖仔，估计收的情书能塞爆信箱。 　　“？”游仙蓁泪眼朦胧抬起头, 游哥心中无奈又疼惜，呼噜妹崽的头发, 软声说：“好啦, 把鼻涕擦干净。” 　　“我这不是没死吗？” 　　游仙蓁盯着哥哥手腕露出来的伤痕，心中疼痛，但扬州之心在前, 大事没做完，她也明白，这会儿不是追究的时候，只能咬着嘴唇点点头，眼泪吧嗒掉。 　　游哥给她擦了一把脸，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衣服被弄脏，转移话题问：“不介绍一下吗？一年没见，我家妹崽都有小姐妹啦。”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点磁性，像微醺之人夹杂几分醉意，迷人的很。 　　宋野子被电的脑神经打晃。 　　靠，她心中默念，宋野子啊，你这抵抗男性荷尔蒙的能力不行啊——这可是个11岁的崽啊！ 　　冷静宋野子！不要做触犯刑法的事情啊啊！ 　　她默默红了脸。 　　游仙蓁欢快的扑腾过来，拉着宋野子的小手手：“哥我和你说！这是野子，宋野子，我最好的朋友！她超棒，天赋好人又活泼热情，温柔善良！特别特别好！” 　　这夸得，哐哐哐地贴金。 　　宋.温柔热情.野子：“……” 　　她说的是我吗？ 　　我难道不是难说话.冰山.暴脾气吗？ 　　游仙子微微点头：“我家妹妹多谢野子小姐照顾了。” 　　宋野子低声说：“二统领客气了。” 　　你以为这样就完事了吗？ 　　不，游仙蓁喜欢一个人，那自然是各种她觉得好的，都得砸给你。 　　她觉得宋野子特别好，那就肯定要给她贴最厚实的金！ 　　“野子，我再给你正式介绍一下，”游仙蓁又扑腾过去，像只小鸟，拉着游仙子：“这是我哥，游仙子，酆都守夜人，咱们老家知名群战大佬，名满宇宙海！很帅，很靠谱！” 　　游仙子笑着听她说，目光带着不明显的宠溺，然而，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微笑僵在嘴角： 　　“——也是酆都出了名的大龄剩男，芳龄31，屡屡相亲，屡屡不中。” 　　“嘴毒脾气臭，但实际非常有耐心，能上厅堂能下厨房，会拖地洗碗做饭熨衣服，居家旅行必备！”游仙蓁夸得呱呱叫，“你看，你有意愿进一步发展一下不？” 　　游仙子：“……” 　　这咋还现场相起亲来了。 　　宋野子尬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游仙蓁期待地望着她。 　　宋野子咧咧嘴，指指她身后，暗示：【小心】 　　一秒后，好哥哥爆发怒吼，抓着刚重逢的好妹妹暴揍一顿：“游仙蓁！皮痒了吗！” 　　噼里啪啦砰砰砰。 　　游仙蓁的惨叫和游仙子的怒吼混在一起，扬州之心啃着月饼看戏看的贼开心。 　　一刻钟后—— 　　游仙蓁捂着被揍青的眼圈，吸吸鼻子，游仙子冷眼盯着她裸/露的左臂，一圈浅浅的白痕出现在肘部，异常刺眼。 　　他从昨晚离开孤儿院，一路长驱直入，就去找了阳铁锤，吸取他的记忆后，第一秒就猜到了游仙蓁的脑回路——自己养出来的崽，怎么会不了解。 　　这伤痕他见过，十几年攻城生涯，各城的杀招他都接过。 　　“这是该隐市弄得？”他问。 　　游仙蓁浑身一僵，光速拉下衣袖。 　　“别躲。”哥哥轻声问，并不严厉，游仙蓁却开始发抖，她老老实实点点头。宋野子看她这样，很唏嘘，难得啊，巨浪队长这么听话。 　　游仙子的眼神瞬间变了，一个呼吸后，他露出可怕的微笑，像猛虎在舔爪子：“我知道了。” 　　游仙蓁见此赶紧找补：“哥！我也重伤了该隐的备选市长！这条胳膊不亏的！” 　　游仙蓁有点暴躁：“闭嘴。”他看着扬州之心，手一伸，将他啃着的月饼拔了，捏碎，灰都给他扬了： 　　“和别城代表谈判，吃什么东西，礼仪呢？” 　　扬州之心手还停在空中：“……”弱小，可怜又无助。 　　游仙子皮笑肉不笑：“我是谁，您应该认识吧。” 　　“前年，战中，我们是有幸得见的，不过，当时我是青年人样貌。” 　　“之后，您一直潜伏在34区附近，我也是能感觉到的。”只是没想到，在相邻区24区。 　　游仙蓁转过头：“？？？” 　　啥？ 　　扬州之心待在义庄，是因为监视隔离所？ 　　扬州之心轻笑：“你果然是个百年难遇的能力者，天赋拔群。” 　　游仙子不为所动：“那是自然，我不会辜负我难得的天赋。” 　　“隔离所的外墙是特殊材料，天赋者在其中，天赋效力会被隔绝到几乎没有，我也是适应了好几个月，才将记忆延伸到隔离所外的。” 　　“百年前开始，你就定居在了34区附近，寄希望于利用解剖外城人的天赋来破解你扬州的危局，又不敢太过于靠近隔离所，害怕被监/禁其中的强大天赋者监察你的存在——进而，发现你已经衰败至此的真相。” 　　“用心良苦啊，堂堂城市之心，住在义庄里。” 　　游仙蓁：“……” 　　我靠，原来是这样吗？有点鸡贼啊。 　　扬州之心没立刻回答，后堂只剩下烟雾、弹挥发烟雾的声音，“我住在这里，确实是为了就近监视隔离所的进展，但选择义庄，只是想，更近的看看我的孩子们。”我这些，可能再也醒不来死不了的孩子们。 　　游仙子勾起嘴角，眼眸深紫发黑：“折腾什么？有什么意义？顾着自己可怜可悲的自尊？” 　　“酆都能够打碎城市意志，重新炼化，这是我们酆都的绝技，脱胎重生，我相信你是知道的。” 　　“我还是和前年一样的话，你来投靠，我们帮你，就这么简单。” 　　扬州之心抬眸望他，凤目水光涟涟，顾盼含情，透着一股超越性别的美丽和脆弱。 　　但游仙子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甚至觉得扬州之心还没妹崽哭肿的肿泡眼好看。 　　“你置我扬州城的尊严于何处？”他轻声问。 　　游仙子蹙眉，露出了极其冷酷的一面，“我为什么要顾及你的尊严？” 　　“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认为一座注定腐朽衰败的城市，能挑战新贵酆都？” 　　游仙蓁咋舌，偷偷拉拉老哥的袖子：“哥，嘴太毒啦……”她小声提醒。 　　【闭嘴，要不就打配合！】游仙子瞪她一眼。 　　游仙蓁：“……” 　　哦！游仙蓁悟了。 　　这是要□□脸白脸啊。 　　她舔舔嘴唇，安抚伤怀的扬州之心：“大佬，慈哥，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没有在这儿打起来的打算，酆都人绝不会冒犯死者。所以，不妨话说开一点。” 　　“除了尊严之外，您是不是还有别的理由？” 　　“扬州的坚强和英名，宇宙海都知道，我不相信，能带领一座如此强城的您，是个只看尊严壳子的草包。” 　　扬州之心望着夜空，没说话。 　　星海还是和一百年前一样，那么美丽，和他“小时候”、扬州城刚刚诞生出城市意志时，如出一辙的绚烂。 　　宇宙崩裂之初，并非每座城市都有资格产生城市意志。 　　扬州毫无疑问是幸运的，但又是不幸的。 　　原本毗邻的兄弟等，魔都临安金陵姑苏等等，那些威震华夏历史的大城，要不被大漩涡吞了进去，比如金陵，要不就是被宇宙波震荡了去了极远的地方，比如魔都。 　　同样的窘境，酆都也曾经遇到过，好邻居相爱相杀无数年的蓉城，也是被大漩涡吞的渣都不剩，鬼知道现在打新期排队排到几号了。 　　没有兄弟城市帮衬，扬州的城市之心诞生之初，是受了本城人极大的恩情的。他不像【地府】，是纵贯人类历史的鬼城，数千年的愿力供奉，产生酆都的“城市灵魂”顺理成章，【时间轮回】的产生，真正是扬州人一点点，用心愿和祈福，堆起来的。 　　扬州之心还记得，小时候，他懵懵懂懂，不懂得去调整时间轮回的周期，甚至出现过三个月一次轮回，猝不及防之下，杀尽城内新生儿的险境。 　　不稳定的轮回周期给本城人带来了无尽苦难，好像永远沉沦在时间铁律之下的徒刑。 　　扬州人爆发过抗争，甚至考虑过斩杀这个年幼稚嫩的城市意志——却最终选择了好好和城市之心相处，好好的，陪伴扬州之心成长。 　　每一步，每一步，扬州之心都记得。 　　他记得每一个陪伴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孩子，他开启灵智的那一天，就发过誓， 　　“我要成为，一颗强大可靠的城市之心。” 　　“我一定要变成，他们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扬州人希望他平稳，好，他努力地修正时间周期。 　　扬州人希望母城成为强大的城市，好，他和本城人携手努力，打打拼数百年，终于闯出赫赫威名。 　　他愿意用一切努力，成为孩子们“愿景”中，那个最强大的母城。 　　如此，让他如何接受酆都的建议？ 　　重新炼化？再次出现的第二个扬州之心，还会像他这样爱护城民吗？ 　　会不会让扬州人失望？ 　　那个他，还会和孩子们勠力同心吗？ 　　【如此，我的孩子们数百年的希望将全部毁灭】 　　【一切重新开始】 　　【他们为我所做出的的全部努力，扬州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让我怎么答应？】 　　扬州之心眼眶发热，他吸口气，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他不愿，也不能在酆都面前示弱。 　　游仙蓁震撼地听着他的心音。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座城，这个城市意志和城民之间的羁绊，既然如此之深。 　　可是—— 　　“可您也明白，”游仙蓁轻轻开口，“利用了时间就终将要受到规律的惩罚。” 　　“抱残守缺只会什么都保不住。” 　　“偷来的时间，就像一滴雨水，终将汇入时间长河。” 第85章 兄妹扯头花魅力时间 　　游仙蓁说话声音并不大, 扬州之心却仿佛当胸一拳, 晃了晃，含着的血泪终于滚滚而下。 　　他何尝不知道。 　　欺骗时间的，终将会被时间狠狠报复。 　　在场年轻崽都露出了怜悯之色，就连棺材里的白夜喵都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了里面。 　　新帝都威名远扬, 大多是善名。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直面对母城的恶意, 铁证如山的恶意。 　　游仙子看了看扬州之心, 挑眉, 又看了看妹崽。 　　【你的天赋有听心者？】他心音提问。 　　游仙蓁刷地转头看他, 动动嘴：“秦先哥发通讯时没和你说清楚吗？” 　　游仙子神情更微妙了, 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预感：“秦先哥是谁啊？孟秦先那龟孙儿吗？” 　　游仙蓁：“……”咳咳！ 　　“额, 是。” 　　游仙子：“呵呵。” 　　“我不在的一年多, 发生了很多事啊。” 　　游仙蓁摇头像拨浪鼓：“没没没, 孟市长为了罩我，暂时迁了一下户籍而已。” 　　游哥一顿，背后宋野子对游仙蓁瞪眼, 满脸都是“不会说话就闭嘴！”的表情，果不其然，一秒后：“什么？！！！” 　　游仙子秒变夜叉！头发都炸开了！ 　　“迁哪儿了？是不是迁进孟家了？” 　　“王八蛋死混球臭不要脸妈个巴子鳖孙龟孙戆督nmsl孟秦先！” 　　“咒你三十年ED！【1】” 　　游哥豪气一声吼，酣畅淋漓, 接下来是长达十分钟不重样的喷脏，一看就是“祖安三年有爹娘”的种子选手。 　　游仙蓁满脸尴尬：“……” 　　宋野子不忍直视地别开头。 　　咋说呢，虽然心向巨浪队长, 但当着面喷市长的事儿，还是装不存在吧。 　　“哥！你刚说的天赋我是有的，有的！”游仙蓁急病乱投医，赶紧找话题！ 　　游仙子气性上来了，自家白菜叫猪拱了，他气的快原地起飞了：“我哪说话了！——” 　　“——你刚不是问我”是不是听心者吗？ 　　“放屁！老子不知道！老子是个缺位的监护人，麻蛋，老子啥也没说！” 　　“——哥，你想知道啥我都说的！” 　　“滚远点！本来以为我家养的这头野猪不说拱烂几十亩白菜吧，怎么着也得是个人见人怕的祖宗，结果你可好，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一回 合就趴了！” 　　“我没有！” 　　“没有个屁啦！我养你长大，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要放什么屁！——啊啊啊你竟然脸红了我敲尼玛孟秦先！老子要宰了他！”游仙子痛心疾首，真想摁着孟秦先的脑壳，给他来个记忆洗护三件套，把他洗成煞笔脑残！ 　　兄妹激烈对线让宋野子都看傻了。 　　有瓜子吗，来一盘？我不介意边吃边看。 　　游仙蓁：“……” 　　哦豁，现在是要“兄妹揭短魅力时间”吗？ 　　“哈，你好意思说我？”游仙蓁眼睛一瞪，火力全开，“是谁十五岁暗恋苏审判长，怂到一个屁不敢放的！” 　　游仙子一愣：“卧槽你咋知道？” 　　咱俩明明是你八岁我十九重逢的呀。 　　游仙蓁骄傲到要飞起来了：“哼，你自己喝醉说的。” 　　“要爆三围吗？要爆多少厘米吗？要爆你五音不全破锣嗓吗？” 　　“我手里还有你洗澡时唱的歌录音！特别‘好听’！我保证放出来，你在老家的迷妹得爬墙一半！” 　　游仙子：“！！！” 　　他迅速露出笑容，一把捂住妹崽的嘴，冲扬州之心点头：“见笑见笑，家长里短。” 　　宋野子收起瓜子表示：晚了，都听见了。 　　扬州之心哭笑不得，原本的伤怀之情被酆都兄妹搅浑的，啥也不剩了。 　　见他放松，游仙子和游仙蓁快速对视一眼，老哥起头：“兄弟，你这其实就是端着架子放不下，自己这边心理负担重的压死人，想没想过，你的扬州人，其实未必接受不了这件事？” 　　扬州之心抬眸看他一眼，“活人哪有能接受这事儿的？就算有，我告诉他们，我不行了，连带着活了几百年的他们也都快死了，你觉得，是能接受的人多，还是不能接受的人多？” 　　“我感谢每一个孩子，却不会高估人类的理智。” 　　游仙子沉吟：“有些道理，但不是绝对的，只要城内威权较高的人表示接受，接受炼化重生扬州之心的决定，后续民众应该反抗不会很大。” 　　“扬州，不是我说你，你是城市之心，你对生命的理解，和人类不同，用你的思考代替城民，不太合适。” 　　扬州之心不语。 　　游仙蓁赶紧敲边鼓：“所以啊，慈哥，得和我们酆都站在一边儿！” 　　“俺家的地府毛毛球的绝技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啊，招魂啊。” 　　“灵魂没有实体不挤占资源，直到记忆消散，他们才会真正消失，如此一来，死亡最大的恐惧——再也不能亲眼看到所爱和珍视的这个世界——就迎刃而解啦！” 　　扬州之心还是不吱声。 　　但游仙蓁听到了他的心潮起伏。 　　游仙子看着，勾起嘴角。 　　一年不见，我家崽果然成长飞速，你看看，这配合打的，完美！ 　　什么？你说孟秦先教导的好？ 　　滚！孟秦先你丫等死吧你！ 　　“如果，你是在担心酆都帮助重新炼化的扬州之心，不能重新保护扬州的话。”游仙子慢吞吞说，扬州之心果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好吧，我知道，你的担忧摊开说，是怕酆都整出了一个奴隶扬州之心，借此驯化整个扬州，彻底变成‘我家人’是吧？” 　　“想太多，兄弟。” 　　“这块地还是你家的地，水土还是那方水土，你可能会死，但再长出来的一个，九成以上还是相似性格。” 　　“你该担心的不是我们酆都做不做手脚，而是扬州人还是不是当年耐心陪你长大的那一拨。” 　　扬州之心紧盯着他，脸色发白。 　　“你扬州之心的成名史大家门儿清，本地人是做出了杰出贡献的，说实话，我也佩服。” 　　“但人类有个恶劣习性，能共苦不能同甘。” 　　“我也不能保证，数百年的养尊处优、威名万丈的生活，现在的扬州人还是不是当年血性锐意的他们了。” 　　“你能坚持数百年初心不变，吃了这么苦受了这么多罪，日日忏悔，那是因为你不是人类，你是一颗城市之心，城市意志的坚韧本就是强过绝大部分活人——但你没法要求人类也这样。”游仙子看事情尖锐透彻，踩人痛脚一踩一个准。 　　游仙蓁看扬州之心实在被怼的可怜，咧嘴打个圆场：“哥，我觉得吧，一座城的人有没有血性，得看历史，扬州人是有的。”很有！ 　　“不是看历史，是看当代人学不学历史。”游仙子纠正。 　　“不重视历史的传承，前辈的血只会白流，明白吗？有历史不代表能真正利用好历史的精髓，传承民族的精神。” 　　“……”游仙蓁撇嘴，“有道理。” 　　游仙子跳上一口棺材，发现jiojio踩不到地面，只能晃荡小短腿，鼓动银舌头：“本地人是个啥情况，扬州，你也知道吧。” 　　“封闭自锁，信息流动不畅，造成了城内自尊过高和对外界发展的不了解——我发现了，前年我酆都打过来时，你的表现，是不是觉得我酆都还是二百年前的小蚂蚁？” 　　“自大啊，自大害人啊，兄弟。” 　　“扬州城民当然有血性，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看，他们确实不再是当年腹背受敌、孤注一掷、豁出命去也要保护你这颗城市意志的扬州人了。” 　　“所以，虽然我现在叭叭的说的欢，好像求着你扬州投靠我酆都似的——” 　　他冷笑一声，气势猛然上升： 　　“——但你也别蹬鼻子上脸，扬州就是个烂摊子，我酆都并非真的想捡。” 　　“表达一下意愿，也只是意愿而已，谁当真谁傻逼，谁摆架子谁蠢货。” 　　游仙蓁心头一紧。 　　老哥的话术好杀人！ 　　这么一说，扬州好像真成了流浪之地，左右不讨好，新帝都管不了，酆都有心但被爆锤了一顿，不想管了，只能宝物做贱价，等着打折卖。 　　…… 　　瞬间就从扬州的“卖方市场”变成酆都的“买方市场”了呢，主动权顷刻逆转。 　　哇—— 　　我哥果然厉害。 　　扬州之心脸色惨淡，咬牙不说话。 　　“还有，”游仙子这人性格恶劣的要死，表面看兄妹俩都是嘴贱，但游仙蓁是心善，他可不是，他从小到大，最爱看别人难受了，别人难受了他就开森，十成十的恶毒痞子： 　　“西边接壤的青楼市，已经被大漩涡的新城能量吞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什么？！】 　　扬州之心猛地抬起头。 　　“是啊。”看他这表情，游仙子更快乐了，“我说你扬州信息流不行吧，你还不信。” 　　“这座新城了不得啊，听说新帝都卜卦，本次打新期有城市属性特殊，我猜就是它了。” 　　“青楼市已经被吞，扬州还远吗？” 　　“说不准，你不用考虑到底投靠酆都还是抱新帝都大腿了，到时候吞噬新城的能量风暴一来，全城下火场——” 　　“——不是担心本城人没血性吗？” 　　“放心，火葬场一来，是人都得挺直脊梁。” 　　游仙子冷漠道。 第86章 游仙子少年崛起的秘密 　　新城的消息一出, 在场人都安静了下来。 　　特别是白夜喵, 明明躲在棺材里，知道自己菜鸡，也不跑出来给游仙蓁拖后腿——但一听说游仙子狂言, 新城是新帝都预言家族出言验证过的神迹，他立刻激动地跳了出来。 　　嘎吱一声, 棺材被推开，他苍白的脸暴露在夜空中。 　　俩队友：“……” 　　游仙子头也不回，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哼声：“我就说, 进来之前，我检测明明三个活人的脑电波, 怎么进来一看, 只有两个妹崽。” 　　“躲得可爽啊，小哥儿。” 　　好明显的恶意。 　　白夜喵抖了抖肩膀，游仙蓁见他这样, 赶紧救场：“哥，这是……友军，不是咱们本城人, 他是——” 　　“——他是让你断臂的间接促成人，我知道。”游仙子凉丝丝地说着, 声音不高不低，像条蛇立起身子：“妹啊，你是觉得一年不见我功力倒退了, 还是觉得我变小了，天赋不行了？” 　　“背后这小子的精神海防御，弱的像是在大街上裸/奔。” 　　“我翻找他的脑子，比拔根头发还容易。” 　　“白夜喵是吧。”我连他一岁时换过多少次尿布都知道了。 　　白夜喵嘴唇颤抖，不可置信地望着游仙子，“你不能……”记忆是个人私密财产！怎么能随便查看？ 　　游仙子转过头来，注视着他特殊的银白色瞳孔：“是啊，我不该，但不是不能。” 　　“你母城和我家，太久没有交过手了。”顾忌到扬州之心在场，游哥很妥帖地没有揭露白夜喵新帝都人的身份。 　　“不知道我们酆都人成长到何种程度了吧。” 　　“我记得你家也有个记忆天赋者，算前辈，和我比起来，怎样？”他歪歪头，暗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恶意和冷笑。 　　明明和游仙蓁那么相似的面孔，却让白夜喵浑身发抖。 　　比不了。 　　游仙子的威能，乍一见面，就在白夜喵心中掀起了惊天海啸！ 　　记忆和灵魂交缠深深，他的手法是怎么精妙到如此程度？能不动声色，在活人毫无发觉的情况下，盗窃脑颅内的一切呢？ 　　他是奇迹，他是魔鬼。 　　他是酆都这片神鬼大陆上，才能孕育出来的独特天赋者。 　　新帝都很伟光正，风格使然，天赋者大多是“正”道。 　　酆都的风格也是异常突出，常年感化，长出来的天赋者大多走“奇”道。 　　“白夜喵？”扬州之心擦干血泪，缓缓咀嚼这个名字，脸色越发奇异和可怖，“你是，白夜家，白泽家族的人？” 　　白夜喵脸色陡然惨败，他握紧拳头，沉声承认：“是。” 　　游仙子眼睛一眯。 　　【我想起来了。】 　　想起啥了？游仙蓁戳戳哥哥。 　　游仙子看她一眼，摸摸妹崽的头发。 　　【百年前，新帝都决定发兵吞并扬州，是因为某个预言族族长做出了前瞻预言，说新帝都会因为扬州的加入，而走向辉煌】 　　【事实也确实证明，他的预言是对的，扬州对新帝都王者之位的确立，是扛鼎之功。】 　　【也是因为这个预言，让当时的新帝都在几座城市中做出了选择，选择了扬州。】 　　【当时，咱们酆都的宿敌，亚特兰蒂斯，也是差点被攻打的备选之一】 　　【而那个预言族族长，就是姓白夜。】 　　啥？白夜喵的先祖？ 　　游仙蓁被这波澜壮阔的剧情，雷的撇嘴。 　　游仙子紧盯着扬州之心。 　　电光火石一闪，扬州之心猛然对白夜喵出手，满地砖石爆炸翻起，如黑色巨手，切断白夜喵的来路去路，打算将他就地砸成鲜血肉泥！——游仙子猛地爆喝一声，“住手！”一拍棺材板，跳起来，从他身上同样爆发出十几条锁链，没有来源似的，从他每一根骨头中迸射出了明蓝色的“烟雾”，将扬州之心团团缠住！ 　　扬州之心脸色骤变，一阵阵尖锐的惨叫从大地深处翻涌出来，棺材们晃动起来，整座扬州城发出痛苦的吼叫！ 　　游仙蓁将俩队友挡在身后，盯着游仙子惊疑未定：“哥！” 　　游仙子身上的锁链很特殊，轻飘飘的，凭空从他身上长了出来，透明的蓝色，游仙蓁认识，这是记忆的颜色，但是—— 　　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悦来客栈那个举报账房的心声。 　　前年，他的视域中，游仙子浑身的骨骼不是实质，而是每一根里面，每一寸肌肉细胞，都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压缩记忆。它们被压成了厚实的蓝色，藏在活人的体内，是游仙子从没表露人前的秘密。 　　却阴差阳错，被一个不起眼的暗哨给抓了出来。 　　那这些锁链，是……？ 　　游仙蓁眼眶发热。 　　她从不知道兄长多年担纲酆都之心的记忆剪刀手，那些“错误的”“不良的”“让酆都痛苦不堪”的记忆，到底去了哪里。 　　现在，她好像知道了。 　　扬州之心痛到浑身发抖，蓝色锁链松垮垮地困住他，却痛的他泪流满面，尖锐的记忆如跗骨之蛆，黏上皮肉就毒蛇似的往里钻，扬州不是酆都之心，【地府】掌管亿万亡灵，日日年年看过多少悲欢离合，心态磨得平成平底锅，都没法承受来自宇宙海浩瀚亡者的痛苦和恶意—— 　　扬州之心性格偏执，哪儿能受得了这些？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扬州之心挖住自己的眼睛，一用力，竟直接将腐烂的那颗眼球掏了出来，这动作让他满脸血污，他面如金纸，嘶声道：“停下！我让你停下！” 　　游仙子冷冷看着他，不觉得愉快也不觉得难过：“难受？” 　　“现在还觉得自己承受的重担多么不可理喻、觉得自己和扬州人多么伟大吗？” 　　“这是我的母城之心分分秒秒都要承受的。” 　　“醒醒脑，应该能让你冷静地摆正自己位置。” 　　“哪有一座大城的崛起，不是充满委屈血腥和心酸的？” 　　“你走不出这个坎，那就全城人一起陪葬吧。”说完，他一挥手，锁链消失，扬州之心顿时跪倒在地，浑身颤抖，青衫被汗水湿透，仿佛一场酷刑刚刚熬到尽头。 　　“你……”他忌惮地望着游仙子，眼睛的血洞狰狞可怖。 　　“这就对了，挖掉烂肉，才有可能长出新的。”游仙子心态冰冷的像是万年寒冰，看多了记忆中的七情六欲，多惨的人生摆在他眼前，他都无动于衷。 　　游仙蓁猛地抱住他，游哥一愣，“咋了？” 　　游仙蓁摇头不说话，眼睛发干，也没流出眼泪。 　　她心疼的要死。 　　她怎么也没想到，作为市长团中最年轻的一员，兄长究竟是付出了多么可怕的代价，才站上了群雄汇聚的酆都之巅—— 　　现在，她想她知道了。 　　用血肉之躯，代替酆都之心受过，利用人类绝大的毅力、宇宙海间最有韧性的毅力，承受这一切，并勇敢的站起来。 　　如此，你也可以成为酆都的守夜人。 　　但是，他从不说。 　　游仙蓁拼命把泪水往回咽，不能在哥哥面前哭出来，她憋得满脸通红。 　　他不说，我就当不知道。 　　这是他的骄傲，那我一定顺从。 　　“没事儿，有点想你。”她吸着气回答。 　　游仙子一下子心就柔软了，他宠溺地拍拍妹妹脑壳：“什么时候能长大啊，都做队长了妹。” 　　“好啦，站起来。” 　　游仙蓁依言，擦把脸站起来。 　　扬州之心缓过来了一些，看着游仙子的目光跟看着活佛差不多。 　　酆都之心啥情况，大家都是城市意志，不说门儿清，八/九不离十吧，靠，这个叫游仙子的活人，竟然能……？ 　　他的天赋还就是记忆天赋！绝配啊！ 　　游仙子简直是行走的人型杀器。 　　“我还是那句话，直面恐惧，才是战胜恐惧的唯一办法。” 　　“你都不面对，你指望扬州人自己清醒过来吗？” 　　“那估计得到城破之日了。” 　　“哦对，这只崽——”游仙子冲白夜喵招手，游仙蓁推了一把，白夜喵抖着腿走上来，颤颤巍巍。 　　天啦撸！ 　　面前这个小矮挫可是一人单挑城市之心的猛人啊！ 　　扬州之心啊卧槽！曾经的一线大城备选！ 　　就算现在半死不活，那也是不死鸟扬州啊！ 　　白夜喵有点发蒙地想着。 　　游仙子：你才小矮挫，想死了吗。 　　“——这只崽，我罩了。”游仙子将他拉过来，警告说：“别挑事，好吗？” 　　扬州之心：“……”好气哦。 　　游仙蓁摸摸鼻子：“哥，你之前说的新城，是怎么回事？” 　　“就是，属性未明呗，而且吞噬性很强，没有实体——注意，没有实体。” 　　“我呆在扬州一年了，酆都的兄弟渗透各区。”他冲扬州之心抛个媚眼，瞧啊，哥的人都渗透你全家了，你还没找着哥。 　　扬州之心：“……” 　　我怎么还没被气死。 　　“上个月，青楼市刚被吞没一半时，我的副队去探查了，亲眼看见了跌落进透明能量中的青楼人，眨眼就变成了婴儿，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游仙子吐口气。 　　在场人：“！！！” 　　白夜喵吓得脸都白了：“第、第二个扬州市吗？” 　　扬州之心脸色凝重，“你说清楚点。” 　　游仙子耸肩：“我能说什么清楚点？我一不知道跌落后倒退了多少年，二不知道这倒退时间的发作节点，我只是能说些我看到知道的。” 　　“还有，这座城没有实体，真的没有实体，没有陆地，往下看，就是一团朦胧的白色，泛着点黑，像是一团死去的记忆。” 　　游仙蓁开动脑筋：“难道是，吞吃活人的年龄，来夺取时间，进而复活本城“死去记忆”的那种古怪模式？” 　　在场人再次被骇的一跳。 　　卧槽，这都是咋想的？ 　　游仙子笑出声来，“很有想象力的说法，但是，不成立。” 　　“我对记忆的了解，全宇宙海比我更强的，应该找不出三两个。” 　　“如果这团城市能量真的是记忆，那它不可能复活。” 　　“记忆的死亡是伴随着生命体的，这个生命体死去了就是死去了，哪怕复活了，记忆也是属于上一个，死去了的灵魂的。” 　　“所以，不存在记忆复活这种说法。” 　　“那后来，掉下去的青楼市人呢？”扬州之心轻声问，眼神灼灼发光，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见了，就像迷失在雾里一样。”游仙子淡淡说，他一抬眼，瞅见扬州之心满脸激动：“怎么，觉得新城可能是第二个你，想夺舍？还是想拿新城做实验，来救你扬州？” 　　“拉鸡儿倒吧，我倒觉得，你扬州被新城吃掉的概率比较大。” 　　扬州之心憋住：“……” 　　这人一天不嘴毒，会死是吗？ 　　良久安静，天边恒星初生。 　　游仙蓁看着兄长的黑眼圈，叹口气，冲扬州之心抱拳：“大人，麻烦您给个准话吧。” 　　“酆都的邀约，您应不应？谁都不想再接着打了吧。”扬州根本耗不起。 　　“就算不应，能不能解了酆都残部的通缉令？” 　　“我兄长的诚意，虽然他嘴毒，但也说的清清楚楚。” 　　“桩桩件件，都是有着为扬州的考量。” 　　扬州之心看着费心费力撮合两城关系的小姑娘，心中叹口气。 　　勇敢的、无畏的人，无论是谁，总会让他想起小时候伴他成长的孩子。 　　可贵的品质，宇宙海通行。 　　当日，恒星升起时，扬州城主府阳铁柱接到传讯灵珠消息： 　　【解了酆都的通缉令吧。】 第87章 大转折 　　面怼扬州之心完成后, 争得了酆都残部在扬州的通缉令开放, 巨浪队集体松了口气。 　　阴差阳错，本来想着狙击纯阳宗, 现在歪打正着, 完成了渗透扬州的真正目的，也算功德圆满。 　　其后几天, 巨浪队依旧住在24区镇海义庄，说要查完树石症就说到做到，游仙子依旧每天往返在孤儿院和镇海义庄，他虽然是游仙蓁的哥哥，但他更是酆都的统领, 对酆都的责任和义务才是人生中第一等的意义。 　　傍晚时分, 躲过了最后一波来给亡者送祭品的本地人后, 巨浪队几人从棺材后面冒出来。云霞的光芒照在未亡人脸上, 映照出淡淡灰色，像一层薄薄的石壳。 　　宋野子小声叹气：“还来送亡亲, 你看那人，估计过不了过久，自己也得躺进来了。” 　　游仙蓁托着下巴：“是啊, 她脸上的石头样变也挺明显的了。” 　　白夜喵低着头不说话, 片刻后说：“你们说, 扬州城的顽疾，是城市之心与生俱来的，还是我们新帝都带来的呢？” 　　一听这话, 游仙蓁赶紧回头，瞅着扬州之心正在远处扶着新来的棺木伤怀，才猛拍白夜喵一脑瓜子：“小点声啊！慈哥脾气偏执，你不怕被片成白切肉啊。” 　　白夜喵委屈地抱着头，听着队长慢悠悠说：“我觉得吧，两者都有。” 　　“照常理说，扬州之心虽然比我们酆都之心年轻一丢丢，但也就小几十岁，不算大事。” 　　“酆都现在还在成长期，成年期尾巴都没看到呢，扬州之心就算不是长寿种，也不该才小几百岁就出现了衰老之症——对，我认为树石症是它天生就有的。” 　　“——不过慈哥恨新帝都也情有可原啊，换算成人类的寿命，说不准他现在也才一二十岁，哪怕知道七八十岁会有绝症，你会愿意刚成年就得绝症吗？” 　　“损失了的几十岁寿命，找谁说理去呢？” 　　白夜喵垂下睫毛，沉重的悲伤压在他肩头，他颤声回答：“你说得对。” 　　“扬州的劫难，最开始，是我们白泽家族，铸成的。” 　　游仙蓁挠挠鼻子，说不出别的话。 　　你说白泽家做错了吗？ 　　好像没有，白夜族长贯彻入世的原则，效忠于新帝都，助母城成就霸业，有大义的很。 　　但事情的结果来看，就非常微妙了，特别是站在被害人扬州的视角上。 　　“那你就，多开动灵感？为扬州预言一下未来，如何？” 　　“真正做到先知的责任。”游仙蓁心地善良又聪明，给白夜喵指出了一条明路。 　　白夜喵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说什么预言的艰难，反而含着眼泪点点头：“我会努力多听，多看，多集合成扬州在心中的整体印象，我会……努力的去做出预言。” 　　预言是虚无缥缈之事。 　　白夜喵能裂龟甲，烧八卦，做一切术式，却怎么也没法保证迎来那万中无一的灵感。 　　又是一次挑灯夜战。 　　宋野子整理完一册新的名册，忽然问：“游仙蓁，做完这一趴，咱们队接下来就要回茅斯城吗？” 　　“我看天网系统的新闻，茅斯城已经被七宝河融合好了，快要举行入城仪式了。” 　　现在回去，说不准还能作为功臣出席。 　　游仙蓁合上册子，“不太清楚。” 　　“我哥应该会先回驻地，他们才是应该作为英雄回归的人，我们？毛毛雨啦。” 　　“而且，新城已经啃到扬州边上了，我们刚和扬州之心关系好了一点，这会儿，不能撤退。” 　　“我猜，残部应该会回去，换来一批新的攻城手前辈。” 　　“这种时候，我们得和扬州城站在一起。” 　　有道理，宋野子点头，再回头看白夜喵，果然，他又羞愧的要缩进地缝里了。 　　遭罪不是？ 　　宋野子都有点可怜他了。 　　他这一趟来的真是，难以评价，彻底见识到了母城的黑暗面不说，还差点被一颗大城之心面杀，估计心理阴影一辈子都抹不掉了。 　　次日黄昏，游仙子给巨浪队带来了副队流三国做的爱心晚餐。 　　兄妹俩坐在义庄房顶上，吹着风吃饭，游仙蓁小孩子似的炫耀包裹里的东西，游仙子撇嘴：“你队长是谁啊？” 　　“回去了我记得请他吃顿饭。” 　　游仙蓁拍拍小手：“菲利扬！” 　　“靠，哥，就是你当年看不上那个啊，435期菲利扬。” 　　游仙子嚼着饭团，含糊回答：“嗯？有这人吗？” 　　游仙蓁嘘他：“菲利扬队长是飞行天赋，拔根羽毛就能有十分钟的飞行能力那种，喏，你看——”她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羽毛。 　　游仙子一口饭喷了出来：“噗！” 　　“哇靠，游仙蓁你猛啊，菲利扬都秃了吧。”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个人，当时否掉他是因为，我认为他的天赋更适合天网。” 　　还真是，菲利扬队长最后就是天网人，游仙蓁撇嘴，又摸出该隐的蝙蝠标本，“这是当时苏审判长留给我防身押宝的，也没用上，算好事儿。”她偷偷斜游仙子一眼，老哥淡定地接着吃饭，接过蝙蝠看了一眼。 　　“我见过这东西，当年大战瓜分拜占庭的时候，该隐就有这玩意儿，不过，”他抠抠蝙蝠的尖嘴，“嚯，进化了。” 　　进化？ 　　游仙蓁啃着萝卜，忽然想起了夜袭该隐驻地那天晚上，巨浪队立起的三道隔离墙，第三道水墙照理说捕获的就是能够挣脱前两道过滤的“强种蝙蝠”，但是，不巧的是，正在回收强种蝙蝠的过程中，被该隐人发现了，酆都人匆忙撤离—— 　　那，之前第三道水墙上的残余，回收完了吗？ 　　如果没回收完，岂不是白白送给该隐一大把“优胜略汰”过的优秀品种？？？ 　　…… 　　…… 　　我靠！ 　　顿时，游仙蓁觉得嘴里的菜就不香了。 　　她赶紧和老哥拉呱一遍，游仙子沉思：“你先别着急，以我对母城的了解，后续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是就像你说的，能不能回收完全很成问题。”而且，一直刺探新城消息的同胞说，该隐市对那座古怪的新城兴趣很大，不知道这波蝙蝠流毒会不会已经侵入扬州城周围了。 　　“无论怎么讲，当时的情境下，你们仁至义尽。” 　　“明后天，我就会率队返回酆都驻地，到时候，我会和苏盐谈一下。” 　　游仙蓁满怀心事的点点头，游仙子呼噜妹崽的头发：“别担心，操心眼下，未来永远是未知的，怎么做准备，都没法完全准备好的。” 　　“巨浪队要一起返回吗？”游仙子给她夹块肉。 　　游仙蓁摇头，“和扬州之心关系缓和那天晚上，只有巨浪队和你，咱们几个人在场。” 　　“最重量级的你需要率队离开，如果我们再走，这事儿就说不清了。” 　　“巨浪队肯定要留下，就算给扬州之心一个保证吧。” 　　游仙子偏头看她，眼神莫名。 　　游仙蓁摸摸脸，“咋了，我脸上粘米粒了吗？” 　　游仙子笑起来：“没，就觉得你很好。” 　　“我妹果然是坠棒的，哎呀，真好。”傻哥哥又开始嘿嘿笑了。 　　游仙蓁点点头，一记窝心刀：“是啊，这一年我和孟市长接触很多，对酆都的责任感真是与日俱增。” 　　游仙子：“……” 　　哥哥的傻笑僵在嘴角。 　　他黑着脸，将游仙蓁掰正：“跟我好好讲，和孟秦先那鳖孙到底怎么回事？” 　　游仙蓁失笑，马上二十一岁的她，已经出现了些微成熟迷人的风采，“没什么啦，真的没什么。”她靠在兄长肩头，心中念叨十一岁的肩膀真是有些瘦弱： 　　“哥，你要理解，我的成长环境中，你是唯一的异性，强大迷人超有魅力。” 　　“这让我见其他普通的男孩子，就是过眼不过心，因为见过你我真看不进其他的。” 　　“但是孟市长不一样啊，对不对，青春期慕强心理，不是在正常不过了吗？” 　　“我分的清楚，我对秦先哥，仰慕远多于喜欢。” 　　游仙子挪挪肩膀，给她枕，阴仄仄说：“你再叫他秦先哥，我保证，回去之后，他腿要多断一条。” 　　游仙蓁差点笑死过去。 　　游仙子见她这样，心中叹气。 　　他天生聪慧，怎么会理解不了？ 　　兄妹俩相依为命多年，一年前他生死未卜，这对仅剩的亲人得是多大的打击？ 　　是游仙蓁心有信仰性格坚毅顽强，要换个菟丝子花，受了孟秦先一番恩情，不得当场以身相许天天爬床，恨不得赖死在孟家族谱上？ 　　也就是他这个傻妹妹，不想着蹭好处，光想着怎么往外摘，不能占孟秦先多一点便宜。 　　…… 　　哦这么一算，孟秦先趁虚而入的时机，巧妙啊。 　　但凡游仙蓁心神不稳，现在说不准都生米成熟饭了。 　　很好，死罪又加一条，呵呵哒。 　　兄长大魔王在心中恶狠狠记小本本。 　　看游哥脸色阴晴不定，游仙蓁转眼珠，“哥，回去和暗恋的苏审判长说话，你会有心理压力吗？” 　　忽然被cue的游仙子：“……” 　　“不会。”他死板板说，拽着游仙蓁的头发，编蝎子辫，心灵手巧甩别家哥哥几条街：“你也说了，是暗恋。”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游仙蓁有些惊讶：“真的不喜欢了呀。” 　　游仙子翻白眼，拽她头发，拽的妹崽嗷嗷叫：“十几岁的事情了，我现在多大？三十出头了啊。” 　　“十几年前我初出茅庐，苏盐带过我，我心有仰慕在正常不过。” 　　“我还曾经为了能配上她，好好努力过。” 　　“但当真的加入市长团之后，我又觉得之前太浅薄了，人生之漫长，宇宙海之广大，感情那点东西，比浮萍柳絮还要肤浅。” 　　“酆都才是我真正深爱刻进骨髓的，哦，还有你。” 　　妹崽红着脸听完，点点头：“我也觉得，母城是最美丽的，最坚强的，最吊的。” 　　“爱上她之后，谁都没法让我移开眼。” 　　“当然，也有你。” 　　两番话说话，兄妹俩同时被恶心的一抖，笑起来。 　　果不其然，次日，酆都残部接到开拔的命令，后天凌晨撤离扬州城，巨浪队奉命留守扬州，一周内，酆都驻地会再次调来数万攻城手，协助扬州并调查新城。 　　巨浪队凑在一起看调令。 　　“奇怪，新来的前辈们，领队是谭力素和雷东风哎。” 　　“是啊，东风队长不奇怪，但……谭副部不是杏林部的吗？” 　　“治疗师来干什么？” 　　“瞎！不会是我之前瞎猜的该隐流毒真的窜到新城周围了吧！” 　　“……别啊我靠。” 　　“可怕，扬州树石症的人这么多，如果真有什么……卧槽你们还记得当时该隐搞鬼，让茅斯城的老鼠和蝙蝠互相啃咬的事情吗？【1】” 　　“野子，你是想说，如果该隐真的来了，可能会给扬州带来大病？”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蝙蝠和老鼠：在表格威风堂堂那一段。 第88章 宿命是什么呢 　　酆都残部撤去第五天, 酆都新援军抵达扬州城, 浩浩荡荡数万人聚集在扬州城外，引得城里人争相围观。 　　扬州城太久没有聚群的外乡人了，就连前年与酆都交战, 也更多是发生在城外低层太空，这会儿本地城民都好奇的不行, 乌央乌央地扎堆，看着城墙下的黑色人海，每人左胸前都印着一颗鬼首，熠熠闪光。 　　“酆都, 是酆都吧？我没念错音吧。” 　　“没错，丰都, 宇宙海的冥府啊, 我真好奇这城里是活人还是死人。” 　　“晦气！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死人，还嫌弃扬州这几年暴死的人少吗？” 　　“怪我, 怪我啊。” 　　城外，酆都人也在好奇地观望，扬州是座神魔古城, 古朴的灰色城墙凝结了历史的厚重，看一眼, 魂穿古华夏。 　　真漂亮啊。 　　雷东风心想，身后一些年轻的崽已经按捺不住躁动的手，开始掏出通讯器咔咔咔拍照了。 　　城墙上, 副城主阳铁牛亲自来迎，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浑身缠绕雷电的人走了过来，径直从垛口跳下来，浮在空中。 　　“哇——” 　　这一手，让底下的酆都崽都呱唧呱唧鼓起掌来。 　　雷东风：“……”没见识的年轻娃。 　　雷东风扬声喊：“来者可是副城主阳铁牛仙师？”他不输人也不输阵，天赋全开，风中每一个角落都是他的声音。 　　阳铁牛揉揉耳朵，忒不耐烦，“是我。” 　　“酆都人？” 　　雷东风微笑：“正是。” 　　阳铁牛嗤笑，也不觉得站在空中，地上人看不看得着他的颜艺，“手下败将还有胆量再来扬州。” 　　“扬州当年是如何抓捕我酆都头领的事情，现在也不是秘密，举报这种丑事，说多了也不美。” 　　“而且——” 　　雷东风扬眉，“胜败还是未知数吧，按照宇宙海公约，我酆都和扬州，还没有签订停战协议，现在还是战中。” 　　“如此，您还要踩着我们的善意，接着挑衅吗？” 　　阳铁牛浮尘一僵：“……” 　　呵，真是和游仙子一样，祖传的贱嘴。 　　他挥挥手，城门随即打开。 　　浩浩荡荡的酆都大军开进了扬州城，科技文明的黑色制服和神魔文明的古色古香碰撞在一起，宛如黑色洪流冲进了时间静止的扬州。 　　24区贴着35区，酆都驻地就近选了小太阳孤儿院，雷东风和丑脸谭力素很快去义庄和巨浪队接上了头。 　　端详着面前的游仙蓁，似乎面容未改，又似乎成熟魅力了许多，自内向外，雷东风不禁想起了前年，刚开始攻城的游仙蓁，那么稚嫩那么血勇，时间最磨人，刻刀般把璞玉雕琢成绝世珍宝。 　　他伸出手，“好久没见了，巨浪队长。” 　　游仙蓁赶紧站起来，蹭蹭满手的香灰，“队长好队长好，您太客气啦，我可是您带过的崽。” 　　雷东风完全平辈交往的风格，让年轻的巨浪队长有些不知所措，她抓抓脸，赶紧汇报了一遍最近的情况，谈几句，旁边谭副部就冷笑一声，再谈几句，他又冷笑一声。 　　游仙蓁：“……” 　　“大佬，您是喉咙不舒服吗？” 　　谭力素眯着眼睛，像头吃饱的金钱豹，不穿白大褂带医疗镜的谭老师，看起来分外有攻击力。 　　“巨浪队长真是一心建设，都不操心自己身体的。” 　　“手刚接上多久？看见主治医师过来了，都不打招呼让复诊吗？” 　　游仙蓁一愣：“……” 　　“哦！”她拍手，“我给忘了，阳铁锤仙师技法太高超，我现在都忘了我手断过了！” 　　谭力素看起来很想把她头拧下来。 　　“蠢得挂相。” 　　复查完毕—— 　　游仙蓁忐忑地望着治疗师，谭力素脸色更臭了，似乎很不爽扬州的治疗水平比酆都好：“没有后遗症，关节对接完整，骨骼重生也是完美。” 　　“想不到，阳铁锤有两把刷子。” 　　“阳仙师可有了，”雷东风过来凑热闹，戏谑道：“扬州城的活菩萨。” 　　这话一说，谭力素脸色更臭了。 　　游仙蓁欲言又止：“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异样。” 　　“怎么说？” 　　“就是……算了，我给您演示吧。”游仙蓁满脸大义凛然，眼睛一闭，一股天赋波动萦绕周身，她接着大喊一声： 　　“我是个200斤的胖子！” 　　雷东风、谭力素：“？？？” 　　然后，就看到游妹的左手猛地跳起来，给了她一耳光！ 　　啪一声！ 　　脸都打红了，游仙蓁悻悻地用右手揉着脸。 　　其他人：“……” 　　雷东风忍着笑：“这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哈！ 　　游仙蓁懊恼地吹吹头发：“刚接好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左手好像变成了我的天赋直觉，那种意识呀，就，哎呀我说不太清。” 　　“在我动用天赋的状态下，我不能撒谎，周围的人也不能——哎最神的是，我的脑子可能分辨不出来别人撒不撒谎，左手可以。” 　　“它一发现有人撒谎，一耳光就上去了。” 　　谭力素皱眉：“怎么发现的？” 　　游仙蓁咧咧嘴：“有次队友宋野子想劝我早点休息，就骗我说名册整理完了。” 　　“当场被左手赏了一耳光。” 　　之后巨浪队长就惨遭队友凶猛家暴，当晚盯着黑眼圈看了一夜名册，宋野子连被子都不给她留。 　　谭力素：“……” 　　随后一周，雷东风带队往西，探查新城吞噬风暴的情况，巨浪队随行。 　　脚下就是汹涌如雾海的新城能量，扬州城最西边的三个区已经完全被吞没了，游仙蓁摸了摸最靠近的‘雾气’，湿湿润润地渗入体内，一瞬间，脑子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确实很像记忆，但又——”她皱眉，说不出个所以然。 　　雷东风读着手里游仙子留下的报告，挥手，让下属送来了一批活的鸡鸭鹅。 　　游仙蓁：？？？ 　　随后，二三百个酆都攻城手一排站开，站在扬州陆地的边缘，悬着长绳，将嘎嘎嘎乱叫的家禽们往下抛去，下方，本该是漆黑无底的太空，现在被乳白色的新城能量挤满，崽崽们眨眼被淹没。 　　雷东风掐表。 　　半小时后，提上来。 　　原本活蹦乱跳咯咯叫的崽们，有的变成了鸡蛋鸭蛋鹅蛋，有的变成了小鸡小鸭小鹅，可爱死了。 　　“唧唧叽！” 　　看的游仙蓁心都化了，她蹲下来摸摸毛茸茸的崽们，心中叹口气：“雷队，您觉得，这城不会真是座新扬州吧？” 　　“没有规律的时间倒退，没有确定的发生时间节点，也说不准每个生命体到底会倒退到什么程度。” 　　雷东风没说话。 　　两位队长其实都知道，动物能测试出来新城的属性，却没发告诉他们雾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一只倒退的时间，不一样。 　　想要有最确切的数据，就得有专人下去，亲身试法，再回来汇报。 　　但这相当于拿人命冒险。 　　万一失算，活人被时间倒退过了头，退“没了”可怎么办？ 　　游仙蓁皱着小眉头：“队长，来的前辈中，有动物语言天赋者吗？” 　　雷东风点头：“有的，但动物对待事物的感知无法和灵长类人类相比较，不要抱太大希望。” 　　“能得到他们的信息，不代表能总结归纳出真正有用的。” 　　很快，天赋者前辈被喊了过来，对着嘎嘎叫的家禽们测试了一番，挨个摸摸抱抱，游仙蓁蹲着看他，他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一堆毛茸茸的小家伙围着他，可爱得很。 　　一刻钟后，前辈站起来，叹口气：“信息很杂乱，有些崽年龄退化的太小了，语言都表达不出来。” 　　“我挑了几个还能听的，” 　　“‘咯咯哒，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回到了痛苦的三个月？啊啊啊咯咯咯！我不想重新断一次jiojio啊！’” 　　“‘嘎嘎你马屁！老娘的崽呢？！我怎么变回怀孕哪年了？嘎嘎日狗了，该死的，当时让我怀孕的臭煞笔还没找到吗？’” 　　“叽叽叽！……” 　　懵逼的两位队长：“……” 　　啥？这都是啥啥啥？ 　　前辈摊手，“很难理解吧，这已经是高质量的了，其他的连字句都说不清。” 　　“研习动物语言越久，越觉得，人类确实是万物之长啊。” 　　当晚，守在扬州西的酆都人全都在对着翻译来的鸡叫冥思苦想，终于总结出来了两个似是而非的结论。 　　第一，没有出现被倒退“没了”、倒退回出生前的情况。 　　第二，这些家禽的时间倒退节点，疑似，对它们而言比较重要的时间节点。 　　…… 　　真是让人深深无力的结论。 　　众人无法，只能原路返回驻地，商议要不要派活人下去探测。 　　万万没想到，当晚三点，热那亚传来噩耗：大裂缝中能量风暴加剧，新城即将全面出世，游仙蓁白天心事重重，晚上睡得不沉，被这条消息吵起来后，心中一惊，当即掀开被子往营帐外冲—— 　　外面白茫茫一片。 　　整座扬州城彻底陷入了吞噬风暴的包围中，白雾形成了屏障，牢牢笼罩住这座大城，仿佛被放进了魔鬼口中的美食，只等着一寸寸慢慢咬下，直到最后，撕裂吞噬扬州城。 　　游仙蓁呆呆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星空已经看不见了，只能看到模糊的白色。 　　不是极昼或者极夜，而是不分日夜的混沌。 　　宋野子紧跟着冲出来，还没说话，看到这一幕，捂住嘴：“天啊，什么鬼？！” 　　越来越多的人从帐篷里冲出来，驻地里噪声一片，数万人乍遇险境，大家都理不出个头绪。 　　远处，35区的灯火渐渐点亮昏黑夜空，扬州城也失去了宁静。 　　游仙蓁吸口气，把外套让宋野子穿上：“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们可能被困在扬州了。” 　　…… 　　…… 　　世事总是无巧不成书，挑战宇宙海奥秘的人，总会无数次的被打脸。 　　其后一整个月，扬州日益被白雾吞噬，头顶的天空，逐渐从三公里可见度，下降到了五百米不到。 　　酆都联系了茅斯城驻地不知多少次，人头送来了很多批，但回回都是闯进白雾就迷失了踪迹，仿佛去了异世界，音信全无。 　　很奇怪的一点是，谭力素主管的电磁波可以无障碍联系到茅斯城，但，活人一旦进入扬州城的外围白雾，就会立刻失去音信。 　　这活生生逼得人只能龟缩在扬州内，等着弹尽粮绝。 　　一个月零十天，扬州过半数分区粮储告急，义庄亡者数量开始暴涨。 　　一个月零十五天，扬州本轮【时间轮回】即将完成，只剩寥寥数区。 　　一个月零十六天，酆都人决定突围，派出精锐刺入吞噬风暴，巨浪队荣膺入选。 　　又是一个恒星落下的时间了，但天空只有白蒙蒙一片。 　　宋野子看着调令，眼睛发红，但她没哭出来，游仙蓁也一样，她心中只有沉重和恍惚的使命感。 　　早该想到的吧。 　　进了攻城这一行，生死不由人。 　　“喵，你能看到扬州的前途在哪里吗？”她轻声问。 　　白夜喵摇摇头，他黑眼圈极重，连续数天熬夜推演天机却没有结果的事实，令他大受打击。 　　“那好吧。” 　　“又是一场未知的挑战喽。”游仙蓁笑笑，没多说什么。 　　谭力素开始安排遗言环节，利用自己的天赋，给所有参与新城突击任务的同胞，每人两分钟时间，电磁波可以通传宇宙海，传递你想要说的任何语言。 　　如果这遭任务回不来，那这最后的两分钟，就是一条鲜活生命最后的遗言。 　　务必好好思考，谭力素说。 　　对于这两分钟，游仙蓁做了一个决定。 　　这是她近二十一年生命中，最勇敢的一刻。 第89章 我的愿望 　　宣讲台就垒在空荡荡的土地上, 一看就是临时搭救, 谭力素站在近处，满身都是扩散开来的“波形”，像个人型话筒, 表现出了强大的天赋。 　　人队如长龙，酆都人安静地等着两分钟的独白时间。 　　遗言是很私密的东西, 情势所迫，也没办法保证一个绝对封闭的平台，攻城手的职业局限注定了你会丧失许多自由和权利。 　　游仙蓁不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多么羞耻，相反, 她心中是深刻的遗憾和血勇。 　　长队在缓慢缩短，作为职业素养高绝的职业, 同胞都严格卡着两分钟, 热泪盈眶也好，痛苦到浑身颤抖也好，到时间就下来, 游仙蓁给前面流泪的宋野子送了张纸巾，发觉自己并不想哭。 　　哭什么呢？ 　　兄长还活的好好的，唯一的血亲已经平安。朋友们也都大多有着广大的前程。 　　唯一挂心的也不过就是母城未来的发展, 还有孟市长。 　　但这两者，都不是游仙蓁一人的力量能够主导的。 　　宋野子上台, 前方一片雾气，她也不知道该看着哪里去表达情绪，只能绷着脸慢慢说。 　　游仙蓁给她准备好纸巾, 听着死党讲着对父母的祝福，兄姐的期望，红着眼睛，却坚强地忍住了泪水。 　　“副部，声音能传到母城吗？”游仙蓁低声问。 　　谭力素哼一声：“真是看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要死要活的样子，遗言啊，多留几次就习惯了。” 　　“当然能，不然你以为你的朋友现在在说什么呢？” 　　“……”游仙蓁点点头。 　　“到你了。”宋野子狠狠擦一把脸，皮肤都擦红了，拒绝了游仙蓁的纸巾，巨浪队长点点头，在通讯器上掐表两分钟，上前一步。 　　眼前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她却好像能透过屏障，看到酆都老家巍峨的轮廓。 　　此刻的酆都主城，地狱广场汇集了大量民众，大家安静的听着。 　　年年岁岁，几乎每隔数月，就会有这样一批“遗言”送到母城，死亡的阴影永远悬停在城市的上空，却每每都会被诚爱的人们用鲜血做祭祀，牢牢挡住。 　　什么能够塑造对城市的归属感？ 　　很简单，只要明白，总有一天，你将为这座城市而献出生命，你必然会燃起对它无限的热爱和忠诚。 　　对毕生所爱发自肺腑的话，是永远都会打动人心的。 　　市长办公室，陈重明站在推开的窗户前，听完宋野子的自白，友情提醒旁边的好友，“应该到游仙蓁了。” 　　孟秦先闭目，并没说话。 　　细看，他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不好奇她说什么吗？”陈重明道。 　　孟秦先眼神波动了一下，“游仙子还在杏林部治疗，先别让他知道。” 　　陈重明失笑，心中叹气：“我明白。” 　　“游家兄妹相依为命，要是让他知道，胞妹留遗言了，他不得疯了。” 　　“有些人啊，总是这样，千难万险落在自己头上，一声不吭，落在自己亲近之人身上，当场暴走。”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说你们什么好。” 　　熟悉的声音从漆黑的太空飘来，夹杂着信号不稳的杂音，游仙蓁的两分钟独白开始： 　　“大家好，我是鬼城军团游仙蓁，很高兴，能在执行任务前，再和母城讲讲话。” 　　“其实，不太知道能说些什么，我资历不够深，猛然面对留遗言，还挺无措的。” 　　话到这里，游仙蓁似乎笑了笑。 　　陈重明敏锐地发现，孟秦先交握的双手，骨节都白了。 　　“第一段话，献给我的兄长，游仙子，我二十一年生命以来，最爱的人。” 　　“我猜他现在可能在医疗营，毕竟来扬州一次，受了些奇怪“创伤”，得赶紧想办法恢复。” 　　“——好啦，你要真的在场的话，有些话我可能真讲不出来。”宣讲台前，游仙蓁眼眶里满是眼泪，她拼命深呼吸，不能让它们掉下来。 　　“哥哥，很感谢八岁那年，你把我找回来，我那时候脾气那么差，又蠢又傻，是你忍着不耐烦一遍遍的教导我，才让我长成今天这样。” 　　“你原来说过，第一次做哥哥，没什么经验，希望我包涵，不，我要说，你是最好的，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我最爱你了，游仙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逞强不要幼稚，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最了解你——如果这次我回不来，哥，别让我操心。” 　　地狱广场上的听众不少开始擦起了眼泪。 　　单薄的女声穿透了无数光年的距离，跨过漆黑渺远的太空，带着爱和思念回到遥远的故乡。 　　游仙蓁眼泪吧嗒掉，她避着话筒擤鼻涕，接着讲第二段。 　　“第二段话，献给孟市长。” 　　“真的很感谢这一年多来您的照顾，我有些不能启齿的心思，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说出来。” 　　“您是个风采无限的男人，与您近距离接触，我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崇拜和倾慕。” 　　“是的，我今天要面对所有的酆都同胞讲出来，我，仰慕您，孟秦先市长。” 　　地狱广场的听众：“……” 　　陈重明：“……” 　　“……真是个勇敢的姑娘啊，兄弟。” 　　“你多年的苦，算没白受。” 　　孟秦先睁开眼睛，专心地听着接下来的话，完全没搭理兄弟的慨叹。 　　陈重明：“……”行吧，我能说啥。 　　游妹还在絮絮的说： 　　“这是个勇敢而鲁莽的决定，却也只是我的一时冲动之言，您大可不必觉得困扰，因为我没有打算将语言化作行动的打算。” 　　“我看过了兄长那么优秀的男人，却也只深度接触他一个。” 　　“我对于异性的认识是过高而又不全面的。” 　　“对您产生好感这件事，本身就是属于一个特定时期的青春期烦恼，我本人不在意也不打算重视它，因为它缺乏价值而且只能带来困扰。” 　　“感情只是人生中一个小小站点，投注过多的精力在这上面，除了自我贬损我想不到别的形容词。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星辰大海。” 　　地狱广场的听众纷纷点头。 　　这小姑娘牛逼啊，说的光明正大，丝毫不为情所累，够豁达，绝了。 　　办公室里，孟秦先的表情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不明显的欣喜中夹杂着叹息。 　　陈重明又发表看法了：“我就不该指望从你脸上看出啥东西。” 　　“亏啊，这话要是孟婆听到了，我就能看到你痛哭流涕的样子了。” 　　“第三段话，我要和在一起说。” 　　“最后，我要告诉我此生的挚爱和效忠对象，我的母城，冥府酆都。” 　　“我爱您，永远爱您。我所有的情感，都能为您而妥协，所有的愤怒，都能为您而平息。” 　　“您生我养我，我的爱恨好恶都是在您的哺育下形成的，您是我在梦境中都不能放弃一分钟的存在。” 　　“生命，热血，信仰，忠诚，我所有的一切，您都能拿走，予取予求。” 　　“生是酆都人，死是酆都鬼。” 　　“此生，惟愿献给酆都的富强和赤旗遍布宇宙的伟大事业！” 　　“信念不息，奋斗不止，”游仙蓁越讲越激情澎湃，脸色发红，“不因虚度光阴悔恨，不因碌碌无为羞耻，我的一生，是为理想而不竭奋斗的！” 　　“谢谢大家！” 　　说完，她后退一步，身后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啥悲伤啥愁绪，统统没了。 　　排队独白的同胞送给了她最高的敬意，口哨叫好声不断。 　　谭力素哭笑不得。 　　本来以为对市长告白就够吓人了。 　　结果这丫可好，直接宣布“嫁给酆都”了。 　　…… 　　很好，孟市长准备打光棍吧。 第90章 一个倒影 　　今天是扬州本次时间轮回的最后一日了。 　　35、38区是最后两个尚未倒退二十年的分区了。 　　酆都已经提前和扬州打过招呼了, 征得城主府同意后, 大队一直沿着35区沿线前进，以防万一有个不测，方便赶紧跳进35区, 求得分区人相助。 　　对未知的危险，抱再多恶意, 也是不多。 　　果不其然，大队进入35区后，白雾汹涌，地动山摇, 陆地裂开缝隙，来自地核深处的焚风吹得人顷刻成灰, 全体酆都人趴在两区交界的山崖上, 生怕掉下去。 　　却没想到，奇迹和变故发生在同一刻，35区在这一秒, 进入了时间轮回。 　　酆都人：“！！！！” 　　我吊你大爷的扬州！ 　　一股无形而浩大的力量从地缝深处疯狂冲出，如洪水过境般，瞬间从天边俯冲而来, 35区繁华的城区，风吹麦浪般倒下, 尖顶变作飞檐，古朴厚重的灰色建筑被一层层淡绿色苔藓覆盖，巨手在广袤的陆地上肆意图画, 肉眼可见的，山崖下模糊的人群，眨眼变低、变矮，皱纹在脸上消失，光芒穿透云雾，山川复绿，河水解冻。 　　时间的倒退带来了新生。 　　35区重新变得年轻起来。 　　目睹着一切的酆都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 　　大不可思议！ 　　说一千道一万，谁曾亲眼见过扬州奇迹般的二十年重生？ 　　目睹时间倒退在眼前，简直让人怀疑此前生命中所有的价值观。 　　那是只存在于神话中的时间倒流啊，山河倒转，天地倾覆，直到雪山融尽，冻土复绿，走到陆地的尽头，才能窥见的终极宇宙奥义。 　　那么鲜活，那么神奇。 　　那么可怕，那么诡秘。 　　扬州啊，你不愧是曾经的华夏文明圈第三城。 　　“宇宙海，威能无限啊。”游仙蓁喃喃道，都看呆了。 　　可怕的能量覆盖冲来，本以为趴在34区的山崖上即可，然而，地震让山体摇晃，眼看着山体倾倒，全体同胞即将下火场—— 　　白雾游蛇般爬上来，下方一片雾海。 　　糟了！ 　　游仙蓁满头冷汗，她看看左右，左边是不断倒塌的山体，马上要被【时间轮回】的力量吞没体会穿尿布的快乐，右边是接连攀升的雾海，下方深不见底。 　　雷东风眼神一凝，对着耳返下令：“所有人，25岁以下的，准备腰绳，准备雾海着陆。” 　　五岁是最起码生活自理年龄的底线，退化二十年后连五岁都不到的话，没法在这种环境中自保——只能两权相较取其轻，着陆雾海闯一闯。 　　“是。”同胞们令行禁止，大约三分之一人摸出腰绳。 　　好了。游仙蓁扎好绳子在腰间，掌心都是汗水，旁边宋野子伸出手，她赶紧拉住。 　　下方暴风袭来，吹得人要成秃子。 　　大家挤挤挨挨站在湿滑的边边上，宋野子掌心全是汗水。 　　“如果跳下去之后，”死党嘴唇发白，“回不来怎么办？” 　　游仙蓁心跳如擂鼓，“如果回不来，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宋野子：“……” 　　“真想把你头拧掉。” 　　片刻后，雷东风一声令下，大家互相看看，嗷嗷嗷地跳了下去，下饺子似的瞬间被白雾淹没，下一秒，时间的力量吞没山崖，留在山上的人感受着骨骼缩小衣服变大，徒留一地未成年人。 　　>>>>> 　　海水退去，留下一地贝壳。 　　游仙蓁灰头土脸坐在沙窝子里，看着断裂的腰绳，叹口气。 　　鬼知道这是怎么了。 　　好好地在雾中摸索，没有迷失方向，再走出来，就换了人间，什么山川砂石都不见了。 　　靠，之前野子说再不相见，结果竟然一语成谶了。 　　海中游来一个人。 　　映着傍晚衰微的光芒，他湿淋淋地从海水中站起来，像条漂亮的美人鱼，游仙蓁麻溜地爬起来，拔刀，准备一个不对，就暴起宰了他。 　　然后，她看清了这人背光的面孔，差点吓出鸭子叫！ 　　雾草！ 　　这是谁？！这是谁你他娘的！我读书确实少但你驴不到我！ 　　男人一头中长黑发，肤色苍白，紫色的瞳孔和某人如出一辙，露出笑容爱左撇的嘴角，身材瘦削却肌肉线条流畅，棱角分明，气质昳丽风流。 　　他好像在等着游仙蓁似的，步步靠近。 　　游仙蓁白着脸，步步后退。 　　“你别跑啊。”青年笑起来，声音熟悉的要命，夹杂了些许男性的磁性。他伸出手来，想拉住游仙蓁，被游仙蓁一把拍开，她抖抖抖，抖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你，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对视着。 　　寒气爬上背脊，游仙蓁觉得自己在和另一个自己对视。 　　青年笑容扩大：“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我是游仙女啊。” 　　游仙蓁：“……” 　　我去你大爷的游仙女啊！ 　　Woc！ 　　老娘出生时被废掉的一个名字，能摁在一个男人头上吗？ 　　仙女？仙尼玛！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游仙女见她这样，笑的更开心了。 　　“我就是你啊。” 　　“不过，我应该是你在时间中的，一个倒影。” 　　“此处是废墟城，是宇宙海的记忆，欢迎来到【过去】。” 　　游仙蓁僵在原地。 　　信息量太大了，她缓了缓，并没完全相信。 　　但，预警直觉确实没有放出信号。 　　“你是说，你就是我？” 　　“笑话，我姓游名仙蓁，生理性别，女，谢谢。” 　　“——哎我靠你别呼噜我头发！” 　　游仙女搓了搓她乱糟糟的呆毛，“我知道啊。” 　　“时间里的倒影，可能是真实的存在，也可能不是。” 　　“人生，总是走着一条路，怀望着另一条。” 　　“你是女孩子，所以另一个被舍弃的可能，就是你本来是男孩子。” 　　“游仙女，也不过是你另一个曾经可能存在的名字啊。” 　　游仙蓁五官皱成一团。 　　她在艰难地梳理废墟城的城市逻辑。 　　被舍弃的可能？集合成的记忆城市？ 　　…… 　　小问号，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麻蛋，这座新城，属性也太诡异了吧！ 　　游仙蓁紧紧盯着游仙女。 　　游仙女好整以暇，心中有些温暖，摸着女孩子的头发，语气软软的： 　　“废墟城的一切，都是宇宙海的复刻，你会很快熟悉这一切。” 　　“也不必担心再也走不了，走完你的机缘，你自然就会离开。”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来，真的很高兴。” 　　“只有一个真实发生在宇宙海的选择来到废墟城，另一个没发生的选择才会在废墟城‘复活’。” 　　“我说过了，这里只是‘倒影’。” 　　“仙蓁，我的小仙蓁。”他好似忍不住心中激荡的情绪，拥抱住了瘦弱的女孩子，对着她撒娇： 　　“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啊。” 　　游仙蓁僵硬的像具干尸。 　　她憋了一会，推开游仙女，憋屈地发现，自己如果是个男的，还是没长到游仙子一米八五的大长腿： 　　“你多高？” 　　“一米八二，不好意思，没有哥哥高呢。” 　　“……年龄？” 　　“和你同岁同天。” 　　“性格？” 　　“和宝贝你，有些差异吧。” 　　“信社会主义吗？” 　　“不信呢。” 　　“哈？” 　　游仙女亲密地捂住她的嘴，皮肤上还带着海水的咸腥气，两双紫色瞳孔快要贴在一起了，游仙蓁几乎能闻到青年嘴唇上的花香： 　　“我是你另一种可能，亲爱的。” 　　“你的很多，与我都不同。” 　　“我们是同一个灵魂的两面，适合相爱互补。” 　　游仙蓁：“.……” 　　她瞬间蹦开三米远，红着脸捂着嘴，游仙女笑的前仰后合。 　　太恶劣了。 　　游妹痛心疾首想。 　　“现在是，宇宙海什么时间？”游仙蓁搓搓脸，抖搂精神。 　　社会主义接班人就是要在任何困境中，都不放弃希望！ 　　游仙女见她这样，满意一笑。 　　“不愧是我，坚毅骁勇。” 　　“现在是宇宙海浮萍纪元一世纪末。” 　　“我的同伴们呢？” 　　“我哪儿知道呢？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倒影啊。” 　　“……” 　　“想去哪儿，我陪你啊。” 　　“你好烦。” 　　“哈哈哈哈哈哈，说我烦人不就是说你自己烦人嘛宝贝儿。” 　　“……”游仙蓁被当胸一拳。 　　一世纪末，这会，不正是老帝都将死未死之时吗？ 　　帝王最后的辉煌。 　　对这个时间段的人人事事，游仙蓁只知梗概，唯一真是可感的人，目前已知的只有老帝都人孟秦先。 　　……还不知道这会儿他出生了没有。 　　“你知道孟秦先吗？”游仙蓁吸口气，问道。 　　游仙女歪头，俏皮中带着一丝妩媚：“不知道呢。” 　　游仙蓁闭上眼睛。 　　“我要去老帝……我要去帝都，能邀请你同行吗？” 　　游仙女再一次抱住她：“好啊。” 　　“天涯海角，黄泉碧落，我都愿意陪你去。” 　　游仙蓁脸色发青。 　　蛇精病吗？！ 第91章 宇宙海最美的白月光 　　煌煌上国, 天选之城。 　　这是游仙蓁见到老帝都的第一印象。远远的，人还在星际专列上, 在漆黑渺远的尽头, 就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城市。 　　多俗啊, 金碧辉煌这说法。 　　她在心中唾弃自己贫瘠的词汇量。 　　它散发着淡黄的明光, 朦朦胧胧, 仿佛一片沉睡大陆，静静飘在宇宙的尽头。 　　一小时后，窗外看起来这么大。 　　两小时后, 还是这么大一块地。 　　游仙蓁歪头，戳戳旁边在看旅客须知的游仙女：“老帝都……不对，帝都的陆地基架是用了什么视觉伪装吗？” 　　“两个小时后, 为什么看起来好像离得还是那么远。” 　　游仙女翻了一页书, 笑出声来。 　　两人明明是几乎一样的面孔，这笑容出现在游仙蓁脸上就是明艳朗气, 在游仙女这儿就是娓娓别有深意。 　　“望山跑死马。看着近的, 其实远着呢。”他温柔地说，摸摸姑娘的狗头。 　　游仙蓁：“.……” 　　这近乎不加掩饰的热爱和恋慕。 　　游仙蓁直觉超灵，她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游仙女对自己海洋般浩瀚的感情。 　　她有些不知所措。 　　它不同于兄妹的情感，游哥对她又爱又“恨”，愿意为她去死的同时有可能一根棒棒糖都会抢她的（对小时候抢过很多）。 　　但游仙女对她的感情, 却浓烈到让人不安。 　　就像热爱自己的灵魂一样，夹杂着一丝崇拜。 　　列车终于停下了。 　　车门打开，乘客陆陆续续下车, 游仙蓁排在最后，走出车厢的一刻，磅礴浩大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差点脚下一歪，就地来个狗啃屎。 　　游仙女也不扶她，凉凉看着。 　　游仙蓁站稳：“.……” 　　靠，我收回前言，狗屎的热爱，我一定是眼瞎了。 　　入目皆是秀色，巍峨的水泥森林，繁盛壮观，空中盘旋着数不清的轨道，飞船列车应有尽有，游仙蓁看着，心里羡慕到滴血。 　　“这些东西，未来都给了新帝都。” 　　“呜呜呜呜，我酆都的基建三百年后也没到这种程度呢。” 　　还有，这种奇怪的“因果”感，她伸手在空中挥舞两下，似乎伴随着呼吸，有种古怪的认识被种植进了大脑。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万物皆有报应。 　　“这是帝都的城市之心？”游仙蓁偏头问游仙女，拉着他往前走。 　　游仙女一个大高个，乖乖被牵着走，像被顺了毛的大狗子，很温和的回答： 　　“是啊，你很灵敏，不愧是我。” 　　“你猜，帝都之心叫什么？” 　　游仙蓁试探问：“报应？” 　　游仙女：“好难听的说法。” 　　游仙蓁：“那……因果律？” 　　游仙女翻眼睛：“那是金陵之心，谢谢，金陵城表示受到了冒犯。” 　　游仙蓁：“福气？” 　　游仙女：“好哈批的名字。” 　　游仙蓁瘪嘴：“猜不到了，你直说吧。” 　　游仙女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帝都之心叫【得报】。” 　　“很中性的一位城市意志，【得到报答】。” 　　“得到，指事物发生的既定规律，只要你在帝都的陆地范围内做出行为，那么一定会得到等量的某种回应，注意，是【等量】。” 　　“报答，不区分善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帝都之心，没有感情，她的城市意志，就是一种反馈机制，你行了一种善因，她就回报一种善果，你行了一种恶因，保证也会得到一种恶果。” 　　周遭车站闹哄哄，落不进游仙蓁耳朵里，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岂不是，杀人者人恒杀之，奸人者人恒奸之？” 　　“毕竟，犯罪能逃过活人的眼睛，却逃不过城市意志啊。” 　　这话说出口，都带一种难言的重量，律法森严，执法无情，说得容易做起来千难万难，如果老帝都真能做到这一步……那真是太可怕了。 　　游仙女：“完全正确。” 　　游仙蓁：“.……” 　　我凑！震撼我全家好吗！ 　　“这，这……”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你只要在老帝都的陆地上行善，你就会受到等量的回报，你会因为积德行善的行为，越来越壮大，同理，如果你作恶，你会受到等量的惩罚，长此以往，必然早死。 　　日子久些，城市就会形成良性循环，人人争相助人为乐，做牺牲不必再担心后代受污蔑迫害，城市的强盛发达，是个人都能预测出来。 　　再远些说，如此的威名一旦传扬出去，必然会掀起宇宙海的飓风，人人心向往之，大族慕名投靠，万事万物嵌入正向循环—— 　　这简直—— 　　“宇宙乌托邦啊。”游仙蓁缓缓说，满脸震惊过渡。 　　我他娘可终于知道，为啥老帝都是宇宙海白月光了。 　　游仙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道理。” 　　“但你要明白，作恶之人，多得是亡命徒，他们不怕死。” 　　“许多威慑，只对有心有恐惧的人，管用。” 　　游仙蓁没接话。 　　游仙女说的有道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对正常人管用。然而宇宙海之大，多得是命都不要的狠人，如此一来，老帝都的隐患也就显而易见。 　　执法太过于决绝，没有余地。 　　这会彻底地“缩减”罪人与善人之间中间地带。 　　但是，真正悲哀的事实在于，中间地带里才生存着大量普通人。 　　两人边游览城市边往外走，城际列车上，路过老帝都的一个个神级建筑，通天高的烈士碑，盘桓在城市浩大北方的天牢，还有鲜血满地的菜市口。 　　游仙蓁趴在窗户上看，啧啧称奇。 　　“了不得，菜市口砍头这种事，我还以为只有古地球才有。” 　　游仙女也趴着看，勾着另一个自己的肩膀，两人感叹的语气一模一样： 　　“谁说不是呢，绝好的立威啊。” 　　“大恶人绝首与公众面前，受尽唾骂耻辱，巩固刑法尊严。” 　　两人在户籍处下车。 　　游仙蓁将自己的个人信息，全权上报，除了抹掉了未来人身份，连祖籍酆都也没有遮掩——然后登了个寻人启事，公开利用帝都政府的力量，全城寻找孟秦先。 　　书记员用笔挠挠头：“酆都？” 　　“你是说最近三十年，从大裂缝冒出来的那座鬼城吗？” 　　“和帝都酆都3区重名的新城？” 　　游仙蓁眨巴眼睛，心算酆都的历史： 　　“是它。” 　　书记员流露出兴趣，又带着些歉意问道：“很抱歉，但有些问题我必须要问。” 　　“传言说，酆都之心属性奇特，能吸收亡魂。” 　　“但不会妥善处理，现在满城人鬼混居，暴死无数，这是…真的吗？” 　　说着，她准备执笔记录。 　　游仙蓁缓慢说：“全都是真的。” 　　“我的老家，现在正处在野鬼满地跑，活人不敢出门的阶段。” 　　“每年人口流失量非常大。” 　　“还是座很年轻的新城，有的成长呢。” 　　书记员更怜悯了：“那你们的首领呢？” 　　游仙蓁咧咧嘴，“更不容易吧。” 　　“我家酆都之心脾气悍烈，我其实更担心市长…首领的生命安全。” 　　早期的【地府】真叫一个疯狗，城市意志没驯化出稳妥的性格前，酆都就是人间地狱。 　　要说三百年后，毛团子老大哥的脾气……额，见仁见智吧。 　　书记员又问了几个问题，越发可怜眼前的小姑娘，看她瘦瘦弱弱的，眼眸明亮，谈吐得体，是个好孩子。估计好不容易从酆都逃难出来吧，偷渡来了帝都，才来投奔叫“孟秦先”的亲戚。 　　“好了，你签个名，后续的个人信息我会帮你上报。” 　　“别担心，帝都欢迎每一个心怀善意的孩子。” 　　“写一下孟秦先的特征吧。”书记员小姐姐亲切说。 　　游仙蓁点点头，谢过，开始动笔写。 　　游仙女偏头看她写的什么。 　　【白发狼头】 　　【魁梧】 　　【黑色眼白，金色眼珠】 　　【可能现在脾气很差】 　　【天赋诡异，能吸引阴属性能量】 　　游仙女：“？？？” 　　小问号，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再看，还有—— 　　【能看见鬼】 　　【巨帅，掉人堆里一眼能看见的那种帅】 　　【爱皮里阳秋的假笑】 　　游仙女：“.……” 　　他不由分说，夺过游仙蓁的纸，交给书记员，嘘她：“你这些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给我丢脸。” 　　游仙蓁瞪大眼睛：“哪儿给你丢脸了？” 　　游仙女龇牙：“你就是我，你写的这些白痴话，不是丢我的脸是谁的脸！” 　　游仙蓁憋住了：“.……” 　　哦他说的真有道理。 　　两人就近在帝都的外乡人旅馆住下，游仙蓁一路都在长吁短叹帝都的福利好啊福利好，羡慕的口水直流。游仙女阴阳怪气：“嘁，反正后来都要垮。” 　　“你这人！”游仙蓁拍他一巴掌，“不泼冷水会死吗？” 　　游仙女撇嘴，“我就是你啊。” 　　“同一种情绪，你表达出来就是正面的羡慕，我表达出来就是负面的嫉妒。” 　　“有差别吗？” 　　“你信仰的马列社会主义说过什么来着？要辩证统一的看待事物，缺点即优点，优点即缺点，只是角度不同而已。” 　　游仙蓁：“.……”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用马列怼的无话可说。 　　该说啥呢？ 　　嗯，不愧是我。 　　帝都对待正面的文化思想很宽松。 　　游仙蓁从不是坐等吃低保的懒惰垃圾，现在没法做攻城手，她就去报名了百家讲坛的义工，天天给人家传播社会主义好马列主义通向光明大路，积累了不少粉丝。 　　然而，十天了，户籍处没有消息。 　　半个月，没有。 　　一个月后，户籍处传来消息：没在公民数据库中，找到孟秦先这个人。 　　游仙蓁一下子愣了。 　　不会孟市长这会儿还没出生吧！ 　　“不会。”游仙女和她思维同步，熟悉彼此到仿佛左手右手，他甚至不用看她就知道此刻游仙蓁在想什么。 　　“废墟城不会让你进入一个与你无关的时间节点。” 　　“如果，这个节点你唯一能想到的关联是孟秦先的话，那他一定存在。” 　　“一定存在就要发生关联。” 　　“你仔细想想，利用你对他的了解，怎么能找到他。”游仙女分析条理清晰。 　　游仙蓁怪异地看着他。 　　“我终于明白，死党看我装逼时，那种想把我头拧下来的感觉了。” 　　游仙女从善如流：“过奖过奖，与有荣焉。” 　　一整个白天，游仙蓁都在思索，黄昏时分，她忽然明白了。 　　帝都之心叫什么？ 　　【得报】。 　　这对于普通的天赋者而言，是一种中性的城市意志，你利用天赋做好事，城市之心也会回报你，这没问题。 　　但孟秦先不是普通的天赋者。 　　他家天赋叫什么？ 　　【在座的鬼，都是辣鸡】，妥妥的阴元素能力者。 　　这种天赋者，活在广大阳间，算“善意”还是“恶意”呢？ 　　早期天赋控制不好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非个人意志的强夺活人阴气事件呢？活人讲究阴阳平衡，强夺阴气，会致死的。 　　如果有，发生过多少呢？ 　　对待这样一个不定时炸/弹，无情公正的帝都之心会怎么对待他？ 　　下狱？铡死？枭首？还是……流放以备不时之需？ 　　…… 　　最后一个问题，户籍科会保存北方天牢的人员信息吗？ 　　这么一想，再看手中的户籍处报告，游仙蓁就有了想法。 　　“我觉得，孟市长可能在天牢里。” 　　“而且，是那种顶级重犯。” 第92章 英雄还年轻时 　　帝都, 北方天牢。 　　如果有三百年后的扬州人有幸游览天牢，他定要惊呼出声，这一套套的天地玄黄字号牢房设计，和扬州城内的外乡人隔离所一模一样。 　　天字号一共十个房间。 　　天字一号空着，天字二号住着一个刚十八岁的青年, 他衣衫褴褛，血痕满身，脸色枯槁焦黄，左腿还断着，弯成了古怪的形状, 要不是还在喘气, 估计都要以为人已经死了。 　　但他确实活着，眼神熠熠闪亮，手中握着一块圆钝的卵石, 在墙壁上刻着, 细看，墙上全都是刻痕, 几百道，不难想象，他被关了多久。 　　“第六百七十八天。” 　　孟秦先心中默念, 在墙上划出一道痕迹, 断腿疼痛，他动弹不得，牢里一片漆黑, 也不知午时送饭的点到了没有。 　　他本来只是帝都流放区的一个孤儿，出生时差点连户籍处的登记都没报上，受了帝都政府的福利照顾，一路跌跌撞撞长大，没学历没背景也嘴笨，混的大差不差。 　　孟秦先早慧，独居的生活习惯让他远离人群，他知道，帝都人才无数却对每个人都负责，这才是他能存活下来的理由，他深怀感恩，也一直想着如何报效帝都。 　　然而，他的天赋就像宇宙海的恶作剧，用力的掰拧着他的性格，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 　　从小时候白日见鬼，到后来待在人群中就浑身不舒服，反倒大半夜坟头蹦迪来的自由舒坦，他很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天赋可能并不会为人所喜。 　　深夜星海璀璨之时，荒野孤坟之处，才是天生能吸收阴元素的孟秦先，觉得最快乐的地方。他就站在乱葬岗中，所有的魂魄都会为他拜倒，受他的能量供养，他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阴间的王者。 　　然而，活人过度摄取阴能量从不是好事。 　　孟秦先很快发现，自己的性格从原来的平稳宽和，变得越来越偏激冷酷。比起聒噪狡猾的活人，他更愿意接触冰冷无情的死人。 　　变故发生在十五岁那年，帝都惯例监测未成年人天赋。 　　监测完毕后，他当场被抓进了天牢，甚至连原委都没搞清楚，后来，有的老狱卒看他可怜，才告诉他： 　　“幺儿啊，你被抓进来，是城市之心的预防针。” 　　“你的天赋，对活人有大祸啊。” 　　孟秦先不敢置信又觉得意料之中。 　　“请问，能告诉我，我的天赋到底是什么吗？”他低声问。 　　老狱卒摇摇头，没再多说： 　　“幺儿，你呆在牢里，就是对帝都最大的恩情。” 　　“没学会控制你的天赋前，你出不来的。” 　　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 　　孟秦先在牢里错过了人生中最可贵的几年时光，他变得肤色惨白，性格呆闷孤僻，内里的偏激也越发厉害。 　　天字一号就在他旁边。 　　这是帝都的惯例，永远留着最重要的一个牢位，留给犯罪的市长。 　　天子二号就是他。 　　原来我的重要程度，已经到“二号”了吗？ 　　他坐在墙角，恍惚地想着。 　　可能，一生就要这么过去了吧，无聊乏味，哪怕明知道活人无趣至极，我也没法亲眼看看他们多可耻。 　　我的母城，帝都啊。 　　如果这真的就是我唯一能报恩的方式，为什么当初要让我出生呢？ 　　窸窸窣窣声传来。 　　饭被摆在地上，年轻的狱卒有些怜悯地望着孟秦先，“你知道吗，小子，又有人劫狱救你了。” 　　“唉，我真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情况，天字二号，这么重要，但你又踏踏实实从不作妖。” 　　“有时候，我真觉得，帝都之心是不是抓错人了。” 　　“但她从不出错的，你真不幸。” 　　孟秦先抬起头，眼底涌出暗芒。 　　“又？之前有人来救过我？” 　　狱卒耸肩：“就这几天呗？还是个女劫匪。” 　　“哎呀，咱们帝都之心多么公正宇宙海谁不知道，根本不存在冤假错案，几百年都遇不上劫狱。”帝都之心的属性注定了，活在帝都的人清清楚楚，下狱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兄弟，你真不容易啊。” 　　“再劫狱，你要罪上加罪了。” 　　孟秦先没说话，拖着断腿来吃饭。 　　大悲寺中，游仙蓁打着绷带往许愿池里倒钱。 　　游仙女冷冷地看着她。 　　“何必呢？” 　　“明知劫狱是【罪恶】，在帝都必然受到恶报，还要去做，做完了，怕恶报来的太早，又来疯狂捐钱，积累善报。” 　　“怎么，想善恶相抵？” 　　“如此的利用城市之心的法则，你也不怕遭报应。” 　　游仙女看着她的断手就觉得无比碍眼。 　　游仙蓁三鞠躬，诚心诚意地许愿： 　　“我现在不就在许愿，希望恶报晚点来嘛。” 　　“我可不是怕报应的人，我只是希望稍微迟一点，迟到把孟市长救出来。” 　　“或者，累积我的恶报，把我抓到他旁边那间牢房也不错啊。” 　　“至于捐钱？啊，这是我暗搓搓的期望恶报延迟才来做的事情。” 　　游仙女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应该，叫我一起去的。” 　　游仙蓁撇嘴：“我又不知道你的天赋是什么？” 　　“叫你干什么？” 　　“我信社会主义，你又不信，大家不是一个战壕。” 　　游仙女：“……” 　　游仙女果然闭嘴了。 　　“该换药了，”他粗暴地扯过游仙蓁的手臂，脸色黑如锅底，“帝都之心真是要哭了，几十年都未必见得着一次劫狱，你才来几天，就找到了他的漏洞。” 　　“开始打脸利用规则了。” 　　“不愧是我啊。” 　　游仙蓁摇头：“这不是漏洞，而是帝都之心的弱点。” 　　“漏洞可以补，弱点可补不了。” 　　“我想，我猜到帝都崩溃裂解的原因了。” 　　“等着吧，我再来两次，结果很快就来。” 　　从那天黄昏傍晚，游仙蓁想通孟秦先所在之处后，她就开始想办法劫狱。 　　身为酆都人，没办法看着爱如生命的市长，陷在天牢里日夜被人拷打。 　　第一次，游仙蓁买通了外围守卫，失败。 　　第二次，游仙蓁闯进了内围电网，失败。 　　第三次，游仙蓁眼看着要翻进牢房了，失败。 　　第四次…… 　　第五次…… 　　弄得自己一身伤，被勒令不许一起行动的游仙女看着就来气，天天阴阳怪气地怼她。 　　游仙蓁知道他担心自己，只能讪笑不说话，任由他损。 　　第六天，她想开了，帝都的狱，劫不得，劫狱成功也会被很快抓回去。没有活人能够逃脱的了铁血无情的帝都之心。 　　于是，游仙蓁转变了思路。 　　她不做人了。 　　她打算和孟秦先一起坐牢。 　　所以，狱还是要接着劫的，争取惹怒帝都之心，来了“明正典刑”，抓进去做典范！ 　　果不其然，游仙蓁猜人心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 　　第十天傍晚，游仙女正在屋里做饭，煤气刚关上，狱卒就找上门了，他神色自若地开门，“要一起进来吃个饭吗？” 　　“你们找的人在屋里。” 　　狱卒：“……” 　　这家人，好配合啊。 　　游仙蓁满脸挂彩，狱卒来时，她正在啃着猪肝补血，看他们来了赶紧让位：“坐坐，家里简陋哈。” 　　狱卒：“……”行吧。 　　一顿饭吃完，人头被带走。 　　游仙女推开厨房窗户，眼中暗芒沉沉。 　　另一个自己被带着镣铐送去了北方天牢。 　　这是她的意志，他明白。 　　这感觉，就像十几岁中二时，明知道不写作业是不对的，还是忍不住想去操场疯跑打篮球。 　　游仙女挫败地捂住脸。 　　他是如此的热爱游仙蓁。 　　但她是如此的天真热烈而善良，她不染尘埃，为了拯救所爱之人，付出一切在所不惜。她好像，从来不会计算，所得所失是否平衡，是否真的值得她所有的资源和财产。 　　这不行。 　　未来穷凶极恶的宇宙海中，她会受伤的。 　　游仙女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 　　他生来如此，他是游仙蓁的反面。 　　他的信仰，也不是热血沸腾的**。 　　静悄悄的，恐怕只有天边晚霞见证了此刻游仙女的决定。 　　不能去赌一个人会有一辈子的好运气。 　　也不能寄希望于，一辈子的保护她，帮她遮风挡雨，那和饲养蛆虫无异。 　　如果她学不会用阴暗的思想去揣测别人，那么，我来教她。 　　社会主义是星火，也许未来确实能够燎原，但此刻，占据大势的可不是它。 　　我是最爱她的人。 　　我会用一切，教会她在宇宙海生存的法则。 　　天字三号房被拉开，游仙蓁被粗暴地推了进来。 　　小窗户中，孟秦先冷冷地看着她。 　　完全不认识。 　　这鸟人谁啊。 　　“等一下！”游仙蓁挣扎道，“能不能让我见见孟秦先！” 　　狱卒好笑地看着她，“你到底搞什么鬼？” 　　“劫狱跟开玩笑似的，孟秦先是你什么人啊。” 　　游仙蓁眼底爆发光芒，故意爆出实话： 　　“他是我的恩人！” 　　“他是我们城未来的市长，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狱卒：“……” 　　旁边，孟秦先冷冷望过来。 　　市长？ 　　说什么梦话呢。 　　我这一身冷硬阴气，走到哪里就能带来死亡，哪座活人城市会受得了我？ 　　狱卒费解问：“你是预言天赋者？” 　　游仙蓁故作疑窦，咬着嘴唇不说话。 　　一切伪装，都像一个情绪激动之下不小心吐露真话，却也不也不愿意多说的蚌壳。 　　她知道，狱卒一定会上报的。 　　只要上报，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游仙蓁很快被提到孟秦先面前，年轻的小市长也不站起来，窝在脏兮兮的墙角，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眼神满是戒备和冷漠。 　　游仙蓁看着他，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何时见过这么狼狈的孟秦先？ 　　她暗恋的人，他是宇宙海第一流的豪杰，一人屠灭一城，威名万千，人人敬仰。 　　他怎么会是臭老鼠一样，缩在不见光的角落，备受寒冷和病痛的折磨呢？ 　　她心都快疼死了。 　　看见她的眼泪，孟秦先眉头皱的更深了。 　　狱卒踢了游仙蓁一脚，“赶快。” 　　游仙蓁擦擦鼻涕，“孟秦先，请问你是孟秦先吗？” 　　孟秦先冷冷看着她，觉得又是一个无聊活人，合上眼：“不是。” 　　游仙蓁叹口气，你不是就怪了。 　　这硬邦邦的小模样，不是缩小版的孟秦先是谁？ 　　然而，事情的发展永远出乎意料，游仙蓁还没想好下一句，左手忽然一个抽搐，往前伸长，暴起给了孟秦先一个响亮的耳光。 　　哎呦我的妈！ 　　这动作带的，游仙蓁差点往前栽倒。 　　孟秦先瞪大眼睛：“……” 　　他抬手摸摸脸，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游仙蓁下巴落地：“……” 　　她尴尬的脚指头都要蜷缩起来了！ 　　天啦撸！ 　　什么仇什么怨啊！ 　　我打了市长我打了市长我打了市长啊啊啊啊！ 　　狱卒：“？？？” 　　又补了一脚，“老实点！” 　　游仙蓁欲哭无泪：“看守大哥，真不是我故意的。” 　　“我的左手，就看不得别人撒谎。” 　　孟秦先死死盯着她，姑娘转过头来，眼眸明亮，像是黑暗中的星辰：“所以，你撒谎了。” 　　“我知道是你。” 　　“孟秦先。” 第93章 努力发光吧少年 　　水仙组合的安排, 是游仙蓁进监狱陪孟秦先, 过难得的同居生活, 游仙女就深入帝都生活中，好好了解一番这座宇宙海白月光。 　　最好能摸清楚历史的脉络。 　　因此，临走前，游仙蓁基本将所有知道的历史要点都告诉了游仙女, 随后两人拥抱告别。 　　她绝不会知道, 转头之后，窗口的游仙女心中经过了怎样一番心理斗争。 　　她必然也终将会彻底了解自己的“倒影”, 就仿佛知己知彼一般。 　　但这其中存在一个时间差问题，一个谁先谁后的问题。 　　目前，游仙女对她的了解, 胜过游仙蓁对他的了解。 　　游仙女按照两人的约定，用了一周时间游览帝都, 看的轻松而惬意，好像真是个酆都来的游客。 　　他在意自己的母城酆都吗？认为自己是酆都人吗？ 　　在意, 认同。 　　但他对酆都的爱，与游仙蓁满怀的赤诚坦烈不同。 　　他对于宇宙海间法则的理解, 也是和游仙蓁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周后，游仙女来到了烈士塔前。 　　这座通天高的建筑, 纪念着古往今来为“天选之城”的建立而奉献出生命的人类，背后就是帝都政府办公大楼，楼内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烈士塔。 　　“站住。”守卫拦住他。 　　游仙女委婉地行礼，“您好, 我是酆都人游仙女。” 　　“听闻伟大帝都一直面向宇宙海开放着英才计划，特别来应召。” 　　“希望能得到一个宝贵的机会。” 　　帝都，北方天牢，天字号监牢。 　　孟秦先真的快烦死隔壁这女的了。 　　真没见过比她韧性更强更不要脸的活人了。都住牢里了就不能消停点。 　　正想着，小窗户里又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送来了午餐唯一的几块肉。 　　孟秦先：“……” 　　游仙蓁热情地打招呼：“中午好，孟老师。” 　　“给给给，肉都给你，赶快吃，你太矮太瘦了。” 　　“我还等着看你一米八六的大长腿呢。” 　　孟秦先：“……” 　　去你爸的！ 　　他暴躁地一摔碗，砰一声，怒视小窗户，里面游仙蓁那双明明亮的眼睛正眨巴着：“你闭嘴！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说的那什么酆都市长！” 　　“我就是个不招母城待见的囚犯！一生下来就没见过几年光，明白吗！” 　　“收起你犯贱的好心！” 　　市长，一座伟大城市的市长。 　　那得多强的能力，多高的威望，多不凡的人，才能成就？ 　　我，一个陷在天牢的小可怜，怎么可能？ 　　心中，有个冷静寡淡的声音在安静地告诉孟秦先。 　　游仙蓁一怔。 　　孟秦先的眼神钩子似的盯着他。 　　然后，他看着她大笑起来。 　　“妈呀，”游仙蓁笑的特别开心：“你真像，你真像啊。” 　　“我认识你的时候，老是觉得你装模作样冷冷静静，后来见了几位分神……” 　　“哈哈哈哈此时再看你，害，分神果然是本人的一种性格。” 　　“怎么，”明艳的姑娘冲他眨眼，灰头土脸也遮不住她如恒星般绚烂的美貌和气质：“你是觉得恶劣的态度、大声的吼我，能吓退我吗？” 　　“孟秦先你是哈批吗？言情话本读多了吧！” 　　“我是那种小白花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也不顾孟秦先瞪大的眼睛，一把将肥肉塞进他嘴里，抽了两巴掌，让他赶快嚼着吃，孟秦先给噎的差点吐出来，气的差点当场升天。 　　“赶快吃！”游.教导主任.仙蓁呵斥道，猛拍孟秦先瘦弱的背脊，捶的他险些怀疑背给拍断了。 　　“半个月了，肯定长高了。” 　　孟秦先被肉呛得半死不活，咳嗽咳得满脸通红，但确实不是半个月前苍白无血色的面孔了。 　　十几天了。 　　他真是快被这女人折腾疯了。 　　以前也曾经暗搓搓地希望有人关心自己，但事到临头，这关心猛烈如当面扇他耳光，疼的人头晕目眩，叫苦不迭。 　　最可恨的是，孟秦先啃着馒头恶狠狠想着，她根本就是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什么狗屁未来的我。 　　神经病吧。 　　我都不知道几十年后我什么样，她就知道了？ 　　笑话，那岂不是限定了我未来长成什么样？ 　　而且……她描绘的那个未来的我，孟秦先睫毛轻颤，心中酸涩，那根本不是凡人能达到的地步，顶流英豪，宇宙海能数出来的也没有二十个。 　　我怎么可能？ 　　我怎么配？ 　　孟秦先狠狠将心中冒芽的渴望掐死。 　　半夜，他失眠了，狭小的天窗漏出一片星海，他愣愣的盯着，冷硬的墙壁膈的背脊疼痛，他也不想起来，只想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然而，有些人，就是不能让你如愿。 　　小窗户那边，熟悉的窸窸窣窣声又来了，游仙蓁托腮看他：“小哥，睡不着啊，来聊天啊。”、 　　孟秦先憋气：“……” 　　良久安静，他忍不住用余光瞥游仙蓁，见她手伸在空中，摘星似的，没忍住嗤笑一声，游仙蓁回头，吓得他赶紧撇回脑袋，装什么都没发生，耳垂隐隐发红。 　　游仙蓁：噫，少年人的矫情。 　　“月夜伤怀吗，少年？”游老师谆谆善诱。 　　孟秦先白她一眼，白眼翻得可标准了。 　　“要你管。” 　　游仙蓁爽快一笑：“我是为你才进的天牢，我不管你谁管你。” 　　“别你啊我啊，我二十你十八，叫姐姐。” 　　孟秦先龇牙：“想得美，趁早滚出去，天牢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 　　游仙蓁静静看着他：“那也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 　　“酆都的市长，才不会被埋没在这里。” 　　又来了，孟秦先吸口气，难得耐下性子回答：“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你别费心了，趁早出去吧，天牢真不是好地方。” 　　游仙蓁点点头：“有道理，你不相信也很正常。” 　　“我大酆都治理难度高的要死，城市之心是条暴脾气疯狗，现在去参政，简直是找死。” 　　“帝都也确实舒坦，估计天牢里这待遇都比在酆都街头遇到野鬼舒服。” 　　孟秦先扭头看她，瞪起眼睛：“……” 　　这人有病吧！ 　　我刚才的意思不是这样！ 　　我、我明明是觉得我配不上做市长！我差的太多了！ 　　游仙蓁笑望着他：“怎么，觉得我曲解你的意思了？委屈了？” 　　“我知道，酆都这些年恶名远扬，你应该也听说过，但你的刚才的意思，一点都没有嫌弃酆都，是吗？” 　　“那么为什么抗拒自己可能光辉的未来？给自己一点可能性，不好吗？” 　　孟秦先觉得无比荒唐。 　　她知道什么？她了解过去几年他过了什么生活吗？ 　　现在大言不惭地谈什么未来什么光辉？ 　　不觉得残忍吗？ 　　给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去描绘这样丰富多彩的世界！ 　　凭什么啊。 　　我都已经坐牢了，我已经接受没有未来的事实了。 　　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我本来可能走得另一条路！ 　　别让我知道，不就好了吗！ 　　别给我希望别让我期待别让我，知道另一个我的样子，不行吗？ 　　“你无耻。”孟秦先红着眼睛说，声音不大，却字字凿心。 　　“和一个囚犯谈这些远大前程，游仙蓁，这就是你的关心？” 　　游仙蓁没立刻回答。 　　“很难受吧，一面不死心地怀着期待，一面又不愿意改变现状。” 　　“什么现状你知道什么现状？！”孟秦先低吼道，指着自己没长好的断腿，“我的天赋是我的错吗？这是我能选的吗？” 　　“他们拿我做实验，测试阴属性的爆发力，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我是个活人，却成了阴间力量的代表，你以为我真的想吗？” 　　“我为什么待在这里啊！你以为我真的出不去吗？！” 　　他双眼通红，脸颊肌肉抽动着，五官扭曲： 　　“这些人，这些狱卒，我捏碎他们轻而易举，普通的活人对我来说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就那么稀薄的一缕阴气，我伸手就能取来，北方天牢对我而言，根本不存在。” 　　“但我为什么一直不走，不去改变你所谓的现状？！” 　　“因为我知道帝都养我长大不容易，我不想给她添麻烦你明白吗！” 　　“这是我的母城，生我养我的地方！”他咬牙切齿道，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游仙蓁怜惜地望着他。 　　他是孟秦先，但他又不是三百年后的孟秦先。 　　没人一生下来就是意志坚定，从不彷徨的。 　　英雄也会有一段晦暗不见天日、所有希望都被泥沼淹没的时光。 　　我暗恋的豪杰啊，很荣幸，我能参与你最艰难的人生。 　　“近前来。”她挥挥手。 　　孟秦先站着没动，冷漠地望着她。。 　　“好吧，你不动我动。”游仙蓁从小窗户里费劲地伸出手来，抻着，摸到了孟秦先的脸，帮他擦眼泪。 　　女孩子的手并不算柔软，攻城生涯让她长了一手老茧，粗糙带着点微痒。 　　但，这依旧是孟秦先一生中，第一次被女性温柔地对待。 　　他浑身一颤，想要后退一步，却被又黄又暴力的游仙蓁扯住脸颊肉，“想跑？擦完再说。” 　　孟秦先脸都被扯歪了！ 　　什么粉粉红红的旖旎情思都没啦！ 　　这女的脑子有病！ 　　游仙蓁好好擦干净他，露出缩小版孟市长帅到惊天动地的脸，“好啦，多帅。” 　　“我理解你对帝都的心情，但是，你使错劲儿了，钻进死胡同啦。” 　　“为母城好，一来可以像你这样，想尽方法压抑自己不受控的天赋。” 　　“二来，你还可以努力训练他，让他为母城所用啊，对不对。” 　　孟秦先一愣，眼泪挂在睫毛上的样子，可爱死了。 　　见他这样，游仙蓁心都软了，捏了一把他的小脸蛋，“小傻瓜。” 　　“好啦，”她温柔地说：“我保证，不再把你当成他，行吗？” 　　“赶快想办法为母城效力吧，救救你自己。”也救救你的母城。 　　帝都，很快就要崩塌了。 　　在这最后的辉煌时刻，孟秦先，你一定要努力发出自己的光啊。 第94章 　　帝都攻城手的制服十分古朴, 宽肩广袖，窄腰长衫, 美丽之余也代表着不实用。 　　帮孟秦先拍拍肩头不存在的灰尘, 游仙蓁欣赏眼前少年，想在看一块绝世美玉。 　　人颜如玉, 风采斐然。 　　孟秦先脸颊微红, 不自在的别开头：“有什么可看的。” 　　“我还是我。” 　　游仙蓁露出笑容，调侃道：“看我三个月的成果啊。” 　　“这套衣服, 可是我连续和狱卒吵了几十次架, 才换来的机会啊。” 　　“好好把握，年轻人，说服帝都那群老顽固放你出来，不容易啊。” 　　“哇, ”游妹没忍住靠近孟秦先, 搂住他结实细窄的腰身, “秦先真是长大了，”她又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 “有一七五了吧？” 　　孟秦先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 　　这种母爱如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是成年人了。”他不悦地推开游仙蓁，尖刻地回答：“少拿看小崽子的眼神看我。”话落, 他又有些懊恼, 怎么总也控制不住情绪。 　　游仙蓁不以为忤，勾住他肩膀，脏兮兮的脸上笑容灿烂：“我也是成年人啦。” 　　“但是我有哥哥在的时候，我还是小崽子呀。” 　　“成年人不仅要会装模作样, 还要会随机切换各种状态。” 　　“现在我是姐姐，你可以撒娇呀。” 　　孟秦先：“……” 　　小市长红着脸：“滚！” 　　狱卒引着两人前往烈士塔。 　　一路上，孟秦先专注地望着窗外，看着这座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年轻的狱卒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小哥，恭喜啊，得见天日。” 　　孟秦先回神，脸色阴下来，没说话。 　　游仙蓁代他回答：“大哥说的是，大喜事啊。” 　　“我家秦先脸皮薄脾气臭，一直惦记着母城，不肯说啊。” 　　“市长团终于松口了，他这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呢。” 　　孟秦先面目扭曲：“……” 　　谁他么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游仙蓁你丫有种！ 　　“不是市长团啊。”另一个老狱卒也来凑热闹，“是商务司的一位新大佬。” 　　“娱乐小报都炒疯了，说商务司慧眼识英雄，给天牢重犯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小半年，新大佬大刀阔斧，改革了帝都许多产业。” 　　“哗啦啦的财源滚滚来啊。” 　　帝都不是市长团执政吗？ 　　什么时候让“商人背景”的政客掺和大头了？ 　　游仙蓁挑眉，“大哥，新大佬是谁啊？我得带秦先好好谢谢他。”说着，她拍了一下孟秦先，使眼色。 　　孟秦先眯眼，心中细细思量。 　　他一直知晓，自己能被从天牢提出来，一是游仙蓁连续不断地据理力争，通过狱卒向上传达了各种孟秦先天赋的益处，二则是，上面一定有人力排众议，愿意来保他出来。 　　政治博弈层面上，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对谁好。 　　孟秦先需要搞清，是谁在保他，他才能考虑后面如何报恩，以及思索清楚这人想利用他达到什么目的。 　　老狱卒抓抓头发，指着游仙蓁：“好像，是个年轻人。” 　　“和你同姓。” 　　游仙蓁一怔。 　　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 　　不会吧…… 　　孟秦先一直保持着警惕，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静静窥伺着，他们在商务司下车，早早就有人在大门口等着了，他正准备一个不对，就启用天赋，不说别的，至少要保住他和游仙蓁的生命安全，谁知，游仙蓁这个死女子，上去就对着迎接的人飞起一脚—— 　　孟秦先一惊！ 　　“卧槽我就知道是你！”游仙蓁愤愤不平道。 　　“好久不见，小仙蓁还是这么热情啊。” 　　游仙女身法灵活地躲开，两人三分钟内面不改色对打一百回合，飞沙走石。 　　围观群众孟秦先：“……” 　　他惊悚地发现，这俩人面目，几乎一模一样！是双胞胎也做不到的古怪相似感！ 　　仿佛“世上如果有个母的孟秦先那她一定长这样”的诡异感！ 　　寒气爬上孟秦先的背脊，他阴森地盯着游仙蓁。 　　此刻，小市长开始怀疑，从头到尾的一切，都是游家人的阴谋，什么善意什么光辉未来，都是假的，他们是要利用他的天赋，搞事情！ 　　游仙蓁对恶意非常敏感，她脖子一缩，赶紧停下来：“市长市长，我真不知道保你出来的大佬是这丫。” 　　“我说了，别叫我市长。”孟秦先黑着脸，阴仄仄说。 　　游仙女眯眼，意味深长道：“初次见面，孟市长你好啊。” 　　孟秦先像个锯嘴葫芦，完全装没听见。 　　游仙蓁使眼色：【怎么解释？难道和他说这是过去这是历史？】 　　游仙女楚楚可怜：【小仙蓁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吗？】 　　游仙蓁搓鸡皮疙瘩：【说人话！】 　　游仙女得意洋洋：【我要做哥哥！】 　　游仙蓁瞪眼：【你丫想屁吃！】 　　游仙女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满脸骄傲欠揍。 　　游仙蓁：【……】日了。 　　她咬着牙根，笑容满面介绍道：“这位，是我哥哥。” 　　“我俩关系历来不和，我是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搞得幺蛾子。” 　　孟秦先死板板回答：“哦。” 　　游仙蓁有些委屈：“天地良心，我真没别的阴谋啊。” 　　孟秦先眼皮子都不想给她：“哦。” 　　此刻，一只游仙女发出冷笑。 　　他冷笑什么？ 　　他最看不得有谁欺负游仙蓁。 　　不收拾丫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三百年后威震宇宙海的酆都市长啊。 　　“孟市长思路奇特啊，就这么冷淡轻慢对待自己的恩人吗？” 　　他抽出一沓厚厚的信纸，上面满满都是游仙蓁的字迹，记满了她苦口婆心的劝说：“我家小仙蓁可是为你谋划了上百年的职业生涯，就差指天画地起誓你对帝都有大用了。” 　　“你就这样对待掏心掏肺爱你的人？” 　　爱我的人？ 　　孟秦先手指一抖，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激动。 　　但就是像条被炸窝的鱼，被游仙女的话燥的浑身发热，他赶快咬紧牙关，忍住发抖。 　　不能，不能被她看出来我脸红了。 　　小市长紧紧绷着，严肃地想，耳朵通红。 　　什么阴谋什么诡计，此刻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呀！’游仙蓁戳游仙女一肘子。‘换话题换话题，臊人家小年轻干嘛？’ 　　‘好吧。’游仙女对另一个自己那是无条件溺爱，撩撩头发：“保你出来，自然是有用的。” 　　“你天赋特殊，用在刑罚典狱上，事半功倍。” 　　“宇宙海出了个酆都，人类的旅途就再也不是以死亡为终点了。” 　　“死后的亡灵之旅才是亿亿万年，而你的天赋，能将施加在脱壳灵魂上的折磨，增大一万倍。” 　　孟秦先蹙眉，不知道领会游仙女的话没有。 　　游仙蓁机警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不相信帝都之心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游仙女笑出声了：“我亲爱的仙蓁，别问我一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问题。” 　　“万物雄奇，哪里是简单的一句善恶能分清的？” 　　“善恶只是无数评价维度中，最简单最低级的一种。” 　　“你参与攻城事业这些年，攻城略地，能回答出来自己做的事情，是善是恶吗？” 　　“决绝善恶的反面，就是极致罪恶。” 　　“而我的主张，则是堆砌出中性概念、衡量维度。” 　　“更多的价值，只会在灰色领域产生，而不是非黑即白。” 　　游仙蓁盯着他，心中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他看起来异常的擅长总结规律、价值区分和资源最优调度，谈话间隐约的高高在上感和现实感，是那么的惹人厌又吸引人，在商务司崛起的速度简直冠绝宇宙海。 　　…… 　　另一个自己，不会是个资本主义天赋者吧？ 第95章 我也最了解你呀 　　游仙女带着两枚新人参观了商务部的工程项目, 最近三个月刚上马, 成绩斐然, 带动了许多产业流通。 　　宽大的厂房，忙碌的普通人, 崭新的机器，还有好闻的机油味, 再配上旁边口吻隐约自豪的游仙女, 这一切, 都让游仙蓁感到恍然。 　　孟秦先倒是没甚表现，他冷淡地看着，不发表看法。 　　游仙女心中撇嘴，也对, 不能指望一个刚出狱不到一天的人，看懂资源流通的奥义。 　　“你真是个, 很懂得调动资源的人。”游仙蓁轻声说。 　　老帝都的产业结构, 在后世, 一直是挑动各大史学派的精深问题。 　　它畸形而不健全, 强的强, 弱的弱。 　　谁都知道它有问题, 但说一道二，也都只能说出来一点两点。 　　“我自然是。” 　　“资源只有转动起来，才能产生附加价值。”游仙女勾起嘴角。 　　但你选的方向，是老帝都本来的强项。 　　攻城人才培养，重工业, 金融。 　　游仙蓁心道。 　　强上加强，没问题。 　　但资本的聚群效应，必然会导致强势产业疯狂吸收其他弱势产业的资源和人力财力。 　　你当然可以说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某些行业彻底被挤垮，是他们自己没本事。 　　但更要明白，百业的价值体现不是自然界生物竞争，百业的存在是服务于城民的正常生活，少了哪个行业，都会带来致命的伤害。 　　这时候需要一个强力的执政团体来切割强势产业带来的利益，均摊给弱势产业，借此稳固城市产业基本盘。 　　但是啊。 　　游仙蓁长长叹了口气，心情沉重。 　　她深刻明白了老帝都崩溃的原因，脱不开这颗非黑即白的城市之心。 　　“仙女，”她轻声喊着另一个自己的名字，“你感觉到的吧，帝都之心只是能区分基础的善恶，她分不出来利用资本累积资本这种行为，是善是恶。” 　　“实现最优配置的资本放大了帝都的影响力，带来金山银山。帝都之心的段数，判决仇杀私恨，这种简单低级别的善恶，非常容易，因为这只牵扯到个人或少数几个人，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但你触及的，是庞大的产业主体，是灰色的价值领域，是牵扯到千万普通人的东西，每人一点细微的善恶，合在一起，就是中性。帝都之心分不出来。” 　　“或者，你已经见过了她，说服了她，让她认为，强势产业吸血弱势产业，这是正确的行为。”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是最基础稚嫩的善恶观。 　　它讲不清楚“钱生钱”中深刻恶意和险恶**，那些玩意儿都是套着善意糖衣的致命毒药。 　　帝都之心单薄如纸的价值观，根本不会觉得关键产业互相吸血是错误的。这不在他的错误划定范围内。 　　当资本的火光燃起后，帝都之心会用它愚蠢单调的“仲裁”，培养出纵横宇宙海的资本巨鳄，压垮本城城民。 　　幼稚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巨城之心。 　　游仙蓁痛心疾首。 　　听完一席话，游仙女眼神隐隐发光，有种冲动从血液深处迸发，仿佛北极亘古的黑夜中遇到了一场流星雨，那样的悸动。 　　果然，世界上最了解我的，是你，社会主义。 　　我真是每天都要多爱你一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游仙蓁费解地望着他。 　　此时的宇宙海，帝都并非没有对手。 　　该隐尚未崛起，但也不是三流小城。 　　拜占庭如日中天，时时刻刻窥伺准备蚕食华夏文明城市。 　　游仙女笑了笑，没立刻说话。 　　孟秦先看了看她，似乎没有惊讶、 　　游仙女倒是注意到了小市长的异样，心中哂笑，不愧是豪杰种子选手。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我这是送给了帝都一柄利剑。” 　　“资本本身没有错，错的只会是自认为化身资本的人类。” 　　“如何使用，看他们自己，用的好了，拧转未来，用不好了，死的更早。” 　　青年的笑容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朝气，像沙漠之上的烈日，携裹着蒸腾鲜血的炙热感。 　　游仙蓁复杂地望着他。 　　游仙女挑起她的下巴：“怎么样，我的宝贝儿，了解人心险恶了吗？要阻止我吗？” 　　好尴尬的姿势。 　　游仙蓁死鱼眼：“……” 　　麻蛋，这衰人182，我还得踮脚。 　　孟秦先忽然黑了脸，啪的打掉了游仙女的手。 　　游仙女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嫉妒。 　　“阻止你干吗。”游仙蓁翻翻眼睛。 　　我一不想改变历史，二不想伤害你，三来我对老帝都没什么感情，他都积重难返了，我也更明白它不死，酆都长安妖都等城市根本无法崛起。 　　最重要的一点是—— 　　我其实，部分认同你的看法。 　　资源流转就像润滑油。 　　转的太快，让机器脱了轴，没道理去骂润滑油不好用，而要去骂控制机器的人。 　　如此强势却内里病态的巨城，还是顺从历史因果律吧。 　　游仙女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另一个自己终于有了一些负面想法，懂得了一点恶人的脑回路。 　　太棒了，你又增加了些许防身武器，小仙蓁。 　　他还没想完，游仙蓁的话就让他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愧是……是你。” 　　“思路清晰逻辑铁硬，深刻了解了帝都的危机后，非但没有遮掩脓疮，反而挑开给所有人看。” 　　“果然是商务司大佬，用心良苦啊，仙女。” 　　“这才是正确的胜利之路！面对潜在的危机，在尚有储备之时提前爆发，也比内耗到干枯后延后爆发要强。”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游仙蓁眼神迸发火光，biubiu的，和游仙女激烈握手，“你我，当真是彼此的倒影。” 　　“殊途同归，大道至简！同志，我可亲可爱的同志啊！” 　　倒影？ 　　孟秦先抓住这个词，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俩。 　　游仙女满脸生无可恋：“……” 　　什么鬼？啥情况？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我这么伟大的诡计，在丫眼里，倒成了直面挑战的骁勇了？ 　　…… 　　我竟然还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让我死吧！快！ 　　社会主义的嘴遁之下，无人能生还啊！ 　　游仙蓁看他这幅样子，被逗笑了：“不用这样吧，亲爱的仙女。” 　　“你不就想暗搓搓的告诉我，你是资本主义天赋者吗？” 　　“我猜到了，很早我就有预感了。” 　　她搓面团似的搓搓游仙女的脸颊，把他挤成嘟嘟嘴，超可爱。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呢。” 　　游仙女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他清晰地感觉到，另一个自己正在和他飞快的加深了解，这感觉真是令人倍感危机又欣慰。 　　很快，孟秦先入职商务司下辖的审判处，其实就是个动用私刑的地方，接受白切黑游仙女的日夜熏陶；游仙蓁自告奋勇去参与了宣传部海选，凭借出众的口才压倒众人，正式成为帝都宣传口一员。 　　一年后，拜占庭宣战帝都。 第96章 恒星般的美人啊 　　帝都外层太空, 一号防御塔。 　　军用列车到站, 游仙蓁抬头望了望高不见顶的防御塔，写过列车员, 提着包下车。 　　与拜占庭开战已然三个月了, 各有胜负，游仙女所谓的“给了帝都一把资本利剑”，确确实实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帝都这座宇宙海数一数二的城市战争机器开动起来后, 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三百年后，在撒加城深深震撼过游仙蓁的魔都“仙女座”在此刻的帝都，月产过百艘—— 　　这座巨城仿佛调动了一条星河的力量，载着人类历史以来最强大的城市之名, 为宇宙海演化着最瑰丽的战场传奇。 　　一艘“仙女座”缓缓在宇宙中驶过, 留下上百公里宽的“轨迹”，密布宇宙碎石，游仙蓁掏出宣传部证件, 展示了上面暗金色的钢印, “仙女座”的探照灯才放过她, 允许她继续前进。 　　星海大浪前, 一身黑衣的孟秦先立在港口等她，冷漠桀骜，却在目光触及游仙蓁时，忽然柔软下来。 　　“说过让你不要来的。”他体贴地帮游仙蓁拎包, 游仙蓁勾住小市长的肩膀，“不来怎么办呢。” 　　“你们一塔宣传搞得一团垃圾，明明打着最艰难的战域，后方却被抹黑到爆炸。” 　　“宣传口要负责的呀，所以我这位青年才俊就来啦。” 　　感受着肩头的力量，孟秦先有些想提醒她，男女授受不亲，他已经是成年男人了，但实在是思念她，就默默闭了嘴。 　　“战争危险。” 　　“前天刚有一个战舰连队被全歼了，一塔这边的工业产能快跟不上了。”没有充沛的产能供给，后续的伤亡不可想象。 　　“主城派来的工程组还有三天才到，你真的不该这会儿来。”孟秦先低声说，口吻软软的，和原来浑身带刺的样子截然不同，游仙蓁惊讶地望着他，捏捏小市长的柔软脸颊： 　　“怎么了这是。” 　　“三个月没见，我的小秦先转性了？” 　　当然没有。 　　孟秦先余光瞥她，看着她的明艳脸庞就觉得心暖。 　　我只是有点想你而已。 　　“仙女呢？”游仙蓁问道，“开战时，我记得他对接的是前三塔。” 　　孟秦先睫毛一颤，脸色微微一黑。 　　“视察二塔去了。” 　　“游仙女游说商务司投放了很多资源在重工业上，他得盯着，负责后果。”孟秦先语气有些硬邦邦。 　　才来十分钟，就不想聊我了。 　　那游仙女是个魔头，你就那么喜欢他？ 　　孟秦先阴郁地想。 　　这一切游仙蓁都不会知道。 　　两人走过漫长的港口步道，去一塔司令部报道，游仙蓁亮出宣传部证件，暗金色的钢印上印着“先锋队”三个字引起了一片围观攻城崽子们的惊呼： 　　“是文宣先锋队！新秀啊！” 　　“宣传口派来大神了！” 　　“妈妈咪呀！母城终于想起我们了！” 　　游仙蓁咧嘴一笑，并不不自谦： 　　“你们刚说的先锋队，就是我去年提议创立的。” 　　“各位好，我叫游仙蓁，现任帝都先锋队队长。” 　　登记书记员：“……” 　　帝都攻城手：“……” 　　“哇哦——！！”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接踵而来，大家掌声热烈，欢迎宣传口降临大神。孟秦先站在人群中脸色不虞，他对这些同龄人灼热的目光，倍感不爽。 　　一塔防御和进攻强度都很高，全体五万攻城手，九成是男性，出来个女的，甭管死活，那真是凤毛麟角，再长得好看点，直接升级塔花。 　　再看游仙蓁这皮相，这气质，这能力，这……孟秦先想不下去了，油然而生的危机感几乎淹没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吵吵什么！”年轻的孟队长冷眉一挑，气场全开，冷冷的阴元素盘桓在他周身，宛如死神降临一般，全屋下了一层冰霜。 　　“防御位呢，进攻位呢。” 　　“你们闲的打屁难道拜占庭也会吃饱了撑的吗？” 　　“滚滚滚，都滚！” 　　崽子们看队长发飙了，赶紧夹着尾巴跑，登记秘书笑了起来：“孟队长可真护食啊。”最后几个字淹没在孟秦先猛一拍桌子的声音中。 　　游仙蓁没听清：“您说什么？” 　　“没什么。”秘书小哥哥笑眯眯说。“欢迎游队长登陆一塔，最险恶的战场即将为您展开。” 　　“具体事宜我就不多说了，孟队长肯定会和您介绍的清清楚楚。” 　　“多谢。”游仙蓁点头，收起登记表。 　　秘书好奇望着她，“多嘴一句。” 　　“游队长芳龄啊。” 　　孟秦先又感觉到了熟悉的危机感。 　　游仙蓁老实回答：“二十一周岁。” 　　秘书哦一声：“有男朋友吗？” 　　孟秦先觉得手忽然痒了起来。 　　游仙蓁失笑：“没有，我性格糙，不太招异性待见。” 　　那是他们眼瘸，你那么好。 　　孟秦先心中龇牙。 　　秘书又哦了一声，“那你觉得，我毛遂自荐一下，怎么样？” 　　“你宣传，我文员，工作上肯定配合默契，共同话题很多。” 　　游仙蓁没反应过来：“……啊？” 　　“不怎么样。”死神孟队长阴森森出声。 　　“秘书老师，您恐怕不知道吧，商务司的大魔王游仙女是这位的哥哥。” 　　“您确定还要接着聊下去吗？” 　　秘书小哥哥：“……” 　　啧，看看孟秦先这一身火急火燎的吧，俗气！ 　　走出司令部，孟秦先脸色依旧黑如锅底。 　　游仙蓁满脸傻乐，笑的孟秦先心里又酸又疼。 　　“这么开心吗？”他不动声色问。 　　“当然啦。”游妹胸怀坦荡到汉子也不能及，“我长这么大，人生中第一次被表白啊。” 　　“天啊，”游仙蓁的神情是那么快乐，春日里明媚嫣然的桃花一般绚烂，“看来我长得确实不算丑，嘿嘿，来自异性的肯定和同性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孟秦先感到窒息。 　　“你被人说过丑吗？”怎么可能。 　　游仙蓁摸摸额头，“没有，没被人评价过美丑。” 　　“我哥从小就很烦别家小崽子骚扰我。” 　　游仙子：那可是，你初中几百封情书也不想想谁帮你处理的，嘁。 　　原来游仙女还有这种中二的时候。 　　孟秦先自动带入了商务司大佬。 　　“所以呢，觉得司令部秘书很不错？”孟秦先压抑地问。 　　游仙蓁思索片刻，失笑：“是很不错。” 　　“如果拜占庭战火未起，我也……”我也是个正常的“二十一岁”的话，倒是不介意做朋友看看。 　　但是，我并非真正的二十一岁。 　　进入废墟城一年多了，我的身体机能依然停留在来的那一天。 　　连断臂接合的伤痕，都没有丝毫淡化。 　　孟秦先猛地掰正她，神色不可置信：“你真觉得他不错？” 　　游仙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客观回答： 　　“看刚才那位机要秘书，年龄不到三十，能到这个职位，确实是青年才俊。” 　　“市长难道觉得不是？” 　　孟秦先觉得心梗。 　　“……你说的有道理。”他闷闷地回答。 　　游仙蓁盯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她从不是不晓事的稚嫩年轻人，就像当初，苏盐说她分不清仰慕和热爱，她竟然能靠自我剖析，明白过来。 　　此时此刻，望着年轻躁动的孟秦先。 　　她产生了和当初苏盐一样的感触。 　　年轻就像热烈的火焰，冲动到烧毁一切。 　　游仙蓁对待孟秦先的冲动感情，依然凝固在三百年后那位神威不可侵犯的酆都英豪身上。 　　那是仰慕，她分的清清楚楚。 　　而面前站着的，是没那么成熟没那么圆滑，有些暴躁有些可爱的孟秦先。 　　他真实有缺点，是伸手就能触及的血肉温度。 　　“秦先，”游仙蓁抬起手，捧住孟秦先挂着些沮丧的脸，“冷静，镇定。” 　　“我说机要秘书是青年才俊，你，更是。” 　　“统领一方的战场大队长，你的光芒终有一天会照遍宇宙海。” 　　“但是，秦先，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经过理智地思考。” 　　“做事的才能和处理感情是两回事。” 　　“你分清楚，仰慕和爱慕的区别吗？” 　　“……” 　　“好啦，你慢慢想，我先去整理帐篷啦。” 　　孟秦先盯着她，没说话，任由游仙蓁温暖的手摸摸他的脸，然后转身离开。 　　我当然分得清。 　　他望着她的背影想。 　　你忘了，游仙蓁，我的天赋是什么。 　　亡魂的悲欢离合，我见过不知道多少。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我怎么会分不清。 　　小市长深深叹口气。 　　然后，两小时后，他约着游仙蓁去食堂吃饭，刚进女营，就看到一堆汉子堵在门口，举着鲜花喊着要见新来的宣传部之花。 　　喊得，那可就是游仙蓁的名字。 　　看看这围观群众，乌央乌央人山人海啊。 　　孟秦先：“……” 　　游仙蓁被喊了出来，估计是刚洗完头发，湿漉漉的脸色苍白，乍一出来，明亮如恒星般的美貌简直点燃了单身糙汉们的心！ 　　“哇——！！” 　　人群中爆发一片欢呼！呱唧呱唧疯狂鼓掌！！ 　　“怎么了？”游仙蓁抹去脸上的水，“谁喊我？” 　　孟秦先满脸乌云密布：“……” 　　我操了。 　　明年，一定要加大女攻城手的招收比例！ 第97章 燃烧吧！我的热血！【捉虫】 　　游仙蓁接过了花, 和一帮大小伙子正式交换了姓名、认识了一下，才整理整理, 和孟秦先出来吃饭。 　　孟小市长脸色奇臭, 看着漂亮的花朵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鲜花：惹, 人家本来就没有鼻子眼睛。 　　“扔了就是，接它干嘛。”他冷淡说, 余光瞟着游仙蓁的反应。 　　游仙蓁一顿, 笑的更厉害了。 　　“你好酸啊，市长。” 　　“怎么, 你这是弟弟不满意姐姐桃花旺盛的表现吗？” 　　孟秦先抱胸的动作一停，怒气和悲哀蒸腾在一起，“我不是你弟弟。” 　　游仙蓁将花朵插在食堂的公共花瓶里，洒洒水：“是，是是，你是我的市长。” 　　孟秦先垂眼, 我不会永远比你小的，游仙蓁，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异常。 　　“市长什么的，那是未来的事。” 　　“现在，我是你的同龄人, 我要求你正视我, 游仙蓁。” 　　游仙蓁让食堂姐姐多打了三个鸡腿，给孟秦先长身体吃，回头做鬼脸：“我一直很正视你啊。” 　　“你英俊帅气、优点一堆, 未来是一流的宇宙海英豪。” 　　“如此正面的说法，还要我如何正视？” 　　她还是脱不开固有印象。 　　孟秦先悲哀地想着，憋气憋得胸口发闷。 　　我不是那个他，我真的不是。 　　那个和你产生过深刻羁绊的人，他不是我啊。 　　我只是一个，希望和你有深刻的感情，但只能默默祈求的年轻人。 　　多年不自由的生活，孟秦先异常介意被人误解和蒙骗。 　　游仙蓁看他一眼，心中叹气。 　　难怪后来孟秦先为剥离性格，独立成数位分神，年轻时的他，性格实在是有些偏激。看他这样子，必然又是纠结“酆都市长孟秦先”和“帝都队长孟秦先”是不是一个人了。 　　她从没忽视过孟秦先的主观能动性，甚至说过千千万万夸赞鼓励他的话。 　　然而，这厮就只能记住她夸未来三百年后孟市长的话。 　　唉，能说啥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种性格，撞上毛团子老大哥，不得被刺激疯了才怪。后期的三分神，确实是艰难痛苦、却又充满勇气和睿智的选择。 　　几天后，游仙女视察回来了，没晒黑，但瘦了一圈。一回来就看见了正在写宣传稿的游仙蓁，被一伙汉子追着看，人群中不停地发出“真漂亮啊”的感叹。 　　和游仙蓁长相几乎一致的某人：“……” 　　游仙女撩撩头发：“哦豁，也没见你们追着我看啊。” 　　“看不起我吗？” 　　一个容貌昳丽、风流倜傥的青年这样说。 　　吓得一帮崽子轰隆隆跑了个精光。 　　游仙蓁笑的字都写歪了。 　　“欢迎回来！”她扑上来抱住游仙女，甜蜜道。 　　游仙女牢牢抱住她，呼吸另一个自己身上的味道，叹息，“终于见到你了。” 　　“妈的，跟其他人说话说不懂真是累死人。” 　　游仙蓁又笑起来：“世界上只有一个你我呀，仙女。” 　　游仙女坐下喝水，给小仙蓁缕捋捋头发：“一塔怎么样？” 　　游仙蓁拿着剪报回答：“一般吧，拜占庭的宗教天赋真是不错，个个堪比人形核/弹、神风特工队，前天来了一波‘传教士’，大型自爆现场。” 　　游仙女蹙眉：“自爆？帝都有钢铁之利，自爆能炸穿星云舰？脑子进水了吧。” 　　游仙蓁摇头：“不能，但是能像传染病一样污染帝都攻城手的思想。” 　　“唉，我一个负责文宣稿件的，过来之后，成了心理治疗师。” 　　“医疗营里五六千思想被污染的攻城手，我得天天写社会主义讲稿，逼他们熟读默背。” 　　宗教真是一脉相承的邪性。游仙蓁想着未来该隐市的血祭盛况，不寒而栗。 　　游仙女刚打算说话，不远处传来奇怪的空爆声，像是捏爆了一只塞满水的猪皮气球。游仙蓁眉头一挑，不胜其烦：“又来了，走，我们过去。” 　　一塔前方空气罩内，正在激烈交战。 　　进入太空的拜占庭人身披白袍，端的是能和帝都制服一较高下的“不实用”，落在庞大的星云舰旁，活人如蚂蚁般微小。不断有拜占庭的白衣传教士咬住手指，自爆炸成血肉飞沫，在星云舰庞大的发动涡轮引起的旋风中，席卷入帝都人中。 　　游仙女眯眼盯住那些传教士。 　　他觉得他们可怜吗？放屁，他只觉得这些人还不如搅拌机里的死猪肉。 　　一个个吹气球似的膨胀起来，撑开了五官扭曲成橡皮泥，手脚的骨骼都能听到活肉撕开筋络的声音，令人牙酸，仿佛一场大型化学反应。 　　瞭望塔上的帝都人匆忙地视察左右，小战场太多，他们几乎看不过来，预警不够及时，不断有同胞被血肉风暴吸收进去。 　　有意思，游仙女冷淡讥诮地想，并不心疼。 　　旁边的游仙蓁却看不下去了，她啪的一拍栏杆，骂道：“真是受不了了！”接着冲回了帐篷，游仙女凉凉看着她，心道不知要耍什么花样。 　　然后，人型风暴推土机游仙蓁同志，提着一个超大号的音响和大声公又冲了回来。 　　游仙女：“？？？” 　　他帮她摆好，好奇问：“要做什么？” 　　游仙蓁咬牙切齿，气的满脸通红：“夺回舆论阵地啊朋友！难道任由敌人在我们头顶上撒尿吗？！” 　　说完，她一脚踩在栏杆上，大声豪迈道：“拜占庭的孙子们！收起你们那些无聊把戏！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一时的邪教蒙蔽，只会换来更凶险的报复！” 　　豪气干云的声音顺着大声公传到音响，又顺着音响扩散到低层太空。 　　游仙女怀疑自己耳膜要被震到出血了。 　　战场中，孟秦先闻声回头，瞪着瞭望塔的方向。 　　游仙蓁壮志凌云，拖着一百多斤的游仙女和几十斤的机器，冲上了瞭望塔最高层，如入无人之境，吓得守塔的崽们赶紧让路，这气势汹汹的宣传大佬实在可怕。 　　孟秦先盯着最高层，眼睛充血。 　　她，她只是个宣传工作者，搅和进来干什么？！危险！ 　　不得不说，小孟市长实在是不太了解游.社会主义狂战士.仙蓁。 　　只听一阵电波滋啦滋啦声传来，雄壮的国际歌响了起来！在这点燃热血的歌声中，游仙蓁饱含深情的声音激情昂扬道： 　　“帝都的同志们！站起来！” 　　“什么宗教什么神明，都比不过我们自己勤劳肯干的双手！” 　　“什么真神什么上帝，通通都要拜倒在伟大人民脚下！” 　　“……如果被劳什子教义迷了眼，那就念一念社会主义宣言……” 　　“如果听信了传道士的谗言，那就想一想是谁建造了帝都这座伟大的城池！” 　　“是我们，是你们！光荣属于帝都，胜利属于人民！” 　　“不要心神无主，不要瞻前顾后！你们的身后就是帝都，就是母城！面前只是拜占庭险恶伎俩的虫子们，我们，退无可退！” 　　孟秦先：“……” 　　战场的帝都人：“……” 　　孟秦先都被惊呆了好吗！ 　　一股热血冲上心头，燥的人浑身发烫，他回头再看那些白衣传教士，只觉得人如猪猡，千难万险不在话下，险滩过后又是青山一道啊！ 　　我操！ 　　社会主义万岁！ 　　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马克思恩克斯列宁斯大林与我们同在！ 　　历史点燃了热血，热血又再度创造了历史！燃烧吧我的灵魂！奉献给全世界最伟大的事业！ 　　一番演讲下去，宛如撒豆成兵，肉眼可见的帝都战斗力猛涨，“白色”敌方战线迅速萎缩，瞭望塔上的攻城手们都惊呆了！ 　　游仙女不知为何，手脚发凉，他忍住指尖的颤抖，却忍不住心中的惊恐感。 　　瞧啊，仔细感受。 　　这是来自社会主义的威慑和可怕力量。 　　一旦觉醒，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将避无可避。 　　怕了吗？狗资本。 　　资本主义天赋者游仙女：“……” 　　游仙蓁换首歌，接着公放，清清嗓子准备下一波文宣，游仙女复杂地望着她： 　　“你，是不是天赋四阶觉醒了？” 第98章 四阶！点燃的精神 　　四阶？ 　　游仙蓁微微愣住, 她确实没想到天赋这一茬。 　　“我以为，废墟城内，一切都会是静止的。”她声音有些嘶哑，一番激情澎湃的战场动员，实在是榨干了体力。 　　游仙女摇头, “并非。” 　　“虽然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时间流速比例, 可能此间一月外面一天, 也可能此间一年外面一天，或者，十年。” 　　“但宇宙海的时间, 是确实在流动着的。” 　　游仙蓁沉吟片刻，没说话, 游仙女看下方战斗初歇，讥诮一笑，“走啦，去医疗营检测一下，是不是四阶一看便知。” 　　等到孟秦先一身鲜血地回到一塔时, 听到游仙蓁去了医疗营，他立刻慌了神, 满心都在担忧她是不是受伤了。 　　结果冲到医疗营，便又看了一票小伙子围观游指导的景象, 治疗主任拿着棉签让她张嘴，啊噢咦呜，等等一串长元音发声后, 拿出一堆小册子，让她挨个大声朗诵。 　　被棉签捅的喉咙痛的游仙蓁：“……” 　　“请问，这是？” 　　治疗主任是个胖肚子老叔，笑呵呵说：“没事儿，念吧。” 　　“念完就知道，你的四阶进化，到底是个什么效果了。” 　　游仙蓁看了看周围目露狼光的精神小伙，明悟了：“您是觉得，我的四阶天赋可能是群体精神buff，通过话语声音施加影响？” 　　治疗主任还是笑眯眯：“年轻人果然聪明，念吧。” 　　话落，一身血腥气的黑衣孟队长冲了进来，他急的眼睛都通红了，拉起游仙蓁就是上下一通摸索：“受伤了吗？还好吗？” 　　治疗主任：“……” 　　游仙蓁有些惊讶地望着孟秦先。 　　青年形容凌乱，眼角带着微红，不仔细看，真要当他快哭了出来。明明他自己才是带了一身伤，血土浑身的英雄。 　　孟秦先是真的慌了。 　　他不是三百年后的市长，他不知道游仙蓁的社会主义天赋是个来能战战能胜的狂霸天赋，他只当，自己暗恋的人真是个文宣霸主体术菜鸡。 　　如果，如果拜占庭的神鬼天赋真的伤害到了游仙蓁……他不敢想下去，眼睛更红了。 　　脸颊被人捧起来。 　　天知道，游仙蓁一米六几的身高，做这个动作，踮脚得多么高。 　　“市长，我没事。”她严肃地回答，有些感动。 　　“……”孟秦先盯着她，眼眶还是红红。 　　游仙蓁心软成一滩水，天啊，这个男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她心软让她疼惜，她主动握住他发颤的手，上面的老茧硬到心惊：“我来医疗营是为了检测四阶天赋。” 　　“游仙女觉得我在战场中的表现，很不寻常。” 　　孟秦先呈现出一种恍惚又明悟的表情：“真的？” 　　游仙蓁看了看嗑瓜子看热闹的周围人，神色自若，甚至宠溺地笑了笑，捏了捏孟队长的脸：“秦先，我的秦先啊。” 　　“你真不了解我的天赋。” 　　“天赋百类中，精神系最难得，精神系中，主义类最可贵。” 　　“我怎么会是看一场战斗就受伤的菜鸡？” 　　“我明白，你是担心我受了拜占庭的宗教洗脑，不会，永远不会。”此刻，她表情微变，变得自信而激越，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如果说宇宙海只剩下一个不会被迷信洗脑的人，那一定是我。” 　　“这是马列原理的威力，社会主义力破一切封建迷信。” 　　孟秦先：“……” 　　我眼泪还没干，怎么忽然又热血起来了？ 　　众人的表情也微微一变，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灌注入心间，播撒希望的种子，破开污浊泥沼，在黑暗中发出光芒。 　　这是…… 　　治疗主任微微蹙眉，感受着自己忽然加快的心跳，在病历上记了一笔。 　　不远处在乱翻病历的游仙女摇摇头：“……” 　　又来了。 　　另一个自己真是有着#无时无刻转换热血频道#的天赋。 　　孟秦先怔怔片刻，忽然红了脸，默默后退一步，别开脸：“那、那我不打扰你检查了。” 　　好似打破了气氛魔咒，崽子们疯狂起哄，鬼哭狼嚎： 　　“队长别害羞啊！” 　　“是啊！你看人家游指导多主动！摸你脸啦！你也摸回去啊队长！” 　　“操，上啊孟队！游指导这意思都明摆着了吧！您呢！” 　　孟秦先僵着不动，脸色红的像个被捏爆的西红柿。 　　治疗主任看热闹快要笑死了，游仙女翻翻眼睛， 　　游仙蓁噗嗤一笑，“主任，我们接着检查吧。” 　　说着她在册子里挑拣了一下，拿出一本防疫传染手册，念了一波，问精神小伙们：“感觉如何？” 　　小伙们争先恐后回答：“还好，感觉比自己读记得快！” 　　“是的是的！更有印象了！” 　　游仙蓁挑眉，从包里摸出来破破烂烂的宝书，翻开来一页，酝酿情绪，深吸一口气，开始念道： 　　“大风泱泱，大潮滂滂。” 　　“洪水图腾蛟龙，烈火涅槃凤凰。” 　　“文明圣火，千古未绝者，为我无双。和天地并存，与日月同光。” 　　“……挽狂澜于既倒，撑大厦于断梁，春风又绿神州，华夏再沐朝阳！” 　　“……” 　　她抬眸扫一眼，大家呆呆听着，每人眼泪都不自觉的冒了出来，长长一段赋，念得她自己心潮澎湃，目如星火： 　　“……登坛远望，前有古人，星光灿烂；后有来者，群英堂堂。” 　　“华夏民族伟大复兴，定将舒天昭晖，磅礴东方！【1】” 　　…… 　　念完，良久安静。 　　和刚才的普通医疗说明截然不同，众人久久沉浸在余韵中。 　　这样磅礴的感情，这样宏伟的辞赋，经由游仙蓁的朗诵，仿佛凿刻进了心灵间。 　　治疗主任震撼地望着游仙蓁，这个年轻人，她是真真正正明白，言语的力量，重于万钧。 　　绵延在民族千千万年间的力量，支撑他们从微末走向辉煌的力量是什么？ 　　是精神，是传承，是团结，是勇敢。 　　还有一种最特殊的感情，叫自豪。 　　游仙蓁她恰好是个社会主义天赋。 　　她真诚地信仰，热烈地奉献，以追逐光芒为毕生任务，不计后果不计损失。 　　由相信着它的人，来传播它，最合适不过。 　　治疗主任把眼眶中的泪水擦干净，记录好数据，拿给游仙蓁： 　　“你说的是对的。” 　　“你的四阶天赋具象化，对精神文化类内容的感染力，非同寻常。”那是和宗教洗脑截然不同却又产生了类似效果的神迹天赋，听完她的指导，你会明白和感动，明白质疑和目标，明白真真切切流动在血脉中的民族自豪。 　　这不是盲信，不是训诫。 　　这是游离的精神力量的再次聚集，是流动在历史长河中最刻骨辉煌精神的复活。 　　以奉献为基点燃的信仰，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游仙蓁，你是最适合文宣的人才。” 　　“恭喜你，四阶及以上，就能进入帝都的人才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段赋，是《中华世纪坛序》 第99章 辉煌如炬的灭亡 　　身处历史旋涡之中, 你只觉得日日时时见证了巨变, 却无法敏锐地认识到，某一天的某一刻，是某个文明衰落的序幕。 　　帝都和拜占庭这一战, 打的漫长而艰难。 　　漫长到游仙女将资本绝技传授给帝都后，容忍它发展成了庞然大物；漫长到优势产业劣势产业互相掠夺争斗, 将好好一座帝都压成了“偏科生”。 　　防御塔一号。 　　恒星即将坠落，光芒收敛，坠在天边宛如火池，游仙女端酒细品, 看看旁边沏茶的游仙蓁，出声道： 　　“仙蓁, 酆都向帝都求助了。” 　　“请求借调死神队长孟秦先, 镇压地府鬼潮。” 　　沏茶的手一停，游仙蓁微微抬起眼。 　　她皮肤黑了一些，人也瘦了些, 三年战场生涯，没有带来她的年岁增长，却令整个人脱胎换骨, 端看这双眼，你根本无法联想到五年前巨浪队长。 　　那双清澈如冷溪的眼睛, 终究埋葬在了岁月中。 　　游仙女如此想道。 　　这样，是好是坏呢？ 　　我带给了她成长，也让她再找不到少年时的影子了。 　　“借调？帝都可不是当年的帝都了, 没那么博爱好说话了。” 　　“孟秦先现在炙手可热，是帝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市长团成员，母城能付得起请他的代价吗？”游仙蓁睫毛轻颤，轻声说出了隐忧。 　　三年来，酆都换了四任首领，回回仓促，回回暴死。 　　没人能降服□□在酆都大陆的鬼潮，进而，也就没有一位英杰获得了【地府】的信任。 　　他们都是后世酆都历史中，知名不具的英雄。 　　然而，真正和他们在历史中相遇，却有着难以承受的温度和剧痛。 　　游仙蓁握紧拳头。 　　哪怕三年血火，母城的人人事事依然能精准击中她最纤弱的神经。 　　她明白，在这个时代，酆都在宇宙海的名声臭不可闻，哪会有一座城市不庇佑活人，反而让活人给死人让道呢？ 　　不成熟的城市之心，不成熟的城市。 　　在这种时刻，愿意接手酆都的人，都是真正的英雄，明知必死仍然愿意跳下火场的勇士。 　　因此，才更加心痛。 　　“说得对，此帝都非彼帝都。”游仙女给她倒酒，给她推开。 　　“你什么意思？”游仙蓁倒着自己泡的茉莉花，最近一年她常驻防御一塔，和孟秦先协力，将镇守一塔的五万人调/教的铜墙铁壁一般，百战百胜，是此刻宇宙海风头最盛的黄金组合，拜占庭来一次打一次；但是，这也意味着，她没有从战场分出一丝时间。 　　游仙女笑了笑，拉住游仙蓁的手： 　　“还记得，几年前，我们讨论过，帝都那颗善恶之心价值观浅薄的事情吗？” 　　“我早说了，它的价值观，容纳不进黑白之外的事情。” 　　“比如，功过相抵。” 　　说着，他将一份文件递给游仙蓁。 　　游仙蓁细读，脸色一变。 　　这是一份批量释放北方天牢重犯的审批通过报告，针对领域正是狡诈的金融犯。条件开的非常优厚，甚至连剥夺的政治权都还了回去，旨在让他们再“优势产业”中再度启用，为帝都累积千世万世的财产。 　　更可怕的是，页脚写的31号令。 　　游仙蓁猛地揉皱了纸，不可置信地问道：“这已经是第三十一批释放的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游仙女无所谓地耸肩：“前年吧。” 　　“当时一二三五塔战事吃紧，你忙的天天熬夜，我就没骚扰你。” 　　游仙蓁猛地拍了桌子：“这是骚扰的问题吗？！” 　　游仙女嗔她一眼，摁下她的手：“别生气啊。” 　　“你生气我心疼。” 　　“所以我说，帝都之心浅薄如纸啊，功过相抵这种事情，她也真能当做简单的加减法来做。” 　　“不看潜在，只看现在。” 　　“当年抓捕孟秦先也是这样，看到了他‘表现’出来的危害，而不会顾及如果好好训练，他可能爆发的强大威力。” 　　“释放经济犯也是啊，现在资本在帝都如鱼得水，骗帝都之心跟玩儿似的，正需要那些遗祸千年的家伙，出来好好兴风作浪呢。” 　　帝都之心就是个蠢货。 　　浅薄的善恶根本遏制不了大善大恶。 　　不是乱世却用重典，造出了一个表面太平的乌托邦，底下滋生出来了什么样的畸形丑恶，只能自己吃。 　　最简单的一点。 　　帝都之心代替了仲裁，但这种所谓的、畸形的、完全将帝都之心当做全能，不去质疑城市之心素养是否足够的执法行为，是否能保证万世太平？ 　　怎么可能。 　　而且，就像游仙蓁当年巧妙的利用规则，往大悲寺疯狂捐钱，逃避多次劫狱孟秦先的恶果一样。 　　作善作恶必有回报这回事，如果没有中间地带作为缓冲，很容易变成“我杀人放火之后，马上修桥补路，”来换取伤害冲抵。 　　这一点，游仙蓁亲身效法。 　　如此行为，帝都中每天都在发生。 　　帝都之心的仲裁，从来教不会人类真正的向善，而是教会了他们要“虚伪”地作恶，比真正不加遮掩地作恶，更甚百倍。 　　这也是宇宙海白月光帝都，最不明显但最致命的一个弱点。 　　它根本没教会城民善恶观，而是教会了他们伪君子般利用规则，同时，也放松了文宣和正能量宣传。 　　初来时，游仙蓁参加的百家讲坛说得好听，然而，千奇百怪的学说混在一起，本质驳杂，根本没有被吸纳进执政体系中，只能成为城市上空的噪音。 　　把握不住宣传口，再强悍的城市文化，也只会教出暴徒和伪君子。 　　帝都欠了城民数百年的思想教育，终有一日，要用最惨烈的后果，全部偿还。 　　事实逻辑就这么简单。 　　游仙女垂眸，笑了笑。 　　游仙蓁盯着他，忽然不寒而栗。 　　游仙女得意地猜想着她可能会问什么。 　　然而，另一个自己神情紧绷，问出了他始料未及的问题:“四年前，游仙女，我当时从帝都宣传本部调来一塔，里面有没有你的手笔？” 　　“你明明知道，那年我写了建议报告，点出了帝都文宣弱势的问题，本来有个思想教育项目，已经上马了。” 　　“但是，后续不明不白的流产。” 　　“而我也在战场大放光彩，更不可能被掉回后方，去负责城市思想教育了。” 　　“我看你，很了解动态的样子啊，仙女，告诉我，当年我调走，你到底提前知不知道？” 　　话落，游仙蓁眼圈有些发红。 　　她不愿意如此想游仙女，但本心中，她又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 　　走一步看十步，运筹帷幄让利益最大化。 　　马先生说过，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会践踏时间一切法律。 　　她期待地望着游仙女。 　　游仙女露出笑容，带着几分诡异和兴奋，他不明不白地说：“我的小仙蓁，你才反应过来吗？” 　　游仙蓁脸色刷的白了。 　　“我做了什么吗？没有。” 　　“只不过当时，一塔宣传乱成一团时，我适当的给宣传口提了一下你的成绩，说你是新秀，仅此而已。” 　　“你的优秀有目共睹，好钢用在刀刃上，有错吗？”游仙女大笑起来。 　　游仙蓁气的浑身发抖，“可是，你明知道的。” 　　“如果当时有些思想教育，能拦一下的话！”帝都何至于到这一步！看看地上的释放经济犯调令吧！看看帝都现在腐朽的空壳子吧！ 　　啪一声。 　　游仙女猛地给了她一耳光。 　　打的游仙蓁脸偏向了一边。 　　他逼视她，声线如毒蛇般嘶嘶：“收起你的博爱，游仙蓁。” 　　“想想你的母城，忘了还在地狱中挣扎的酆都了吗？” 　　“帝都不死，哪来的宇宙海华夏文明大繁荣？！难道指望现在还在十光年外挣扎的魔都吗？” 　　游仙蓁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我都理解。”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游仙女低吼道，提起她的领子，“能为这场盛大谋杀添火加瓦的事情，都去做啊！学会思考啊游仙蓁！世界上多得是丑恶之人，像你这样的血勇善良，才是少数明白吗蠢货！” 　　“点燃烈火吧，燃烧历史吧！见证这一切的毁灭是荣幸！” 　　游仙女红着眼睛，一点一滴地交给另一个自己，宇宙海间最丑恶的行事逻辑。 　　游仙蓁怔怔望着他，似乎有些解脱似乎有些失望。 　　她推开他的手，良久安静。 　　“你说的我都知道。” 　　“那我为什么还要投身这一切？” 　　“你觉得呢。”她轻声问。“我也觉得，五年前清白懵懂的我，更可爱些。”而不是现在的我。 　　游仙女嗤笑，“为了什么？愚蠢的善良。” 　　不，不是。 　　“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忍心一场繁盛的华夏文明幻梦，这么快毁灭而已。” 　　“让我再多看看她，送她走一程，让孟市长、妖都的左市长、魔都的陈市长、长安的刘市长，让那些未来会在宇宙海发光发热、支撑起绚烂文明的豪杰们，再多学习学习，在这座巨城的文明遗骸中，多感受一下临终的温度。” 　　“以后，就再也没有一座强大的母城来支援他们了，他们将代表年幼的新城，在宇宙海搏杀。” 　　“他们，这些人，这些从帝都离散出去的可怜人，将代表新的文明，成为别人的依靠——却再也没有一座城，来让他们依靠了。” 　　游仙蓁将眼角泪水擦掉。 　　“所以，我明知帝都的早死对酆都有好处，也不会故意去拨乱历史的规律。” 　　游仙女冷冷看着她。 　　“你说得对。” 　　“资本主义是比社会主义更早成熟的一种思想形态，你对世界的掌控力，比我强了太多。”游仙蓁疲惫地说。 　　“那是自然。”游仙女凉凉一笑。 　　但未来只会是你的。 　　你我彼此脱胎，互利共生。 　　先来到宇宙海的人，注定是要后来的人，铺路筑基的。 　　“哪怕你想得再好，小仙蓁，我依然要说。” 　　“你挡不了，也别想阻挡。” 　　“帝都的毁灭，已经清楚的标在了我的日常表上。” 　　“没人能阻挡它既定的辉煌死亡。” 第100章 我替你来 　　深夜, 防御一塔的星空看起来比帝都本城要璀璨许多, 没了强烈的城市强大灯光，宇宙是那么瑰丽。 　　好漂亮。 　　游仙蓁有点懵的想着，呆呆地仰着头。 　　就像酆都的夜空。 　　就像我和野子一起玩耍过的夜晚。 　　就像游仙子小时候带我遛弯过的星空。 　　>>>> 　　升为市长团快半年了, 孟秦先被帝都繁重的事务压得喘不过气来，恨不得搞出来个几个分神, 来分担一下。他曾经预想过治理这座巨城要多么的费心费神，然而真到了参与其中，却又是千倍万倍的艰难和难言。 　　市长，市长啊。 　　这是个多么遥远的称谓。 　　他又想起了游仙蓁对他的叫法。 　　酆都市长孟秦先。 　　照她所说, 未来的酆都，应该是座伟大的城市吧。 　　现在的我, 负责区区一部分事业就捉襟见肘, 是…能配得上巨城之名的人类吗？ 　　我可以吗。 　　游仙蓁，我会不会，根本就配不上你的期待？ 　　孟秦先恍惚地想着, 累的神经在脑壳里打晃。 　　快一个月没见过游家“兄妹”了，想她，特别想她。但现在都快凌晨两点了, 无疑，是个不适合找她的时间。 　　小市长吸口气, 掩住深深的疲惫。 　　绕过邻居的营帐，来到空地前，就看到了星光下跳舞的姑娘。 　　孟秦先一愣。 　　这人跳的乱七八糟, 不像帝都的舞蹈，反倒像某些招魂仪式，呼唤地狱众神的垂怜。 　　孟秦先呼吸都停了。 　　天知道，前一秒还在想她，后一秒就见到她的感觉，是多么的惊喜和不敢触碰。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竭力忍住自己从背后抱住她的冲动。 　　游仙蓁却先一步发现了他，红着脸扑过来，吓得孟秦先赶紧抱住她，怕她摔倒：“秦先！你回来啦！”姑娘特别欢快的喊，在小市长的心中下了一场花雨般的美好。 　　酒气扑面而来，孟秦先心脏砰砰跳，皱起眉头：“你喝酒了？” 　　游仙蓁酒品相当好，有问必答，基本不怎么闹人：“嗯嗯。”她特别乖的点头，揽着他的脖子，含着水似的眼眸润润的，孟秦先几乎不敢直视。 　　他怕魂魄被勾走。 　　“我还以为，我做梦了。”青年低喃道，紧紧搂住她。 　　“没有！”游仙蓁忽然高兴了，挣开他，拉着他转圈圈：“是我！我来找你的！我想你啦！” 　　孟秦先温柔地看着她，任由她随便闹腾：“嗯，我也很想你。” 　　“嗯…嗯？我以前告诉过你吗？” 　　“没有。” 　　“那我现在说好不好呀？” 　　“好，你想什么时候都好。” 　　“那我要说啦！我想你呀！” 　　“傻瓜，这句你刚才说过了。” 　　游仙蓁一愣，被酒精冲昏的头脑有点懵，傻愣愣的贼可爱，孟秦先忍不住捏捏她的脸，低声诱哄：“回去休息吧，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游仙蓁看着他，眼神有些虚焦，忽然哭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在孟秦先手背上，让他一下慌了神。 　　“怎么了，乖，不哭。”孟市长赶快松开她，小声说，被游姑娘猛地抱住，游鱼似的使劲往他怀里深处钻，哭声也不大，小小细细的，像只猫，但孟秦先清楚感觉到，衣服湿了。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深深抱住她。 　　天啊。 　　孟秦先仿佛听到了灵魂发出的满足叹息声。 　　“今天游仙女回来，你们吵架了？”他抱起姑娘，走进营帐里。 　　游仙蓁哭得更厉害了，嘴上却在否认：“没有。” 　　“他说的是对的。” 　　孟秦先洗了毛巾给她擦脸，却发现眼泪根本擦不完，他捧着她的脸，哀求说：“仙蓁，我的仙蓁，你别哭了。” 　　“我心都快碎了。” 　　游仙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委屈，憋得满脸通红，哭得说不出话来。 　　孟秦先抱着她，一下一下的帮她顺气。 　　“秦先，秦先，怎么办啊，我好像怎么做，都做不对啊。” 　　“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它会来，可我拦不住，我拦不住啊。。” 　　“人力有时尽，你尽力就好。” 　　“可是，”游仙蓁泪流满面，模糊的视野中，她看不清东西，满脑子都是杂乱，有眼下酆都的苦难，有帝都的一团乱麻，还有，不知何时才能归去的未来： 　　“我舍不得啊。” 　　她抬起头，满眼泪水。 　　孟秦先低头望她，想起了自己对帝都的感情。 　　又爱又恨最撕裂灵魂了。 　　他不知用了多久才整理好这些，却每每都能被母城的衰变而刺中最深最痛的神经。 　　如果不恨就好了，这样就能全心的奉献，燃烧全部的自己。 　　如果不爱就好了，这样就能冷漠的旁观，任他衰败无动于衷。 　　可惜，他一样也做不到。 　　他只是个跪倒在母城面前，忘不了恩也舍不了恨的可怜人。 　　数年前，那个沉沦在天牢中的孟秦先，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走出了暗无天日的牢狱后，外面的世界确实更深更无力的地狱。 　　如果，如果不是还有你的话，我的内心就真的毫无依靠了。 　　“我也舍不得。”孟秦先帮她擦着眼泪。 　　“但还是要冷静的站在原地，仙蓁，我的仙蓁，别让自己卷进去，别做蚍蜉撼树的事情，历史能搅碎每一个天赋者。” 　　“我怕你受到伤害。” 　　我的爱人啊，你这么理智强大的一个人，黄金般珍贵的一个灵魂，我不忍心你去承受这些痛苦。 　　游仙蓁没有酒醒，她笑了几声，“我不怕，我不怕受伤的。” 　　“只要我爱的人还有爱我的人，我爱的城市，不受伤害就好。” 　　“我自己没什么的，我真的没什么。” 　　泪水从她通红的眼眶里留下来，流进嘴里，让苍白的嘴唇湿润发亮。 　　可我介意。 　　求求你，游仙蓁，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孟秦先盯着她的泪水，等到混沌的意识反应过来时，已经低头吻住了她。 　　柔软的、湿润的、咸涩的。 　　孟秦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脑海中神经崩断的声音。 　　这不该，你这是趁人之危。 　　他残存的理智在心底冷静说。 　　去他妈的趁人之危吧，孟秦先更深地侵入她，咬的姑娘发出吃痛的声音，力气大的要揉碎她的骨头，用力的捏住她后颈，将她重重地摁在桌子上，让她无法躲避，直到吮吸出了浓烈的鲜血味，他也没有丝毫放松，滚热的鲜血在他全身奔流，烧的他神志不清。 　　良久，他喘着气分开来，忍着要爆炸开的身体，一下一下的蹭着姑娘冰凉的脸，眼睛，鼻尖还有破了的嘴唇： 　　“你总是这样。” 　　“不愿意依靠别人，有了赴死的意志，也不让我知道。” 　　“游仙蓁，”他吸口气，有些绝望地祈求：“游仙蓁，我求你了，下次做什么决定，危险的不危险的，能先让我知道吗？” 　　游仙蓁看着他，昏暗的环境中看不出她神智清明与否，她没说话。 　　孟秦先的话音中忍不住带上了抽泣，他埋在她肩颈中，发着抖喘息：“我爱你，我这么爱你。” 　　“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死。” 　　“我不会死的。”她小声说。 　　“你也会有别的牵挂，未来光明远大，我们还会在酆都相遇，度过漫长的时光。” 　　此刻，失去理智的反倒像是孟秦先，他发出难听的笑声，揪住她的衣领子：“听听这叫什么话？” 　　“你是又存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死志了？” 　　“舍生忘死，让你这么上瘾吗？” 　　没有死志。 　　我在这里不算真正的活着，哪来的死志。 　　游仙女骂醒了我而已。 　　游仙蓁摸摸嘴角的鲜血，舔了一下腥甜的手指，孟秦先看着她的动作，眼睛一下红了。 　　“别这样。”他软弱地动摇着，听着理智寸寸崩塌的声音。 　　“游仙蓁，别诱惑我，别再当我是弟弟来看。” 　　“我是个成年的男人了。”我会忍不住的。 　　游仙蓁将鲜血抹在脸上，苍白衬着血红，格外绮丽，孟秦先喘的越发厉害，他用最后理智撇开头去，却被游仙蓁用手拦住，随后她冰冷的手爬上他的喉结，点水般抚弄两下，顺着制服的领口，伸进了里面。 　　孟秦先僵着不敢动，满头热汗，他理解游仙蓁的暗示，但又怕理解错了。 　　男人眼睛亮的吓人，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嘴唇近在咫尺，气息扑在她脸上，想吻她又不敢动，像只发/情的小动物，急得叫唤又祈求着安慰。 　　游仙蓁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 　　“我也是成年的女人了。”她意有所指说。 　　孟秦先不敢喘气：“你喝酒了。” 　　“嗯，我酒量还行。”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帝都的队长孟秦先。” 　　“……” 　　孟秦先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他粗鲁的扯掉制服，露出苍白的皮肤，红着眼睛说：“这是你说的。” 　　游仙蓁擦掉他的泪水，温柔又坚定地说： 　　“我说的。” 　　“绝不后悔。” 　　>>>>> 　　次日，孟秦先醒来时，游仙蓁已经离开了。 　　他面无表情躺着，脸色却越来越红，片刻后忍不住一把捂住脸，在床上打起滚来。 　　这、这莫名为妙的羞涩感！ 　　太没用了孟秦先。 　　小市长绷着脸，心中痛斥自己。 　　但是，游仙蓁呢？ 　　当天傍晚，一塔传来消息，先锋队队长游仙蓁自请征调酆都，顶替死神队长孟秦先，作为帝都的援助人员，去镇压地府鬼潮。 第101章 临门一脚 　　星云舰的窗户中，已经看到了酆都城的影子。 　　它不带一丝光芒, 像一片黑暗大陆, 完全没有三百年后不夜城的模样，安静寂寥, 隔着这么远, 都能看到隐约的黑潮腾起在空中。 　　游仙蓁趴在窗户上, 眼巴巴地看着, 脸都挤瘪了。 　　游仙女嫌弃地用纸团丢她：“嘿！要点脸！你现在代表的是帝都！” 　　游仙蓁委屈屈：“我都五年没看到酆都了。” 　　游仙女撇嘴，查看今早帝都的报纸：“呵，我诞生到现在，就没去过酆都呢, 一切都是来自你的记忆你的讲述, 这怎么算？” 　　游仙蓁：“……” 　　对哦。 　　她讪讪摸鼻子, 退回来坐好。 　　“母城现在面积很小啊。” 　　“是呢呗, 照你的描述, 后续那些威震宇宙海的分区，现在都还在宇宙海撒丫子野呢，谁都不认识酆都老大哥, 面积肯定要缩水很多啊。” 　　游仙蓁翻出酆都现在残缺不全的地图, 看了半天，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大漩涡区。 　　黄白酒、芝麻包的老家。 　　两位挚友的名字，蓦然浮现脑海。 　　游仙蓁一顿，心头发酸。 　　游仙女见她这表情, 用屁股猜都知道，肯定是睹物伤怀了，“行了，已经来了，就为母城好好奋斗吧。” 　　“不过，你用自己换了孟秦先，是冲动之举还是真有打算？” 　　游仙蓁有点脸红：“什么，怎么能叫冲动？” 　　游仙女抱胸：“装傻吗。” 　　“嫖了就跑，好刺激哦。” 　　游仙蓁脸红成爆汁番茄，咬着嘴唇不说话。 　　游仙女这人性格恶劣，爱护她又喜欢看她出丑，揪到一个丑事那不得使劲踩：“你脸红了，看来那个夜晚十分美好。” 　　但他低估了游仙蓁的厚脸皮程度，也低估了游仙蓁对他认可的亲近底线，只见游妹爆红着脸，但一本正经的回答：“嗯……虽然第一次……但是秦先不愧是天才，各方面学习能力都很强。” 　　游仙女：“……” 　　游仙女拿报纸的手停了停，似笑非笑：“你知道吗，你这样红着脸严肃回答一个异性的那方面能力，真是可爱死了。” 　　“想不到啊游仙蓁，你浑话这么溜。” 　　游仙蓁小声呐呐：“因为喜欢他嘛，就想夸夸他。” 　　游仙女怪叫：“游小魔头会害羞了，不过，你这样跑了，不怕孟秦先受不了刺激吗？” 　　游仙蓁有些愣神：“额，我专门让机要秘书第二天去给他传话了，也是真的没想到，第二天走的这么急。” 　　游仙女默了默：“请问，机要秘书是男是女？” 　　游仙蓁费解：“有区别吗？” 　　“所以是男的对吧，哇哦，我自己，你真是不怕刺激死孟秦先。” 　　“？？？我确实是想着，现在的帝都大厦将倾，秦先应该尽可能地多学多看，积累经验，而且，好歹也是他的母城，至少得看个结局啊，不然如果他真的在最后时刻来了酆都，多年后，帝都倒塌，我怕他会后悔，没在最后时刻为母城尽一份力。” 　　还真是很有道理。 　　游仙女眯眼盯着她：“……” 　　“你的逻辑永远都是大义铁硬。” 　　“但你想过没有，孟秦先的性格这么偏激，他会不会领你的情？“ 　　游仙蓁搓了搓手：“我不在意他领不领情，我只是担心他后悔。” 　　游仙女：“……”无语死了。 　　“要听一下我作为男性的逻辑吗？” 　　游仙蓁挠头，傻笑：“哎？我一直以为我的思维不男不女的，原来还是和男人不一样吗。” 　　游仙女没忍住，狠拍她脑壳一巴掌：“嫖了就跑这是多爷们的行为啊姐！我听了都觉得你把他当鸭用了！” 　　“爽完就跑，你当时情绪好吗？清醒吗？他呢？你俩都是正常的吗？” 　　“你这个德行！怎么听都是，我睡完后悔了啊游仙蓁！” 　　当鸭用了？！ 　　游仙蓁差点被口水呛死。 　　“没有啊！我心可证日月！” 　　“我是真的爱他！” 　　游仙女冷笑：“可你的行为和想法是截然不同的。” 　　游仙蓁憋得脸都红了，游仙女叹口气，“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原来和我讲孟秦先这个人时，提到过，这厮的天赋是能够剥离人格做单独个体的。” 　　“你做好心理准备，他不会不来酆都，下次再见面时，可能就是两个或者三个孟秦先了。” 　　仙蓁啊，你还是没学会如何用险恶脑回路去猜测别人。 　　你以为其他人都会像你这样，不愿意误解别人。 　　孟秦先性格如此偏激乖戾一个人，在你面前人模狗样，可不代表在我面前也人五人六。 　　你是真的没见过他在刑讯处活阎王的样子，他确实是配得上冥府的人。 　　你掏心掏肺的对他，他都能只记得你夸三百年后孟秦先好的那些话，吃打不不记吃，眼下你又睡完就跑了，你能想象到后果吗？ 　　还是那句话，你对他的印象，太“好”了。 　　从此之后，在他心中，你残存的尊敬将会消失殆尽，变的忘恩负义，冷漠无心。他对你的爱有多深，怨就会有多深，你把他从地狱中捞了出来，却没牵好他的手，任由他再次迷失在黑暗中。 　　没有敬畏后，他这种暴戾性格产生的爱情会变成什么样？ 　　敢想象吗？ 　　你心中神明般可贵的孟秦先市长，会对着你的照片自/渎？会在脑海中用千百种方法“折磨”你？无人窥见的梦境中，他会怎么纠缠你？想听着你哭、吮吸你的眼泪、看你被折磨的眼角发红、揉搓你柔软的身体，这些，都是没了尊敬之后的可怕。 　　如果未来噩梦岛加入酆都联盟，可以让孟秦先去当作首批常住人口试一试。 　　游仙蓁，你肯定会对他的梦境感兴趣的。 　　游仙女笑眯眯地想。 　　丝毫不觉得另一个自己陷入情网是多倒霉的事情。 　　他就是这么恶劣。 　　——孟秦先可能会被她的不告而别，刺激到人格分裂! 　　这猜测听地游仙蓁脸都绿了。 　　“我马上和他联系，解释一下！”姑娘蹦起来，恰在此时，星云舰略微摇晃一下，撞城成功，来自酆都遮天蔽日的黑雾汹涌扑来，笼罩住星云舰，通讯器上五格的信号，哔哔哔地掉了下去，一格也没了。 　　游仙蓁：“……” 　　“卧槽，母城我这么爱你，你就这么对我？！” 　　游仙女大笑起来。 　　舰门打开，一片死寂，游仙蓁心潮澎湃等了半天，衣服整理了五六次，也没等来酆都接待的人。 　　她让游仙女等在后面，自己先下去探路。 　　舰外一片漆黑，黑雾如风暴般席卷，游仙蓁捂着鼻子，半天才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影。 　　这迎宾也太，寒碜了吧？ 　　她心中一酸，瓮瓮地问，友好地伸出手，“我是帝都先锋队游仙蓁，来到酆都非常荣幸。” 　　“请问您是？” 　　黑风中的人影露出真容，吓了游仙蓁一跳。 　　他形容枯槁，脸皮蜡黄焦黑，仿佛一张纸绷在摇摇欲坠的骨架上，整个人瘦的像一把柴火，浑身散发着将死的腐臭气息。破烂的黑袍上，印着让游仙蓁泪流满面的纹章，酆都鬼首。 　　“镇压鬼潮的是你一个？”柴火人问道。 　　游仙蓁盯着他的脸，点点头。 　　她发现，这位先生，眼睛也是暗紫色的，和她一样。 　　她将盖着帝都大印的公文交给他，男人接过，嘶哑地介绍：“我是你们的接待人，很抱歉，市长过不来了。” 　　“他前天死了，现在酆都还没选出新市长。” 　　天啊，第五任暴死的市长了。 　　游仙蓁心头酸涩，“那您是？”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我叫游仙茶，临时喊来迎接你们的人。” 　　游仙蓁：“……” 　　游仙蓁：“？？？” 　　游仙蓁：“！！！” 　　哎？游、游仙啥子？！ 　　苍天啊。 　　这不会是我太太太爷爷吧？！ 　　男人见她愣神，冷笑一声，挥挥手，从黑雾中扑出十几个攻城手，直接将她就地摁倒捆了，“带走，去见城市之心。” 　　游仙蓁尾巴一紧，头要裂开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帝都援兵的？” 　　游仙茶嗤笑，笑开的面容瞧着有些年轻：“好言好语哄你们过来，你们还当真了？” 　　“帝都人好白甜啊。” 　　“怎么，想说我们穷山恶水出刁民？是你们煞笔吧。” 　　“拖走！” 第102章 第一重人格 　　焦土遍地, 百里无人烟。 　　游仙蓁被拖着, 走过了日后修建地狱广场的地方，三百年后, 这里无比繁华，此刻，却是废墟和荒土的混合，细看, 水泥土条间，还有干瘪腐烂的人手, 爬满了蛆虫。 　　满地都是古怪的黑烟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 像是尸体沤烂了在焚烧的味道。安静, 非常安静，静到能偌大平地，能听清几个人的脚步声。 　　街旁家家闭户，即将入夜也不见几盏灯火。 　　这是三百年前的母城。 　　荒凉贫弱到同胞的尸骨烂在路边, 也无人收敛。 　　游仙蓁心头一酸，眼泪立刻掉下来。 　　游仙茶搓了一只烟卷，草草的，点燃吸了一口, 劣质烟草的味道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的疼痛：“怎么, 帝都人看不得我鬼城的凄凉吗？” 　　“哭什么，眼泪可救不了人。” 　　“我心酸，不行吗。”游仙蓁哑着嗓子回答。 　　游仙茶冷笑, “省省您那丰沛的情绪吧。” 　　“不然一会见了城市之心，您不得哭死。” 　　“我们还指望着，帝都的大能您，杀身成仁呢。” 　　话没说完，他剧烈咳嗽起来，烟纸被溢出的鲜血染湿。 　　“你怎么了？”游仙蓁有些急切地问。 　　“关你屁事。”游太爷擦擦嘴，将鲜血抹掉。 　　“是不是被【地府】反噬了？”游仙蓁声色俱厉，她当然担心先祖有恙，干扰到后续数百年的时间轴，但她更忧心太爷的身体。 　　游仙茶手头动作一停，见鬼了似的望着她：“……” 　　然后，重重给了她一巴掌！ 　　“说！从哪儿听说刚才那些话的？！”他怒喝，气血翻涌，脸色奇差。 　　见面一耳光。 　　您可真是我亲爷啊。 　　游仙蓁揉着脸，复杂地望着他。 　　“你想知道吗？”游仙蓁慢条斯理道，在几人震撼的目光中，挣脱了束缚，轻松地好像抓了只小鸟，拍拍手，勾住游仙茶的肩膀。 　　游仙茶瞪大眼睛，惊悚地望着她。 　　他挣脱不开！ 　　他竟然没挣脱开！ 　　“我，恐怕是目前宇宙海中，最了解【地府】的人了。”游仙蓁神神鬼鬼道，这话也不算骗人，借着和孟秦先市长亲近的福利，还有和七宝河之心、酆都之心面谈的宝贵经历，游仙蓁确实比常人了解 【地府】太多。 　　在眼下的宇宙海中，还真不一定有人比她更了解疯逼母城之心。 　　游仙茶瞧她像个新鲜出炉的神经病。 　　游仙蓁挤挤眼：“想听故事吗太爷，只要你去医疗营治疗身体，我就给你摆一摆龙门阵。” 　　游仙茶：“……” 　　谁是你太爷，我芳龄不到三十好吗？ 　　他用鼻子喷气，hetui一声，挣开游仙蓁的膀子。 　　你以为一伙人会去杏林部吗？ 　　错，他们把治疗师薅来了，一伙人拖拖拽拽奔着去见城市之心。 　　酆都之心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以后市政楼的位置。 　　而是——游仙蓁上下看看，眼前黑水浊雾，下方太空深不见底，漆黑的大瀑布从天顶浇下，俨然一座天然港口。 　　——三百年后，驰名宇宙海的酆都鬼见愁港。 　　中央一团黑光。 　　一步步靠近，黑光吞噬了其他光线，霞光、星光统统不见了，焚风烈的简直要把人脸皮生生撕下来。 　　游仙蓁见太爷脸色更差了，掏出宝书，又扯了一页，贴在他脸上，“行了行了，你们停下，我自己去。” 　　游仙茶接过书页当唾沫纸，擦擦满嘴鲜血，冷哼：“想得美，留你靠近我家城市之心，万一另有企图怎么办？！” 　　游仙蓁痛心疾首：“……” 　　“哦草你不要给我！麻蛋！绝版的宝典好吗！” 　　“还有啊，酆都之心现在这吊样，我能对他有啥企图？” 　　“这得问你啊，呸。” 　　游仙茶呵呵哒一笑，眉宇间的瘪犊子劲儿真是活像曾曾曾孙女上身了。 　　游仙蓁：“……” 　　其他人原地待命，游仙茶一边抱着氧气瓶吸氧，一边和曾孙女拉拉杂杂往前闯，治疗师又无奈又好笑： 　　“有猫饼吧？！喊我过来，看戏的吗？” 　　“不还是要去送死的吗？” 　　远远地，看见了黑光的“核心”，它飘扬如风，潇洒如尘，洋洋洒洒，张开了千万条“手臂”，在太空漆黑的天幕中挥舞。 　　细看，好一只炸毛的团子。 　　满身乌黑秀发，炸出了近百倍的体积。 　　游仙蓁：“……噗！” 　　母城！母城我错了！我早该想到的！ 　　毛团子老大哥温顺时，是软毛团子，疯逼时，那不就是炸毛团子吗？ 　　“嘘！”游仙茶猛锤她脑瓜子。“尊敬！笑屁啊！” 　　游妹忍笑忍到浑身发抖。 　　“对不起……哈哈哈哈。” 　　“何人聒噪？”清灵灵的声音响起，听着还挺冷静的。 　　游仙蓁一顿，笑的更厉害了。 　　三百年后的少年音已经很可怕了。 　　那，三百年的小奶音，简直魔音穿脑！ 　　毛团子飘了过来，他身体不过半米多高，浮在半空中，毛发却有十多米长，拖在地上，不禁让人遐想，这要是满地狗黄金，粘上了头发可怎么办。 　　酆都之心停下了。 　　哈哈哈哈啊草！ 　　游仙蓁憋笑憋到眼珠都红了。 　　眼前，一个气势雄浑的矮圆子，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母城。”游太爷率先单膝跪下行礼，破败的身体在酆都之心能量影响下，摇摇欲坠。“帝都人给您带来了。” 　　毛团子冷淡地望着他。 　　好像这个将死的男人，不是为了酆都消耗至此，而只是随便一只小猫小狗。 　　“来来来，正是我。”游仙蓁不着痕迹地将太爷推到身后，差点给他推一个马趴，然后嬉皮笑脸道：“【地府】您好，我叫游仙蓁。” 　　“是您三百年后的子民。” 　　“很高兴在此刻遇见您。” 　　这波开门见山非常直接。 　　毛团子眉毛似乎抽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转向游太爷：“你给我找了个神经病过来？” 　　游太爷：“……” 　　游仙茶神情无辜又惊恐：“我也不知道啊。”帝都不可能派个智障过来吧！ 　　游仙蓁吸口气： 　　“不是，我真的是来自三百年后的时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三百年后浮萍纪元酆都城噩梦岛区游仙蓁是也。” 　　“酆都不是缺市长吗？我能给咱家变出来一个，不是暴死的英雄，是真正长长久久屁股比千斤顶还沉的市长。” 　　毛团子满脸消化不良：“……” 　　此人果然是个疯子。 　　妈个鸡，我哪有叫噩梦岛的分区？！ 　　“扯什么犊子？帝都人就这素养？当城市之心是三岁稚儿那么好骗吗” 　　虚长数百岁，酆都之心见过的城市意志，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他从没听说过，哪位意志牛掰至此，能操纵时间。 　　要真有如此威能，什么帝都拜占庭，什么该隐须魔山，统统都是渣渣。 　　【当老子傻啊。】 　　母城满脸稚气的想着。 　　游仙蓁听到这波心音，噗嗤一笑，接话： 　　“我原来也不信，但存在即有道理。” 　　她满脸诚恳，掏心掏肺，掏出短刀，割在自己手臂上：“阎王爷作证，我真真切切是酆都血脉。”说完，流着血的手臂将太爷拉出来： 　　“他是我家先祖。” 　　“我的游，就是他的游。” 　　毛团子：“……” 　　三百年前的他远没有后来那么会雄辩，只能做了个高难度的皱眉表情，盯住游太爷，活像刚发现儿子出轨的老妈。 　　游仙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当场被吓出了猪叫：“放屁啦你！老子还是处/男一枚！什么狗屁后代不后代的！” 　　“随您怎么想啦，大不了验dna呀。” 　　游仙蓁耸肩，乐意欣赏太爷的崩人设现场，说着掏出宝书：“母城，请允许我这么叫您。” 　　“我可以对着宇宙海万亿年的时光之河起誓，我从没称呼过帝都，母城之名。” 　　“远道而来，我给您带了篇文章，不知您有无兴趣听一听。” 　　“雄文哦，对城市建设很有帮助哒！” 　　毛团子嘴角一抽：“……” 　　好绝望，帝都人都这狗逼德行吗？ 　　宇宙海，你家白月光疯了知道吗。 　　他还估计着一丝帝都的威严，没直接一根手指碾死游仙蓁，甚至心中暗搓搓地撇嘴，像个置气又失望的小崽儿： 　　【我说不听，你就不念了吗？】 　　【笑死人了。】 　　游仙蓁再次被逗笑了。 　　她哗啦一声抖开宝书，翻到最爱的文章，放声朗诵，第一次启动天赋四阶—— 　　“开始咯，好话也许没有第二遍。” 　　“论十大关系——” 　　…… 　　…… 　　…… 　　帝都防御一塔，医疗营。 　　治疗师引着虚弱的男人从帐篷里走出来，“小心，”他帮着掀开帘子，孟秦先抬在半空中的手颤了颤，无力的垂下，冷笑一声： 　　“我现在，连掀开帘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治疗师：“……” 　　“偏激了啊，孟队长。”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转了性呢。 　　之前人模狗样文质彬彬的孟秦先，死哪儿去了？ 　　当然，这些治疗师只是想了想，没说出口，反而苦口婆心地劝他：“为了你好啊，别这么急着下床。人格分裂是小事吗？我从医三十年，头一次见剥离出另一个人，还能活着见人的——啊你还不是手术剥离，是自体剥离。” 　　“孟队长，您天赋异禀，别太作践自己行吗？” 　　“就当为了帝都，好好照顾自己，奉献母城，可以吗？” 　　孟秦先的冷笑依然挂在脸上，面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进衣领中。 　　原来文雅的孟队长真的不见了。 　　要是此刻游仙蓁在场，她必然惊呼：啊草！市长你冷笑的样子，好像判官分神啊！ 　　道理便是如此。 　　无常分神是第一重分神。 　　代表着【无情绪】，套在健全的人格中，可以理解为填充其他激烈情绪的一层“表皮”，是生满怪物的深谭最上面那层坚冰，牢牢冻住了一整座巨湖的噩梦。 　　当过度激烈的情绪在深谭中翻涌，坚冰会达到一个临界点，超过了，它就会迅速崩溃。 　　游仙蓁离开那天晚上，孟秦先发生了第一次人格分裂。 　　没有鲜血淋漓，没有惨叫连天。 　　所有一塔的人眼看着，第二天一早，从队长营帐中，走出来了两个孟秦先。 　　甫一照见恒星的光芒，不等众人惊呼神迹，两位孟队长又同时昏了过去。 　　医疗营手忙脚乱，护士小姐姐捧着春心说，昏迷的几天里，孟队长喊得都是游指导的名字。 　　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代表着一颗满怀期待的心，彻底沉入了冰湖。 　　“坚冰”碎裂后，孟秦先将彻底失去一种性格。 　　多么沉重的代价，得多深的执念和爱情，才会这样痛苦。 　　想到这里，年长的治疗师深深叹口气： 　　“情为何物啊，年轻人。” 　　“不要太自苦了，游指导也确实是为了你好。” 　　孟秦先五官扭曲出一个奇特的表情：“我知道。” 　　“但她的好意，与我何干。” 　　治疗师：“……” 　　是了是了，没了一种性格，某些人的秉性暴露，尖牙乖戾更甚以往，装也不想装了。 　　“那你想咋做？” 　　“好歹是有情分的故人，因爱生恨，不可取啊。” 　　恨？不这名字太肤浅了。 　　配不上我对她的爱。 　　孟秦先盯着地面，上面残留着汗水泅湿的痕迹： 　　“无常会替我留在帝都。” 　　“我将再次请愿，征调酆都。” 第103章 噩梦岛，想我吗？ 　　时间浮云打卷儿地过去。 　　今天一早，游太爷醒过来, 睡眼惺忪地走出帐篷, 顶着一头小卷毛, 呆愣愣听着大喇叭里放的雄壮国际歌。 　　歌声飘扬悠远, 在晨光满布的清晨， 　　旁边帐篷的同志友好挥手：“早啊, 仙茶，又是新的一天！” 　　游仙茶转过头：“……” 　　“你啥时候这么斗志昂扬了？被游仙蓁洗脑成功了？” 　　同志爽朗大笑：“谁说不是呢, 你孙女是个人才啊。” 　　游仙茶脖子一僵。 　　他最怕别人跟他谈和游仙蓁的血缘问题了。 　　聊的深了，岂不是暴露了他还是处/男的秘密。 　　“不聊这个。” 　　“再聊就不是同志了。”太爷冷哼。 　　两人收拾一番，按照班次表执行今天任务，视察并陪同酆都之心学习。 　　越靠近鬼见愁港, 国际歌的声音越大，到了港口，简直是魔音灌耳。 　　才六点多，游仙蓁就已经举着宝书，开始给酆都之心上今天的课了。 　　“来来来, 提问，昨天精读十大关系，有啥感想？” 　　游老师背着手, 用书页拍拍毛团子的脑袋。 　　毛团子脸色黑如锅底：“……” 　　本来就是黑色, 哪儿来的黑如锅底。 　　它阴森森地盯着游仙蓁，游仙蓁笑眯眯，“快点。” 　　说完, 拿宝书猛抽毛团子呆毛一把。 　　啪一声！ 　　后面游太爷吓得一跳。 　　“你——！”毛团子老大哥怒发冲冠，又变成了爆炸毛毛球，爆炸开来的黑色能量几乎将人揉搓成粉末： 　　“找死！” 　　游仙蓁挠挠脸：“我找死三个月了。” 　　“您杀我多少次，成功过吗？别费劲啦，生气了毛毛都不漂亮了。”说着，捏了一把毛团子软嘟嘟的脸颊。 　　大清早起来就被人捏脸的毛团子：“……” 　　“哎好软。”游仙蓁惊讶，发现了大宝藏似的，又捏了一把。 　　搓搓搓，毛团子被狂野洗脸：“……” 　　他受不了了！长这么大！几百年，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从没有他【地府】不能搓圆压扁的活人！ 　　这丫肯定不是人！ 　　呜哇——！要哭哭啦——！ 　　毛团子眼睛都红了，巴巴又毒毒地盯着游仙蓁。 　　铁石心肠游仙蓁不为所动，开始给他的毛毛编蝎子辫，絮絮叨叨：“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啊，辫子好看吗？我哥教我的。” 　　“以后你可以交给别的分区之心妹妹啊。” 　　“母城啊，我真的不会害你，成长的过程都是痛苦的，那是重新学习一套规则。你天赋这么好，一只不愿意接受宇宙海城市之心的运行规则，有什么好处呢？逞强耍狠吗？你是很强，但星云浩瀚，多得是比你年长比你成熟比你牛逼的城市之心啊。” 　　“你还这么小，是吧，前途无量，好好打磨自己好吗，我真的很想给三百年后辉煌冥府尽一点力呀。” 　　酆都之心委屈地瘪瘪嘴。 　　游太爷和同伴：“……” 　　下巴都要掉了好吗！ 　　这是城市意志啊，不是小狗子啊！ 　　毛团子憋气憋到眼泪都吧嗒掉下来了，黑团子红眼睛，可怜巴巴，抽抽搭搭：“我、我怎么杀不死你，从没、没这种人。”气死我啦！ 　　杀得死就怪了。 　　我在这片【时间】中，根本不算真正的活着，哪里会有真正意义的死亡。 　　“我命大呗。”游仙蓁骗小孩没有丝毫愧疚感，给毛团子编了一头小辫子，翘翘的，“母城啊，你现在真的比三百年后差得太远，”连渗透我的灵魂都做不到，只会蛮干耍狠，像极了人类幼崽时嗷嗷乱叫。 　　“如果是三百年后的你，看我一眼，就知道我的异常在何处。” 　　毛团子生气又好奇的要死，“不可能，我现在就很厉害了。”他哼一声，飘起来，满头小脏辫炸炸的。 　　游仙蓁宠溺地望着他，“是呀，你是很厉害，但璞玉雕琢后，才会是绝世美玉。” 　　“现在的你，连庇护自己的城民都做不到，对不对。” 　　庇护他们干嘛？一群普通猴子。 　　毛团子的思路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天真和残忍，但想完之后，又被一种纯朴而稚嫩的负罪感折磨着，他憋着嘴，半天蹦出来一句：“反正，死了还有会后来人。” 　　“人类是虱子，死不完的。” 　　游仙蓁看了看身后的太爷，游太爷和同伴对视，同时苦笑。 　　“你是看过了太多亡魂的悲欢离合，觉得活人的爱恨就不重要了吗？”游仙蓁手痒的厉害，天赋亮起，她左手灵活地动弹手指，准备蓄势一击。 　　“肤浅啊，耻辱啊。” 　　“难怪我在帝都时，他们都在笑话你，说宇宙海哪儿会有一座城市，让死人给活人让道的？” 　　毛团子瞪着她，“你在骂我吗？” 　　游仙蓁皮笑肉不笑：“不是我在骂，是除了酆都之外的所有人，都在骂你，骂你忘恩负义，酆都人千年供奉冥府，愿力强大，才让你有了率先诞生城市意志的机会，你却数典忘祖，吃里扒外。” 　　说完，左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毛团子发出一声惨叫。 　　社会主义专打假恶丑的威力，不分对象，连城市之心也在大律统治之下。 　　游太爷赶紧说：“你轻点！他还小！” 　　“小个屁！”游仙蓁回头瞪他，“真觉得还有时间慢慢等他成长了？”帝都明年就是崩解之时，游仙女都急慌慌地跑回老帝都操持了，还有时间吗？有吗？ 　　“群雄逐鹿之时，马上到来，我们酆都必须有所得，不然，日后数百年大城蚕食小城，你们想被亚特兰蒂斯吞掉吗？” 　　游太爷不可置信：“当然不想，但是，什么逐鹿？你是又有什么内部消息了吗？” 　　游仙蓁回头：“没有。我猜的。” 　　“退后点，我要教训瓜娃子了。”说完，咬破舌尖，将鲜血涂在右手上，左右开弓，给毛团子噼里啪啦十几个耳光。 　　游太爷眼珠都要脱框了！ 　　毛团子放声大哭！ 　　“游仙茶！市长！她欺负我哇哇哇！” 　　游太爷心疼的不行，被同伴拉着不能上前。 　　“市长？哪儿还有市长？疼了知道找爹了？”游仙蓁冷嘲热讽，嘴遁全开。 　　“英雄不是被你逼死五位了吗？” 　　“受城民的愿力供奉还恬不知耻，你真让我恶心，如此下去，我不会承认你是未来三百年后，我最爱的母城之心的。” 　　“去你妈的母城之心！”毛团子鼻涕眼泪齐流，哇哇地喊，“谁稀罕你呀！逼我看书逼我写思想汇报！你是不是要逼我入/党呀！” 　　游仙蓁被气笑了：“我党才看不上你这种软弱渣渣。” 　　“一看就临阵投敌的二五仔！” 　　毛团子哭得更大声了！ 　　活这么大，一辈子受的羞辱都没认识游仙蓁三个月受的暴击多！ 　　游仙蓁又好气又好笑，她垂眸，计上心来： 　　“行了行了，我们走，断了鬼见愁港的电力，人也都别来，不给他见活人。” 　　“不是觉得我们不重要吗？那我们走好了，在酆都凶山恶水练出来的城民，什么不会，什么不精通，哪座城会不欢迎我们？” 　　“也就是某个煞笔眼瞎，是吧。” 　　“既然互相嫌弃，那就一拍两散吧。别管他吃不吃得下那些亡魂了，让他去死。” 　　“我们去打新城，做星际移民！” 　　说完，拉着游太爷和朋友，三人推推挤挤往回走。 　　游太爷：“？？？？”嗯？？？ 　　游仙蓁冲他拼命眨眼。 　　游太爷啊一声，通了电似的明白过来：“啊对，我们去找找新城！” 　　走远了，传来毛团子的哭喊：“你们回来——！” 　　“快点！快回来——！” 　　游仙蓁恶劣地回头做鬼脸，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毛团子哭得撕心裂肺。 　　回到营帐，游太爷担心地问：“你当真吗？打新城？” 　　游仙蓁将原本就画好的地图掏出来：“是呀，我当真的。” 　　“一来，酆都不能一直这样萎缩着面积，二来，团子现在明显力气很多没地方使，认识的城市意志也不够多，得给他找点事情，消耗一下。” 　　游仙茶眼角一抽：“那你刚才说不要他——” 　　“——自然是骗他的。”游仙蓁理所当然说。 　　另一位同志提问：“但，城民不同心，打新城很悬啊。” 　　游仙蓁赞同：“是的，所以，我们可以骗他们。” 　　“比如，派出攻城手大队，去往新城，鼓动新城来打酆都。” 　　其他人：“……啥？！” 　　游仙蓁笑眯眯：“是呀，我会选择三百年后的忠诚分区，勾引他们来锤酆都之心，让酆都之心在战斗中成长。” 　　“反正是板上钉钉的酆都分区，怎么都也打不过主城之心的。” 　　游太爷被这巨大的信息量雷的一震。 　　我靠！ 　　太奸诈了吧！ 　　引诱其他城市来攻击酆都之心，然后让酆都之心借机吞噬？ 　　别城欠你了吧！催命鬼游仙蓁！ 　　他憋了半天，“那、那你看上谁了？”我去做点纸钱，给这个倒霉蛋儿烧点。 　　别看他们骂酆都之心骂的欢，但其实谁都没有质疑母城的威力。 　　游仙蓁潇洒撸撸头发：“看上了一位带画家，超可爱，超牛掰。” 　　说完，她用笔在地图上圈了个圈。 　　圈的正是，酆都1区噩梦岛。 　　接下来一周，毛团子都没再等来一个活人来看望他，游仙蓁这讨嫌货也不来了。 　　一周后，酆都攻城手整装待发，测算了星云位置后，大举进发噩梦岛市。 　　毛团子偷偷躲在鬼见愁大瀑布后面，眼巴巴看着他们远走。 　　真的不要我了吗？ 　　小家伙红着眼睛，一泡泪水含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半个月后，帝都调令二次到来。 　　白得像鬼的孟市长率领着一群伙伴，降临破败酆都。 　　然后，他就得到了消息。 　　某人一周前，就脚底抹油，跑了。 　　孟秦先：“……” 第104章 落网 　　噩梦岛觉得最近烦得不行。 　　那个闻名宇宙海的冥府, 忽然来了一大波人, 吃住就在岛上, 天天在岛上搞文宣。 　　宣传啥？ 　　天空中又飘下来一张红艳艳的宣传单，噩梦岛死鱼眼地捡起来，果不其然又是这一出—— 　　【大甩卖大甩卖啦！】 　　【宇宙海最有潜力的大城备选！】 　　【选择冥府，就是选择了大好未来！】 　　【死后灵魂的安宁，将不再是遥远梦想！】 　　【还在等什么呢！快来攻打酆都吧！】 　　噩梦岛眼角一抽：“……” 　　催命鬼吧。 　　这得是多么奇葩的城民关系, 才会让本土民众不远万里跑到别城来，宣扬攻打母城的好处？ 　　好伟大的城际人道主义精神啊！ 　　酆都之心咋没把他们锤死？ 　　噩梦岛撸了一把自己七彩闪耀的头发, 正巧走到了水边，他就对着水面照起镜子来，多么野性美的一个人啊。 　　薄唇白面，凤眼尖眉，翠眸澄澈，满头彩虹光芒，还有一套188大长腿。 　　绝美！ 　　噩梦岛嘚瑟地想着。 　　正想着, 旁边蹭过来一只崽： 　　“就是, 我家噩梦岛宇宙海第一帅！除了本岛人头有点少，啥都不错！” 　　噩梦岛：“……” 　　卧槽谁能近我身我都没发现？！他猛地撤开两步，半蹲着移动, 仿佛一只快速横移的螃蟹。 　　游仙蓁比了个花朵手，笑眯眯看他。 　　噩梦岛：“……” 　　哦草，这不是酆都那个小首领吗？ 　　又打算来游说贱卖她母城了？话到了嘴边，滚了一圈, 却变成了另一个问题：“小姐姐，我不认识你哦。”鬼来的“你家噩梦岛”！ 　　大画家皮笑肉不笑道。 　　不知为何，他总能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威胁感和熟悉感，奇怪的很。 　　噩梦岛天赋特殊，生养不来太多城民，哪怕三百年后大富足的酆都，他也是全城人口最少的分区之一，撑死了不到三十万——但这并不代表他潜力弱，相反，噩梦岛经过酆都市长团代代开垦，三百年后，已经成为了宇宙海人才军区阵列中，唯一一个专门培养精神系的万年军区。 　　千年军区各城都得有十几二十个，但万年军区少得可怜，新帝都也不过三个。 　　酆都只有噩梦岛一个，——如果扬州顺利，也许能算一个半。 　　游仙蓁怀念地看着噩梦岛，如母亲般慈爱的目光，搞得噩梦岛浑身发抖。 　　“我可真想你啊。” 　　“没你在，我睡觉都更踏实了你知道吗？”不做噩梦都有点不习惯了。 　　噩梦岛：“……” 　　“你家想人是这样说的？” 　　“别说屁话了吧，小姐姐，”他亲昵的碰碰游仙蓁脸颊，顺带种进了一丝精神力，“酆都一伙子人，来我家干嘛？” 　　游仙蓁任由精神力渗入颅骨，不动不反抗：“鼓励你们攻打酆都啊。” 　　“传单上有些话不好写。”她捡起地上的红色传单，“酆都的威力，绝不是现在的惨状能概括了得。” 　　噩梦岛：“哦。” 　　游仙蓁深知噩梦岛的脾性，多年在梦中被岛哥“亲切”指导，他屁股一撅，游妹就知道要屙什么屎：“酆都之心能接纳亡魂呀，多强的天赋，岛哥，你感觉到的吧，但这是个只对死人起作用的属性。”她眨眨眼，骗傻瓜不打草稿，左手一动，右手便拼命摁住！ 　　毛团子：放屁！老子的属性无人能挡！ 　　噩梦岛耳朵一动：“……” 　　“未来可以预见，亡者世界无论怎么构建，都绕不开酆都，那冥府必然是一位潜在大能，岛哥，黄金贱价趁早买啊。” 　　“您的属性如果不出所料，对死人不起作用吧？换句话说，你是专门针对阳间的属性城市，和酆都就是绝配，而且现在酆都正疯逼着，大好机会，不吃它，可惜啊。” 　　游仙蓁大力鼓吹，拼命给酆都贴狗黄金。 　　噩梦岛心尖微痒，古怪的盯着游仙蓁，他心思深，能构建起上千层噩梦的巨神，也能想到吞并酆都的海量后续利益： 　　“冥府人性格奇特啊。” 　　“我噩梦岛一直以来的星云位置都在飘逸，见过的友城少说也有几大百吧，头一次见这么憎恶母城，恨不得立刻卖掉的。” 　　“这种人，我们噩梦岛可不敢收啊。” 　　这是意动了！ 　　游仙蓁眉尖一跳，神情变得忧伤：“岛哥，您不懂。” 　　“就是因为爱，所以才在拼命给母城找出路。” 　　“酆都现在每况愈下，活人暴死的数量和吞吸的亡魂已经快不相上下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的城我自然效忠，但我的同胞也得有活路啊。” 　　“酆都现在这样子，不适合，真的不适合作为一颗主城之心，他需要一颗强力的城市意志，来好好教训一顿。” 　　“人人都会希望母城能成长成为辉煌大城，但有些城的道路，太艰难了，弱小的活人，没办法陪母城走下去。” 　　话落，她哀伤地低头，两只手紧紧攥着。 　　噩梦岛有些怜悯又有些讥诮。 　　原以为投胎成为噩梦岛人，日日收噩梦摧残，民不聊生，已经是宇宙海顶倒霉的事情了，现在看，十七层地狱下面还有第十八层。 　　冥府真是个，不适合活人居住，但非常适合作为分区武器，对外输出的古怪城市。 　　“临阵投敌，你们这帮酆都人，就是二五仔啊。” 　　噩梦岛揉捏着自己叮当响的大耳环，浑身大金链子稀里哗啦，说话锥心。 　　游仙蓁“虚弱”地颤抖了一下，似乎被话语深深伤害了。 　　噩梦岛顿时爽了，哼着歌走近湖里，消失在水面上，城市意志来如影去无踪。 　　游仙蓁保持原地不动，窃听心音十分钟，确定噩梦岛走远了，才松开手。 　　果不其然，右手钳制一松开，左手就跟打鸡血了似的跳起来打她耳光。 　　啪啪啪！ 　　游仙蓁躲闪不及，嗷嗷求饶：“大佬饶命！我这也是为了大计着想！” 　　左手：哼哼哒！ 　　酆都的红色传单，又飘了半个月。 　　现在噩梦岛零零散散的五万多人，几乎家家都知道了，哦，西边有个地府城，民不聊生，迫切渴望着噩梦岛前去拯救。 　　果不其然，一个月后，噩梦岛整编了两万攻城手，全岛出发，准备撞城酆都。 　　不过区区一个星际跃迁的功夫。 　　远远的，毛团子就看到了一座五颜六色的岛冲他飞了过来。 　　乱七八糟，像被泼了几桶油漆。 　　“二五仔”酆都人也在岛上。 　　——真是，做决定三月，搞决定五分钟。 　　毛团子目眦欲裂！ 　　他们真的搞新城去了麻麻！ 　　马哥恩哥列哥大林哥救命啊！！ 　　一直戍边的孟队长自然也看到了，他冷笑一声，吩咐下面：“待会看情况，如果看到游指导，直接捆了送我帐里来。” 　　当晚，噩梦岛二万攻城手如入无人之境，酆都本地人家家闭户，不理事。 　　次日凌晨，噩梦岛之心总攻鬼见愁港的【地府】，被摁在地上爆锤，不到三小时便完成了城市之心吸收。 　　由此，酆都城第一个分区诞生，史称噩梦岛区。 　　游仙蓁有些心情复杂。 　　她深知后来的时光中，噩梦岛和酆都的关系有些铁，但依然对此刻的噩梦岛充满愧疚。 　　“现在知道愧疚了？” 　　背后一个阴仄仄的声音响起。 　　游仙蓁猛地汗毛乍起！ 　　回头一看，是孟秦先苍白如鬼的面孔，他微微一笑，目光透出了偏执和隐约的病态： 　　“想我了吗，仙蓁姐姐。” 　　“虽然慢了一步，但我，也来到酆都了，如你所愿。” 　　游仙蓁：“……” 　　真想不到，人生中竟真有被市长喊姐姐的一天？！ 　　其后七天，游指导都没能从孟队长的营帐里走出来。 　　…… 　　年轻真是“快乐”呢。 第105章 噩梦套娃 　　衰落恒星的光芒落在女人的肩头上, 光洁泛着浅浅白光。 　　孟秦先轻轻用手指拂去它, 发现拂不去，便开始摩挲柔软的皮肤。 　　低头就能看到沉睡的她，同床共枕, 这是过去数年做梦都不能想到的事情, 此刻却真的发生了。游仙蓁还没醒，孟秦先将脸深深埋进她的头发里, 神态中透出沉迷。 　　仙蓁，游仙蓁, 你是怎么做到的。 　　让我看你一眼, 就无论心脏还是脑子, 都不能再想别的。 　　孟秦先嘴唇摩挲着游仙蓁脆弱搏动的颈动脉，有些想一口咬下去。 　　他讨厌被他人主宰的感觉, 但怎么也摆脱不了游仙蓁的影响，甚至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这种危机感让人警惕。 　　“别闹。”游妹软软地说，没睡醒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被亲肿的嘴唇看起来嘟嘟的。 　　孟秦先：“……” 　　小市长瞬间被安抚好了, 露出乐呵呵的傻笑。 　　通讯器震动起来，孟秦先看了一眼—— 　　【@游仙女：从淫/窝里出来, 找你俩有事】 　　孟秦先面不改色摁掉了震动，装没看到。 　　然而，怀中姑娘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我吵醒你了吗？”孟秦先问，用手盖住她的眼睛, 盯着她的嘴唇，没忍住低头吻住她，纠缠吮咬她的舌尖。 　　游仙蓁推开他，蹙眉：“通讯器震动我就醒啦。” 　　“好啦好啦，事后一支烟，快活赛神仙，快快快，现在几天了？” 　　孟秦先：“……” 　　她对待滚床单这种事，意外的看得开啊。 　　“七天。” 　　游仙蓁揉眼睛的动作一僵，瞪着他。 　　孟秦先甜蜜地回望他。 　　游仙蓁好气又好笑，狠狠拧了一把男人结实的腹肌，孟秦先不以为忤，挂在脸上的笑容要是让队员看到，肯定要大喊“我要瞎了，队长和我一定疯了一个！”，抽出一支烟，点上，他含着烟帮他的小姐姐穿衣服，温热的皮肤总是若有若无地蹭着她，游仙蓁拍他，“饥渴症吗？坐远点。” 　　“我不。”孟秦先口吻略微缠绵，含住一口烟，渡给她。 　　他格外沉醉这种关系，和游仙蓁拥有着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 　　游仙蓁：“……” 　　她默数三十秒，捏住小市长的下巴，推开：“再玩下去，又是一天，同志。” 　　孟秦先低声说，嘴唇轻轻重重地落在她的唇角和脸颊上，像温热的雨点：“那就再一天啊，姐姐，我体力很好的。” 　　游仙蓁：“……我体力不行，可以了吗？” 　　“哦草，你个死人，别动了，我腰疼。” 　　孟秦先笑容更甜蜜了，吃饱的他格外温顺，和几天前刚一见面那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暴食恶魔样子，截然不同。“我帮你捏。” 　　游仙蓁求饶：“别，我也很年轻。” 　　“真的，你给我捏，我会忍不住接着睡/你的。” 　　“我可以，给你睡/呀。” 　　“我不可。” 　　“姐姐，你一醒来就变坏了，之前在我怀里，你不是这样的。” 　　“想说啥？” 　　“你喊我名字时，声音特别好听，我梦里全都是。” 　　“多谢，我就当你夸姐姐我技术强好了，你也一样。” 　　“要抱抱。” 　　“……” 　　游仙蓁哭笑不得。 　　“乖，游仙女找我估计是噩梦岛的事情，酆都之心没经验，这会儿肯定棘手，我真的得过去，乖，宝贝市长，等我回来哈。” 　　孟秦先盯着她，眼眸湿润，就差娇唧唧了。 　　游仙蓁为难地看着他，哼哼两声，将他摁在床上又狠啵了两大口，亲的孟市长一脸口水，才下床出门。 　　咔哒一声，门关上。 　　孟秦先没动弹，手掌摸索着光/裸的胸膛皮肤，终于感到了久违的满足感，片刻后，捂住脸笑出声来。 　　营帐外，游仙蓁简要洗漱完，搓着脸走出来，游仙女死鱼眼地望着她。 　　“大人，乐不思蜀啊。” 　　游仙蓁得意地扬起眉毛：“是呀，我家秦先最棒棒，体验一流！” 　　游仙女翻白眼：“……” 　　“大哥，体谅一下作为镜像的我好吗？看着另一个自己被人酱酱酿酿，我觉得我作何感想。” 　　游仙蓁撇嘴，顺着他往鬼见愁港方向走：“靠明明是我睡了市长好吗，你应该替市长惋惜，帝都一枝花被我给拱了。” 　　“快快，帮我看看，我脸肿了没有？” 　　“什么肿脸？” 　　“劳作多日，我怕肾虚啊，肾虚会水肿的。” 　　“滚，闲的吃屁。” 　　一路过来，游仙蓁算是搞清楚了情况。 　　噩梦岛虽然被降服了，但是点名要酆都交出拐骗他入坑的罪人，游仙蓁。姑且将这种幼稚的报仇举动，理解成得罪不起大头就得窝囊地收拾小头好了。 　　游妹：“……” 　　游仙蓁眯起眼睛，感觉受到了冒犯：“是什么让他有了自信，得罪不起酆都能得罪起我的？”以为我被成年体噩梦岛亲切指导十八年，是白混的吗？ 　　游仙女摊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到了，壮士，不送，走好啊。” 　　果不其然，前方大瀑布前，酆都之心湿哒哒地泡在水里，像只黑漆漆的漂浮球，噩梦岛大画家五颜六色地站在树下，一看到游仙蓁，眼睛都要冒火了。 　　“无耻小人。”他呸一口。 　　游仙蓁耸耸肩：“是，我无耻。” 　　噩梦岛更来气了：“臭不要脸！” 　　毛团子复杂地望着他俩，心知游仙蓁的做法十有八/九是为了他好，有些内疚地动动肉团身体，“那个。”他怯怯开口。 　　游仙蓁和噩梦岛异口同声：“闭嘴！” 　　毛团子：“……” 　　毛团子委屈地瘪瘪嘴，泪花子冒了上来。 　　然后，三分钟之后，酆都之心目睹了噩梦岛如何贬损游仙蓁奸猾小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游仙蓁如何反唇相讥，两人光速达成约定，如果游仙蓁能走出噩梦岛的梦境，才算有那个一丁半点的本事。 　　毛团子眨巴眨巴眼睛：“……” 　　怎么觉得，游仙蓁是故意引诱噩梦岛布设梦境的呢？ 　　“你属性叫【梦魇】是吧，那不得睡觉吗？要不晚上再说？”毛团子扬起须须抓抓脸，想给游崽争取点空间。 　　噩梦岛冷笑：“团子你闭嘴，她身上早就有我留的精神力，睁眼也能入梦。”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游仙蓁眼神一空。 　　毛团子有些难受，吸收了一颗城市之心，他的成长速度惊人，心智已经完美超过了三岁：“她会难受吗？”团子可怜巴巴地问。 　　噩梦岛一见他这怂样就来气，靠，纵横宇宙海一百多年，竟然栽在了一个刚断奶的城市之心手里，妈个鸡，酆都还真是最顶尖的甲级城市之心呢。 　　“当然会难受。”噩梦岛恶声恶气道，“我就要折磨她。” 　　说完就要发出一串反派的标志笑声，刚笑了个开头，就看到游仙蓁眼神一闪，恢复了清明，“我出来了。” 　　“你的十层噩梦，不过如此。” 　　噩梦岛：“……” 　　他刚张开的嘴还没闭上。 　　毛团子叽叽叽地笑起来，毛毛飞了一头，游仙蓁很好心情地帮他顺顺毛。 　　卧槽？！ 　　这不可能！ 　　“你作弊！”噩梦岛凶巴巴说，瞪着绿眼睛。 　　游仙蓁悉听尊便：“你不信，那再来。” 　　噩梦岛呸一声。 　　两人同时闭上眼睛。 　　毛团子冲远处游仙女招招手，“来看戏呀，小仙女。” 　　游仙女耸肩，慢悠悠溜达过来。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噩梦岛睁眼，满头大汗，露出自信的笑容。 　　不到一分钟后，游仙蓁也睁开眼睛。 　　噩梦岛笑容僵在脸上：“……” 　　游仙蓁脸色微白：“你真是颗强大的分区之心，一百层的噩梦连环套娃，十分钟就能做完。” 　　那你不还是破解了？！ 　　噩梦岛气的胃疼，“你是人是鬼？！”从没人，能破解我的套娃噩梦。 　　游仙蓁揉揉太阳穴：“自然是人。” 　　“我不信！” 　　“那就再来。” 　　“好！虐死你丫的！” 　　一刻钟后—— 　　“我靠，二百层你也出的来？！” 　　“岛哥，说实话你可能不信，刚才这几百层梦境，我都见过。” 　　“放你麻屁！老子是原创！才不是抄袭！你到哪儿见过去？！” 　　“哎悲伤啊，原来三百年后你指导我，都是用的存货。” 　　两人的对话驴头不对马嘴，竞赛比拼的热火朝天。 　　当晚一夜，噩梦岛被游仙蓁吊着打，将库存的几千个噩梦，试了个遍，两人都满头大汗。 　　“还来吗？” 　　“来呀！” 　　“你虚了吧你，还有货吗？最后一滴？” 　　“放屁！老子的创造力是无穷的！” 　　“好，那再来。” 　　“……你给我半小时让我想想！” 　　次日，游仙蓁荣膺噩梦岛区第一任区长。 第106章 降临的历史 　　成功骗来噩梦岛上套后，酆都二五仔又联手作案, 连续骗来了十几个知名大区, 将酆都三百年后纵横宇宙海的初始班底，给凑了起来。 　　亮晶晶的2区昨天刚被毛团子吸收, 今天就已经勾肩搭背, 一起嗨皮了。 　　游太爷眼睛都看直了。 　　游仙蓁正在洗手，被他一下子抽走擦手巾, “你神了，哪儿找来这么多潜力城市的？” 　　“自然是, 历史的馈赠。” 　　游仙蓁挑眉, 嘿嘿一笑，“爷，我知道，你们一直担心，将人家城市骗来了, 会不会出现城市意志融合不好的事情，诚然，肯定会出现。” 　　“骗来的伙伴，谁都会觉得, 我与酆都如果好好打, 会有一战之力——当然, 这是做梦。” 　　“但是，三百年后的冥府大佬，五百分区中有那么数十个, 是过命交情的好兄弟姐妹，我就从他们之中，挑人下的手。” 　　游太爷撇嘴：“就因为后续的黄金情谊可靠？” 　　游仙蓁摇头：“当然不是，你这是结果推导原因。” 　　“我是因为，他们情谊笃厚，肯定离不开和酆都【地府】高度的契合性，说白了，投靠酆都，他们自己得到的发展更远大。” 　　“利益加上感情，才靠谱。” 　　好一张巧嘴啊。 　　游太爷耸肩，将擦手巾递给她：“有道理。” 　　“下一个是谁？” 　　游仙蓁心中过了过名字：“或许，你听说过，七宝河市？” 　　游太爷表示受到了惊吓：“当然！宇宙海南域出了名的buff王者啊。” 　　“你看上她了？疯了吧。” 　　游仙蓁小眉毛飞舞起来，神情得意：“这么吊啊，那能收复七宝河的酆都，是不是更吊？” 　　“我说实话，现在酆都联盟的兄弟分区，大多数攻击性很强，脾气暴烈。” 　　“必须得找个能‘润物无声’的城市来帮忙，中和一下，不然，后期毛团子再发病，融合了那么多暴烈城市属性的他，只会比之前更疯逼。” 　　“七宝河可以做到。” 　　游太爷沉思，“那我要求一起随队出征。” 　　游仙蓁看着太爷，真是越看越喜欢，都一家人，脾性一脉相传。 　　游妹虽然爱人是小市长，氮素，她最爱的一类性格，是热烈如朝阳的本家人。 　　“好呀。” 　　“我昨天已经发信给七宝河了，她性格有些特殊，如果我对她的了解准确的话，也许这次我们不用长途跋涉去宇宙海南域。” 　　游太爷：“呵，难不成还有人千里送人头啊。” 　　游仙蓁点头：“是啊，七宝河可神经病了。” 　　三百年后的靓女七宝河：wdnm游仙蓁。 　　孟秦先刚视察完新收来的2区龙腾山，看着分区意志变成一条巨龙盘在金山上，碎碎念： 　　“小毛崽子酆都，欺负人。骗我来说有金矿，结果把我的金矿资源都拿走了，我、我的小钱钱呜呜呜呜呜哇——！” 　　偌大一条金色巨龙抱着脑袋趴在山上抹眼泪，哭得地动山摇，可有喜感了。 　　孟秦先：“……” 　　行吧，这怂货看起来不会造反了。 　　小市长又看了2区一会，直到游仙蓁伸手扯住他的脸，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看你笑半天了。”游仙蓁点一下他的嘴唇。 　　孟秦先淡淡望着她，握住她的手：“要抱抱。” 　　游仙蓁嘴角一抽：“……” 　　不用她回答，孟秦先拉着她的手，给了一个力气很大的拥抱。 　　游仙蓁深呼吸，“你的味道真好闻，像阳光和青草。” 　　孟秦先原地开车：“晚上给你闻个够，姐姐。” 　　游仙蓁：“……滚！” 　　孟秦先笑起来，调戏小游姐姐，是他的日常之一，“我刚在笑，是发现，酆都真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我喜欢。” 　　游仙蓁心头软软的，蹭了蹭他的肩头：“很高兴你喜欢。” 　　这样，牵连你离开帝都，我就不算罪无可恕了。 　　孟秦先等了会，松开她：“怎么不提让我做市长的事了？” 　　“时来天地皆同力。”游仙蓁说，“不用我提，时候到了，你该是就是，不该是也想不了，对不对。” 　　“所以，不用我提，也不用将我的话当做压力，宝贝儿。”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孟秦先明悟，早年他因为游仙蓁的期许，曾压力巨大，发了疯的努力，哪怕现在，深度参与地府事务管理一年了，他仍然不敢小试酆都之心，哪怕【地府】和游仙蓁关系好到能摊在她手上，让她给揉肚肚——也不行。 　　不过……宝贝儿？ 　　这叫法真是好听。 　　“再叫一声。” 　　“什么？” 　　“叫我宝贝，姐姐。” 　　“你早断奶了吧孟市长。” 　　“无情，现在又是市长了。” 　　“……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游仙蓁脸红红地说，明明在臊别人，结果自己变成了西红柿。 　　手指剐蹭游妹的脸颊，孟秦先简直抑制不住对她的喜爱：“今晚我的营帐还是你的？” 　　游仙蓁一顿，求饶：“别了吧，大哥。” 　　“说不准，明天七宝河就来了呢，城际外交我在管，她要来了，我明天工作量肯定超多的。” 　　孟秦先眼神幽深：“不用你动，我动。” 　　他又将她抱回怀里，揉搓了两下。 　　游仙蓁：“……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哦草别揉了，白兔子本来就不小——还揉！” 　　孟秦先用嘴唇使劲蹭她的脖子：“我在解馋。” 　　“都一个星期了，姐姐，我想死你了。” 　　也对，二十多岁的男性，确实需求很旺盛。 　　小市长是我看大的崽，得宠着。 　　游仙蓁红着脸，认真想。 　　“那好吧，前半夜我过去。” 　　她一松口，孟秦先眼神都亮了，“没事，我去找你。” 　　“别！你一来就死赖着不走，半夜眨眼变一夜。” 　　孟秦先笑了笑，没说话。 　　难道，小姐姐以为，来了我这边，你还能走得了吗？ 　　第二天，谁也没想到，七宝河没来，反而等来了三个月前返回帝都的游仙女。 　　营帐外暴雨如注，亮起了衰微的烛火，人声喊了起来：“游部长回来了！” 　　帐内游仙蓁一愣，喘着气要踢孟市长下去，“仙女回来了！肯定有急事，你快点出来！” 　　“不管他！”孟秦先低吼道，将人摁回去，摇落的汗水溅在她身上。 　　游仙蓁生气了：“说好半夜的，这都四点了！” 　　“你是打桩机转世吗孟弟弟？” 　　她脸一红，猛地咬住嘴唇，差点被男人弄得喊出来。 　　“别忍着，叫出来。” 　　“卧槽你要不要脸！游仙女在外面呢！” 　　“我就是要让他听见！” 　　“听见你妈听见孟秦先！” 　　“我嫉妒他很多年了！” 　　孟秦先凶狠地堵住她的嘴，两人在被子里使劲滚。 　　游仙女果然有急事，带来的，是可怕的坏消息。 　　一刻钟后，游仙蓁整理好，奔出来，看到了淋成落汤鸡的游仙女。 　　“这是怎么了？坐下。” 　　游仙蓁心疼的不行，赶紧拿毛巾给他擦头发。 　　游仙女看起来眼圈发红，神态细看却带着一丝隐约的冷笑和讽刺。 　　多么诡异，深刻的悲伤和讽刺出现在一张脸上。 　　“仙蓁。”他喃喃道，“上个月，魔都访问老帝都，有个区蠢蠢欲动。” 　　“前天，这个区叛逃投奔魔都了，帝都联盟正式分裂了。” 　　游仙蓁手一停。 　　游仙女闭上眼睛，抱住她的腰，眼泪慢慢流出来。 　　“我早知道的。” 　　“但我为什么现在这么难过？” 　　游仙蓁没说话。 　　为什么？ 　　因为这座城市，也有你的心血和光阴啊。 　　理智永远理智，感情却可以增长，直到吞没理智。 　　历史最无情。 　　哪怕躲到宇宙海最遥远的边疆，仍然能够听到老帝都这座庞然大物，从内部裂解崩溃的声音，它像一座水晶雕像，被重重摔在地上，碎成了千万片，满地光辉。 第107章 七宝小姐姐 　　孟秦先已经返回帝都一个月了。 　　游仙蓁在酆都的每一天，都能听到帝都联盟的消息。 　　“昨天又独立了十个分区。”她吸口气, 将报纸丢开, 酆都的科技底子非常薄弱，现在主城都无法做到无纸化全覆盖。 　　游仙女捡起来, 读完, 眉头挑了挑：“正常，强势产业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 依然不愿意放弃吸血，真是当其他产业为鱼肉了。” 　　“帝都之心那蠢货, 估计还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呢。” 　　又是帝都之心。 　　游仙蓁垂眸, 感谢这颗伟大的城市之心，教会了她行走人间最重要的一个道理。 　　非黑即白最愚蠢。 　　“之前见你伤心，为什么不和小市长一起回帝都？”游仙蓁勾住游仙女的肩膀。 　　“烦心，不去。”游仙女翻翻白眼。 　　“怕忍不住改变历史吗？”游仙蓁调侃他。 　　“你以为我是你吗？情感充沛的社会主义战士？”游仙女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帝都的现状已经没有价值了。” 　　“我不如投身更有前景的城市。” 　　游仙蓁：“……” 　　也不知道那天暴雨之夜, 抱着我哭的人是谁噢。 　　但小仙蓁永远是善良可爱的人，她没有揭游资本的老底。 　　“要我说，你就不该告诉孟秦先。” 　　“这下好，回去了, 万一不回来了呢。”游仙女冷嘲热讽。 　　游仙蓁将报纸折成千纸鹤, 折了半天, 没折好，笨手笨脚看的游仙女眼疼：“好歹是他母城啊。” 　　“别完全用工具人视角来看待秦先嘛，一来, 酆都真的适合他。” 　　“二来，我也真的不舍得，让他流落在宇宙边疆，在事情发生不知多久后，才知道母城覆灭的消息。” 　　“肤浅。”游仙女夺过千纸鹤，三两下折好：“蠢死了你，千纸鹤都折不好。” 　　“你总恋旧，用老印象揣测新事物，这不是好事。还喜欢自以为是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烂好人万人捶，知道吗。” 　　“是吗。”游仙蓁有些懵。 　　“是啊。”游仙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这世上只有你我最了解彼此，我懂你，但不代表其他人也能理解你到同等程度。” 　　“仙蓁，宝贝儿，你要学会尊重其他人自己采集信息的能力，还有做出的选择。” 　　“比如这次帝都毁灭，你真觉得孟秦先他没有预见吗？” 　　游仙蓁瘪瘪嘴，没说话。 　　游仙女立刻斗志昂扬，“他没有预感才怪。” 　　“你猜，他去了老帝都，哭完丧，会不会尝试帮酆都拉一拉同盟，挖一挖墙角？” 　　游仙蓁有些惊讶地看他一眼。 　　“有道理，像是孟秦先能做出来的事。” 　　“本来就是，他对帝都的感情，才不是你这种恨不得供着捧着当白月光和氏璧一样的朝圣心态呢。” 　　“能用则用啊，体恤什么亡城的尊严？应该要榨干最后一份利用价值。” 　　“真该让你看看，他在帝都搞私刑的样子。” 　　“你啊，真是他唯一不愿意暴露黑暗面目的人了。”游仙女恶脾性又发作了，开始踩游仙蓁炫耀他的信息量。 　　游妹白他一眼，这厮每次都爱用信息不对等来使劲踩别人的自尊心，获得优越感。 　　“这是我的荣幸。” 　　“希望秦先回来，能把无常分神带回来吧。”游仙蓁道。 　　咦？游仙女来了兴趣。 　　“来，宝贝儿，和我说说，三百年后，孟秦先有几个分神？” 　　“三个。”游社会从不骗游资本。 　　“无常、判官、孟婆。”接着巴拉一通三位分神的特征。 　　游仙女脸皱成了包子。 　　“听起来，挺玄学的。” 　　“三种性格，无常负责对外征战、判官负责对内处理事务，孟婆负责消除掉自己的脆弱一面，令本体意志坚不可摧。” 　　“这孟秦先，后期像个实用主义者啊。” 　　游仙蓁点点头，掏出小铲子给土地挖挖蚯蚓，不放弃任何一秒为酆都做贡献： 　　“是呀，要不咋说是宇宙海顶级英豪呢。” 　　游仙女呵呵哒一声，“先别忙着吹，孟婆分神所代表的的性格，包不包含你和他的爱情？” 　　游仙蓁拿小铲子戳戳戳，不说话。 　　“好，你这个反应，我就当你知道，他包含了。” 　　“那孟秦先将这层七情六欲剥离，是毛蛋意思啊？” 　　游仙蓁撇嘴，叹口气。 　　游仙女斜睨她，戳戳：“嘿，装傻吗？” 　　“不是。” 游妹将小蚯蚓放回松软的土壤中，“我自然知道，孟婆的主要组成部分，必然是孟秦先的情爱。” 　　“我不回答，一来是，我确实有些伤心。” 　　“二来，我更认可这三百年来，他对酆都做的贡献，很明显，虽然眼下他觉得爱情最重要，但后续，他会变成以大局为重的人，那才是我崇拜和深爱的样子啊。” 　　“所以，我虽然暂时不解，但我尊重他的选择。” 　　“三百年的巨城发展，艰难坎坷无数，别说剥离情爱了，他就算自宫、自我解剖到只剩大脑我都能理解。” 　　游仙女：“……” 　　听听，人言否？ 　　游仙蓁：“仙女，你刚骂我爱做些自以为是的行为。” 　　“但是，孟秦先三百年后的选择，我们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能从酆都如火如荼的发展中，看出些端倪。” 　　“他绝不是担不起责任的人，他这么做，必然是有理由的。” 　　“我现在就可以代替三百年后的我回答，我能接受。” 　　游仙女笑的前仰后合。 　　“可以可以，我自己，你这心态，稳了。” 　　“行了，不说丧气话了，好消息，听吗？” 　　游仙蓁给一颗小嫩芽浇水，漫不经心：“你说。” 　　“七宝河上钩了，我自己，你果然很会聊/骚。”游仙女坏笑。 　　“同为女性——姑且算七宝河是个女的——激将法一踩就准。” 　　“明天应该就到了。” 　　“我没有撩/骚或者激将法。”游仙蓁没好气地说。 　　“七宝小姐姐帮我好多的，我才不会不尊重她。” 　　“她是个特别理智的城市意志，深知自己的buff属性，是没法自我生长成为参天大树的——这种城市属性，注定了，能帮助别城直上青云路，自己却未必。” 　　“buff本来就是辅助嘛。” 　　“酆都最合适，比帝都魔都都合适。” 　　她摊手，“我讲清了利害关系而已，七宝河只要还是她，就肯定会来。” 　　游仙女笑望着她，“行啊，别失望。” 　　“明早四点，鬼见愁港，七宝河全城到访。” 　　游妹撇嘴，我为啥会失望？ 　　第二天凌晨，七宝河全城驾到，撞城完毕后，酆都人民敲锣打鼓夹道欢迎。 　　“幸会、幸会。”远远地，那个名叫七宝河的、金灿灿的女人走来了。 　　一区区长游仙蓁瞪大了眼睛。 　　哇！ 　　七宝小姐姐，你、你你你现在好可爱呀！（捧心！） 　　七宝河走近，像个一米五的萝卜头，目光扫了一圈，娇娇地哼了一声：“游仙蓁是哪个？” 　　游仙蓁麻溜滚了出来，嬉皮笑脸：“小姐姐你好。” 　　七宝河抬头仰视游仙蓁，萌萌哒的露出白皙的小下巴，肉嘟嘟的脸颊吹弹可破，碧蓝眼眸像夏日宁静的海面，仅凭如此，就能窥见未来全盛时期震撼宇宙海的美貌。 　　她鼓鼓脸颊，小嘴唇殷红，奶声奶气地说： 　　“你长得有点好看，我喜欢，我愿意听你说话。” 　　游仙蓁：“！！！！” 　　呀——！ 　　游妹心中疯狂尖叫！ 　　三百年前的七宝河幼崽！也太！可！爱！了吧！ 　　我愿意为她做一切事！ 　　游姨妈疯狂躁动。 　　七宝河见她脸颊发红，有些好奇：“你肿么啦？” 　　游仙蓁再次暴击！啊啊啊她口音好可爱！！ 　　游仙女见她这丢脸样，不忍直视地别开头。 　　“没，没没没。”游仙蓁强作镇定，“见您屈尊前来，太激动了。” 　　七宝河：“哦，不屈尊呀，酆都很合适呀。” 　　游仙蓁：“哦您真是太平易近人了！” 　　七宝河：“平什么平，我还得仰视你。” 　　游仙蓁姨母笑：“您未来会长成一米七八的长腿大美女，真的，信我！” 　　七宝河：“……” 　　之前来信里还觉得这丫说话头头是道，是个聪明人。 　　咋见面一看，是个傻子啊？ 　　七宝河嘟嘟嘴，有些失望，可爱到游仙蓁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七宝河一愣，刷的红了脸，尖叫：“放我下来！岂有此理！我是城市之心！” 　　“是是是！”游妹顺溜的答应着，挥手招呼游仙茶：“太爷，领着七宝河友军逛逛酆都，我带宝妹儿去见团子。” 　　七宝河刚还在挣扎，一听这话，瞬间注意力被转移，真像个小孩子似的，容易被新鲜东西吸引：“团子是谁呀？” 　　游仙蓁一本正经回答：“一个生气了会炸开满头黑的毛球。” 　　“来，我给你们牵线。” 　　“待会儿让你揉他肚肚。” 第108章 我想，给你留个好印象 　　等到孟秦先再回来时, 七宝河小姐姐已经和酆都的分区们打成一片, 不用游仙蓁领着, 也能摸团子肚肚了。 　　黑团子给揉的哼唧叫，浑身毛毛都变软了。 　　孟秦先回来时, 又是一个暴雨之夜。 　　这几年安稳下来的酆都，反而更多雨了, 田间冒出新芽，草木开花，一切欣欣向荣。 　　游仙蓁举着伞等他。 　　男人孤零零从列车上下来, 雨幕中穿梭而来，像只落汤鸡。游仙蓁望着他，叹了口气，将伞撑在他头上。 　　“你知道我今天回来？”孟秦先嘶哑地问，嗓音像是泡在最湿冷的雨水中。 　　游仙蓁轻声说：“不知道。” 　　“酆都往帝都的列车每天两趟，最近一个月，我每天晚上这会儿，都会来等你。” 　　孟秦先眼神一晃, 雨水落进眼眶中，又顺着留下来。 　　“仙蓁，我的仙蓁。”他猛地抱住她, 怀抱如深湖般冰冷。 　　“这是最后一趟车。” 　　“永远, 没有帝都了，这列车没有终点站了。” 　　男人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他声线听着依然平稳，游仙蓁却感觉到了脖颈处被眼泪浸湿的温热。 　　“姐姐, 我没有母城了。”我只有你了。 　　她回抱住他，心如刀绞，勉强笑着安慰他： 　　“不怕，以后酆都有能力了，我们再修一列车。” 　　“老帝都不在了，我们可以将思念寄托在新帝都。” 　　孟秦先笑声有些凄凉： 　　“没有，再不会有那座城了，不会了。” 　　“我不会承认新帝都的。” 　　游仙蓁再次心中长叹一口气，是啊，煌煌巨城的子民，怎么会愿意承认继承母城之名的人呢？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秦先，我说不出别的，世间好物不长久，彩云易散琉璃碎。” 　　“我们只能感念一句，幸好，华夏文明圈的各城，在最后的几年，缓慢成长了起来。” 　　幸好近十年内，帝都重挫了拜占庭，令他无法再掀起大战。 　　不然，现在的局势，全盛时期的拜占庭恐怕会挨个来收拾酆都魔都长安市。 　　拜占庭。 　　孟秦先眼神幽黑，神情全然不似语言表达内容那般悲戚，此刻的角度，游仙蓁全然看不到他的表情。 　　“姐姐，我想成为酆都的市长。” 　　“我想复仇。” 　　游仙蓁沉默三秒，“可以，我支持你。” 　　“不觉得我以复仇为目的来谋求巨城，很无耻吗？” 　　“目的确实不单纯，但治理城市这种事，要看过程。” 　　“……” 　　“而且，你虽然并不太愿意在我面前做些恶事，但我也知道，你是有原则的人。” 　　孟秦先眼底暗芒汹涌，真话几乎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怎么会把我，想的这么好？ 　　我借着靠近你的便宜，利用你对我的怜惜，近水楼台先得月，将你占为己有，忘记了？ 　　怎么折磨你到哭泣，都不记得了？ 　　帝都之时，我恶名远扬，是白面修罗，姐姐，你当真不知道吗？ 　　帝都毁灭我难过吗？ 　　当然。 　　真的特别难过吗？ 　　笑话。 　　我只不过做了几个矫情造作的表情，我的姐姐，你就抛弃一切成见来抱住了我，如果你知道过去这三个月，我煽动了多少分区独立、操纵了数次进攻帝都之心的行动，甚至新帝都的脱胎诞生，我都“居功至伟”，一周前，我还笑容满面地去参加了新帝都成立仪式。 　　你，会怎么想我呢？ 　　孟秦先轻轻勾起了嘴角，觉得自己卑劣又幸运。 　　他现在对酆都的爱，全部都是来自于游仙蓁，尚无一丝来自于自我产生。 　　如果你想我成为伟大的市长，那我愿意试试。 　　“姐姐，谢谢你把我想的这么好。”男人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哽咽，悲痛不能自已，游仙蓁更心疼了，摩挲他后脑的碎发，“没有，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是吗，真是太好了。” 　　孟秦先依然装着声音痛苦，将游仙蓁揉在怀里，神色却幽深透着乖戾，甚至轻轻微笑起来。 　　当晚，孟市长洗完澡回营帐，一掀开帘子，游仙女竟然在等他。 　　“师傅。”孟秦先淡淡说。 　　游仙女牙酸，“别恶心人，多少年没这么叫过我了。” 　　孟秦先淡笑：“是啊，我从没觉得你是过。” 　　游仙女：“……” 　　噫，不要脸的光明正大呢。 　　“新帝都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仙蓁知道吗？” 　　“不知道。” 　　“精神小伙，你很会嘛。” 　　“她既然觉得我好，那我就会一直“好”下去。” 　　“啧啧，我替她高兴一下。” 　　“这话可不想一个哥哥该说的。” 　　“我本来就不是她哥哥。” 　　“……”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 　　“你俩的相处，确实不想兄妹，太逾越了。” 　　“哈哈，那你觉得像什么？” 　　孟秦先没说话。 　　游仙女特别恶劣，笑嘻嘻，开了瓶酒，“坐啊，别客气说不准我是仙蓁的奸/夫呢。” 　　这是我的营帐，丫还怪自觉的。 　　孟秦先：“……”翻个白眼。 　　“不可能。” 　　你们像双胞胎。 　　游仙女笑成一朵太阳花：“勇敢讲出来，少年。” 　　少年你妈少年。 　　孟秦先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 　　“这几个月，酆都还好吗？” 　　游仙女自斟自饮：“不错，仙蓁拉来了一帮分区，组了个小联盟，都是潜力种子，她眼光很好。” 　　“这样就好。”孟秦先道，有些疲惫，“后续我谋求市长之位时，就不会施展不开手脚了。” 　　游仙女大笑起来：“你可赶紧动起来吧，现在酆都境内，仙蓁的名望可比你大了太多。” 　　可她是未来人啊。 　　孟秦先眼神流露出苦涩。 　　“还有事吗，没事滚。” 　　“有事啊，来给你提个醒。” 　　“市长尽早做，尽早和酆都之心灵魂结契，不然，后续游仙蓁真的重归历史的话，你连个等待的机会都没有。” 　　孟秦先冷笑，“那我永远不做市长，她岂不是永远不会离开？” 　　游仙女撇嘴：“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未免太过于自傲，历史的规律，是你个人力量能左右的吗？” 　　孟秦先不语。 　　“你明白的吧，孟秦先，在游仙蓁心中，什么最重要。”游仙女开导他。 　　“酆都最重要。”小市长闷闷地回答。 　　“是啊，她这么辛苦拉拔，扔下脸面不顾危险，在酆都现在弱鸡的状态下，去各方挑衅、拉分区组成联盟，为了你妈？放屁，她为的是心中三百年后那座巨城的蓝图！” 　　“你只是这幅蓝图中的一个重要碎片，但不是全部。” 　　“刚说什么，我不做市长，拖着她？” 　　“你要不，试试？” 　　“看你的仙蓁姐姐怎么收拾你。” 　　“屁股都给你打烂！” 　　游仙女得意道，字字珠玑。 　　孟秦先郁郁地捂住眼睛。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是游仙蓁心中最重要的部分啊。 　　但他疯狂地迷恋着，眼前这位心有大义、舍生忘死的游妹。 　　游仙女见他苦恼的样子，挑眉轻笑。 　　逗弄一些历史漩涡中的人，实在是有趣。 　　游仙蓁心中最重要的是酆都，这不假。 　　但，在这段历史中，她最重要的事，是帮助孟秦先登顶，也没错。 　　怪只怪，孟秦先和游仙女的信息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他被耍了。 　　游仙蓁对游资本同志，可从来是有问必答的。 　　三个月后，孟秦先在一区区长游仙蓁的推举下，担任酆都副市长。 　　城民都对他充满了怜惜。 　　又是一位愿意为了冥府献出生命的仁人志士。 　　酆都的市长，都是断头买卖。 　　一年后，孟秦先正式晋升酆都市长。 　　升职大典当晚，一区区长游仙蓁和商务部游仙女部长，双双失踪，从此多年，不复相见。 第109章 天道好轮回 　　“我们现在, 在哪儿？” 　　“不好说。” 　　“那, 现在我们算实体吗？” 　　“也不好说。” 　　“有意思，一维的时间跳跃起来，竟然能产生三维位移般的效果。” 　　“那是因为单独存在的时间无法让人感知到, 你只能附加合并在三维时空, 才能被人捕捉，懂了吗。” 　　“懂啦，游资本。” 　　“难听死了，别叫我这个名字。” 　　“好哒。” 　　两个半透明的人席地而坐，急湍的时间洪流已经慢了下来, 仿佛一帧帧的巨型壁画, 记载了一场巨城的崛起。 　　平地起来了高楼，港口修建起来, 城市的天际线越来越高，缥缈如风的名声, 开始在宇宙海传扬。 　　他们看了很久，久到屁股麻了站起来, 又坐下，再麻了再站起来，循环往复。 　　游仙女蹙眉, 指着近处快速成型的恶鬼雕像，像快放的电影，下方是漆黑无垠的宇宙海：“鬼见愁港？” 　　游仙蓁神色浮现怀念：“是啊，十八头的恶鬼代表十八层地狱, 我有记忆时，它就是那样了。” 　　“现在看时间流速，才修到十五头，景象变化也越来越慢了，时间快进应该要停下了。” 　　游仙女垮了脸：“搞什么，看了一天的电影，结果我还在酆都？” 　　游仙蓁不满：“嘿，我家是巨城，让你免费看纪录片还不行啊。” 　　游仙女搓搓脸：“无聊，我还以为，你的下一个重要时间节点，会是别的城市呢。” 　　游仙蓁白他一眼:“我在现实的时间轴中，才21岁，哪儿来的别的城市！” 　　游仙女不赞同：“话不是这么说的，废墟城是历史，你会看到与你相关的重要历史，与你相关，这个说法，太广了，有些人算与你相关，有些城也算与你相关。” 　　“我还以为，咱们被时间吸走，会去另一座城市呢。” 　　游仙蓁摸摸鼻子，“我觉着吧，可能废墟城给我看的，不是与我相关的重要历史，而是与我相关、而我不知道内情的重要历史。” 　　“这里面有个，信息量不对等的问题。” 　　“如果我知道了，这就相当于在我脑海中形成了‘既定事实’，就在也不存在什么可能发生的‘另一个选择’了，那就是板上钉钉没发生的‘另一个选择’。” 　　“比如，走了三百年前酆都一遭，我才知道，当年野子告诉我的，那个帮扶了孟秦先崛起的社会主义天赋者，竟然就是我。” 　　“我第一反应过来时，三观炸裂，简直分不清现实和历史。” 　　游仙女耸耸肩：“可以理解，我到现在也搞不清废墟城的源头，它就像被宇宙海抛弃的过去，或者宇宙海将死未死的一团灵魂。” 　　“那你觉得，你在废墟城中做的选择，和真实的历史是一样的吗？” 　　游仙蓁没立刻回答，前方鬼见愁港的第十七头已经开始雕琢，她盯着看了一会，想起来小时候，每次她想外婆哭唧唧时，游仙子就抱着她出来看鬼像，说死去的灵魂都会被城市之心收走，不要哭，未来我们死亡之时，至亲至爱都会相见。 　　“不重要。” 　　“废墟城一道，我什么都没明白，除了一件事。” 　　“所谓的选择，是为了结果，无论我做什么选择，它的结果都不会变，这是历史大律，这是宇宙真相。” 　　“人的记忆也是这样，先记住结果，再记住过程。” 　　“我不在意那些选择的另一面，它们的结果已然能够诠释并带给我完美的逻辑解释，我相信它就是历史。” 　　游仙女沉默片刻，“那我呢？你觉得我是存在的吗？” 　　游仙蓁抱住他，“当我离开时，我应该会很快忘记你，这是我的预感。” 　　“但我也会明白，你就是我的里人格。” 　　“也许，我回去后，会变成你和我相加的样子，融合的性格，内敛许多，就像一场庞然的世事变迁后，骤然大变的人格。” 　　游仙女鼻子一酸。 　　这就够了。 　　我来一遭，本就不为别的，为的，还不是能让你多成长些，让你的未来更远些，道路更平顺些？ 　　“很好。”他忍着眼泪，拍拍游仙蓁的脑壳，调侃：“你要真能学会我的一星半点，未来我也就不怕你被人当枪使唤了。” 　　游仙女抱住她，像个大哥哥，却带给了游仙蓁和兄长截然不同的感受：“仙蓁，我知道我说过这样的话，那就再讲一次。”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来到历史中，让你我相见。” 　　“我想过很多年这个问题，也许，多维宇宙，我们可能只是在两个宇宙交融时，才会短暂相见的人，你觉得我会消失，你会忘记我，我也觉得，我会忘记你。” 　　“但是，只要知道，不，曾经知道，这片宇宙中有另一个我自己，她了解我，热爱我，尊重并懂得我的一切选择，我们有着最无匹的默契——就足够让我欣慰一生了。” 　　十五岁的游仙子第三次被攻城手招收办拒绝了，理由还是一样的，年龄太小，他悻悻地走回来，天上下雨，路人都在纷纷打伞，他就不，反而惆怅地抬头仰望宇宙，满身寂寥悲伤，像个特立独行的行为主义煞笔。 　　酆都雨大，路人诧异地望着他，像在看个小神经病。 　　路上透明体的游仙蓁二人：“……” 　　“卧槽，这是谁？” 　　“麻蛋这憨批才不是我睿智英武的老哥。”游仙蓁三观遭遇重创，距不接受事实。 　　游仙女坏笑：“从你俩的面容相似度来看，你的判断不可信。” 　　游仙蓁翻眼睛。 　　好吧，不算意外，这波，算是围观酆都三把手养成史吗？ 　　“阿嚏！”游仙子淋了半天，开始打喷嚏，才臊眉耷眼地回了游宅。 　　游宅就他一个人。 　　游家上代父母在仙子小时候就牺牲了，倒在抵抗亚特兰蒂斯袭击的战场上，要不是当时的流浪者苏盐及时赶到，救了游仙子，估计游家就整整齐齐见【地府】去了。 　　可怜小仙子十岁就没了爹娘，妹妹也至今找不着。 　　分区之心可以肆意变换大小，游仙子一回来，就看到噩梦岛瘫成好大一长条，十多米，躺在宅子房顶上。 　　“呦，小哥。”五颜六色的大画家懒散打招呼。 　　“几天没见，想我吗？” 　　游仙子黑着脸：“……” 　　怎么可能想你？你一来，我今晚的噩梦可怕程度指数上升！ 　　砰一声，关上门。 　　留着噩梦岛一个人躺在房顶上，一大长条，晒星星。 　　当晚，游仙子又做梦了，照例梦到了美丽强大的苏盐。 　　梦境中的旁观者游妹：“……” 　　卧槽！ 　　游仙女：“爽吧，能旁观老哥的梦境，还是春梦。” 　　游仙蓁脸色黑如锅底，龇牙，给游仙子辩解：“这不是春梦好吗？”这根本是当年苏盐救他的场景重现。 　　眼前荒芜的梦境里，游仙子小小一只，站在远处，眷恋地望着苏盐，那眼神，别提多思慕了。 　　游仙蓁没忍住：“啧啧啧，哥啊哥，你也有今天。” 　　“被我围观了你的隐秘梦境，以后吵架嘲你的痛脚，又多了呢。” 　　游仙女刚打算配合着笑笑，然而，小游哥像是听见了妹崽的感叹似的，忽的转过头来，两只游崽顿时齐齐一怔，冷汗爬了一背，僵在原地。 　　“卧槽！他能看见吗你说！” 　　“卧槽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哥！” 　　“麻蛋那是我哥我也不知道他会在梦里看见我啊！” 　　“日狗现在咋整，接着装死吗？！” 　　两人僵立不动，激烈祖安对线，疯狂狗啃狗。 　　游仙子眯眼睛盯着两人，也不知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假的。 　　很快，苏盐消失了，梦境又开始了别的。 　　游仙蓁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看来是看不见。 　　接下来，就是熟悉的噩梦岛牌极限逃生。游仙子不愧是酆都出了名的天才，爬山下海无所不能，区区十五岁就展现出了别家崽三十岁都未必有的能力。 　　游过一汪深谭时，游仙蓁看的担心，没忍住喊了出来：“哥，掏腿快些！后面有鳄鱼！” 　　喊完才想起来，他可能听不到，然而，下一秒，奋力游泳的游仙子小脸一红，愤愤道：“你闭嘴！我当然知道！” 　　游仙蓁爪子停在空中：“……” 　　下一秒，顿时炸开！ 　　“卧槽！他听得见啊啊啊啊啊啊啊！”游妹当场炸成烟花！ 　　游仙子脸色青白，被河水冻得，鼻涕直流，“废话！我不仅能听见，我还能看见呢我！” 　　游仙蓁：这信息量太大，让我缓缓。 　　“所以，”游仙女搭住她的肩膀，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说：“仙子好像看不到我。” 　　“好的，未来一段时间，指导酆都未来三把手的任务，交给你了，我自己。” 　　游仙蓁：“……” 第110章 暴躁老妹 　　小时候, 在游妹心中，游仙子老哥就是世界上最了不得的男人, 他俊美、英武、无所不能。后来有段时间, 游仙蓁的思想来了个大逆转，认为哥哥也是需要保护的，全是因为知道了少年老哥曾有过追求女人而不得的窘境。 　　那一刻, 游仙蓁开悟了，原来爱情这种事，不是看你有没有能耐, 就能得到的宝贝。 　　此时此刻, 能旁观幼崽仙子成长，着实让游仙蓁感动到流泪。 　　她真的流泪了。 　　游仙子第一次烧饭糊锅的时候，游仙蓁泪流满面：“天啊，崽，你会糊锅了。” 　　游仙子第一次剁菜切到手时, 游仙蓁羞涩捂脸：“天啊, 仙子, 你会切菜了。” 　　举着菜刀的游仙子：“……” 　　“真想把菜刀丢在你脸上, 说真的。” 　　“同意, 你这样子太蠢了。”旁边，游.三把手成长计划.二席指导.仙女凉凉道。 　　每天, 游仙子都会眼巴巴的蹲在房顶上，看傍晚六点攻城手巡逻队准时经过噩梦岛中央，恒星光芒下, 小可爱眼巴巴地瞅着，水汪汪的眸子，可真是想死那身黑底鬼首制服了。 　　阿飘仙蓁也爬上来，撅着腚。 　　游仙子极不情愿地给她让位子。 　　“这么想做攻城手啊，”她戳戳小哥哥，好奇问。 　　游仙子哼一声，“你瞎么。”我表现的都这么明显了。 　　“攻城手很累的，无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游妹给老哥打预防针。 　　游仙子白她一眼，一双微挑的凤眼冷艳俏丽，带着疏离的精致感：“哦？你又知道了？” 　　游仙蓁揣手手，不知为何，在游仙子这种目光下，有些瑟缩。 　　靠，她暗骂，想起来了，每次小时候偷吃东西被抓包，游仙子就是这种眼神。 　　“是呀，我之前是攻城手，鬼城军团现役。” 　　“你**的时候？” 　　“喂，我现在不是魂体好吗。” 　　“那你现在是啥？” 　　“……好问题，我竟无言以对。” 　　“嘁。”游仙子白眼翻到天上去，“骗我很有意思吗？” 　　“还说什么，你我关系匪浅。” 　　游仙蓁指天画地起誓：“真的呀，我不骗你，我真的是你的亲人。” 　　“亲妹妹，好么？” 　　游仙子拢住的手掌猛然攥紧，冷漠逼视她，细语说：“你随便瞎编什么都好，反正酆都从来不缺行走在白天的鬼魂——但是除了一个人。” 　　“绝对，不许污蔑我妹妹。” 　　游仙蓁：“……” 　　毫无怀疑，如果不是此刻她没有实体状态，游仙子很可能一拳就打上来了。 　　游妹生气吗？ 　　当然不，她心花怒放。 　　甜蜜蜜一笑，游妹贱兮兮地拉住小哥哥，被他冷着脸挣开，又厚脸皮地拉上去：“哎呀~别生气嘛~我真的是你妹妹啊，哥。” 　　“滚！我和妹妹失散多年，但不代表我能随便让一个人顶替她的身份！” 　　“可是，你仔细看看我，真的不信，你我有很近的血缘关系吗？” 　　游仙蓁眨巴眼睛。 　　游仙子别开头，不想理她。 　　“哥，别害怕，你看看我嘛。” 　　“看个屁。” 　　“真的，瞅我一眼。” 　　“瞅你咋地。” 　　“瞅完，你就知道，二十一岁的游仙蓁长什么样子啦。” 　　“……” 　　“我们多像啊，除了男女不同，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游仙子手指颤抖，心潮起伏，眼泪都挤到了门口，但他又默默吞了下去，竭力装着无动于衷，声线却滞瑟冷凝：“不会的。” 　　“你不会是她，别说什么造化神奇，宇宙无限的鬼话了。” 　　“如果你是仙蓁，我恨不得捧在手里养着，什么最好的都给她。” 　　“她是我唯一的牵挂，在世最珍贵的血缘至亲。” 　　“我怎么可能会让我妹妹，去加入攻城手这种高危亡命的行当。” 　　“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我，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游仙蓁拉他的手一停：“……” 　　我靠，真是无懈可击的逻辑。 　　你还真是这么做的。 　　哥，你果然了解你自己，个性十几年不变，又臭又硬。 　　“你说对，当年你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我们真的很像，外貌、性格、还有兴趣。” 　　“……”游仙子不留痕迹地盯着她的紫眼睛，怪了，真的一模一样，这种致命的亲近和熟悉感。“几个意思？” 　　游仙蓁理直气壮道：“你是怎么被攻城手拒绝却死不悔改的，我就是怎么在你高压统治下百打不死的。” 　　“我是你教出来的，什么尿性你想不到吗？” 　　“从小见你为攻城行业舍生忘死，我怎么可能对这个职业没有感情呢？” 　　游仙子一愣，眼神刷的亮了：“你是说，我成了攻城手？” 　　游仙蓁嘘他：“靠你个死人，刚不是还说不信我是妹崽的吗。” 　　游仙子耳垂发红，“你快点说！” 　　“当然啦。”游仙蓁笑话他，忍不住伸出狼爪，捏捏幼崽老哥的嘟嘟脸，真的好软哦，“你是上下五十年，酆都最年轻的攻城手正役，是我永远的骄傲。” 　　“未来，你会成为冥府的顶梁柱、肱骨臣，代表母城征战四方，让拜占庭跪在你的脚下，让亚特兰蒂斯听到你的名字就会颤抖，威名远扬无限宇宙。” 　　游仙子僵在原地。 　　然后，慢慢地，整张脸红成一团，像只捏爆的小番茄。 　　“哇，你脸红了。”游仙蓁发现了新大陆！ 　　“没有，你看错了。” 　　“咦？我不是色盲啊。” 　　“今天开始，你是了。” 　　当晚，日常噩梦中，游仙子表现得格外英勇，游仙蓁老师满怀欣慰，“精神小伙，白天夸你这么激动的吗？” 　　“废话！”游仙子花式炫技，在鳄鱼池里蹦跳，满头汗，“我的未来那么远大，肯定要现在好好准备啊！不然对不起未来的我自己！” 　　游仙蓁一愣。 　　果然是性格不同，老哥听到未来的反应，和孟市长截然不同。 　　想到孟秦先，游仙蓁眼神暗淡下来，叹了口气。 　　游仙子动动耳朵：“你叹气什么？” 　　“没事。” 　　“我表现的不好吗” 　　“不是，你超优秀。” 　　“那就别叹气了，叹气好丑，你本来就长得一般。” 　　“……”游仙蓁死鱼眼。 　　“你再说一遍。” 　　“是啊，我说的实话。”游仙子浑然不觉死神降临。 　　游仙蓁开始露胳膊挽袖子，“游仙子同志，我会让你记住，永远不要在一个女生面前，面怼她长得丑！” 　　说完，她跳下水池，噼里啪啦把游小哥揍了一顿，打的他嗷嗷叫！ 　　“我靠，你不说是我妹的嘛！” 　　“妈的！你还是我哥呢，小时候我腚上的肿全是你揍得！” 　　“不可能，我绝不会打我妹妹！” 　　“放你妈的屁！游仙子你这矬男！” 　　“卧槽！我才不丑！” 　　“日了，咱俩是男女性转，你骂我丑不就是骂你丑嘛！” 　　“麻蛋游仙蓁你是神经病吧！” 　　“滚吧游仙子你才是自恋狂！” 　　兄妹两个再次陷入疯狂扯头花时间。 　　远处，隔三差五来抽查游小哥梦境的噩梦岛从水中冒了出来，他本来漫不经心，却在看到殴打的兄妹两人时，猛然顿住—— 　　那个和游仙子嗷嗷嗷成一团的人……是？ 　　岛哥感觉受到了惊吓。 　　宇宙之神一定是开了一个大玩笑。 　　卧槽，那不是失踪了三百年的游仙蓁吗？ 　　什么？我会记错她的脸？不可能！ 　　坑老子上了酆都贼船的人，我到死都不会忘！ 　　噩梦岛咬牙切齿地想着，边想边擦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世事变迁，多年前的故人重现，怎么能不伤怀呢。 　　游仙蓁，真的是你吗。 　　你像流星一样，降落在三百年前的酆都，把我们一群不相干的城市凑在了一起。 　　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们吃了多少苦吗？ 　　酆都真的好不容易啊，你是算准了，同甘共苦最长情，所以才让我们死死绑定在一起的嘛。 　　噩梦岛抠抠大金链子，觉得自己想太远了。 　　一挥手，梦境散了。 　　游仙子睁开眼睛。 　　天边曙光初现，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他抓抓脑壳，爬起来洗漱准备晨跑。 　　游仙蓁则用一种，满怀麻麻慈爱的眼光，注视着他。 　　游仙子刷牙见她这样，牙都酸了。 　　酆都市长办公室。 　　孟秦先看起来和十六年后并没大差别，时光凝固在了他身上。 　　噩梦岛汇报完，表示要不是看见了他发白的骨节，简直要当成他是聋子了。 　　喂，当年痛苦到数月发疯，最后没办法，不冷静下来就做不了市长，最后毅然决然剥离孟婆的人，是谁啊。 　　当我们分区之心都是傻子，看不到你和她之间的深情吗。 　　“孟市长。”岛哥敲敲桌子，“坏消息是，游仙蓁一离开梦境，我就看不到她了。” 　　“真的是她吗？”孟秦先停笔，闭上眼睛，声音不可查觉地虚弱。 　　“是啊。”噩梦岛凉凉说，“那欠揍、那生机盎然，不是她是谁。”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应该是第六十四还是六十五个游仙蓁了。” 　　“但是，其他都撞名的新生儿，这个，是真的很符合，我相信我的判断。” 　　“而且，之前我们不是也把游仙子当做了重点怀疑对象吗？”怀疑那个叫游仙蓁的人，会出生在这个游家。 　　孟秦先睫毛轻颤，“我对不起仙蓁。” 　　“仙茶那一支，没有保住。”最后离散了。 　　噩梦岛叹口气：“这也不怪你。” 　　“游家是战损先烈，为所爱付出，死得其所。” 　　“酆都的崛起不易，战事频繁，先驱的几个家族，几乎都死伤殆尽了。” 　　“没事，游仙子还活着。” 　　两人陷入了一段平静。 　　噩梦岛抓抓脸，“那，要我告诉老大哥吗？” 　　孟秦先摇头：“先不要告诉酆都，前年亡魂积怨刚爆发过一次，还没完全修养好，他又和仙蓁感情很深，告诉他了，我怕他激动。” 　　噩梦岛：“……” 　　“哦你果然变成了游仙蓁说的，以大局为重的人。” 　　“她会高兴的。” 　　“那你要，入梦吗？” 　　“我可以牵线哦~让你们相见。” 　　噩梦.媒婆.岛跃跃欲试。 　　现世，茅斯城医疗营。 　　历经了五个月打捞，酆都终于将坠落迷雾的同胞全全救起。 　　接着近四个月的救治。 　　曙光照进营帐的一刻，宋野子睁开眼睛。 第111章 111+112 二合一 　　111扇动翅膀的蝴蝶 　　章节提要：振翅的蝴蝶，可以掀起风暴。 　　现世, 酆都市长办公室。 　　每个清醒过来的攻城手, 都要来做汇报。 　　宋野子的脸色还带着点久病初愈的苍白，她坚定站在孟秦先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在真实的生命轨迹中面见孟市长, 然而，在废墟城中，她早已听过许多次。 　　“大概就是这样。” 　　“我在废墟城中, 重历了宋家的崛起，也算陪着酆都一起走过了一段时间。不过, 我经过的时间, 并没见到游仙蓁。” 　　“留下的, 只有她当年力荐您担任市长, 帮助酆都建立了最开始的冥府联盟等等传说。” 　　“很奇怪的是, ”宋野子眼眶发红, 想到最好的姐妹曾经陪着酆都成长遭了那么多罪, 就觉得心疼流泪, “我在没进入废墟城前，完全没有印象，当时在史书中, 那个帮助酆都成就伟业的社会主义天赋者是谁，但当我走出废墟城，我就清清楚楚地记得了。” 　　“您……”您在之前，也不知道游仙蓁是“谁”吗？ 　　宋野子犹疑地望着孟秦先。 　　孟秦先似乎看起来有些疲惫, 和大半年前相比，他消瘦了许多，神态依然坚定，但面色苍白，“你想问，我是否一直知道，游仙蓁是谁？对吗？” 　　宋野子张张嘴，想要为死党讨个说法，豁出去眼一闭：“是的。” 　　“不仅如此，我在废墟城中，对您和她的绯闻，也略有耳闻。” 　　“虽说没到风里随便一吹便能耳闻的地步，但有心打听，是个人也能说出两三段。” 　　“您的孟婆分神，当年分裂之时，酆都人大多都知道吧。” 　　“您对我的朋友仙蓁，到底是什么看法？” 　　孟秦先转笔，答非所问：“不是绯闻。” 　　宋野子没跟上，“什么？” 　　“我说，”孟秦先垂下眼，神态间隐约的脆弱一如初见游仙蓁时那个稚嫩倔强的帝都少年：“我和她，不是绯闻。” 　　“那是什么？”宋野子不想接话，逼着他回答。 　　“是事实。”孟秦先毫不避讳，他知道，游仙蓁很重视友情，宋野子的地位，是能够左右她的看法的。 　　宋野子：“……” 　　宋野子被这厮的臭不要脸惊呆了！ 　　如此讲，之前好意地过继姓氏、同住一个屋檐下、诸多照拂，都是什么？ 　　近水楼台？ 　　孟秦先市长威武形象在宋野子心中轰然倒塌。 　　此刻她想着自己的死党，和一只躺在烤架上的小白猪，没甚差别。 　　“您，可真是高瞻远瞩啊。”宋野子磨牙，异常敏锐：“还是不对，宇宙海威能无限，就算仙蓁命中有一劫，该去进入时光深处补全历史又怎样？” 　　“这无法解释为什么之前，大部分人都不记得她，而我家作为酆都的老家族，也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一个影子的问题。” 　　宋家算老吗？ 　　勉强吧，如果不算已经死绝的游仙茶他们的话。 　　孟秦先有些伤感，他不算年轻人了，帮扶冥府三百年，眼见过那么多代英杰孩子，为酆都出生入死，耗尽心血，征战宇宙边疆，甚至尸骨都不知漂浮在哪个黑洞中回收不了——他剥离了多重人格，历尽千帆，也早不是当年心中只有情爱的孟秦先了。 　　没有鲜血暖不化的寒冰。 　　如果一次不够，那就千百次。 　　如果一年不够，那就三百年。 　　孟秦先心狠手毒不假，但他不是石头人，他的心也是热的。 　　如果是三百年前幼稚的他，站在现在的地位，肯定不会顾忌什么历史周期律，什么因果循环，看到游仙蓁只想义无反顾地扑上去拥抱她，管他因果报应的，什么也没有她重要。 　　但他是三百年后的孟秦先，他面对的，是同样收纳亡魂三百年的酆都之心。三百年钱，酆都之心的波动都能造成冥府生灵涂炭，三百年后，完整接纳宇宙海亡灵、镇守亡者世界三百年后，酆都之心的体量和威严只会越发高不可攀。 　　它不能容许一丝一毫的“计划外”出现。 　　时间是宇宙间最诡秘莫测的规律，轻易拨弄不得，只有它玩弄你的份。想想早期功能不健全被时间轮回折磨到求死不能的扬州城吧。 　　游仙蓁既然是二十一年前出生的人，那就让她出生。 　　她本该在二十一岁回归历史，那就让她去。 　　时间说她是赤条条的清白人，那么，她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孟市长绝不会允许任何干扰到酆都城和平安稳的因素出现。 　　三百年间，不是没有和她面容相似的人出现过，甚至还有鬼魂。 　　孟秦先怀抱过无数次期待，也无数次落空。 　　他早已等到骨血都灰烬了，思念都冷透了。 　　才终于等到了她的出生。 　　直到那年游仙蓁贸然离家出走，在撒加城显露出了社会主义天赋的苗头，他才恍惚觉得，是了，这次应该是她了吧。 　　除了她，谁还会有这种奇崛的天赋呢。 　　“你们不记得，自然是应有的道理。” 　　“历史不容改变，时间大律不容挑衅。” 　　“该历史重新接轨时，一切可能干扰到正常轨迹的人，都会忘记。” 　　“这不是游仙蓁的特殊性，”孟秦先淡淡说，对宋野子说了一些现在的她未必能听懂的话，“而且历史的必然。” 　　“世世代代酆都的市长团，都不会允许，任何拨乱时间轴，导致酆都之心受到影响的事情发生。” 　　“可是——”宋野子追问。 　　“没有可是。”孟秦先终止道。 　　沉默片刻。 　　宋野子锐利地问：“我们的集体遗忘，和游仙子有关系吗？” 　　“您别误会，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让游统领声名鹊起的一战。” 　　孟秦先垂眸：“你是指，征战拜占庭？” 　　宋野子摇头：“那是他发迹的年龄，我说的是，上一个十年，他帮助镇压了【地府】暴/乱的事情。” 　　“在学校上课时，这一段历史就很含糊，明明前三十年，母城之心风平浪静。” 　　“之前我和仙蓁遭遇拉瓦青青时，他费劲巴力都要暗示游仙蓁，说什么酆都现在看到的真相，都是经过修改的，游仙子在其□□不可没。” 　　“我才……” 　　孟秦先失笑：“你很聪明。” 　　“算是有关系的。” 　　宋野子屏住呼吸：“难道，游统领的天赋，真能夺天地造化到改变现实吗？” 　　孟秦先：“什么是现实呢？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还是记忆中残留的？” 　　宋野子回答不出来。 　　孟秦先好笑，心道能和游仙蓁做死党的人，果然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 　　十六年前，酆都。 　　连续三个月，在游老师的指导下，游仙子突飞猛进，代价是天天被亲妹揍得鼻青脸肿。 　　“快点！月亮马上中天了！再不出来你的一百层噩梦不过关哦！”游仙蓁掐着表，迷宫中，游仙子左突右奔，满头大汗：“你别喊了！我知道！” 　　“小辣鸡游仙子！菜鸡游！唱歌跑调游仙子！三杯倒游仙子！一百层都破不了略略略！”游仙蓁扮鬼脸，激他。 　　游仙子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你放屁！我可棒了！” 　　游仙蓁哈哈大笑，快乐到原地起飞。 　　游仙子啊游仙子，你也有今天。 　　游仙女在一旁嗤笑，“看你这德行，欺负亲哥好有成就感了，是不。” 　　“那可是呢，我总算报了他烧我初中情书一箭之仇。”游仙蓁得意洋洋。 　　情书——？ 　　忽然一阵危险感袭来，游仙蓁一把收起怀表，张开天赋网。 　　然而，背后空荡荡一片黑暗。 　　她眯眯眼睛：“……” 　　“岛哥？” 　　夜空安静，只能听到鸟叫。 　　游仙蓁失笑：“噩梦岛你别装了，我天天混在你造的梦里，你会不知道我的存在？” 　　“好歹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王牌一区，别让我小瞧你啊。” 　　缩在树叶阴影中的噩梦岛：“……” 　　他恶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白发男人，自己从树上跳下来，故作潇洒地整理五彩头发，大红大绿生龙活虎地走了过来：“呦，好久不见。” 　　游仙蓁凉凉看着他：“怎么就你一个。” 　　噩梦岛装傻：“啊，那不然呢，你以为还有谁。” 　　游仙蓁：“……” 　　“行吧，我天赋不是盖的，你视/奸我和游仙子三月我都知道，别寒暄了，无聊。” 　　噩梦岛娇嗔，勾住当年老师的肩膀，“你这话说的真难听。” 　　“酸死了你。”游仙蓁嫌弃地推他，话语却很关切：“一直以来，一区发展的好吗？” 　　噩梦岛得意耸肩，“看我历经二百余年不倒，依然是酆都领头羊就能知道啦，肯定发展好。” 　　“喂，酆都领头羊明明是地府。” 　　“啧，你屁话真多。” 　　“我屁话多你第一天知道吗？不然怎么搞文宣？”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团子怎么样？还那么容易躁动吗？” 　　“你别招他啊大姐，那神经病还不知道你来了，我一直兜着呢。” 　　“孟秦先真不打算出来” 　　“咳咳！” 　　“别装了，你第一次带他来梦境偷窥我就发现了，你当我天赋强无敌是白给啊。” 　　“……天气不错啊。” 　　“他是觉得很难面对我吗？” 　　“自然咯。” 　　“为什么？我还以为，成长了二百年的孟秦先，该和记忆中的英豪市长，区别不大呢。” 　　怎么说呢。 　　孟秦先市长的进化史，那真是一本又臭又长的大辞典，每一个词仔细看，都和你有关系。噩梦岛瞄着游仙蓁，想着。 　　“市长和我提过，你认识三百年后的他这事儿，咋说呢，他确实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吧，也是真的……受了很多罪。” 　　“你，额，游仙蓁我说句真心话，你别老用一种钢铁心的要求去苛待市长啦成不。” 　　游仙蓁心立刻悬了起来：“什么意思？” 　　噩梦岛叹口气，“你知道孟婆分神怎么来的吗？” 　　“孟秦先的三个分神，除了判官是因为一人处理公务□□乏术，才整出来的之外，其他两个，根本源头都是因为你。” 　　游仙蓁扯住他，紧张又担心：“你说清楚点啊。” 　　噩梦岛注视着她，一如多年前澄澈的绿眸，狡黠中含着不明显的真诚：“无常是怎么回事，你知道。” 　　“酆都之心这么些年，孟市长都一直陪着，尽心尽力，但安抚亡灵这回事，不是一句你掏心掏肺就一定不出事的活儿，最近一百年，【地府】暴动很频繁，孟秦先作为直接对接酆都之心的人，受到了很大的牵连影响，也开始变得性格暴戾桀骜。” 　　“这个时候，他开始做下一个决定。” 　　游仙蓁偏头看了看黑幽幽的林间，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心中叹气：“你说。” 　　“为了更好的照顾、治理酆都，防止受到更多来自【地府】的负面影响，孟秦先将自己的情感人格，完整地剥了下来。” 　　“囚禁在七宝河，有宝妹年年岁岁陪着，团子老大哥也时不时去看看他。” 　　“剥离情感啊，大姐，这和自我放逐人性有什么区别呢。” 　　游仙蓁吸口气，眼泪含在眼眶里，咽了咽喉咙才回答：“我其实，之前猜到了这种可能。” 　　“不，你不知道。” 　　“情感是一个统称，它包括很多，并非说灵魂就不能产生更多情感了，而是说，他在孟婆离体后，无论什么情绪，都会弱了千百倍。” 　　“他依然爱你，但是藏在脑海和骨血的最深处，和心跳共鸣，再不表露人前。” 　　“他也依然勇敢，却再也不是当年一腔豪情征战拜占庭的帝都队长了。” 　　“游仙蓁，老师，你心态年轻，应该懂吧。” 　　“有些相见，有些重逢，真的需要最表浅和冲动的感情，最肤浅的勇敢在拼命怂恿，才能冲破数百年的时光隔阂啊。” 　　“而孟市长，他早没这个资格了。”噩梦岛动情地感慨。 　　“他不愿意见你，其实真不知道是不敢面对你，还是不敢面对衰老沧桑了数百年的自己。” 　　游仙蓁深吸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 　　“没事，一百步的话，我来走九十九。” 　　噩梦岛顿时乐了：“游仙蓁，你还真是多年不变啊。” 　　“要不我喊喊他试试？丫刚才听你说有情书的时候，黑气都快炸开了——” 　　“——别喊了，刚才你说他的黑历史时，他就走了。”游仙蓁抹干净眼泪。 　　噩梦岛愕然：“啊？” 　　“你咋知道，我都没发现。”这可是老子造出来的梦境啊。 　　游仙蓁吸吸鼻子：“我说了，我的天赋强无敌，可不是白给。” 　　“算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我过几天去找他。”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第二天凌晨，一个大消息通传宇宙海—— 　　魔都正式宣战拜占庭，并邀请全体华夏文明圈同胞参战。 　　列强震惊。 　　一个月后，游仙子作为攻城手志愿者，征调星域战场。 　　三个月后，衰老的拜占庭被肢解，游仙子的记忆剪刀手天赋首次作为战场绝技现世，声名鹊起。 　　同月，孟婆忍不住思念之苦，偷偷跑出来看游仙蓁，被七宝河抓了回去，没想到正好遇上了来唠嗑的酆都之心，毛团子正式得知游仙蓁从历史长河中“二进宫”的事情，压抑了数百年的激烈情绪一朝爆发。 　　次日，酆都历史上最严重的的一次城市意志失控开始了。 　　游仙蓁这只穿越历史的蝴蝶，终于掀起了风暴。 　　112冥府酆都，重启！（上） 　　章节提要：游仙子：天杀的，这么快就到我第二次出风头的时候了吗？ 　　酆都鬼潮。 　　这是一个专有名词，宇宙海每座城市的基础教育历史课本中，都会提到，帝都称它“伟大的友城酆都逃不过的劫难。”，敌对城市亚特兰蒂斯叫它“酆都应得的天谴。” 　　但只有酆都的历史书上，会配有图片。 　　小时候，教室中朗读声声，大家只觉得这段背起来尤其枯燥无味，明明这么酷炫的名字，却笼统不过一小段。 　　到长大才会明白，越艰涩的历史，表述起来越平淡。 　　你掌管冥国，纵然威能无限，但只要时间够长，就总会出事。 　　酆都有历史记载以来，共爆发过二十一次鬼潮。 　　三百年历史摊下来，平均小二十年一场。 　　要说三百年前？不好意思，那会毛团子压根不晓得社会主义思想，它天天都在暴动。 　　游仙子想不到，自己刚从拜占庭战场上脱下身来，风尘仆仆回到家，只看到了一片漆黑海洋。 　　“这是，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趴在车窗上，瞪着远方。 　　哪里本该是一片煌煌巨城，现在却被黑风笼罩，薄薄一层土上，堆积了十倍体积的亡灵幽魂，他们呼啸成风，张嘴哭泣，黑烟般的大雾从他们周身逸散开来。 　　酆都，又变回了三十年前的样子。 　　游仙子肝胆俱裂。 　　列车上的人们议论纷纷，大家都是攻城手，或长或幼，乍一见此，均是一静，很快有人喊道： 　　“鬼潮，是鬼潮！” 　　“天啊，我们的家人还在主城！” 　　“别吵吵！母城百年前就开始修了地下防御工事，家家户户贴的有辟邪符纸，就是给鬼潮复发时提供避难的！你丫没见识就别扰乱军心！” 　　有年轻人心慌意乱，就有老人头呵斥他安稳人心。 　　游仙子有些麻木。 　　他有家人吗？ 　　有。 　　但仙蓁还不知道到底在哪儿。 　　要说，现在跟在身边那只女鬼…… 　　总觉得，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出事呢。 　　不过—— 　　“前辈，什么辟邪符纸？” 　　“您会画吗？” 　　列车不可能停在太空中，总要落地，既然要落地，那还是做点准备吧。 　　不然，谁阴谁阳不知道，被鬼上身可就不好了。 　　被拉住的前辈看上去三十多，蹙眉想了会，掏纸开始默写。 　　游仙子赶紧凑上来抄。 　　字迹从笔尖流出。 　　“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皇帝。” 　　“要活命，全靠我们自己。” 　　“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 　　“生命要献给最伟大的事业！” 　　游仙子：“……”嗯？ 　　这话好耳熟啊。 　　不是那女鬼天天晚上都要背的吗？ 　　顿时，游仙子就不信了。 　　他心中七上八下，斜眼瞄着所谓的“辟邪符纸”。 　　行吧，读着还挺振奋人心。 　　列车终于落地1区噩梦岛，往日里大红大绿的一座岛，此刻全成了灰蒙蒙的黑影。脚掌落地，黑气升腾，一股浮力冲上来，游仙子忍不出一跳，一只吊死鬼吐着舌头嘻嘻嘻的笑着，蹭过他的身体舔过他的脸，马上要扎进他的一双眼睛里，上身成人！ 　　游仙子猛地闭上眼睛，跳开三两步，想要躲开，却发现每一步落地，活人身上粘的阳气落在地上，便会激发新的鬼从阴深大地冒出来。 　　阴阳相生相克，是宇宙大律。 　　在此刻爆发鬼潮的酆都，一丝一毫的阳气都会引发阴气海汇聚，进而催生幽魂离地。 　　没完没了了！ 　　游仙子张开天赋，额角出汗，伸手便将数个鬼魂的记忆全部搅碎，失去了记忆的幽魂顷刻间痴呆了一张脸，颠三倒四，傻愣愣飘在空中，飞远了。 　　“……”游仙子脸色苍白，拼命喘气。 　　清洗活人的记忆和死人完全不同。 　　活人的记忆是有温度的，而亡灵的记忆，仿佛冰冷的蛇皮，黏黏腻腻的趴在你身上，久久甩脱不了。 　　再回头看，一列车的人，过半已经被鬼魂上了身，脸色青白，眼珠充血，歪歪斜斜行尸走肉般往一区深处走。 　　“喂！清醒点啊！” 　　游仙子喊着每一个他能认出来的人，但是一个也喊不住，急的跺脚。 　　这怎么办！ 　　母城意志到底怎么了！ 　　…… 　　有了！ 　　先找噩梦岛！ 　　至少，往日他和酆都之心关系很近！ 　　游仙子赶紧用冷水将鞋袜浇透了，才敢往前跑。 　　水性属寒，能够抵御部分阳气的激发作用。 　　满眼焚风根本看不清路，凭着感觉，游仙子才找到中央广场，游宅近在咫尺，刚踩上台阶，他就猛地被一只手拉住： 　　“你可终于回来了！” 　　游仙子一惊，战斗本能令他瞬间还手，来人却轻巧拆招，甚至还轻笑调侃： 　　“别闹了哥，我的擒拿是你教的。” 　　“换句话说，你的擒拿我都会。” 　　“制服现在的你，太简单了。” 　　游仙子：“……” 　　一听出来是谁，游仙子顿时反抗的更激烈了。 　　游仙蓁啧一声：“行了！” 　　“噩梦岛不在咱们家楼顶上！” 　　游仙子瞪着她，像头小牛犊：“你怎么在这儿！” 　　游仙蓁撇嘴：“我还以为，你要说，幸好我没事呢。” 　　差点这样说的游仙子：“……” 　　“那你说噩梦岛在哪儿？” 　　“你找他干嘛？” 　　“让他帮酆都入梦呀！你傻吗！鬼潮总会结束，但时间长短我们不知道！不如让母城之心在梦境中爆发好了！这样不会影响现实！” 　　“……哦豁，小伙，你有点聪明啊。” 　　“废话，我是你哥。” 　　现在觉得是我哥了？ 　　游仙蓁抓抓脸，“别太紧张，酆都这些年防御工事做得很好，并没什么城民受伤。” 　　“大家都在地下躲着呢，现在还留在地表的，就是巡逻的攻城手还有市长团。” 　　“我是专门来等你的。” 　　游仙子脸色忽然奇异地缓和了：“等我？” 　　“是啊，等你回家。” 　　“我想第一个看到，打败拜占庭的兄长。”游仙蓁特别懂怎么顺毛摸老哥。 　　果不其然，游仙子眉眼软下来，虽然嘴还是比铁硬，但说话没那么难听了：“嘁，有什么好看的，一个鼻子两只眼呗。” 　　“对了，现在是鬼潮第几天了？” 　　游仙蓁：“第二十三天。” 　　“七宝河、龙腾山、噩梦岛……那些死忠大区，都在陪着【地府】老大哥吗？”游仙子展现出了惊人的政治素养，一口气爆出了十几个分区名字，竟然个个命中三百年前游仙蓁亲自拉的分区。 　　那些，可都是游仙蓁给酆都留下的保命底牌。 　　不愧是我哥。 　　游仙蓁摸摸鼻子：“没有，毛团子这次脾气特别大，岛哥他们守了好几天了，一点能靠近的迹象都没有。” 　　“脾气？为什么？这几年酆都发展挺顺利啊，他发什么脾气啊。”游仙子想不通。 　　他为了能追上苏盐，可真是按照未来领导人的标准在要求自己。 　　政治军事教育经济，你谈酆都的任何，他都能接上。 　　板上钉钉，未来的领导班苗子。 　　游仙蓁有些惊讶的看他。 　　“wow，哥，了不得啊你。” 　　“和你的十五十六比起来，我十五十六就是个煞笔。” 　　合着你完全忘了自己刚一上大学就搅闹社会革命的事儿了。 　　“这次鬼潮，可能是我的原因。”游仙蓁睫毛轻颤。 　　游仙子微顿，“什么？” 　　游仙蓁吸口气，坦白说：“我曾经因为某些原因，去到过三百年前，因缘际会吧，做过酆都之心的老师。” 　　“就，他和我感情比较深，之前回来一直没告诉他，因为知道他性格并不算多么坚韧，乍一情绪失控，很容易激发异变。” 　　“但是，不巧的是，他还是知道了。” 　　游仙蓁说的非常含糊，甚至有意识地在为孟婆分神脱罪。 　　游仙子听得一脑壳泡：“？？？” 　　“你是不是当我傻逼啊？” 　　“谁会信你穿越三百年啊！” 　　“不想说就闭嘴！” 　　游仙蓁有些尴尬。 　　按照常人逻辑，确实，她的话一点都不可信呢。 　　“很不幸的是，这次鬼潮到现在，都没有丁点衰弱的迹象。” 　　“而且，你仔细看酆都的建筑物，泡在阴气中，已经开始腐朽变质了。” 　　“时间点也很不巧，刚参与打败了拜占庭，损耗不小，后院又起火了，有必要尽快恢复正常的城市秩序，不然，我担心亚特兰蒂斯会趁虚而入。”游仙蓁转开话题，片刻后叹笑：“好歹也是战胜城市之一，别刚打胜仗就面目全非啊。” 　　游仙子脸色青青白白，天色渐暗，他衣衫单薄，来来回回的踱步发愁，也不见冷的发抖：“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没什么想法。” 　　游仙蓁搂住他的肩膀，循循善诱：“我说了，我在等你啊，哥哥。” 　　“我从没骗过你，你真的是未来的酆都三把手。” 　　“你的立威之战，就在眼下。” 　　“我在等你，等你做出最关键的选择。” 　　仿佛定海神针从天顶降落，直接刺穿了颅骨，游仙子不可置信，“什、什么？” 　　“你在说什么？” 　　“酆都历史浮萍纪元第四世纪卷，鬼城军团统领游仙子纪实中写过。” 　　“‘起于拜占庭，王于镇鬼潮。’” 　　“‘他出类拔萃的天赋在帮扶母城平定鬼潮的过程中，绽放出了最夺目的光彩。’” 　　“他是天才，是酆都王冠上的明珠，是宇宙海冥国柱石上不朽的字符。’” 　　游仙蓁背起了历史课本，天知道当年在历史课学到了还活着的家属时，她有多自豪。 　　游仙子愣愣望着她，面孔那么稚嫩，带着些圆润轮廓，眼眸的紫色也比多年后清澈明亮许多。 　　“你，你在说谁。” 　　他的心脏砰砰跳，刚才的话，每个字他都听懂了，合在一起，却不能明白。 　　“我在说你，我在等你的选择。”游仙蓁弯腰捧住小哥哥的脸。 　　“刚才那些话，都是历史给你的评价，多光辉啊哥。” 　　“你一直是我的骄傲，游仙子。” 　　“此时，此刻，就是历史的机缘，宇宙海的挑战。” 　　“舞台为你展开，想你所想，做你所做，不要依赖别人，也不要觉得自己年龄小就比别人差。” 　　“没有，你从来都是最好的。” 　　“这就是属于你的历史时刻，时来天地皆同力，别觉得自己的想法不稳妥，放手去做。” 　　“认真想，别放弃。” 　　游仙蓁爱怜地将少年仙子的眼泪擦掉，小哥哥激动的热泪盈眶，刚经历过战场磨练，却也忍不住为这番历史评价而震撼心神。 　　“这么大的鬼潮，我。”我可以吗？我还只是个攻城手志愿者。 　　游仙子吸吸鼻涕，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市长团的成员。 　　我也早没有了显赫的家世。 　　我之前确实觉得自己厉害，但自从遇到了你，我才知道，天外有天。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偶尔自傲但更多时候自卑的普通人。 　　游仙蓁安静地听着哥哥的心声，怜惜的不行。 　　“那些都是外力因素。” 　　“我认识的兄长，从来坚定不动摇，他是从内到外都强大的一个人。” 　　“我很荣幸，能参与哥哥你长大的过程。”哪怕只是扶你一把，就当是报答你从小宠溺你批评我、拉着我走路的这双手。 　　游仙子眼圈红红的，声音断续：“你、你说这些干嘛？” 　　眼泪掉的稀里哗啦，他难堪地别开头，想去擦掉，却被游仙蓁拦住，“挡什么？我连姨妈巾怎么用都是你教的，你还怕在我面前哭丢脸？” 　　想帮他擦鼻涕，结果擦了一脸，游仙蓁和缓语气：“我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 　　“我永远支持你。” 　　“就像星星辉映月亮。” 　　游仙子：“……” 　　心脏通了电似的剧烈跳动起来，游仙子含着两泡眼泪，觉得自己数月来绷着的自尊，顷刻间垮成了渣渣。 　　他信了。 　　他真的相信了。 　　宇宙海没有忘记过他。 　　它真的把妹妹给他送回来了。 　　她是仙蓁。 　　她一定是。 　　只有我的妹妹，才会这样相信我。 　　他越想越委屈，从小孤苦伶仃受过得罪，在此刻看到游仙蓁的一刻，悉数化成了水。 　　感谢阎王爷。 　　谢谢您，谢谢您，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妹妹。 　　只要我妹妹在，我能原谅所有。 　　小哥哥再也忍不住，扑进游妹怀里嚎啕大哭。 　　游仙蓁抱着他，心里又酸又疼。 　　她从小还有哥哥陪着，能哭能闹。 　　但哥哥小时候，却真的只有一个人孤单单长大。受过的欺负挨过的打，长大后的他，都再没提过。 　　她真的给不了他别的，除了全心的爱和信任。 　　陪着小哥哥絮絮叨叨，讲他的小时候，一直讲到星斗漫天。 　　游仙子才搓搓脸：“我其实，确实有个想法。” 　　“操作也不是很难。” 　　“嗯。”游仙蓁玩着他的头发，像小时候他做的似的，给小哥哥编辫子：“你说。” 　　游仙子有点紧张：“我的天赋，应该可以剪切掉部分记忆。” 　　“我想，帮助酆都之心修改记忆。” 　　“只要城市之心不记得了，或者忘记掉一部分，那么这座城市，就会慢慢忘记。” 　　“无论引发鬼潮的原因是什么，它都不会强过时间。” 　　游仙蓁手掌一停。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在历史上帮助酆都这么多，却没留下只言片语。 　　“还有城市中‘记得’的人呢？他们怎么办？”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不一样的，甚至是带有一定自我美化和拼凑的。” 　　“删掉很容易出现逻辑错误，让记忆不能自洽。”她尽职尽责地帮助小哥哥找漏洞。 　　游仙子眉头拧成疙瘩：“……” 　　“我的天赋上个月刚完成了四阶进化，应该可以实现批量修改活人记忆，具体数字我没尝试过。” 　　“不过你说得对，全部删掉不保险。” 　　“我们还是，来捏造历史比较方便。” 　　“用一段逻辑吻合的新历史，来代替可能激发异变的旧历史。” 　　历史像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游仙蓁安静望着他。 　　“哥，你真的是酆都的明珠。” 第112章 死神之心 　　游家兄妹在二十一点整, 开始朝鬼见愁港进发。 　　游仙子有点紧张，就算是单挑过拜占庭之心的少年英雄, 对战母城之心时, 也是不免心生惴惴不安。 　　“你, 确定【地府】沉在鬼见愁港口内吗？” 　　“之前不是说, 找不着吗？” 　　游仙蓁在给自己打绑腿,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知道酆都之心在哪儿了？” 　　“哥啊，看来你之前是真的不太相信我，我告诉你, 我的天赋是什么, 你忘了吗？” 　　游仙子脸色微红。 　　好吧, 他之前确实不信。 　　“我记得，你也是高阶天赋, 精神系主义类，很少见。” 　　游仙蓁蹲在地上好笑地望着他, 又开始给他打绑腿：“说具体点啊，小哥, 游老师现在在检查作业。” 　　游仙子：“……” 　　自暴自弃道：“好吧，我忘了。” 　　小腿上猛然一紧, 他低头看, 觉得左腿比右腿细了一圈。 　　“我的天赋是, 短期先知、听心者、真实专打假恶丑、还有燃烧的精神。” 　　“其中，用的最多的应该是二阶。” 　　“我能听到酆都之心的心声，就自然一直知道他在哪儿。” 　　游仙子思路慢慢接上：“……我靠。” 　　“你知道现在的酆都联盟有多大吗？”你能‘听见’？？这么大？ 　　游仙蓁仰头看他, 好整以暇，特别享受震撼幼崽兄长的一刻：“我知道啊。” 　　“现在酆都有495个分区，我的听阈覆盖大概能在一半。” 　　游仙子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老妹：“你是三体人吧，啊？” 　　“这种无知无觉的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我靠，她不是人吧！ 　　这么大的监听范围！麻蛋，还说自己是鬼城现役，骗鬼呢吧，这天赋不去干天网简直是暴殄天物！ 　　游仙蓁笑的捂肚子：“哥啊哥，你是亲的，我才说的。” 　　“其他人，谁会知道我能听见这么多？” 　　“也许和战场历练有关系吧，之前在老帝都对战拜占庭的过程中，我天赋发展很快。” 　　“以前我一直觉得，天赋就是个纵向发展的玩意儿，低阶高阶，他三阶我五阶，几乎就是一切。” 　　“但后来上了战场，才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 　　“天赋最重要的发展路径，是横向，是单位时间内的威力，是面积，是广度。” 　　游仙子蹙眉：“比如我的单次修改记忆人数？” 　　游仙蓁挑眉，站起来：“正解！” 　　“我给你讲个人，他应该算是个好例子啊。” 　　“雷东风，emm，现在雷队应该刚考上鬼城军团，比你大两三岁。” 　　“他就是很典型的一阶天赋，五感天赋者，听力拔群。”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那一代的市长团啊，对吧。” 　　游仙子眯起眼睛。 　　总觉得，从妹妹嘴里听到其他男人，有些不爽。 　　“雷东风是吧，行，我记下了。” 　　“我这次战场立功，应该能直接进现役，运气好，说不准能做队长。” 　　“我会注意他的。” 　　游仙蓁抽出皱巴巴的宝书，撕下一小条，点燃了缠在火把上，顿时空气中纷飞四散的亡魂尖叫着躲闪开，两人周围霎时间清空出了一片晴朗星空。 　　“干啥子，你想/操练人家？” 　　“别啊，雷队当时很罩我的，打魔都攻城舰，都是他带着我上的。” 　　话到了这里，她忽然想起来，很早以前，在撒加城，雷东风面带怀念的阐述早年在游仙子队中，被狠狠打磨的故事了。 　　游仙蓁：“……” 　　忽然意识到，刚才的举例，好像给雷队挖了一个大坑。 　　…… 　　对不住您啊。 　　“什么？”游仙子脸色奇差，“魔都？是平洋吧，你们还打他家的攻城舰？想死了吗？” 　　他扫视周围跃跃欲试的亡魂，烦躁地啧一声，夺过妹妹手中的火把，将她往后推了推：“你走我后面，女孩子阴气重，被上身了怎么办。” 　　游仙蓁叽叽嘎嘎的笑了，“不会不会，我这书，可不是白烧的。” 　　“是啊，当时情况比较特殊，两座城市瞄上了一个战利品。” 　　“哦，大概十一二年后，平洋会改名字的。” 　　“哇，真的是，魔都的工业造舰技术，牛逼！我现在都忘不了在空中看见攻城舰的样子。”星云掩映中，最辉煌的仙女座。 　　游仙子撇嘴：“竟说废话，当年老帝都解体时，平洋打包搂走了多少分区。” 　　“而且他家本身造舰就很强哎。” 　　游仙蓁嘿嘿笑，带着老哥在黑风中转弯：“不怕不怕，我们是后起之秀，会追上的。” 　　“呵，少说五十年哦。” 　　“咦？小同志你很了解嘛。” 　　“叫哥听到没，那可是，我是未来的三把手哎，怎么会不了解。” 　　“哦豁，口风转的很快嘛小同志。” 　　“说说，你当时和平……魔都干架是怎么回事？” 　　“好呀，开心！终于轮到哥你来听我的英雄事迹啦！” 　　“……” 　　“唉你都不知道，小时候你那种暗搓搓炫耀自己丰功伟绩，我一问你又不肯好好讲的样子，有多欠揍。” 　　“滚！讲不讲！” 　　两人叽叽歪歪，拉扯着往鬼见愁港口走去，黑风在两人身后合拢，宛如一抹光明淹没在黑暗中。 　　鬼见愁港口想发了一场大水。 　　原先漆黑大瀑布踏踏实实落进了太空中，此刻却爆发了极大的水势，淹了整个港口，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往中心走，每一步都冷彻心扉。 　　低头看，水中密密麻麻全挤满了幽魂，脸挨着脸，鼻歪眼斜，有的泡肿了漂在水面上，有的在水面狞笑恐吓活人。 　　游仙子看的头皮发麻。 　　得赶紧唤醒母城，再这样下去，酆都又会变成亡者之城了。 　　“别怕。”游仙蓁淡淡说，捂住他的眼睛，“这不算严重的。” 　　“孟市长没接管酆都前，那时候的冥府才是真的家家闭户，满街幽魂。” 　　不远处扶桑树下，游仙女挥手。两人跋涉过去。 　　站定位置后，很快看到黑水中央，挤在一堆的分区之心们。 　　游仙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情况怎么样？”游仙蓁避着他，问道。 　　虽然老哥看不到游仙女，但是看不见人，只看到她对空气说话，也很奇怪啊。 　　“不怎么样。” 　　“分区现在一天轮班一次，监控酆都之心的发疯情况，确保最严重的的区域别再扩散了。” 　　游仙女神色忧虑，“你看看现在的鬼见愁港，这哪里是什么黑水，根本是浓缩了亿万万只鬼魂的液态冥府。” 　　游仙蓁没答话，不知在想什么：“孟秦先呢？” 　　游仙女撇嘴：“他在西边，这边是东边的分区之心把守。” 　　“市长团就在西边呗。” 　　“你别过去啊，听到没，孟秦先和酆都之心对接的灵魂最多，受影响最大，也不知道市长团到底是看着城市意志还是看着市长，防止他暴走。” 　　“你要是去看看他了，万一给他刺激疯了怎么办？” 　　“酆都之心现在已经很难搞了，你想再加上一个爆发的人型阎王吗？” 　　片刻安静。 　　游仙女扭头看她，游仙蓁神色奇异：“我只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游仙女蹙眉：“关于酆都的？” 　　游妹摇头：“不是，是关于我的。” 　　“我不太会长期预判，但是短期还是比较准的。”何止是准，简直是百发百中。 　　“我就是觉得，我可能，救完这一波，就要回去了。” 　　游仙女心头一揪：“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还没到你非得献身才能挽救的地步呢。” 　　“我献身什么？”游仙蓁失笑，“我又不是治愈型天赋。” 　　游仙女缄口不言，脸色忽然变的很差。 　　游仙蓁笑容渐渐消失：“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游仙女沉默了很久：“我不太好说。” 　　“但是，可能，有些事情的逻辑确实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远处，噩梦岛泅水过来，游仙蓁很快的和他沟通了一下，关于游仙子给出的办法。 　　从没见过岛哥这么忧愁过，他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艺术家形象：“逻辑可行。” 　　“但是，”他挑剔地看看游仙子这小身板，“这崽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确实很行，未来不可限量，但是，现在他才十六啊。” 　　就算未来能威震宇宙海，那也是盛年期的事情呀。 　　“而且，这操作，要清洗酆都的记忆，就得近身吧。”噩梦岛指着黑湖中央那团爆炸的毛球，“你觉得游仙子的天赋，行吗？” 　　不行，精神系是群攻能手。 　　但不太适合贴身肉搏。 　　“我陪他进去。”游仙蓁低声说，将宝书掏出来。 　　噩梦岛看她的眼神奇异：“虽然你现在不人不鬼吧，但是……” 　　游仙蓁勾住岛哥的肩膀，笑容淡淡：“别怕。” 　　“真正的我，已经快六岁了，就算我真折进去了。” 　　“还有另一个我呢，是吧，我有再生外挂。” 　　失控状态的酆都之心，爆炸开来的不仅是他收纳过的亡魂，炸开的还有无数记忆。 　　活人在行走坐卧，任何行动状态下，都会有微量的记忆泄露，游仙子最清楚不过，但记忆泄露到酆都之心这种地步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但是，这些记忆—— 　　小哥哥眉头越皱越深，“妹崽，你来。” 　　“哎！”游仙蓁乐颠颠地跑了过来，丝毫不觉得二十多岁一人被未年成吆五喝六有啥不对。 　　噩梦岛：“……” 　　游仙女也摇摇头，她总这样。 　　“我接受到的记忆。”他指着手中荧蓝色的光团，“怎么都是和你有关的。” 　　游仙蓁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说了嘛，酆都是因为我还活着，才炸毛的。” 　　游仙子更奇怪了：“你不是说，你和它感情很深嘛？” 　　游仙蓁吸口气：“……这可能，就是城市之心和人类，逻辑不一样的地方吧。” 　　她一直在听着酆都之心的心音。 　　听到的这些话，如跗骨之蛆般，冰透了人心。 　　【为什么……怎么会？】 　　【宇宙海间为何会有比死亡更有威慑力的规律？】 　　【活人不能死第二次，投胎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我很想念她】 　　【但她已经死了，死在三百年前，我早就明白】 　　【穿透时间的人，不配被冥府回收灵魂】 　　【我从不想回头看她，哪怕我很想她，是她教会了我，死亡真正的意义】 　　【我没有疯，疯的是孟秦先】 　　【我也许不知道所有，但我未来终究会知道一切】 　　【死亡不可战胜，死亡不容挑衅】 　　【我的存在，是捍卫亡者唯一的尊严】 　　游仙蓁感到一阵悲伤袭上心头。 　　毛团子想的一点错都没有。 　　你说，死亡和时间，到底哪个才是至高的规律呢？ 　　他坚定着死亡信条，兢兢业业操劳数百年，镇守冥国。才不会因为一个深情故人的复活，而产生什么喜悦之情。 　　他会惶恐，会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愤怒。 　　看到一个“死人”复活，意味着一个最可怕的可能性，他之前所有做过的事情，可能都是有另一面的，他长久以来坚持的，可能是错的。 　　死亡并非不可逾越。 　　时间可以将死神踩在脚下。 　　这样，你让酆都这颗死神之心，如何接受？ 　　游仙蓁的存在，动摇了酆都之心的价值观，打碎了他三百年事业和心血的地基。 　　我怎么可能怪他呢。游仙蓁望着毛团子。 　　如果他随随便便就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他就成了一个软弱、情感丰富的活人。 　　城市之心不能这样，就因为他足够坚定，他属性特殊，他才会有此一劫。 　　死亡确实不可挑战。 　　时间只是在捉弄人而已。 　　仙女说的对，城市之心和人类，从来都不是一个物种，所以，从不会用同一种思维逻辑去思考。 第113章 归处即来处 　　游仙女陪着游仙蓁一起往黑湖深处走去。 　　游仙子看不到仙女, 却一意孤行，要走在妹崽前面。 　　“不行, 我是哥哥。”他嘴硬的很。 　　游仙蓁哭笑不得, “你是我几年后的哥哥, 现在按照寿数算, 我比你大。” 　　游仙子：“那也不行。” 　　好吧。游仙蓁看了看前方越发凶猛的焚风, 犹豫片刻，将宝书整本掏出了出来，撕掉第一页, 点燃在火把上, 递给游仙子：“喏，开道吧。” 　　游仙子惊疑不定：“这书是什么？” 　　“之前你领着我来鬼见愁, 我就发现了, 烧了书页，就神鬼不侵。好东西啊。” 　　游仙蓁看着残破的书本，笑容有些心疼又有些骄傲：“这是，传授我信仰的东西。” 　　游仙子一顿, “那你撕了……”撕没了怎么办？ 　　游仙蓁心中泛着一股淡淡的明悟, “那就，当舍生取义吧。” 　　“我的信仰本来就是服务于人民的。” 　　“放心啦，我早就背下来了，信仰这回事，不是非要对着书念才有诚意的。” 　　游仙子：“……”我担心它不够烧。 　　游仙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自己，你别犯傻啊。” 　　游仙蓁不为所动：“什么叫犯傻, 为主要目的牺牲次要，这算是社会主义的精髓之一。” 　　前面游仙子开始艰难跋涉，两个“游仙蓁”在后面走着，男人笑意讥讽：“是吗？我不太懂你那劳什子的信仰。” 　　“我只是觉得，你别到了最后，书烧光了不说，还要放血就成。” 　　游仙蓁摸摸鼻子，没说话。 　　望山跑死马。 　　明明眼睛就能看见毛团子的方位，却走了半天，也感觉不到靠近。 　　书页撕了一张又一张。 　　游仙子数次欲言又止，但越靠近中心，他发现书页烧的越快，火焰发出热量，照的他浑身暖洋洋的，但他还是在担心。 　　终于，在最后一页烧完时，还是没走到【地府】面前，远远的十米，仿佛第十八层地狱。游仙子怅然若失，他从没觉得自己的天赋，如此不堪大用过。 　　“怎么办现在。”他失落的问。 　　游仙蓁掏出短刀，想了想，担心左手掺杂有阳副城主的天赋，会有不明影响，便选择了右手，放了点血，涂在纱布上，又将纱布缠在火把上。 　　顿时，火焰熊熊膨胀，映亮了一整片星空。 　　游仙子震惊地望着她。 　　“你、你你你……” 　　你是人是鬼啊。 　　游仙女看不下去了，夺过火把往前走。 　　鲜血珍贵，留游仙子这傻货在这里发呆，又是白烧一阵子！ 　　害！我不心疼别人，我心疼“我自己”！ 　　游仙子眼珠子脱框！ 　　他目送着火把，“自己”浮在空中，往前走了！ 　　我靠！刚才发生了什么？ 　　撞鬼了？ 　　…… 　　好吧，此处是冥府，这儿不撞鬼哪儿撞鬼？ 　　燃烧的血液气味独特，酆都之心转过头来。 　　三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乍一对视，游仙蓁吓得汗毛差点炸开。 　　“我靠，团子你别看我！” 　　“我死了我死了你别回头！”游仙蓁刷的躲在游仙子背后，多年养成的习惯，有了事，老哥挡在前面。 　　游仙子有些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二百多年没见，毛团子已经和印象中别无二致了，他眼神幽深，毛团团的体积似乎长大了一些，胖嘟嘟的，一双金色瞳孔明明黑夜却凝成了竖曈，惊恐又警惕。 　　他盯着游仙蓁看了许久，目光深沉，似乎含着某种令人流泪的东西。 　　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原来，真的是你。” 　　游仙子紧张地不行，面对母城之心的压力强过登天，他之前冒失失怼拜占庭之心时，也没这么紧张：“母城，我妹妹可能性格有些毛躁，如果之前确实有得罪了您。” 　　“劳烦您多包涵。” 　　这是小哥哥，人生中第一次，完全带入兄长的身份，保护妹妹。 　　他说的紧张又没有底，听话音，就能感觉到紧绷。 　　“哥？”游仙蓁惊讶道，被他一把摁回身后，“你别出来！” 　　酆都之心似乎嗤笑了一声。 　　按照城市意志的年龄算，他现在刚进入少年期没多久，顶多人类十一二，发出这种笑声，就倍感违和。 　　游仙蓁：“哦豁，团子，你会冷笑了。” 　　酆都之心暴躁道：“你闭嘴，别说话！” 　　“我就不，想你好多年了，我上次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你个冥府都不愿回收的灵魂，谈什么生死。” 　　“不是不愿意，是你一直找不到我的灵魂吧，大佬。” 　　“宇宙海间，没有地府找不到的魂灵。” 　　“但我现在，确实好好站着啊。” 　　“……”毛团子绷着脸，不想说话，严肃刻板的模样，倒真叫人陌生。 　　游仙蓁感慨地望着他。 　　长大了。 　　我家主城之心，他真是长大了。 　　他会装大人了。 　　“你的猜测是对的，我上次的消失，确实算是一种‘结束’了。”她服软道，心中没甚不平。对生我养我的母城，服个软，有什么大不了的啦，我连命都能给他。 　　酆都瞳孔收缩的更厉害了。 　　游仙子担忧地望着天空，似乎随着妹崽每一句，空中的黑风更盛。 　　“但是，团子，崽，母城。” 　　“我之前根本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啊。” 　　“那么上次的结束，就不叫死亡，对不对？”游仙子小心翼翼的给他掰扯概念。 　　酆都连冷笑都不想给她。 　　他记得幼年时蒙她教导的所有恩情，却更记得三百年来，自己一步步走得千辛万苦。 　　我对死亡亡灵的每一次回收和处理，都在铭记着，绝对不能后退的时光。 　　死亡和时间，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事情。 　　死亡，是斩断时光的利刃。 　　见他不说话，游仙蓁和游仙女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母城，”游妹认真的说，“我相信您的睿智和严酷。” 　　“您并不是真的失去理智了对吗？” 　　酆都之心死死盯着她，并不想让泪水落下来 　　“你是听心者。”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早就听到了吧，我没疯，被刺激疯了的，该是孟秦先。” 　　“那您这是，”游仙蓁指了指空中鬼潮，“定期给囚犯放风吗？” 　　酆都冷淡回答：“我只是，需要想一想而已。” 　　“亡魂的声音太多，影响我思考。” 　　游仙蓁：“……” 　　她心头一酸。 　　别人不知道【地府】的压力负荷，身为游仙子的家属，她不会不知道。 　　“那如果，你将我回收了，也成功了，是不是就能解开你的疑惑了呢？”游仙蓁垂眸，语出惊人。 　　“什么？！”游仙子头皮发炸。 　　游仙女没说话，关键时刻，他从来都是全力支持另一个自己的。 　　片刻死寂。 　　血丝从黄金色的瞳孔中沁出来，酆都之心盯住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活人走进【地府】，你是在当过家家吗？！ 　　游仙蓁无所谓的摊手：“反正，我身上的时间轨迹乱七八糟，也确实不该是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人。” 　　“你也说了，看见我就脑子乱，想不通。” 　　“那就不想了，将桌子推翻就行。” 　　酆都瞪眼看着她。 　　又看了熟悉的毛团子生气，游仙蓁有些怀念，背过手拉住小仙子的爪子，在他掌心里写字： 　　【待会，我走了之后，你记得趁虚而入，抓住母城之心愣神的空当，侵入他的思维，听到没？】 　　游仙子眼珠通红，嘴唇发颤：“什么叫，你走了之后？” 　　游仙蓁也没有回头：“就是字面意思。” 　　游仙子心痛欲裂：“我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你觉得，我是听不出你这话什么意思吗？” 　　游仙蓁没说话，转身来给了小哥哥一个拥抱，搂紧他肩膀的一刻，泪水从游仙子眼眶落了下来。 　　“我不许！”哥哥咬住嘴唇。 　　“你是我妹妹！”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血亲。 　　“我是兄长，有事应该我先上！” 　　游仙蓁吸吸鼻子，“但现在我是姐姐。” 　　“放屁！” 　　“我说是就是！” 　　“你到底想怎样！有本事之前别告诉我你是仙蓁啊！你既然告诉了我，我让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去送死！”游仙子低吼道，眼泪吧嗒掉。 　　游仙蓁没有松开他，也看不到她什么表情：“你也是我唯一的哥哥。” 　　“我所有的三观，都是哥你教的。” 　　“我确实是个时间的错误。” 　　“对酆都的维护，也是我们游家从生到死的理念。” 　　“而且——”她捧住小哥哥的脸，帮他擦眼泪：“如果我长久地待下去，真正的仙蓁怎么办呢？六岁的我呢？哥哥，你不想想现在还流浪在不知道哪个分区的我吗？” 　　游仙子觉得整颗心都要被撕裂了。 　　他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想抓住眼下。 　　“如果你要去，那我就把我自己的记忆也洗掉！” 　　他威胁道。 　　游仙蓁瞬间释然：“那再好不过了，别给时间留下任何把柄。” 　　游仙子要被气到窒息了：“你——” 　　酆都之心出声了：“你真的想好了？” 　　细看，他眼眶湿润，却依然冷静理智地说话。 　　游仙蓁点头，拉住游仙女的手。 　　“关于大佬你的疑惑，时间和死亡的问题。” 　　“其实我也没解，我是从废墟城来的——哎对，你可以记一下这个名字，说不准是多维宇宙的连接点呢。” 　　“如果您愿意接受我，让我湮灭在这片时间里，下一条轨迹，也许就会展开。” 　　酆都之心沉默片刻，“我这是死亡之路，不是给活人走得。” 　　“嗯？您现在又觉得，我是活着的了？”游仙蓁大喇喇地笑了。 　　“没区别啦，我不是真正的活人，也就算不上真实的死亡。” 　　“作为您的子民，重归【地府】怀抱，既能平息您的疑虑，镇压鬼潮，又能给自己的未来，开另一个可能性，也不算亏啦。” 　　酆都之心见她话语左躲右闪就是不愿意直面真相，心中酸疼，但三百年来城市意志的积威深重，他早不是稚嫩年幼的酆都了。 　　“孟秦先怎么办？” 　　“你想过，你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的可能性吗？” 　　“冥国神威如狱，我只是个守门人，你懂吗？”我管不了里面的亡者国度。 　　游仙蓁没立刻回答，过了会才慢慢说：“其实，没所谓的。” 　　“孟市长，从剥离了孟婆那一刻开始，他的选择就是很明显的了。” 　　“而我呢？我跳进废墟城之前，发过宏愿，一切能让母城更好的，我都愿意做。” 　　“现在，我能平息您的‘思考’，那我就愿意。” 　　“后果，我自己承担。” 　　酆都之心终于落下了眼泪。 　　唯一的一滴眼泪，透明清澈，落进黑湖中，消失不见。 　　少年时相遇的一份恩情，终于会葬送在世事变迁中。 　　他没听到刚才游仙子和游仙蓁的说话吗？ 　　未必。 　　但他不会反抗。 　　他了解自己，游仙蓁身上混乱的时间轨迹，会成为一个疙瘩，他不能深想，一旦深想，三百年的思维都会受到质疑。 　　再抬头，酆都之心已经变成了冷酷无情的阎罗王面貌，瞳孔透出寒意，平静道：“如你所愿，游老师。” 　　游仙蓁清晰的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割断了。 　　“好的。”她低头表示敬意。 　　“我将带着另一个自己，带着我的倒影，虔诚地走进地府。” 　　“抹去一切痕迹，给时间留下一个毫无把柄的酆都。” 第114章 番外 游仙子的成长 　　人影终于消失在了黑光深处。 　　游仙子膝盖一软, 差点瘫在地上。 　　从没过的沉重悲伤感，仿佛血亲惨死眼前，刚才险些压垮了他。 　　他的妹妹, 另一条时间线，栽培了他教他做人做事的游仙蓁，真的走了。 　　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这里，游仙子泪如泉涌, 眼泪落下来，打湿了地面上残破的书页, 游仙子将它捡起来, 还带着没烧完的烟灰, 他跪倒在地, 哭得直不起腰来。 　　他记得仙蓁说的一切。 　　也坚定了信念。 　　酆都之心就在眼前, 他会勇敢无畏地帮助母城剪掉记忆。 　　但是，就一分钟，让他先哭一分钟吧。 　　如果一分钟后，清洗一切，记忆重启，也许我也会……没办法清晰的记得她了。 　　酆都之心有些失神。 　　黄澄澄的大眼睛视线微微向下, 鬼潮早已合拢，再也看不见刚才走入冥府的二人踪迹。 　　我真的长大了。 　　毛团子出神地想着, 这种事出在眼前，我没有暴躁发脾气，我竟然能安静地呆在原地了。 　　人类的感情, 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东西。 　　稍微体味一下，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酆都之心含混地想着，一会想到在宇宙公转时，遇到的那些城市之心伙伴，一会又想到三百年前，年幼的他，被游仙蓁一手带着，在熹微的晨光中，磕磕绊绊一点点背诵**宣言。 　　时间是一维的，一去不回头。 　　再回不去了。 　　游仙子伸手接住他的泪水。 　　原来城市意志的泪水，和人类没有区别。 　　他张开天赋网，千万条淡蓝色的记忆，爬上了酆都之心的绒毛。 　　仿佛整整一座海洋的记忆，决了堤，俯冲而下，游仙子瞬间脸色苍白。 　　好高的记忆密度。 　　游仙子咬紧牙关，才刚刚数秒钟，他便觉得要坚持不住了。 　　三百多岁的酆都城，他见识过太多，广袤纷繁的宇宙，灿若星海的人类英雄们，连接成了比太空还要空旷浩然的精神海，略微失神，便会溺死其中。 　　游仙子数次进入又退出来，头晕目眩。 　　这怎么行？ 　　我答应过她的！ 　　游仙子拔出短刀，□□在腿上，鲜血喷涌，他将没烧完的书页用血泡透了，贴在眉心上，保证灵台清明，最后，在通讯器天网系统中发了一条求救，随后闭上眼睛全心沉入酆都之心的精神海中。 　　等到苏盐和噩梦岛带着一队扩大天赋者赶到支援时，鬼潮已经平息大半了，满地干涸的黑水，树上、地上、河水中，写满了红字，细看，竟全是鲜血刻的。 　　“她说，我是酆都王冠的明珠。” 　　“我可以的。” 　　“妹妹，怎么会这么疼” 　　“不，我不能给她丢脸。” 　　诸如此类的内容，满地都是。 　　游仙子脸色白得像鬼，满眼血丝，浑身的天赋场衰弱如上岸的活鱼。 　　听到脚步声过来，他才睁开眼睛，嘶哑开口：“苏队长，你来了。” 　　苏盐心头一酸，“辛苦了。” 　　酆都之心伸出几缕毛毛，摸了摸游仙子的脑壳，噩梦岛忍不住，上来扯开来两个人的连接，将游仙子拖走，红着眼圈：“行了，你很好了，别再勉强自己了。” 　　游仙子虚弱地笑了笑，“我做的还不错吧。” 　　噩梦岛心酸楚楚，“特别好。” 　　“我活了快五百年了，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精神系，一个人安抚了一颗甲级城市之心。” 　　游仙子忍不住撇了嘴，忍了不知多久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那我，算得上酆都的明珠吗？” 　　“算！” 　　“那就好，那就好，我总算……没有辜负她。”游仙子推开噩梦岛的搀扶，颤巍巍站了起来，向酆都之心跪下，“母城，我尽力了，原谅我。” 　　“从今天起，酆都，重启。” 　　酆都之心眼神澄澈，望着他，只觉得心中平静，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但又并没忘掉那个名字，一切都被抚平了，没了喜怒哀乐，也没有爱憎。 　　“我原谅你。”他低声说。 　　苏盐看的摇头，将游仙子扶起来：“快起来。” 　　游仙子却推开了她的手，眼神中，再没了过往的迷恋和仰慕。 　　苏盐一愣，她没明白之前少年的眼神代表什么，但敏锐的感觉到了变化：“你怎么了？” 　　游仙子低下头。 　　我没怎么。 　　开了酆都之心的脑壳，“一日看尽长安花”，而已。 　　暗恋，真是种无用又浪费精力的感情。 　　我原来真是个煞笔。 　　游仙子住了很久的医疗营。 　　后续，为相关知情人的清理记忆，便断断续续的进行着，今天二十人，明天十五人。他的名声，风一样的传出了酆都，飘去了宇宙海。 　　为期一个月的酆都鬼潮，它开始时震惊了宇宙海列强，收尾也同样意想不到。 　　谁能想到，鬼潮竟然是被一个人安抚下来的？ 　　还是个未成年？ 　　一时间，星际黑市里游仙子的资料被炒到了天价。 　　各城的猎杀榜上，酆都的席位又加一人。 　　这些，孟秦先一点不遮掩地告诉了游仙子。 　　小哥哥脑袋上缠着纱布，呆毛乱翘，小小一只，缩在白色被子里，可怜巴巴。 　　“无所谓的。”他捧着纱布球，低声说。 　　“反正以后，我肯定要做攻城手，被人追杀是早晚的事情。” 　　没听到市长回话，游仙子握了握拳头，还是开口问：“市长，您，是今天来清洗记忆的吗？” 　　孟秦先立在窗前，似乎一眼都不想看游仙子。 　　游仙子：“……” 　　好吧，我知道我和仙蓁长得像，市长看着糟心。 　　想来也是可怜。 　　酆都重启前，市长连捞着和仙蓁见面一次，都没捞着。 　　毛团子的记忆，他都看了。 　　得多苦啊，三百年时光，看三百次花开花落。 　　再鲜活滚热的爱慕，现在也熬成了石下水晶，包裹着岩衣。 　　就因为如此，在酆都的记忆中，看到的孟市长，才越发让游仙子怜悯。 　　“如果您不愿意的话，”他斟酌着说，“保留也可以的。” 　　“就是，以后和母城对接灵魂时，您稍微注意些。” 　　“毕竟，记忆这东西，最容易激发情绪变动，您和酆都之心，都有很多伤痛记忆。”互相影响，隐患挺大的。 　　“不必。”孟秦先身形动了动，“你照常清理就是。” 　　“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再告诉你，你的正现批下来了。” 　　游仙子并没太多激动，“谢谢您了。” 　　他仔细辨认着男人的神情，不甘心什么都看不出来。 　　好歹也是和我妹崽痴缠了三百年的老人头啊。 　　我在酆都之心的记忆里，不知看了多少。 　　等了一百年，发疯到寻死的是你。 　　等了二百年，折腾的酆都之心半夜陪聊也是你。 　　等了三百年，爱慕全都变成了折磨，不堪重负剥离人格的也是你。 　　现在，你反倒古井无波了？ 　　真不愧是，酆都市长，宇宙海一流的豪杰啊。 　　游仙子击节赞叹。 　　拿酆都之心练过手之后，他现在无论面对谁，剪切记忆都如鱼得水、难度大减，手掌中这团蓝色的记忆泛着隐约的墨色，游仙子想了想，将它浓缩成一枚平安符，写上了【平安喜乐，幸福无噩】，递给孟秦先。 　　“我修掉了记忆的棱角，大致的经过，您应该还会记得。”但不会再激动了。 　　“比较深刻的部分，都在这里了。” 　　“您可以偶尔拿出来看看，锻炼一下意志力。” 　　孟秦先淡淡接过，游仙子望着他欲言又止，还是低声说： 　　“仙蓁三百年回来一次，全都跟我泡在一起。” 　　“很抱歉，没让您见上一面。”游仙子吸口气。 　　“别说了。”孟秦先眼神一厉，旋即归于平静。 　　“她有告诉过你，现在六岁的她在哪里吗？” 　　游仙子眼神黯淡了，“没有。”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干扰历史的进程。” 　　孟秦先合上眼睛，被清洗掉记忆后，之前那种微薄的脆弱感，似乎消失了。 　　市长很快离开。 　　游仙子看了一下午窗外风景，也没等来第二个清理记忆的人。 　　所以，我自己就是最后一个了吗？ 　　他心中明悟。 　　一周后，游仙子出院，正式加入酆都攻城手，引发了十大军工哄抢。 　　他固执己见，放弃了很适合自己的天网系统，加入了鬼城军团。 　　一年后，游家丢失的小女儿范围被发现。 　　一年零三个月后，游仙子找到了胞妹游仙蓁，一个此刻满身是刺的小姑娘，从此，游仙蓁正式加入游家族谱。 第115章 番外2 游家有妹初长成 　　游仙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但是，面对七八岁的幼崽期妹妹, 真的是, 每天都在被气死的边缘大鹏展翅呢。 　　“游仙蓁！那是我的牙刷！你敢拿来刷鞋试试！” 　　“卧槽！别在半夜三点背你的共产宣言！你知道做完噩梦醒来听到这个觉得更噩梦的感受吗！” 　　“日了, 你好好听课！不要多动症！想屁股开花了吗！” 　　自从把妹崽找回来, 游仙子觉得自己的发量，笔直下跌。 　　妹崽正在换牙，像只小狗崽子, 抱着什么就啃。 　　游仙子看着格外活泼的妹妹，心中哀嚎。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未来的我, 你是怎么把这只崽教育到二十一岁成熟有担当的模样啊？ 　　你怕不是成仙了！ 　　又是一次，在学校打架，游仙子刚打完498区回来, 一身风尘仆仆, 鞋还没脱, 就被老师喊来。 　　妹崽小小一只, 蹲在墙角，拒绝做面壁罚站。 　　“您看看，你家孩子，这脾气真是。”比驴还倔，老师也很无奈。 　　别家小妹妹长得好看的，要么从小被宠着, 有些娇，要么怯懦胆小。 　　游家这个可好，贼有主意, 玛德，在学校蹿腾其他小孩子偷数学卷子，领着撬了老师办公室的门锁，被发现了还会销毁证据，将罪行诬赖给别的班，最后带头打架——关键，她一个小姑娘崽，“群”殴对班四五个男生，还、还打赢了？ 　　不好好管管，未来真是一代犯罪大师。 　　游仙子疲惫地叹口气，“麻烦您多照顾了，家里就我一个大人，平时外出出任务，也没办法好好教育。” 　　大人？你确定？ 　　老师上下打量他：“……” 　　“您是哥哥吧。” 　　“是。” 　　“您、成年了吗？” 　　游仙子：“……” 　　游仙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快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老师无语。 　　合着我刚才说了半天，是在让一个大孩子教育一个小孩子？ 　　这叫啥事？ 　　游仙蓁被提着耳朵薅起来，“又给我惹祸啊。”游仙子磨牙，妹崽一见他，眼神刷的亮了：“哥你回来啦！” 　　游仙子呵一声，“是啊，回来被你班主任训。” 　　游仙蓁撇嘴：“谁叫他们办公室的锁，太不结实了呢。” 　　游仙子冷笑：“哦是吗？你揣的宝书怎么说的？让你违反纪律了吗？” 　　游仙蓁憋着嘴，不想说话。 　　“快点说，屁股想挨揣吗？” 　　游妹叹口气，几岁的脸做表情，瞧着可老成了： 　　“是他们自己不动脑子，那考试用的卷子，年年岁岁都是那几套。” 　　“太无聊了。” 　　“我不偷了它，他们就不知道再花心思多出一套。” 　　游仙子挑眉：“你知道五年级做什么卷子？” 　　游仙蓁眉飞色舞：“我知道呀，我早都翻进去看过啦。” 　　“哥你别看我才三年级，我可聪明了！” 　　游仙子暗笑，“哦豁，看把你能的。” 　　“所以，你偷卷子，是因为觉得学校教育僵化，得揣一脚？” 　　妹崽眨巴眼睛，“僵化是什么意思鸭？” 　　游仙子指着旁边花坛的土：“就像这块土，很久不松，就板结了。” 　　游妹恍然大悟，疯狂点头。 　　哼，还挺有黄金教育精神呢。游仙子好笑，“那后来诬赖同学是怎么回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是总爱这么说吗？” 　　游仙蓁露出小白牙，挠挠头发，少年的她头发和游仙子一样，黑毛炸，刺刺的，“不是，我本来是想直接烧了的，结果没想到，二班有人拉裤子了，送来办公室找老师，正好那会办公室没人嘛，他们就想抢卷子。” 　　“哇哥我和你说，他们好烦的。” 　　“我用了十分钟才说服我们班的，别去偷看卷子，烧了就行。” 　　“结果他们班，上来就要抢，什么叫我诬赖，他们确实拿了呀。” 　　十分钟，看看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 　　游仙子心里真是要笑死了。 　　“那后来带头打架呢？” 　　“那是他们太菜鸡。” 　　“老实回答！” 　　“哦我觉得既然闹起来了，按打架算肯定比按照烧卷子算，来的轻，所以就打架吧。” 　　游仙子：“……” 　　说的真有道理呢。 　　妹崽背着小手，低着头忏悔，脚丫子踩来踩去，看起来很不安，偷偷抬头看哥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游仙子凉凉道：“没有。” 　　“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有。” 　　“知道还问。” 　　“……” 　　“好啦，安心，我肯定不会把你再丢回贫民窟的。”开玩笑，老子找你多少年，别说烧卷子了，烧学校也没事。 　　妹崽蹭过来，抱住游仙子的腰：“哥你对我真好。” 　　游仙子抱住这一小团：“是啊，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说完，将她抱回家：“走吧，回去。” 　　“啊？不管老师了吗？” 　　“不管了，明天转学。” 　　“……啊？” 　　“很明显，他们教不了你，准备跳级吧。” 　　初中时，游仙子最烦恼的事情终于来了。 　　妹崽开始不断地收到情书。 　　到了十二岁后，女孩子抽条，成年后明艳凌厉的容貌显露端倪，家里邮筒塞满了不知名小崽的告白信，游仙子黑着脸，一封不拉，全给烧了。 　　“喂，”他勾住妹妹的肩膀，看她给自己剪头发，“有人在学校骚扰你吗？” 　　游仙蓁泰然自若，“没有啊。” 　　“真的？” 　　“是啊，我从不骗你的。” 　　“我妹妹，长这么漂亮？竟然没人……？”他们眼瞎吗？ 　　“竟然什么？”妹崽转过头来，一剪刀差点没把头发剪成豁豁。 　　游仙子语塞，“你是不是最近又打架了？” 　　游仙蓁不说话。 　　“啊哈，果然。”如果不是打架恶名太盛，就我家崽这长相，咋可能没有狂蜂浪蝶？游仙子帮她梳头，“中学生嘛，不打架叫什么中学生。” 　　“我听说前不久，一中和二中约群架来着，战果如何？” 　　“哥你消息很灵通嘛。” 　　“那是，我是谁啊。” 　　“我们赢了，二中那帮菜鸡，打架连几个天赋者都凑不起来。” 　　“啥？你们现在打架都流行上天赋者了吗？才十几岁？” 　　“你不也是十六岁就加入攻城手了吗？” 　　“……”说的也是啊。 　　“是这样，如果对方不撩架，我方不会主动上天赋者。” 　　“哎呦，还我方，我的妈哈哈哈哈。” 　　“群架很严肃的好不啦！”妹崽瞪他一眼。 　　游仙子笑的前仰后合，游仙蓁头发都梳完了，他还在笑。 　　妹崽生气了：“再笑，今天我就做韭菜吃。” 　　游仙子立刻不笑了。 　　“我错了，求游仙蓁同志高抬贵手。” 　　游妹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你刚出任务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放心。” 　　她开始洗菜，游仙子又贱兮兮地凑过来：“说说看，现在孩子打群架都上什么天赋者。” 　　妹崽白他一眼，用白菜梆子锤他：“你关心这个干嘛？” 　　“哎好奇嘛，我都好多年没打过群架了，想当年，我也是一中小霸王。” 　　“好多年？你打分区不是天天都是群架吗？” 　　“噫，你总是有道理。” 　　“马列主义教会我雄辩。好吧，没什么好天赋的，能找出个五感天赋，已经很厉害了。” 　　“哇，那我妹妹在其中，岂不是很吊？” 　　“并不。” 　　“怎么说？”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啥天赋，但看样子，不像攻击型，我只能当个僚机。” 　　你当然不是攻击型天赋。 　　游仙子笑眯眯地想。 　　每月一次向孟市长汇报，是游仙子脸色最臭的时候。 　　多年前，看过的酆都记忆，他只是留下了梗概，大多数内容和经过都已经压缩好，塞进了骨骼中—— 　　但是 　　这并不代表，游仙子不记得孟秦先这条老狗，是如何暗搓搓惦记妹妹三百年的。 　　虽然，两人现在算是酆都肱骨，但别指望谈到仙蓁这个话题时，哥哥能给什么好脸。 　　“499分区的过程，大概就是这样。” 　　游仙子呈上报告。 　　孟秦先草草翻了几页，“仙蓁怎么样？” 　　游仙子顿时没了刚才的敬业，“好着呢，不劳费心。” 　　孟秦先失笑：“仙子，我们做同事也有小十年了，你何必对我这么敌意？” 　　游仙子：“你说为什么。” 　　“工作上，我确实很尽心啊。” 　　孟秦先将报告放下，开始给自己争取权利：“我确实像当初答应你的那样，没有再见过她。” 　　呵，你没有明着见，但你总暗搓搓的偷看。 　　当我的记忆天赋强无敌是白给呢，发现不了你？ 　　游仙子真想甩他一对白眼球。 　　但是……算了，这老男人确实比较苦。 　　给他点甜头也没什么，反正眼下我也是市长团，母城之心也和我的灵魂有对接，寿命还长，我有的是时间折腾他，敢觊觎我妹妹，第三条腿不想要了吧！ 　　游仙子气哼哼地想着。 　　他甚至觉得孟秦先这绝世大帅比，还不如妹崽同班的青瓜蛋子顺眼。 　　太老了，我妹啃起来硌牙。 　　阅历相差太多，我妹肯定要被骗！ 　　阴深乖戾，这丫什么性格，我隔三差五刚他清理记忆会不知道？鬼会想他和我家崽有牵扯啊！ 　　而且，这丫体力贼棒精力惊人，如果到时候真在一起了，我妹不得在床上操劳死。 　　嫌弃嫌弃！什么狗屁酆都市长宇宙海英豪！ 　　统统滚蛋！ 　　高中毕业典礼上，游仙蓁作为最小的一只高中崽，被选为了优秀毕业生。 　　游仙子在台下坐着，装着若无其事，心中面条泪宽宽的。 　　我家崽长大了。 　　天啊，她是大姑娘了！ 　　但是一想到，综合一大是孟市长的传统势力盘，每个系，随便一抓，都是崇拜他的人，游哥一想这事儿，就浑身不舒服。 　　靠，要是按成绩，去了一大，别到时候暑假回来，还给我了一个满嘴“孟秦先超帅最美最流弊”的妹妹啊。 　　还是二大吧，虽然听说学校里问题多多，行政管理不严、欺压教学，但是我家妹崽早就自学完了，上大学也只是想拿那张文凭纸而已，在哪儿不一样呢。 　　很快，游仙蓁入学酆都第二综合大学，不到两年就成了全校第一，二年级末尾，煽动了校内革命，成了校史上成绩最好也最快被开除的学生。 　　同年，新帝都送来了一批扬州的树石症患者，酆都七宝河之心照顾了半年，最后表示无能为力。 　　第二年，酆都二统领游仙子率队攻打扬州。 第116章 后记 1 　　现实世界, 扬州城废墟。 　　新来清场的酆都人乍一落地, 就被城内惨状吓了一跳。 　　横死尸身满地, 泛着黑气，脚下浮土一扫, 便是白骨。 　　满城的繁华在瘟疫袭击下, 脆弱如风中泡影。 　　宋野子将脸上的防毒面具又绷紧了一些, 心中发冷，身旁黄白酒吓得手脚发软。 　　“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宋野子伸手替他勒紧了面具, 拉的他脑袋往后一仰：“小心自己。” 　　“我们得尽快，最好能争取五天内返回。” 　　“游仙蓁应该快醒了。” 　　“赶着点, 应该能见到她。” 　　黄白酒小心瞥她一眼。 　　自从废墟城加医疗营大半年的时间过去, 宋野子醒来后，她身上的气质就陡然大变, 沉淀了许多, 却也深沉了很多，性格依然锐利, 却听不到过往那么多冲动之言了。 　　此前, 蹲守热那亚的各城, 都对废墟城抱有了厚望。 　　然而, 废墟城的白雾一日便吞并了广袤扬州、酆都和该隐先后登陆，又相继陷落后，就再也没列强提过这一茬了。 　　酆都神偷莫测，该隐实力雄厚。 　　照样被一座小小新城玩弄于鼓掌之间。 　　除了让人感叹宇宙威能无限, 也更让人好奇废墟城之中，到底是什么玄机奥秘。 　　想到这里，黄白酒小心翼翼问：“野子，市长团根据你们的口供，应该写了新城报告吧？能和我讲讲吗，有点好奇。” 　　不然，真的很难想象，要拿出什么样程度的机密信息，才能安抚同为华夏文明圈的列城巨头。 　　大家都是下了本的，除非酆都交底，不然，肯定挡不住他城攻城手下饺子似的往里跳。 　　宋野子垂眸，有些想笑： 　　“白酒，你不用这么小心。” 　　“我们还是一个队，我也只是暂时担任巨浪副队而已。” 　　“报告应该很简单吧，废墟城就是一团时间悖论。” 　　“拿下来，根本没有意义。” 　　黄白酒蹙眉：“时间悖论？” 　　宋野子：“是啊，就像宇宙海的一面镜子，你靠近它，就能看到过去。” 　　“可笑，我都不知道，我在废墟城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我家先祖的真实历史。” 　　因为它真的跟，我在族谱中看到的，那么不一样，却又那么合情合理。 　　“也许，废墟城里的，是另一个宇宙海的记忆，又或者，它只是两个宇宙的交界点，塞满了混乱的时间。” 　　可能，历史是这样。 　　落在几百年后的纸上，便是单薄字句，文通理顺。 　　真的置身其中，却波澜壮阔，处处都是意料之外。 　　无数种意外拼凑出了一套，后辈人人背诵的，却只是写在纸上而非时光中的历史。 　　宋野子又想到了游仙蓁，心中有些悲伤。 　　她的家族一路还算平顺。 　　她置身其中，已然觉得历史的重量沉到不可负担。 　　那游仙蓁怎么办呢？ 　　她是被历史抹去的元老啊。 　　黄白酒拿出通讯器查日历，野子看他一眼，“别翻了。” 　　“废墟城的时间，大概是一年对一日，所以我在二百多日后醒来。”宋家的历史也就二百年出头。 　　“所以，我才说，游仙蓁应该快醒过来了。” 　　黄白酒惊讶，“你怎么知道，队长去了哪一年？” 　　宋野子翻开地上一具尸体，给他消毒，顺手帮他合上眼睛：“因为我上周，申请了查看缄默人资料库的权利。” 　　“资料库，这东西需要申请吗？我们之前的学籍，不都在那里吗？” 　　学籍。 　　宋野子恍然，好遥远的感觉。 　　“资料库的分很多层，保密级别不一样。” 　　“我申请查了酆都开头的前一百年。” 　　“母城之心通过收纳亡魂，囊括了亿亿万的记忆，拼凑出了数百年前的宇宙海。” 　　“最早有社会主义天赋者的记录，是在老帝都还存在时。” 　　“提到过，有主义类天赋者试图劫走北部天牢犯人，后来失败了。” 　　黄白酒有点缓不过来：“……等等，我捋一下。” 　　“你之前说过，废墟城会让你看到，与你有关的人人物物。” 　　“那，你是在说，这个老帝都的劫狱者，是队长？” 　　“凭什么这么说？游仙蓁也不是第一个社会主义天赋者吧，别什么锅都丢给她啊。” 　　宋野子沉默片刻，有种微妙的尴尬：“因为，根据记录看，劫狱者的目标是。” 　　“当时的帝都重犯，孟秦先，对，我们的孟市长。” 　　“所以——”副队摊手。 　　黄白酒：“我草？？？”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宋野子咳嗽两声，“低调，低调。” 　　不巧的是，她这两声咳嗽被同行的魏红愁听到了，担忧地走过来：“没事吧。” 　　宋野子：“？” 　　魏红愁拍她脑壳：“看看扬州满地，我怕你感染瘟疫啊。” 　　“有症状就快说，不然就送火葬场。” 　　宋.即将火葬场.野子：“！！！” 　　宋野子浑身一个机灵，赶紧解释一番，魏红愁才放过她。 　　黄白酒咋舌，“大灾防疫真可怕。” 　　他扫视四周，心情再次低落下来，自嘲一笑，“野子，你敢信吗，这是一年前，我们几个人拼尽生死，闯过的扬州城。” 　　“现在，成了这样。” 　　眼泪瞬间就冒了上来，黄白酒也很惊讶，他赶紧眨掉。 　　宋野子没说话。 　　是啊，怎么会不难过。 　　如此辉煌的扬州，华夏文明的明珠之一。 　　“谁能想到呢，我只记得那天下废墟城之前，接到过线报，说该隐人也同样潜入了扬州，说是要借着扬州最靠近废墟城的地利，占得先机。” 　　“当时，游仙蓁还惊慌失措，说什么忽然想起来，当时搞水火墙时，没有完成病毒蝙蝠回收。” 　　“我、我……”我怎么也想不到，半年多后再醒来，天翻地覆。 　　扬州再没有了和酆都讨价还价的地位。 　　去年，该隐人同样大批量掉进了废墟城。 　　然而，没有实体的废墟城，将扬州城吞没后，白雾笼罩，让无数活人卷进了历史，却没有带走死物。 　　当时潜入扬州的该隐攻城手，批量携带有重型瘟疫蝙蝠。 　　谁都不会想到，这东西在“时间”作弄下，这些可怕的病毒失去了监管者，空落落地跌进了扬州城。 　　彼时，扬州之心和城主府并没有对酆都一行人掏出全部实话。 　　在酆都进驻的那段时间。 　　扬州无数底地下防御设施开启，就是为了防止如果扬州和酆都发生暴力冲突，民众也能有个脱逃的地方。 　　然而，忽然暴涨的废墟城迷雾打乱了一切安排。 　　扬州的上层精英们，当时正列阵地表，紧张地盘算着酆都到来后的相关事宜，这下可好，一波全带走，跌进了废墟城，包括城主本人。 　　城内管理不到三小时就出现了严重失调。 　　原本是为了保护脆弱城民而开启的地下防御系统，却弄巧成拙，成了封锁信息的坚实壁垒。 　　数百年的舒服生活，让扬州人没办法忍受龟缩地下暗无天日的生活，从地下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然而，扬州地面上的人，早在那一夜暴涨的白雾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人负责城市秩序。 　　无人负责公共卫生。 　　无人出头来领导众人。 　　等着他们的，只有散落全城，“发酵”不知多久的瘟疫蝙蝠。 　　后面的故事，可想而知。 　　暴死潮风一样，席卷了整个扬州城。 　　没登陆的人们畏畏缩缩等在地下，不服管教“勇敢”冲上地面的人很快便被瘟疫捕获，一去不回。 　　雾中的扬州城地表，仿佛成了一道越不过的天堑。 　　越来越多的人吃不了苦受不了罪，不想再吃地下干瘪无味的储备粮，纷纷违背城主府的遗命，走出地下。 　　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地黑尸和满满一座城的瘟疫。 　　此时此刻，酆都人全副武装来“收敛”扬州，打开地下粮仓，才发现，扬州之心和城主府为了她的子民，储备了整整两年的粮食，修建了完善的地下建筑体系，掏心掏肺，打算好了一切，生怕他们冻着饿着。 　　然而，你做的再多，也拦不住人的**。 　　一时间，无人说话。 　　半晌，有人自嘲笑出声：“我们酆都之心要什么时候有这耐心，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如果忍得住了，没有走上陆地，扬州还是那个扬州。 　　如果忍住了，没有走出地上，瘟疫没有了载体，也许会很快消亡。 　　只可惜，没有如果。 　　黄白酒看上去很想骂两句，宋野子摇头阻拦：“确实很蠢，我们作为后来人，简直觉得是自取灭亡。” 　　“但，不是当事人，还是少做结果推导原因的事情吧。” 　　只是不知道，酆都会如何处理可怜的扬州之心啊。 　　等到两人完成任务返回医疗营时，已经是一周后了。 　　“有点遗憾。”路上，宋野子整理自己的包裹。 　　“之前游仙蓁还和我说，500区如果举办招魂仪式，她要请我看呢。” 　　黄白酒有点懵，“哦你是说撒加城。” 　　“对，是有这茬。” 　　“当时酆都利诱撒加城东部的条件，就是替他们的亡者招魂，队长出力可大了。” 　　“不过——去年已经招过一批啦。” 　　宋野子失笑：“所以我说可惜嘛。” 　　“这几年，都耗在了茅斯城。”她叹口气，“我想起来，几年前我们出发宣誓大会的时候，鲁所长还说，打新城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也可能十年。” 　　“哈，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黄白酒见她情绪不高，赶紧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撒加区的亡魂一年没有招完，今年还要再来的。” 　　“还有机会看！” 　　宋野子：“那敢情好。” 　　两人边说边笑，走进营帐，芝麻包正在等他们，“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游仙蓁都满地跑了。” 　　黄白酒一愣，“啊？” 　　宋野子眼神一亮，“她什么时候醒的？” 　　芝麻包：“昨天凌晨一点。” 　　“现在已经在缄默人系统，给鲁所长做口述汇报了。” 第117章 后记2 死去记的城市 　　游仙女的身影在前方, 身旁站着另一个自己。 　　游仙蓁站在不远处, 望着两人，心知，我这是在梦境中了。 　　仙女早就走了。 　　走进冥府那一天, 两人便击掌为约定, 左右一条路, 各自分散，回到现实。 　　但她没有打断这场美梦。 　　安安静静坐在原地, 看两人对话。 　　“我没遗憾的, 至少, 我见了见政治书中提到的社会主义。”游仙女摸了摸她的头, 游仙蓁垂眸, 眼泪集聚，但没有掉下来。 　　“嗯，我知道。”她低声回答。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冥国一片黑暗，空荡荡的, 像是永恒无垠的寂静。 　　“这不太公平。”男人出声，细心地帮她编辫子。 　　“我的小仙蓁本来是快快乐乐一只小鸟, 认识我一遭后, 反而消灭了所有天真。” 　　“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想你能多成长些。” 　　“但我希望你能快乐。” 　　游仙蓁将呜咽咽下去, 冷静道：“你、你别用兄长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受不了的。 　　游仙女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缥缈，“我很抱歉。” 　　“也很抱歉到了现在才对你说出歉意。” 　　“你来一道三百年, 已经很不易了，我不该再拼命用市侩和现实来打压你的心智，逼你变得成熟和理智。” 　　“也许，是你改变了我吧，原来，我从不信热血这些东西的。” 　　游仙蓁：“是吗？” 　　“是啊，你觉得我的性格，会是陪着亲人走进黄泉路的人吗？” 　　“不是。” 　　“但我现在就是走了啊。” 　　“因为我是你。” 　　“不，我把你当亲人。” 　　“……” 　　“算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要还有十几年后的兄长朋友爱人，我也，还有没走完的路。” 　　游仙女仰头望着他。 　　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认识你之后，我好想哭得特别多。”她失笑，想擦眼泪，却被他制住，男人的手带着粗糙感，一下下帮她擦掉。 　　“别哭。”他轻声说，眼神眷念又深情，捧住她的脸。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也爱我。”游仙女道。 　　“这就够了。” 　　游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想要刻进脑海里。 　　她不知道回去之后，还会不会记得这个男人，这个邪恶放肆、却又通晓世界运行规则的人。 　　他有暗紫色的眼睛，发丝柔软，身高一米八二，手背有伤疤。 　　他是游仙女，是另一个我。 　　游仙蓁闭上眼睛，心如刀绞。 　　“我并不想离开你。”她抱住游仙女。 　　远处，旁观梦境的游妹牵了牵嘴角。 　　在世上有一个真正和自己心灵相通的灵魂，这得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 　　如果两人不是在废墟城相遇，如果两人不是彼此的倒影。 　　如果，他们只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他们也许会成为爱人。 　　“但我不是你所在世界的人。”游仙女好脾气地哄着她，“我不能去。” 　　“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我来自废墟城，我是废墟城的游仙蓁。” 　　你不是。 　　梦境旁的游妹低下头，叹口气。 　　她不知道废墟城究竟是不是两个宇宙的连接点，甚至，才刚回来不到两天，她已经觉得，关于仙女的记忆开始慢慢淡化了。 　　两个人影拥抱了很久。 　　游仙女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毫无爱欲的一个吻。 　　“回去之后，仙蓁，记得从我身上学来的东西，灵活运用。” 　　“我会在远方，一直看着你。” 　　“你、你回去之后，会消失吗？”游仙蓁眼泪吧嗒掉。 　　“不会，不会的。”游仙女忍住眼泪。 　　“废墟城永远都在，我会一直想着你。” 　　情绪太汹涌，游妹捂住脸，看着两个人影依依惜别，最后在黑暗中各自不回头地走远。 　　然后，她看着自己停下，顿了很久，才敢回头看。 　　宇宙一片漆黑。 　　游仙女已经不见了。 　　…… 　　好一场噩梦啊。 　　游仙蓁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心道噩梦岛功力非凡，场景重现真实到她心脏揪的疼。 　　睁开眼睛，外面天还是黑的。 　　她起身洗漱，医疗营一片安静。 　　苏醒到现在刚二十四小时，前十五小时一直在缄默人做汇报，酆都之心隔着通讯旁听，中间也没回家，医疗营不放人，她也没办法见老哥。 　　查了查通讯器的天网记录。 　　原来一个月前，游统领再次领队，征战新城了。 　　也好，游仙蓁用冷水搓搓脸。 　　刚回来的一堆烂摊子，还是别麻烦哥哥了吧。 　　一条新消息进来，点开来: 　　【酆都：醒了就来见我。】 　　游仙蓁：“……” 　　怪事，我现在在茅斯城啊，去哪儿见他？ 　　她摸摸鼻子，果然又来了一条消息。 　　【七宝小姐姐：你别理他，来见我就行。】 　　七宝河之心竟然在扬州城的城主府。 　　游仙蓁跳下酆都新修的列车，心道扬州这次真是栽了，一年时间，酆都专列都修好了。 　　“来啦。”七宝河特别亲切的喊她。 　　游仙蓁给了她一个超大的拥抱！ 　　七宝河神情一软，刚想说再见到你真好，谁知这作死玩意儿张嘴就是： 　　“宝妹儿，我想死你了。” 　　七宝河：“……” 　　七宝河又喜又气，将她提起来：“都记起来了？都记起来是让你轻薄分区意志的吗？” 　　“想死了吗游仙蓁！”真想啐她一脸。 　　酆都之心在通讯器等着他。 　　两人已经在汇报时见过一面，此刻毫无激动。 　　游仙蓁甚至呵呵哒一声，忘不了十小时前，毛团子是如何联手鲁所长逼问她，全盘复述三百年历史的。 　　“喏，你看看。”七宝河手一招，黑暗褪下，一团青色的影子浮现，他浑身血污，往日年轻的脸庞现在皱纹纵横，五官**，连眼球颜色都看不清了。 　　游仙蓁大吃一惊：“慈哥？扬州之心？” 　　“怎么回事？” 　　“你知道扬州发瘟疫的事情吧。”七宝河淡淡说。 　　“这家伙想救自己的城民，就打破了稳定三百年的时间轮回规律，强行倒退时间。” 　　“现在这样子，就是玩弄时间法则的结果。” 　　“被反噬了。” 　　游仙蓁蹙眉：“那，时间倒退成功了吗。” 　　“没有。”七宝河叹气，“要是成功了，哪儿还有此刻要重新炼化城市之心这回事。” 　　重新炼化？ 　　游仙蓁不可置信地望着扬州之心，地上的人影没有丝毫起伏：“他？” 　　“濒死了，不，准确说，马上就要消亡了。”七宝河之心眼神露出悲哀。 　　“这就是欺骗时间的代价。” 　　她活了四百年，第一次见到，即将死去的城市意志。 　　不是兔死狐悲，而是身为同类，发自灵魂的悲伤。 　　何至于此呢？ 　　游仙蓁背后一阵冷汗：“那，扬州城现在算是……？” 　　浮萍纪元，没了城市意志的城市，算什么？ 　　“一座逐渐死去的城市。”毛团子在通讯器中发声，口吻沉重。 　　“它将和地球时代的死物城市没有任何区别。” 　　“最不凡最闪耀的一颗城市之心，为了救自己的孩子，牺牲了一切。” 　　“上个月，我们发现他时，扬州就已经被从宇宙海万年军区名单中除名了。” 　　扬州仿佛华夏文明圈最华贵的一尊玉器，被重重砸碎在地，碎玉成垃圾了。 　　游仙蓁感到窒息。 　　“那我们能怎么办呢？” 　　我兄长付出的牺牲，我的左手重生，三百年的时空旅行，都和扬州有关啊！ 　　她瞬间想到了七宝河刚说的炼化。 　　难道，真要打碎一切，重新再来了吗？ 　　毛团子沉默片刻，“游仙蓁，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接受重新炼化。” 　　游仙蓁没好气道，“你怎么自己不去。” 　　酆都之心：“都是城市之心，他对我有敌意。” 　　“你是活人，扬州之心就是个烂好人性格，他对人类善意很高。” 　　游仙蓁：“……” 　　“行啊，叫老师。” 　　酆都之心：“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游仙蓁：“我本来就教过你。” 　　酆都之心：“你——” 　　游仙蓁：“快点。” 　　酆都之心：“……” 　　他睫毛颤抖，低声说：“游老师。” 　　话一出口，好似在精神海掀起了巨浪，无数记忆翻涌而来，差点让他落泪。 　　旁观的七宝河之心哭笑不得。 　　游仙蓁走进扬州之心，昔年清隽艳丽的一个人，现在腐朽不堪满脸血污，游妹悲从中来。 　　简短的交谈后，扬州之心嘶哑说：“只要我的孩子们还能活，我无所谓。” 　　“都这样了，你还惦记着他们。”游仙蓁心中酸涩，帮着扬州之心梳理头发，整理遗容。 　　一代巨城扬州被毁成现在这幅模样，和本城人有直接关系。 　　扬州之心发出难听的笑声，他瞳孔渐渐散大，裂开的嘴唇早已没有了面纱遮挡： 　　“能怎么办呢，他们是城市的孩子。” 　　“儿女都是债啊。” 　　“我记得你，游仙蓁，你还记得当年在义庄，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那是我哥答应的。 　　游仙蓁腹诽，嘴上说：“我记得。” 　　“你希望能抚育一个，愿意为城民奉献而不是只为自己发展的城市意志。” 　　“但是，慈哥，你不必如此的。” 　　“你这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说。 　　“犯贱是吗？”扬州之心有些寂寥的问。 　　他脸色泛着一种奇异的白光，仿佛下一秒要变成尘埃消散，七宝河不忍地别开脸。 　　“可是，爱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求过回报啊。” 　　三百年前的游仙蓁恐怕会为这句话感动的涕泪满面。 　　此刻，她却听得满心疲惫。 　　“那么，生命最后的时刻，我代替我的母城问您，愿意留下遗愿，将第二代扬州意志交由酆都培育吗？” 　　“我愿意，请好好照顾他。” 　　“我们会的。” 　　“请告诉新扬州，我很抱歉，只能陪她走到这里了。” 　　游仙蓁：“……” 　　游仙蓁咬住嘴唇，鼻子发酸。 　　扬州就是你。 　　你这话，我告诉谁去啊。 　　走出营帐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七宝河递给游仙蓁一份午饭，自己又变成了一条河，娓娓绕在她身边，声音从河水中传出：“回来之后，还习惯吗？” 　　游仙蓁坐在河边，自嘲：“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时间推着我往前走，那我就走咯。” 　　水花溅到她脸上，“这不像你哦。” 　　游仙蓁沉默，“我只是，最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暂时有点缓不过来。” 　　七宝河见她这样，又从河水中湿漉漉地爬出来，金发满身：“谁呀？” 　　游仙蓁吸口气：“你不认识，别问了。” 　　七宝河乖乖哦了一声。 　　自从和恢复了记忆的游仙蓁见面，她好像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有点乖有点娇的七宝河。 　　“见游仙子了吗？” 　　“没有，亚特兰蒂斯联盟闹分裂，老哥带人去占地盘了。” 　　“宋野子她们呢？” 　　“下午我就去见。” 　　“那孟秦先呢？” 　　“没见，暂时也不太想。” 　　七宝河抬起她的下巴：“咦？当年那么爱，现在没感觉了？” 　　游仙蓁摇头：“并不是。” 　　“隔了时间太久，经历的事情太多，我心境不太一样了。” 　　七宝河追问：“什么心境？” 　　游仙蓁疲惫地搓搓脸：“可能和进了冥国一趟有关系吧。” 　　“原来我觉得，情爱虽然可有可无，但确实大部分时候，能让人奋进产生幸福感。” 　　“现在我又觉得，情爱真是负担，侵占了太多的思想。” 　　七宝河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你在惋惜什么吗？” 　　惋惜什么？ 　　惋惜本可以用思慕恋爱的时间，去多了解些历史，多研究些城市。 　　惋惜本可以用这些时间，去多感悟时间，多贴近宇宙海。 　　时间长河游走一道，我感悟可太多了。 　　大道万千，宇宙浩瀚。 　　有些宏伟和壮丽，见过了，就不能当没见过。 　　“没什么。”她掩饰道。 　　“七宝，你们城市之心为何彼此不会产生爱慕呢？” 　　七宝河一怔，诚实回答：“因为觉得没意思。” 　　“执掌一座城市，见过的东西太多，参与历史的进程，见证宇宙海的竞争。” 　　“大时代之下，看得多了，你就会觉得，男女互啃真的是无聊又乏味。” 　　“城市之心之间的情感连接，如果非要按照你们人类的定义来看，可能更靠近亲情。” 　　游仙蓁失笑：“我的感觉和你差不多。” 　　七宝河：“……” 　　“你敢给我挖坑啊。” 　　游仙蓁求饶：“不敢不敢。” 　　“你刚问孟秦先，我很爱他，但也仅此而已，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他不也是吗？三分神支撑酆都，很稳固啊。” 　　“我完全没有一丝打算，想让他变成原来的健全人格。” 　　“他是为了酆都的统治稳定，才剥离了人格，变得冷静无情，我举双手双脚支持，换成我，剥成五六个，都可以。” 　　“所以，我不会做任何举动，来干扰和动摇他三百年的选择。” 　　七宝河说不出心中滋味：“我总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游仙蓁摇头：“七宝，刚才这些问题，无论是谁让你来问的。” 　　“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我不会为了孟秦先要死要活的，他也不会，他要是还是三百年前的蠢货样，我亲手宰了他。” 　　“母城不能交给这种人。” 　　“爱情可有可无，我只会为酆都死，也只会为酆都活。” 　　“与孟市长而言，我和他情感交汇最大之处，眼下应该就是酆都了。” 　　七宝河笑起来：“当初可是你把孟秦先绑上了酆都的战车啊，小姐姐。” 　　游仙蓁摇头：“七宝，你没明白。” 　　“我告诉了他一个愿景，他凭着执念登上王座。” 　　“但是后续呢？一次次的分裂人格，是因为真的忍受不了激烈感情吗？” 　　“不，是因为他忍受不了自己暴躁阴晴不定的部分，他主观意识上，就是想要一个冷静理智的人格，来治理城市。” 　　“他也是以城市为重的人，明白吗？” 　　七宝河歪头：“有道理。” 　　“也对，他要真的将爱情当做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就不会将孟婆关在我那儿一百年了。” 　　“你俩是同一类人，打心眼里觉得情爱比理想低劣的人。” 　　游仙蓁点头：“是这样。” 　　“所以他才是我崇拜爱慕的人。” 　　吃完午饭，游仙蓁就启程去找野子了。 　　七宝河留在原地，吹了会风，掏出通讯器：“听完感觉如何，孟市长。” 　　孟秦先的声音很快传出，带着一丝难言的欣慰： 　　“蓁子果然了解我。” 　　“我最大的心结已解，她没怪我剥离人格就好。” 　　“其他的，她所言，都是对的。” 第118章 后记后3 　　回来酆都主城有段日子了。 　　连新区501茅斯的疫苗基地都建了起来, 扬州破败的陆地也被七宝河拉回了酆都联盟，就寂寂寥寥地漂浮在大陆架旁边，仿佛一座死城。 　　宋野子看完了全程，跟着巨浪队长接下了整修扬州城的任务。 　　一趟发了数千个小队, 大家像辛勤的工蚁, 一点点恢复着扬州旧日的容貌, 杏林部为消毒尸体，常驻扬州城，隔三差五就有年轻治疗师来骚扰游仙蓁, 好奇她的左手, 断臂重生的奥秘。 　　今天又送走了一个治疗师, 小哥哥红着脸给巨浪队长道别。 　　游仙蓁满脸慈爱微笑：“真是个可爱的年轻人。” 　　宋野子啃着西瓜：“你这慈祥的, 仿佛三百岁老奶奶。” 　　游仙蓁放松背脊, 靠在她肩上：“你好意思说我。” 　　宋野子吃瓜：“不好意思。” 　　“但是, 你未免也太死气沉沉了吧。” 　　“我也下了一道废墟城, 屁事也没这么多啊。” 　　游仙蓁一顿，有些懊恼地捂住脸，嗷呜叫：“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啊啊！卧槽赤旗遍布宇宙海的事业还在等我的, 这么丧咋行。” 　　宋野子凉凉看她一眼, 递给她一片瓜：“你有这觉悟就好。” 　　游仙蓁躺在地上, 恒星即将落下, 土地照的暖洋洋的，刚被杏林部处理过的土壤带着一股消毒水味，她把自己摊平：“我这几天有找岛哥还有宝妹聊过, 团子我也找了。” 　　“都没开导成功。” 　　宋野子：“……” 　　宋野子哭笑不得，锤她一把：“你当局者迷吗？城市之心或者分区之心都是几百岁的老家伙，你去找他们开导，指望唤起自己的少年意气？” 　　“游仙蓁，你脑壳里长泡了吗？” 　　游仙蓁一顿，开始八爪鱼在地上扑腾：“啊啊啊啊野子你说我！” 　　宋野子陪她躺下，俩人傻不拉几用衣服擦地：“我说你还少吗？” 　　“你这人总是这样，该清醒时迷糊，该迷糊时清醒，真的很难搞。” 　　游仙蓁摸摸鼻子，隔着防护服，只摸到了胶皮：“是吗？我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你不招人待见怎么会有我这么臭脾气的朋友？ 　　别人忍得了我？ 　　宋野子拍拍她的爪子：“没有，你很好。” 　　“但是你有些惯性思维，而且有些冲动。” 　　游仙蓁哼唧两声，像条白胖胖的虫仔，挪到野子身边，宋野子：“……” 　　“把你的腿从我脚上拿开。” 　　“那你说我应该找谁聊聊呢？” 　　“你哥？ 　　“他还在亚特兰蒂斯呢，我也就刚醒的时候，联系了他一次，妈呀，我哥哭得哇哇叫，不知道还以为他倒退二十年没治好呢。” 　　“那、芝麻和白酒？” 　　“我，其实不太想干扰他们，野子，咱俩现在的思维离不开穿梭时光的数百年，和他们沟通，我会污染他们的朝气。” 　　“那，有想过孟秦先市长吗？” 　　“……啊？” 　　“我说真的，你对他的感情态度，你说了，我也听明白了，挺赞成的。但是，孟市长不止一个人啊，对不对，好几个呢。” 　　游仙蓁：“……” 　　“他也是老人头。” 　　宋野子反驳：“但他有不掺杂感情的分神。” 　　“你要明白，游仙蓁，没有感情的人，才不会沧桑。” 　　“纯粹理智的人，永远不会衰老。” 　　游仙蓁瞪着她，看鬼似的。 　　“卧槽你是谁，我家野子啥时候这么聪明了！” 　　“啊啊啊你把她藏哪儿了！快说！” 　　被她拉扯脸皮的宋野子：“……滚蛋！” 　　游仙蓁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找不找孟市长的问题。 　　宋野子斜眼瞟她，“马上要到中元节了。” 　　游仙蓁：“啊所以？” 　　宋野子：“今年撒加区招魂还有一批，要不要报名参加？你可是功臣啊。” 　　游仙蓁摸摸脑门：“我应该，能直接拿到仪式门票吧，我是当年的攻城者之一嘛。” 　　“不不不，我是说，你要不要‘参与’招魂仪式？” 　　“大型的招魂仪式，你的天赋，应该会有用的，说不准还能减少地府收纳亡魂的后遗症。” 　　游仙蓁挑眉：“比如？” 　　宋野子分析头头是道：“比如，规整亡魂思想，构建和谐地府。” 　　游仙蓁若有所思，宋野子瞧着她，心中叹息。 　　死党的历史心理负担太重了。 　　可能和主义天赋有关。 　　但是，我很希望能帮帮她。 　　招魂算是亡魂的重生之路，希望你看了，能有些触动吧。 　　报名很顺利。 　　游仙蓁很快被缄默人喊着，去学招魂舞了。 　　甩甩长袖子，游仙蓁觉得这和小时候，噩梦岛教自己的差不多。 　　越靠近中元节，酆都天色暗的越早，有时黄昏逢魔时刻，一抬头都能看到天空中密密麻麻低头望的幽魂。 　　连续十五日家家掌灯，恭迎亡者归来。 　　前几天练舞散场，天色还亮，这几天，下场就黑透了。 　　有个人正等着游仙蓁。 　　游妹费劲地缠着袖子，卧槽，好长，抬头一看，有些惊讶。 　　竟然是数年未见的茅斯之心。 　　“大佬你来啦，好久不见呀！” 　　自从茅斯城开展疫苗研究后，茅斯之心脸上的脓包就好了不少，饶是如此，行走在街上，还是引得路人回头。 　　游仙蓁见他神情不似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大佬，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回来了，来见见你。” 　　“哇，这么想我吗？” 　　“来感谢你。” 　　“啊？” 　　“感谢你说服我，投靠酆都，不然，扬州城的变种病毒可能就会投放在茅斯本土。” 　　【百病】悠悠叹道。 　　提到扬州瘟疫的话题，游仙蓁也沉默下来。 　　“大佬，新区加入，这两年你肯定和市长团走得近，又提到过对该隐市追责的问题吗？” 　　茅斯之心扭头，“该隐换市长了，你不知道吗？” 　　“新市长拒绝承担上届的所有责任。” 　　“追责是追了，但是欠钱是大爷，也确实不该指望西方文明能对华夏文明偿还什么。” 　　游仙蓁心头一跳，“新市长是谁？不会是拉瓦青青吧？” 　　茅斯之心：“看来你还算关注时事。” 　　游仙蓁炸成烟花！ 　　“真的是他！我靠！我不是当年利用血液置换，重伤过他吗？！” 　　“我还以为该隐市那么努力苟扬州，是为了求阳铁锤仙师救他的伤势呢。” 　　咋、咋会就成了新市长呢？ 　　“我这边的消息是，确实重伤了不假，天赋实力衰败。” 　　“但是，做市长的标准中，强力天赋是加分项，并非必需项。” 　　“你们原属酆都人可能因为孟秦先市长的存在，而对这个职业产生了误解。” 　　“据我所知，临安市的市长就是一个天赋非常普通，战斗力很一般的女性，但她天生擅长统筹规划，城市治理非常厉害。” 　　“临安市，不是还在大裂缝里面……吗？”游仙蓁嘴角一抽。 　　“可我茅斯城也是刚从大裂缝里出来没几年啊，我了解临安市，不奇怪吧？” 　　“……有道理。” 　　沉默片刻，游仙蓁沮丧地叹口气：“那我这条左手，真是白瞎了。”话没说完，她又恢复了志气：“算了，祸兮福之所福，阳铁锤仙师给了我全新的左手，有失有得！” 　　茅斯之心见她这样，会心一笑。 　　“这遭我来之前，判官市长和我讲，你可能会有些心情低落。” 　　“现在看来，还挺好的。” 　　游仙蓁挑眉：“他很了解我嘛。” 　　“那为啥专门和你说？” 　　茅斯之心慢悠悠道：“因为你对茅斯城有种特殊的怜悯和体恤，可能是可怜我的百病之躯，也可能是怜惜我区人民多灾多难吧。” 　　“怜悯我使你获得心理高位，我说的话，你更愿意听。” 　　游仙蓁张口结舌：“……” 　　“哥，哥哥哥！我真没这么多花招子想法！” 　　“天地良心，不是啊！我没有可怜茅斯城啊，这太不尊重了！” 　　你们一城人艰难求索奋斗至今，我尊敬还差不多啊！ 　　茅斯城失笑：“我随便说说，看你吓的。” 　　“放宽心，我不是被【判官】派来的。” 　　游仙蓁脱掉鬼舞外套，自嘲一笑：“你是也无所谓的。” 　　“我本来就想找判官市长聊一聊。” 　　茅斯城却忽然话锋一转：“哦是吗？” 　　“他之前还说，最好能引着你和他深谈一次。” 　　“这下好了，我不用费口舌了，你赶紧去吧。” 　　游仙蓁：“……” 　　“你不是来感谢我的吗？” 　　茅斯之心微笑：“是啊，但不妨碍我传话呀。” 　　游仙蓁脸色黑如锅底。 　　“怎么，面对判官有压力啊？” 　　“确实有点，他是孟市长人格中最理智的一个。” 　　“理智是好事啊。” 　　“也是最毫无感情的一个。” 　　“？” 　　“等着吧，我和他聊天，肯定会被损到地底的。” 　　“有些道理，判官市长是个一针见血的人，智商拔群。” 　　“他在哪儿？” 　　“这么着急？” 　　“不，这是一次长官的训话，我要绷紧皮，做好准备。” 　　“他在2区，龙腾山。” 第119章 后记4 开悟 　　龙腾山的化形, 三百年来，也没见多大变化。 　　依然是懒洋洋一条胖肚子龙，红彤彤的，横卧在火山口，明明是条雨龙，却一屁股坐灭了火山口，成了座死火山。 　　一身黑衣的孟秦先就站在山下，长身玉立, 龙腾山眯起一只眼睛, 吹口龙息：“你媳妇来了。” 　　孟市长应声回头。 　　游仙蓁有些不自在地站在他身后三米, 顿了顿, 作揖鞠躬：“判官市长, 您好。” 　　判官嗯了一声。 　　“和茅斯之心谈的如何？” 　　游仙蓁拿出高考前最后一天通宵的劲头，疯狂在肚子里组织措辞：“额, 还不错，他整体对酆都的感情，比较积极, 我的直觉没有预警。” 　　“茅斯之心也很真诚地致以感谢，感谢酆都在危难来临前，捞了一把。” 　　“不然, 扬州的下场, 本该落在茅斯之心头上。” 　　判官背光点点头，黑长的睫毛仿佛蝶翼，看得人心痒痒。 　　游仙蓁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怪异。 　　是吗？我的预感, 你从不骗我的。 　　“他能认清这点就好。”男人道。 　　游仙蓁眨巴眼睛，心道谈公事就是好，完全不会有丝毫尴尬：“市长，为什么这么在意茅斯之心的态度？” 　　“是因为，疫苗基地的建立，削弱了茅斯本身的凶名吗？” 　　千灾百病，是茅斯城纵横宇宙海的最强资本。 　　建立的疫苗基地，为了无数城民延长寿命的机会，但是，却也从根本上，打击了茅斯城的独特性。 　　作为城市之心，整座城市的荣耀最直接的载体，茅斯之心很难不产生想法。 　　判官嘴唇轻动，唇肉苍白的很：“你还算有脑子。” 　　“茅斯之心如果立场站不稳，酆都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哇，大佬你一如既往的嘴欠呢。 　　游仙蓁暗地撇撇嘴，没想到被判官抓了个正着：“脸中风了吗？” 　　游仙蓁卡壳：“没、没，我刚牙疼。” 　　“牙疼就去医疗营。” 　　“感谢您体恤。” 　　“最近你心境平稳的如何了？” 　　“……”哦豁，神了，好一个无情理智的分神，明明一句关切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仿佛喝人血肉的资本家，生怕明天你不能准时上班。 　　“好多了，和您聊完，醍醐灌顶痛改前非！” 　　“你我刚开始说话不到十句。” 　　“额，听您一句话，胜读十年书。” 　　“如果觉得事情少到只会拍马屁，我明天就把你调到缄默人，去抄书。” 　　“别别别！大佬我错了！招魂仪式要需要我呢！” 　　“少你一个不少。” 　　游仙蓁：“……” 　　我错了，我不该嘴贱，好吗？ 　　求放过！ 　　判官见她满脸生无可恋，嗤笑。 　　游仙蓁耸耸肩，感觉被他刺了一番，倒也舒服了不少。 　　至少，隔了三百年的感情，那种莫名其妙的隔阂和陌生，减弱了不少。 　　“真的，和您聊了几句，感觉好多了。” 　　“您神机妙算，明明理智无情一人，却猜得准其他人的心思，很可怕，但更可靠。” 　　“我最近确实有些，暮气沉沉，可能是时空穿梭一遭，磨没了朝气吧。” 　　游仙蓁选择摊牌，孟市长高屋建瓴，世态炎凉见得多了，可能会笑话她矫情吧，游妹心道。 　　“正常，养了许久的花草死了，正常人都可能要难过几天。” 　　“你一道增寿三百，看遍宇宙海兴衰，要还是个二十岁的傻子，才真叫人不齿。”判官淡淡道。 　　游.二十岁的傻子.仙蓁：“……” 　　“您的安慰，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不是安慰。”判官眼神冷淡，却带着一丝奇怪的熟悉感，青白的脸色配着黑色高帽，真的和阎罗判官像只差一只判官笔了。 　　“你是市长团储备，酆都之心同样吞噬了你的部分灵魂，享受长久的寿命之余，你也有义务保证自己的灵魂、心境稳定，不要给【地府】带来麻烦。” 　　“消解自己的烦恼，以后要加强这方面本事。”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男人冷酷道。 　　他这是提醒我，别三天两头把自己的矫情心思掏出来，让别人开解呢。 　　游仙蓁有些尴尬。 　　她对自己的情绪排解能力还是有自信的。 　　但此刻，一来，她和孟秦先关系不一般，乍一相见有些别扭，不如聊点别的话题。 　　二来，此次的情绪源头是三百年的穿越，这种等级的事情，游仙蓁不觉得这辈子能遇见第二次。 　　所以，不会有再二再三啦。 　　她挠挠脸，“您说得对，我谨记。” 　　判官点头，没说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判官盯着她的头顶发旋，没有出言让她离开。 　　想着之前宋野子的话，游仙蓁心中一动，慢吞吞问：“大佬，我能问您些私事吗？” 　　判官面无表情：“不能。” 　　游仙蓁：“……” 　　“以和孟市长发生过肉/体关系的身份，也不能问吗？” 　　判官似乎嘴角抽搐了一下，但细看，又没有：“你不是。” 　　游仙蓁笑眯眯：“什么？” 　　判官：“孟秦先认为你是爱人。” 　　“不是床伴。” 　　游仙蓁嘿嘿笑：“噢。” 　　“所以可以问吗？” 　　判官：“……” 　　“有屁快放。” 　　游仙蓁靠近他一步，选择相信自己的预感。 　　“我想请问您，在您治理酆都的过程中，肯定遭遇过无数艰难险阻。” 　　“我不过蜻蜓点水地过了几年倒退的时光，便已然觉得沉重不堪。” 　　“您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呢？” 　　判官没立刻回答，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波澜。 　　“因为你现在没有责任。” 　　“当一个人，真正开始背负责任时，他能克服一切。” 　　“酆都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年轻的心是鲜红跳动又脆弱的，成熟的心是无坚不摧而沉重的。” 　　“时光会让人沧桑衰老，也会让人坚忍不拔。” 　　“包括帝都的覆灭吗？您难过吗？” 　　“包括，难过。” 　　“包括最开始酆都市长团多轮惨死，独留您一人面对地府吗？” 　　“包括，劫难赋予人的财富，只有扛过之后才会明白。” 　　熟悉的心疼感漫上肺腑。 　　游仙蓁心头发酸。 　　“听您用很冷静的语气，来描述这些，真的让人心情复杂。” 　　判官不为所动，他垂下眼睑：“有话直说。” 　　“我很内疚，催生了您的这种改变。” 　　“自恋是病，少给自己贴金。我的选择一步步，都是凭借自己的意志。” 　　“我明白，但我对自己是促成原因之一，感到深重歉意。” 　　“当年的你，给了我一个宏伟远大的梦想，让我知道了我的极限在哪里，这叫野望。” 　　“果然，有野心受过罪却从不说我很疼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判官：“……” 　　“什么？” 　　游仙蓁摊手，“字面意思啦。” 　　“表达一下对您的爱慕和欣赏，也很希望您能从一个纯粹理性的角度，说一下对我的感觉。” 　　判官眼角一抽：“……” 　　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是孟秦先的理性人格，你指望我来分析‘感情’？” 　　“游仙子揍你太多，脑子打傻了吗？”他冷冰冰道。 　　游仙蓁笑容尴尬中夹着些苦涩，一面却又用余光偷偷瞄着判官：“我很自信对他的了解，他孤僻桀骜的一面、冷漠寡恩的一面、热情偏激的一面，我都知道。” 　　“但是，刚才说的这些，其实都是你们，你们分神所代表的的性格。我最不了解，反而是现在的孟秦先。” 　　“以后一步步做了市长团，必然要长久共事，来来往往不在话下。我和他还有难言的床笫情分，说不准聊得好了，又会滚到床上去。” 　　“我很迫切的希望，能对他此刻的状态，有些准确的认识。” 　　这么劲爆的对话，判官还是那张扑克脸，说话快速而又一针见血，仿佛准备了千百遍。 　　“他爱你。” 　　游仙蓁失笑：“我也爱他，从没变过。” 　　判官神色缓和，“但他也爱酆都。” 　　游仙蓁：“我同样。” 　　“来往一趟三百年，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他真切的对酆都产生了感情。” 　　“值得吗？酆都是座值得的城市，对吗？” 　　判官神情松动，片刻后回答：“是，她值得。” 　　游仙蓁歪头望着他，似乎在端详判官的面容。 　　依然是青年孟秦先的样貌，从接手酆都之心那一刻，他把灵魂交给了地府，面容便永远凝固在了最俊美的时候。 　　游仙蓁捏捏眉心，忽然笑起来，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浅浅的拥抱。 　　判官似乎想立刻回抱住她，却身体紧绷，忍住了。 　　“你做什么？” 　　“非礼市长分神吗？” 　　游仙蓁松开他，很有礼貌，低头欠身准备告退。 　　“觉得您了这么久，实在累得慌。” 　　“秦先哥，孟市长。” 　　“你可能忘了，我是见过判官分神的，没去扬州前，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印象深刻。” 　　“而且，我的预感很灵，百发百中。” 　　“刚一见面我就觉得，你不是分神。”你就是他。 　　判官，啊不孟秦先僵在原地，脸色诡谲，似乎很想反驳又似乎很兴奋她认了出来。 　　游仙蓁憋笑，顺着他的毛摸： 　　“如您所愿，您是判官分神。” 　　“我想问的您都回答了，还很体恤我之前矫情的尴尬。” 　　“足够了，真的足够了，我真是不能更爱您了。” 　　孟秦先呼吸一顿，刚想说话，就见游仙蓁欢快地挥手离开，“招魂仪式见~亲爱的市长大人~” 　　“感谢您一番苦心开解，我会好好思考，如何报答您的！” 　　孟秦先：“……” 　　市长默默看着她跑远。 　　什么报答啊。 　　今晚留下就行啊。 第120章 后记5 何处不青山 　　随着招魂仪式的排练，游仙蓁发现，自己越发记不起来游仙女了。 　　最开始，是忘记了他的所作所为。 　　后来，是他的性格特征开始渐渐淡忘。 　　最后，在今天傍晚散场后，游仙蓁发觉，自己有些记不起仙女的模样了。 　　同方阵的小姐姐们呼朋唤友离去，游仙蓁失落地坐在祭台上，前面就是地狱广场，当年历史中，自己受封一区噩梦岛区长时，游仙女就站在人群中，微笑欣慰地为自己鼓掌。 　　但是，我当时，是什么情绪来着? 　　游仙蓁捂住脸，她发现，自己无法抵抗这种遗忘。 　　回家时，噩梦岛又是一长条，懒洋洋地晒星星，看见她回来招手:“呦!妹崽!我今天去开区心会，孟秦先说游仙子应该快回来了。” 　　“好啊。”游仙蓁有些疲惫，仍然微笑道:“听说老哥这次，收获颇丰。” 　　噩梦岛跳下来，十几米高也不变个形，蹲下来摸摸妹崽的头:“怎么了。我感觉你有些伤感。” 　　头顶的巨掌并不温暖，却带着人类比拟不了的沉稳。 　　游妹抬头看他:“岛哥，我问你，你还记得另一个我吗?” 　　近日来不断加速的遗忘，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问题。 　　噩梦岛一愣，“什么意思?" 　　游仙蓁耐心说:“我是说，你还记得，三百年前，酆都伊始，担任酆都城际外贸领头人的游仙女吗?” 　　噩梦岛盯了她一会，才慢吞吞说:"我之前就想告诉你。” 　　"你的梦境中，有很多逻辑不能接洽的内容，我听到过游仙女这个名字。” 　　“那听起来仿佛，你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但事实时，你晓得，缄默人系统记录着真实的历史，和外边教科书可能有很多不同，我负责任地说，当时担纲商务部的人，是你。” 　　游仙蓁如遭雷击。 　　噩梦岛还在说:"是的，我的印象中，你为了行事方便，用了游仙女的假名。” 　　“挂在商务部。 　　“这是我的记忆。” 　　他停下，望着游妹苍白的脸色，眯起眼睛:"你这表情，看起来很有故事。” 　　“何止是很有故事。”游仙蓁喃喃道，巨大的悲伤笼罩心脏，她简直要站立不稳:“我怀疑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 　　“怎么会……” 　　噩梦岛再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恍惚走进屋里，脑海中全是废墟城初见，游仙女那句振聋发聩的话。 　　“我就是你啊，你的另一面。” 　　屋里空荡荡的，游仙子尚未归来，游仙蓁靠在墙上，坐立不安。 　　当晚，回来这么天以来，第一天，她的梦境里没有了游仙女这个人，相反，梦境里光怪陆离。 　　她竟然梦见了撒加城时的汪圈圈。 　　梦见了孟秦先和火锅队在地牢里，威逼利诱汪市长归降的景象。 　　汪市长状若疯狂的申辩，渴望和疯癫两种神情在他脸上来回重复。 　　这次，游仙蓁作为旁观者，听到了孟秦先一句闻所未闻的心声。 　　“可笑的表演。” 　　“只是一个人格的多面，竟然是被下属娇惯成了分裂症的说法。 　　"不过是，在责任压抑下的一种另类释放，竟需要一个精神分裂症的说法来掩盖自己无法圆融消化情绪的懦弱。如此浅薄的忍耐力，难当大任。” 　　“什么双重人格，假话。” 　　看着汪圈圈的两个人格切换，孟秦先心中冷淡道。 　　游仙蓁:“……” 　　花擦!事发当时，我肯定是被汪圈圈吸引走了全部注意力! 　　市长的心理活动，竟然这么精彩! 　　…… 　　哦也对，大佬您自己就是多面人格专业户，很有资格diss别人。 　　她安静的又看了一遍汪圈圈的精分表演，若有所思。 　　最后落在地面上，被自己撕掉的书页上。 　　那是一段，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辩证共生关系。 　　“两者本是对立统一的关系。” 　　"社会主义的稳步发展，离不开资本主义对世界数百年探索的经验积累。” 　　“两者脱胎共生，各自代表不同阶级，却往往长期共处。” 　　旁边还有一句她自己小时候的注释，歪歪扭扭的初中生字体: 　　“对!狗资本虽然恶臭!但它确实也是我大社会主义的发源，也是人类历史的宝贵财富! " 　　“剁他一脚，但还是要给个公正的说法!” 　　游仙蓁…… 　　她抬起头，透过地牢的窗户，看见了浩瀚星海，仿佛在看黄金年代，人类的群星闪耀之时。 　　你更了解“他”了吗? 　　是的。 　　感谢“他”吗? 　　当然。 　　觉得两者，是什么关系呢? 　　承前启后，继往开来。 　　在这一刻，梦境深处想开的一刻，游仙蓁亲眼看着，游仙女俊逸高挑的身影终于走远了，只剩下了一个印在纸面上的名字。 　　那是缄默人的专用纸，背后有个注释:游仙蓁曾用名。 　　她捂住脸，心潮起伏间，思绪如怒海狂涛。 　　>>>>>> 　　中元节当日晚二十点。 　　游仙蓁见到了久违的汪圈圈市长，他还是那副苍白跌丽的模样，不过眼神间没了过往的崩溃疯狂。 　　台上哥哥姐姐们统一黑衣白长袖，衣袂飘飘，在黄昏中翩然起舞。 　　游仙蓁跳的很用心。 　　因为她是小分队队长，顶在第一排,打眼得很。 　　主持的孟市长眼光一丝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礼毕声落，舞完一曲《敬亡者》，撒加区的原著民齐齐跪下祈祷。 　　广场地面上涌上来无数黑影，浩大宇宙间起了风，无数亡者顺着至亲的爱与思念，从渺远的边疆返回故里。 　　黄昏微弱的光线，被漫天幽魂遮了严严实实。 　　生人哭泣的面容和亡者懵然无感的脸交织在一起，看得人感叹丛生。 　　死了就是死了。 　　见他，也只是了却活人的残念。 　　仪式子时结束，轮到志愿者祝词。 　　游仙蓁整理小裙子，下一个就是自己了，得保持好仪态! 　　“妹啊！” 　　远远的有人喊她,一抬头，游仙子在人群中挥手，一身外驻攻城手制服，黑衣飒爽，高挑俊美。 　　游仙蓁一愣。 　　花擦!老哥果然还是三十岁比较帅! 　　麻蛋!他竟然真的在仪式上赶回来! 　　游妹心中激动的剁jiojio ! 疯狂挥手回应! 　　但是一看手中的感想，她笑容一僵，极不自然地撇开头。 　　酆都一枝花游仙子: ? ? ? 　　啥子 ? 　　我妹竟然敢躲开我的目光? 　　有鬼！ 　　“该你了。” 　　背后宋野子踢她一脚，游仙蓁赶紧蹦上台，清丽脱俗的脸一亮相，立刻引发单身小哥哥们一片骚动。 　　“哎这队长有点好看!” 　　“我靠你都说队长了,敢追吗?不怕被揍吗?" 　　“哇，游队长!你们不知道吗?废墟城幸存者，酆都上下十年最年轻的一线队长!” 　　“……” 　　“还敢追吗?” 　　“不敢不敢，您忙。” 　　坐在主位的孟秦先似乎有些疲惫，轻轻合着眼，游仙子在人群中疯狂鼓噪，三十出头的人了，还像个青少年，旁边一堆铁杆兄弟满脸不忍直视。 　　“队长，您别跳了。”流三国没忍住低声说。 　　“只是个志愿者汇报而已。” 　　游仙子瞪他一眼，“你管呢。” 　　“从小我家崽被表扬时，我不是在出城做任务，就是在操练新兵蛋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 　　“志愿者汇报咋了，我乐意!少管屁事!” 　　流三国吧唧嘴：“……” 　　行吧，您这爹做的。 　　远远地，看见青春靓丽的游队长抖开了薄薄纸页，清清嗓子开腔，开头几句套话，感谢各位，游仙子一脸满足地听着妹纸感谢自己。 　　谁知，她话锋一转： 　　“接下来的部分，可能涉及个人隐私，甚至我也考虑过在此时此刻，是否是个的合适场所。” 　　“但，爱与思慕本就是招引亡魂归来的第一要义。” 　　“让我来添上最后一把火吧。” 　　“就当，还了我曾说过的报答吧。” 　　人群骚动，大家浮现出看好戏的神色。 　　游仙子挑眉：“……”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首，孟秦先却忽然抬起头，眼神微微发光。 　　游哥紧紧盯着妹崽，她果然开始了： 　　“当众表达自己的爱慕，很容易觉得羞耻。” 　　“但如何能和城市建设，毕生理想联系在一起，则会变得热血很多。” 　　游仙蓁吸吸鼻子，心中给自己鼓劲，后面宋野子都替她着急，这妮子平时莽得很，关键时刻，要顶住啊! 　　”所以——” 　　游妹给自己起了个高调，“我决定，再次表达对孟秦先市长的爱慕，并将它和我决心毕生献身酆都的理想，深深联系在一起。” 　　一言既出，四座皆静。 　　在场人:“……” 　　“哇——！” 　　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尖叫，口哨声掌声不绝于耳。 　　“干得漂亮!” 　　“游队长!勇!” 　　“超级无敌霹雳勇!” 　　游哥：“……勇尼玛!” 　　我揍死你游仙蓁……不对！孟秦先你给我等着! 　　孟秦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身后陈重明推他，他摇摇头，将这个场面完整的留给爱人。 　　不远处，本来暗搓搓蹲地下的分区之心们纷纷冒了出来，七宝河和噩梦岛为了争夺最佳观看点，差点打起来，被毛团子啐开: 　　"闪开，最佳地点是我的!” 　　随后一屁股将两个铁磁怼开。 　　一趴城市意志打堆堆，扑在一起围观元老告白。 　　游仙蓁握了握拳，当众表白还是很需要勇气的，现在掌心里全是汗，和当时扬州城留遗言感觉，截然不同。 　　她盯着孟秦先的眼睛，再次给自己打气。 　　“我爱慕您，孟市长。” 　　“从很久以前，时光的深处。” 　　“我也许，确实有幸，见证了许多您不为人知的过去，我们共同奋斗过了漫长的岁月，相遇过，离散过，深度交流过，发生过很多。 　　“感情是水到渠成的，理想也是共同滋润的。” 　　“哇——”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字句并不多煽情,却被演讲人注入了感情，听起来感人肺腑。 　　游哥危险的眯眼:“深度交流 ?交流什么?" 　　兄弟们叽叽嘎嘎一阵笑。 　　城市意志方阵，七宝河嫌弃地砸吧嘴，”孟秦先多好的命啊，我要是个男人，游仙蓁肯定是我的。” 　　噩梦岛挤兑她:“呵呵，说得好像你是个人似的。” 　　游妹又开始了： 　　“但人生长途有限，哪怕尊敬的酆都之心看得上我，愿意给予我守护城市的资格。” 　　“我也依然，不是一个能够获得永恒生命的普通人类。” 　　“时间既然有限，那就必须要斤斤计较如何使用。” 　　“情爱珍贵吗?当然，它能在最危难的时刻,带来最不竭的动力。” 　　“但它是不稳定的，是间歇的，是很容易妥协于荷尔蒙分泌水平的。” 　　“用它来绑定我对酆都的爱与奉献，那是侮辱。” 　　“我深爱您，但我同样,深爱酆都。” 　　念到这里，在场人都安静下来，孟秦先的目光变得复杂而感慨，细看还有些欣慰。 　　他曾经期许过一个全心只有他的爱人。 　　然而历经时间轮回，现在的他却认为，那样的伴侣只会互相牵绊，共同坠落。 　　有什么比我爱的人也爱我，更幸福的吗? 　　俗人会说，没了，再没有了。 　　孟秦先会说，有，当然有。 　　我爱她她爱我,这怎么够?太肤浅了。 　　我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在一处，同心协力，拴住彼此的除了浅薄的爱慕还有共同的理想和责任。 　　宇宙无限，比情爱更能修炼人类眼光的东西，太多了。 　　理想本就是比肉/体关系、情爱高尚太多的情结。 　　游仙蓁搓搓脸，忍住鼓荡的心绪，”所以，我希望，将我有限的个人，投入到无限的宇宙中，和您一样的理想中。 　　“酆都当然不是完美的，宇宙间也不存在完美的城市。” 　　“我对您的爱慕，深厚却充满不确定性，我几乎想不到它除了能挑动我的思绪，侵占我本该认真思考的时间外，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但它很固执，我也很爱您。” 　　“所以我不愿意这种激烈的情感早逝，所以，我想将它融化在对母城的忠诚里。” 　　“我会一路追随您，追随理想，直到神销身亡。” 　　"在这样一个，召唤亡者追溯过往的场合，我郑重地，表达对您的爱慕和期望，展望未来，并希冀得到您的回应。” 　　满场寂静，漆黑的星天下，只有游妹一个人的声音。 　　手掌有些发颤，游仙蓁咬咬牙，一跺脚，嗷一声: 　　“孟秦先市长，您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并以奉献酆都为唯一目标，携手走到生命尽头吗?" 　　“请您不要会回避，正面回答我!” 　　没人立刻回应。 　　无数人惊讶地捂住嘴，互相对视。 　　游队长，你可真勇!无所畏惧! 　　在游仙子要杀人的目光中，孟秦先站起来，众人目光汇聚，万众瞩目的一刻到来了! 　　毛团子见市长这样，呵一声:“装相。” 　　指不定心里都嗨皮成什么沙雕样了。 　　“我愿意，并以你为骄傲。” 　　男人的声音依旧半是嘶哑半是清朗，独特得很，仿佛第一次遇见她般，孟秦先仔细端详这个人。 　　她勇敢、无畏、睿智、热烈。 　　她像我所有崇拜向往的情感集合在一起。 　　认识她是我人生中最特殊的经历，带来了改变和无穷的未知。 　　是你将孟秦先推进了宇宙，现在还来问，他愿不愿意接受你伸出的手? 　　他怎么会，怎么舍得不接受? 　　与城市之心灵魂互融带来了漫长的生命，孟秦先选择用最长的光阴来实现最伟大的理想，长路漫漫，此刻，出现了另一个与他相知相爱、理想契合的人—— 　　恐怕此时此刻，他是宇宙海最幸运的人。 　　在地狱广场所有人的见证下，两个天才的人生轨迹，终于重合在了一起。 　　游仙子:等等，有人问过我做家长的意见吗! 　　唯一一次参加崽的表扬会，竟然就把我家猪崽送出去拱白菜了? ? ? 　　游哥原地暴怒。 　　>>>>>> 　　一百年后再看，此刻刚吞并了亚特兰蒂斯两个分区的酆都，还远远没达到它的历史最高光时刻。 　　华夏文明圈也还在宇宙海中，处在“东西平视”的时间点。 　　往后，便是漫长的跋涉。 　　该隐新市长拉瓦青青不可小视，其人任性妄为，喜怒无常，带来了整座该隐的风格诡谲，一改之前的颓势，蓄势待发。 　　次年，宇宙海城市峰会召开，酆都鸿胪寺舌战群雄，一力将酆都的宇宙海排名拔到了第十一名，比预期的第十二超过一名，下一个要踢翻的便是前十的守门人，同为华夏文明圈的长安市。 　　长安市:我丢你大爷! 　　六年后，又-**漩涡出新城，给宇宙海东西抗衡上加了一个砝码，华夏文明古城，金陵市排到了号码，即将从大裂缝另一端冲进宇宙海。 　　金陵市:靠，终于轮到老子了。 　　华夏联盟振臂欢呼。 　　西方联盟人人自危。 　　酆都这次派出了已经升为鸿胪寺首席的游仙蓁带队，和魔都里应外合确保要将金陵市从该隐等西方强城围歼中，完整地捞出来。 　　出发的路上，酆都的孩子们夹道欢迎，稚嫩的眼神中，满满都是似曾相识的信念和理想。 　　游仙蓁想到了当年眼巴巴的自己。 　　“真可爱。” 　　“我也觉得，信念是要一代代传承的。”宋野子轻声说。 　　“就像我们带新崽。”游仙蓁笑起来，看了看身后乌压压一片的新攻城手。 　　“看把你得瑟的。”宋野子翻眼睛。 　　天高水长，险滩过后，又是一道青山。 　　一个新的纪元即将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游仙女这个时假还真的梗，是我最开始就像写出来的。 　　两种主义就像各自的反面，游妹要想未来发展的好，她少不了要深度了解一波狗资本，游仙女给了她这个机会。 　　呼~最后一章，很长，完结tag!没番外啦! 　　很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支持，这本书算是我的一个小脑洞，写到现在，我啃得很满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及，我个人是没有习惯在作话撒谎骗回复的，说要完结，肯定就是要完结了。 　　鞠躬，感谢各位，陪伴我尝试新题材，敦促我成长。 　　最近某网文巨头新合同压榨作者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明天55断更日也许会有不少太太断更表示支持，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完结，不留悬念了，明天我肯定要身体力行支持，并且安慰一波yue文的写手基友。 　　未来再会吧朋友们! 　　新书《我当月老那些年(原名今天我又十八岁了)》求一发预收呀呀呀呀呀~ (花式跳火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