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成猫后靠玄学爆红》 作者:焦糖色   文案:   楚非年一觉睡了上千年,再醒来的时候变成了一只猫。   还是一只断了腿且瘦骨嶙峋的猫。   楚非年很生气,她龇牙炸毛,下一刻就被一只狗叼回了窝。   ……   小区十三号楼某一层的房间出了问题,闹得整栋楼的住民不得安生,无奈之下,物业只能请来大师帮忙看看。   可屋子里的东西太厉害,请来的大师被逼到角落痛哭流涕之际,一只金毛驮着一只黑猫从门外慢悠悠走进来。   黑猫理了理毛,爪子瞬间弹出,她冷眼扫过屋子里正威风的家伙,“就是你欺负了我的狗?”   “汪!”就是它!被欺负者·金毛大声告状。   这一天,过场费六位数的某大师并小区业主某影帝有幸成为猫大佬给狗小弟找场子的见证人。   //黑猫异瞳属私设,和女主身份有关。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娱乐圈 异能 玄学   主角:楚非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别惹楚大夫   立意:世界明朗,万物可爱。 ====================== 第1章   五月末,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后,天气终于放晴了。   “星星,年年,快过来,爷爷今天带你们出门走走。”穿着浅色唐装的老人站在客厅里,朝趴在沙发上的一猫一狗招呼着。   黑猫甩了甩尾巴,趴在原地没动。   旁边的金毛站了起来,低着头去拱她。   “老实待着,今天不宜出门。”楚非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   一个多星期前,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附身在了一只猫的身上,还是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右后肢被人打断,趴在草地里奄奄一息的时候,这只大金毛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叼着她的后颈把她带了回来。   养了一个多星期的伤,她的右后腿现在也还没有长好。   叫“星星”的金毛听见她这么一说,朝她汪汪叫着,“汪!”你怎么跟唐老先生一样,出门还要看黄历吗?   “啧~我昨天说今天就会放晴,是不是放晴了?”楚非年斜了他一眼,这只大金毛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人的灵魂,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大金毛道:“你昨天偷偷用唐老先生的手机我看见了,上面有天气预报,肯定说了今天会放晴。”   “随便你,爱信不信。”楚非年懒得解释,再次打了个哈欠。   一猫一狗口中的唐老先生见它们不过来,索性拿着一根牵引绳走了过来,笑得慈眉善目,“星星乖,套上绳子爷爷就带你出去玩,年年的腿还没好,爷爷抱着你。”   大金毛乖巧的蹲坐在沙发边上,任由唐老先生替他套上牵引绳,想到要出去,他就兴奋的甩着尾巴,咧着嘴笑了起来。   楚非年看着这一幕,心里轻嗤了一声,当唐老先生伸手过来想要抱她的时候,她直接站了起来,虽然右后肢还是不能落地,但她的身形依旧灵巧。她直接从沙发上跳了下去,站在不远处回头看着他,“喵~”你今天最好别出门,要倒霉的。   “年年不想出去玩?”唐老先生像是明白了过来,落在她右后肢上的目光满是怜爱,“你的腿还没好,肯定不爱动,那就在家里好好待着,爷爷带星星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啊。”   他嘱咐完了,也真的不再去抓楚非年,而是牵起了旁边金毛的绳子往门口走。   “喵~”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楚非年见他还是要往外面去,烦躁的叫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跑过去,用爪子勾住了他的裤腿。   上好的真丝面料被这么一勾,直接脱丝,但唐老先生低头看见的时候,也没有生气,只是弯身想要去抱楚非年,笑呵呵道:“年年还是想出去玩是不是?”   “汪!”笨猫,唐老先生当然听不懂猫的话!大金毛站在一边,朝楚非年叫了一声。   “喵!”你闭嘴!蠢狗!楚非年一巴掌拍向他,金毛灵活的往旁边一躲,躲开了她的爪子,而楚非年也被唐老先生给抱了起来。   楚非年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也不走开,就在他的腿边绕来绕去,时不时抬头朝他叫一声。   这样一闹,唐老先生也察觉到一点了,问道:“年年,你是不想让爷爷出去?”   还没等楚非年回答他,唐老先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接通,一道焦急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爸!你没在电梯里吧?”   “我没在电梯里啊,我这正打算出门呢,怎么了?”唐老先生听着儿子的语气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一边问着,一边低头去看脚边的黑猫。   楚非年也听见了电话里的声音,知道这一遭算是过去了,当下也不拦着他了,转身往沙发那边走。   没多久,唐老先生的儿子就带着老婆和女儿乘坐另外一部电梯上来了,一进来就庆幸道:“爸,还好你没出门,要是你刚刚早出门那么一分钟都得糟。”   今天是周末,正好天气放晴,唐烁就带着老婆女儿过来唐老先生这边住两天,谁知道刚到楼下的时候就听说电梯出了事故,里面有人被困着了。   这一栋楼就两部电梯,唐烁一看出事故的电梯正是靠近他爸那边的电梯,平常他爸都是乘坐这部电梯上下,唐烁心里当下就慌了,生怕他爸就在里面。   刚才在电话里的时候,唐老先生就已经听唐烁说了,一挂了电话他就一直在看着楚非年,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楚非年的举动。   连带着现在看见儿子过来也没有那么高兴了。   楚非年直接无视了唐老先生的目光,懒洋洋的趴回了沙发上,大金毛也在,将脑袋搁在她旁边,一直在朝她问着,“你知道电梯要出事?你说的今天不宜出门就是指这个事情?”   “吵死了!你闭嘴!”楚非年烦的不行,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大金毛一点也不生气,还想缠着她问,直到余光瞥见一个小姑娘过来,大金毛立刻朝对方打招呼,“果果,你来了啊?”   唐老先生的孙女叫唐果,还在上幼儿园,每个周末都会过来,上个周末她来的时候楚非年才被大金毛叼回来没多久,这会儿一进屋子就立刻看见了沙发上趴着的黑猫和金毛,她一脸兴奋地扑了过去,“星星!年年!”   “果果!”一道更高亢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是唐果的妈妈,她几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唐果给拉住了,“你和爷爷的狗猫都不熟,别随便靠近,小心咬你。”   “可是,星星认识我的呀……”唐果拉着妈妈的手晃了晃,撒着娇。   她很喜欢猫猫和狗狗,但是妈妈不喜欢,所以家里不让养,唐果就盼着每个周末来爷爷这里玩了。   为了应和唐果的话,大金毛还朝她叫了一声。   结果被唐果的妈妈给误会了,“你看,它朝你叫,肯定是不想让你靠近,果果乖,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楚非年将那边的对话全部听在耳中,包括唐老先生和唐烁那边,唐烁也看见了沙发上趴着的楚非年,当下就拉着他爹道:“爸,我听人说黑猫不吉利,这黑猫养好伤了,你就给送走吧,我……爸!你打我干嘛?”   唐烁捂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唐老先生。   刚刚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唐老先生一下。   “谁说黑猫不吉利?你知道个屁!刚刚要不是年年,你老子我现在就在那电梯里待着呢!”唐老先生一怒,都说起了脏话,三言两语将刚刚楚非年拦着他不让出门的事情说了。   可唐烁夫妇却一点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他年纪大了,自己胡想的。见他已经动怒,夫妇俩也没敢再提黑猫的事情。   唐果也趁着妈妈和爷爷说话的时候跑到了楚非年这边,楚非年闭着眼睛,耳边这么吵,她也没法再睡觉,正想去卧室里趴着,一起身,就瞥见唐果从背着的小猪包包里拿出来一颗果冻。   看见那颗果冻的时候,楚非年就走不动了。   上次唐果来的时候,楚非年就吃过这个。   唐果正在嘿咻嘿咻剥果冻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黑乎乎的爪子。   “年年?”唐果笑眯眯看着她,伸手小心翼翼的在她头上摸了摸,“你也想吃吗?”   楚非年肉垫里的爪钩弹出来一瞬,又飞快的收了回去,她朝唐果喵喵叫了一声,还在用爪子去拨唐果手里的果冻。   摸到了小猫咪的唐果很高兴,十分爽快的把果冻给了她。   楚非年咬着果冻转身就跑。   她直接跑去了厨房里,弹出爪子将在果冻上方那层塑封上划拉了一下,等塑封卷了起来,楚非年将果冻最上面的汁水舔掉,“喵~”好吃,她顿时满足的眯了眯眼。   夏盈进厨房的时候起初并没有看见楚非年,直到听见了呼噜的声音,才发现楚非年在那里蹲着。   “啊!”   “喵?”你干什么?“楚非年回头看着她,金银色的异瞳里透着几分疑惑。   可夏盈已经踉跄着跑了出去,楚非年也没有放在心上,转回头继续去吃盘子里倒出来的果冻。   “怎么了?怎么了?”正在和唐老爷子说话的唐烁也听见了夏盈的叫声,连忙问道。   夏盈拍了拍心口,道:“那只猫在厨房里吃东西……”   “就一只猫啊……”唐烁又坐了回去,倒是唐老爷子起身往厨房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在问:“年年,饿了吗?”   等唐老爷子走进厨房的时候,楚非年已经将盘子里的果冻吃的差不多了,听见他的问话也很干脆,直接把盘子往他面前一推,“喵~”我要吃果冻。   “这是什么?”唐老爷子起初没认出来盘子里剩下的东西是什么,直到他闻到了那股甜香味,还有垃圾桶里的果冻壳,“哎哟,年年啊,你怎么在吃果冻啊?小心噎着……”   “不是,爸,谁给它剥了果冻放在盘子里的?果果可没有那么高。”夏盈拉着唐烁的手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楚非年的目光里满是惊疑不定的。   她起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单纯就是被黑猫吓到了,听见唐老爷子说是果冻,这才想到这个的。   屋子里三个大人都没给这只猫剥果冻,果果自己吃果冻还得要人帮忙剥,而且,这盘子可是收在上面柜子里的,果果可够不着……   夏盈越想,越是觉得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顶流助理是条龙》,专栏可见~   文案:   曲禾第一次去妖管所登记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在本体那一栏填了“蛇”。   “什么蛇?”登记员问她。   曲禾:“就是一条普普通通小黑蛇。”   ……   就业困难的曲禾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娱乐圈顶级流量谢屿的小助理。   上班第一天,曲禾一个回身踢踹飞握刀扑向自家老板的极端狂热粉,成功抢了保镖的活。   这一幕被现场粉丝拍到放上了网。   吃瓜网友:“这身手飒到我了,差点以为是在拍电影。”   “难道你们就注意到小姐姐的身手吗?小姐姐的颜我也很可啊!求出道!”   谢屿粉丝:“呜呜呜@曲小禾我们家谢小山就拜托你了!”   ……   后来蛟龙作怪,暴雨不休,因拍戏被困在山中的谢屿意外落水,曲禾紧随其后,一声龙吟冲入云霄,惊动了整个妖管局。   被吓出毛茸茸耳朵的谢屿抱紧她的龙角:“你不是蛇吗?” 第2章   楚非年舔了舔爪子,直接从台子上跳了下去,她还想吃果冻,于是往唐果那边走,还没走近,夏盈就立刻将唐果一把抱了起来。   楚非年脚步一顿,抬头看着她。   “妈妈,你干什么?”唐果晃着腿想要下去,“年年好像想跟我玩儿……”   “不许下去!”夏盈却像是被刺激到了,她伸手把唐果包里的果冻全部掏了出来,放在一边,朝楚非年道:“果冻全部给你,你别靠近我家果果,离我家果果远点。”   “你这是干什么?”唐老爷子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呵斥道:“年年就是一只猫,你犯得着吓成这样吗?一惊一乍的,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看什么都觉得不对。”   唐老爷子本来是随口一说,结果他说完就发现夏盈脸色惨白,甚至一刻也待不住了,直接拉着唐烁往外面走。   “哎!你干什么呢你?爸!爸!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啊!”唐烁虽然嘴上喊着,但还是顺着夏盈往外面走了。   隐约还能听见唐果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不是要留在爷爷这里过周末吗?”   唐老爷子追去了客厅,厨房里就只剩下了楚非年和大金毛,大金毛歪了歪头看着她,“你真的是猫吗?”   “不然你看我像什么?”楚非年轻嗤了一声,倒是没有因为夏盈的反应感到不高兴,相反,她心情还挺好。   “这是我的!”她一巴掌拍在大金毛的爪子上,将果冻往自己身边扒拉。   大金毛伸出去的爪子立刻往回缩。   “你去给我找个袋子过来。”楚非年使唤他。   大金毛晃了晃尾巴,和她做交易,“我帮你拿袋子,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知道今天不宜出门的。”   楚非年当即轻嗤了一声,金银色的异瞳盯着他,微微压低了嗓音,意味深长道:“我不是猫,难道你就是真的狗了?”   片刻后,楚非年咬着一个方便袋从厨房里走了出去,袋子里收着她的那几个果冻,刚走到客厅的时候,就听见唐老爷子在和唐烁打电话。   楚非年耳朵抖了抖,将电话那头唐烁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爸,这段时间盈盈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刚刚有点没控制住情绪,爸,你别生气啊,过几天等她缓过来了,我再带她和果果去看你……”   “遇到什么事了?我是你爸,不能说?”唐烁在沙发上坐下,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电话那头唐烁迟疑了一会儿,紧接着夏盈模模糊糊说了句什么,唐烁才又道:“爸,我直说了吧,盈盈前几天去她朋友家里的时候,看到了一点脏东西,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的,爸,你认识这方面的的大师什么的吗?我想带盈盈去看看,不管有事没事,总归是让盈盈安心一点。”   “我给你个号码。”唐老爷子叹了口气道。   等电话挂断的时候,还能听见那边唐烁和夏盈抱怨,“早劝你直接找咱爸……”   “你知道通常情况下,一般人在什么时候会见到脏东西吗?”楚非年又趴到了沙发上,守着自己的果冻,懒声问道。   大金毛亦步亦趋的跟着她,闻言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快死的时候?”   “嗯哼~”楚非年哼唧了一声。   唐烁那边在收到唐老爷子给的号码后,麻溜的就联系了对方。   “怎么样?”夏盈紧张的问道。   唐烁皱着眉,脸色有点不太好,“杨大师这段时间不在A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再问问咱爸有没有其他大师可以联系的。”   一家三口住的地方离唐老爷子那边其实并不远,就两个站的距离,等到家的时候,唐烁从唐老爷子那里又得到了一位郑大师的联系方式,这一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庆幸的是那位郑大师就在A市。   晚上七点左右,唐老爷子在吃晚饭的时候接到了唐烁的电话,“爸,郑大师已经来看过了,没事了。”   正趴在一边认真看电视的楚非年耳朵轻轻抖了抖,朝唐老爷子那边看了一眼。   “你不是说果果的妈妈要死了吗?就这么解决了?”大金毛也听见了唐烁的话,当即就凑到了楚非年这边来。   楚非年用爪子将他凑过来的大脑袋直接扒拉开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别挡着我看电视。”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金毛龇牙,顶着脑袋上的那只爪子偏要往她面前凑。   楚非年恼的爪钩都弹了出来,凶道:“你找死?”   “我知道唐老先生也买了果冻。”金毛道,“有黄桃果肉的那种。”   楚非年瞬间收起爪钩,还友好的替他将脑袋上弄乱的毛发拍抚好,“只要那个大师把会要她命的那个脏东西解决掉,自然就不会有事了。”   “那是唐老先生买给果果吃的,放在书房里。”金毛道。   等楚非年跳下沙发往书房跑的时候,金毛还跟在她后面喊:“你吃了果果的果冻,总该为果果做点什么。”   楚非年没有搭理他,头都没回。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唐老爷子接了一个电话,当下身形晃了晃差点倒在地上,原本躺在沙发边的大金毛立刻跑过去守着。   “年年,星星,爷爷要出去一趟……”唐老爷子挂了电话后,就着急忙慌的换鞋要出去。   楚非年跟了过去,就和昨天一样伸出爪子去勾他的裤脚。   只可惜唐老爷子太心急,没有发现这一点,楚非年只能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喵!”你给我回来!楚非年生气挠门。   下一刻,“咔哒”一声细响,楚非年抬头对上一张咧着嘴的狗脸。   等楚非年趴在大金毛背上跑下楼的时候,唐老爷子已经被司机给接走了。   “直接去医院。”楚非年道。   刚刚给唐老爷子打电话的就是唐烁,出事的不是夏盈,而是果果。   “昨晚上果果闹着要和我们一起睡,所以我们就带着果果一起睡的,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果果一直睡着没起,我们也只当是她趁着周末赖床,哪想到后来怎么喊也喊不起。”唐烁伸手抹了一把脸,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恐慌,“送到医院之后医生也查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爸,昨天下午郑大师明明说过已经没事了的啊。”   “郑大师人呢?”唐老爷子问道。   唐烁道:“已经让人去找了,很快就过来。”   可他们还没有等来郑大师,反倒等来了楚非年和大金毛。   “年年,星星,你们怎么过来了?!”唐老爷子一看见门口出现的一猫一狗,顿时惊的站了起来。   楚非年还好,她全程就是趴在大金毛背上过来的,大金毛可就没有那么舒服了,伸着舌头大喘气,进去后就直接给趴下了。   唐老爷子连忙给他倒了水。   楚非年直接往病床那边走,可她还没有靠近,坐在床边的夏盈就拿了一个苹果朝她扔过来,尖声喊着:“滚开!别过来!”   “夏盈,你别激动……”唐老爷子回身看着这一幕,想要上前。   而唐烁刚刚下了楼,现在还没有回来。   楚非年没有再往前,她只是跳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勉强能够看见被夏盈挡着的唐果,可是还没等她看清楚,夏盈就一脸警惕的挪了一下,将唐果挡的严严实实。   夏盈道:“爸,果果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给害了,这黑猫这么古怪,还跟到了医院来,怎么能让它接近果果?它一定是来害果果的!一定是的!”   她的情绪已经失控,死死地瞪着楚非年,甚至还要去拿东西砸楚非年。   “让开。”楚非年本来就有些恼火,一怒之下,开口就是人言,连喵喵叫都懒得敷衍了。   突然响起的女声微微沙哑,难掩暴躁,但是意外的好听。   只是,病房里所有人都在震惊于她开口说人话,就连原本在低头喝水的大金毛都抬头看了过来,舌头还伸着,傻的不行。   下一刻,夏盈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病房。   “来人!快来人啊!”夏盈大声喊着,拼命地摁铃。   楚非年不想再耽搁,直接跳过去,落在了病床上面,总算是看见了唐果的模样,可旁边的夏盈一见她落在病床上,竟是直接拿起旁边的输液架子往她这边挥来。   楚非年右后肢没好全,再加上她光顾着看唐果去了,根本来不及躲。   眼看着输液架子已经挥了过来,楚非年气得毛都炸了,后颈突然一紧,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金毛蹿了过去,准确的叼住病床上的黑猫,躲开输液架子后,带着黑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夏盈!”唐老爷子也回过神来了,着急的喊了一声。   大金毛怕夏盈追出来,没敢带着楚非年去坐电梯,直接带着她从安全通道跑了下去。   等跑出了医院,确定后面没有人追上来,大金毛才钻进旁边一条巷子里,放下了嘴里叼着的楚非年。   “啧,没想到你还挺灵活的嘛。”一落地,楚非年就啧声道,就这么一会儿,她身上已经看不出丝毫生气的样子了。   实际上关键时候被大金毛救了下来是楚非年也没有想到的,以至于这一路上她都给愣住了,这一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点怒气也跟着漏了。 第3章   大金毛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在病房里看到的都是幻觉,他晃了晃脑袋,盯着楚非年问道:“你能说人话?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好奇心会害死狗的。”楚非年慢悠悠道,转头往巷子里走。   她的右后肢不敢落地,走路的时候难免一瘸一拐。   虽然楚非年很不喜欢这样,但是也没有办法。   不过,她才往前走了没多远,追上来的大金毛就低头从后面拱了拱她,“上来。”   楚非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客气,直接蹿到了他的背上,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后就安安静静的趴了下来。   “我们现在可是一伙的了,你不告诉我你是什么来历,那你总得告诉我果果是怎么回事,你接下来要去干什么。”大金毛一边走一边道。   楚非年道:“她被拘了魂,去把魂找回来就行了。”   而就在楚非年和大金毛离开之后没多久,去接那个郑大师的唐烁就回来了,他一进病房,夏盈就扑了过来,像是总算有了主心骨。   等夏盈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说,唐烁还没有开口,那位郑大师就神情凝重道:“原来是有一只黑猫作祟!怪我昨天没有问清楚,倘若一早知道还有一只黑猫在……”   “大师,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也怪我们没有说清楚,那只黑猫已经被赶跑了,你快看看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夏盈连忙道。   眼看着郑大师被让到了病床边,唐老爷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果果是昨天晚上出的事情,楚非年要去的就是她家。   “你知道果果家在哪里?”大金毛得知她的目的地后就出声问道,他跟着唐老爷子已经有快半年的时间了,但是也从来没有去过唐烁那边。   楚非年:“不知道难道不会问路?”   “问路?你要找谁问路?你想让更多人知道你一只猫会说人话吗?”   “非得要找人问路?”楚非年冷笑一声。   听明白她的意思后,大金毛身上的毛都炸了。   下午一点左右,一猫一狗站在了唐烁家门前,金毛累得趴在地上,抬头看着门上的指纹锁,“这门怎么开?没指纹,也不知道密码。”   “密码?”楚非年歪了歪头,回身看向安全通道那边,“你,过来。”   “你喊谁?”大金毛跟着扭头往那边看去,却只看见黑黝黝的楼梯口,莫名的,一阵风从那边吹了过来,吹得他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整只狗立刻站起来贴墙缩着,因为起身太着急,脚底下还有些打滑。   总之十分滑稽。   就在安全通道门口,一个穿着连体恐龙睡衣的年轻女孩躲在那里,听见楚非年出声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扭头就往楼道里飘。   楚非年冷笑了一声,身形灵巧的蹿了过去。   “呜哇!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孩趴在地上,被楚非年咬着身后的恐龙尾巴给拖了过来。   金毛用前肢拼命捂着眼睛缩在墙边,看不见也听不见。   楚非年重新走回到房门前了,这才松开了那根尾巴,一爪子踩了上去,“快说,这家密码是多少!”   她回头看向女孩,龇了龇牙,“不说,我就撕碎了你。”   片刻后,缩在墙边的金毛被楚非年催着站起来,用爪子输入了开门的密码。   一猫一狗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   楚非年一进屋子就直奔唐烁和夏盈的卧室。   卧室靠阳台那边有一整面的推拉式落地窗,窗帘是拉开的,光线本该充足,可一走进这间卧室,就很明显的感觉到整个卧室里都是阴暗的,就好像是外面的光根本照不进来。   “果果在这里吗?”金毛追了过来,出声问道。   楚非年已经跳上了梳妆台。   梳妆台上放着不少的瓶瓶罐罐,她没去碰其他的,只用爪子去拨弄那个白色的刷桶,刷桶看起来很精致,透着一种玉石一样的光泽,楚非年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把刷桶从一堆瓶瓶罐罐里弄出来后就推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后,夹杂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白色的刷桶从梳妆台上掉下地后直接碎裂,里面的刷子也散落了一地,紧接着,一小团白色的烟雾腾起。   唐果出现在卧室里的时候,神情还是茫然的,她揉了揉眼睛,像是还没有睡醒,可在看见楚非年和金毛的时候又立刻高兴了起来,“星星!年年!你们怎么过来啦?是爷爷带你们过来玩的吗?”   金毛却看不见唐果,还在屋子里转圈圈,“果果在哪里啊?是不是已经被背后的人带走了?”   “就在你旁边,她正伸手想抱你。”楚非年懒声道,她还打了个哈欠。   “哪里?我看不见。”金毛停了下来,眼里都是茫然。   楚非年突然想到这傻狗刚刚在门口的时候那滑稽像,她就站在梳妆台上,朝金毛道:“你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金毛直觉过去可能会发生点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他迟疑了。   “你不想看见果果吗?”楚非年压低了声音问他。   金毛:“等把果果送回她身体里去,不就能看见了?”   “啧~”见他没上当,楚非年轻啧了一声,“算了。”   她跳下了梳妆台,朝唐果道:“跟我走吧,送你回去。”   唐果原本在扑向金毛的时候就扑了个空,她根本碰不到金毛,紧接着又听见楚非年说人话,但小孩子对于鬼怪似乎还没有那么明确的观感,她想到更多的是动画片。   以至于唐果也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是开心。   楚非年说让她跟着走的时候,唐果下意识的就抬脚跟了上去。   很快的,一猫一狗再次从房间里出去,后面还跟着唐果。   “果果!”还趴在安全通道的女孩一看见唐果就顾不上躲着了,立刻飘了过来,“果果怎么会……”   她一眼看出唐果现在并不是人身,而是和她一样的灵魂体,当下眼眶就红了,紧接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通”就朝楚非年跪了下去。   “死神大人,果果还这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好多好吃的没有吃过,好多风景没有看过,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就放过她这一次吧,我和你走呜呜呜……反正我已经死了好久了……”女孩红了眼眶看着楚非年,一边说一边哭。   楚非年:“……”   你到底误会了什么?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一猫一狗才带着果果从小区里出来。   穿着恐龙睡衣的女孩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出来的,但她没办法离开那里,只能站在走廊里看着楚非年和金毛带着果果进电梯,哭得一脸眼泪鼻涕,还不忘问一句:“死神大人,你什么时候再来接我走啊?我都死了好久了,难道我还不能去投胎吗?”   楚非年趴在金毛背上,并不想搭理她。   小区离医院并不近,等他们带着果果赶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猫一狗刚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关上,隔壁的另一部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唐老爷子和唐烁从里面急匆匆的走出来。   从电梯出来之后,金毛没有再过去,而是停在安全通道那边探头看着,楚非年带着果果到了病房门口,没等她出声,果果就已经看到了病房里的夏盈,当即高兴的跑了过去,“妈妈!”   在即将跑到病床边时,果果化作一缕白雾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病床上的唐果睁开了眼睛。   “你要去哪里?”金毛看着楚非年走回来,朝她问道。   楚非年慢悠悠往电梯里走,“回唐老爷子家。”   “你还要回去?”大金毛难掩诧异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出了这些事情之后,楚非年应该是不会再回去了才对。   楚非年回头朝他龇牙,“书房里的果冻都是我的!”   大金毛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她帮了果果,那果果的果冻就都是她的了!楚非年回去,只是为了把果冻拿走。   病房里,夏盈拿着手机站在门口,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唐果那边,等电话一接通,她就道:“老公,果果已经醒了,你快和爸回来,我有事情要说。”   “醒了就好,我们也有事情要说,马上过去。”唐烁的声音也十分焦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唐烁和唐老爷子赶回病房,看见坐在床上的唐果时父子俩都是松了一口气。   “果果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啊?”唐老爷子走过去朝唐果笑着问道。   唐烁和夏盈对视了一眼后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一出来,夏盈就捂着眼睛哭道:“老公,我可能错怪爸养的那只黑猫了,果果说,是那只黑猫和爸养的那只狗把她给带回来的。”   “我知道。”唐烁叹了口气,这时候也顾不上安慰她了,将手机递了过去,道:“你自己看吧,这是咱们家的监控,就今天下午的事情。”   原本那个郑大师口口声声说果果是因为那只黑猫才醒不过来的,还说要找到那只黑猫才能想办法。   但是唐老爷子笃定了年年不会害果果,于是又联系了另外一位杨大师。   昨天唐烁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那位杨大师不在A市,他这才退而求其次请了郑大师,但杨大师在圈子里的名气更大,唐老爷子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得知杨大师今天晚上就会回来。   之前父子俩急匆匆离开,就是去见杨大师了。   见到杨大师之后一行人就直接去了唐烁住的小区,结果到了那里之后就发现卧室里摔碎的刷桶,唐烁还以为是遭了贼,但杨大师在看过之后却说那刷桶就是个害人的法器。   “杨大师的说法是咱们果果之前就是被拘了魂,魂魄就被困在你那个刷桶里,但是在我们带着杨大师去之前,已经有人先一步砸了刷桶把果果的魂带走了。”唐烁道。   夏盈一边听着他说,一边已经点开了手机上的监控视频,视频里清楚的显示着一猫一狗打开门进了他们家,甚至那只黑猫直奔他们的卧室,将那个刷桶推下梳妆台砸碎的。   “难怪她要上床看果果……我还打她,赶走了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夏盈死死的握着手机,靠在唐烁的怀里哭了起来。   唐烁一手扶着她的肩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没有跟夏盈说的是,当时杨大师看见监控视频的时候还说过那只黑猫修为不低,果果的魂被拘在那个刷桶里,就算是换成杨大师,找到了刷桶还得做法事才能把果果的魂安全带出来。   否则,刷桶碎裂,被拘在里面的果果魂魄也会跟着四分五裂,魂飞魄散,连投胎都投不了。   但那只黑猫,只是将刷桶摔碎就直接带走了果果的魂魄。   夏盈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们就得知果果已经安然无恙,当下便知道黑猫把果果的魂魄已经送回去了。   就在这时候,唐老爷子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见夏盈哭得厉害,他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只叹了口气,道:“果果已经睡了,刚刚医院方给了我消息,就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年年和星星又回来过。”   这个事情只有查一下监控就能够确定了。   “就是爸你们刚走没多久,果果就醒了。”夏盈连忙道。   所以那个时候,果果的魂魄就是被送了回来。   “爸,年年和星星应该回你住的地方了吧?我之前那样对他们,都是我的错,我会道歉的……”夏盈连忙道。   唐烁也跟着点头,道:“还有那个刷桶的来历,盈盈,这个事情摆明了是有人想害我们。”   果果既然已经醒了过来,检查之后确定没有大碍,一家人当下也不再在医院多留,直接往唐老爷子住的博观小区去。   而此时,楚非年和大金毛还在回博观小区的路上。   楚非年腿有伤,走不了多远,大金毛来回奔波了一天,就吃了个早饭,中途喝了几次水,从医院出来后没走多远就扛不住了,正好又是饭点,街上到处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他腿一软,直接趴在地上不动弹了,连叫声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汪~”好饿~ 第4章   大金毛不说还好,一说,楚非年肚子就咕噜了好几声,跟着发起抗议。   她低头咬了咬大金毛的耳朵,催促他:“快起来,回去了我分你一个果冻。”   “起不来,没力气了。”   “分你两个。”楚非年龇牙。   大金毛将脑袋搁在前爪上,虚弱道:“如果能让我现在吃上饭,就算你不给我果冻,我也能带你回去。”   “难道你不饿吗?”他转头看向它。   楚非年还趴在他的背上,揣着两只爪子,闻言看着旁边。   一猫一狗旁边就是一个餐厅,餐厅生意很好,人满为患,甚至于门口还坐着不少的人在排队等号,楚非年和大金毛趴在这里已经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还有人举着手机对着他们,一边看看手机,一边又看看一猫一狗,神情兴奋的和身边人说着话。   “真的就是这一猫一狗,好可爱啊啊啊!比视频上还可爱!”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趴着?是在等主人吗?”   “不知道诶?看起来好乖,我们要不要过去……”   “啊!猫猫看过来了!她的眼睛好好看!”   “……”   楚非年将右前方两个年轻女孩的对话全部听在耳中,在那两个女孩你推我我推你的时候,她朝那边轻轻叫了一声,“喵~”   片刻后,楚非年和大金毛出现在一个宠物店门口,一猫一狗面前放着刚买的罐头,还有猫粮和狗粮。   两个年轻女孩子就蹲在他们面前,捧着脸看着。   “你们是走丢了吗?是不是一直在找自己的主人啊?别着急哦,你们的主人肯定也在找你们,我已经把你们在这里的消息传到网上啦,你们的主人肯定很快就会找过来了……”扎着马尾的小姐姐笑眯眯道。   另一个半卷发的小姐姐时不时看一看手机。   白天的时候,大金毛驮着楚非年在医院和小区之间来回奔波,这一幕早就被路人拍下发到了网上,在一猫一狗还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火了。   刚刚两个小姐姐在意识到楚非年和大金毛并不是跟着主人在那里之后,就误以为他们和主人走失了,当即拍了照,又发了微博,短短时间甚至被网友们顶上了热搜榜的尾巴。   就在某一刻,时刻关注微博动态的小姐姐突然瞪大了眼睛,抓着同伴的手激动摇晃,“啊啊啊!桃子,你快看微博!我的微博被唐导转了!不对!唐导就是他们的主人!”   “哪个唐导?”桃子猛地扭头看向她。   小姐姐一把抱住她,激动地脸都红了,“还能是哪个唐导?当然是咱们哥哥说过最想要合作的那个国际名导唐导啊!”   当小姐姐的微博被唐导转发并且认领之后,不少实时冲浪的大大小小明星立刻跟着转发,话题热度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往上面冲。   短短时间,几乎全网都已经知道大金毛和黑猫是唐导的狗狗了。   楚非年和大金毛都抬头往那边看,两个小姐姐喊的那么激动,他们想不听见都难。   不过,楚非年看着两个小姐姐那边的目光是好奇,大金毛却有些古怪。   像是注意到了一猫一狗齐齐看过去了,两个小姐姐竟然还将手机举了过来,兴奋道:“我已经把地址给唐导发过去了,他很快就会来接你们了,你们别担心哦。”   楚非年往举过来的手机屏幕上看的时候,小姐姐却不小心碰到了主页键,手机瞬间返回到了主页面,一瞬间,楚非年看见了小姐姐的手机壁纸。   穿着简单白衬衣黑色长裤的青年站在舞台上,袖子已经挽到了手肘处,小臂线条明畅,他一手握着话筒,另外一只手高举着,像是在朝屏幕外的人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张扬、热烈,却又足够干净。   他的眼里更像是藏了星河,让人见之就心动。   “嗷呜!”一只狗爪子“啪”的一下打在手机屏幕上,小姐姐差点没拿稳手机,手忙脚乱稳住后,低头才发现自己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到了主界面。   她愣了一下,紧接着拿出纸巾小心的擦拭着手机屏幕,朝楚非年和大金毛弯眸一笑,“是不是很好看?这是我们的哥哥郁星河,他超优秀超棒的!”   “就是哥哥好久没出来营业了,悄悄告诉你们哦,哥哥很想和唐导合作的,现在别家都转了唐导的微博,就咱们哥哥没动静,啊啊啊急死人了!”桃子也握紧了手朝着空气挥了挥,一脸恨铁不成钢道:“这么好的机会,哥哥就算再怎么闭关,也应该冒个头啊!说不定就在唐导面前留下印象了呢!”   两个小姐姐还在说着有关于爱豆郁星河的事情时,楚非年已经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大金毛。   “你干什么?自己打自己?”   原本正在转头四顾就是不看楚非年那边的大金毛整只狗一僵,猛地看向楚非年,“嗷!”你怎么知道?!   “啧~我连你不是狗都知道,这点事情算什么?”楚非年轻哼一声,又兴味十足的看着他,“原来你叫郁星河啊,名字还挺好听。”   郁星河往地上一趴,身后的尾巴甩啊甩,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吧,你的名字……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年年就和星星一样,都是唐老爷子,也就是两位小姐姐口中那位唐导给他们取的名字。   “楚非年。”   “你的名字也不错啊。”郁星河道。   楚非年轻哼了一声。   唐老爷子来的很快,唐烁亲自开车陪他过来的,原本夏盈也想要过来,但是又不能把果果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在家带着果果一起等着。   楚非年一见到唐老爷子从车上下来,就直接往车子那边走,郁星河起身跟上。   “喂!”楚非年上了车,回身朝站在车门边的唐烁看去,“先送她们回家。”   唐烁原本就从夏盈口中得知这只黑猫会说人话的事情,但亲耳听见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杨大师之前说过的话他还记着,当下直接弯了腰身,应下了楚非年的话,“是是是,年……猫大人!”   他刚喊完,自己还没觉得怎么样,转头就对上大金毛的笑脸。   在唐烁看来,这只金毛和楚非年是一起的,肯定也厉害,当下就往旁边挪了两步,“金毛大人,您请……您请……”   刚刚还乐不可支的郁星河顿时笑得更欢了。   等上了车,郁星河扭头对上楚非年看傻子的目光,他顿了一下,忍不住解释道:“你不知道,我没当狗之前也和唐烁见过,当时在场的人都得捧着他。”   以至于,现在反过来他被唐烁捧着,再进一步想,他和楚非年就是一只狗和一只猫,唐烁这反应就更加好笑了。   唐老爷子眼见着楚非年和郁星河上了车才松了口气,他就怕楚非年不愿意再和他一起回去,收回注意力正想好好感谢面前两个小姑娘的时候,唐烁就走了过来。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先送你们回去?有时间再请你们吃个饭,好好感谢感谢你们,今天这个事儿可真的是多谢你们了……”唐烁道。   唐老爷子一听,就猜到可能是楚非年的意思,当下也顺着唐烁的话说。   两个小姐姐根本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发展,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唐老爷子也跟着开口了,于是到了两人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还好唐烁开过来的车够宽敞,四个人加上一猫一狗也够了。   一路上唐老爷子没怎么说话,但是唐烁是生意人,即便大部分时候是别人捧着他,也总会有他要捧着别人不让气氛冷却的时候,因而有他开口,车里的气氛倒是还不错。   两个小姐姐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   甚至在无意间知道两个小姐姐是星河粉时,唐烁也顺着道:“星河啊,我认得的,也见过几次,是一个不错的孩子,有天赋,又足够努力,你们粉他那是粉对了。”   两个小姐姐听见唐烁这么一说,顿时更加激动了。   娱乐圈的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更别提还有各种各样的人设,很多黑粉也会揪着这一点喷郁星河,可唐烁也算是半个圈子里的人了,毕竟背后还有一个唐老爷子在。   因而在两个小姐姐看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很有可信度。   这个话题一时之间也没完了,唐烁也看出来了她们对这个感兴趣,却又不敢多问,索性主动的提起一些有关于郁星河的事情。   殊不知,他们话题中的主人公此刻就蹲坐在旁边,整只狗已经快要完全贴到车门上了。   “傻狗,你是害羞了吗?”楚非年从它头顶滑到它的背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问道。   郁星河:“汪!”才没有!   他虽然整只狗都快要炸毛了,但还是看向旁边两个小姐姐,眼神温柔,心口是滚烫的。   他知道有很多人喜欢他,但是亲眼见证这样炽烈的喜欢时,他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却又不愿意躲闪,只想要将这份喜欢珍而重之。   “其实我没有她们说的那么好。”郁星河低声道,“我的演技就不好,辣眼睛。”   “确实挺辣眼睛的。”楚非年赞同道。   郁星河猛地扭头想要去看她。 第5章 (捉虫)   楚非年一巴掌把他拍了回去,“别乱动。”   郁星河背对着她,能感受到自己背后那一小团热意,他僵着嗓音道:“你看到过?”   “看到过啊。”楚非年道,“放心,我就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她就被尬到了,于是果断撇开脸放弃。   郁星河嗷呜一声,往车窗上一趴,将脸埋在两个前爪上不想说话了。   太丢人……丢狗了。   可就在郁星河整只狗快要自闭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上,自从上车后就一直没有怎么出声的唐老爷子突然道:“我记得那孩子并不是科班出身,当初去演老贺那部剧也是被临时拉去救场子的,演技不行情有可原,如果他真想好好走这条路,找个老师去学一学或许就另说了。”   见唐导发话,两个小姐姐更是激动,桃子甚至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忍不住道:“对啊,明明连贺导都出来解释我们哥哥是被临时拉去救场子的,可那些黑粉还是揪着不放……”   “娱乐圈就是这样,我这不也有黑粉吗?”唐老爷子笑道,对这个事情倒是很看得开的。   闲聊的工夫,唐烁已经把车开到了两个小姐姐住的小区门口,车子停下,两个小姐姐一边道谢一边下了车,唐烁留了她们的联系方式,想着等这个事情彻底解决了,再和夏盈一起请她们吃个饭。   “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桃子看着那辆车开走,喃喃道。   旁边的同伴轻轻掐了她一下,笑嘻嘻问道:“疼不疼?”   “好像……好像不疼?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桃子愣愣的看着她。   “你傻不傻呀?!”同伴又拍了她一下,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无意间瞥了手机一下,一拍额头,道:“完了,桃子,咱们不是和班长他们说好晚上聚一聚的吗?已经来不及了!”   等那两个小姐姐下了车之后,车上就只剩下一猫一狗和唐家父子俩了。   没有了外人在场,唐烁不停的从后视镜去看楚非年,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唐老爷子又何尝不是这样,相比之下,车子里最是安逸的就是楚非年了。   她已然趴在郁星河背上睡得开始打呼噜了。   郁星河也在睡觉,他比楚非年还要累,今天一天最累的大概就是他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时不时的“嗷呜”一声,四肢还扑腾了几下。   楚非年被他给扑腾醒了,有点烦,一爪子呼在他的脑袋上。   郁星河没有醒,反倒睡得更加安稳了,似乎是突然脱离了那片混乱的梦境。   等车子开进博观小区,没等唐烁和唐老爷子开口,楚非年自己就睁开了眼睛,她打了个哈欠,从郁星河的背上跳了下来,“傻狗,起来了!”   这个点果果已经睡了,夏盈守在一边,听见门口的动静才急忙起身出来。   楚非年一进屋子就直奔书房,正好和夏盈擦身而过。   夏盈站在原地,有些无措,下意识的朝唐老爷子看去,“爸……”   “去吧。”唐老爷子颔首,“好好的道个歉,这是你该做的。”   于是,等楚非年拖着一小书包的果冻走出书房时,面前就立刻站过来了两个人。   唐烁夫妻俩朝她深深地一鞠躬。   楚非年吓得一跳,毛都炸开了,瞪圆了猫瞳看着他们,“你们干什么?”   一转头,发现等在客厅的郁星河已经笑得要在地上打滚了。   直起身来的唐烁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有点不太对,他伸手挠了挠头,道:“那个啥……猫大人,我们是想向您赔礼道歉,之前冒犯了您……”   “不用了。”楚非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拍了拍装满果冻的小书包,“我帮的是果果,报酬我也拿了,两不相欠。”   说完话,她朝郁星河瞥了一眼。   不用她开口,郁星河就立刻咧着嘴颠颠的跑过来,低头叼起了那一包果冻。   唐老爷子也认出来了那果冻是他买了放在书房留给果果过来吃的,果冻外面还有一个透明的小书包,但果果昨天过来没待一会儿就走了,这包果冻都没来得及拆。   再听到楚非年后面那句话,他心头跳了一下,明白楚非年是要走了,当下也说不清是不舍还是其他的情绪更多。   他下意识的往楚非年那边走了一步,道:“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如果没有个确定的落脚处,不如就在这里待着?”   顿了一下,唐老爷子又加了一句,“您想吃什么只管说,果冻也管够。”   楚非年已经跳到了郁星河背上,听见唐老爷子的话有一瞬间的心动,但也只是那一瞬间,心动过后她就趴了下去,转头看向窗外,语气深沉:“我要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上千年的时间,对她来说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可睡了一觉起来就已经物是人非。   在唐老爷子这里养伤的一个多星期,她只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变化了很多,科技、娱乐,甚至衣食住行,楚非年想要亲自去体会这些变化。   “汪!”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哈哈哈!一声狗叫将原本有点深沉的气氛破坏的干干净净。   楚非年忍无可忍,一巴掌呼了上去,“傻狗!”   大概是知道留不住楚非年,唐老爷子亲自送着他们到了小区外面,唐烁从后面追上来,将一张支票塞进了郁星河脖子上挂着的果冻书包里。   “猫大人,这就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希望您收下。”唐烁道。   楚非年认得那是支票,就是不知道上面到底有多少个零。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郁星河就道:“可以买很多果冻,你就收下吧,指不定接下来咱们的衣食住行可就都靠这张支票了。”   唐烁也担心楚非年会拒绝。   “你请那个什么郑大师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给钱?”楚非年抬头看向唐烁问道。   唐烁愣了一下,紧接着点头,又像是怕她误会什么,连忙解释了一句:“猫大人,这请大师肯定是要给钱的,每个大师名气不同,起步价就不一样,那个郑大师其实就是个骗子,还好有猫大人你出手了……”   在请了杨大师之后,唐烁就明白那个郑大师是个什么货色了,骗钱骗到他头上来了,还害得他差点将楚非年得罪的死死的,唐烁心里可都记着账的,就等着后面和那个郑大师好好清算。   “既然你给了钱。”楚非年道,“那我就再提醒你几句,你老婆犯小人,你呢,烂桃花缠身,对方是冲着你老婆来的,妄想鸠占鹊巢,抢了你老婆的身体,昨晚上本来被拘魂的应该是你老婆才对,但果果误闯了进去,代替你老婆被拘了魂,对方发现情况不对,就没有再附身。”   楚非年说完这些就住了嘴,拍了拍郁星河,示意该走了。   而唐烁和唐老爷子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楚非年说的那些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一猫一狗已经不见了踪影。   “爸,我……”唐烁咽了咽口水,嗓音艰涩。   唐老爷子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回去自己和夏盈商量,再请杨大师帮你们看看。”   “哎,好!”   好在一天天的气温越来越高,即便是晚上露宿街头,对于一猫一狗来说也不冷。   楚非年没喊停,郁星河就一直背着她慢悠悠往前走,遇到路口的时候也没纠结,哪边绿灯最先亮就往哪边走,两只还在聊着天,说着话。   还好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了,街上行人不多,车辆来去匆匆。   “原来晚上的时候外面是这样子的。”楚非年趴在郁星河背上,抬头看着周遭的一切。   在唐老爷子家里养伤的时候,她就喜欢晚上趴在阳台往外面看,唐老爷子住的楼层高,一眼看去能将附近的夜景全部纳入眼底。   可外面夜景再繁华,好像都离她挺远,直到现在,楚非年才觉得自己就置身其中。   郁星河应了一声,体会不到楚非年的心情,他还在纠结夏盈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昨天不是说夏盈是快死了吗?对方拘她的魂,还想要她的命?”   “如果昨晚上被拘魂的是夏盈,今天一早起来的夏盈就已经不是夏盈了,她要是再一个不小心打碎了那个刷桶,真正的夏盈就会魂飞魄散。”楚非年懒声道。   明明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调一点起伏都没有,可郁星河却听得毛骨悚然,尤其是他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那你当时直接摔碎了那个刷桶?!果果怎么没事?”   “小把戏而已。”楚非年闭着眼睛,身后的尾巴甩了甩。   郁星河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他隐约意识到了楚非年的能力不一般,心里某个念头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外面钻,可郁星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反倒是楚非年,突然问他:“你干嘛跟着我一起走?难道你也想要去看看这个世界?当人的时候还没有看够?做了狗之后就想实现这个愿望?”   “不是的。”郁星河抬头看着前面那个路口的绿灯跳红,索性放慢了脚步,反正过去了还得等着,他道:“我不想后半辈子真的一直当狗。”   作者有话要说:  码这章的时候想起来一个表情包哈哈哈。   楚非年:哮天犬,我们走! 第6章 (捉虫)   所以在知道楚非年要走的时候,郁星河根本想都没想,就直接跟着她一起走了。   他甚至不太确定,楚非年到底能不能帮到他,可他已经当了将近半年的狗了,毫无办法。   “明白了。”楚非年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旁边。   郁星河已经背着她走到了路口处,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楚非年往黑漆漆的车窗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一爪子在郁星河的脑袋上拍了拍,道:“你想回自己的身体了是吧?简单啊,消除了这只狗的执念,你就能回去了。”   “这只狗的执念?”郁星河愣住。   楚非年又拍了他一下,示意绿灯了,郁星河连忙往那边走,还在惦记着她刚刚说的话,“这只狗会有什么执念?我如果不知道它的执念,那我不是后半辈子只能一直当狗了?”   楚非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郁星河:“……”   他沉默下来,绞尽脑汁的想这只狗会有什么样的执念,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只狗的执念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这只狗的执念肯定和你有关。”楚非年又提点了一句。   郁星河一时之间都没有再出声。   而就在一猫一狗离开路口的时候,之前楚非年瞥了一眼的黑色车子里,一个剪着寸头的青年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在了车窗上,一只手扒拉着车窗,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喃喃道:“宝贝,我好像……真的喝醉了。”   “你不是跟我保证自己只喝了三杯啤的吗?你骗我?”电话那头的女声冷笑了一声。   青年连忙道:“不是,宝贝,我真的只喝了三杯,你要是不信,我给你调监控!”   “那你又说你喝醉了?裴青,你的酒量我还不清楚?三杯啤的你就能喝醉了?”   “宝贝,我也觉得奇怪啊,可我刚刚竟然听到一只猫说人话啊!你说,我如果不是喝醉了,我能出现这样的幻觉吗?!”裴青瞪着那一猫一狗消失在了前面拐角处,脸还是疼的。   被他自己给扇的。   离开唐老爷子家的第一天晚上,楚非年和郁星河在一个小区里的将就了一晚上。   小区是楚非年选的,她说要来这里,郁星河就来了,什么也没问。   可第二天一早起来,郁星河也不得不朝楚非年询问,“你有想好我们离开了唐老爷子那里,睡觉的地方好找,毕竟现在天气不冷了,雨季也几乎过去了,可吃饭呢?你能接受从那里找吃的?”   他朝不远处的垃圾桶示意了一下。   楚非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只橘色的流浪猫从垃圾桶里跳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大橘甚至还注意到了楚非年的目光,顿时身后的尾巴就竖了起来,朝她警告似的磨了磨爪子,这才一溜钻进了旁边的绿化丛里。   “咱们有钱!”楚非年收回视线,用爪子拍了拍挂在郁星河脖子上的果冻小包,唐烁给的那张支票还在里面收着呢。   郁星河:“你要怎么把支票里的钱取出来?银行可不会给一只猫办业务。”   守着一大笔钱却被告知只能挨饿睡大街的楚非年:“……”   “说的好像是只有我挨饿似的。”楚非年冷哼一声,下意识的想要舔爪子,可爪子才刚举起来就顿住了,她动作僵硬的放下爪子,又嫌不够,在旁边郁星河的身上蹭了蹭。   因为背对着楚非年什么都没有看见的郁星河:“你在干什么?”   楚非年:“你身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一擦。”   “哦,谢谢。”   “不客气。”   虽然小背包里面的支票暂时形同一张废纸,但一猫一狗吃饭的问题还是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现在是上班的时间,小区门口的宠物店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就在几分钟前,还在愁着生计问题的楚非年和郁星河被店长小姐姐给带了回来。   一猫一狗一进入宠物店就引起了原住民们激动的反应。   带着蝴蝶结的博美小公主:“新来的金毛哥哥好帅!”   隔着一个笼子的哈士奇:“有你哈士奇大爷我帅吗?”   “她的眼睛好特别!”对面布偶妹妹一句话顿时将猫猫狗狗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楚非年身上去。   郁星河埋头吃饭,努力忽视耳边的议论声,直到听见它们说到楚非年的眼睛时,他顿了一下,忍不住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可惜楚非年也正埋头认真吃饭,那双好看的眼睛也被藏了起来。   刚填饱了肚子,昨晚上楚非年才见过的唐烁又出现在了宠物店门口,唐果还背着小书包跟在旁边,一看见楚非年和郁星河立刻高兴的跑过来,“星星!年年!”   唐烁伸手想拉她都没来得及。   “唐先生,我也看了网上的视频,所以一看见这只狗和猫就觉得眼熟,这才试着联系了你。”店长小姐姐也在看着这边,一脸的欣慰,“没想到真的是唐老先生养的。”   店长小姐姐正在和唐烁说话的时候,郁星河也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扭头朝楚非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在外面流浪,肯定会有人联系到唐老先生的,毕竟唐老先生已经在微博上认领了我们两个。”   这几乎是全网皆知的事情了,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肯定有一就会有二。   “那你说怎么办?”楚非年有点茫然,即便在唐老爷子那里的一个多星期,她已经尽可能的熟悉这个世界了,可是对于网络上的力量还是一无所知。   郁星河早就在思索这一点了,只不过现在才说出来,“让唐烁给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如果你不想让其他人打扰,可以让他安排人过来准备一日三餐和打扫就好了,别的时候就不用过来。”   楚非年想了想就接受了郁星河的这个提议,正好把支票还给唐烁,这么多钱拿着也花不了,还不如换点实在的。   唐烁和店长似乎早就认识,两人闲聊了几句,唐烁也不敢让楚非年和郁星河等着,很快就要结束话题。   可就在这时候,原本凑在楚非年和郁星河身边的果果突然回头,朝店长小姐姐道:“赵姐姐,我昨天下午看见燕子姐姐了,就在我家门口!星星和年年也在!”   唐烁一听见这个头皮就炸了,他当然明白果果说的是什么时候,可更重要的是,果果说的燕子姐姐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眼前的店长也就是赵芸,就是朱子燕的好朋友。   因为经常会去那边找朱子燕,再加上朱子燕和果果玩得好,有时候唐烁和夏盈有事的时候,保姆不在,还把果果托付到了朱子燕那里过。   一来二去的,唐烁夫妻俩这才也认识了经常过去的赵芸。   唐烁担心赵芸多想,他连忙道:“小孩子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今天的事情多谢你,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可赵芸在愣了一下后却飞快的跑到了果果面前蹲下,她抓着果果的手,有些急切,但是又怕吓到了果果,于是极力克制着语气,问道:“果果,你真的见到燕子姐姐了吗?她是什么样子的?”   “就穿着恐龙睡衣,带着大大的眼镜,和燕子姐姐在家里的时候一样!”果果歪了歪头,一边回忆着一边道。   刚听见果果说完赵芸就跌坐在了地上。   “赵芸啊,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唐烁看着她这样,叹了口气,想劝她想开一点。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芸给打断了,“唐大哥,真的是燕子,不,一定是燕子,燕子当初出事的时候就是那样的打扮,果果当时没见着,而且,不是都说小孩子会看见……”   赵芸突然没了声音,她看了果果一眼,意识到果果还在这里,有些话确实不方便说,她用手背擦了擦眼镜,站了起来,道:“我一直都觉得燕子的死有蹊跷,燕子现在还留在那里一定是因为她是被人害的,有怨气,没法安心离开,我要去报警,我不能让害死了燕子的人逍遥法外!”   唐烁比赵芸要明白的更多,甚至还朝楚非年看了一眼,心想着与其去报警不如找这位猫大人问问,可他不敢随意开口说。   结果他这一眼看过去,正好撞上楚非年的那双异瞳。   唐烁瞬间心虚。   “你家的密码还是她告诉我的。”楚非年却突然出声道。   她一开口,店里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猫狗都没了动静,都在看着楚非年。   片刻后,原本趴在笼子边拼命伸爪爪想要去够郁星河的小猫崽,“咻”的一下回头扎进了猫妈妈怀里,“妈妈,原来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可以修炼成精!”   突然迎接了无数崇拜目光的猫妈妈轻咳一声,低头舔了舔怀里的小崽子,藏住了眼里的心虚。   唐烁也听见了楚非年那句话,但是赵芸和果果都没有听见楚非年的声音。   楚非年见他转头去看果果,又去看赵芸,赵芸已经在收拾东西,明摆着是要出门了,她又道:“放心吧,他们听不见,就你听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会多检查几遍,检查仔细了再放上来,争取以后不用发布后再捉虫了! 第7章   也是昨天晚上过马路的时候,楚非年发现车子里的人听见了她说话,虽然那人是个傻的,但她还是仔细想了想,以后不能贸贸然在别人面前说话了。   否则不是她被抓就是对方疯。   听见楚非年的话,唐烁轻咳了一声,握拳挡在唇边,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问道:“猫大人,您是想帮帮她们?”   没一会儿,唐烁拦住了往外面走的赵芸,道:“赵芸,就算你现在去报警也已经查不出什么来的,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与其去报警,你不如走走别的路子?”   “别的路子?”赵芸愣住。   虽然她说着要去报警,其实心里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当初燕子出事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警方什么也没有查出来,最终还是判定了燕子是意外死亡。   “比如请个大师问问燕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唐烁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也不瞒着你,昨天我家也出了点事情,果果才能看见燕子,我已经请了个大师。”   他后面没有再多说,但赵芸眼睛一亮,显然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赵芸打电话叫来了人帮忙看店,她就也开着车跟在唐烁后面。   楚非年和郁星河坐在唐烁的车后座,后座很宽敞,但楚非年不往旁边座椅上坐,偏偏要趴在郁星河的背上,一开始还要得寸进尺往他脑袋上面爬,差点撞到车顶才不得不又往下滑。   上车的时候,楚非年就把之前郁星河的提议跟唐烁说了,唐烁一口答应,还给出了好几个小区让她选,楚非年听得一头雾水,最后点了个耳熟的,就是唐老爷子住的那个小区。   但并不在同一栋。   楚非年要把支票还给他,唐烁却怎么也不肯收回去,“猫大人,这送出去的心意哪里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我拿着钱花不出去……”楚非年不高兴道,伸着爪子扒拉了一下耳朵。   不然谁愿意把钱往外面推啊。   唐烁恍然,当下殷切道:“这个好办,猫大人,我给你把手机电脑都买好,再给你弄个账户,把钱都存进去……”   “可以叫外卖!还可以网购!”郁星河一兴奋,尾巴在身后晃悠的飞快。   楚非年明白外卖和网购是什么,当下也跟着心动,很快她就接受了唐烁的提议,朝唐烁道:“那你去帮我办吧,以后你再遇到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再帮你一次。”   唐烁一喜,楚非年这么一句话可比什么都来得有价值,“猫大人,有人要害我老婆的那个事情,您看能不能帮忙解决了?”   昨天晚上楚非年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唐烁也不好那个时候去找杨大师,就打算今天一早送了果果去上学后就亲自上门去找对方,结果在路上就接到了赵芸的电话,这才带着果果匆匆赶去了宠物店。   他还没来得及去请杨大师。   “可以。”楚非年点头,爽快的答应了。   正好她也不喜欢一直欠着别人什么事。   “你让赵芸今天晚上就住在朱子燕生前住过的那个房间,别的什么也不用做,安心睡觉就好。”楚非年道。   唐烁应下,等中间绕了个路,把果果顺利送去幼儿园后,他才往自家住的小区开,赵芸一直开着车跟在后面,等到了小区里,唐烁直接把刚刚楚非年说的告诉了她。   他也没直说这是楚非年的意思,只说是问过大师的。   赵芸道了谢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楚非年朝她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道:“之前那个打碎的刷桶还在吗?带上刷桶去找人。”   “在的在的!”唐烁连忙点头,跑上楼去把刷桶的碎片给拿了下来。   本来当时夏盈知道这个刷桶就是个害人的东西时,她是想要扔掉的,还好唐烁收了起来。   “猫大人,这刷桶到底是什么做的?我看着像是陶瓷,但是又不太像,对了,这刷桶是盈盈前几天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买下来的,我看着一般,但盈盈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买回来就放在梳妆台上用了,每天早上起来还要仔细擦一遍。”唐烁道。   起初他还以为夏盈这是买了个什么古董回来呢,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楚非年伸出爪子在盒子里拨弄了几下刷桶碎片,原本附着在刷桶上的一层怨气立刻尖啸着往车子前面钻去,她道:“就是陶瓷,里面掺杂了一点人的骨灰,你开车,照着上面的路线走。”   唐烁一听里面掺杂了人的骨灰,当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扭头就启动了车子。   这时候他才发现车子里的导航仪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路线,目的地也已经给标出来了。   看见目的地的那一刻,唐烁眼皮子跳了跳,心脏都跟着往下沉了沉。   楚非年又趴到了郁星河的背上,看着车窗外懒声道:“这法器有一对,一个在你家里,还有一个就肯定在那个想要鸠占鹊巢的人手上。”   等红绿灯的时候,唐烁腾出手给夏盈发了一条消息。   导航仪上面指出来的目的地并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车程,显然唐烁也是这个小区的业主之一,顺利的把车子开了进去,导航仪详细到小区的某栋楼。   车子停下后,原本钻进了导航仪里的怨气跑了出来,化作一只半个手掌大小的乌鸦,哇哇叫了一声后直接飞进了前面那栋楼里。   楚非年拍了拍郁星河,示意他往那边走。   电梯正好在一楼,他们一走进去,电梯门关上,不用唐烁动手,第十七楼的按钮就自己亮了。   “猫大人,我们要去的是十七楼?”唐烁刚想要伸过去的手一僵,咽了下口水,侧头看着楚非年问道。   楚非年点头,抬头看着他,嗤笑了一声:“看来你已经知道要找的人是谁了。”   唐烁的表情一僵,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目光躲闪着呐呐说了一句:“或许只是巧合呢……”   只是,这也太过巧合了。   看见小区名字的时候,唐烁脑子里就已经把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当然知道住在这里的是谁,尤其是这栋楼,包括这一层,他都不是第一次来,以前隔三差五的过来,要么是送夏盈过来,要么就是来接夏盈回去。   电梯到了十七楼,门一开,那只乌鸦叫了一声,飞进了前面的走廊里。   等楚非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它一头扎进了其中一扇门里。   “就是这户了。”楚非年朝唐烁道。   唐烁僵着脸,应了一声,伸手就摁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声才有动静,里面的人直接开了门,一脸惊喜的看着唐烁,“唐烁,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盈盈呢?怎么没过来?”   站在门里的年轻女人一边问着,一边探头看了看四周。   楚非年从郁星河背上跳下来,率先越过女人走了进去,郁星河紧随其后。   “盈盈就在后面,等下就到。”唐烁道,视线已经落在了女人的身后,看着楚非年和郁星河进去。   女人侧身,“那你先进来吧,这就是唐叔叔养的猫和狗吧?我记得盈盈不喜欢这些,难怪要和你分开走。”   她像是没有注意到唐烁的脸色难看,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笑,语气轻松自然,俨然和唐烁很熟了,可是等她回身看见楚非年已经跳上玄关柜,正用爪子去拨弄柜子上的一个巴掌大花瓶时,面色瞬间大变,“别碰那个!”   “喵?”楚非年停下了动作,但爪子还放在花瓶上面,回头看着女人。   郁星河挡在她面前不让女人靠近,“汪!”   女人脚步一顿,看着郁星河的目光带着惧意,她不敢过去,于是回头朝唐烁求助,“唐烁,那个花瓶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能不能让猫下来?”   “许菲,就只是一个花瓶而已,我看着也不是什么古董,碎了就碎了,我赔你一个就行。”唐烁看着,皮笑肉不笑道。   那个花瓶只有巴掌大小,瓶身很细,也带着一种奇怪的光泽感,整体是黑色的,就是楚非年说的另外一件法器。   “不行!”许菲说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反应会显得奇怪,她勉强勾出一抹笑,道:“不行啊,唐烁,这花瓶是朋友送我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你的朋友我都认识,你倒是说说谁送你的这个东西?心思这么恶毒,用人骨灰弄出来的东西也能拿来送人?”夏盈从门外走进来,脸上挂着一抹冷笑,紧盯着许菲。   许菲在听见“人骨灰”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血色就消失了,可她还是作出茫然的神情看看唐烁又看看夏盈,“盈盈,你说的话好吓人啊,这花瓶就是从一个普通的店子里买的,怎么可能会是……”   “许菲,我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装?”夏盈打断她的话。   唐烁把带上来的刷桶碎片往她面前一丢,冷着脸,“这个刷桶就是你陪盈盈去买的,盈盈第一次见到脏东西也是在你家,你还狡辩?许菲,盈盈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有时候为了你她连跟我的约会都能往后推,你就惦记着要她的命?” 第8章   夏盈眼眶都是红的,但并没有哭,在她来的路上唐烁就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她了,她赶过来就是为了亲自问问许菲到底是为什么。   楚非年见人都已经到场,索性直接收回了爪子,她从上面往下一跳,原本就站在玄关架旁边的郁星河下意识往她那边靠了靠,让她正好落在他的背上。   原本没想跳他背上的楚非年:“……你还挺有自觉。”   郁星河嗷呜一声,把脸埋进了爪子里。   这才多久啊,他就养出这样的习惯来了,完全是无意识的反应。   “你是什么东西?!”原本在和唐烁夫妻俩对峙的许菲,被楚非年的出声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楚非年眼神一厉,目光落在许菲那边,她就站在郁星河的背后,尾巴在身后高高的竖起,嗓音微哑,“这法器是谁给你的?”   唐烁和夏盈见她已经开口,于是都闭了嘴,只看着许菲。   许菲腿软的跌坐在地上,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再瞒着也没有什么用了,再加上对楚非年的恐惧,颓然道:“是我花钱在网上买的,我没见过对方,我们全部都是在网上交流的,付款后对方就把这个花瓶寄到了我这里,另外一个他说一定会送到夏盈手里去。”   夏盈没客气,直接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好友的,就是那天晚上刷到朋友圈里他的一条广告……”许菲舔了舔嘴唇。   当时鬼使神差的,她就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了对方,她想要成为唐夫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可以帮她做到,一直到付完钱了,睡了一觉起来,许菲就收到了对方寄过来的一个花瓶。   紧接着,夏盈在她这里看到这个花瓶,还拿起来看过,当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之后不久,夏盈就开始看见脏东西了。   而且,当时她陪着夏盈买到那个刷桶的时候,许菲一看见那个刷桶,就觉那是和花瓶一样的东西。   夏盈听着许菲说这些话,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只要想到那天她在许菲这里见到脏东西时,许菲表面上安慰她或许是太累了看花了眼的时候,心里其实正兴奋着,夏盈就觉得恶心作呕。   “微信也可以买东西?”楚非年把手机要了过来,一边探头往手机上面看,一边嘀咕着:“不怕被骗吗?”   她知道有专门的购物软件,更知道微信是用来聊天的才对。   郁星河就蹲坐在她旁边,也和她一起凑着脑袋看,闻言道:“可以啊,有做微商的,就是利用微信……”   他嗷呜嗷呜向楚非年解释了关于微商的存在。   楚非年听得一愣一愣的,很是惊奇。   一猫一狗还在查看许菲和卖家的聊天记录时,许菲也终于说出了她为什么要害夏盈的原因。   她抬头看着夏盈,神情嫉妒,“夏盈,从唐烁跟你求婚那天开始,我就在后悔了。”   “你后悔什么?”夏盈愣住。   许菲嘲讽的笑了起来,“要是当年唐烁给我情书的时候,我直接答应了他,现在和唐烁结婚的人就是我,被所有人羡慕的唐夫人就是我了!”   她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起来,嗓音也变得有些尖利。   可唐烁却听得一头雾水,见夏盈看向自己,连忙摆手道:“我没有!我发誓!盈盈,我这辈子就只给你一个人写过情书!”   “唐烁,你敢说这个东西不是你送给我的吗?”许菲却伸手,从衣领里面掏出来了一个项链坠子,那是一块龙眼大小的蓝水晶,隐约能够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唐烁一看见这个就瞪大了眼睛。   许菲看着他的反应当即得意的笑了起来,她在蓝水晶的底下拨了拨,从里面抽了一样东西出来。   那是卷成一根细筒状的纸,纸上就写着一句歪歪扭扭的告白“我喜欢你”,末尾还坠着一颗涂得鲜红的爱心,有点可爱。   “那天下午我亲眼看着你把这个放我书包里的,你还要否认吗?”许菲将纸条递给夏盈,道:“你和他那个时候就是同桌了,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字你总该有印象吧?”   “这个是我给盈盈的!”唐烁生怕夏盈误会了,涨红了脸道,“真的!这确实是我那时候特意买来要告白的,但我要告白的人一直都是盈盈啊,怎么就到你那里去了?”   相比起唐烁的着急,夏盈显然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的表情有点复杂,还有点一言难尽,“你是认错书包了吧?”   她和许菲从小就是邻居,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唐烁是初中的时候转来她们班的,和夏盈成了同桌。   不过,那时候的唐烁是个小胖墩,因为有一只眼睛很敏感的缘故,大部分时间戴着一个眼罩,虽然班主任特意在班上解释过这一点,但班上还是有些调皮的同学会给他起“独眼龙”之类的外号,以至于唐烁不太爱和别人接触,也就和同桌夏盈的关系好。   夏盈道:“我记得,我们两个从小学开始不管是文具,还是书包,甚至连发夹总会买一样的,这个习惯一直到我们高中的时候才改掉。”   许菲脸上的得意直接僵硬住了。   当初夏盈和唐烁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心里暗暗得意,后来眼见着唐烁和夏盈越来越好,几乎将夏盈捧在手心里宠着,夏盈更是成了圈子里人人艳羡的唐夫人,许菲就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去回忆着那天下午的事情。   以至于,时隔这么多年,她对于当时的情景还记得清清楚楚,但现在夏盈一说,她又不敢再去想了。   夏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将那块蓝水晶抢了过来,垂眸看着许菲,道:“这个不是你的,你也没必要再收着了,许菲,以后这个圈子里有我没你,明白吗?”   许家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败落了,若非夏盈和唐烁帮衬着,许家早就从A市销声匿迹,现在夏盈说了这么一句话,那就意味着以后不管是唐家还是夏家,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帮衬着许家了。   夏盈当着许菲的面把那个花瓶砸碎了。   从许菲家离开的时候,他们加上了那个卖家的微信号,顺便还带走了许菲收到那个花瓶时的快递信息。   唐烁已经托人去查发出地,正好现在时候不早了,就打算先回去吃个饭,顺便等消息。   “猫大人,您是想要将这个卖家也给处理了?”唐烁问道。   楚非年正在唐烁的手机上面点来点去,爪子有点不太好使,尤其是打字的时候,她已经用唐老爷子的手机学会了九键,甚至学会了用无痕浏览,唐老爷子这才没有发现自己手机浏览器那些奇奇怪怪的搜索记录。   她正打算和那个卖家聊天,听见唐烁的询问也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声。   唐烁见她正忙着,也就不再多问,专心开车。   “你反正会说话,为什么不直接发语音?”郁星河眼见着她打一句话打半天,点开聊天界面这么久了一句话都还没有发出去,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出声提醒。   楚非年还在点点点的爪子一顿,下一刻一巴掌往他脑袋上呼去,“你怎么不早说?”   郁星河往后一缩,背靠着车门,两只爪子缩在身前,有些委屈,想要辩解,可张口却是:“我忘了。”   “哼~”楚非年轻哼了一声,收了键盘开始发语音,“在吗?”   楚非年刚松开爪子把这句语音发过去,抬头就发现不只郁星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坐在副驾驶座的夏盈都转身看了过来。   “看着我干什么?”楚非年看向郁星河。   郁星河:“没什么……就是,以后给别人发消息,别再问这个了。”   “哦。”楚非年也不问为什么,反正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是她没法理解的了。   等了一会儿对方也没有反应,楚非年又发了一条过去,直接说事:“我要买东西。”   一直到唐烁把车开回了他住的小区,对方都没有回消息,这让楚非年很不高兴,这可是她第一次用微信和人聊天,竟然得不到回应!   “以为不回我消息我就找不到你了?”楚非年舔了舔爪子,冷笑了一声,“啪”的一下将手机从座椅上扫了下去,她头也没回的跳下车子往电梯那边走去。   因为要帮赵芸解决朱子燕的事情,楚非年暂时不急着去唐烁给她准备的住处,就先跟着一起回了唐烁和夏盈住的地方。   朱子燕就住在唐烁和赵芸的隔壁,自从她出事以后房间就空了下来。   楚非年之前就让唐烁转告了赵芸要怎么做,到天快黑的时候,赵芸才赶过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但过来和唐烁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勉强笑了笑,楚非年正和果果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郁星河趴在她的旁边。   听见门口的动静时她侧头看过去,一眼站在赵芸身边的朱子燕,还是那身恐龙睡衣,拼命的伸手想要去抱赵芸,哭得惨兮兮的,结果抹眼泪的空当里突然和屋子里的楚非年对视上。 第9章   朱子燕眼睛一亮,当即放弃了赵芸,转而想要进到屋子里面,可她的面前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着,任凭她怎么扑腾就是没法进来。   “死神大人!”朱子燕着急的朝楚非年喊道,一边喊还一边蹦跳着,举着双手拼命挥舞,生怕楚非年注意不到她。   楚非年听着她单方面赋予的这个称呼很想扭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但想到晚上要做的事情,她还是从沙发上跳了下去。   “你去哪里?”郁星河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就立刻跟着起了身。   楚非年一瘸一拐往那边走,身后尾巴轻轻甩了甩,尾巴尖正好在后面跟着的郁星河鼻尖扫过,“去找朱子燕说些事情。”   郁星河觉得鼻子有点痒,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低头在爪子上面蹭了蹭,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他看不见朱子燕,可一想到自己要面对着一个鬼魂,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是有些打颤。   “你反正能够看见她,又能够和她说话,不如直接问问她的死因,然后转告给赵芸不就好了吗?”郁星河还是跟了上去,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楚非年已经走到了门口,赵芸还在,她就没有直接开口说话,喵喵叫了一声,“她自己也未必清楚。”   门口的赵芸听见猫叫声低头朝楚非年看去,她很喜欢猫猫狗狗,一看见楚非年和跟在后面的郁星河,脸色就好看了许多,她朝夏盈问道:“夏姐,小猫的脚是怎么了?我看见她一直提着那只脚没落过地。”   “听我爸说是被人打断了,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只能让她自己慢慢长好。”夏盈道,说着这些的时候,她神色有一点古怪,心想着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打断猫大人的腿。   楼道里,楚非年不想在地上趴着,她的右后腿又有伤,也不好蹲坐着,正纠结的时候,郁星河抬爪子朝她轻轻拍了拍,“上来吧。”   片刻后,楚非年趴在郁星河后背上,朱子燕就坐在旁边,“死……”   “停!”楚非年及时出声打断她,“你既然已经看到果果回来了,就应该明白我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什么死神大人,别这么叫我。”   顿了一下,楚非年又加了一句,“太奇怪了。”   “好的。”朱子燕双膝闭拢,乖巧点头,她侧头看着楚非年,放在膝盖上的手有点蠢蠢欲动,“那我叫你什么?年年?”   “随便你。”楚非年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对于称呼这个事情,只要朱子燕不叫她什么死神大人就成,她道:“我找你是有事情要说,赵芸今天晚上会睡在你那个房间里,到时候你就给她托个梦。”   “托梦?”   等楚非年和郁星河回到唐烁家里的时候,郁星河还在问她为什么让朱子燕给赵芸托梦,“你不是说朱子燕自己也未必清楚吗?”   这样一来,就算是去托梦,如果在梦里赵芸询问朱子燕害死她的凶手是谁,朱子燕根本给不了答案。   楚非年原本趴回了沙发上认认真真给自己舔毛,听见他的问话抬头看他,“想知道?”   郁星河点头,眼巴巴看着她。   “睡一觉起来我就告诉你。”楚非年用爪子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眼里的笑意味深长。   赵芸不是第一次睡在这张床上了,她和朱子燕是大学同学,关系一直都很好,刚毕业的时候她按部就班成为一个社畜。而朱子燕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当编剧,她有天赋,还没毕业的时候在圈内就已经小有名气,一毕业就彻底走上编剧这条路。   后来赵芸能够辞掉工作,开了那家宠物店也是因为朱子燕的资助,朱子燕是在孤儿院长大,除了赵芸就没有别的亲人朋友,一个人住在这边,一工作起来就作息混乱,很多时候一天吃一顿都有可能,赵芸就隔三差五的过来替她收拾,给她做饭,晚上两个人会躺在一起说话聊天,偶尔朱子燕闲着的时候也会去宠物店溜达溜达……   半年前赵芸接到警方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朱子燕的尸体,警方给的说法是楼道里跑进了一只狗一直在叫唤,朱子燕可能是听见了动静出去查看,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当时没有其他人在,等朱子燕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了。   赵芸始终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但警方也确实查不到什么疑点,这个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燕子,如果你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就来找我吧,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你,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赵芸侧身,抱紧了床上的巨大胡萝卜玩偶,喃喃道。   她看不见的是,朱子燕一直就趴在床边看着她,听见她的话时眼里流露出一丝茫然来。   下一刻,朱子燕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她惊叫一声,往前一扑,在即将靠近床上的赵芸时化作一团白色烟雾消失不见。   而床上的赵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呼吸平稳,只眼角还是湿润的。   “谁?!谁推了我?!”朱子燕一站稳就连忙回身,生气的喊着。   “阿芸!”可她一转身,看见的就是赵芸,当即眼睛一亮,正要过去又想起了赵芸是看不见自己的,当下心情就恹恹起来,身后恐龙尾巴都跟着无精打采的垂在地上。   也就是这么犹豫的一会儿,赵芸已经朝她跑了过来,明明是笑着的,但眼泪也掉的凶,“燕子,你真的来找我了,你一直就没走是不是?我应该早点过来的,都怪我,让你等了这么久。”   等朱子燕被赵芸一把抱住的时候,她人还是愣着的,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眼镜因为赵芸突然扑过来撞的歪了,斜挂在她的脸上,配合着她的表情显得有点滑稽。   “阿……阿芸,你看得见我了?”朱子燕的双手僵着,瞪大了眼睛,然后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我们现在是在你的梦里!这就是年年说的托梦!”   她反应过来后就立刻伸手回抱住了赵芸,还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又高兴又委屈难受,“呜呜呜,阿芸,你知道吗,我死了以后一直留在这里,哪也去不了,你也一直没过来,我无聊死……不对,我已经死了,反正就是很无聊啦,我好想再见见你,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告诉你……”   朱子燕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赵芸的梦境就是朱子燕的卧室,两人从互相抱着到后来又背靠着床坐在地上,头靠着头,赵芸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安静的听她说着话。   “对了,阿芸,你如果有时间就帮我去找一下元逸好不好?我在他那里留了遗嘱的,如果我死了,除去留给你的东西,其他的都要捐赠出去,这件事情就麻烦你帮我多跑跑啦好不好?”朱子燕拉着赵芸的手,神情认真道。   赵芸却愣了一下,她坐正了侧身看着朱子燕,“你留遗嘱干什么?”   问出来觉得有点不对,于是又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留遗嘱了?”   “你也知道的,我除了你这个朋友,就没有别的亲人朋友在了,我就想着明天和意外也不知道哪个先来,反正提前留下遗嘱也不是什么坏事,把遗嘱先留好了,免得我要是真的哪天突然不在了,好歹还能给你留点东西啊……”朱子燕笑得一双杏眼都跟着微微弯了弯,她伸手抱住赵芸,“其实我就给你留了这套房子和一些小东西,你可别不要啊。”   赵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却在听见朱子燕后面那句话的时候生生愣住,她推开朱子燕,神情严肃,“燕子,你刚刚说这套房子是你留给我的?”   “对啊,我遗嘱里写的清楚明白,房子是给你的啊。”朱子燕点头。   赵芸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她抓着朱子燕肩膀的手收紧,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燕子,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有人害你?”   谁知道她一问完,朱子燕的神情就变得有些茫然,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脚脚后跟,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还是茫然起来,摇头道:“不记得了,就好像是绊到了什么吧,反正人就往下滚了,哎呀,不说这个了,你一定要记得去找元逸啊。”   说完朱子燕就觉得不对,猛地看向赵芸,“我都死了这么久了,元逸应该早就主动找过你了才对,你不可能不知道我遗嘱的事情啊!”   “我今天能进来这个屋子,还是我找元逸求了很久求来的。”赵芸冷着脸色开口。   所以当时她去跟唐烁道谢的时候,脸色才那么不好。   她知道元逸是朱子燕的律师,也见过元逸这个人,甚至于朱子燕死后的财产问题她也知道是元逸在处理的,所以当时被唐烁转告要留在这个屋子里过夜的时候,她就去找了元逸。   如今从朱子燕这里听到了另外的真相,赵芸总算明白为什么白天她去找元逸的时候,对方看见她时的反应那么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固定早上更新,有特殊情况会事先说明~ 第10章   “气死我了!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留给你的!我死了,这房子就是你的,你想干嘛就干嘛,怎么还要去求他?不行!我得去找他问清楚,房子的事情变了卦,我的遗嘱该不会也全变了卦吧?!”朱子燕气得站了起来,撸着袖子就要去找元逸问清楚。   她也不傻,知道房子的事情能出事,她其他的财产也肯定会变卦。   赵芸也跟着站了起来。   朱子燕直接往窗户那边冲,结果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又被弹了回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清朗的男声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到了朱子燕的面前。   朱子燕起初没反应过来,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你是谁?!”   她的话音一转,猛地抬头往手的主人看去,一看见那张脸的瞬间就尖叫着飞快起了身,几乎是飘到了赵芸身边,抓着赵芸的手疯狂摇晃,“啊啊啊是哥哥!是哥哥!我的天!阿芸,你做梦竟然还会梦到我家哥哥,你还说你不追星!”   这是赵芸的梦境,朱子燕下意识的就认为郁星河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赵芸梦到了对方。   可赵芸眼里却透着疑惑,她勉强笑了一下,将自己被朱子燕抓着的手用力抽了出来,微微抱怨道:“好了好了,每次你都这样,不就是个明星吗?你也别太激动了,丢不丢人啊你?”   郁星河随意的抓了抓头发,他身上还穿着他变成狗那天穿的衣服,宽松的家居服,一双棉布拖鞋,刚刚吹过的头发蓬松还有些凌乱,听见赵芸的话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觉得不高兴或怎样。   实际上郁星河一开始也有点懵,他在朱子燕和赵芸抱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只是他站在暗处,不管是朱子燕还是赵芸竟然都没有发现他。   后来郁星河见自己一直插不上话,索性就站在那里不动也没有再出声,也将她们的对话全部都听见了。   就在郁星河想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或许并不是因为赵芸梦到了他的时候,另外一道微哑的女声就从窗户外面传了进来,“你们有完没完?再折腾下去天就亮了,事情还办不办了?”   郁星河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就连忙看过去,他来到这里之后就想找楚非年,可是将整个卧室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那只异瞳黑猫,此刻终于听见对方的声音,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可当他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却不是黑猫。   楚非年抱着手站在窗外,及腰的黑发就随意披散在脑后,肤色白到没有丝毫血色,偏生微翘的唇瓣殷红,但神情又是不耐烦的。她身上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黑色广袖长袍,长袍的左边袖子上还绣了几朵金色祥云,只可惜祥云染了血,更像是赤金色。   “你……你是年年?”朱子燕张了张唇,一脸的震惊,她起初是认出了楚非年的声音,后来看见楚非年的时候又不确定了,紧接着就看见楚非年那双金银色的异瞳。   但除去这双眼睛的颜色,其实很难把她和那只黑猫联系到一起去。   郁星河现在不但表情是空白的,连脑子都是空白的,以至于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听见朱子燕的问话时,他就紧盯着楚非年,喉结滚动了几下,说不出的紧张,明明确定了这就是楚非年,却还是想要听见她亲口承认。   赵芸是最茫然的,“年年是谁?”   朱子燕正要解释给她听,早就不耐烦的楚非年一拂袖,屋子里的三个就被拖拽了出来,到了外面,郁星河才发现楚非年是飘在空中的。   毕竟朱子燕住的十几楼。   回头一看,赵芸就躺在床上睡觉,他们已经从赵芸的梦境里出来了,包括赵芸自己,不过,出来的是她的魂。   “你知不知道元逸住在哪里?”楚非年朝朱子燕问道。   朱子燕虽然因为突然被拉出来有点懵,但还是点头,“知道的!”   有她指路,楚非年领着这三个全部飘到了元逸住的地方,郁星河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方向,还能看见朱子燕住的那栋楼,“就一个小区的,还挺近。”   朱子燕正蹲着伸手往右脚后跟摸,听见郁星河这句话就点了点头,“啊,是很近,所以也很方便啊,有什么事情串个门就可以办好了。”   “你怎么一直摸自己的脚后跟?你那只脚怎么了?”郁星河不解的问道。   之前在赵芸的梦境里时,郁星河就发现这一点了,就连在和赵芸说话的时候,朱子燕也总时不时的会伸手往自己的脚后跟摸。   朱子燕站起来,大大咧咧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疼。”   虽然她摆着手说没事,但脸色似乎更加惨白,隐约还能发现她说话的时候唇瓣都抖了几下,显然并不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就是有点疼。   “燕子的脚后跟有旧伤。”赵芸道。   朱子燕还在嘀咕:“不知道为什么,我人都死了,这旧伤竟然还跟了过来……”   楚非年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直接一头扎进了元逸家中,郁星河紧随其后,前方楚非年飞扬的发尾在他鼻尖轻轻撩过,痒的他头皮发麻,他连忙伸手捂住口鼻,忍住了喷嚏。   元逸也没想到自己在那个人去世半年后竟然梦到了她,也不只是她。   “郁星河?燕子喜欢你,我梦到你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那你又是谁?”元逸朝楚非年看去,心里将娱乐圈自己认识的女星都过了个遍,也没想起来娱乐圈有这么个好看的女星。   楚非年环抱着手,目光落在朱子燕那边,她没有出声,但朱子燕就是感受到了她的催促,当下连忙朝元逸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你是不是把我的遗嘱给改了?”   “是改了。”元逸点头,倒是没有丝毫的心虚,反倒笑了起来,“都按照你的要求改的,这么久的时间,你总算愿意来见我一面,就是为了来确定这个事情的吗?你放心吧,我都给你安排妥当的。”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却红了。   原本板着脸生气的朱子燕愣住,神情也变得茫然起来。   赵芸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看着元逸怒道:“你真的是按照燕子的要求改的吗?”   “我是按照燕子的要求改的,还有当时的录音在,还有见证人,而且,燕子你自己也签了字的。”元逸道,他一直在看着朱子燕。   “我要把房子留给阿芸,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除了这些,其他的都要捐赠出去,可阿芸说房子的事情她不知道……”朱子燕茫然的看着元逸。   赵芸也是一脸的怒意。   郁星河轻咳了一声,道:“既然你说有录音,还有见证人,那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只要把见证人请过来,把录音拿去验一验就知道了吧?”   “当然可以!”元逸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赵芸却道:“就算要检验,今天晚上还来得及么?如果来不及,燕子还等得起吗?”   “我等得起的!”朱子燕道,她的脚后跟好像更疼了,说话的时候声音明显不稳,甚至站都有点站不住了,一直倚靠在面前的赵芸身上,“阿芸,你放心吧,我等得起,明天你就来找他拿证据,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燕子,你自己的遗嘱是怎么样的,难道你自己都不清楚吗?还要去验他说的那些东西?”赵芸猛地回身盯着她。   朱子燕却伸手在头上敲了敲,“我不记得了……或许我真的忘了也说不定……”   “燕子一开始让我拟的遗嘱确实是要把一部分东西包括那套房子给赵芸你,但过了没几天吧,燕子突然找到我说要改,至于改的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做了什么让燕子失望的事情,她当时来找我的时候情绪并不好。”元逸神情严肃的看着赵芸。   实际上,那天他看出来朱子燕情绪不好,还劝过她要不要过段时间再更改遗嘱,但当时朱子燕的态度特别坚决。   朱子燕因为他的话看向了赵芸,“阿芸,我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赵芸却一口否认,她握住朱子燕的手,道:“燕子,你是要相信他的话吗?你别忘了他是干什么的,他可是律师,那张嘴不知道说服过多少人!满口谎言也说不定!明摆着就是看出来你不记得了,又仗着你已经死了,想要……”   “阿芸!”朱子燕打断她的话,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阿芸,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的?我怎么不知道?”   赵芸有一瞬间的慌张,她猛地把手收了回来,右手拇指在左手无名指用力揉搓了几下,道:“燕子,你瞎说什么呢?我哪有男朋友?”   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楚非年突然朝朱子燕问了一句:“朱子燕,你死的那天为什么会去楼道?” 第11章   “啊?”朱子燕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努力回忆起来,渐渐地,痛苦和茫然在她的脸上交织,她伸出双手拼命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我好像……听到了狗叫,叫了好久,就在楼道里,也没有人去管,我就想去看看,然后……”   然后她就出门走去了楼道那边,狗叫声在楼道里回响着,很可怜,她扶着楼梯扶手正要往楼下走的时候……   “好疼!我的脚好疼!”脚后跟像是要被人用锯子生生锯开的疼痛感让朱子燕突然蹲下来,她用手捂着右脚的脚后跟,浑身颤抖着。   “燕子!”元逸下意识的想要往她那边靠近,赵芸却回身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楚非年看看赵芸,又看看一脸紧张担忧的元逸,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朱子燕的身上,她垂下眸子,嗓音愈发的低哑,“朱子燕,你要下楼的时候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当时为什么会滚下去?没踩稳?还是因为旧伤发作脚疼?”   “我……我不记得了……”朱子燕将脸埋进膝盖里,她的记忆好像到了这里就中断了。   赵芸在她的面前蹲下来,认真道:“不疼的,燕子,这都是你的心理作用,你脚后跟的旧伤不可能一直跟着你的。”   “阿芸,可是我真的好疼,好疼啊……”朱子燕哭了起来。   楚非年轻啧了一声,郁星河不过是眨了下眼睛,站在旁边的楚非年就不见了,她已经到了朱子燕的旁边,抬手正要往朱子燕的头上拍去,“既然你想不起来了,那我就帮你一把。”   “你干什么?!”赵芸弯身将朱子燕直接抱住,挡住了楚非年拍过去的手。   楚非年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垂眸盯着赵芸,轻笑了一声,“当然是帮她想起来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如果想起真相会是一件让燕子这么痛苦的事情,我宁愿她想不起来!”   “赵芸,你凭什么帮燕子做决定?到底要不要想起真相,决定权在燕子自己的手里。”元逸沉着脸色道,他紧盯着朱子燕,明显想要靠过去,却又只能因为赵芸的阻拦站在原地。   毕竟对于朱子燕来说,赵芸是她的至交好友,而他,只是和她相熟的一个工作伙伴而已。   “行啊。”楚非年不紧不慢的收回手,朝朱子燕问道:“朱子燕,你想继续还是想回去?”   “她的脚……”郁星河盯着朱子燕的脚,他因为发现朱子燕时不时摸脚后跟的动作,所以注意力就一直在这一块,当亲眼看见一股青黑色从朱子燕脚底往上蔓延时,郁星河瞳孔微微一缩,可他话还没有说完朱子燕已经抬起头来,她摇了摇头,朝赵芸道:“我们回去吧。”   赵芸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她连忙点头,伸手扶着朱子燕起身,“燕子,你的脚还疼吗?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唐大哥问问那位大师,请那位大师替你超度……”   正在说着话的赵芸却感受到一股拉拽力,直接将她拉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但朱子燕还留在元逸这里,看着消失在面前的赵芸,她下意识的朝楚非年看去。   “怨气都快到你天灵盖了,还装?”楚非年嗤笑一声,抬手在她头顶拍了一下。   不过一瞬间,屋子里阴风尖啸,而朱子燕面色青黑,双眼血红,眼里已经淌出血泪来,俨然就是一副怨鬼的模样。   朱子燕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又长又尖,她身上的恐龙睡衣血迹斑斑,脸上的眼镜也早就碎裂,正是她死前的模样,“你要阻拦我?”   “我不拦你。”楚非年道,她甚至笑了一下,葱白的指尖勾着头发玩,“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即便那个人杀了你,你如果去杀了他,去了地府,你仍旧要背负杀人的罪名,十殿阎罗那关你就过不了。”   “难道就放任他逍遥法外?”朱子燕惨笑一声,周身怨气疯涨,“凭什么?凭什么我死了,他却可以好好的活着!他必须死!”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楚非年道:“地府只管你杀没杀人,但阴曹却能替你管这个事儿,你去找当地城隍,有冤诉冤,有仇诉仇,城隍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阴曹地府还是分开管事的?”郁星河没忍住,站在她身后问了一句。   楚非年应了一声,侧脸看了看外面,道:“天快亮了,到底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我就不陪你们玩了。”   她说完话,伸手往后面一抓,拎着郁星河就消失了,说走就走。   说离开的楚非年和郁星河却站在对面那栋楼的天台上,正好能够看见元逸家,他们出来没多久,就看见朱子燕裹挟着一团怨气也跟着出来了。   “我们要……”跟上去看看吗?郁星河声音戛然而止,亲眼看着刚出来还没飞多远的朱子燕被一道绳索捆住,而绳索飞出的方向正站着一个脸色死白头带高帽的鬼差。   “看来她运气不太好。”楚非年背着手看着那边,懒声道,“这撞上了鬼差,她就只能被送去地府了。”   下一刻,手里牵着一串鬼魂的鬼差就到了楚非年和郁星河面前,鬼差的死鱼眼往郁星河那边扫了一眼,一开口,嗓音怪异,“生魂?”   郁星河看着鬼差那张脸心里发憷,没出声,还往楚非年那边挪了挪。   好在鬼差确定他是生魂后就没再管他,转而看向楚非年,目光触及她那双金银色异瞳时,那双死鱼眼差点从眼眶里直接鼓出来。不过眨眼,鬼差就消失在了原地,到了几百米开外,楚非年还能看见被他用拘魂索捆在后面的一长串鬼魂在空中飘着,就像广场卖气球的人手里那一大串气球。   这还是人形的,其中一个还穿着恐龙睡衣。   直到鬼差消失不见,郁星河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楚非年,小声道:“他好像……很怕你?”   “胡说八道。”楚非年轻哼一声,“明明就是赶着回地府交差!”   郁星河:“……”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毕竟鬼差都跑了。   “那害死朱子燕的人到底是谁?”郁星河一脸茫然,“之前我以为是那个律师谋财害命,后来又觉得赵芸反应有点不对,但我现在已经完全不确定了。”   “睡一觉起来你就知道了。”楚非年道。   郁星河听着这句有点耳熟的话,额角抽了抽。   十一号鬼差跑出去很远才停了下来,他捂着心口,明明心脏早就不跳了,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心口跳出来了,他回头看了看,见那个异瞳女人没有追上来,这才放下心来,结果一扭头吓得眼珠子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可他顾不上捡,连忙垂首跪下,“阎……阎君?”   后面一长串的鬼魂战战兢兢挤在一起,声都不敢出。   背手站在前面不远的男人目光落在他过来的方向,嗓音沉缓,“这么着急忙慌的,看见了什么?”   片刻后,听完鬼差所说,原本眉心紧锁的男人竟是笑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抬脚就往鬼差来的方向去,可等他到了楚非年和郁星河先前站着的楼顶时,那两个早就已经走了。   男人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只能下次找时间出来了。”   身为一殿阎君,他手头公务可不少,这一次也是突然感应到楚非年的气息,这才放下手头的事情匆忙跑出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那桌上不知道又堆积了多少的公务。   想要继续找是不可能的了。   郁星河回到金毛身体里之后就睡了过去,等他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醒了?”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楚非年往他那边看了一眼,爪子往旁边一指,“喏,你的晚饭。”   电视上正在报道本市的一起谋杀案,案子发生在半年前,死者是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死的,之前一直被当成是意外,一直到今天一大早,死者生前的一位好友带着证据去报案,凶手这才被抓住。   郁星河抬头看着电视,一直到切换了下一个新闻,他才收回视线看向楚非年,“那个凶手是谁?”   那桩案子的被害人正是朱子燕,但是凶手打了马赛克,郁星河只能勉强确认对方不是元逸。   “赵芸男朋友。”楚非年将一个平板扒拉到了他面前。   郁星河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是在唐烁家了,在他睡觉的时候,楚非年就让唐烁把他们送来了这边,唐老爷子就住在另外一栋楼。   中午和晚上都是唐老爷子亲自过来给他们准备的饭,不过那时候郁星河还在呼呼大睡。   平板上面的信息比刚刚电视上所报道的要详细得多,上午的时候这个案子就已经被一个自媒体放上了微博,顺便多提了一句死者是某部热播剧的编剧,以至于不过一上午的时间,该扒的不该扒的全被网友们翻了出来。   郁星河往下翻了翻,就也知道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于阴曹地府的说法好像很多,我翻资料的时候就选了其中一种,是真是假咱也不知道,你们随便看看,别当真嗷~ 第12章   赵芸有个男朋友,两人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而作为这场爱情的见证人,朱子燕其实并不喜欢赵芸的这个男朋友。   朱子燕脚后跟的伤就是因为这个人,大学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参加一个户外活动,当时发生意外,朱子燕被赵芸的男朋友拉去垫背,伤了脚,落下了旧伤,平常只要正常走路看不出来什么,但她不能跑动,也不能远行,甚至于到了天气冷的时候,她的脚也跟着疼。   但那个时候赵芸也没和男朋友分手,只不停的代替男朋友向朱子燕道歉,一直照顾着朱子燕直到她出院,朱子燕就她这一个朋友,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谁知道,赵芸简直像是被对方给下了蛊,就算对方骂她,对她动手,甚至于在外面开鱼塘,赵芸都不愿意分手,死心塌地的为对方付出。   大概赵芸也知道朱子燕不喜欢她那个男朋友,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朱子燕面前提过自己男朋友,以至于朱子燕一度以为她已经和对方分手了。   直到朱子燕请元逸拟好遗嘱的时候,她发现赵芸背地里正在托人卖掉那家宠物店。   朱子燕找了赵芸问起,赵芸起初还不愿意说,后来被朱子燕追问着才说了实情,从毕业到现在,那个男人一直靠赵芸养着不说,还拿着她的钱在外面养其他女人,甚至还欠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欠款还不上,赵芸只能想办法卖了自己手上的宠物店。   “之前你找我借了几次钱,也是拿去替他还钱了?”朱子燕问她。   赵芸道:“他说只要还上了这笔钱就去找个工作,和我结婚,以后和我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燕子,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他跟我保证了。”   她哭得很惨,可朱子燕却已经生不起丝毫的心疼了,只有无力感,“阿芸,我最后问你一次,如果我让你现在和他彻底的断了,你断不断?”   朱子燕甚至把遗嘱的事情也告诉了她。   可赵芸没断,朱子燕就和她断了。   和赵芸这次见面后她就去找元逸改了遗嘱,她没想到的是,赵芸的男朋友竟然知道了她先前那份遗嘱的事情,那个男人盯上了朱子燕说过会留给赵芸的房子,但他不知道朱子燕已经改了遗嘱,只想着朱子燕死了,房子就是赵芸的。   那赵芸的东西和他的又有什么区别?   楼道里的狗是那个男人故意放过去的,就是为了引朱子燕去查看,朱子燕脚有旧伤,当时天气冷,正是疼的时候,往常赵芸会给她揉一揉,或者护理着。   可那时候朱子燕和赵芸已经断了一段时间了,但脚疼并不是让朱子燕滚下楼梯的真凶,是赵芸男朋友就躲在安全通道那扇门后面,看见朱子燕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从后面把朱子燕推了下去。   “那朱子燕为什么会忘了这些?”郁星河想起来当时在元逸家的时候,朱子燕甚至把赵芸有男朋友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不知道。”楚非年关了电视,身后的尾巴懒散甩着,“不如你问问她?”   “朱子燕?去哪里问?”郁星河愣住。   楚非年往阳台那边一侧头,伸爪子从茶几上扒拉了一个果冻过来,“来都来了,还躲着干什么?”   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玻璃门关着,可就在楚非年说完话之后,客厅里无端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郁星河今天凌晨见过的鬼差就现了身,朱子燕还跟在他身边,双手被拘魂索给捆着。   “大人。”鬼差也不敢靠的太近,就笑呵呵的朝楚非年拱了拱手。   楚非年划拉开了果冻,舔了上面那层糖水,她没有出声,倒是郁星河在看见朱子燕的时候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了句:“你不是去地府了?”   “本来是要送她去地府的,但小的问了她一句可有未了的心愿,她说要去城隍那里告状……”鬼差道。   他当时是看见朱子燕似乎和楚非年认识,而阎君显然也和楚非年认识,这才多问了一句,听见她要去城隍那里告状,就想着卖个人情,放她去告状,谁知道朱子燕一被拘魂索放开,没去城隍那里,反倒是找去了赵芸男朋友那里。   “你特意找了过去却没有杀他。”楚非年道。   如果今天凌晨的时候朱子燕得了手,早上警方赶过去抓人也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了。   朱子燕应了一声,“阿芸也在。”   她周身的怨气已经散了,模样又恢复到了楚非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朱子燕笑了一下,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她道:“大概是因为我真的很讨厌那个人,在和阿芸断了关系后,我生起过很多的念头,最希望的无非就是阿芸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个人。”   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一直惦记着这个,以至于竟然成了她的执念。   死后朱子燕就忘记了赵芸有个男朋友的事情,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是她脚后跟的旧伤一直在提醒着她,后来在元逸那里发现赵芸手上戴过戒指的痕迹,她就已经想了起来。   “我本想杀了他,他死了,阿芸才能彻底解脱。”朱子燕道。   可她没想到的是,等她骗过鬼差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赵芸已经先一步找了过去,正在质问着那个人到底和她的死有没有关系。   鬼差道:“小的后来发觉不对找过去的时候,她就在那里乖乖等着,正打算带她回地府就刚好路过了这里……”   “现在清楚明白了?”楚非年将果冻吃了个洞出来,底下的有点吃不到就暂时放弃了,侧头朝旁边郁星河问道。   郁星河点了点大脑袋。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门铃声,鬼差朝朱子燕看了一眼,道:“那大人,我们这就走了。”   “唔……”楚非年应了一声。   鬼差才刚转身,脚步一顿,又转回来,“大人,不知道您和一殿那位阎君……”   “不认识。”楚非年道。   鬼差:“……”话都还没说完呢。   等鬼差带着朱子燕走了,郁星河也已经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寸头青年脸上还带着笑,“唐叔……嗯?”   发现门口没人,裴青声音停下。   “汪!”郁星河朝他叫了一声,示意他低头看。   裴青:“诶?怎么就唐叔养的狗在这里?唐叔?”   他又喊了一声。   屋子里没人,楚非年倒是闻到了香味走了出来,轻松跳上郁星河的背上抬头看着他。   裴青看看她又看看郁星河,忽然倒吸了口凉气,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喊:“我靠!宝贝!你快出来!你猜我看到谁了?”   很快的,裴青就拉着一个年轻女人跑了回来,他指着楚非年朝女人道:“宝贝,你看这猫……”   郁星河在那间那女人的时候就愣住了,楚非年低头看了他一眼,抬头就看见一根指向自己的手指,她想也没想就一爪子呼了上去,“喵?”找死呢?   裴青手背上瞬间多了一道两道浅浅的血痕,他往后跳了一步,瞪着楚非年,“你这猫怎么这么凶?”   “你拉我过来就为了看猫?”年轻女人皱眉,目光落在屋子里面,道:“奇怪,唐导好像不在,就这一猫一狗在。”   “啊对!”裴青一拍头,又想伸手去指楚非年,但手刚伸出去就想起来方才楚非年那一下,于是又飞快的收了回来,兴奋道:“宝贝,我跟你说,那天晚上我不是说我喝醉了听见一只猫说人话吗?就是这只猫!”   楚非年仿佛看见了年轻女人脸上的黑线。   片刻后,裴青被女人揪走,楚非年将门一扒拉关上,在郁星河头上踩了踩,踩得还挺有节奏,“你发什么呆?看见你前女友了?”   “不是!我没有前女友!”郁星河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差点把楚非年从头上甩下去,道:“就是太惊讶了,要是刚刚那一幕被拍到放出去,微博服务器又要崩。”   武打替身出身,后来在一个剧组当替身的时候被一位大导演看中,之后一路爆红,零绯闻,有“国民老公”之称的影后杨西竟然已经有了男朋友,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少男少女要哭瞎了眼。   “哦。”楚非年冷漠的应了一声,从他头上跳回沙发上,往软软的靠枕里一窝,打了个哈欠,“睡觉了。”   “等一下。”郁星河跑过去,在她旁边躺下来,脑袋就蹭在她旁边,“你能让我离开这具身体?”   其实这个他早就想问了,有点紧张,还有期盼。   楚非年已经闭上了眼睛,应了一声,“可以啊,你昨晚上不就出去了?就是太弱了,就那么一会儿,回来就睡了一天。”   郁星河一听见她后面的话心情就低落了下去。   “就算我现在让你回到了你自己的身体里,你也只能睡觉,什么也做不了。”楚非年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去的方法我早就告诉了你。”   解除了这只狗的执念,他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可我连这只狗的执念是什么都不知道。”郁星河低声道,整张狗脸上好像都透着郁闷。 第13章   楚非年没接话,郁星河侧头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睡着了,两条后腿往后伸直,睡得还挺香。   郁星河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昨晚上看见的楚非年,她那一身打扮怎么也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再加上鬼差对待她的态度,还有她的眼睛。   心想着自己不是狗而是人,可楚非年不是猫,也未必是人。   一晃就到了六月中旬。   唐老爷子一大早散完步就过来给他们准备吃的,楚非年早早的起了,正趴在阳台上舔毛,听见开门的动静时回头看了一眼。   “星星呢?”唐老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去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视线在客厅里晃了晃,却没看见郁星河。   楚非年站了起来,她的右后腿已经能够落地,只是跳跃落地的时候仍旧有一点僵硬,“出去了,过会儿就回来。”   自从上次楚非年让他从狗身体里出来过一次之后,他就时不时的往外面跑,也没和楚非年说是去了哪里,但一日三餐会准时回来吃,有时候早上楚非年起来的时候,郁星河就已经出去了。   “哎,好,那我先给你们弄早饭。”唐老爷子道。   唐老爷子刚弄好早饭的时候,门口就有了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刨门,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些刺耳,听得楚非年心里很是不爽。   唐老爷子手里还端着早饭,不好去开门。   楚非年轻巧的跑过去,跳上一边的玄关柜子,探着爪子正好能够够到门把手,这一点可比之前在唐老爷子家方便多了,至少她能够自己开门了。   门一开,门口挠门的家伙就立刻冲了进来。   “汪!”关门!快关门!郁星河的声音里都是崩溃,甚至于叫得还有点撕心裂肺。   楚非年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什么。   “星星这是怎么了?”刚刚放下东西的唐老爷子回身看见这一幕,顿时紧张的询问。   楚非年关好门,回身看见已经把头拱进了沙发上那堆抱枕中的郁星河。   “你这胆子,啧……”楚非年迈着轻巧的猫步靠过去,一爪子呼在他的背上。   或许是楚非年的声音给了郁星河极大的安全感,他抛弃了那堆抱枕,蹭到了楚非年的身边,整只狗都往她身上靠,只可惜两只的体积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楚非年被他挤得都快要到沙发底下去了。   “坐好了,好好说话!”楚非年跳上沙发,懒懒的趴下。   郁星河把脑袋凑到她旁边,眼睛还在往门口看,“我刚刚进电梯的时候见鬼了。”   大清早出去溜达了一圈的郁星河看准了时间回来吃饭,十分自觉,他到一楼电梯前的时候,电梯正好停在一楼,本来以为是不久前正好有人坐电梯下来了的缘故。   可是等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的时候,郁星河却看见里面站着一个小孩。   小孩怀里还抱着一个风筝,看见他的时候朝他笑了一下。   起初郁星河没有意识到不对,甚至于还想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在电梯里太危险了,就想着要送对方回去,等电梯停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这孩子住的楼层到了,却有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两个人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角落里的孩子,倒是在看见郁星河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想要离郁星河远一点。   但他们挪的地方就是那个小孩站着的地方,这一挪几乎就要撞到那个孩子了。   郁星河连忙过去想要护住那个孩子,结果眼睁睁看见其中一个人的腿穿过了那个孩子的身体。   他愣住了,僵在那里,电梯继续往上,一到他住的楼层就立刻疯了似的跑了出来,吓得门都忘记开,只能在外面疯狂挠门。   他嗷呜嗷呜的跟楚非年述说着方才的情景,叫声实在是有些凄惨,末了还不忘朝楚非年问了一句:“我为什么会看见鬼?我是不是也快要死了?”   “星星这到底是怎么了?”唐老爷子听不懂郁星河在说什么,一脸担忧的问道。   楚非年听完郁星河的话思索了一会儿,朝唐老爷子道:“没事,就是见鬼了,胆小。”   “这……狗见鬼应该没什么事吧?”唐老爷子迟疑着问道。   楚非年跑过去吃饭,“没事,大部分狗和猫都能够看见一些脏东西。”   尤其是养狗的人家,有时候家里的狗莫名其妙叫了起来,可能还是朝着某处空气叫,那就是见到了脏东西。   “可我之前一直看不见。”郁星河亦步亦趋跟在她的后面,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在遇到楚非年之前他就已经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狗了,在这之前除去朱子燕那次是真的没见过鬼。   楚非年吃了一口罐头,侧头看向他,“因为你已经快要彻底变成狗了,这算是一个预兆。”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屏蔽了唐老爷子那边,没让唐老爷子听见。   “如果你真的不想后半辈子一直当狗,就要抓紧时间了。”楚非年道。   早饭郁星河没吃,听了楚非年的话之后他总觉得这像是自己最后的晚餐。   “你这半个月天天往外面跑,一点收获都没有?”楚非年吃饱之后就趴在阳台昏昏欲睡。   今天天气很好,但是并不晒,还挺舒服的。   郁星河恹恹的,“没有。”   “唐老爷子说你应该就是这个小区的狗,被上一任主人抛弃后本来要被物业送走的,后来他就养了,大概是他刚刚领养这只狗的时候,你就过来了。”楚非年舔了舔爪子,不紧不慢的道。   郁星河猛地抬头看着她,“你……”   “闲得无聊就和唐老爷子聊了几句。”楚非年道,“小区里游魂不少,你晚上出门随便找几个问问,说不定就问出来了。”   听见后面那句话的时候,郁星河眼里的感动都凝滞了。   楚非年把该说的说了,至于要不要去那就是郁星河自己的选择了。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没有再出门,等到天一黑,唐老爷子走了之后,郁星河蹭到了楚非年旁边,他还没开口,楚非年抬起爪子就是一巴掌呼上去。   郁星河只觉得眼前一晃,下一刻他就站在了客厅里,旁边沙发上就是趴着的楚非年和那只金毛。   “天亮之前记得回来。”楚非年道。   郁星河:“如果没赶回来会怎么样?”   “你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楚非年往阳台那边看去。   郁星河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一看,被那几道飘在半空的身影吓得差点又缩回金毛身体里去。   那是小区里的孤魂野鬼,只能四处游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地府投胎,到时候郁星河连想当狗都当不成。   郁星河硬着头皮出去了。   谁也没想到这天晚上成了小区里孤魂野鬼的狂欢之夜。事实证明,郁星河是实红,一到小区里就被喊着是他粉丝的鬼嗷嗷喊着包围住了。   等楚非年睡不着,索性也跑了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郁星河正被一群鬼魂围在中间,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小孩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风筝。   “哥哥!再来一首吧!就一首!最后一首!呜呜呜……”挤在最前面的女鬼捧着脸尖叫道。   旁边拄着拐杖的老头举起拐杖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自己数数这句话你喊了多少次了!说好的最后一首最后一首,做鬼也要讲诚信知不知道?”   “哇!难道你们就不想再继续听哥哥唱歌吗?”女鬼捂着头往旁边一跳,瞪着周围的鬼道。   其他鬼看天看地不说话。   “活着的时候从来抢不到票听不了哥哥的现场,现在死了,好不容易这么近距离见到哥哥,还能听哥哥唱歌,我就想多听几首怎么啦……”女鬼哼哼道,她还绑着一个马尾,身上穿着的就是附近一所高中的校服。   本来应该是活在最好的年纪,却成了这小区里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郁星河轻咳了一声,看了看天色,道:“现在离天亮好像还早,我再唱一首吧,不过这真的是最后一首了,唱完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们。”   “好呀好呀!哥哥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女鬼立刻举着手蹦了蹦。   旁边的鬼比她还积极,“问我!问我!我死的比她久,我知道的比她多!”   “臭小子,我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知道的有我多?”   “我来!让我来!我虽然死的没有他们久,但我知道的肯定比他们多!这小区里谁家养了狗,养了几只狗,谁谁借着遛狗的名义出门见情人我都知道!”   “等下你别急着走。”郁星河眼睛一亮,立刻朝斜对面那个青年鬼看去。   楚非年抱着手站在一棵树下,将不远处的大型粉丝见面会现场全都看在眼里,她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出声。就在郁星河这首歌快要唱完的时候,十一号鬼差牵着一长串鬼魂出现在她身后,“大人。”   “又是路过?”楚非年没回头,问了一句。   十一号鬼差嘿嘿笑了笑,微微弯着腰身,道:“不是,是刚好有个要带走的在这里。” 第14章   十一号鬼差刚说完,那边郁星河一首歌也唱完了,十一号鬼差看了看楚非年,见她没出声,就往那边飘去,一只手拿着拘魂索,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喊了个名字,“方蓝蓝!”   “到!”穿着校服的女鬼举着手应道,回身看见鬼差时吓了一跳,想走,可看了看郁星河又舍不得走。   相比之下,其他的鬼一看见鬼差过来就立刻一哄而散。   “哎!你不能走啊!”郁星河连忙要喊住那个青年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飞快飘向了湖那边,然后路过一棵树的时候被一只脚踹了回来。   楚非年从树下走出来,朝十一号鬼差扫了一眼,“办完事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十一号鬼差抖了抖,立刻闪到了方蓝蓝旁边,手中拘魂索一抖就要捆她。   “等等!”方蓝蓝吓得立刻往郁星河身后躲,“我还想去见见我爸妈,就见一面,最后见一面我就可以安心和你去地府了。”   她朝十一号鬼差伸出食指。   十一号鬼差脸上的笑早就收了起来,一张惨白的脸鬼气森森,他哼了一声,手中的拘魂索并没有因为她说等等就真的等等,眨眼就将方蓝蓝给捆住,再一拉,她便也成了他身后那一长串鬼魂中的一员。   等十一号鬼差带着鬼魂走远了,楚非年隐约还能够听见方蓝蓝哀求的声音。   她见郁星河还在看着鬼差离开的方向,将瑟缩在一边的青年鬼推了过去,道:“你也想跟着鬼差去地府走一遭?”   “哥哥,你可别想不开,生魂要是去了地府可就再也回不来了,要回来也只能走轮回道。”青年鬼小声道。   被叫哥哥的郁星河:“……”   “我也是你的粉丝。”青年鬼龇牙一笑。   郁星河握拳抵在唇边,他轻咳了一声,朝青年鬼问道:“你说这小区里谁家养了几只狗你都知道,那是不是每只狗的来历或者主人是谁你都能认得出来?”   “认得的认得的,哥哥,你是想知道你附身的那只狗吧?”青年鬼殷勤的点头。   这只鬼还真的不是在吹牛,这小区里谁家养了几只狗,甚至于那些狗的事情他都知道的很清楚,也包括郁星河附身的那只狗。   此刻已经过了凌晨最黑暗的时候,天色渐渐要亮起来了,楚非年和郁星河跟着那只青年鬼到了一栋楼下,又往上飘,很快就停在某户人家的阳台。   “那只狗就是住在这里的人带回来养的,那时候还很小,我算是看着它长大的。”青年鬼道,“对了,这户人家还养了另外一只金毛,但是半年前两人分手,女人带着另外一只金毛走了,两人都没有再来过这个小区。”   留下的一只金毛就成了小区的流浪狗。   说完这些,青年鬼见楚非年和郁星河都是一脸思索的样子,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虽然其他鬼都说这两人是正常男女朋友,但我更觉得那个男人其实是女人养的小白脸!”   郁星河已经飘进了屋子里,并没有把青年鬼的话放在心上。   等郁星河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眉头皱紧,似乎是遇到了想不明白的事情。   楚非年正靠在阳台边看着东边,道:“天快亮了。”   “抱歉,我们回去吧。”郁星河收敛了一下思绪,朝她道。   等郁星河再回到他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他又睡了一觉,大概是开了一场小型演唱会耗费了不少精力的缘故,他这一觉睡得有点久,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正好天亮了,吃早饭。”照旧趴在阳台看着日出的楚非年舔了舔爪子懒洋洋道。   郁星河虚的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等吃饱喝足了,又缓了缓这才出声道:“今天几号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楚非年道,“当时在屋子里看见什么了?今天要出门?”   “这只狗好像还是我一个朋友养的。”郁星河道,想起之前进了那个屋子后看见的照片,他的心情还是有点复杂,“他叫杨迟。”   杨迟是和郁星河一起出道的,两人的起步一样,但发展却截然不同,杨迟很早就进入了演艺圈,资源倒是也不少,他出没在不少剧组里,男一也演过好几个,偏偏就是不温不火的。   但也和郁星河一样,从出道开始就没怎么闹出过绯闻。   “他算是我在这个圈子里认识时间最长的朋友,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他很了解,却连他什么时候养了狗,什么时候谈了恋爱都不知道。”郁星河道。   楚非年正低头看手机,闻言道:“恐怕你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郁星河朝她那边探头,正好看见杨迟的一张照片,并不是什么精修图,是被黑粉放出来的一张素颜照,不算丑,楚非年翻了好久才找到这个。   “他如果能够踏踏实实的,虽然前期会很辛苦,但只要熬过了那段时间就会前途明朗,即便没有什么大红大紫的命,至少顺风顺水不会有大波折。”楚非年慢悠悠道。   郁星河追问:“那如果熬不过?”   “那就像他现在这样,费尽心思也挣不出大富贵,如果不能及时收手,只会不得善终。”   听完楚非年对杨迟的评价后,郁星河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他就又跑了出去,天黑才回来。   结果才吃完晚饭的时候,阳台外面就已经围了不少的鬼魂,一个个都在盯着郁星河。   “哥哥,你今天晚上还会出来唱歌吗?”拿着风筝的小孩眼巴巴看着郁星河问道。   楚非年也看向郁星河,本以为因为杨迟的事情郁星河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心情唱歌,但郁星河只是愣了一下就看向她。   片刻后,郁星河从金毛的身体里出来,牵着那孩子的手往外面去了。   今天晚上并没有闹太久,因为楚非年打断了这场深夜演唱会,她抱着手,目光扫过在场的鬼魂,懒声道:“只要你们帮他查清那只狗的事情,以后他演唱会都请你们免费去听。”   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只要你们还没去地府。”   郁星河虽然愣了一下,但也很快明白过来楚非年的意思,点了点头,“你们也都知道其实我还活着,但现在因为那只狗的执念我没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如果再拖下去,我就再也回不去自己的身体了,拜托了。”   他说完朝着周围的鬼魂弯下腰身。   虽然大家很想留下郁星河天天搞这样的深夜演唱会,但在郁星河朝他们请求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后方响起,嘶声裂肺:“哥哥!你别这样呜呜呜!我一定会帮你的!”   众鬼魂回头,看见和十一号鬼差站在一起的方蓝蓝,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去地府了吗?”   问完才害怕起十一号鬼差,一个个扭头想跑,楚非年还没有出手,十一号鬼差就已经自觉用拘魂索把四散而逃的鬼魂全部给拉了回来,他小心翼翼的往楚非年那边看了一眼,道:“跑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何止是可怕啊……”有鬼小声嘀咕。   十一号鬼差假装没听见,朝楚非年笑呵呵道:“大人,你们先忙着,小的晚点再过来接这丫头走。”   说完之后他就走得飞快。   方蓝蓝昨晚本来已经被十一号鬼差带走了,但是去了地府之后又得到允许可以回到阳间再见爸妈一面,方才她就是已经去过爸妈梦里一趟了,出来的时候就正好听见郁星河说那些话,她立刻激动地喊了起来。   等一群鬼魂又到了杨迟住的那间屋子里,女鬼、、方蓝蓝往后退了退,飘在外面看了看整栋楼,紧接着又一下子飞进去直接穿过了玄关的门,很快又飞回来,惊讶道:“这是刘阿姨家!”   “你认识?”楚非年朝她看过去。   方蓝蓝疯狂点头,飞到了一张照片前,紧盯着照片里的杨迟,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哥哥,这不是你的朋友吗?”   她这话是朝郁星河说的。   郁星河应了一声,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没想到刘阿姨的男朋友是他!”方蓝蓝忍不住回头去看郁星河。   郁星河摇头,“我不知道。”   方蓝蓝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一转头对上楚非年的目光,立刻叽叽喳喳把她知道的说了。   她说的刘阿姨和她妈妈是朋友,三十多岁,以前经常来她家做客,所以她认识这位刘阿姨,也知道对方住在这个小区,甚至听说过这位刘阿姨有个小男朋友,但她知道的并不清楚,也没见过刘阿姨这位小男朋友,否则早就认出杨迟来了。   毕竟她们这些粉丝都知道杨迟是郁星河的圈内好友。   “你那位刘阿姨也养了一只金毛?”楚非年挑眉问道。   方蓝蓝点头,“养了,而且差不多几个月前还生了一窝小金毛呢,刘阿姨本来还答应送我一只的……”   说着说着她的神情就低落起来,她期待了好久,甚至都已经给小金毛准备了好多吃的玩的住的,谁能想到小金毛还没接回家她就已经死了呢。 第15章   方蓝蓝正难过着,一只小手伸过来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她一低头,看见抱着风筝的小男孩,小男孩朝她抿着嘴笑了一下,有些羞涩,小声道:“姐姐,你别难过。”   方蓝蓝心里一暖,她蹲下来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道:“姐姐不难过,反正我很快就要去地府,到时候再投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你,小柯,你要快点想起来啊。”   小柯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只是握紧了方蓝蓝的手往她腿边又凑了凑,小小的脸上流露出了不舍的情绪。   有关于金毛的事情最后在方蓝蓝这里算是得到了大的突破,后面再也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转眼天快亮了的时候,十一号鬼差过来接走了方蓝蓝。   楚非年让其他鬼魂都散了,带着郁星河回了家。   一回到身体里她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打算找个舒服的姿势睡一觉的时候,就听见旁边郁星河惊讶的声音响起,“小柯?你怎么跟过来了?”   楚非年扭头看过去,就看见站在阳台外面的小柯。   小柯抱着风筝,神情有些怯怯的,眼巴巴的看着楚非年。   小孩的眼神过于干净,楚非年都有些扛不住,收回视线就直接去了沙发上睡觉。   郁星河看了她一眼,见她没说什么,这才朝小柯小小的叫了一声:“汪~”小柯,进来吧。   只可惜,小柯听不懂狗叫。   偏偏郁星河现在也回到了金毛的身体里,困意汹涌而来,他也撑不住了,本想起身过去,但眼皮子实在是太重,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做就睡了过去。   太阳开始冒头,阳台上站着的小柯抿了抿嘴,眼尾好像都有些往下垂着,身形渐渐消失不见。   太阳下山的时候,楚非年被一阵狗叫吵醒,她刚打了个哈欠,正打算去喝口水润润嗓子,余光就瞥见郁星河也起来了,紧接着郁星河就跑向了门口。   “汪!”郁星河大叫了一声,疯狂的挠门。   往日里自己开门的聪明劲儿全部消失不见。   楚非年一点也不急,喝够了水这才走过去给他挠了一爪子,“你疯了?”   “好……好像是……”郁星河虽然停下了刚刚的疯狂样子,但还是有点迷糊,眼神都是没有焦距的,“我总感觉外面好像有谁在喊我。”   “外面只有狗叫,谁喊你?”楚非年舔了舔爪子,觉得有点饿,转身就去找吃的。   郁星河在她后面支支吾吾道:“我现在也是狗。”   楚非年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不一会儿,郁星河开了房门跑出去,楚非年没跟着,听着外面的狗叫声渐渐没了,她抖了抖耳朵,也只是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等吃饱喝足了,见郁星河还没有回来,这才出门去找他。   一开始吵醒她的狗叫是从楼下传上来的,楚非年没去电梯,直接从楼道那边往下面跑,结果迎面撞上一行人。   楼道里虽然也有灯,但平常也没人会往这边走,从楼下上来的人没防备突然跑出来一只黑猫,都被吓得往后退了退。   “这是什么?!”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直接惊叫了一声,拼命往一个手拿罗盘的人后面躲。   楚非年看了这一行人一眼,视线在拿着罗盘的老头身上顿了一下。   那老头皱着眉,看看楚非年又看看手里的罗盘,摇了摇头,道:“就是一只普通的黑猫,我们继续往楼上走,作乱的东西肯定就在这附近,不是这栋楼就是隔壁那栋。”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楚非年就已经越过他们跑了,隐约还能够听见后面有人嘀咕了一句:“还是头一次见到异瞳的黑猫……”   郁星河就在楼下,楚非年从楼道里一出来,转头就看见正站在走廊尽头的大金毛,等她走近了就看见一个身形略微纤细的女人蹲在门口,女人怀里抱着一只小金毛。   小金毛哼哼唧唧的拼命往郁星河身上蹭,特别奶。   “这你儿子?”楚非年迟疑了一下后问道。   郁星河身体明显一僵,犹豫半天,应了一声:“大概……是的。”   准确点说这只小金毛的爹应该是郁星河附身的这只大金毛。   “阿姨是蓝蓝姐姐的妈妈。”一道细细弱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楚非年侧头,看着现身的小柯。   小柯眨巴眨巴眼睛,见她看过来就朝她笑了一下,笑出脸侧小小的酒窝,“小狗是阿姨今天才接回来的,它好像很害怕,但是看见大哥哥过来就不怕了。”   之前因为陡然换了个新地方而不安的小金毛,确实是在郁星河出现后就哼哼唧唧开始撒娇,身后尾巴也甩的欢快,明摆着想要亲近他。   就在这时候,女人身后的房门被拉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低头看着蹲着的女人,也跟着蹲了下来,扶着她的肩膀道:“怎么还在这里蹲着呢?你身体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快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陪着它。”   男人看起来还挺年轻,可两鬓却一片霜白,明显是遭受过什么变故受不住打击白了发。   “老公,它们好像认识。”女人侧头看着他,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笑得很温柔,“我记得阿月说过,小金毛的爸爸好像就留在我们小区,你说,会不会就是这只大金毛?”   “可它们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犹疑着道。   “那又怎么样?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女人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微微发红。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眼眶也有点发红,但还是低声安慰她:“对于蓝蓝来说,你也是她的妈妈。”   “嗯,我知道的。”女人笑了一下,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然蓝蓝怎么会托梦给我呢?她那么乖,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女人眼角有些湿润,怀里的小金毛突然不再往郁星河那边蹭,转头在她脸上舔了舔,像是在安慰着她。   “叮”的一声,电梯在这一层楼停下,从电梯走出来的女人转头看着这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笑了起来,“方太太,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说我们就住在对门……”   “林太太。”女人抱着金毛站起来,看着走过来的女人,脸上的笑都收敛了不少,眉心几不可察的一蹙。   楚非年侧头朝小柯方才站着的地方看去,那里空空如也,那个能笑出小酒窝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只小金毛之后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回去的时候郁星河嘀咕着。   楚非年走在旁边,声音是懒散的,“父子之间的血脉相连感?”   “不是!”郁星河有点炸毛,“就……感觉身上一轻。”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身上原本绑着一根绳子,但现在绳子松了不少。   可他又隐约能够感觉到绑在自己身上的那根绳子还没有完全松开,或许,等绳子完全松开的时候他就能够离开这只金毛的身体了。   “你说,那些小金毛会不会就是这只狗的执念?”郁星河猜测道。   “或许。”楚非年道:“你可以找唐烁问问那个刘月现在住在哪里,找过去见一见其他的小金毛。”   刘月就是方蓝蓝说过的刘阿姨。   等他们回到楼上的时候,郁星河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只狗有执念不去找杨迟,反而来找我。”   按理说来,杨迟才是这只狗的主人,不管这只狗有什么执念都应该去找杨迟才对。   而郁星河以前根本没有见过这只狗,却莫名其妙被找上了。   在楼下耽搁了那么一会儿,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郁星河又出去找他那些粉丝了,楚非年今天晚上没有跟过去,白天睡了一天现在也没有睡意,她就趴在沙发上打游戏。   只是爪子不太方便操作,好在打打麻将玩玩换装游戏还是绰绰有余的。   郁星河出去之前用手机给唐烁发了消息,拜托他帮忙打听一下那个刘月现在的住处。   在耗完体力又输完今天两次救济金之后,楚非年气哼哼的把平板一扑,她伸出爪子去茶几上扒拉果冻,可爪子才放到果冻上面楚非年就动作一顿。   一瞬间,爪钩从肉垫里弹出,楚非年身后尾巴瞬间竖起,喉咙里发出几声呼噜,“找死?”   临近中午的时候郁星河才醒过来,他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茫然,紧接着像是想起来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回来了?”   “差点没回来。”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楚非年甩了甩尾巴。   一看见她郁星河就立刻松了口气,一边自觉跑去找吃的,一边仍旧有点心有余悸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我突然就被拽去了十三号楼那边。”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就感觉到一股拉扯感,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是我把你拉回来了。”楚非年听着他说完轻啧了一声,“赶紧吃,吃完去算账。”   郁星河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当下狼吞虎咽吃了一些,“我好了,走吧!”   楚非年一扭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 第16章   十三号楼就在隔壁。   楚非年和郁星河往十三号楼去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昨天见过的那位林太太。   林太太在看见楚非年和郁星河进电梯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往电梯里面挪了挪,倒是没有将他们给赶出去,或者是因为她正在打电话,没腾出空来。   “你说的那个呀,我知道,就在我们隔壁,听说这几天物业那边已经请了位大师过来,应该很快就会解决了。”林太太一边看着手上刚做的指甲,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聊着天,余光忽而瞥到什么,她脸色一变,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靠着电梯壁才停下来。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了一些动静,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太太紧盯着右边的电梯壁,楚非年和郁星河就靠着右边站的,电梯壁上倒映着一猫一狗,除此之外就还有正缩在后面角落里的林太太自己。   “没什么……就是没站稳。”林太太松了口气道,继续和电话那头说着十三号楼最近发生的事情,只是有点心不在焉的,眼睛时不时的往右边电梯壁看。   郁星河把林太太的反应全部看在眼中,他忍不住朝楚非年低声问道:“她看得见小柯?”   拎着风筝的小柯这会儿就在右边电梯壁里,一侧脸就能看得见。   “不知道。”楚非年舔了舔爪子,“到了。”   电梯门“叮”了一下打开,郁星河朝小柯打了声招呼就往外面走,楚非年直接往他背上一跳,懒懒的趴了下来。   林太太还要去地下车库,就没有一起出来。   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的那一刻,她的心口砰砰砰跳得有些快。   刚刚关上的电梯门很快又被打开,林太太从里面冲了出来,一直到站在外面太阳底下了她才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脸上还是有点惊惶。   楚非年和郁星河没有走远,看见林太太从旁边跑过。   “她见鬼了?”郁星河脚步一顿,有点好奇。   “可能吧。”楚非年扭头,正好看见一行人进了十三号楼,她拍了拍郁星河的头,道:“走了。”   刚刚电梯里除了他们就只有小柯这一个鬼在,如果林太太要见鬼,似乎只可能看见小柯,这个念头在郁星河的脑海里一晃而过,他回头看了一眼,隐约间好像看见小柯就站在阴影处朝他笑了一下。   自从参加过晚上的大型粉丝见面会后,他现在对鬼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害怕了。   等楚非年和郁星河进了十三号楼的时候,两部电梯都已经上去了,他们只得站在一楼等着。   等待的过程倒是一点也不无聊,之前给他们带过路的青年鬼就蹲在一边,“你们也是来找十七楼那个东西的?”   “什么叫也?”郁星河问了一句,又想到之前在电梯里听见那个林太太说的话,于是又改口问道:“这十三号楼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青年鬼一脸的为难,“哥哥,你说啥呀?我也听不懂啊……”   “他问你十三号楼最近发生了什么。”楚非年充当了一下翻译。   青年鬼听完,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解释道:“就是半个月前开始吧,十七楼突然住进来一个厉害的家伙,那家伙住进来之后嚣张的不得了,把整个十三号楼的孤魂野鬼全给赶走了,它就霸占着这一整座楼……”   赶走了楼里的孤魂野鬼还不够,最近这几天开始赶人了。   “反正现在第十七层楼已经没人住了,全部搬了出来。”青年鬼道,“这栋楼可住了不少的大佬,段少阳你们应该认识吧?那位大影帝就住在十七楼,听说物业请的那位大师还是走了段影帝的关系。”   就说了几句话的工夫,电梯又回到了一楼,楚非年拍了拍郁星河。   此刻的17-1号房间房门大开着,有两个人原本站在房门口没敢进去,只睁大了眼睛看着里面那位大师做法,法坛才刚刚摆上,房间里就无端起了风,吹得人毛骨悚然。   “你们胆子倒是大,本尊没找你们麻烦,你们还敢请人来收我?”尖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根本无法捉摸到说话人的踪迹。   “你把这一层楼的住户全部赶走,还说没给我们找麻烦?”门口的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下意识的往后面退,可才一动作,就齐齐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拉了进去。   “嘭”的一声,房门关上,所有人东倒西歪的趴在屋子里。   外面的光线完全照不进来,屋子里阴风阵阵,角落里亮起绿莹莹的两点光,桀桀怪笑声也从那边传了出来。   “师父救命!师父你快收了它!”其中一个人慌张的爬起来,拼命往那位大师的身后躲。   另外一个男人虽然没出声乱喊,但在爬起来之后也往大师那边靠近。   电梯在十七楼停下的时候,郁星河带着楚非年从电梯里走出来,左右看看,发现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着,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不是说有大师上来了?怎么没人?”郁星河嘀咕着。   楚非年抖了抖耳朵,往走廊尽头一指,“往那边走。”   很快的,他们就站在了一扇门前,郁星河抬起爪子要敲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瞬间,一阵阴风扑面而来,伴随着不知道是谁的嘶吼声:“快跑!”   楚非年只来得及看见半张脸,房门就又要在她面前关上。   房间里的大师拼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打开了门让人逃出去,结果人还没有出去,房门就又要关上,一时之间,他心头都蔓延上了一股绝望。   但下一刻,房门“嘭”的一下打开了,直接撞在墙上,甚至还弹了几下。   这么大的动静让屋子里的争斗都停了下来,离门口最近的两人心里一喜,当即就要往外面跑,结果抬头就发现一只大金毛堵在门口。   大金毛的背上还站着一只异瞳黑猫。   屋子里一片狼藉,隐约能够看见屋子中间有一团人形黑雾站在那里,脚底下还踩着一个老头,这老头楚非年看着有点眼熟,扫到旁边已经裂开的罗盘时她总算是想起来昨天才见过的。   “昨天晚上就是你想动我的狗?”楚非年舔了舔爪子,目光在屋子里一扫,最终落在那一团黑雾上面。   “汪!”就是它!郁星河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屋子里的气息让他立刻想起来了昨晚上被拉扯时的感觉。   楚非年冷笑一声,身形轻巧的从郁星河背上跳了下来,她直接扑向了那团人形黑雾,人形黑雾下意识抬手想将扑过来的黑猫拍开,可余光瞥见有什么从黑猫体内跑了出来,紧接着它的脖子就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紧扣住,一股巨力将它往后撞去,直接撞在后面不远处的墙上。   屋子里的阴风瞬间停止,外面的光亮照了进来,那股压抑感也消失不见。   黑猫软软的倒在郁星河前方不远的位置,依旧是那身黑色袍子的楚非年站在墙边,手里拎着一只狐狸,狐狸歪着头,舌头伸在外面,似乎已经断了气。   “这就死了?”郁星河问道。   楚非年拎着手里的狐狸甩了甩,嗤笑了一声,“等我捏碎它的魂魄……”   “大人饶命!”歪头的狐狸瞬间复活,两只前爪合十,要不是它还被楚非年拎着,就要直接跪下去了,“大人,我不是真要对他做什么呀,我就是听他唱歌好听,想请他来给我唱唱歌,没有别的恶意啊!”   狐狸的声音没有之前那样尖细,听着更像是一个小姑娘,她一边嘤嘤嘤哭着,一边解释昨晚上的事情,末了还不忘道:“不只是对他,就是这栋楼里的人,我也没什么恶意啊,不信你问问那些鬼还有他们!”   她用爪子往门口那两人一指。   “你是没害人,但你把人全给赶走了,而且……刚刚你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背靠着墙坐在地上的男人咳了几声道。   男人眉深目阔,五官间有几分混血的味道,还挺耐看。   狐狸娇滴滴道:“哥哥,你不能乱说呀,是你们先找了个老头来欺负我,我就是想要吓吓你们,让你们以后不敢再来了,真的没想杀你们呀,哥哥,你帮我说说话好不好?”   她眼珠子转了转,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朝郁星河那边看去。   下一刻扣着她脖子的手瞬间收紧。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楚非年甩手把她扔了出去,脸色有点冷。   狐狸趴在地上不敢跑,身体微微发抖,也不敢再说话。   楚非年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对这只狐狸下死手,抬脚往黑猫那边走去,很快就重新回到了黑猫身体里,她打了个哈欠,跳回到郁星河的背上趴着。   “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帮我们打扫房子、做饭、跑腿……”楚非年闭着眼睛,一项又一项的说着。   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她说完了,趴在地上的狐狸才战战兢兢问了一句:“大人,您是在说我吗?”   “不然呢?”   “大人,能不能等几天我再过去?”狐狸小声道,绿莹莹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狠意,“我有笔账还没算,不算了那笔账我不甘心。” 第17章   “这只狐狸应该是谁家立的保家仙。”被扶起来靠墙站着的大师出声道,他这一说话,立刻将其他人包括楚非年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一瞬间他紧张的胡子都抖了抖。   楚非年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出声了,略微一思索便道:“可她这一肚子的怨气,结的分明是恶缘,怎么能是保家仙?”   不管谁家立保家仙,都是为了求财求名亦或是求个平安,请来的家仙就算不和自家有善缘,那也不可能请个结了恶缘的回来,否则这不是找死么?   “我确实是保家仙,不过,当初那家人请我的时候,我与他们说好不管他们求什么,都要以道义为重,不能无故害人,可他们骗了我!”狐狸的声音又变得尖利起来,“就因为他们,害得我断了一尾,他们为了逃过我的报复,就将我扔在这里困着!我做这些就是想引来比我厉害的人,说不定能破了这困阵放我出去。”   狐狸五百年历一次雷劫才能修出一尾,每多出一尾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且狐狸本就爱记仇,断了她一尾,便是要了她一条命,不拿命来抵这笔账是没完的。   原本养着这只狐狸的人肯定是清楚这一点,害怕她的报复,于是将她困在了这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房子原本就是姓何那户人家的。”之前在一楼见过的青年鬼趴在门口,朝楚非年小声道。   楚非年一听,身后的尾巴竖起一瞬,又缓缓地放了下去,她看着那只狐狸,笑了一声,道:“那你就去算了这笔账再来找我吧。”   “这怎么可以?”那位大师急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狐狸,只得看向楚非年,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她,只能道:“如果真的放她走了,她肯定是要去杀人的。”   “那又如何?”楚非年嗤笑了一声,“你要管你就管,与我无干。”   她说完这话拍了拍郁星河示意该走了。   大师道:“你我同为修行之人,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枉死?道心何安?”   “道心?”楚非年回头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那只金色的眼睛被一层灰蒙蒙的东西遮挡住了,而另外一只眼睛亦是失去了原本那种光泽,浓郁的死气从她眼中汹涌而出,让人喘不过气来。   整只猫都像是被黑雾笼罩着,随着她的动作还有淡淡的黑雾往外面飘散。   郁星河看不见这一幕,只能感受到自己后背上的异样,但其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此刻的楚非年,比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还要让人恐惧。   “我可没有那玩意儿。”楚非年轻笑一声,她也并没有做什么,不过眨眼就将那些怨气收敛的干干净净,只是想要让对方知道她没有那什么道心,也并不是个什么好人。   严格点说她都算不上是人。   那位大师已经完全愣在那里,还提什么道心不道心的,他甚至担心自己再多说几句惹恼了楚非年,楚非年来个大屠杀都有可能,毕竟那么多的业障,也不知道是害了多少人背负上的。   楚非年见那位大师总算是没有再叽叽歪歪什么了,她正要招呼郁星河离开这里。   “大人,您能不能先帮我破了这困阵啊?”狐狸硬着头皮喊住她。   楚非年恍然,“差点忘了。”   困阵不破,这只狐狸还得被困在这里。   很快的,楚非年看着面前这一块巴掌大小的牌位沉默不语。   “这牌位看着好看,精致,似乎花了不少的心思,可当初我就是被这牌位的表面给骗了,谁知道进了这牌位之后,我就没法离开这牌位太远,相当于牌位在哪,我就被困在哪里。”狐狸道。   “这牌位看着有点眼熟。”郁星河突然出声道。   楚非年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和唐烁家那个刷桶是一样的材质。”   “你怎么没把这牌位给砸了?”楚非年朝狐狸问道。   狐狸身后尾巴毛都炸了,道:“哪敢砸啊,要是真的砸了,我就也没了,也不知道这牌位是那姓何的从哪里买回来的,那人手段阴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要是牌位真的就这么砸了,我就不是断尾了。”   毕竟她还有两根尾巴,如果砸了牌位能够得到自由,代价是一条尾巴,以她们狐狸的心狠,早就已经把这牌位砸了,   “牌位如果砸了,我就是有九条尾巴也不够死的。”顿了一下,狐狸咂咂嘴,又加了一句:“当然了,如果我有九条尾巴也轮不到被他们算计。”   狐狸说着话的时候,楚非年已经朝那个巴掌大小的牌位伸出了爪子,这一幕落在狐狸眼里她也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楚非年想要仔细看看这牌位有什么名堂。   以至于等牌位在楚非年爪子底下碎裂的时候,狐狸整个僵硬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一地碎片没回过神来。   “我……我还活着吗?”好一会儿,狐狸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去摸自己身后的尾巴,等确定自己两条尾巴都还完好的时候,她立刻松了口气。   楚非年又打了个哈欠,“你去找何家人算账的时候,顺便查查这牌位的来历。”   之前帮唐烁处理刷桶的事情时,她试图联系过卖刷桶的人,但对面一直没有回复,那个微信号也直接停用了,甚至于后来唐烁让人顺着快递信息查过去也什么都没有查到。   能够做出这样阴损的法器来,对方肯定有几手躲避追踪的本事,因而楚非年倒是也没有多么奇怪。   只不过时间一长,她都快要把这个事情忘记了,也一直没想起来去找对方,没想到对方又撞到她手里来了。   “好。”狐狸立刻应下,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这件事情就算楚非年不说她肯定也是要去做的。   等楚非年和郁星河一走,狐狸朝剩下的三人瞪了一眼,也从窗户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留在空荡荡屋子里的只剩下三个人。   “段先生,你知道这户人家是谁吗?”大师被徒弟搀扶着,朝段少阳问道。   段少阳撑着墙站了起来,他朝大师看去,沉吟了一会儿,道:“大师,如果那只狐狸去杀了人,你真的觉得被杀的人是枉死吗?”   “段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师愣了一下。   段少阳道:“大师,虽然我没有养过保家仙,也不懂这一行的规矩,但是那只狐狸说的话我还是听得明白的……”   他说到这里就顿住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只是朝大师道:“我对这户人家不熟,平常也没有往来过,大师你想知道的我也给不了答案。”   就在楚非年碎了那块牌位的时候,靠近郊区那边的一个老式小区里,六楼一户人家中,一个穿着沙滩裤人字拖正在电脑前忙活的青年脸色突然一白,喉咙口一股腥味压也压不住。   “老板!你怎么吐血了?”一声惊呼,刚从库房里搬了东西出来的少年立刻扑了过来,手里一箱东西也直接摔落在了地上。   青年摆了摆手,端起手边的可乐喝了一口,“没事,可能是天热上火。”   “上……上火?”少年震惊,他只听说过上火流鼻血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因为上火吐血的,不过看见自家老板还能喝可乐,看来是真的没什么大事。   他挠了挠头,转身去捡刚刚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道:“那中午喝粥吧老板?就煮绿豆粥,降降火。”   楚非年和郁星河刚从十七楼下来,电梯门一打开就和唐烁迎面撞上了。   “猫大人!我正要去楼上找您,您事情办完了吗?”唐烁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楚非年和郁星河从电梯里出来。   郁星河想起来昨天拜托唐烁查的事情,他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当下仰头看着他,眼里有着明显的期待。   唐烁过来确实是来送好消息的,他已经打听到了刘月的住所,甚至于连刘月家里那只金毛生了几只,送了几只出去的情况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猫大人,您是不是要去见见?正好果果喜欢狗狗,我和盈盈也想养只小金毛,已经跟刘月约好了今天下午去她那里抱狗。”唐烁一边说一边看着楚非年,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只可惜,楚非年那张黑漆漆的猫脸,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东西。   楚非年:“去。”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等楚非年和郁星河回去吃了中午饭就跟着上了唐烁的车,唐烁中途回去了一趟,接上了夏盈和唐果。   唐果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楚非年和郁星河了,再加上知道这一趟是去接狗狗,兴奋的不得了,她坐在后排中间,左手抱着楚非年,右手搭在郁星河背上,两条腿晃啊晃,奶声奶气的唱着刚学会的儿歌。   等车子放慢速度开进一片别墅区里,原本趴着的郁星河坐直了身体,身后的尾巴四处甩动着,彰显着他心里的紧张和不安。   “等我回去了还能来找你吗?”郁星河突然侧头,看着楚非年问道。 第18章   原本还在认认真真舔毛的楚非年动作一顿,朝他瞥了一眼,“随便你。”   她无所谓的语气让郁星河心里漫上一股失落,但他来不及细想,这股失落就因为车子停下而被紧张的情绪给挤了下去。   “到了。”唐烁下了车,跑过来把后车门拉开。   楚非年当先跳了下去,回头见果果被抱了下来,只有郁星河还傻愣愣的坐在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只是盯着楚非年看。   唐烁看不懂一只狗在想什么,于是下意识看了看楚非年,见楚非年没有要出声的意思,他才硬着头皮朝郁星河道:“金毛大人,您怎么了?”   “是不是饿了?还是累了?”夏盈牵着果果小声的问道。   饿了?他们才刚吃完中午饭过来的,应该没这么早饿。累了?这一路上都是坐在车上还会累着?   唐烁越想越糊涂了。   就在这时候,楚非年突然道:“唐老爷子最近是不是在筹拍一部电影?”   “是。”唐烁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边朝楚非年那边看,一边飞快道:“说起来这部电影和大人您也有点关系,之前您不是帮了燕子那姑娘么?她就是个编剧,厉害,有天赋,我爸常夸她来着,她也粉那个郁星河,还特意给郁星河写了个剧本,只可惜没来得及亲眼看见拍出来……”   “那剧本现在在唐老爷子手里?”楚非年嫌他有点啰嗦,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   唐烁点头,道:“是,燕子那剧本还差了一点,前段时间我爸请了几位老朋友帮忙修缮完整了,投资也够了,最近正在定角色,男主本来是该给那个郁星河的,但是我听说那郁星河好像出了事情,演戏是不可能出来演戏了,这几天跟郁星河关系不错的那个杨迟在联系我爸,想要拿下这个角色。”   “把那部电影拍出来是朱子燕的遗愿。”楚非年看着车上的郁星河道,“你不想回去了?要眼睁睁看着朱子燕最喜欢的那个角色由别人来出演?”   后面的话楚非年是只说给郁星河听的,因而唐烁等人听不见,只听见楚非年说了朱子燕的遗愿,车上的郁星河便下来了。   “这确实是燕子的遗愿,其实剧本一开始不在我爸手上……”唐烁虽然不清楚这个事情跟那只大金毛有什么关系,但话题是楚非年挑起的,他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朱子燕大概也对自己粉的爱豆演技如何心知肚明,而唐导那样的咖位,如果真的找唐导来执导,她家哥哥肯定是进不了组的,所以朱子燕并没有去找熟识的唐导。   她的心意很直白,除非是郁星河亲自来演,否则,她宁愿这个剧本就这么被掩埋掉。   也是唐导后来从唐烁口中得知了朱子燕那些事情,又知道了这个剧本,主动把剧本要了过去。   “我的演技不好。”郁星河听着唐烁的话,低声道,尾巴都奄哒哒的垂着,尾巴尖随着他的走动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楚非年瞥了他一眼,“唐老爷子书房里那些书你都翻烂了吧?”   “你怎么知道?”郁星河这句话问出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犯蠢。   毕竟当初楚非年好歹也是和他一起在唐老爷子家里住过的,对于他偷偷溜进唐老爷子书房偷师学艺的事情早就看在眼中。   唐老爷子早些年的时候是影大的客座教授,教的其实是表演,那时候每到唐老爷子的课上,教室里总是人满为患,外面都挤了不少人听课。   后来唐老爷子不去了,引来不少人的扼腕,毕竟唐老爷子的课那是花再多钱也听不到的,没了就没了。   如今演艺圈里正火着的就有几个是唐老爷子的学生,唐老爷子有时候会开视频隔空给他们讲课,亦或是他们遇到什么问题了也会开视频询问唐老爷子,郁星河就趁机溜进书房里偷听。   唐老爷子不讲课的时候,郁星河就翻看书房里那些书,虽然都是外面书店能够买得到的,但上面唐老爷子亲自写下的笔记才是最珍贵的。   这大半年的时间,郁星河觉得自己开窍了,但没有试过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开窍到了什么地步,一想到演戏,就免不了想起来网上那些对于他演技的评价。   甚至曾经还有粉丝和他说过,只要他不去演戏,他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不是不可以。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楚非年道。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着到了一栋别墅前。   别墅门大开着,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热闹的动静,都是狗叫,一声接一声,还挺奶的。   “哇!狗狗!”果果一看见院子里乱窜的小金毛,顿时挣脱了夏盈的手往那边跑去。   夏盈怕她摔了,连忙跟了上去。   “唐总,唐太太,你们来了啊。”刘月从房子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但下一刻就变成了惊讶。   原本在撒欢的几只小金毛突然朝大门口跑去,跑到了郁星河的身边绕着他不停转圈,甚至还有一只小金毛蹦跶着想要往他身上扑,紧接着,刘月身后就有另外一只大金毛跑了出来。   郁星河整个就愣在了原地。   在大金毛即将把他扑倒的那一刻,郁星河只感觉自己被什么拉扯了一下,紧接着他就站在了旁边,而面前就是大金毛一家翻滚在一起的一幕。   “我……它回来了?”郁星河怔怔的看着那只大金毛。   之前几次他从大金毛身体里出来以后,大金毛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一动也不动,没有气息。   可现在,虽然他离开了,但大金毛仍旧好好的,以至于郁星河都有一种错觉,他快要怀疑自己这大半年真的是在这只大金毛身体里度过的吗?   直到楚非年回答了他的问题,“回来了,也快走了。”   郁星河听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问为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发觉问了也没有什么用。   如同楚非年所说的,大金毛并没有待太久,在给几只小金毛都舔了舔身上的毛之后,它和那只金毛妈妈对视了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哎!这……”唐烁回过神来,他可不知道金毛已经换了芯,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但发现楚非年站在原地没动之后他就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看着一群小金毛奶声奶气的叫着要追上去,但金毛妈妈却拦在门口,温柔却又坚决的将每一只想要跟出去的小金毛给推回去。   “那只金毛是小金毛的爸爸吗?”夏盈忍不住轻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有些眼酸。   刘月也因为她出声回过神来了,道:“很可能是的,不过,那只金毛是我那个前男友养着的,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刘月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大金毛和唐烁等人一起站在门口,倒是不知道大金毛是跟着唐烁他们一起过来的,只想当然的道:“现在应该是回去找它主人了。”   唐烁夫妻俩带着果果进去了,楚非年和唐烁说了一声就往外面走去。   郁星河早在金毛离开的时候就想跟上去了,只是顾及着楚非年没动他才忍着没有动。   很快的,郁星河就跟着楚非年找到了离开的金毛,就在离那栋别墅不远的一处花坛里,金毛静静地躺着,已经没有了生息。   “可以让唐烁帮忙找个地方把它安葬了吗?”郁星河沉默许久才哑声道。   明明消除了金毛的执念他就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但看见金毛的尸体,郁星河发觉自己心里并不是那么的高兴,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在,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多想。   楚非年侧头看着他,“这件事情你自己就可以做。”   郁星河恍然:“是哦。”   此刻,就在某个高档小区里,戴着无框眼镜的斯文男人挽着袖子站在床边,抓着床上男人的手甩了甩,咬了牙道:“郁星河,你他妈再继续睡下去,老子就真的要毁约走人了,你这一睡大半年,老子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做不了人,还要应付你那个好兄弟,你真该睁开眼看看你那个好兄弟这段时间是怎么想方设法吞你资源的……”   他放下男人那只手,喘了口气后,转身走到另一边去抓起另外一只手重复着刚刚的动作,继续叨叨:“你不是崇拜唐导吗?唐导最近要执导一部电影,前几天竟然亲自联系了我,你知道老子当时婉拒的时候有多心痛吗?”   自从郁星河莫名其妙昏睡过去之后,大医院也查不出原因,贺昭为此到处托关系找专家也没用,最后只能把人带回家,每天替他这么活动四肢,免得躺久了,要是哪天人真的醒了却也废了。   嘴上骂骂咧咧的,贺昭眼眶却有些发红。   某一刻他突然放开了郁星河的手,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旁边,伸手抓了一把头发,“郁星河,当初要是老子知道你有这睡美人的臭毛病,老子才不会签你……”   “贺昭。”   “别叫……郁星河?!你他妈终于舍得醒了?”贺昭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猛地抬头看向床上,直接对上床上郁星河那双好看的眼睛。 第19章   即便此刻的郁星河唇色微微发白,声音也是虚弱沙哑的,可他那双眼睛里和大半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至少仍旧如同他的粉丝所说的那样,郁星河一笑的时候,他的眼里是真的有一条星河,而如今,星河仍在。   “不好意思,这一觉睡得确实久了一点,辛苦你了。”郁星河笑了一下,想要起身,却发觉整个人都有些无力。   贺昭人还处于一种恍惚当中,但见他想要起身还是下意识站了起来,等把人扶了起来时突然伸手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一瞬间疼得他脸都扭曲了,偏偏还在笑,“郁星河,这不是梦,你真的醒了……哈!老子不用去带公司塞过来的新人了!”   郁星河此刻却偏头往阳台那边看去,没看见楚非年的身影时,他心里莫名一慌,立刻就要下床往那边走。   “哎?你想去干什么?我扶你过去,待会儿和我再去一趟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贺昭伸手去扶他。   等两人走到了阳台,郁星河也没有看见楚非年的身影,他的情绪低落下来,很快又转身回去,“不用去医院,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那只大金毛的尸体还在花坛那里,更重要的是,楚非年很可能也还在那里。   楚非年是离开了黑猫的身体把郁星河送回去的,亲眼看着他回到了身体里,她也没有多停留,扭头就回了黑猫那边。   谁知道她就离开了这么短短的时间,藏在花坛里的黑猫旁就多了一只小猫崽,小猫崽就蜷缩在黑猫的肚子旁边,也没做什么,如果不是小肚子还在起伏着,会让人怀疑小猫崽也已经是一具尸体。   楚非年额角抽了抽,蹲下来后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小猫崽身上轻轻戳了戳,“起来,你找错妈了。”   “喵~”小猫崽叫了一声,睁开眼看见楚非年的时候明显呆了呆,紧接着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加往黑猫的怀里缩了缩,叫声也变得惊惶起来。   楚非年轻啧一声,伸手就揪住了小猫崽的后颈皮,结果刚把它提溜起来,旁边就响起一声询问:“你在干什么?”   看见小猫崽的时候楚非年就显了形,还好现在时代开放,她这一身打扮再加上那对异瞳也不会过于奇怪,只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在玩cos。   此刻走过来的两人就是这么认为的,甚至于在看见楚非年正脸的时候还惊艳了一把。   “这是你们的猫?”楚非年拎着那只小猫崽举起来,出声问道。   过来的是一对年轻情侣,女孩子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的猫,就是看你蹲在这里,所以有点好奇你在干什么。”   刚说完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花坛里那只黑猫,当即惊呼了一声,“那只大猫是猫妈妈吗?已经死了?”   “这是我的猫。”楚非年放下手里的小猫崽,将那只黑猫给抱了起来。   小猫崽立刻哼哼唧唧叫了起来,扒拉着想要往她身上爬,“喵~”   楚非年抖了抖袍摆,直接把它给抖了下去,而后抱着黑猫抬脚就要走,反正她如果现在回到黑猫身体里再回住的小区腿都要走断,索性带着黑猫走,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她飞可比用四条腿走要快。   小猫崽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很快就喵喵叫着爬起来朝楚非年追去。   那对情侣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出声喊住了楚非年,“小姐姐,这只小猫可能把你的猫当成猫妈妈了,我看你这只猫好像……”   女孩顿了一下,想说大猫看起来似乎已经死了,又有些不忍,“你以后还养猫吗?我看这只小猫崽挺好看的,你要不要带回去养着啊?”   “这猫真是你的?”女孩的男朋友突然出声问道,他心思没有女朋友那么细腻,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你的猫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你打算带这只猫去哪里?干什么?”   “你别这样……”女孩扯了扯他的衣摆。   男孩握住她的手,仍旧看着楚非年,“我就是觉得奇怪,没有恶意。”   “谁说我的猫死了?”楚非年回身看着他们,一只手在黑猫下巴轻轻挠了挠,指尖一缕灰雾趁机没入了黑猫身体里,方才还没有生息的黑猫就打着哈欠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对情侣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后就很是不好意思的向楚非年道歉,“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   就这么一会儿,那只灰扑扑的小猫崽已经又跑到了楚非年脚底下,一边叫着一边想要往她身上爬。   这一次楚非年没有把它抖下去,就这么俯身把它给拎了起来,倒是也没有嫌弃,将它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那对情侣没有再喊住她。   等楚非年走进一道巷子里,确定没人了,她才把那只小猫崽放下,“走吧。”   小猫崽却用爪子扒拉着她的手不放,甚至还侧着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软乎乎撒娇,“喵~”   片刻后楚非年再从巷子里走出来时,怀里仍旧抱着那只黑猫,小猫崽却已经不在了,只隐约还能够听见巷子里响起小猫的叫声,等小猫崽从巷子里踉踉跄跄跑出来的时候,楚非年已经不见了。   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茫然,“喵?”   很快的,小猫崽就朝某个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被一只手拎了起来,“真可爱的小猫,是不是找不到家了啊?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紧接着它就被塞进了一个太空猫包里。   抱着黑猫正走在路边的楚非年脚步忽而一顿,侧头看向了旁边。   “大人,您怎么在这里?”一只红色的狐狸从旁边树上飞快跑下来,就停留在楚非年的脚边。   楚非年垂眸看着她,“你的事情办完了?”   “还没有,大人,我想让他们一点一点倒霉,等失去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最后再给他们致命一击!”狐狸叉着腰狠声道,说完她又立刻放下了叉腰的爪子,有些忐忑的朝楚非年道:“大人,您是不是觉得我拖得时间太久了?”   路人看不见狐狸的存在,就看见楚非年抱着只黑猫停在路边不知道看什么,本来她的相貌就极其出色,再加上这一身装扮就吸引来了不少的目光,甚至还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有些人故意从她旁边走过,也低了头往她脚边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随便你。”楚非年淡声道,抬脚继续往前面走,问道:“牌位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大人,是我无能,什么也没有查到。”狐狸亦步亦趋在后面跟着,说话时很是心虚,垂着脑袋不敢去看她。   楚非年倒是一点也没有意外,只是走到某个路口的时候脚步一顿,没往住的小区走,而是换了个方向,道:“以后不要再大人大人的叫了。”   “那我该叫您什么?”   楚非年一时之间没出声,还是狐狸问了一句:“以前其他人是怎么称呼您的?”   她也是存了一点打探的心思,毕竟像楚非年这样厉害的存在,她也应该早就听闻了几句才对。   “楚大夫。”楚非年道。   狐狸瞬间愣住。   上午楚非年显露出那一身业障的时候她也在场,陡然间知道楚非年从前还是个大夫,忍不住就有些惊诧。   大夫本该是济世救人的,可楚非年不但没有功德,反倒是沾染了一身业障。   楚非年没把狐狸这么明显的惊诧放在心上,道:“现在也没什么人叫我楚大夫了,你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   “哦哦……”狐狸愣愣的应着,“我叫胡娴,娴雅的娴。”   “狐仙?”楚非年笑了一声,“你这名字还挺有意思。”   楚非年没回住的小区,而是直接往郊外那边走,以至于等郁星河把金毛安葬了之后找来小区的时候,发现楚非年并没有回来,他也没有急着走,就这么在屋子里等着。   “你是来这里找什么人啊?”贺昭也跟了过来,对于郁星河醒来后的一系列行为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有,唐导的那部电影你想不想去?你要是想去,我就厚着脸皮去联系唐导问问。”   “去。”郁星河低头翻看着手机,“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亲自联系唐导。”   结果他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楚非年回来,反倒是等来了唐老爷子。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唐老爷子站在门口,皱眉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   郁星河立刻站了起来,喉结滚动了几下,道:“我来等非……楚非年,唐导,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唐老爷子并不知道楚非年的名字,皱着的眉头也没松,面对郁星河的时候完全不像面对金毛和黑猫时那样笑呵呵的,神情可以说得上是严肃,“楚非年是谁?”   “黑猫。”郁星河连忙道:“一只异瞳黑猫。”   当郁星河和唐导碰面的时候,楚非年这会儿已经到了靠近郊外的一个老式小区里,胡娴跟到半路就走了,对于她来说目前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找何家人算账。 第20章   小区里也没有电梯,最高的楼层是六楼。   一楼有一扇大门,要钥匙或者密码才能打开,楚非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想直接穿过去的时候,从这栋楼后走出来一个老太太,老太太佝偻着,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走得很慢。   看见楚非年在那里站着嘴里就嘀咕着什么,声音过于含糊,楚非年听不太清楚,也没有要问的意思。   等老太太打开了门,她就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楼道比较陡,且窄,楼道的灯还是那种略显昏暗的暖黄色灯,楚非年抱着黑猫跟在老太太后面一步步走上去。   “咚!咚!咚……”楼道里只能听见老太太手里的拐杖一下一下敲击的声音,在上到三楼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停了下来,回身朝楚非年道:“你要去几楼啊?”   “六楼。”楚非年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突然朝她伸手,被楚非年侧身躲开了。   老太太也不在意,只是扁了扁干瘪的嘴唇,道:“你们那一楼漏水啊,注意一点,漏的我家里到处都是水……都是水……”   老太太不停嘀咕着后面三个字,抖抖索索的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潮湿且难闻的气味冲了出来,但房门一关,这股气味就又被阻隔在了屋子里面,楚非年敛眸,没有过多的停留,继续往楼上走去。   在走到五楼往六楼去的楼道时,光线突然明亮了不少。   楼道里的灯变成了白色的节能灯。   六楼就是对门的两户人家,右边的门紧闭着,在楚非年还没有完全走上六楼的时候还隐约听见几声狗叫,她一踏上六楼,狗叫声戛然而止。   一路上来,除去三楼住了一户人,六楼两户都住了人,其他几户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根本没人住。   六楼左边的门大开着,有饭菜的香味传出来,“老板!你收拾收拾先去吃饭吧,我去把垃圾扔了。”   穿着长衣长裤的少年提着袋垃圾从屋子里走出来,低头换了鞋,一转身就被站在楼梯口的楚非年吓了一跳,“卧槽!你是谁?”   他一手扶着门框往后退了几步,另外一只脚还在后面,似乎随时都能逃进屋子里面去。   “我来找人。”楚非年抬脚往他那边走去。   随着她走近,少年已经退回到了屋子里面去,一边盯着楚非年,一边不停的用余光往旁边看,“老板,这是来找你的吗?”   进门左手边就是一个大客厅,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快递盒还有泡沫纸之类的,一个青年正盘腿坐在一张瑜伽垫上面,腿边放着一卷胶带和一支马克笔,周围堆积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楚非年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将一盒面霜用泡沫纸包裹好放进纸盒里。   听见动静头也没抬,问了一句:“要买什么?”   “老板,我觉得她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少年跑过去小声道。   青年已经将快递盒封好了,听见他的话就转头往楚非年这边看了过来。   客厅正对着的是两个卧室,靠近门口的那间房门开着,里面没有床,倒是靠墙放着三个大货架,货架上面放着不少日常生活用品,摆放的整整齐齐,甚至还挂着价格牌,像是一个杂货铺。   楚非年径直走了进去,目光在货架上面搜寻着,问道:“何家的那个牌位是从你们这里买的?”   她是跟着气息找过来的,只是站在楼外的时候,她能感受到那股气息很浓郁,可进了楼里,尤其是到了这里之后,那股气息反倒变得微弱起来了。   几不可察。   “牌位?什么牌位?”青年起身站在门口,一脸的茫然,“我这里虽然什么都卖,吃的喝的用的,但牌位这种东西是真的不卖。小姐姐,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可能吧。”楚非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转身往门口走,朝站在那里的青年道:“我刚刚上楼的时候碰到了三楼的老太太,她托我给你们带句话,让你们用水小心点,水漏到她家里去了。”   “我们在六楼,她在三楼,就算是漏水那也该是四楼漏水,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少年在后面咋咋呼呼喊道:“那个老太太,每次碰见我们就说是我们这一楼漏水,我看是她年纪大了,所以犯糊涂,不用搭理的。”   “我只是带个话。”楚非年道:“既然是我找错地方了,那我就先走了,打扰了。”   “我和你一起下去,正好去丢个垃圾。”少年提着袋垃圾和楚非年一起往外面走。   青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客厅里盘腿坐下,继续打包东西。   楼道并不宽,但两个人并排走还是够的,少年话有点多,“小姐姐,你是新搬来这边住的吗?要不要加个微信?我老板什么都卖的,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东西想买直接在微信上和我说,我可以给你亲自送过去。”   “我没带手机。”楚非年道。   她说的可是实话。   少年往她身上扫了扫,见她除了怀里抱着一只黑猫之外,确实没有背包,“那小姐姐你住哪栋的?几单元?叫什么名字啊?”   “你叫什么?”楚非年打断他的话问道。   她又闻到了那股潮湿腐臭的气味,垂眸往底下一看,底下就是三楼,三楼的门是开着的,没有一点光亮透出来,显然里面并没有开灯。   少年愣了一下,“我叫……叫……叫什么来着?”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茫然。   楚非年侧头朝他看了一眼,忽而笑了一下。   “怎……怎么了?”少年见她一笑,眼里的茫然就散了,红着脸伸手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问道。   少年丢完垃圾回来的时候,青年已经坐在桌边吃饭了,手边开了一罐啤酒,“你是出门丢垃圾还是出门吃垃圾去了?耽搁这么久?”   “和那个小姐姐多聊了几句。”少年嘿嘿笑了笑,“老板,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名字啊?”   青年刚刚拿起啤酒罐的手一顿,侧头朝他那边看去,也没回答他的问题,“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吃饭?”   “哦。”少年应了一声,抬脚就往他那边走去。   青年见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听话,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喝了一口啤酒,正打算继续吃菜的时候,耳边就响起了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   咚!咚!咚!   对于他来说这声音并不陌生,毕竟总是能够听到楼道里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响声几乎就在他耳边。   “老板,我奶奶说想见见你。”少年一步步朝他走近,老太太就佝偻着身体跟在他后面,祖孙俩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水迹,还有时不时从他们身上掉落的肉块。   那股潮湿腐臭的气味充斥了整个屋子,熏得人喘不过气。   啪嗒!   青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叹了口气,“可惜了,又要重新找个跑腿的了。”   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他声音陡然间变得狠厉,一只手从兜里摸出来两张符纸就朝已经走到近前的祖孙俩扔去。   “啊!”祖孙俩一触碰到符纸就嘶吼出声,但符纸烧成灰时,祖孙俩非但没事,反倒变得愈发凶悍起来。   今晚的月亮还挺圆,云也少,夜风吹着,因为靠近郊外的缘故,还能够听见一声声的蛙鸣,偶尔还有不知道是从谁家传出来狗叫声。   楚非年就在天台上站着,身后是万家灯火,身前是黑漆漆一片的郊野,夜风撩起她的袍摆和发梢,夜色之中似乎还有黑雾在悄无声息的涌动着。   “喵~”怀里的黑猫叫了一声,忽而跳了出去,身后尾巴高高竖起,不紧不慢的往天台边走去。   就在它到了天台边缘时,一个人突然从下方冲了上来,结果刚冒头就被黑猫一巴掌呼到了一边,狠狠砸在了天台。   “你到底是哪一道的?”青年趴在地上捂着心口咳出一口血来,恨恨的瞪着楚非年。   明明被他困住了的祖孙俩想起了死前的事情不说,竟然还能把他摁在地上打,正要逃跑的时候又撞见了楚非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A市这一道上真有本事的那几个他都认识,不知道眼前这一个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这段时间除去他被毁了的那几件法器,更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楚非年蹲下来,将在脚边蹭蹭的黑猫抱起,“那些法器你是从哪来的?”   那些法器并不是这个人炼制的,楚非年在见到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或者说,炼制法器的泥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不知道。”青年往后挪了挪,另外一只手偷偷往腿侧伸去,可他才刚刚碰到自己想拿的东西,手指就传来被烧灼的痛感。   “啊!”   灰白的火在他指尖烧着,并不往其他地方蔓延,只是肉眼可见的,他被火烧着的地方先是皮,紧接着是血肉……被一点一点烧成了灰,眼看着这火要往他的骨头烧,那股疼让他怀疑一旦骨头也被烧了这火也不会灭,只会一点一点烧掉他的魂魄。   青年终于扛不住了。   “我说!我说!”   楚非年笑了起来,眼尾微微往上翘着,眉眼间都是愉悦,她轻轻挠了挠怀里黑猫的下巴,“乖~” 第21章   “是在姜平镇的一个村子里。”青年喘着气道,因为疼痛连嗓音都在抖。   楚非年在听到“姜平镇”这个地名的时候眼皮就颤了颤,她挠着黑猫下巴的动作一顿,抬眼朝青年看去,“说仔细点。”   不管是唐烁家里的刷桶,还是后来困住胡娴的那个牌位,让楚非年在意的并不是里面掺杂了人的骨灰,而是一种尸泥,很多修炼邪术的人会去找那些极阴之地用来养尸或者修炼。   但楚非年知道有一个人,专门找极阴之地用来养泥,养的就是尸泥,这种东西特别的恶心,一开始楚非年没认出来,还是在毁了那个牌位的时候她才察觉出来。   当初,她可差点成了对方养尸泥的肥料。   青年看着楚非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他捂着手抖了抖,连忙道:“姜平镇有一个姜平村,村子里的祠堂供着一副棺材,尸泥就是……师兄!”   他瞬间变了脸色,大喊了一声。   一阵阴风平地而起,青年趴着的地方突然升腾起一团黑雾,蹿到两人高时翻滚不休,黑雾之中隐约看见两团拳头大的血色,还有恶犬的低咆声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师兄?”楚非年挑眉,“你的师兄是条狗?”   她这句话像是惹怒了青年的师兄,黑雾里瞬间冲出一条巨犬,那两团血色就是巨犬的眼睛,两根尖锐的獠牙顶出嘴唇外,还有涎水滴落,腥臭熏人。   眼看着巨犬露出满口利齿扑了过来,楚非年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只微微蹙了下眉,眼里划过一丝嫌恶,“真臭。”   扑过来的巨犬就停滞在离楚非年不到半个手臂的距离,周遭风也停了,某一刻,巨犬口中的涎水顺着獠牙往下滴落,“吧嗒”一声,整只巨犬化作黑雾散开,一只小狗从黑雾中掉落在了地上,很快就腐化成了白骨。   从始至终,楚非年连手都没有抬一下。   夜风重新吹了起来,那股腥臭腐烂的气味很快就被吹散了。   天台上只剩下楚非年抱着黑猫站着,青年已经被人带走,楚非年也没有要去追的意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喃喃了一句:“姜平。”   半夜时分,几辆警车停在了这栋小区楼下,很快的,就有两具尸体被从楼上抬了下来,尸体腐烂的气味被夜风带去很远,围观的群众一个个捂着鼻子连忙往后退。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年轻的小刑警伸手扶了扶眼镜,朝楚非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楚非年:“听说六楼那个人是卖东西的,我就去找他买东西,路过三楼的时候闻到味道不对,但我不敢进去,就想找其他人先和我一起去看看,但四楼不给我开门,五楼又好像没人,等我找到六楼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她顿了一下,那小刑警立刻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道:“不着急,你先缓缓,慢点说也没关系。”   “谢谢。”楚非年接过水杯抿了两口,润了嗓子之后才又继续瞎掰起来,“我上六楼的时候,右边门关着,左边门是开着的,里面开着灯,还有人在说话,有一个人在劝另外一个人离开这里,说什么警察早晚会发现这里的,我听到这里就觉得不对,所以没敢出声。”   “你做得对,如果被发现了,你也就危险了,应该先悄悄离开赶紧报警才对。”小刑警道。   楚非年朝他笑了一下,道:“他们很快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其中一个人一边收拾东西的时候一边在说话,说都怪那个老太太每次看见他就拉着他说楼上漏水,竟然还让她孙子上楼来找他……”   等楚非年做完了笔录,小刑警又仔细看了看,确定该问的都已经问了,这才把笔放下,朝楚非年道:“楚小姐,辛苦你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你家里人过来接你吗?这个点也不好打车,我们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楚非年摇头,“我自己可以回去。”   “这个点你一个人恐怕不太安全……”小刑警犹豫着道。   楚非年想了想,“那你能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我让人来接一下。”   她很快拿到了小刑警的手机。   楚非年只记得一个号码,那就是她自己的那个手机号码,因为那是她的某宝账号,买东西花钱可都靠这个账号。   所以楚非年打给了自己,她也没指望谁会接,只是做个样子给小刑警看,谁知道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哪位?”微哑的男声从手机那头传过来,陌生又有点熟悉。   楚非年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了,“郁星河?”   她一开口,电话那头一直等到现在的郁星河也立刻听出来了,松了口气,又急忙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顿了一下,他大概是担心楚非年误会他在质问,于是缓和了语气道:“我看你一直没有回来,怕你出事。”   “出事?”听着郁星河最后一句话,楚非年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古怪,她道:“我现在在警局,你有空吗?来接我一下?”   “哪个警局?我马上过去!等我!”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接到报案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半夜,所有人都是加班加点的在忙。   楚非年就坐在大厅等着郁星河过来。   凌晨时分也不会堵车,郁星河来得很快,他跑进警局大厅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等着楚非年。   楚非年手里捧着一桶老坛酸菜面吃得很满足,等她抿了口面汤抬头的时候,就发现面前停了个人。   “你来了啊?”楚非年朝郁星河笑了一下。   郁星河在看见她的时候心里就松了口气,眨眼看见她朝自己笑,心口就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下,他应了一声,见楚非年放下了手里的面桶,问道:“还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其他的?”   也没问她为什么会待在警局。   “想吃炸鸡,还想喝奶茶,天好像快亮了,要是来碗红烧牛肉粉,一笼生煎包就更好了。”楚非年舔了舔嘴唇,“我还想喝甜豆浆,现磨的。”   郁星河听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回想起她之前总是拿着手机看吃播,翻外卖,显然是早就在心里惦记着了,而果冻已然不再是她唯一的心头好。   楚非年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警局,郁星河正想要说什么,楚非年突然走向了一旁的垃圾桶,一俯身,刚刚吃进去的面全部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郁星河面色一变,连忙走了过去,伸着手有些无措。   楚非年吐得很顺利,她朝郁星河摆了摆手,神情可惜,“没有身体就是这么不方便,吃东西没味,吃进去还得吐出来。”   “那你……”   “小刑警太热情了。”楚非年微微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而且……看起来比猫罐头有食欲多了。”   吃了这么久的猫粮猫罐头,她实在是有些腻味了,偏偏附身的是一只猫,偶尔吃上一个果冻已然是奢侈,更别提来点火锅麻辣烫什么的了。   郁星河愣了一下,看出来她心情很好,于是问了出来:“你心情很好?”   “是挺好。”楚非年点头,往他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都不用郁星河提醒她也知道那车子是他的,也是因为心情好,她说的话都变得多了起来,“我有个特别讨厌的人,之前不知道他活没活着,只能老老实实当猫,憋屈。”   之前帮朱子燕那天晚上她第一次离开黑猫的身体,算是试探,没等来那个讨厌的家伙,后面又试探了几次都没有动静,今天索性溜达了这么久,那家伙也一直没有出现。   上千年的时间,看来那家伙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知道这一点后,楚非年的心情不可谓不好。   她睡了一觉,终于把那个讨厌的家伙给熬死了。   “喵~”黑猫从后面跟上来,在她的脚边蹭了蹭。   郁星河看见黑猫的时候有些诧异,“它不是……你吗?”   他离开了金毛,金毛就是一具尸体,怎么楚非年离开了黑猫,黑猫还是活的,只是那双眼睛变得和普通黑猫没有什么两样了。   “死的。”楚非年看出他在想些什么,“就是一点小把戏,我得留着它。”   楚非年对于郁星河来说过于神秘,有关于她的事情他可以说一概不知,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他抿了一下唇角,快走了几步,伸手替她将车门拉开,道:“没有办法吗?”   “什么?”饶是楚非年,也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郁星河坐进驾驶座,“吃东西。”   “有。”楚非年道,“鬼神怎么吃东西的,我就怎么吃东西。”   快七月份了,天色亮得早,路上已经有了车子和行人,还能听到鸟叫声,等车子在肯德基外面停下的时候,郁星河随手拿起口罩和帽子戴上,回头正想问问楚非年想吃什么,就发现她已经不在车子里了。   “走了。”楚非年站在外面伸手敲了敲车窗,“早点买了早饭回去,我听说小区外面有一家生煎很不错,再晚点就要排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码字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现磨豆浆、油条、红烧牛肉粉,我决定等睡一觉起来要吃臭豆腐! 第22章   郁星河无奈,拉开车门下去。   等楚非年终于回到住的地方时,如愿带回了她之前念叨已久的美食,红烧牛肉粉、现磨豆浆、生煎包、油条、皮蛋瘦肉粥……   “忘记买一样东西了。”楚非年轻拍额头,有些苦恼。   郁星河问道:“忘记买什么了?可以叫个外卖。”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手机给拿了出来。   “香烛。”   这个东西确实不好叫外卖。   郁星河点开手机的动作一顿,很快就点开了微信,“我让贺昭去买。”   贺昭已经是在来的路上了,突然收到这么一条消息,他心里嘀咕,但还是在圈子里找人打听了一下哪里的香烛最好,圈子里总有些人拜点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养小鬼之类的。   哪里的香烛最好,也能打听出来。   不过,贺昭这么一打听,一些消息灵通的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郁星河闭关了大半年,谁也不见,贺昭这个时候找人买香烛,难道是郁星河写不出歌也开始养小鬼了?”经纪人拿着手机走进来,摆手让其他人出去了,朝正坐在化妆镜前的杨迟道。   杨迟听见“郁星河”三个字的时候神情就有些阴郁,但听见经纪人后面的话,他思索着道:“贺昭这个时候开始活动,说明郁星河也要出来了,但是贺昭前几天拒绝了唐导的电影,正好……”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你和郁星河关系好,他既然要出关,你确实应该去找他聚聚。”经纪人也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也笑了起来。   贺昭效率挺高,很快就带着买好的香烛过来了,“你买香烛干什么?”   “有用。”郁星河拦在门口,把东西接过来就要关上门。   “你倒是让我进去啊!”贺昭及时抵住门,瞪着他。   郁星河看着他,“你不忙?”   “接下来你会比我更忙。”贺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刚刚结束完一把麻将的楚非年抬头看见郁星河在门口站着,她起身走过去,“香烛已经送过来了,你还在干什么?”   “女人?!”贺昭一听见楚非年的声音直接往里冲。   郁星河眼里划过一丝懊恼,揪着他就要往外面拖,咬了牙道:“你先回去,以后再跟你解释。”   偏偏在这时候郁星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楚非年一直站在旁边,见他和贺昭抱在一起,一个要往里面挤,另外一个拼命拦着,郁星河也没办法伸手去拿手机,只能任由电话一直响。   “对方好像有急事,要我帮你接一下吗?”在电话自动挂断又重新打过来时,楚非年朝郁星河问道。   郁星河去阳台接电话的时候,贺昭就帮忙在布置香烛,楚非年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她很喜欢看本地台的早晚新闻,每天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比看段子还有趣。   但今天楚非年一打开电视,一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凌晨才见过的小刑警正在接受采访,说的就是本地发生在郊外一个老小区的命案。   住在靠近郊外那边,一个老式小区的一对祖孙俩惨遭杀害,原因只是因为楼上漏水,老太太找楼上说了几次不管用,直到她让孙子去楼上找那户人说说,谁知道两人起了争执,推搡间少年脑袋磕在地上。   本来及时送医少年至少能够保住性命,可那住户心狠手辣,非但没有叫急救车送少年去医院,还跑到了楼下,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太太也给杀了。   那一单元楼除去被杀害的祖孙俩,剩下的就只有三个人,一个住在四楼,也就是祖孙俩楼上那户,另外两个住在六楼,这三个全都是认识的。   可三人租房用的身份证都是假的,警方倒是通过楚非年确定了画像,已经发布了通缉。   “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杀人,这人得多心狠手辣啊。”贺昭已经按照楚非年的要求布置好了香烛,一边悄悄往楚非年那边看,一边道。   楚非年转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咳……你和星河在一起多久了?”贺昭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后在沙发另一头坐下。   “不久。”楚非年道。   相比起她睡觉的时间,她和郁星河认识的时间是真的不久。   贺昭想了想,还是不清楚她说的这个“不久”到底是多久,正想继续问仔细点,郁星河拿着手机进来了。   “你怎么还没走?”郁星河皱眉。   贺昭看了一眼他拿着的手机,问道:“谁的电话?”   “杨迟。”郁星河在楚非年另外一边坐下,朝她看了一眼,“他想要让我帮他去跟唐导说说。”   贺昭急了,“你没答应吧?你不是说自己要去争取那个角色……”   “没答应,我告诉他,我已经应了唐导会出演那部电影。”郁星河打断他的话道。   昨天晚上他留在这里等楚非年的时候就和唐导聊过了,“剧本已经拿到了,只要其他角色确定下来就可以进组。”   郁星河没说的是,这份剧本是他当着唐导的面试镜后拿到的,虽然唐导说只要他点头就行,但郁星河还是试镜了,唐导也给了很中肯的评价,相比起他被全网嘲的那个角色,他的演技确实进步了许多。   还有一些小问题后续可以打磨打磨。   楚非年没有参与左右两人的对话,认认真真的享受自己的美食,她终于尝到了味道,心情格外的好。   另一边的杨迟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唐导要出山拍电影的事情早就传出了消息,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机会,明里暗里的找人打听唐导口风,结果却得知唐导竟然亲自找了郁星河的经纪人。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郁星河推拒了这个机会的消息也走漏了出来。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杨迟是最高兴的,他立刻就去找了唐导想要试镜,可唐导却放出话来那部电影的男一只能是由郁星河来出演,如果郁星河不演,其他角色不会定,这部电影也不会拍。   杨迟心里再嫉恨,也知道他如果想拿到角色,只能找郁星河帮忙,说不定能让郁星河说服唐导,谁知道郁星河是接了他的电话,结果却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他演技烂成那个样子也敢接唐导的电影,是上赶着想糊?”杨迟挂了电话后就变了脸色,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恨恨道。   等在一边的经纪人眼珠子转了转,道:“既然他想去演,那就让他演,不是还有其他角色?有了对比大家才知道到底谁好谁坏。”   杨迟听完,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等郁星河跟贺昭说完了话,转头看向楚非年,问道:“你不去吃吗?”   “吃完了。”楚非年舔了舔嘴唇,一脸满足。   “吃完了?”贺昭回头,看着桌上根本就没动过但是已经冷了的早饭,神情有点古怪。   郁星河想到她之前说的话,鬼神怎么吃饭的,她就是怎么吃的,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也没多问。   等他去看剧本,楚非年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综艺一边打麻将。   贺昭朝郁星河看了好几次,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叹了口气,只得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告诉了他,起身要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你要留在这里就老实待着,别瞎往外面跑,郁星河,你要是想公开,起码得提前半个月和我说,知道吗?”   “公开什么公开?走的时候记得把垃圾带走。”郁星河压根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贺昭应了一声,收拾垃圾的时候顺便把桌上那些吃的也都带走了。   都已经冷了,粉都干了,但一些包子和油条倒是可以热一热再继续吃。   等提着这些东西出门的时候,贺昭手里还握着一杯没开过口的豆浆,进了电梯等着往下时,他开了豆浆喝了一口,只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嘴里寡淡的没有一丝味道,“这哪家的豆浆?怎么这么水?”   贺昭走了没多久,胡娴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灰扑扑的小猫崽。   “大人!”胡娴抱着小猫崽喘了口气,“我回来了!”   虽然楚非年和她说了不要大人大人的叫,但胡娴更没有那么胆子叫楚非年的名字,于是又继续叫着大人。   “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楚非年懒得再说称呼的事情,只看着她怀里那只眼熟的小猫崽,微微挑眉。   小猫崽抬头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立刻扑腾着从胡娴怀里挣扎落地,踉踉跄跄往沙发上趴着的黑猫跑去,只可惜小猫崽腿太短,怎么扑腾也没法跳上沙发,只能急得不停喵喵叫。   “脏死了。”楚非年伸手拎着它的后颈,朝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的郁星河看去。   她没开口,郁星河自觉的走了过来,伸手把小猫崽接了过去,“我带它去洗洗。”   “擦擦吧,小崽子好像不适合洗澡。”胡娴道。   郁星河应了一声,把小猫崽带走了。   “大人,何家请了个厉害的大师来,我打不过,就跑回来了。”胡娴搓了搓爪子,眼巴巴的看着楚非年,“那只小猫崽是何宇奇带回家的,何宇奇是个变态,弄死了不少小东西,我跑路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就顺手把它给带回来了。”   顿了一下,她又嘿嘿笑了一下,加了一句:“主要还是这小猫崽身上好像有大人你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直折腾我弟,让他给我重新画张人设做封面嘿嘿,我就是传闻中的甲方爸爸。   预收《顶流助理是条龙》,专栏可见~   文案:   曲禾第一次去妖管所登记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在本体那一栏填了“蛇”。   “什么蛇?”登记员问她。   曲禾:“就是一条普普通通小黑蛇。”   ……   就业困难的曲禾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娱乐圈顶级流量谢屿的小助理。   上班第一天,曲禾一个回身踢踹飞握刀扑向自家老板的极端狂热粉,成功抢了保镖的活。   这一幕被现场粉丝拍到放上了网。   吃瓜网友:“这身手飒到我了,差点以为是在拍电影。”   “难道你们就注意到小姐姐的身手吗?小姐姐的颜我也很可啊!求出道!”   谢屿粉丝:“呜呜呜@曲小禾我们家谢小山就拜托你了!”   ……   后来蛟龙作怪,暴雨不休,因拍戏被困在山中的谢屿意外落水,曲禾紧随其后,一声龙吟冲入云霄,惊动了整个妖管局。   被吓出毛茸茸耳朵的谢屿抱紧她的龙角:“你不是蛇吗?” 第23章 (捉虫)   小猫崽并不安分, 一直喵喵叫着想要往外面跑,郁星河以前也没干过这种事情,双手捧着它都不敢用力, 生怕一用力这么小的猫就在他手里夭折了。   “我来帮你。”一个鹅蛋脸的少女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说话一边挽起了袖子。   郁星河愣了一下, “你是……”   “胡娴。”她笑了一下,身后突然冒出来一根大尾巴晃了晃。   胡娴化形之后看起来很不像是一只狐狸, 尤其是她那双杏眼, 和勾人夺魄的狐狸眼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有胡娴帮忙, 给小猫崽的擦拭就顺利了不少。   “你应该也认识何宇奇吧?”胡娴突然问道。   郁星河想了想,道:“见过。”   对方跟他一个公司的,郁星河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当初何宇奇出道那会儿, 公司有意让他带新人,带的就是何宇奇。   在能力范围之内提拔一下新人的事情郁星河并不排斥,但是跟何宇奇接触了之后,他就很不喜欢这个人,所以那一次活动之后, 虽然何宇奇有意想和他打好关系, 郁星河也没有再回应过。   胡娴回头往门口看了看,从这边看不见楚非年那里, 但是能够听到客厅传来的电视声音, 她收回视线后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 大人之前附身的那只黑猫就是在何宇奇手里死的。”   何宇奇是胡娴想要报复那家人的儿子,之前就是住在这个小区里, 被他祸祸的小动物不少,楚非年附身的那只黑猫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当时那只黑猫落在何宇奇手里的时候本来就已经瘦骨嶙峋瘦弱不堪, 后面被何宇奇折磨,断了一条后腿就没撑住死了,被何宇奇嫌弃的丢了出去。   紧接着楚非年就附身了过来,又被郁星河给叼回了唐老爷子家。   “何宇奇那个变态最喜欢的就是将活物开膛破肚。”胡娴龇了龇牙,露出凶相,“真想让他也尝尝被生生开膛破肚,扒皮抽骨的痛苦。”   只可惜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何家人警觉,竟然又请来了一个大师。   “大人,这是只小三花。”胡娴抱着小猫崽从浴室里走出来,朝楚非年道。   擦干净的小猫崽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输完了今日份救济金的楚非年把手机一扔,抬眼看了过去,“瘦不拉几的,太丑了。”   “养养就好看了。”郁星河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过来。   楚非年没说要把小三花送走,算是默认了留下它。   大概是自己亲手救下来的,胡娴很喜欢小三花,见它往沙发上扑腾,而楚非年又没有出声阻止,她就立刻把小三花抱了上去,自己也化作本体跳了上去。   一只红毛狐狸和一只大黑猫将小三花围在中间,光是替小三花舔毛就让它在沙发上翻滚了一圈。   “喵~”小三花奶声奶气的叫着,就这么一蹦一蹦和它们玩耍了起来。   “你之前为什么会答应让胡娴去报仇?”从郁星河听了胡娴那些话后,这个疑问就一直在他心里打转,实在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楚非年掩嘴打了个哈欠,“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那天晚上你在杨迟屋子里找线索的时候,那只鬼告诉我他知道黑猫是怎么死的。”楚非年道,眼里晃过一丝冷光。   当时她站在阳台没有进去,青年鬼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她。   郁星河恍惚想起来,胡娴被放出来说要去报仇的时候,也是那只青年鬼突然出现,说那里是何家人的房子,楚非年就答应了胡娴让她先去报仇。   她让胡娴去找何家人,是连带着黑猫那一份一起去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郁星河问道。   胡娴也伸着耳朵在偷听,毕竟她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打不过何家那位大师跑回来的,要是楚非年愿意出手,她相信这个事情会变得很简单。   楚非年朝她瞥了一眼,看见她心虚的收回视线,轻哼了一声,“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在楚非年去找何家算账之前,贺昭先打了个电话过来,“星河,你看微博了没有?”   “微博?”郁星河挑眉,他从醒过来到现在,还真的没来得及去看微博。   楚非年就坐在旁边,听见他的话伸手把平板拿了过来,点开微博,“微博上怎么了?”   “你们看热搜榜第三。”贺昭道,“你昨天在外面被人拍了。”   等楚非年点开了热搜词条进去,才明白过来被拍的人不是郁星河,是她。   就是昨天楚非年送郁星河回去后的事情,当时她抱着黑猫在路上溜达,被不少人给拍了照,还传到了网上去,有视频也有照片,起初并没有怎么传开。   直到今天早上有一个粉丝几十万的博主转发了其中几张照片,那个博主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转发楚非年的照片是想找她拍一组照片。   随着看到的人越来越多,转发也越来越多,到了现在,“黑猫小姐姐”的词条直接冲上了热搜榜前三。   “现在可不只是那个摄影师想找你,很多网友也想找你。”贺昭估摸着楚非年和郁星河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楚非年看着最火的那条微博。   微博底下的评论里,被顶上热门的几条无一例外都是在喊着求指路楚非年微博的。   “如果黑猫化形就是这样的,我真是太可了!求指路小姐姐微博啊嗷嗷嗷!”   “三分钟,我要这个小姐姐的所有信息!”   “……”   “这一届网友不太行啊,一个小时过去了,黑猫小姐姐的微博账号都还没人知道?”   楚非年没太懂贺昭那句话,郁星河倒是懂了,他的视线往上落在楚非年脸上,问道:“你想不想进娱乐圈?这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没兴趣。”楚非年摇头,指尖在平板上滑动着。   她不知道自己进娱乐圈能干什么,演戏?唱歌?她都没有什么兴趣。   郁星河直接把她的回答告知了贺昭,贺昭一听,反倒松了口气,“也行。”   要是楚非年也出道,以后楚非年想和郁星河公开就更麻烦。   等贺昭挂了电话的时候,微博上有关于黑猫小姐姐的事情出现了转机,一个叫“是星酱呀”的网红博主和黑猫小姐姐的词条绑到了一起。   一上午的时间,黑猫小姐姐的词条热度一直没有下去,偏偏平常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这一次也迟迟没有找出来小姐姐到底是谁,事情发酵到了前不久。   起初只是有零星几个粉丝说照片里的小姐姐和一个博主很像,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说像,甚至还有人直接艾特了那位,随着艾特越来越多,网友们甚至起了争执。   有觉得不像的,也有觉得像的,觉得像的里有大部分是这个博主的粉丝,很快就和说不像的网友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那位博主总算是有了动静,什么也没说,就发了一张照片。   博主没露脸,露脸的是一只黑猫和一只手,隐约还能看见一点黑色袖子。   就这一张照片,直接让这位博主跟着往热搜榜上爬,博主的粉丝也开始狂欢。   “啊啊啊我就知道是我们星酱!什么时候出图啊?急等!”   “我就说!只要是星酱老粉,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那些说不是的,我就问你们脸疼不疼!”   “srds,一只黑猫一只手就能认领了?我家也有黑猫,我还有手,我也能拍张这样的照片,我说我就是黑猫小姐姐是不是也可以?”   “……”   就像是一直在蹲着评论,叫“是星酱呀”的博主很快又发了一条微博。   是星酱呀:“黑糖是才接回来不久的小宝贝,第一眼看到它就好喜欢,所以就有了灵感,第一次尝试不同的风格,小紧张~”   是星酱呀平常也会发一些精修照片,她以前都是偏甜美风,但被拍到的楚非年显然并不是甜美那一卦的,风格完全不同,她先是发张黑猫照片,紧接着又发句这样的微博。   也不怪网友尤其是她的粉丝多想。   这条微博发出之后,她的粉丝数增长速度瞬间又快了许多,眼看着从几十万往百万逼近,   “这明显是想蹭热度了。”郁星河道。   像这种小手段,膈应人,但偏偏你也没有什么办法,如果楚非年一直不出面承认她才是照片里的人,是星酱呀就可以一直不解释,蹭着这个热度涨粉。   如果楚非年承认了她才是照片里的人,是星酱呀到时候顶多发一条微博或者什么都不做都行,反正从头至尾她没有正面说过自己就是照片里的黑猫小姐姐。   这样的事情对于郁星河来说并不算陌生,这还只是个小网红,娱乐圈里蹭热度的手段才叫层出不穷。   他自己就没少被碰瓷蹭热度,可以前郁星河也懒得搭理,轮到这事情发生在楚非年身上了,他就觉得心情有点不大好。   郁星河看着楚非年,“你觉得呢?”   “什么?”楚非年正在看那个星酱的微博,听见郁星河的问话时,她也没回答,只将一张照片点开,问道:“真的很像?” 第24章   “不像。”郁星河都没仔细看那张星酱的照片就摇了头, “我让贺昭去处理。”   而就在楚非年翻着网上评论的时候,一辆往省外跑的车子上,坐在副驾驶座的斯文男人一手撸着怀里的狗, 一手拿着手机滑动着,“师弟, 你看看这是不是昨晚上那个女人?”   他一边问着,将手机递去了后座。   正在后座躺着的青年脸色惨白, 原本是紧闭着眼睛的, 听见声音才睁开眼去看, 他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于是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黑袍异瞳, 还有那只黑猫,他咬牙道:“是她。”   光是看着楚非年的照片,他就觉得自己被烧过的那只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昨晚他虽然被师兄从楚非年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可后面他才明白过来当时楚非年为什么没追上来,那火是灭了, 却有一点一点火星残留在伤口, 弄不掉,还在慢慢吞噬他的骨肉, 如同跗骨之蛆。   哪怕他后来咬牙削掉了那一块, 火星也还是会出现, 现在他整只手画满了符文,外面还贴了十几张黄符, 也只能减缓疼痛,到现在,他的左手手指已经被烧没了。   师兄弟三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才开着车急忙去找隔壁省的师父。   “既然正面对上咱们不是她的对手,那就来暗的!”斯文男人收回手机,看着照片上笑容甜美的女人阴恻恻道。   凝似黑猫小姐姐的人已经找到,话题的热度也降得很快,几下刷新就已经掉出了热搜榜前十。   在星酱呀发了那两条微博之后,就有不少网友在她的微博底下艾特最开始那个摄影师,提醒他黑猫小姐姐已经找到了,没多久摄影师就发了一条微博,没有艾特是星酱呀,就只有一句话:“小姐姐还没找到,网友们仍需努力。”   这条微博一出,是星酱呀的粉丝艾特的更加疯狂了。   “这里啊!看看我们星酱呀!就是你要找的黑猫小姐姐哇!要拍就赶紧约起来!”   很快这条评论就被顶上了热门,但摄影师本身的粉丝也很快回过味来了,一开始倒是没什么冲突,只是好心解释,“这么多艾特老徐不可能看不见,他既然发了这条微博那就说明你们的星酱根本不是黑猫小姐姐。”   “我就说不是,虽然两个小姐姐确实有一点像,但还是能看出来不是一个人。”   “老徐是专门拍人的,他肯定比我会看,他说不是那就不是,我信他。”   “……”   夹杂在其中的还有一条评论被网友们顶了上来。   “我可以作证那真的不是星酱!昨天我和男朋友就碰见了那个小姐姐,还和她一起说过话,我有163,小姐姐比我还高,目测至少167,那个星酱好像只有160?”底下还附带了一张照片,虽然只是楚非年的背影,但还是说服了很多网友。   本来一些还半信半疑的网友很快就倒向了不是同一个人那边。   但不管什么时候,总会有一些人不听不看不想,就坚持自己所认定的。   “说身高不对的,难道不能垫增高垫?星酱以前为了拍照好看也不是没有用过增高垫。”   “笑死,从160垫到167?你们星酱除了网红事业外还兼职踩高跷是吧?”   “y1s1,我记得以前还有人扒过,星酱的160好像还是用了增高垫的数据。”   “说到底就是碰瓷呗。”   “……”   原本是星酱呀的微博粉丝卡在了九十多万,眼看着就要过百万大关,结果这么一来,粉丝数直接开始负增长。   可就在这时候,是星酱呀发了第三条微博。   是星酱呀:“从昨天忙到今天上午,忙完后也只来得及发两条微博就打盹去了,要不是因为饿了爬起来也不会看见私信,不想多说什么了,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恶劣。”   底下是九张私信截图,截图里的私信都是骂她不要脸碰瓷的,各种人身攻击和拉踩,有些话更是不堪入目。   很快的,平常总是和是星酱呀在微博互动的其他几个网红博主就转发了她这条微博。   其中一个经常和她合作的摄影师更是发了一张照片,“@是星酱呀,大家从昨天就开始忙的一组图,碰瓷?”   这张照片一改以前的甜美风,走的是搞死风(暗黑哥特),对于是星酱呀来说确实是尝试另一种风格了,且照片里也有那只叫“黑糖”的小猫出境,倒是跟她发的前两条微博都对上了。   有关黑猫小姐姐话题的热度才降下去没多久就又开始往上升。   “黑猫小姐姐照片是今天上午才火的吧,星酱她们昨天就在忙着拍这组图了,说星酱碰瓷的难道她能未卜先知?”   “别怪我阴谋论,除非黑猫小姐姐永远不站出来,否则我就怀疑这是她自导自演的,她那组照片火了没半天吧?就有死忠粉替她打抱不平了?这一上午的热搜花了多少钱?想红想疯了呗,到底是谁在碰瓷有脑子的都懂。”   “……”   因为照片里的楚非年被攻击自导自演想要火,连带着叫老徐的那个摄影师都受到了殃及,之前在他那条“网友仍需努力”的微博下被刺的网友像是终于可以翻身了,一个个上蹿下跳的叫嚣起来。   偶尔有那么几个想说句公道话的评论也会很快被打压下去。   原本贺昭刚安排好人打算处理这个事情,摄影师就发话了,看起来热度下去,事情也算是解决了,他刚取消了安排,谁知道就这么短短时间里,事情就再一次发生转变。   贺昭掐了掐眉心,给郁星河打了个电话。   郁星河接到电话的时候,楚非年正吃瓜吃得很快乐,她最近看的那部剧,明明二十集的剧情偏偏要拍四十多集,哪里比得上这场戏精彩啊。   一波接一波的。   “大人,您都不生气吗?”胡娴蹭到楚非年旁边,气鼓鼓问道。   楚非年点开一张截图,将手机举到她面前,“十五岁?小狐仙?”   这张截图就是被是星酱呀发出来的截图之一,发私信的人叫“15岁小狐仙”。   15岁小狐仙先是发给是星酱呀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楚非年,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旁边趴着一只大黑猫,还有一只小三花正伸着爪子想去够黑猫的尾巴。   15岁小狐仙:瞅瞅我们大人多好看呀,是你能比的吗?   15岁小狐仙:你还敢碰瓷我们大人,你要倒霉了!   统共三条消息,可就是这三条消息才引发了那些说楚非年自导自演的阴谋论。   郁星河也朝胡娴看了过来,他和贺昭也发现了,是星酱呀发出来的那九张截图里,其他八张言语恶毒的截图很可能是她自己请水军自导自演的,但只有这张截图,明显就是这个屋子里的谁拍的。   他不可能,楚非年自己也不可能,大黑猫和小三花直接排除,那就只剩下胡娴了。   迎着楚非年和郁星河的目光,胡娴觉得自己可能办坏事了,顿时心虚起来,往后缩了缩,“大人,我就是气不过,她敢碰瓷你,实在是太可恶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变得懊恼起来,“我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就刚好截了我,这才让大家误会是大人您自导自演的。”   “不是刚好。”楚非年收回手机,对方显然是特意截了胡娴那张,她也并不觉得生气,对于她来说,网上那些人骂得再狠,反正她又不掉肉,没什么好在意的。   见楚非年没有生气,胡娴也松了口气,之前收起来的小心思又开始往外冒,“大人,要不要我去收拾收拾她?让她倒霉!”   “她已经开始倒霉了。”楚非年道,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更好玩了。”   楚非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贺昭也说了一句:“不用动手了,她自己翻车了。”   大概是见网上的风向被扭转了过来,是星酱呀想要趁热打铁再涨波粉丝,于是将她那组据说是从昨天忙到今天才出来的图全部放了出来。   然而,是星酱呀发出来的一组九张图全部都是未修图,显然摄影师用了极好的设备,以至于有几张怼脸近照里,脸上卡的粉和遮不住的痘印都清清楚楚,还有那眼袋和法令纹。   再加上她这一次出的图本来就是暗黑系,妆造很容易就变成了车祸现场。   这还没完,掺杂在这组未修图里的还有一张长截图,长截图里全是她跟帮她说话的摄影师聊天记录,从碰瓷,到加急拍图,甚至还有后面的事情全部清清楚楚。   有了这张截图在,她那几张未修图都被网友们暂时放到了一边。   哪怕是星酱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删微博,但她的微博本来就热闹着,就算是她动作太快,该存了图的还是存了图,就像是贺昭说的,她翻车了,还是翻在自己手里。   之前被顶成热评的阴谋论底下全是网友们整齐划一的回复,“到底是谁在碰瓷有脑子的都懂?看来是你没脑子咯。”   “长得不怎么样,戏倒是挺多的。”   “有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想红想疯了呗?”   “吃瓜吃到现在,发现最惨的还是黑猫小姐姐。”   “黑猫小姐姐实惨。”   “实惨+1”   “……”   “就我觉得黑猫小姐姐才是真大佬吗?我不入江湖,可江湖掀起的这片腥风血雨全是因我而起哈哈哈。”   “大人,您出手了?”胡娴朝楚非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   就连郁星河都在看着她。   楚非年摇头,面不改色,“不是我。”   她可没有让那个星酱翻车,顶多就是让某个人眼花了一下,可能造成了一个小小的误会,至于这个误会会引发什么后果,那就和她无关了。   “难道是我?”胡娴小声嘀咕,一脸震惊,“我都断了一尾,难道功力还变强了?”   她能让人倒霉,但也要到了那人身边才能动手脚,像说一句话就能让人倒霉的功力,胡娴仔细想了想,发现就算是族中活得最久的老祖宗也未必做得到。   毕竟,那已经是言灵的能力范围了。   就在胡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刚刚开进隔壁省的车子里,副驾驶座的斯文男人刷着微博,看见那个叫“是星酱呀”的女人被骂到关了评论,他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   “师弟,你看,我给你报仇了。”他把手机递给后座的青年,“你看看。”   青年伸手把手机接了过来,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好几下,“这是谁?”   “这不是昨晚上那个女人吗?”   “不是啊。”青年看见另外一张照片,点开后把手机递了过去,“这个才是,这俩不是一个人。”   “不是?那我之前给你确定的时候你说是的……”男人皱眉,他当然知道这俩不是一个人,但做法前是找师弟确定了他才动手的。   青年疼得嘴唇抖了抖,深吸了口气缓了一会儿才道:“师兄,你当时给我看的是黑袍女人这张。”   “不可能,我给你看的明明是那个星酱!”   “你们着了她的道。”驾驶座上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一瞬间车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师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还掺杂着几分惊恐。   良久,后座的青年咽了咽口水,一脸心慌,“她一直在监视我们?”   让师兄弟三人心慌意乱的楚非年,这会儿正在看吃播,屏幕里主播戴着手套,面前摆放着一大盆的小龙虾,手边还有一碗煮好的粉条,只等着龙虾吃完就把粉条下进去,等到每一根粉条裹上小龙虾的汤汁,这碗粉条将会比小龙虾本身还要更加优秀。   “我饿了。”楚非年扭头看着郁星河。   郁星河正在看剧本,闻言看了看时间,拿起手机道:“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昨天晚上和唐老爷子聊过之后,郁星河就跟他打过招呼,最近都不用过来这边给楚非年准备吃的,从今天早上开始唐老爷子就没有再过来。   郁星河很快点好了楚非年想吃的东西。   在等待食物送过来的时候,那个星酱在一片骂声中没有装死不出声,反倒迎难而上开了直播。   胡娴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她化作本体趴着,黑猫和小三花就趴在她旁边,楚非年回头就看见这一幕,三只体积从大到小趴了一排,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   “小家伙,你也看得懂?”郁星河伸手勾了勾小三花的尾巴,忍不住出声道。   小三花的尾巴主动缠住他的手指,喵喵叫了一声,但眼睛还是盯着手机的。   镜头下的星酱面色苍白,眼眶红红的,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里更显得娇小可怜,声音挺软乎,带着哭腔道歉认错的时候,确实挺让人心软的。   眼见着真的有弹幕心软说可以原谅,胡娴气得直接跳了起来,还是变成人形开始发弹幕。   “有本事你把美颜关了再来好好说话!”   “呵呵,哭的真假。”   “……”   虽然胡娴手指都快点出残影了,但她发的那几句话还是很快淹没在了更多“没关系”“抱抱”的弹幕里。   “她要是没请水军,我把这些弹幕都吃了!”胡娴气得龇牙。   郁星河朝楚非年看去,道:“不用生气,她能请水军,我们也能请。”   他这句话才说完没多久,弹幕就变了,将那些圣母似的弹幕掩盖的,只有一句话,“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恶劣。”   这一句话组成了百分之八十的弹幕,那些像胡娴一样气急的网友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跟着刷起了这句话,一眼看去,弹幕滚动飞快,像是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坐在镜头前的星酱本名李星,在今天之前她只是一个有着几十万粉丝的小网红,这几十万粉丝里有多少是买来的她心里都清清楚楚,都已经选择了做个网红,谁不想红的更彻底一点呢?   那个叫老徐的摄影师是她很早就关注了的,私底下也找过对方几次想要约拍,但都被拒绝了。   这一次看见老徐转发那个黑猫小姐姐照片想要找人的时候,她一开始也没有多想,顶多就是嫉妒一下,直到有朋友把照片发给她,说了一句:“星星,这个人和你好像啊。”   其实也不是真的很像,顶多是她的一些精修图和那个黑猫小姐姐某些角度有些像。   尤其是网上有关黑猫小姐姐的照片,甚至是视频里,不知道为什么拍到的都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   李星看着那些照片,心里就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一开始,这场碰瓷明明进行的很顺利,直到那个老徐发微博,享受过粉丝数蹭蹭往上涨的感觉后,看着粉丝数往下掉,她就慌了,好在决定碰瓷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李星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像是犯了邪,明明要发出去的是早就准备好的精修图,怎么就把未修图给发了出去,里面还多了那一张长截图。   那张对话记录什么时候截的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眼看着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想真的就此沉寂下去,一咬牙,开直播,请了水军来给自己刷弹幕,想着能够挽回一点是一点,明明事情又朝着她预想的那样发展起来,谁知道又开始变卦了。   “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恶劣。”这句话是她当时挂截图的时候说的,那时候把这句话发出去后,她将那条微博来回看了好几次,觉得自己这句话写的可太好了。   当时有多得意,现在脸皮子就有多疼。   “我真的知道错了……”李星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   郁星河一直在观察着楚非年的反应,可不管是那些弹幕出现时,还是李星真的哭出来道歉时,她脸上都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郁星河忍不住问道。   楚非年收回视线,让胡娴去开门拿外卖,一本正经道:“我要被气死了,所以我决定把小龙虾都吃掉!不然没法安抚我受伤的心。”   郁星河:“……”   外卖分量有点大,胡娴一个人没法提进来,于是把门开着,让外卖员直接送了进来。   等外卖员放下东西出去,胡娴去关门,和门口经过的人对上了视线。   “你是唐导的……”裴青犹豫着出声。   胡娴不知道什么唐导,也不认识他,眨了眨眼睛,道:“我是新来的保姆!”   反正最开始楚非年之所以放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过来干活儿的,差不多意思。   “哦哦。”裴青点头,伸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视线落在她的身后,正好看见客厅里的楚非年“诶?这不是微博上那个……那个黑猫!”   楚非年也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转头看过去,视线在他腿边晃了一下才落到他身上。   上次见到裴青还是她刚住过来的时候,当时的裴青身边还有影后杨西在,人虽然有点不着调的样子,但眼神清明,精神饱满,哪像是现在这副样子。   头发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理过了,长长了不少,眼里还有红血丝,眼下青黑一片,脸都瘦得凹了下去,整个人都在散发着颓废气息。   “你好。”裴青见楚非年看了过来,朝她点了点头打招呼,“那个……唐导在吗?”   “不在。”楚非年摇头。   刚刚替她布置好香烛的郁星河也听见了声音,探身往门口看,“找唐导的吗?唐导最近都不会来这边。”   听见楚非年说唐导不在的时候,裴青脸上浮现出失望,下一刻就看见了郁星河,他愣了一下,认出了郁星河,“郁星河?你也在?”   “嗯。”郁星河应了一声,他也认出了裴青,“你找唐导有什么事吗?或许……我可以帮你转告一下。”   他轻咳了一声,“我最近和唐导有合作,接触算是比较多。”   “真的?”裴青眼里有了些亮光,他舔了舔嘴唇,正要开口的时候,楚非年道:“你找唐老爷子也没用,他帮不了你。”   “你知道我要找唐导干什么?”裴青看着她。   郁星河也回身看着她,虽然不像是裴青那样惊讶,但看着楚非年的目光里也透着好奇。   楚非年挑眉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有个小可爱托我给你带句话,杨西要回去,你最好陪她一起去,那里很危险。”   裴青脸色变了变,转身就跑。   “哪个小可爱托你带的话?”看着裴青跑没影了,郁星河才收回视线朝楚非年问道。   胡娴关上门转身回来,替楚非年回答了这个问题,“就是一个这么高的小孩子,手里拿着一个风筝,特别可爱。”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自己腿边比划了一下。   “是小柯。”郁星河道。   从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之后,就再也看不见小柯这些鬼了。   “小柯现在还在吗?”   “跟着一起走了。”楚非年朝小龙虾那边走去,“你想看见鬼?”   郁星河认真想了想,“如果世上的鬼都像小柯那样可爱,我还是愿意的。”   “不可能的。”胡娴道:“这个世界上就连孩子也不是都像小柯那样可爱的,更别提鬼了。”   郁星河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但是提到回了身体后的事情,他看向已经站在供桌边开动的楚非年,走过去低声问道:“你不回自己的身体吗?”   “你以为我不想?”楚非年头也没抬,眼里划过一丝戾气,“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害得我一觉醒来附身在一只猫身上也就算了,还把我的身体给弄走了,要是有身体在,我吃个东西怎么会这么麻烦。”   郁星河有猜过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她根本就回不去自己的身体里,所以才一直维持着现在这样的状态,现在听见她亲口承认了,一时之间人还是有点难以缓和过来。   楚非年没管他在想什么,嘴上生着气,吃东西的动作可一点也没停,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满足的往沙发上一趟。   “大人,何家的事情您怎么想?”胡娴见她吃完了,这才凑了过来提起何家的事情。   楚非年闭着眼睛,往黑猫那边一指,“你带着它一起去。”   “它?”胡娴扭头,看着黑猫的目光里满是迟疑,她看得出来这只黑猫其实就是一具尸体,只不过是因为楚非年往黑猫尸体里渡了一口怨气。   就这么一口怨气能干嘛呀?   在胡娴看着黑猫的时候,黑猫也在看着她,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舔了舔爪子,慢悠悠叫了一声:“喵~”   小三花吃饱睡着了,否则在胡娴带着黑猫离开的时候肯定也会喵喵叫着追上去,不过,在黑猫起身离开时,它还是闭着眼睛用爪子往周围摸索了起来。   楚非年把手伸过去,小三花碰到她的手,闭着眼睛就把脑袋蹭到了她手心里,继续安心睡着了。   片刻后,郁星河把桌子收拾干净转身的时候,就看见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楚非年,小三花仰躺在她怀里,小肚皮一起一伏的,还能听见呼噜声。   他顿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就在沙发边蹲着。   郁星河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楚非年就睁开了眼睛。   “你的眼睛……”郁星河愣了一下,看着她漆黑的双眼,眼里划过一丝讶异。   楚非年眨了眨眼睛,“藏住了。”   她的异瞳已经消失不见,没有了之前那样璀璨的金银异色,就这样纯黑的颜色,就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仍旧吸引住了郁星河,他忍不住盯着她的眼睛看,想要从她眼里看见自己。   “好看吗?”楚非年突然将脸凑了过去。   郁星河呼吸一滞,心跳却快了起来。   “咳……好看。”他偏开视线含糊应了一句,飞快扯开话题:“之前小柯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杨西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楚非年退了回去,仰躺着,看着上方的天花板。   小柯说,杨西被那个东西缠上好几年了,一开始只是做梦,梦里会听见有一道声音在喊着“西西,西西”,一年里大概只会做一两次。   那时候杨西根本就没把这个梦放在心上。   直到随着时间推移,她做这个梦的频率开始变高,到了最近这半年,杨西晚上甚至会出现离魂的状态,以至于她有一段时间连觉都不敢睡。   “裴青找了个大师,那个大师出手之后杨西的状况看似减轻了,至少晚上能够安稳睡觉了,可就在几天前,杨西再次听见那道声音,而且已经不分白天还是晚上。”楚非年道。   之前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已经不分白天还是晚上,杨西很怕自己有一天正在跟裴青说着话就离魂了,甚至直接被那道声音给带走了。   郁星河不解,“那他找唐老爷子干什么?”   “大概是听说了夏盈的事情。”楚非年道。   听楚非年说完,郁星河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小柯为什么跟着他?难道他和小柯之间……”   “不知道啊。”楚非年摇头,顿了一下又道:“反正不可能是他儿子,如果小柯没死,长到现在就和你差不多大。”   何家,胡娴隐了身形,和黑猫就蹲在一栋别墅外面,她指着别墅里,朝黑猫道:“那里就是何家人住的地方,何家请来的大师布置了阵法,我进不去,你去试试?”   黑猫朝她瞥了一眼,眼神有点鄙夷,抬脚就往那边别墅走去。   就在黑猫顺利走近何家别墅时,正在何家二楼坐镇的一个老头突然睁开了眼睛,冷笑一声:“有东西进来了,杜双,你去收拾了它。”   “是,师父。”坐在他下手边的女人立刻站了起来,应声后就转身往外面走去。   刚将门打开,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目光。   五官算得上俊逸的青年看见她出来,脸上的笑容加深,“杜大师,今日修炼结束了?”   杜双关上门,越过他往楼下走,“我叫杜双,你称呼我师父为大师就够了,不用这么叫我。”   “好,我叫何宇奇,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何宇奇笑着道,跟着她一起往楼下走,可走到楼梯边的时候,杜双却转身拦住了他,“何……宇奇,我师父说有东西进来了,我现在要去收拾那东西,你还是别跟上来了。”   “很危险吗?”何宇奇问道。   杜双摇头,傲然道:“就是个小东西,随便就解决了。”   “那就行了。”何宇奇道,“我也很好奇,想看看你是怎么解决那种东西的,有你在,我也不会觉得害怕,就让我跟着去吧,行吗?”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微微俯身,紧盯着杜双的眼睛,连带着声音也放得温柔了不少。   何宇奇可是以男团出道的,那张脸怎么也不会差,这么一遭,杜双就目光闪烁着撇开脸,根本不敢去看他,肤色略黑的脸上透出红色,“可以。”   看着她露出羞涩,何宇奇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他站直了身体,声音依旧温柔,“那我们走吧,正好我妈在睡觉,我们悄无声息解决了那个东西,免得吓到了我妈。”   “嗯。”杜双点头,转身就往楼下走,“宇奇,你就在我后面跟着,不要离我太远,也不要跑到我前面去,你放心,有我在就不会有事的。”   “我信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出了门,走到花园的时候,何宇奇转头看了看四周,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这个点请的佣人和管家也在休息,花园里没人。   “那东西就在这里吗?长什么样子的?”何宇奇压低声音问道。   走在他前面的杜双停了下来,背对着他,声音古怪,“你想看看?”   “有点。”何宇奇不好意思的笑笑,“毕竟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如果我被吓到了,你可别笑我。”   “不会的。”杜双笑了起来,笑声尖细。   完全和之前粗犷的声音不同,像是变了个人,还没等何宇奇反应过来,前面的杜双就猛地扭过头来了。   是真的把头给扭了过来,身体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只单单是头动作了,出现在何宇奇面前的也不再是杜双那张脸,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猫脸。   “啊!”何宇奇大叫一声,飞快往后退。   可他和杜双正站在那条鹅卵石铺出来的小路上,并不平整,这么一退,突然就绊了一跤,何宇奇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用手撑着地,疯狂往后缩,“你是什么东西?杜双!杜双!你在哪?”   眼前的“杜双”身体终于也转了过来,开始在何宇奇面前变高变大,背也躬了起来,姿态就像是只在伸懒腰的猫,很快就撑破了外面那张人皮,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黑猫。   一只比杜双高大了五倍不止的黑猫出现在了何宇奇面前。   “救命!救命啊!”何宇奇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往后面住宅跑去。   可明明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不管何宇奇怎么跑怎么跑,他刚刚才出来的那栋房子就始终离他那么远,他跑步过去,而一回头,就能看见那只巨大的黑猫就站在那里根本没动,似乎早就知道他跑不掉,根本没打算追。   甚至于,黑猫还在变化。   从黑猫的身体里开始生长出一颗又一颗的头颅,要么是猫,要么是狗,还有鸟和无数的爪子,所有的头都在看着他,眼神怨恨。   “跑什么?你也会害怕吗?”嘲讽的声音从一边响起,胡娴抱着手就站在那里,她还是人形。   以至于何宇奇一看见她就立刻扑了过去,把她当成了是自己的救命草,“救命!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只要你救我,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救你?”胡娴龇牙,身后的狐狸尾巴“嘭”的一下就出现在了他眼前,她笑得十分恶劣,“何宇奇,你爹还欠着我一条命呢,父债子偿,你还想要让我救你?”   说完她侧头往黑猫那边看了一眼,又道:“就算我不杀你,在你手里死掉的这些小家伙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道歉!我以后不敢了!秋秋你们就放过我吧!”何宇奇跪的十分干脆。   胡娴想起了那个星酱,到底是比不上这个何宇奇不要脸的。   不管何宇奇跪的干不干脆,黑猫已经朝他抬起来爪子,爪钩从肉垫里弹了出来,锋锐无比。   整个花园里很快就被何宇奇的惨叫声所充斥。   他的眼睛被鸟生生啄了出来,每一根手指和脚趾被一点点折断,再然后是他的手臂和双腿,牙齿被一颗一颗□□,舌头也断了,肚子被破开……   此刻的何宇奇就如同每一只死在他手里的动物一样,那些曾经被他施加在那些小家伙身上的手段,如今一样不落的被施加在了他自己身上,只是他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兴奋的笑出来。   生不如死。   当他的肚子被划开,肠子被拉扯出来,皮被剥掉的时候,黑猫终于停了下来,而何宇奇的呼吸也越来越弱。   “宇奇?宇奇你怎么了?”耳边焦急的声音不停响起来,还夹杂着几声谩骂,“要是我家宇奇出了什么事情,我和你没完!”   何宇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捂着心口喘了几口气,紧接着连忙伸手去摸眼睛、牙齿,又去摸自己的肚子和皮肤……   “宇奇,你醒了?没事吧?你快吓死妈妈了。”何太太一把抱住他,一脸的庆幸。   何宇奇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妈,我没事……都是假的!是假的!”   可就算是嘴上说着是假的,何宇奇的身体仍旧时不时抽搐一下,他没法忘记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就好像他真的经历过一样,这种恐惧让何宇奇无意识的将刚刚他经历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害怕自己就算现在没事,以后说不定就真的会发生。 第25章   “救救我!你们快救救我!”何宇奇推开何太太, 鞋子也顾不上穿就往老头那边跑去,“它们肯定还会过来的!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杀了它们!不要再让它们来找我了!”   杜双站在老头的旁边,看见何宇奇醒过来的时候她就松了口气, 上前伸手想要拦住他,“宇奇……”   “滚开!”之前还一副温柔模样的何宇奇现在可一点也没有客气, 伸手就推开了她,质问道:“你之前干什么去了?不是说好要保护我?你人呢?”   “我……”杜双脸色难看, “你经历的那些都是幻觉, 我一直就在你前面, 走着走着你就晕了过去,我就把你送回来了。”   何宇奇却并不想听她这些解释,他只关心那只猫和狐狸还会不会再来找他。   老头是何家为了防那只狐狸请来的大师, 姓杜,杜双是个孤儿,被杜大师捡到之后养大,又收她为徒教她本事,之前何宇奇出事的时候, 他就一直盘腿坐在这里。   一直到何宇奇过来, 杜大师才睁开眼睛,看着何宇奇道:“从现在开始, 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那只狐狸已经跑了, 肯定还会再回来,只要她敢回来, 我就能收了她。”   “大师,你就不能主动去收了它们吗?”一听要等着,还要防备那只狐狸和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 何宇奇就有些不满,他不想带着这种恐惧等待,不亲眼看着那写东西被消灭,他就没法安心。   杜大师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在说话了。   何宇奇想发火,还是何太太拦住了他,“宇奇,你就和杜大师待在一块,杜大师很厉害的。”   杜大师是他们花了大价钱请回来的,之前何宇奇出事,何太太才生气,现在何宇奇醒过来了,后面的安全还要靠这位杜大师,她就知道不能惹恼了对方。   何宇奇只得压下火气和害怕,老老实实在杜大师旁边待着。   ……   胡娴抱着黑猫回来的时候,楚非年已经选好了墓地。   “那只金毛也葬在这里。”郁星河道。   A市有一块宠物墓园,可以线上选墓地,是火化还是直接土葬也都能够进行选择,价格还不一样,还有一条龙服务,只要说清楚你的要求,墓园那边会全套包办,一定让你满意。   楚非年手里拿着一块平板,这一眼看去,就像是线上买电影票时看见的界面,只不过买电影票的时候,选中位置时只会出现第几排第几座,而这个线上选择墓地的系统,随便选择一块空置的墓地,页面就会跳转,出现的是墓地实时状况。   “我想去看电影。”楚非年抬头朝郁星河道。   郁星河不知道为什么她选个墓地会想要去看电影,但也算是习惯了她的思维突然跳转,“你想看什么?”   他一边问着一边点开了软件。   刚买好电影票,胡娴就抱着黑猫回来了,黑猫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具尸体,她小心的将黑猫放下,将去到何家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   起初她以为楚非年只是往黑猫尸体里渡了一口怨气,到了何家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楚非年渡过去的怨气,而是这只黑猫死时留在体内的怨气。   但楚非年肯定是做了什么,否则何宇奇早就该倒霉了。   “所以只是吓一吓何宇奇?”郁星河听完就问了一句。   楚非年将黑猫抱了起来,往外面走,“谁说就只是吓一吓了?”   胡娴见郁星河一脸茫然,就主动给他解释,“那些怨气已经全部进了何宇奇身体里,会永远缠着他,只要他睡觉,就会再重新经历一遍那些痛苦,直到他死,那些怨气会跟着他一起去地府,等去了地府,他依旧要为了他生前犯下的那些过错付出代价,十殿阎君那里可不好过。”   听见胡娴解释完,郁星河才明白过来。   胡娴没急着去找何家人,反正何宇奇接下来这段时间不会好过就是了,她不着急。   楚非年抱着黑猫尸体往外面走的时候,小三花就踉踉跄跄追了上来,因为跑得太快自己绊倒了自己,直接摔了个脸着地,等起来后晃了晃脑袋朝楚非年叫了一声:“喵~”   “这小家伙怎么办?”郁星河听见叫声回头,看看小三花又看看被楚非年抱着的黑猫尸体。   小三花对这只黑猫很是依恋,一开始它找上黑猫的时候就是因为把黑猫当成了自己妈妈,但现在,黑猫体内那口怨气已经走了,楚非年才要将黑猫葬了。   楚非年低头看着小三花,蹲下来伸手在它下巴轻轻挠了挠,“谁也不能一直陪着你,总要习惯的。”   “喵~”小三花显然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只奶声奶气叫着,明明舒服的想要躺在地上了,但还是挣扎着想要往楚非年怀里去,想要离那只黑猫近一点。   只可惜,黑猫不会再起来替它舔毛,也不会再用尾巴逗它玩了。   “你看着它。”楚非年朝胡娴道。   等胡娴点头应了,她才起身和郁星河出了门,身后小三花焦急的叫声也很快被门给阻隔。   进了电梯往下的时候,楚非年侧头看着电梯壁里的人,郁星河穿着短袖和长裤,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怎么了?”郁星河注意到她在看电梯壁,忍不住也侧了侧脸,朝那边看去,可电梯壁里只有他的身影,隐约能够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他旁边,但并不清晰。   楚非年没说话,依旧看着电梯壁里,她身上却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原本及腰的黑发从锁骨处开始断落,断掉的黑发还没有来得及落地就化作黑雾消散。   “叮”的一声,电梯在地下一层停下,楚非年和郁星河一起从里面走出来,她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下面是及膝的黑色格子运动裤,衬得小腿又细又直,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   她本来看着就年纪不大,突然换了一身装扮后,看起来就更显得小了。   郁星河好几次忍不住去看她。   “认真开车。”楚非年道,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提醒郁星河的时候自己也老老实实系上了安全带。   他们先去了宠物墓园那边,把黑猫安葬之后才去了电影院。   第一次来看电影,楚非年事事想要亲力亲为,她拿着手机去自助取票机那里取了票,又跑到前台去,眼里带着亮光,朝工作人员道:“你好,我要大桶的爆米花。”   前台有好几个工作人员在,这个点离下一场电影还有半个多小时,前台没什么人,楚非年一过来,几个工作人员就都看了过来。   “你好,除了爆米花还需要别的什么吗?可乐?果汁?我们还有奶茶。”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生朝楚非年问道。   楚非年仰头看了看上方的广告牌,还没选好的时候,男生已经热情的介绍起来了,有什么套餐,哪个套餐更加划算。   “这个圣代第二份半价?”楚非年问道。   男生点头,目光在她周围晃了晃,“你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吗?”   “嗯,我要两个圣代,一个奥利奥的,还有一个草莓的。”楚非年很快就有了决定。   因为没有其他人,楚非年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爆米花,她抱着一大桶的爆米花,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圣代,还有一份圣代没法拿了,楚非年回头朝郁星河看去。   “你好,要不要下一个我们电影院的官方软件,注册就送一个月会员,会员买电影票都有优惠……”男生捧着另一个圣代朝楚非年笑道。   他大概是在这里兼职的学生,长得十分白净,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学生气,挺吸引女孩子的,所以才会被安排到了这边值班,但凡是他值班的时候,营业额都涨了不少。   楚非年看见郁星河朝这边走过来时就收回了视线,听见他的话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方便,以后再说吧。”   “没关系,你也可以留个手机号,我这边直接帮你登记成会员就好了。”男生道。   楚非年还没回答,一道微哑的声音就从她后面响了起来,“不用,我们有会员。”   郁星河特意压低了声音,相比起平常的清朗,此刻他的嗓音更偏向于低哑,还带着微微的磁性,依旧好听,他伸手把男生手里捧着的圣代接了过来,看向楚非年,“走吧,先去那边坐着。”   “嗯。”楚非年点头,转身和他一起往休息区走。   在他们身后,其他人走到男生身边,一个绑着马尾的女生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我们小窦太惨了,难得碰见一个喜欢的女孩子,结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没有的事,学姐,你别乱说。”叫小窦的男生笑了笑,收回了看着楚非年那边的视线,也把眼里的失落收了起来。   “你们觉不觉得那个小姐姐很眼熟啊?”另外一个女生道。   小窦口中的学姐思索了一下,道:“我倒是觉得那个男生有点眼熟。”   “学姐,你难道不是看每一个帅哥都觉得眼熟吗?当初小窦刚来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跟他搭话的……”   前台的几个人很快就笑成了一团。   在等待电影开场的时候,郁星河看着两个圣代和一大桶爆米花犯了难。   “我们没有带香烛出来,你怎么吃东西?”郁星河压低了声音问道。   楚非年把手里的圣代递了过去,“给你吃。”   “给我买的?”郁星河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两个圣代心跳突然有点快。   “快化了。”楚非年见他不动,还出声提醒他。   郁星河应了一声,看了看周围,他们坐的这个位置靠里面,还算隐蔽。   他伸手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将口罩也拉到了下巴处,低头开始吃圣代。可是,等他吃了一口之后,表情有点古怪,入口很快就化开的冰淇淋没有一点味道,即便他挑的还是有草莓果酱那一块。   楚非年一手支着下巴,看着他不信邪似的又吃了一口,笑眯眯问道:“解渴吧?”   “……”郁星河收起了刚刚那一点小心动,朝她看了一眼。   电影院的圣代不可能没有味道,只能是楚非年早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圣代吃了,所以圣代才会没味道。   被楚非年吃过的圣代倒是和冰沙差不多,就当是吃白水冰沙了,味道比白水好像还要寡淡一点。   “你什么时候吃的?”郁星河吃完两个圣代,朝楚非年问道。   他倒是一点没有生气,只是好奇楚非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在家里的时候她吃东西还得先布置香烛。   楚非年朝某个方向一指,“借了个地方。”   “什么?”郁星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等看清那边是什么后,他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变,“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个电影院有两个检票口,且还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一边是X超幕影厅,另一边是普通影厅,楚非年所指的就是X超幕影厅那边的检票口,检票口堆放了不少的东西,有好几个以前上映的电影广告牌。   几块广告牌之间藏着一个巴掌大的香炉,香炉里放着一个小香塔正慢慢的烧着。   因为那边光线本来就暗,再加上广告牌的遮挡,很难被人发现,就算是被人无意中看见了,很大可能还会以为那是原本应该放在厕所除味的熏香。   楚非年嗅了嗅空气中那股极淡的香味,笑了一下,“还是质量上乘的香塔。”   “这里有鬼吗?”郁星河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楚非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了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里是绝对干净的。”   郁星河明白她说的“干净”是什么意思,抿唇沉默了下来。   过一会儿,到了广播提醒他们这场电影开始检票的时候,楚非年刚站起来就听见坐在对面的郁星河道:“这家电影院大概半年前闹过鬼,闹到没人来看电影,整个电影院都快荒废了,但就在一个多月前,似乎闹鬼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电影院才又重新营业的,而且人流量一下子就恢复了,甚至比以前过年过节的时候还要好。”   他拿着手机站起来,一边朝楚非年说着,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   显然就刚刚那一会儿他就在网上搜这个电影院的事情。   相比起他的在意,楚非年就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听见他说的也只是点了点头,抱着爆米花桶往检票口走,“知道了,我们走吧。”   “哦。”郁星河应声,抬脚跟上去,经过检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侧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检票检到他的时候,他就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那里怎么放着一个香炉?”   “是之前一部电影宣传用的道具,放着也是放着,我们就用来点熏香除味。”检票的工作人员道。   “这香炉看起来太奇怪了,你们还是换个东西点香吧,这种事情还是注意点好。”郁星河后面一个男人也听见了工作人员的话,忍不住絮叨道。   男人挺着个啤酒肚,手上戴着一串佛珠,脖子上还挂着一块拇指大小的佛牌,显然平常就是一个很注意神神怪怪类的人。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职业笑容,说了几句话就含糊过去了。   楚非年走在郁星河前面,还停下来等了他一会儿,也听见了他和工作人员的对话,等他走过来了,才一脸兴味看着他,问道:“你的好奇心好像一直都挺重的。”   以前他们还在唐老爷子家里时,郁星河就向她展现过好奇心。   “也不是……”郁星河下意识的否定,迟疑了一会儿嘀咕道:“以前我好奇心没这么重。”   只不过因为他自己亲身经历过这样离谱的事情后,对于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就变得格外在意起来,要是以前,有谁跟他说哪里闹鬼,他不嗤之以鼻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等所有人都进了影厅,站在那里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往广告牌那边走去,等她看见放在广告牌后面的香炉时,脸色变了变。   “小窦,去拿份新的香塔过来,快去!”她转头朝路过的小窦道,语气焦急。   小窦也朝香炉看了一眼,“今天怎么烧得这么快?”   “不知道,你快去拿个新的过来,别愣着了,快去啊!”   香炉里的香塔烧得已经只剩下一个尖儿,眼看着马上就要烧没了,小窦在她的催促声里转身跑走,虽然他人高腿长的,很快就拿来了新的香塔,但还没来得及把新的香塔点燃,香炉里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了。   小窦愣了一下,女生直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香塔。   “学姐,还是我来吧。”小窦下意识道。   可女生脸色惨白,手里拿着香塔,看了看香炉里的香灰,又看了看手里的香塔,嘴里不停喃喃着,“完了……完了,灭了,没办法再点了。”   “没关系的学姐,我刚刚过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个打火机。”小窦将手里的打火机拿出来,见她神情还是恍惚的,索性就凑了过去,用打火机把香塔给点上了。   女生原本下意识想要阻止他,可是看见只剩下香灰的香炉,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再阻拦。   说不定有用呢,只要把香塔点上就好了。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   楚非年选的电影是一部爱情喜剧片,正好是周末,人不少,她之所以选择这部电影是因为有一个她最近还挺喜欢的喜剧演员参演了,那个演员挺能搞笑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把对方的综艺和电影都看得差不多了。   整部电影里搞笑的梗不少,楚非年就听着周围时不时有笑声响起,就连原本只是陪她来的郁星河也渐渐把注意力放到了电影上面。   电影看到三分之二的时候,郁星河有些坐不住了,他往楚非年那边侧了侧,压低声音道:“前面的人为什么一直往我们这边看?她是不是认出你了?”   在郁星河看来他的伪装还是很严密的,就连说话都故意压低了嗓音,不大可能被人认出来。   但楚非年不同,毕竟才在微博热搜待过的,说不定就被哪个网上冲浪的网友给认出来了。   他们这里是X超幕影厅,第五排和第六排之间相隔了很远,坐在第六排的人就算把脚完全伸直了也未必碰得到第五排椅背。而楚非年和郁星河坐的就是第六排,坐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情侣,感情很好,一开始刚进来坐下的时候两人就腻歪在一起,郁星河说一直往他们这边看的是那个女孩子。   “看的不是我们。”楚非年朝前面扫了一眼,抬脚就往前面踢了踢,“你挡到我了。”   正趴在那个女孩子椅背上的女鬼回头看她,神情委屈,但什么也不敢说,只把头又往下低了一点,都快跪在地上了,“好了吗?”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   女鬼才转回头去,继续趴在那女孩子耳边,小声嘀咕:“你被小三啦你被小三啦……”   郁星河看不见女鬼,但他看见了楚非年的动作,也听见了她那句话,当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喉结滚动了几下,有点紧张,以至于连电影也看不下去了,总是忍不住盯着前排看。   前排那个女孩子回头看的频率变高了,像是发现了后面那个包裹严实的男人并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盯着她的位置看,再加上她频繁回头,旁边的男朋友忍不住出声询问:“亲爱的,怎么了?”   “我好像总是听见有人在数数还是干什么,听不太清,然后就发现后面那个人一直在盯着我们看。”她轻声道。   郁星河发现不只是前排的女孩子频繁回头,女孩子的男朋友也开始频繁回头了,他不小心和那个男生对视上,就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瞪我干什么?”郁星河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楚非年看着电影,“你老实看电影他就不会瞪你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电影放到一个搞笑的片段,伴随着周围观众的笑声,楚非年也笑了出来。   等到电影结束,楚非年还有点意犹未尽,“怎么有人这么能搞笑?”   虽然知道电影里的桥段都是事先写好的剧本,但是同样的剧本,换成不一样的人来演,效果就会不一样,有些人就是这么神奇,你光是看见他就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因为少女怀春,单纯就是因为这个人自带着搞笑气息。 第26章   “我去一下洗手间。”郁星河朝楚非年打了声招呼就往洗手间那边走了。   楚非年应了一声, 也没有直接出去,就站在过道等他。   之前就坐在她和郁星河前面那个女孩子也在等男朋友,好几次往楚非年这边看, 眼神复杂,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怜悯。   “你别同情她了, 你先同情同情你自己吧,你被小三啦, 被小三啦你知不知道?你可比她惨多了……”之前就趴在女孩子椅背的女鬼也跟了出来, 就在女孩子周围打转, 嘴里嘀咕个不停。   楚非年额角抽了抽,转头往她那边看去。   女鬼很怕她,立刻扭头跑了。   那个女孩子本来也正在看楚非年, 突然对上了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就撇开了脸,神情尴尬。   耳边总算是清净了一点,楚非年就收回了视线,谁知道那个女孩子反倒凑了过来, 犹犹豫豫着喊她:“小姐姐。”   “嗯?”楚非年看她, 神情疑惑。   “那个……你也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看电影的吗?”女孩子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随意一点。   楚非年摇头, “是朋友。”   朋友和男朋友之间就差了一个字, 意义可不大一样, 她还是明白的。   “只是朋友吗?”女孩子有些讶异,忍不住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楚非年突然抬脚朝厕所那边走去,才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里面吵闹的动静。   厕所门进去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 楚非年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拐进了男厕那边。   郁星河头上的帽子已经掉了,楚非年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把一个人反手摁在墙上,那人涨红了脸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变态!报警!我要报警!你这个变态你给我等着!”   旁边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拍,等楚非年走进来的时候,最先看见她的人第一反应就是低头去看自己的裤拉链,确定自己裤拉链还好好的,立刻把手机对向了楚非年。   楚非年走到郁星河旁边,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刚刚在外面和她一起说话的女孩子也跟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放开他!”女孩子尖叫一声就扑了过来,伸手就要往郁星河脸上挠。   郁星河连忙撒了手,在往后退的时候还不忘把楚非年也给拉开。   片刻后,几个人出现在了附近的派出所,在等着民警过来询问时,郁星河侧脸看向楚非年,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你怎么也进去了?”   “听说你在跟人打架,我进去看看。”楚非年道,她怀里还抱着那桶爆米花,只是爆米花已经只剩下了小半桶,之前在厕所里的时候,郁星河伸手拉她那一把,她怀里的爆米花桶就倒了,倒得只剩下这些。   还好爆米花是她已经吃完了的,没什么味道,楚非年本来就是在犹豫着要怎么处理这些被她吃过的爆米花。   郁星河抿了一下唇角,“是他先动的手,我不想惹麻烦。”   当时那个男生就是跟在他后面进的厕所,进去之后故意撞了他一下,郁星河一开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那个男生看了一眼,谁知道他不想多计较,那个男生又故意把洗手水往他身上甩。   两人就起了争执。   “打赢了就行,不丢脸。”楚非年一脸认真道。   刚刚进来的贺昭正好听见她这句话,嘴角抽了抽,还没开口,民警就从他身后进来,看见郁星河还戴着口罩,眉头就皱了起来,“口罩可以取下来了。”   “同志您好,他有些不方便,口罩可以不取吗?有关于打架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贺昭带着笑脸问道,最近郁星河要出关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但他们这边没有公开承认,网上也都是各种猜测,这种时候,不管郁星河要以什么方式重新出现在大众眼皮子底下,绝对不能是在男厕和人打架。   相比起贺昭的担忧,郁星河直接把口罩给取了下来,抬了抬眼皮子,道:“是他先挑衅我,也是他先动的手,当时在场人不少,肯定有人能作证,我顶多算是正当防卫。”   全程他除了个对方争执了两句,在对方挥拳砸过来的时候把人摁在墙上之外,也根本没有做其他的。   郁星河心里清楚,真要论起来反正他不会是过错方,所以才有恃无恐。   贺昭叹气,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祈祷着郁星河动手的时候没被人拍到。   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时间也不长,郁星河三言两语就把经过说清楚了,民警是先问了那边才过来的,对了一下两边说法确定经过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有一点。   “对方说在看电影的时候你就一直盯着他女朋友看,对方几次警告你也没有收敛,是吗?”民警抬头盯着郁星河的眼睛问道。   郁星河皱眉,“我没有盯着她看。”   “我觉得有些事情当面解释最好。”楚非年出声道,朝看过来的郁星河笑了一下。   等民警起身走到门口喊那对情侣进来的时候,楚非年朝郁星河轻声说了几句话。   贺昭就坐在旁边,听清她在说什么时,神情有点古怪,那对情侣已经过来了,于是他也不好再出声说什么。   “如果你说这是误会,我们不会认的,你们这些变态就喜欢用误会来替自己脱罪。”男生脸色铁青,一坐下就阴阳怪气道,视线落在楚非年身上的时候还顿了一下,语气略微缓和,“有些人就是这样,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知道他有多变态了也是件好事,早点远离他比较好。”   “确实,知人知面不知心。”楚非年一脸认真的点头,转而看向那个女孩子,“这样的人你还是趁早远离比较好。”   女孩子愣住。   郁星河一点也没因为男生那番话而感到生气,在听了楚非年说的那几句话后,他就变得十分淡定,此刻也看向那个男生,讥讽道:“两天之内同一部电影看了三遍,看来你很喜欢这部电影了。”   “也未必是喜欢这部电影,毕竟每次一起看的人都不一样,说不定看了三遍他也不知道电影到底说了什么吧。”贺昭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接着郁星河的话道。   两人一唱一和,楚非年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于是道:“这部电影很搞笑的。”   一脸如果你真的没有好好看那也太可惜了的表情。   男生有一瞬间的心虚和慌张,他很快就扬高了声音,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想装疯卖傻把你偷看我女朋友的事情给糊弄过去?”   “我没有看你。”郁星河转向那个女生,神情认真,“我是在看他,因为觉得眼熟,发现他这昨天和今天分别跟不同的女孩子来看过这部电影,你是第三个。”   “你可以看看他的手机聊天记录。”楚非年补充了一句。   贺昭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顶多是我们星河发现了他脚踏三条船的事情,所以朝你们多看了几眼,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你离这个渣男远一点,仅此而已。”   “至于你在男厕主动挑衅并且对我进行攻击的事情,我拒绝和解,具体怎么处理我相信警方会给我一个公正的结果。”郁星河看向那个男生的目光泛着冷意。   从一开始他就说过,这件事情他并不觉得理亏。   等他们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女生也很快冷着脸出来了,男生捂着脸上的巴掌印想要追出来,却被民警给拦住了,毕竟他寻衅滋事的事情还没完。   女生看见往门口车子里走的郁星河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出去。   “等等!”   “你还有什么事吗?”贺昭上前一步,挡在她和郁星河之间。   女生咬了咬唇,朝郁星河鞠了一躬,涨红了脸道:“对不起,之前在电影院的时候误会了你,你们放心吧,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之前郁星河取下口罩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来了,只不过她并不粉郁星河,当时心里还想着等回去后一定要把事情告诉自己那个粉郁星河的闺蜜,别看有些偶像长得人模狗样的,实际上不知道怎么变态呢。   但现在知道一切都是误会了,女生心里的想法已经完全变了。   “没事的,你现在一个人回去吗?有没有朋友来接你?”贺昭笑得很是温和,但挡在女生面前的脚步可一点没往旁边挪。   郁星河重新戴上了口罩,只是朝女生微微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女生连忙点头,“我已经和朋友说了,她们很快就过来,那个……她们是星河粉,还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我可以要个签名吗?她们真的很喜欢你,如果看到签名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不难过吗?”楚非年侧了侧脸,眼神探究。   女生愣了一下,咬牙道:“为了个渣男难过不值得,我已经扇了他一巴掌,另外两个女生的联系方式我也拿到手了,我会把这个渣男干的事情都告诉她们。”   其实她还好,和那个渣男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两人牵了手接过吻,更亲密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做,平常渣男对她也算千依百顺的,一口一个亲爱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渣男脚踏三条船,看他和另外两个女生的聊天记录时,她还发现其中一个女生比她更早和渣男确定关系。   这意味着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小三了。   楚非年恍然,出于好心提醒了她一句:“那个男人看起来报复心强,你以后小心一点。”   “好,谢谢,我会注意的。”女生连忙点头。   郁星河也没有拒绝签名的事情,在贺昭从车里拿出来的笔记本上签了几张,递过去的时候问道:“要不要照一张?这样你的朋友们应该也会相信这些签名都是真的。”   “可以吗?”女生眼睛一亮。   看完电影后又因为这些事情耽搁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贺昭开着车,从后视镜里往后面看,“先送非年回去?”   正在闭目养神的郁星河突然抬眼朝他看去。   “怎么了?”贺昭对上他的目光有点不解。   郁星河却已经收回了视线,侧脸去看楚非年了,“我和非年一起回去。”   他一直在看楚非年的反应,在喊她名字的时候声音有一瞬间的含糊。   “你这段时间都住那边?”贺昭问道。   郁星河应了一声。   楚非年没有什么反应,她正在出神想事情,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可一直到回了家,她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等睡了一觉起来,#郁星河打人#的词条在热搜榜第一已经爆了。   就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郁星河在男厕动手的视频被人放了出来,这个点夜猫子也不少,再加上郁星河本身的热度,视频很快就被好几个YXH转发。   有关词条爬的很快,事情发酵到今天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在热搜榜上挂了几个小时,等到终于睡了一觉起来的网友点进去,话题就跟着爆了。   “视频不完整。”楚非年道。   被放出来的视频开头就是郁星河把那个男生摁在墙上,一直持续到后面民警到场才结束,这段视频里的郁星河戴着口罩,不好确定他的身份,大概背后的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今天早上的时候,另外一段视频就被放了出来。   是贺昭赶到派出所的一幕。   认识郁星河的人就认识贺昭这张脸,毕竟郁星河是贺昭一手带起来的,而贺昭这么多年手里也一直只有郁星河这一个艺人,如果郁星河出什么事情,肯定就是他出面来解决。   一个贺昭就成了郁星河打人的实锤。   “还说闭关写歌,歌没写出来,人倒是要上法治频道了,来一首铁窗泪吗?笑死。”   “捶得死死的啊,我就想看看星河粉还要怎么洗。”   “不洗了,已脱粉,会动手的老公爱不起来,家暴不能忍。”   “是楼上zz还是楼上zz?这也能和家暴联系起来?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打人是不对,但万事都有原因,我相信哥哥,等一个解释。”   “……”   楚非年一边翻看网上的评论,朝坐在对面的郁星河看了一眼,他正在吃早饭,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被网上的风波给影响到,胃口还不错。   “不解释吗?”她朝沙发那边坐着的贺昭问道。   早饭是贺昭送过来的,放下早饭人就坐到了沙发那边去,手机响个不停,电话就没有断过。   贺昭道:“昨天那个女生联系我们了,她会帮忙解释清楚。”   昨天在男厕围观的人不少,贺昭昨天去接郁星河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早就让人去联系了围观者,也拿到了一份清晰的视频。   就算昨晚那个女生不出面帮忙解释,他也能把郁星河撇干净。   果不其然,就在贺昭这么说着的时候,网上风向就已经变了。   那个女生发了微博,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清楚了,附带着贺昭交给她的完整视频,这条微博一出来,贺昭就和郁星河的粉丝后援会说了一声,早就憋着一口气的粉丝立刻开始转发起来。   上班高峰期,地铁上、公交上,大部分人都拿着手机在网上冲浪,这条微博一出来,一直盯着的黑粉最先赶到,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黑,等着吃瓜的网友们就也跟着赶了过来,一看□□情的来龙去脉,大部分都炸了。   “没什么好说的,渣男必死。”   “有没有姐妹指路一下这渣男的微博?我今天就想做一片勇闯天涯的小雪花。”   “黑转粉了,我为我早上骂过的话道歉,渣男去死。”   “……”   虽然仍旧有黑粉负隅顽抗,但也很快被这些评论给压了下去。   楚非年原本也在视频里,虽然后面女生发出的完整视频里她和其他路人一样被打了马赛克,但是在凌晨两点多传出来的那段视频里,传视频的人并没有给她打马赛克。   贺昭原本还担心楚非年被大家注意到,一直提心吊胆等着,结果眼看着网上有关于郁星河打人的方向已经完全扭转了,也没人提起一句视频里出现过的楚非年。   “奇怪。”贺昭还有点想不明白,“你好歹也是昨天在热搜榜上待了大半天的人,什么时候网友们的忘性这么大了?”   照他来看,就算楚非年没有昨天那一遭,就凭她的五官和气质,网上冲浪的那群颜狗也早该注意到楚非年了才对,可他一直盯着评论区翻了这么久,就是一条有关于楚非年的评论都没有翻到。   楚非年倒是一点也没有意外。   在贺昭嘀咕的时候,郁星河也听见了,压低了声音朝楚非年问道:“你动了手脚?”   “嗯?”楚非年刚刚自摸了一把,眼看着豆豆翻倍,高兴起来,“这样也帮你省了麻烦啊。”   从昨天上午就因为她被人拍到闹出那一波,楚非年就考虑过这件事情,所以和郁星河一起出去的时候,她确实做了点手脚,就算真的不小心被人拍到了,也不会让人注意到她。   不过,这种手段也只能应付一下普通人,要是碰上个有点修为的,那就不够看了。   “其实也没什么麻烦……”郁星河忍不住道,顶多就是微博瘫痪一下,热搜再炸一炸?   但这话他没有再继续说,只是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过几天唐导那边要开始试镜其他角色了,唐导的意思是让你也一起过去,必要的时候要和来试镜的演员对对戏试试感觉。”贺昭提起正事的时候就恢复了那股精英范儿。   不像个经纪人,倒是更像个应该坐在宽敞明亮办公室里的。   郁星河应了一声,示意知道了。   过了好几天,唐导过来了一趟,楚非年也没有避着他,和他打了招呼,“以后可以不用过来了。”   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应该的。”唐导还是笑呵呵的,“前几天上热搜的那个也是您吧?”   和唐导聊了几句,他就去找郁星河商量事情了,楚非年原本在玩游戏,直到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地名。   “你们要去姜平?”楚非年转头看过去。   上次在天台上,她也是从那个青年口里听到了“姜平村”这个地方。   郁星河点头,“要去那边取景,估计得是拍后面半段的时候了,你认识那里?”   “不算认识。”楚非年摇头,思索了一会儿,道:“那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吧,正好有些事情要去办。”   这几天里,整个何家都过得并不好。   何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不说,已经倒霉到了喝凉水都塞牙的地步,最惨的还是何宇奇,他已经连续好几天不敢睡觉了,只要一睡觉就会进入幻觉中,把那天在幻觉中经历过的噩梦再经历一遍。   短短几天,他就已经瘦得脱了相,眼球凸起,眼里都是红血丝。   “你不是说有你们在,我们何家就不会倒霉吗?”何家人全都聚了过来,朝着坐在那里的杜大师质问道。   杜大师脸色难看,他没出声,杜双道:“本来你们请我师父过来,只说是得罪了一只狐狸,那只狐狸一开始确实好对付,可现在看来,造成你们何家现在局面的显然不只是那只狐狸的手笔,与其怪我们没本事,你们不如好好想想自己除了得罪那只狐狸之外还得罪了什么存在。”   她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若有似无的往何宇奇那边看。   何家人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何太太只有一脸的心疼,但何家其他的亲戚就管不了这些了,有人阴阳怪气道:“早就让你们劝劝他劝劝他,猫猫狗狗也是一条命,手上沾了那么多的血,迟早要遭报应的,现在好了吧……”   “自己遭报应就算了,还连累了大家,我不管了!杜大师,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好歹是留住我们这几家啊。”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好歹也是宇奇的大伯,宇奇这样你就不心疼吗?”何太太生气道。   何家大伯见脸皮反正已经撕破了,当下也什么都不管了,怒道:“心疼?你该庆幸他不是我儿子,不然也不用那些猫猫狗狗来找他报仇了,我就先了结了他!”   眼看着何家人吵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直接掐了起来。 第27章   杜双朝何宇奇那边看了一眼, 见他坐在那里对身边的掐架视而不见,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念个不停,整个人显得很神经质。   “师父, 我们还留着吗?”杜双低声问道。   杜大师摇头,起身就往外面走。   何家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师徒俩要离开, 也顾不上掐架了,立刻追了过来。   “杜大师!您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 那我们何家怎么办?”何父一脸焦急。   何家大伯道:“杜大师, 这个事情真的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您看, 咱们能不能把那只狐狸请过来,再好好的跟她说说,让她出口气, 我们何家也愿意继续供着她。”   “什么叫让她出口气?”何太太立刻明白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何家大伯不和她争执,只看向何父,“你觉得呢?”   何父沉默了下来,并没有立刻说话。   “你想清楚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 到时候别说咱们何家的家业能不能保得住, 我们这几条命都得搭上去!”何家大伯道。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何父。   就连精神恍惚的何宇奇也都看了过去, 双眼通红盯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 杜双都觉得如果何父真的点了头,何宇奇就会化作恶兽直接扑上去撕咬。   何太太抱紧了何宇奇, 最先崩溃,“不行!当初是谁要请那只狐狸回来的?现在出了事情,你们就想推我家宇奇出去?你们想得美!只要我还在……”   “行了。”何父终于出声, 喝止了她后面的话,他看着何宇奇,一改平日里的纵容,冷着脸道:“你已经成年,也是时候担起属于你的责任了。”   说完这话,他也没管何太太和何宇奇的反应,转头朝杜大师道:“杜大师,劳烦你出面把我们的意思转达给那只狐狸,请她过来,我亲自和她谈。”   “我只负责替你们把她请过来,后面的事情我不管。”杜大师道。   何家人纷纷点头,等杜大师让杜双去准备的时候,何家大伯看向何父一家三口,叹了口气,露出不忍和无奈,道:“趁着杜大师那边还没有准备好,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就都说了吧,宇奇啊,你……”   他看向何宇奇,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何宇奇的神情给吓住了。   但只是一眨眼,他再看着何宇奇的时候,就发现何宇奇低着头坐在那里,好像又开始陷入了那种神经质的不安中,刚刚那个双眼通红像是要吃人的何宇奇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   小区门口的小面不送外卖,楚非年在家里宅了几天后为一碗面出了门。   “美女,要放辣椒吗?”面馆的老板娘手上忙着动作不停,侧头朝她问了一句。   正在玩手机的楚非年抽空抬头:“辣一点。”   老板娘点头应了,扭头朝坐在一边包馄饨的男人喊了一句:“去切两个小米辣过来。”   楚非年手一抖,指尖从“杠”晃到了“过”上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杠牌飞走,下家一个自摸,她的豆豆瞬间清零。   “刚刚怎么不杠牌?”跟出来的胡娴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   楚非年没吭声,换了个账号继续打。   很快的,她要的小面就做好了,胡娴自觉的帮她提着打包好的小面,跟在她身边一起往外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楚非年脚步一顿,抬眼往马路对面看去。   “来找你的。”楚非年道。   胡娴也发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那一团黑色影子,她一晃神的功夫,那团黑色影子已经飘了过来,直接就往她面门上撞,眨眼就撞散消失不见。   “何家人想要找我当面谈谈。”胡娴站在原地,神色古怪,“大人,你说何家是不是又找了什么厉害的人过来,故意骗我过去?”   “是不是的,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楚非年把手机收了起来,“何家的事情拖得太久,也该解决了。”   胡娴想了想,哼了一声,嘀咕道:“也是,当初何家通过我得来的家产如今也败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我那条尾巴的账还没有清算了。”   何家的人在杜大师摆好法坛时就在提心吊胆的等着,何太太陪着何宇奇在楼上并没有下来,其他的何家人大概是默认了要牺牲何宇奇,谁也没有再提起他。   “你们想找我谈什么?”胡娴就站在门口,绿幽幽的眼睛看着屋子里的所有人,心中偷偷警惕着。   何家人看见她出现就一个个往杜大师那边躲,杜大师坐在那里没动,视线在胡娴周围扫了扫,眉头紧锁着,心情未必比胡娴好到哪里去,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没走,最后帮何家人一把,其实也是想要见见胡娴背后的人。   “何家欠你一条命。”最终还是何父往前走了两步,出声道。   胡娴冷哼一声,凶相毕露,“你知道就好,今天……是打算把这条命还给我了?”   她问着的时候,目光扫过何父还有何家大伯。   害得她失去一条尾巴的就是这两个人。   “宇奇做了很多的错事,确实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教好他……”何家大伯被胡娴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生怕她下一刻就动手,连忙出声道。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胡娴给打断了。   “欠我一条命的是你们两个,你别跟我瞎扯何宇奇!”胡娴一脸的不耐烦。   “不是……何宇奇他害死了那么多的……”何家大伯慌了。   胡娴:“冤有头债有主,他害死了谁,谁就会找上他,同理,我要找的,就是你们两个!”   她话音陡然一厉,脸上冒出一层红毛,身后两条大尾巴一下子就甩了出来,直接朝何家大伯扑了上去,速度快得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何家大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算盘打得好,想让何宇奇出来顶了事情,谁知道胡娴根本就没有顺着他的意,在胡娴扑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瞪大了眼睛要躲,可双腿发软,反而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哭嚎出声:“救命!杜大师!救命啊!”   “妖孽!住手!”一声暴喝从胡娴背后响起。   胡娴察觉到从后面而来的威胁,尾巴毛都炸开了,连忙扭身躲开,站稳后,甩了甩手上的血,眼神恨恨的瞪着护在何家大伯面前的老头。   关键时候出手护住何家大伯的人并不是杜大师,而是之前在十三号楼带着徒弟去收胡娴,结果被打得爬在地上起不来那位。   “杜道友,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妖孽杀人而袖手旁观?”老头掏出一张符纸替地上的何家大伯暂时止了血,一脸不赞同的看向杜大师。   杜大师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没有说话。   胡娴哼了一声,怒道:“你这个臭老头,他们本来就欠着我一条命,我取他一条命是天经地义,就你多管闲事,一口一个妖孽,你算个什么东西?”   “今日有我在,你就休想杀人!”老头手里捏着一把桃木剑,另一只手拿着一把符纸,“何家人就算再对不住你,你也不该杀人,为何不能心平气和的好好商量,寻求其他的解决办法?”   “少废话!”胡娴气得炸毛,直接朝他冲了过去,双手化作狐狸爪子,爪钩锋利,刚刚她就是这么挠伤了何家大伯,要不是这老头突然出现,她早就得手了。   对于这老头胡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之前在十三号楼的时候她就能打得过他,这短短时间,就算老头变厉害了,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她唯独没想到的是,这老头知道自己打不过,还叫了帮手来的。   “杨道友,快帮帮我!”老头连胡娴一下都没有挡住,直接被她一尾巴甩飞,落在地上后一口血喷出,也顾不上擦嘴了,急忙朝大门口喊了一句。   胡娴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等她放弃老头想要躲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柄剑夹杂着破风声从后面朝她飞来。   明明和老头所用的桃木剑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胡娴却被定在了原地想跑跑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剑飞向她。   今天怕是又要断掉一条尾巴了,她恨恨想着。   可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桃木剑在离胡娴心口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时就突然停了下来,嗡鸣颤动着,却没法再往前分毫。   “怎么回事?”老头捂着心口看着这一幕,不可置信低喊出声。   杨大师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剑指往前,不停催动着桃木剑,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薄汗,可更让他心里一沉的是,他不但没法让桃木剑继续往前,也没法把桃木剑收回来了。   就在桃木剑剑身隐约出现裂纹的时候,杨大师面色一变,担心桃木剑真的就这么毁了,只得咬牙放开了对桃木剑的控制。   失去了主人控制的桃木剑并没有掉到地上去,而是落在了一只惨白的手里,那只手周围有黑色的雾气很快散开,脚上还穿着一双人字拖的女生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大人!”胡娴一看见楚非年出现就立刻松了口气,激动得眼泪汪汪,她的尾巴可以保住了!   楚非年捏着那把桃木剑,低头看了看,“你的剑好像不太行。”   当年就是靠着这把祖传桃木剑扬名的杨大师被她这句话一刺,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大人,他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人,还好您来了,要不然我今天肯定要被欺负死。”胡娴龇牙道,瞪着杨大师和那个老头的时候,总感觉扬眉吐气了。   “何家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管的好。”楚非年握着桃木剑随意挥了挥,漫不经心道。   “不行!”躺在地上的老头也看出来了杨大师估计也拿突然出现的楚非年没什么办法,他放缓了语气,劝道:“你纵容她杀人,这份业障也会报到你身上的。”   “业障?”楚非年轻笑了一声,“虱子多了不嫌多,我这一身的业障还差这一份?”   她这么一说,老头也想起来了那天在楚非年身上看见的业障,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半饷憋出一句:“杀人是不对的。”   楚非年突然抬头往楼梯那边看了一眼,在这老头和杨大师出现的时候,何家人就已经连滚带爬躲楼上去了,整个一楼只有他们这几个在。   “大人,我先上去解决了那两个?”胡娴注意到了她往楼上看,立刻凑过去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娴嚣张的不得了,根本就没有要避着老头和杨大师的意思。   楚非年还没有出声,那位杨大师倒是开口了,“你跟何家的恩怨也不是一定要用命来偿还,既然何家害你断了一尾,不如就让他们家世代供奉着你,供奉五百年,一直到你再长出一尾怎么样?”   “他们家那些供奉我才看不上。”胡娴气道,“五百年?五百年的时间就算没有他们供奉我自己也能修炼出一尾来!”   “可如果有他们的供奉,你修炼的速度也会……”   “恶心!”胡娴打断他的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嫌恶,“他们这一家子人都恶心,我可不想被恶心个五百年。”   当初她就是被何父还有何家大伯装模作样给骗了,后面才发现这一家子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私自利、虚伪狡诈、残忍……全都在这些何家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再争执下去,人就要死完了。”楚非年道,她再次往楼梯那边看了一眼。   很快的,胡娴等人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说这句话,伴随着惨叫声,血腥气从楼上飘散了下来。   “你们还有帮手?!”地上的老头急忙爬起来,自己还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就着急忙慌的往楼上跑。   杨大师朝楚非年看了一眼,也急忙跟了上去。   胡娴一脸茫然,朝楚非年问道:“大人,您还带了谁过来?”   “没带人。”楚非年摇头,也抬脚往楼上走。   二楼已经是一地的鲜血,还有死不瞑目的何家人,瞪大了眼睛,死前表情还凝固在惊恐和不可置信中。   “是何宇奇!”胡娴一脸震惊地看着被杨大师摁在地上的人。   一把刀就掉落在不远处,何宇奇神情癫狂,身上脸上都是血,在被杨大师摁着的时候,他还在拼命挣扎嘶吼着,“放开我!他们该死!全都该死!想让我替他们去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哈哈哈!”   最后杨大师不得不把他暂时打晕。   “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老头靠墙坐在地上,看向楚非年和胡娴,一脸痛恨。   胡娴真的很烦他,“臭老头,你别张口就来行吗?何家违背誓言在先,害我断了一尾,我找他们报仇天经地义……”   “这一切都是何家人自作自受。”杜大师从楼下走了上来,看见二楼的场景时一点惊讶都没有,直接把何家人打算让何宇奇去死的事情说了。   胡娴已经恶心的不行了,“我就说何家人恶心!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了,招惹我的分明是那两个当长辈的!事到临头竟然让自己儿子替自己去死。”   老头却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在杜大师袖手旁观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人从己方阵营里踢了出去,“何宇奇之所以这样,那也是被这妖孽给逼的,如果不是你非要找何家人报仇,何家人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何宇奇又怎么会疯?”   “所以你觉得何家人可怜,胡娴丢了一尾就活该?”楚非年瞥着他,“狐狸的命就不是命了?”   老头愣住,下意识辩驳,“我没这么说。”   “可你从头到尾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楚非年轻嗤一声,懒得再废话,她打了个响指,趴在那里的何宇奇身上就发生了变化,他身上裹挟着浓郁的怨气,那些怨气时不时的化作一只只猫或者狗的模样,死死缠着何宇奇的魂魄,撕咬着。   何宇奇痛苦的嘶吼,可纠缠着他的那些怨气惨叫嘶嚎的声音更让人心碎。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眼里的小可怜。”楚非年蹲下来,手指在那些怨气之中穿插而过,那些原本痛苦不已的怨气纷纷缠绕上她的手,亲昵的磨蹭着,“这些,都是他犯下的杀孽,它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明明承受着这样的痛苦,日日夜夜被这些怨气撕咬着魂魄,可他仍旧一点悔意都没有,这样的人如果继续活着,他只会犯下更多的杀孽。”胡娴恶狠狠的瞪着那老头,“而你,就是帮凶!”   “从一开始,何宇奇跟其他何家人所背负的债就是两回事。”楚非年道,“可最终造成这样后果的,不是因为我们逼他。”   只是因为不管是何宇奇还是其他的何家人,他们自私自利、冷血残忍,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而整个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何家人欺骗了胡娴,违背了誓约,还害得胡娴失去了一条尾巴,更是还想将她永远困在十三号楼那里直到被某位大师给收了。   何家之所以有这样大的家业,也是因为何父跟何家大伯骗了胡娴得来的,胡娴报复他们,其实也只报复了何父跟何家大伯,只不过这两人是何家的主心骨,他们一倒,整个何家就也跟着不行了。   “那你呢?”老头哆嗦着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她?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这也只是她跟何家人之间的仇恨纠葛。”   “好歹也是给我打工的,我帮一把怎么了?”楚非年一挥手,那些怨气就又重新挤回了何宇奇身体里,她站了起来,懒声道:“我没给她付工资,护着她就勉强算是员工福利了吧。”   胡娴站在旁边挺胸抬头,一脸得意。   这么好的员工福利,别人求都求不来。   何家人死的死,伤的伤,老头跟杨大师赶上来阻止了何宇奇,才没让何家人死完。   楚非年离开的时候还好心帮忙报了警,朝杨大师等人道:“录口供有点麻烦,我们就不去了,该怎么说想必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身形就已经化作黑雾消散不见了。   胡娴挠了挠头,也变回一只狐狸跟着离开。   大概因为一开始提出让何宇奇去死的人就是何家大伯,何家大伯也是最先被砍,且被砍得最厉害。   胡娴确定何家大伯已经死了,虽然最终不是死在她手里,但也勉强算是抵了她那一条命吧,以后她跟何家之间也就两清了。   等楚非年跟胡娴相继离开了,杨大师这才看向那边的老头,见他从楚非年说了那番话后就一脸颓然,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胡道友,刚刚那位你认识?”   “不算认识,勉强见过一面。”胡老头回过神来,嗓音干涩,把那天在十三号楼发生的事情说了。   杨大师听完就愣住了,“竟然是那只黑猫……”   之前唐烁女儿出事找过他帮忙,不过他最后也没怎么出手事情就已经被一只黑猫解决了,没想到那只黑猫……他低头,看着被楚非年还回来的桃木剑,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桃木剑上出现了好几道裂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断裂,按理来说已经算是废了,可他很清晰的感受到桃木剑上面的气息非但没有变弱,反而更强了。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一直留着没走的杜大师出声问道,“什么时候华国有个这么厉害的存在了却一点风声也没有,而且,你们看她身上的气息也不像是人……”   何止是华国,就是他们这个A市玄术圈子里,也一点风声都没有。   楚非年比胡娴回来的要快,她一出现在沙发上就往后一趟。   “处理完了?”坐在一边看剧本的郁星河发现她回来,放下了手里的剧本朝她看去,隐约嗅到了她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表情微变,“你受伤了?”   “没有。”楚非年摇头,视线落在茶几上那碗小面上。   刚刚她就是吃面吃到一半的时候赶去何家的,小面还没来得及吃完,但楚非年现在不大想继续吃了,太辣了,有点受不住。   楚非年也没想到,当时跟老板娘说要辣一点,老板娘直接给她放了几个小米椒,可真是“辣亿点”啊,扛不住。   “你饿不饿?”楚非年看向郁星河,十分真诚的发问。   郁星河早就注意到了她看着那碗小面的目光,听她一问,也不敢多感动,立刻想到的就是前几天在电影院吃的那两个圣代,他就犹豫了那么一下下,起身往茶几那边走。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大号嗷,我就这一个号哈哈哈~   把你们说封面好看的评论截图给我弟弟看了,他很高兴嘿嘿嘿。 第28章   “我来替大人吃!”胡娴突然从阳台跑进来, 一进客厅就化作人形跑去端面,嘴里还在嚷嚷,“昨天我提着大人吃完的食物去扔, 被居委会大姐给抓着了,拉着我教育了半个小时, 还让我背了一遍《悯农》!”   楚非年现在没有身体,她吃东西就和鬼神吃东西一样, 吃过的食物在外人看来并没有动过, 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味道。   就算是白面馒头嚼一嚼好歹还有甜味呢,   以至于每次处理楚非年吃完的食物时,乍一看很有浪费粮食的嫌疑,那位大姐早就已经盯上了她们, 胡娴去扔垃圾的时候就被逮着了。   “还好我背出来了。”胡娴吃了一口面,得意道。   郁星河站在茶几边,看着她埋头吃面,抿了一下唇角,扭头回去了。   “你真饿了?”楚非年注意到他刚刚看那碗面的眼神, 在他走回来时问了一句。   郁星河摇头, 也没有再重新拿起剧本,朝楚非年问道:“你们去何家发生了什么?”   “还好大人去了, 我的尾巴才保住了!”胡娴抽空抬头, 难掩兴奋的把事情说了。   等郁星河听见楚非年说员工福利的时候, 挑了一下眉稍,“你这员工福利比给员工买人身保险实用多了。”   “那可不?”胡娴一脸赞同, “人身保险那是事后补偿,跟大人给的福利完全没得比。”   说完这个,她还不忘朝楚非年表忠心, “大人,以后您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事只管吩咐。”   “吃完面帮我去岭南路那边一趟。”楚非年一点也不客气,顺着她的话就使唤起来。   胡娴连忙点头,吃面的动作都快了不少,虽然楚非年事先已经吃过一点,但实际上整碗面一点也没少,顶多是其中有一部分面条变得寡然无味起来。   而面汤味道还在,裹着面汤一起吃,除了冷了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尤其是那几个小米辣带来的辣度。   等胡娴吃完面的时候,嘴唇都是红的。   “那里有一家烘焙小店新出了几款甜品,还有那条街有名的吃食,一样给我买一份。”楚非年递给她一瓶牛奶解辣,顺便将一张狗狗头形状的便利贴往她脸上一贴。   便利贴上一手簪花小楷齐齐整整,罗列了一系列吃食。   都是外卖不送或是跑腿费贵得离谱的。   楚非年懒得跑,可她又实在是想吃。   胡娴喝着牛奶缓解了那股辛辣,点头应下,很快就跑了出去。   过了几天,郁星河要去唐导那边配合试镜,走的时候朝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楚非年看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楚非年正好结束了一把游戏,一边点了下一把,摇头,“不去。”   “那附近有一家日料很不错,每天空运过来的新鲜食材,不外送,想吃只能提前预约。”郁星河在门口站着,语气不急不缓。   楚非年抬眼朝他看去。   郁星河:“我想着请唐导去那里吃饭,让贺昭提前预约了。”   “我去。”楚非年果断站起来。   郁星河看着她低头穿鞋,唇角飞快的勾了一下。   郁星河现在还是BRS的艺人,唐导特意把试镜的地点就选在了BRS,这还是郁星河醒过来后第一次来公司这边。   这大半年的时间公司又捧出了几个新人,但不管是新人还是老人,流量这方面依旧是谁也比不上郁星河,有些人知道郁星河今天会来公司,甚至特意在这里等着。   可等郁星河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身边那个女生身上。   楚非年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加上她低着头打游戏的缘故,外人除非钻到她帽子底下看,否则只能看见她白皙的下巴和一点殷红唇瓣。   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昭哥,这是你带的新人?”有人凑过来跟贺昭说话之际,状似无意的打探了一句。   贺昭伸手扶了扶眼镜,脸上笑意没变,“不是。”   “那是……”那人不死心,还想再问,可触及贺昭的目光时,嘴里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也不敢再问。   就在这时候电梯停下,低头打游戏的楚非年下意识往外面走,走了没两步就被一只手拉了回去。   “还没到。”郁星河神情无奈。   楚非年眼也没抬,退回到他身边继续站好。   电梯外面的人本来看见里面人不少,眉头一蹙不打算进来了,可突然看见郁星河,眼睛一亮,踩着高跟鞋就走了进来,“星河哥。”   楚非年听见这声称呼的时候,总算舍得抬眼朝对方看过去了。   这一路上走来,碰到郁星河的人大多是喊一声“郁哥”,这还是第一个喊“星河哥”的。   她看过去的时候季可琪也已经从郁星河抓着她的手看向了她,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敌意。   郁星河只是朝季可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视线还是落在楚非年身上,像是怕她待会儿又往外面走,抓着她手臂的手一直没放开。   但他也没怎么用力,只轻轻握着。   “星河哥,你这大半年在干什么呀?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季可琪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笑容愈发甜美。   郁星河眉头皱了一下,正要说话的时候,楚非年突然把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怎么了?”他眉心一下松开,因为周围人不少,还微微压低了一点声音。   楚非年抬头看他,“我不会玩这个英雄,你会不会?”   她最近沉迷的三个游戏,一个是麻将,一个是换装游戏,另外一个就是现在正在玩的王者农药,除了打野位置其他的她都能玩,结果就是刚刚抬头去看季可琪那一下走神,另外四个队友就选好了位置,留给她一个打野位。   “晋级赛,我不想输。”楚非年道。   郁星河松开她的手臂,把手机接了过去,“放心,不会输。”   楚非年放心了,把脑袋也凑了过去,想要看他怎么玩。   郁星河特意将手臂放低了一点,方便她能够看见,一边玩,还一边低声和她解说这个英雄技能怎么样,打野应该做些什么,什么样的情况下应该选什么打野。   他说得过于仔细,楚非年一开始也听得很认真,后来忍不住抬眼看他,欲言又止。   她凑得太近,乍一看像是要凑到他怀里去了,郁星河余光一直在她身上,也注意到了她的神情,见她不说就主动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看你玩过这个游戏,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楚非年道。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郁星河已经帮忙gank了下路,顺利拿到了一血。   “之前玩的不少,还和主播职业选手打过明星赛,私下里偶尔也会找他们一起玩,只是最近有工作就玩的少了。”郁星河道,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要是想玩我可以陪你一起玩。”   季可琪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相比之下,她刚刚和郁星河说话结果连句回复都没有得到,这差别对待也太过明显了。   好在这时候电梯到了,她的经纪人生怕她冲动之下说出什么话得罪了郁星河,连忙拉着她往外面走,走之前还不忘笑着和贺昭打了声招呼,“昭哥,可琪今天也是过来试镜的,我们就先过去了,待会儿见。”   贺昭点头,眼看着其他人一走,他立刻转头看向郁星河跟楚非年,看见两人都快贴到一起去了,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   “郁星河,你这么招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关系?”贺昭压低了声音咬牙道。   楚非年段位不高,这一把由郁星河接手了打野位后节奏带的飞起,几乎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对面很快就点了投降,他听见贺昭的话,皱眉,“招摇又怎么了?”   贺昭差点被他这句话气死,但看到楚非年还在,有些话到底没说出来。   反倒是楚非年,拿回自己的手机后往后退了几步,抿了一下唇角,“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   等进去跟唐导打了招呼坐下的时候,郁星河脸色都还有些冷着的。   “星河这是怎么了?”唐导回头看了一眼,朝贺昭问道。   虽然刚刚郁星河跟他打招呼的时候神色还好,但任谁都能感受出那股低气压,明显是心情并不好。   贺昭这会儿也头疼着,见还有其他人探着耳朵想听,他也不好多说,只能朝唐导微微摇了摇头。   唐导见此也明白是不方便说,于是不再多问。   楚非年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就拿着手机去洗手间了,只有郁星河跟贺昭进来,郁星河还在想着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情。   贺昭说他招摇的时候,他故意没有解释,就是想试探楚非年的反应,他有想过楚非年会顺着贺昭的话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也想过楚非年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直接无视了过去。   可他也没想过楚非年竟然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这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和他有点什么关系啊。   想到这里,郁星河整个人都是恹恹的,直到一只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你不是来帮忙试镜的?”楚非年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你不用上去?”   郁星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贺昭就轻咳了一声从另一边凑过来,“非年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我刚刚说的话让她伤心了吧?”   郁星河看看就在自己左手边坐着的楚非年,又看看贺昭,再看看屋子里坐着的其他人,大家对于楚非年的到来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看不见我。”楚非年道,在他重新看过来的时候朝他弯了弯眼睛,“这样就不用担心让你传出绯闻了。”   郁星河看着她的眼睛,因为她这一笑心口生起的悸动突然就冷却了下去,这一刻他无比确定,楚非年其实早就知道贺昭误会了他们关系的事情。   “你都知道?”他心里想着,嘴上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楚非年点头。   郁星河收紧了手,“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要怎么解释?”楚非年反问他。   要怎么解释郁星河睡了大半年后一觉起来就突然认识了她,甚至还跑到她这里来不走了。楚非年觉得真要跟贺昭解释这个太麻烦了,她懒得多说。   郁星河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在说什么?”贺昭一脸疑惑的问道。   他就听见郁星河在说话,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郁星河在知道其他人看不见楚非年的时候就特意压低了声音,这会儿听见贺昭的疑问,也只是道:“背台词。”   周围几个副导听见他这句话,忍不住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之前知道郁星河出演男一号的时候,他们其实都在心里叹气,毕竟郁星河的演技有多糟糕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还在心里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剧本注定要被毁了。   现在听见郁星河来了这里还不忘背台词,心里好歹是欣慰的,反正男一号是没法换的了,一个演技渣但是知道努力的总比一个演技渣还自我放弃的好。   郁星河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朝楚非年那边看,只盯着前面试镜的人,像是在认真看试镜。   可他眼神分明是没有焦距的。   “我觉得有个人待在身边的感觉挺好的。”楚非年思索了一会儿道。   郁星河放在腿上的手握得更紧了,声音也硬邦邦的:“所以谁都可以?”   “也不是……”楚非年下意识否认,目光触及郁星河的反应时,她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一句话脱口而出,“只有你可以。”   郁星河忍了忍,没忍住,勾唇笑了起来。   看着他笑,楚非年悄悄松了口气,心想着还是挺好哄的。   “我们什么时候去吃日料?”楚非年凑过去问道。 第29章   郁星河脸上的笑就这么僵住了。   侧脸对上她期待的目光, 心里生气,却又只能梗着声音道:“试镜结束就去。”   得到肯定的回答,楚非年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   前面几个人试镜的角色跟郁星河之间戏份不多, 唐老爷子和其他人商量着就基本确定了下来,也没有再询问郁星河的意思。   轮到男二跟女二试镜的时候, 郁星河也收敛了其他的心思,身体都坐直了几分, 认真看着前面的试镜。   进来的不是别人, 就是前不久才在电梯里面见过的季可琪, 她进来之后先做了自我介绍,视线始终落在郁星河这边,脸上笑容甜美。   一旁的副导看着她进来的时候眉头就皱了皱, 低声道:“女二这个角色温柔宽容但内里自私残忍,形象不太搭。”   “形象说明不了什么,这演艺圈里但凡演技说得过去的,也不可能永远只演跟自己形象贴切的人。”唐老爷子正好听见他的嘀咕,于是道。   那副导想了想, 点了点头, 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倒是唐老爷子回头朝郁星河问了一句:“她和你一个公司的,听说她刚出道那会儿你还跟她合作过, 你觉得怎么样?”   “不记得了。”郁星河摇头, “不熟悉。”   “不熟悉”三个字一出来, 唐老爷子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不再多问, 收回视线看向台上的季可琪,示意她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每一个角色都由导演跟副导挑选出来了一些代表性片段,分别写在纸条上面, 来试镜的演员自己抽签,抽到哪个纸条就试演哪个片段,中间会给五分钟的准备时间。   也就是说了这么几句话的时间,五分钟就已经过去了。   季可琪把纸条放了回去,没有急着开始表演,而是看向了这边的郁星河,咬了咬下唇,“星河哥,你能帮我搭一下戏吗?我稍微有点紧张。”   听着她这句话的时候,郁星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还是站了起来,毕竟他过来就是为了帮忙试镜的。   “既然要演戏,紧张这种情绪就不应该出现。”郁星河半搭着眼皮道。   唐老爷子也点了点头,“到时候在片场盯着你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还有各种镜头对着你,紧张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但你得学会自我调节。”   “唐导说的是。”季可琪表情僵硬,勉强笑了一下。   原本被郁星河拿在手里的剧本在他起身后就被放在了他坐的位置上,翻着的那一页正好是季可琪要试演的片段。   这是一部大男主剧,故事发生在一个小镇上,一开始只是镇外那座山上的寺庙突然起火被烧了大半,寺里的几个老和尚全都没能逃出来,紧接着,去帮忙修缮寺庙的人接二连三失踪。   那几个老和尚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掏心而死的事情也很快传了出来。   渐渐的,有妖怪作乱的流言就在镇上传开了,没多久,镇上就开始有人也被掏心而死,流言成了真,整个小镇都陷入了恐慌中,也是在这个时候,男主来到了这个小镇子里,以一名剑客的身份。   女二这个角色,身份是镇上一家小酒馆的老板娘,丈夫就是最开始被妖怪吃了心死掉的。   而季可琪要试演的这个片段,就是剑客来到小酒馆喝酒时跟老板娘的对话,几句对话都很简单,可很多细节地方不好演,因为这个众人皆知温柔可怜的老板娘心里有鬼。   楚非年在郁星河起身上去的时候就在看剧本,看完剧本再去看郁星河跟季可琪那边时,她就知道季可琪除非带资进组,不然这个角色是肯定要黄了。   但唐老爷子执导的戏,从来没有带资进组这一说。   或者说,能让唐老爷子愿意执导的戏,根本就不会缺投资,也就轮不到人来带资进组了。   即便对面的季可琪演技生硬尴尬,郁星河除了一开始僵硬了一下,后面都没有再被她影响,将属于自己的戏份给演完了,等试演结束,唐老爷子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朝郁星河道:“你进步很大。”   “何止是进步大,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一旁的副导也忍不住感叹,看了郁星河的试演后,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不担心了。   郁星河得到肯定,心里也是高兴的,谦虚了几句就退了下来,坐下后忍不住侧头去看楚非年,轻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问,楚非年就轻啧了一声,“太辣眼睛了。”   “嗯?”郁星河愣住。   “不是说你。”楚非年道,“你的演技比以前好太多了。”   顿了一下,她想了个形容词,“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郁星河又高兴了起来,当初楚非年就说过他的演技辣眼睛,还好,现在被她说辣眼睛的已经不再是他了。   “你觉得怎么样?”唐老爷子转身朝郁星河询问。   他既然让郁星河过来说是帮忙试镜,那就是真的要征询郁星河意见的。   季可琪也在看着郁星河,眼里带着期待之色,她觉得自己刚刚演得还好,就算有点什么瑕疵,郁星河肯定也会顾虑着两人同公司的身份帮她说好话的。   她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   而郁星河在听见唐老爷子的询问时就收回了看着楚非年那边的视线,他抿了一下唇角,低声道:“不太行。”   “老实说,她连我的戏都接不住,其他人的戏也未必接得住。”郁星河道。   唐老爷子点头,显然也是觉得季可琪不太行,刚刚两人在上面的试演,季可琪才像是个上去帮忙搭戏的,说不定从这里随便找个人上去帮忙搭戏都会比她演得好。   “你也没那么差。”楚非年轻声道。   她是说真的。   因为和贺昭接触过,楚非年也知道了当初郁星河被拉去救场的事情,当时郁星河只是因为杨迟出面才过去帮忙,事情紧急,连贺昭都是事后才知晓的。   郁星河去救场的角色本来也没什么戏份,就几幕戏,再加上他的流量人气摆在那里,当时那位导演也不敢说他拍得不好,一直捧着他,郁星河自己又是第一次演戏,什么也不懂。   谁知道拍出来那么尴尬。   但这段时间,他自己在唐老爷子那里偷学,后来接了这个剧本后,唐老爷子有时候会亲自给他讲戏,郁星河在这方面还算是有点天赋的,进步就变得特别明显起来。   明明唐老爷子也才夸过他,但差不多的话从楚非年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更加让人高兴。郁星河握拳抵在唇边,悄悄压了压往上翘的唇角。   季可琪出去的时候也只得到一句十分官方的回复,让她先回去等消息。   她心里是有些失落的,还以为有郁星河在她能当场被定下来呢,而郁星河跟唐导他们商量的时候,都收着声音,她也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季可琪出去之后下一个人就进来了。   原本坐在那里低着头打游戏的楚非年突然就坐直了身体,抬眼看了过去,对方的目光刚从她身上晃开。   “怎么了?”郁星河注意到她的动静,朝她这边侧了侧身,压低了声音询问。   楚非年笑了一下,“她看得见我。”   “嗯?”郁星河愣了一下,紧接着顺着她的话往刚刚进来的那个女演员看去。   是一个郁星河不认识的女演员,扎着一个丸子头,看起来年纪不大,似乎还是个学生。她已经抽了签,此刻正在准备中。   “我出去一下。”楚非年略微一思索,朝郁星河说了一句就站了起来。   她就是出去晃了一圈,在那个女生还没有准备完毕的时候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没有再隐去自己的身形,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终于看见了她。   “这位是……”一位副导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四周,想问问是谁认识的人,还是不小心走错了的。   楚非年朝唐老爷子看去。   唐老爷子立刻领会她的意思,赶在郁星河出声之前道:“我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听说我这边试镜,就过来看看。”   “这样啊……”其他人恍然,顺势逮着楚非年夸了几句。   毕竟唐老爷子的晚辈,除去自己的亲儿子唐烁之外,可从来没听说他会带着哪位晚辈一起的。   “非年,你刚刚去哪里了?”贺昭在楚非年坐下后也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楚非年在看着上面那个女生,道:“就在外面逛了逛。”   贺昭想到她是第一次过来这边,因为好奇在外面多晃了晃也挺正常,于是没有再多问什么。   正好这时候那个女生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人都收敛了其他心思往台上看去,女生试镜的也是女二这个角色,倒是并没有请郁星河上去帮忙搭戏。   可能是有了季可琪的演技在前,女生的表演有点让人眼前一亮。   连带着楚非年都暂时放下了手机认真看了起来,唐老爷子回头询问郁星河意见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突然问了一句:“非年有没有兴趣试试?”   他也是听见贺昭跟郁星河喊楚非年的名字,所以也跟着这么喊了。   唐老爷子这么一问,其他人就都往楚非年这边看了起来,有人心里早就琢磨开了,照楚非年这条件,再加上她特意跑来看试镜,肯定也是想要进这个圈子的。   她条件不错,背后又有唐老爷子在,资源不会少,要火起来并不难。   “我就算了。”楚非年摇头,“我不会演戏。”   要是让她上台去演,那效果大概也和季可琪刚刚带来的效果差不了太多。   唐老爷子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见她没有这个兴趣也就不再多问。   唐老爷子要执导的戏,即便不是主角也有的是人挤破头想要参演,眼看着快要到十一点了,女二这个角色的试镜才结束,具体人选还没有确定下来,但不出意外就是在那个丸子头女生和另外一个二线女演员之间了。   相比起来,丸子头女生演技略微有些生涩但让人眼前一亮,而那个二线女演员比较老练,中规中矩,不出错,但也不会让人惊喜。丸子头女生的问题对于唐老爷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相反,他其实并不介意扶持一下一些有天赋的新人。   “后面是男二跟男三的试镜,人数不少,唐导,星河,你们看是先看几个还是等吃完饭再继续?”一个副导翻着名单问道。   郁星河没说话,看向了楚非年,他担心楚非年等不及了。   结果连唐老爷子也没出声,跟着看向了楚非年。   其他人没等到这两位说话,正觉得奇怪呢,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楚非年身上时,一个个心思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郁星河捧着她还勉强情有可原,毕竟是唐老爷子亲自带来的晚辈,他们也会好脸捧着,可唐老爷子又是怎么回事?   “要不然再看几个?”楚非年看见了那位副导翻动的名单,还不少,如果上午不多看几个,下午很可能都要忙到很晚。   郁星河想了想,道:“有好几个楼层都放了零食售卖机,你要是饿了,让贺昭去给你买点吃的?”   最后楚非年自己走了出来去找零食售卖机。   零食售卖机都分布在底下的几层楼里,楚非年出来后就直接进了电梯,摁了贺昭说的其中一层楼,眼看着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有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麻烦等等!”   还没有完全合上的电梯门又重新打开,楚非年抬眼看见走进来的人时微微挑眉,紧接着满含兴味的笑了一下。   进来的人未必认识她,但她却认识。   杨迟,当初她还在微博上特意找过这个人的证件照,免不了看见不少这个人的其他照片和视频,虽然人和照片里有些不大一样,没有那么精致无瑕,但大致模样还是像的。   “你好,你也是来试镜的吗?”杨迟进了电梯后并没有摁楼层,而是侧身朝楚非年看去,脸上带着笑。   他这张脸长得还算不错,否则历任那些女朋友们也不会看上他。   楚非年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低头看手机了。   杨迟也没有再和她说话,电梯很快就到了楚非年要去的那一层,门一开,她就朝外面走去,杨迟紧跟着走了出来。   这一层楼的零食售卖机就放在离电梯不远的地方,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得见,等楚非年走过去站好,目光搜寻着使用帮助时,杨迟也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你也是来买东西的?”杨迟有些讶异,紧接着笑了起来,“要帮忙吗?”   楚非年侧脸看他,往后退了一步,“好啊。”   “你要买什么?就把这个当手机用就行,这是可购买商品栏,点进去之后……”杨迟走过去,一步步朝楚非年示范起来,一边示范着一边还向她讲解,说一句就侧脸朝她看去,似乎是想要确定她听明白没有。   看起来是一个很温柔很有耐心的人。   “你先买,我看看。”楚非年道。   杨迟很快就买好了东西,他弯身把东西从底下拿出来后也没有急着走,只往旁边退了退,朝楚非年道:“你试试,如果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可以再问我。”   零食售卖机里有薯片、面包、牛奶,还有泡面之类的快餐品,除了那些泡面之类的,楚非年每样都买了,等付了钱,东西掉了下来,她才发现靠自己的双手是没法把这些东西一次性搬走的。   “你也是要回楼上吧,我帮你拿。”等在一边的杨迟顺势道。   楚非年也不客气,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杨迟说着,弯身替她将东西拿了不少。   等回到电梯里往上面去的时候,大概是觉得比一开始要熟悉一些了,杨迟话就变得多了起来,“对了,我叫杨迟,你叫什么?楼上今天是唐导的剧组在试镜,你不是来试镜的,难道是谁的助理?”   他问着这些,也没等楚非年回答,就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你一个人下来买这么多东西,是因为你负责的那个艺人让你下来买的?怎么也不多叫一个人?要不是碰上我,你到时候没能一次把这些东西拿回去会不会挨骂?”   说着说着,似乎话里话外就把楚非年当成了是哪个艺人身边的助理,还是受到压迫排挤的那种。   楚非年被动安上了这么个身份,她也只是听着,一个要解释的字都没有说。   “其实你条件不错,或许可以试试也走艺人这条路。”杨迟道,“对了,我等下给你一张我经纪人的名片吧,如果你有兴趣,或者干不下去助理这一行了,就联系我的经纪人,他肯定会愿意签下你的。”   电梯门一开,楚非年就和站在外面的郁星河对视上了。   “你怎么出来了?”楚非年一边问着一边走了出去。   杨迟看见郁星河的时候脸上露出惊喜,紧接着又有些疑惑,“星河,你们是认识的吗?”   “嗯。”郁星河应了一声,目光在他抱着的那些吃的上面扫了一眼,朝楚非年问道:“这些也是你的?”   楚非年点头,“你现在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吃日料了?”   因为怀里抱着不少零食的缘故,她头上的帽子磕了一下,有些歪,自己也没来得及扶。   郁星河伸手替她将帽子扶正,朝贺昭看了一眼。   贺昭立刻上前走向杨迟,脸上带着笑,“非年的东西就交给我吧,唐导那边试镜暂时结束了,下午一点才开始,你的经纪人好像在等你。”   “好。”杨迟道了谢,将楚非年的零食交给贺昭,也没急着走,神色复杂的看着楚非年,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没有继续说,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其实只要不是我想的那样就挺好的,看来你也不需要我经纪人的联系方式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朝郁星河摆了摆手,“说起来,星河,过几天我再找你出来吃个饭吧,咱们也有大半年没聚过了。”   “等等。”楚非年突然出声喊住他。   杨迟眼里划过一丝喜色,转身看向楚非年的时候脸上就只有疑问了,“怎么了?”   “这个给你。”楚非年将一包饼干递给他,“谢谢你帮我拿东西。”   郁星河原本有点不高兴,但紧接着发现她脸上一片真诚,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四周,没发现香炉之类的东西。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要谢,那我也不客气了……”杨迟伸手把饼干接了过去。   他想离开,可楚非年还在看着他,“给你的,你不要给别人吃了。”   “好。”杨迟脸上笑意更甚,“我就自己吃。”   楚非年也笑了起来,等他拿着饼干走了,旁边郁星河憋不住问她:“那包饼干有什么问题吗?”   “日期新鲜,我没拆过,能有什么问题?”楚非年一本正经道,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就算有问题,那也是食品方的问题。”   郁星河眼皮子跳了跳。   因为要去吃日料,楚非年买的零食就被贺昭拿去寄存了,唐老爷子那里有点事,不和他们一起走,待会儿一起去日料店汇合。   等他们到了一楼的时候,一直在等着的季可琪立刻迎了过来,“星河哥,要去吃饭吗?我们一起吧,正好之前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也一直想找机会请你吃个饭。”   “可琪一直惦记着要好好感谢郁哥你,之前大半年没有郁哥你的消息,可琪急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季可琪的经纪人也跟着道,一脸心疼。   季可琪回头瞪了他一眼,目光闪烁着去看郁星河,嘴上怪道:“不是说了别告诉星河哥吗?”   楚非年原本心心念念着要去吃日料,结果到要出门口了被人拦下,还顺便看了一下表演,她没忍住,朝季可琪问了一句:“你是科班出身吗?”   “不是。”季可琪摇头。   “还好不是。”楚非年道。   郁星河侧头看她,“为什么还好不是?”   楚非年:“要是科班出身,这演技肯定得挂科啊,是不能毕业的吧?”   “确实。”郁星河思索了一下就点了头,一脸赞同。   对面的季可琪和经纪人脸色涨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气的。   “星河哥,我……”   “不用这么叫我。”郁星河打断她的话,也不想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我们没这么熟。”   本来就是吃饭的时间,他们又是站在一楼大厅里,其中一个还是郁星河,人来人往的,但凡是从这边经过的,都会明里暗里把视线往这边晃,尤其是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恨不得把耳朵拉长伸过来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你们盯上了我的预收? 第30章   郁星河说的那句话就落入了一些人耳中, 很快就会在各个交流群传开。   等楚非年这一行都已经走了,留下季可琪和经纪人,旁边还有个助理, 原本在低头看着手机,突然抬头将手机往经纪人那边递, 小心翼翼道:“王姐,您看……”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YXH刚发出没有多久的一条微博, 说是爆料, 将刚刚季可琪在郁星河这里碰了灰的事情说了出去, 虽然两个当事人的名字都是用了字母缩写,但底下网友也厉害,再加上有目击者在里面浑水摸鱼, 很快就把当事人给猜的差不多了。   但凡和郁星河这个名字沾上一点关系的都自带热度,短短时间,#郁星河我们不熟#的词条就已经往热搜榜上面爬了。   点开词条,当先的就是这条爆料,紧接着底下还有一条评论被顶上了热评。   摸摸咸鱼下饭:其实今天YXH是来公司帮某部戏的试镜把关, JKQ是来试镜其中一个角色的, 我有个朋友正好在其中一个副导手底下做事情,刚刚就听见那个副导说JKQ试镜的时候连YXH的戏都接不住, 本来当时导演还想参考YXH的意见, 结果YXH也直接说了句不熟悉哈哈哈。   这条评论之所以被顶了上来, 更多的还是星河粉摸了过来,再加上前不久就有风声透露, 说是郁星河出关就是为了跟唐导合作,唐导下部戏指定的男主就是他。   但不管是唐导那边还是郁星河这边一直都没有出面承认,星河粉也都努力控评, 尽量不去讨论这件事情,以免到时候消息不实,别人看自家笑话。   这个热评一出来,星河粉也有点憋不住了,想要打听更多的消息。   以至于等楚非年他们到了日料店时,贺昭就已经接到了消息,一边翻看着网上的风向,一边朝郁星河道:“合同既然已经签了,选角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发条微博跟粉丝们说一下这件事情了?”   “发微博吧。”唐老爷子正好也从外面进来,身后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副导编剧之类的。   后面一个副导很爱笑,腆着肚子拿出了手机,道:“正好拍张照,谁来发一条微博,其他人转一转就行了。”   “女二那个角色已经定下来了吗?”楚非年好奇的问道。   其他人都还在猜测着她跟唐老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对待她也很是热情,当下就有人回答道:“定下了,就是唐思秋。”   “唐思秋?”楚非年很快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丸子头女生,那个女生似乎还是阴阳眼,当时她还没有显形的时候,对方一进去就看见了她。   “她演技虽然还差了点,但是有提升空间。”唐老爷子见她似乎有点兴趣,于是就多解释了几句。   楚非年点头。   很快的,贺昭就拿着手机,让他们围着唐老爷子坐好,郁星河这个主演自然也是坐在中间的。   楚非年就起身去到了一边,郁星河朝她看了一眼,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本来忙了一上午大家也都饿了,贺昭以往也没少帮着拍照,速度快,拍完就开始编辑微博,很快就道:“我就直接用星河的微博发了啊。”   “发吧发吧,也省得我们自己发微博了哈哈哈。”一个副导笑眯眯道。   等几人用手机将微博转发完就开始吃饭。   而微博上也因为郁星河那一条微博直接爆了。   谁能想到他们前一秒还在猜测郁星河要和唐导合作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下一秒不但本人出面坐实了这个事情,连带着唐导都亲自转发了他的微博,还有跟唐导关系好的那几个编剧副导也纷纷跟着转发了。   “我人都傻了,我是在做梦吧做梦吧做梦吧?郁星河跟唐导合作?还是男一?就郁星河那演技?”   “早就听说郁星河后台大,背后金主牛逼,连唐导手里的角色都能拿下来,不愧是圈内一哥啊。”   “上面说郁星河后台大的,他后台大不大我不知道,但是唐导手里的角色可不是你有钱有后台都能拿下来的。”   “+1,唐导十几年的粉丝了,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向ZB低头的人,所以我现在特别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唐导选择了郁星河。”   “……”   郁星河的黑粉也很快就赶到了战场,按照惯例,上来就先嘲讽郁星河后台大,背后金主牛逼,说不定还跟导演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谁知道,这一次他们才刚刚开始这么黑,就被群起而攻之,唐导的粉丝就冲在最前面。   星河粉都有点懵,但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开始组织控评。   这一顿饭楚非年吃的十分满足,虽然在外人看来她的胃口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吃完饭之后,一行人在包间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公司那边,下午男二的试镜就开始了,楚非年依旧坐在郁星河旁边玩手机,顺便刷了刷微博。   关于郁星河即将参演唐导电影男一的热度非但没有下去,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甚至大堆的网友跑到唐导的微博底下喊着如果是郁星河参演他们绝对不会看。   其中还有一个粉丝几十万的电影博主直接发长文艾特了唐导。   巴可不太可:“十几年老粉了,今天看见这个消息真的很失望,郁星河的演技有多菜是有目共睹,我不明白唐导你为什么会选择跟他合作,明明圈内有流量有演技的男演员并不少,以前每次唐导的电影我都会到场,很遗憾,这一次不会了。”   这条微博很快也被顶成了热门,毕竟翻一下他以往的微博,连带着他的粉丝也都知道他确实是唐导的铁粉了。   紧接着,巴可不太可就又发了一条长文微博,特意将郁星河之前救场的那些片段拿了出来,还顺便附带了不少其他男演员的作品片段,光明正大的开始拉踩。   也就在这个时候,这部戏的剧本由来也被人给扒了出来。   当初朱子燕的死也是上过热搜的,虽然中间已经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可想要将当时有关的信息扒出来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如果是这样那我真的没话说,那些上赶着黑郁星河的,要怪就怪你家蒸煮没有一个会写剧本的真爱粉吧,对了,这个真爱粉还得是唐导赏识的。”   “……”   上蹿下跳的黑粉和水军总算是消停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不少人阴阳怪气的到处蹿,但也已经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事情从一开始到结束,在其中穿梭更多的竟然不是星河粉,而是唐导的粉丝。   ……   下午男二试镜,杨迟虽然一直不温不火,但演技还是可圈可点的,到他试镜的时候发挥还算不错,唐导微微点了点头,照旧朝他问了几个问题,大多是他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或者看法之类的。   前面杨迟脸色还算平和,显然做足了准备,说的话也挺有条理,可说着说着,他的脸色突然就变得不对劲起来,甚至于额头上还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你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唐导也发现了这一点,在他回答完一个问题时出声提议道。   杨迟正要点头,下一刻一声闷响传进所有人耳中,就像是一个开端,没多久就又是一声,甚至于后面响了一连串,紧接着一股放者尴尬闻者变色的味道很快就在屋子里散播开。   所有人:“……”   杨迟被经纪人带出去的时候,脸色青青白白,走路姿势怪异。   屋子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所有人都在安静等待着那股味道散去,只有楚非年,反正也闻不到什么气味,泰然自若坐在那里继续埋头玩手机。   还好房间里的空气净化器很给力。   等到下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气氛才稍微和缓了一点。   “是因为你给他的那包饼干?”郁星河压低了声音问道。   楚非年:“没证据可不能乱说。”   没过多久,杨迟的助理就敲门进来,朝楚非年道:“那个……楚小姐,杨哥让我来提醒您一声,今天上午在零食售卖机那里买的零食有问题,里面混了一些假冒品牌的零食,杨哥就是吃了一包饼干不小心吃坏了肚子。”   “好的,我知道了。”楚非年抬头朝他道谢,“谢谢你特意来提醒我。”   “也是杨哥让我过来的,杨哥担心您也吃到了假的。”助理说完,伸手挠了挠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助理走了,贺昭已经将楚非年上午买的零食都拿了过来,因为中午吃了日料的缘故,这些零食都还没有动过,他把那些零食都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混进来冒牌的。   “这些零食没什么问题,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别吃了。”贺昭朝楚非年道。   楚非年却伸手把零食都拿了过来,“我花了钱买的,不能浪费。”   等试镜结束,下楼的时候他们也听说了这个事情,整栋楼所有的零食贩卖机已经让人来仔细检查过了,里面确实混杂了一小部分假冒产品,因为包装太过相似,再加上大家也没想过这些贩卖机里还会有假货滥竽充数。   所以在今天之前也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这杨迟也够倒霉的。”贺昭上了车,忍不住道,“非年买了这么多的零食都没问题,就他那一包吃出问题来了。”   说完之后他顿了一下,又朝楚非年真心实意道:“还好你把那包饼干给了他。”   当时楚非年跟杨迟从楼下买了零食上来,贺昭跟着郁星河正好在电梯那里碰见他们,也看见了杨迟买的东西,知道杨迟买的零食里没有饼干,只有楚非年后面给了他一包。   杨迟的助理又说他是吃了一包饼干才吃坏了肚子,很大可能就是楚非年给的那包了。   “可能我运气比较好。”楚非年一本正经道。   郁星河原本想要问她是怎么知道那包饼干会有问题的,结果听见她这么说,笑了笑,也没有再问了。   没几天,其他的角色也全都确定了下来,男二号还是给了杨迟,虽然这人试镜那天闹出了那么尴尬的事情,但试镜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在主要的几个角色被官宣后,季可琪倒是又想找郁星河,但她没有郁星河的联系方式,只得去找贺昭,被贺昭给挡了回去,“我家星河从出道到现在,一直踏踏实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最讨厌的也是那些不好好提升自己,反而掏空心思想要走捷径的。”   听见他这么一说,季可琪那边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勉强含糊了几句就匆忙挂了电话。   郁星河进组这天,楚非年也跟着一起去了,她对拍戏现场还挺好奇的,就想跟着去看看。   “拍戏的地方离这里挺远,你要过去就只能也住在剧组定好的酒店里。”郁星河道。   楚非年点头,“那就住酒店,我有钱。”   “我让贺昭帮你定好了房间。”顿了一下,郁星河有些无奈的加了一句,“不用你出钱。”   当时剧组那边找他确定房间的时候,郁星河就让贺昭都定了一间,本来是让贺昭私下里定的,没用剧组的名义,但唐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直接让剧组把楚非年那间也给包了。   当天下午就是开机仪式,楚非年站在一边观望,从后面赶过来的几个人里看见了一张算是眼熟的面孔。   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影后杨西。   上次见裴青的时候,裴青整个人状态变化很大,现在看起来杨西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人明显瘦了不少,也沉默了许多,不过她身高腿长的站在那里,反倒更让人觉得可靠。   “杨西是演哪个的?”楚非年趁着开机仪式还在准备的时候扯了扯郁星河的袖子问道。   那几个主要角色试镜的时候,楚非年也都跟着去了,当时也没看见杨西去试镜。   郁星河直接将手里的剧本递给了她,指了指其中一个角色,道:“这个,女二的邻居,戏份稍微少一点,是杨西自己找到唐导要的。”   当初杨西之所以能够从武替脱身,就是因为唐导。   那个在片场中看中了她并且拉了她一把的人就是唐导,所以这么多年来,唐导有什么戏需要人的,杨西就算不要片酬也会演,正好眼前这部戏里有一个角色还挺适合她的,唐导就让她试了试,试镜过了也就决定了是她。   这个角色的身份是女二隔壁那家小医馆的女医,女医是被医馆的老大夫从外面捡回来的,说是不知道从哪里逃了出来,失了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平日里寡言少语,不跟医馆以外的人来往,在镇子里的风评并没有女二那么好,因为老大夫自从早年丧妻后就再也没有续娶,有一个儿子比她年纪要小几岁,她和父子俩住在一起,镇上就有谣言说她同时伺候着父子俩。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难听的腌臜话,她只当不知道,从来不反驳也不理会。   前期杨西这个角色顶多就是露了几面,台词都很少,最重的戏份就是她被小酒馆的老板娘揭发是妖怪后,有关于她的戏份才密集起来。   在镇子里的戏就都在影视城这边拍了,只有镇外山上寺庙的几段戏要去姜平那边取景。   “姜平镇那边这几年想搞旅游业,唐老爷子大概是从谁那里听说了这个事情,正好那里有一座山上也有寺庙,就想着去那边取景,也算是帮忙间接宣传一下。”开机仪式开始后,贺昭只让助理跟着郁星河过去,他就留在这里陪着楚非年。   见她拿着剧本看,就多说了几句。   楚非年侧头看他,问道:“姜平村你听过吗?”   “姜平村?”贺昭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翻了翻,摇头道:“好像没有,倒是有一个姜平坳,就在要取景的那座山后面。”   楚非年一听,唇角往下撇了撇,一看就是心情有些不大好。   “怎么了?”贺昭看见了,小心翼翼问道。   “没事。”楚非年敛眸,没有和他多说。   反正去姜平那边还要段时间,等去了那里她就知道那里到底有没有姜平村了,要是那人敢骗她……   她轻哼了一声,而此刻刚刚进入A市境内的一辆车内,前一刻还在和人笑着说话的青年下一刻脸色骤变,捂着左手痛呼出声。   “师父!师父救我!”青年惨叫着,整个左手手掌像是一块烧红了的炭,还在冒着火星。   原本闭目坐在后排的女人猛地睁开眼,身体前倾一把扣住了他左手手腕,咬破指尖嘴里念念有词的就想往他左手上画符,可手指刚和他的左手碰上,那种被灼烧的痛感就立刻传了过来。   她迅速缩回手,紧紧捻了捻手指,可手指仍旧被烧得焦黑了一片,女人在确认了没有沾上火星后才松了口气。   她光顾着看自己的手了,青年还在痛苦惨嚎,等女人再重新看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从手腕处直接化成灰掉落。   “傀儡手也扛不住,是谁让你的手变成这样的我们就只能去找谁。”女人咬牙道。   青年的左手从手腕往下就没了,当初他跑去找到师父的时候,那些火星本来还没有烧到这里,结果师父在想办法帮他解决火星的时候刺激到了这些火星,火星加速蔓延,很快将他整只手掌给烧没了。   后来勉强控制住了火星的蔓延,师父也给他安上了一只傀儡手。   等手腕上的火星重新被控制住,青年全身都已经被汗打湿,他看着女人,道:“师父,要是再来一次我真的扛不住了。”   那种连带着灵魂都被灼烧的痛苦,每次都让他生不如死,即便此刻回想着,整个人到灵魂都忍不住颤栗。   “我们已经到A市了,我托了人去打听对方在哪里,只要得到回复我们就立刻找过去。”女人道,“不管怎么样,师父都会尽力保住你的。”   开机仪式之后,唐老爷子就没有再耽搁,第一天就有郁星河的戏。   “抱歉,我接下来要离开A市几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拜托唐导把我的戏份提前了,辛苦大家了。”开拍之前,杨西特意走了过来朝郁星河道。   郁星河愣了一下,摆手,“没关系,反正迟早要拍的,早拍晚拍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两人对了一下台词,确定没有问题了就朝唐导那边走去,楚非年坐在伞底下往那边看着,现在是下午,太阳有点大,其他没有戏份的几乎个个手里拿着一把小风扇。   楚非年是个例外,她一点也没觉得热,贺昭还朝她问了一句:“非年,热不热?要是热可以去外面奶茶店的坐坐,或者先回酒店休息吧?”   “不热。”楚非年摇头,“但是我想喝奶茶。”   “你要喝什么?我让小高去买。”贺昭神色愈发温和,心想着果然是热恋中的小情侣,顶着这么大的太阳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多看对方几眼。   心里想着,贺昭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压低声音道:“你别担心,等星河这部电影上映,口碑好他就能转型成功,到时候就算你们想要公布关系也不用顾虑现在这么多了。”   “其实现在也没有太多顾虑。”楚非年抬头看他,目光又越过他看向了后面。   贺昭反应过来,回身就看见杨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盒冰镇西瓜,他先跟贺昭打了招呼,这才看向楚非年,脸上笑容都温和了许多,“楚小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你没事了吧?”楚非年笑了一下,朝他问道。   杨迟神情僵了一下,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再回忆试镜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很快就缓和了过来,朝楚非年道:“没事了,对了,这是我刚刚让助理去买的西瓜,挺甜的,你尝尝?”   他问着就把西瓜递了过来。   “我不吃西瓜。”楚非年摇头,没有接。   杨迟顿了一下,神色坦然的把西瓜往一边的小桌上一放,道:“那给星河留着吧,等下星河回来也能吃,不会太冰。”   “星河最近肠胃不好,医生让我盯着他的饮食,他也吃不了,你还是带回去自己吃吧。”贺昭把西瓜拿起来,塞回了杨迟怀里,赶在杨迟再开口之前,他又道:“我最近也不太喜欢吃西瓜。”   等杨迟捧着西瓜走了,楚非年立刻朝贺昭道:“我还要吃西瓜。”   贺昭只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我给小高发信息,让她买,你还有其他想吃的没?让她一起给你买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郁星河跟营销号首字母缩写是一样的…… 第31章   小高是郁星河的助理, 以前只在郁星河跑通告的时候才会出现,毕竟贺昭只带了郁星河这一个艺人,大部分的时候贺昭会亲自陪着, 也用不上她。   这次进组拍戏就把小高也带了过来,刚刚和杨西的助理一起去买东西了。   拍的第一幕戏就是群像戏, 大部分的演员都要在场,剑客在跟那个妖怪交手了几次后怀疑上了小酒馆的老板娘。   且就在昨晚剑客和妖怪的交手中, 剑客伤到了妖怪, 于是这一天剑客叫来了所有人质问老板娘, 除去他留在老板娘身上的伤,还有剑客发现,其实镇上第一个被妖怪掏心而死的人并不是山上寺庙里的那些和尚, 而是小酒馆的老板,也就是老板娘的夫君。   面对所有人的惊疑质问,老板娘却揭发隔壁医馆的女医才是妖怪。   在这之前附近就有了流言猜忌,说女医是妖怪,只是没人拿出来当面说, 更重要的是, 女医的身上确实有一道利器划开的伤口,与剑客昨晚留在妖怪身上的那道伤口位置一致。   相反, 被剑客质问的老板娘身上却并没有伤口。   老板娘扶着一边的桌子才勉强支撑着没有软倒在地, 她红着眼眶往女医那边看, 哽咽道:“我夫君平日里总是打骂于我,她好几次找过我, 说可以帮我离开我夫君,但我一直没同意,我实在是没想到她为了我竟然杀了他……”   老板娘说她之所以故意在寺庙出事后才说出夫君的死, 就是为了替女医隐瞒,不想女医被人怀疑。   “一开始我只以为她杀了我夫君是为了我,可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我就怕了,我不知道该跟谁说,我怕她会连我也杀了……”   老板娘的一些话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医馆跟酒馆本就相邻,确实有人碰见过女医找老板娘说话,至于说了什么,以往的时候镇民没怎么注意,但现在听见老板娘这么一说,于是越想就越觉得当时女医跟老板娘说的就是帮她离开之类的话。   老板娘的揭发,加上早就有的流言猜忌,最重要的还有剑客所说的伤,这一切都在告诉镇上的人,女医就是那个吃人心的妖怪。   素来沉默寡言的女医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是说了一句话,“吃人心的不是我。”   她只否认了吃人心的事情,却没否认自己是妖怪这件事情。   而当所有人都在因为女医是妖怪,看着她的目光愤恨或者恐惧时,最开始叫来所有人的剑客只是提着剑站在一边,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   “卡!”一直到唐导出声,周围的人才回过神来,目光或明或暗的,都不约而同在往郁星河那边走。   毕竟郁星河的演技烂是有目共睹的,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在不断地NG中迎接唐导的怒火,没想到第一段戏竟然就这么过了。   这一段戏里,剑客的台词都集中在前半部分,后面他虽然没有台词,但心理反应还是有的,镜头也有好几次要给到他的脸上,就是要让观众去感受他在这场反转里的态度变化,以及去猜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是相信了老板娘的话,还是继续找更多的证据查老板娘。   “辛苦了,你先去准备下一场戏吧,杨迟,你也准备一下!”唐导伸手在郁星河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杨迟听见唐导的喊声时才回过神来,之前试镜的时候,他因为不舒服,想着速战速决,所以并没有找郁星河跟他搭戏,实际上也是他根本没把郁星河的演技放在心上,心想着与其在试镜的时候让郁星河丢脸,不如去片场了,在更多人的面前让郁星河丢脸。   最好是两人演对手戏的时候更能对比出来到底谁的演技好谁的演技差。   可刚刚郁星河的表现实在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杨迟有点心慌,总觉得事情要开始脱出自己的掌控了。   “曹凡呢?”杨迟扭头没找到经纪人,连忙抓着一旁的助理问道。   助理往他们停车子的方向一指,“曹哥打电话去了,还没有回来。”   杨迟想去找曹凡,可唐导那边已经在喊他过去了,他只得让助理去找曹凡,“你去找他,告诉他之前的计划作废,在我找他之前什么都别做,快去!”   “哎!好!”助理应了声,连忙往那边跑。   看见助理跑过去了,杨迟才松了口气,朝唐导那边走去。   楚非年已经搬着凳子坐到了唐导这边,时不时的往片场看,又往镜头里看,杨迟过来的时候,她正抱着小高买回来的冰镇西瓜,郁星河坐在她另一边,手里拿着杯奶茶也在看之前的镜头回放。   “楚小姐,你不是不吃西瓜吗?”杨迟看见她捧着的西瓜,脸色僵硬了一瞬。   楚非年抬了抬眼皮,“我没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插着的那块西瓜递到郁星河嘴边。   郁星河一脸习以为常,张嘴吃了下去,上好的西瓜一口咬下去,水分足,还是冰的,就是寡淡的没有一点味道。   杨迟看着这一幕,突兀的笑了一下,“没想到星河你跟楚小姐关系这么好。”   “嗯。”郁星河应了一声,在楚非年又递了一块西瓜过来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咬了过去,等吃完了这一块,他才凑过去,低声道:“不吃了,有点撑。”   他身上还穿着剑客的服饰,待会儿还有一场戏,腰封原本是紧贴着腰身的,他吃了几块西瓜下去就有点撑了,想要将腰封解开放松一下。   最重要的是,他担心自己待会儿在对戏的时候想跑洗手间。   “好吧。”楚非年听他说不吃了,也就没有再往他嘴边喂,只低头看了看剩下的西瓜,“要是胡娴也在就好了。”   胡娴的胃简直像个无底洞,也一点都不嫌弃每次被她吃完就变得寡淡无味的食物,反而逐渐将这个当成了一项工作一样,兢兢业业的干着。   郁星河虽然也从来不嫌弃,但他吃得好像不太多,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身为一个流量艺人,还要严格的控制饮食。   可楚非年又偏爱那些热量高的食物。   “星河。”贺昭站在郁星河另一边,轻咳了一声,道:“你是不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去找过私教了?”   郁星河想了想,点头,他最后一次去找私教还是在他穿到那只金毛身体里之前的事情,郁星河也记不得具体有多久了,反正大半年的时间肯定是有的。   “我胖了?”郁星河看了楚非年一眼,见她注意力在唐导那边,于是侧身压低了声音朝贺昭问道。   贺昭当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嘴上道:“有一点,你的腹肌还安好否你自己不清楚?”   听贺昭这么一说,郁星河下意识的就伸手往自己腹部摸了摸,想到昨晚上洗澡的时候,腹肌好像真的模糊了那么一点点?   “你帮我联系一下私教,问问他今天晚上……晚上要去吃饭,明天,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郁星河道。   贺昭心满意足的拿着手机出去给私教打电话了。   艺人知道主动管控自己的身材是一件让人再省心不过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一场戏是郁星河跟杨迟的,剑客坚持认为酒馆的老板娘才是妖怪,但杨迟饰演的男二,也就是官府派来调查此事的捕快,他觉得女医就是妖怪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县衙让人请来的大师最迟明天就会来到镇上,到时候女医就会交由大师解决,这件事情也就算是结束了。   所以当剑客找到捕快,想要让他帮自己演一场戏的时候,捕快起初并不同意,觉得剑客过于固执,反过来还劝他把这件事情放下,去做自己真正该做的事情。   但最后,捕快还是被剑客说服了。   楚非年坐在唐导旁边一起看镜头的时候,不远处坐着的就是杨西和唐思秋,唐思秋是一个看起来活力十足的女孩子,她今年大四,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演过不少话剧,性格开朗,朋友也不少,虽然是张新面孔,但是来到剧组还不到一天,就已经和剧组的人几乎打成了一片。   但她接触最多的还是杨西,虽然她极力想要掩盖这一点,可对于全剧组最闲的楚非年来说,还是察觉到了一些。   此刻两人就坐在不远处小声说着话,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唐思秋在说,杨西只间或点点头或者应上一声,明显是心里装着事情,或许根本就没听清楚唐思秋到底在说些什么。   直到唐思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到了做梦的事情,从噩梦到美梦,还有已经死去的人给活着的人托梦,梦里的东西又到底会不会在现实世界中真的出现……各种解梦的故事,还有和梦境有关的传说,唐思秋对这方面似乎特别了解,侃侃而谈。   而在她提到做梦的时候,杨西的神色就明显变了变,也不像是之前那样走神了。   “那你知道如果重复做同一个梦的话代表着什么吗?”楚非年突然侧头朝她们看去,问了一句。   她这一问,杨西的反应特别大,猛地扭头朝她看来,对上楚非年的目光时,却也只从她眼中看到纯粹的好奇,似乎只是心血来潮这么一问。   唐思秋也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楚非年会加入这个话题,她看了杨西一眼,道:“如果一个人重复做着一个梦的话,也要分情况的,但大部分情况都是因为来自灵魂的羁绊。”   “灵魂的羁绊?”杨西神色恍惚,喃喃了一声,“比如呢?”   “比如……”唐思秋想了想,视线不停往杨西那边飞,似乎在思索着到底要举什么例子。   楚非年笑了一下,道:“比如说,我如果经常梦到有一道声音在呼唤我,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呼唤我,甚至因为对方的呼唤我开始出现离魂的状态,这说明什么?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你也……”唐思秋脱口而出,又连忙捂住嘴,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正对上楚非年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一僵,目光闪烁着看向了一边,尴尬的笑了笑。   杨西定定的看着楚非年,神色复杂,但到底没问她什么,转而问起唐思秋,相比起之前的恍惚,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就像是楚小姐说的这种情况,秋秋,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因为杨西这一声“秋秋”,唐思秋突然兴奋了不少,她轻咳了一声,让自己情绪缓和一点,才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一般就是两种原因,一种是有人拿走了你的生辰八字或者你的头发指甲之类的做法,故意想要让你离魂,是要害你,但如果是这种,梦里的呼唤就算是重复出现也不会持续很久,顶多一两次,或者碰上个厉害的,一次就能得逞。”   她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才又接着道:“第二种原因呢,那就是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一个跟你有灵魂羁绊的人在寻找你,对方想要找到你的这种迫切心态形成了强大的念力,使得你能够听见呼唤,甚至因此而离魂,可通常来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如果真的想要见一个人,只要有心,其实很容易就见到了。”   更何况对方想要见到人的迫切已经形成了强大的念力,那就是跋山涉水漂洋过海,甚至是跨过刀山火海都会去见上一面的。   “能让一个生人离魂的强大念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形成的。”唐思秋话音一转,脸上的笑毒收敛了许多,添了几分凝重,“我只听说过一种情况下会形成这样强大的念力。”   “什么?”杨西追问,或许是唐思秋脸上的那点凝重让杨西也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事情,她握着小风扇的手无意识的用力握着,指节都有些泛白。   唐思秋:“就是一个人死时的执念,这个人死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要见到那个人,死后因为这份执念无法去投胎,被困在那里,积年累月的,就会形成这样的念力,最终影响到那个被寻找的人。”   在唐思秋说完这番话之后,杨西就抿唇沉默起来,敛着眸子,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   楚非年朝她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就对上唐思秋的目光,结果她还没有什么反应,唐思秋倒是先一步撇开了视线,小声问道:“楚小姐,你也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吗?”   “我叫楚非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楚非年道,“为什么这问?”   “之前你描述的时候说的不是你自己吗?”唐思秋道。   杨西显然也好奇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出声,但是在唐思秋询问楚非年的时候,她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楚非年摇头,“没有啊,就是随便问问。”   “哦哦。”唐思秋点头。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郁星河跟杨迟那边再次被唐导喊了卡,郁星河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反倒是杨迟的脸色红红白白,不停的弯身道歉。   “杨迟,试镜那天你表现的很好,我看你以往拍的戏也很不错,怎么今天一直找不到状态?是对剧本不熟还是身体不舒服?”唐导皱眉,脸上不见丝毫笑意。   剧组的其他人却都对唐导这副模样习惯了,平常不拍戏的时候唐导其实也很少对谁露出笑脸,看着就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   等到开拍了,唐导就更加严格了。   杨迟当然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他没想到郁星河的变化会这么大,所以被影响到了,以至于竟然连郁星河的戏都有些接不住,越是接不住郁星河的戏,看着郁星河表现出彩,他就越是觉得心情糟糕,于是就更加接不住郁星河的戏。   就这样一直恶性循环下去,最终导致他一场戏NG了一次又一次。   “抱歉,唐导,我可能是有点紧张,再试一次吧,这一次一定可以的。”杨迟不停的鞠躬道歉。   他的态度不错,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唐导摆了摆手,也没有让他们急着开始,“你和星河再对对戏,有哪里不明白的就问问他,十分钟后再继续,其他人先休息一下。”   听见唐导的话,杨迟表情都扭曲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转身看向郁星河的时候一脸歉意,“抱歉,星河,是我拖累了你,你帮我看看吧?”   郁星河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开始跟他重新对戏,甚至在一些时候还能够纠正他捕快在这个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什么心情,杨迟心里越来越沉,面上倒是丝毫不显,一副认真听教的模样。   “杨迟这个人心思不太正,非年,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唐思秋看见楚非年也在看那边,小声道。   楚非年收回视线朝她看去,眼里带着疑问。   唐思秋道:“试镜那天杨迟之所以跟你一起坐电梯去楼下买零食,是因为他跟一个副导打听到了你跟唐导关系匪浅,而且,杨迟在这之前交的那些女朋友身份都不简单,反正你别看他一表人才的,其实就是个小心思和小手段很多的小白脸。”   “我不喜欢他。”楚非年道。   唐思秋放心的点头,“反正离他远点就行了,如果他真的对你做什么,你就告诉郁哥,郁哥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楚非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在休息了十分钟之后,杨迟跟郁星河继续之前那一幕戏,大概是这十分钟真的有了成效,杨迟总算是没有再NG了,顺利的过了这一幕戏。   等唐导终于说过的时候,杨迟明显的松了口气,侧头正想跟郁星河说话,郁星河已经快步朝唐导那边走了。   准确点说,是往坐在唐导旁边的楚非年走去的。   “辛苦了。”楚非年将水杯递给他,弯了弯眸子。   郁星河应了一声,端着水杯抿了几口,“还好。”   他很快就凑到了唐导那边去,跟着看刚刚那段的回放,楚非年因为早就看过了,所以就没有凑过去,转而玩起了手机,点开微博刷了没多久,她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你在看什么?”唐思秋手机被经纪人收走了,就是为了不让她在片场玩手机,免得被人拍到放出去说她一个新人不知道好好跟前辈学习之类的话。   她总觉得经纪人多此一举,但也拗不过,此刻看见楚非年玩手机,瞥了好几眼,到底还是忍不住凑了过来。   但她嘴上问着,也并没有往楚非年手机上面看。   直到楚非年把手机往她那边凑了凑,示意她一起看,她才把视线落过去。   “和你们剧组有关的。”楚非年道,“挺有意思。”   “唐导的剧组,开机第一天肯定是要上热搜的,很正常……”唐思秋说着,可等她看清微博热搜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就像是唐思秋说的,唐导的剧组开机第一天肯定是要上热搜的,更何况,这个剧组里还有郁星河,前不久才上过热搜,今天剧组开机,之前的一些不好言论又被有心人给翻了出来。   但这并不是让唐思秋震惊的,让她震惊的是另外几条热搜。   #郁星河NG之王#   #杨迟演技#   乍一看这两条热搜好像关联并不大,中间还隔着好几个热搜词条,可点进去其中一个就能看见另外一个存在。   起因源于某个大V博主接到的一条爆料,爆料者说自己有个朋友就在唐导的剧组做事,亲眼目睹了郁星河一句台词疯狂NG的场面,为此惹得唐导大发雷霆,其他副导脸色也不好看。   爆料有三分之二的内容在吐槽郁星河的演技到底有多糟糕,惹得唐导和其他副导有多生气,到后面三分之一了,爆料者话题一转,“这么热的天,本来我朋友只是跟我吐槽一下,不让我说出来的,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因为他一个郁星河让整个剧组的人陪着一起加班,这还是第一天呢,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对了,我还听说郁星河跟同剧组的杨迟是好朋友,还是同一个组合出道的,怎么杨迟的演技他就一点也没学到?”   这条爆料一出来,立刻就有大批的水军涌过去,话题热度也蹭蹭蹭往上涨,眨眼就爬上了热搜榜,底下还有评论在嘲讽:“有这么多钱买热搜,还不如拿着这笔钱去请个好老师学学演技。”   底下立刻就有星河粉反驳,“谁家会花钱去买自己的黑点热搜?要黑也麻烦你找个其他借口来黑。” 第32章   “那可不一定, 有些人不就走的黑红路线吗?贵圈本来就乱,无奇不有。”   “这热搜不会是……”唐思秋朝杨迟那边看了一眼,意有所指道:“那位让人买的吧?”   毕竟这两个热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拉踩, 得益者是谁一目了然,不过, 前提是郁星河真的如同爆料所说的那样NG了无数次。   可实际上,拍到现在, 郁星河第一条就是一遍过, 后面NG了一次还是因为杨迟自己没有准备好带跑了他, 但等第二次的时候,杨迟再跑,郁星河就已经稳住了, NG的人就变成了杨迟自己。   “以前杨迟就拉踩过郁星河。”杨西坐了过来,低声道。   当初郁星河演技被全网嘲的时候,杨迟那边就偷偷发过通稿拉踩,只是那一次郁星河本来就是被杨迟请去救场的,他大概怕太过明显了引起反弹, 所以并不像这次一样闹得这样大。   热搜上的事情很快就在剧组传开了, 剧组里的人是最清楚郁星河到底NG了多少次的人,又大部分是跑过好几个剧组的了, 对于圈子里的弯弯绕绕都心知肚明。   一看热搜大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个个看着郁星河跟杨迟的目光都变了。   前者是同情怜悯, 后者就是嘲讽鄙夷了。   等杨迟注意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都顾不上剧组其他人的目光,立刻找到了助理, “曹凡呢?我不是让你给他带话,你没说?”   “我……还没找到曹哥。”助理也看见了热搜,已经明白过来了之前杨迟让他告诉曹凡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也慌了,“我跑出去没看见曹哥,给曹哥打电话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   “把我手机给我!”   相比起杨迟那边的慌乱,郁星河这边可一点也不急,贺昭直接找到了唐导,把网上的事情跟唐导说了,也说了他接下来会怎么处理,唐导听着只要不影响剧组的拍摄,也就没有多管。   只是后来想了想,又拉着郁星河问道:“今天才是第一天,男二这个角色也不是非杨迟不可。”   他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就没有再多说,但郁星河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迟演这个角色确实还行,只要他后面不再作妖,我们也就不多折腾了。”郁星河道。   唐导听见他这么说,点了点头,摆手让他休息去了。   等郁星河回到楚非年这边,就把唐导刚刚的意思说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   唐老爷子之所以就杨迟的事情这么征求他的意见,还是因为他跟楚非年的关系好,否则,杨迟做的那些事情,不管是杨迟尴尬还是郁星河遭殃,对于唐老爷子来说,反正只要不影响他的拍摄那就和他关系不大。   楚非年抬头看他,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杨迟?”   “反正尴尬的不是我。”郁星河道。   杨迟很快就带着曹凡来找郁星河道歉了,曹凡脸色涨红,低着头,道:“这件事情都怪我鬼迷心窍自作主张,杨迟不知道这个事情,刚刚他看见热搜就把我骂了一顿,郁哥,昭哥,对不起,我……”   等曹凡把事情都揽了过去,为了道歉都要下跪的时候,贺昭才出声拦住了他,讥讽道:“可别,你这要是跪下去,我还怕待会儿我们家星河耍大牌欺负人又要上热搜。”   曹凡膝盖半弯,脸色红红白白,僵在那里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星河,很抱歉,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和我脱不了干系。”杨迟这时候才站了出来,一脸自责的看着郁星河。   郁星河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杨迟带着曹凡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看剧本,闻言眼也没抬,声音冷淡,“好好拍戏吧,这也是唐导的意思。”   杨迟听见他这么说,立刻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话才带着曹凡走了。   微博上有关于这件事情的热度也早就下去了,剧组微博帮忙发了一条解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明里暗里夸郁星河的表现很好,唐导很满意,还附带了一张当时郁星河拍完第一条下来时,唐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的照片。   照片上的唐导脸上可是带着难得的笑容,而郁星河神情谦逊。   看见这张照片,不但星河粉放心了,连带着唐导的粉丝都跟着放心了。   “唐导在片场的时候朝谁这么笑过啊?我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看来郁星河的表现是真的不错,我觉得一个人的演技也不可能一直一成不变的,说不定这大半年郁星河真的闭关提升了演技呢。”   “真正在唐导剧组做事的人来说一句,某些人可真的别急着唱衰了,小心电影上映的时候脸都给你打肿,反正我已经对郁星河路转粉了,有颜有才还有演技的爱豆哪里找啊……”   “……”   不管网上风向怎么样,剧组里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只是肉眼可见的,杨迟在剧组的人缘明显比不上郁星河,连唐思秋这个新人的人缘都比他混得好。   第一天晚上没有夜戏,晚上的时候整个剧组一起出去吃饭,为了让大家吃得尽兴,唐导甚至特意将明天上午的戏往后推了,上午放假,所有人等下午再开工。   得知这个消息后,所有人欢呼一声,更是放开了吃。   落座的时候唐导原本想让楚非年坐他旁边,还是楚非年把郁星河一拉,让他坐在了唐导的手边,“男主才应该跟你一起坐才对。”   她说完就在郁星河手边坐下了,杨西因为跟唐导关系熟,就坐在了唐导的另一边,唐思秋虽然还是个新人,但好歹也是个女二,她直接挨着杨西坐了下去。   杨迟犹豫了一下,坐到了楚非年另一边,还笑着和楚非年打了一声招呼,“楚小姐。”   楚非年正盯着桌上的酒杯出神,连谁坐在自己另一边都没有注意到,更别提听见他的招呼声了。   杨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收回视线等了片刻,又侧头过来压低了声音朝楚非年道:“楚小姐,你是不是因为网上的事情在生我的气?我知道,虽然这件事情我一开始不知情,都是曹凡背着我……”   他絮絮叨叨的,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隔着一个楚非年的郁星河也听见了一点动静,只是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正想要拉着楚非年换座位的时候,楚非年扭头看向杨迟,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好吵,闭嘴!”   她可一点也没像杨迟这样压低声音,以至于这一声轻喝让包间里大部分的人都听见了,就算是没听见的,发现自己附近的人突然不吃饭朝杨迟这边看了,也纷纷跟着往这边看。   “抱歉……”杨迟涨红了脸。   楚非年却已经在呵斥过后就收回了视线,仍旧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发呆。   “想喝酒?”郁星河迟疑了一下,出声问她。   楚非年顿了一下,有些迟缓的摇了摇头,没出声。   郁星河只当她是有些犹豫,并没有发现不对,直到这时候为了缓解气氛尴尬,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干一杯,然后拍张照,郁星河跟杨迟也站了起来。   只有楚非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大家都想着她本来就只是来剧组玩的,不参与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再说了,连唐导和郁星河都没有说什么,其他人也都默契的没提。   正要干杯时,楚非年就站了起来,她手里什么也没拿,就这么虚虚握着手,往前一碰,眼睛很亮,“干……干杯!”   “干杯!”有人跟着喊,喊完一仰头,十分豪气的灌了一杯酒,喝完咂咂嘴,神情渐渐迷惑,“这酒……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   “我的也没味道!”   “我也……”   “……”   早在楚非年站起来的时候,郁星河就发现了她的不对,等周围一个接一个说自己的酒没味道时,他总算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端起自己酒杯抿了一口,果不其然,熟悉的寡淡无味。   就在他们来包间后说了几句话的时间,楚非年把所有人面前的酒都给喝了。   “不是吧?这年头大饭店也卖假酒了?假到连工业酒精都舍不得放?”   “不行!得去把经理喊过来!其他的酒呢?留着别动,都是证据!”   “……”   立刻就有人往包间外面跑,包间门一开,外面的经理很快就被喊了过来,路过的一些其他客人也听见了一两句假酒之类的,回头就跟和自己一起来吃饭的朋友说了起来。   楚非年在干杯完后就又直直坐了回去,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反应都慢了半拍,能听见郁星河在耳边说话,但她没办法立刻理解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蹙眉听了一会儿,听不懂,还觉得有些吵。   “你,别吵了!”楚非年瞪着他。   一开口,从嘴里涌出来的就是一股酒气,可不就是喝多了酒么?   郁星河有点头疼,人喝醉了他尚且有办法,可楚非年喝醉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也就是这时候,经理那边已经听说了是怎么回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拆封过后的酒都尝了,最终确定了没味道的只是其中一瓶酒。   “抱歉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贵剧组的酒水饭菜全部免费,你们请放心,我立刻喊人过来把剩下的酒换了,这瓶酒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你们吃完饭后我们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经理不停的道歉,也很快就让人送来了更加高档的酒,还加了好几道硬菜。   怎么说这也是个大饭店,再加上还有唐导坐镇,其他人倒是不担心经理把那些酒拿走后翻脸。   等经理再三道歉,带着人急匆匆离开后,包间里的气氛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只有跟杨西坐在一起的唐思秋,目光闪烁着,不停的想要往楚非年这边看,但视线一晃过来就又立刻收了回去,一脸的惊疑不定。   “你怎么了?”杨西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出声询问。   唐思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只是小声问道:“杨西姐,你知道非年到底是什么来头吗?”   “听说是唐导的一个晚辈,但是和郁星河玩得很好。”杨西道。   对于剧组猜测着楚非年跟郁星河关系的事情她只字没提。   唐思秋恍惚的应了一声,又坐了片刻,她突然站起来,朝杨西说了一句:“杨西姐,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匆匆跑了出去。   在唐思秋跑出去没多久,郁星河也找了个借口带着楚非年走了出来,他一手握着楚非年的手腕,另一只手找出了手机给贺昭打电话,让他带着小高赶紧过来。   “我们先去大堂那边坐着……”郁星河挂了电话,转头朝楚非年道。   他也知道现在的楚非年听不懂他的话,所以说完也没等她反应,拉着她就往一楼走,走了两步,发现拉不动。   “非年?”郁星河回头看着她,正对上她格外亮的眼睛。   自从她变化了瞳色之后,他和她对视时,总觉得她眼睛里像是余了一汪墨,黑沉黑沉的,如果盯着看得久了,还会有一种其中藏了什么可怕东西的错觉。   但此刻,楚非年眼里多了一层水雾,他竟然觉得这样的楚非年很乖……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楚非年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星河?楚小姐?”杨迟也从包间里走了出来,看见他们站在这里时就走了过来。   郁星河皱眉,并不想让杨迟发现楚非年喝醉了这件事情,他正想哄着楚非年先离开这里,就看见楚非年转头去看后面的杨迟。   十分真实的“转头”。   她身体还站在原地丝毫没动,脖子却扭了个一百八十度,从后脑勺对着杨迟,到正脸面对着杨迟。   杨迟生生停在了原地,还维持着一只脚往前的动作,下一刻,一脸的惊恐,大张着嘴明显想喊,却又因为极度恐惧而发不出声音,最终两眼一翻白,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郁星河回过神来,也没去管杨迟,一脸慌张的想要找东西替楚非年挡住她的头,还好现在走廊没有其他什么人,不然大家都得疯,只可惜这大夏天的时候,不管是他还是楚非年,身上穿着的都只是一件短袖。   就在郁星河咬牙要脱身上那件短袖的时候,楚非年又把脑袋转了回来,与此同时,从走廊另一边有服务员走了过来,一过来就发现地上倒了个人,立刻慌了。   “嗝~胆小鬼。”楚非年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嘟哝一句后抬脚就往扶梯那边走。   郁星河连忙跟了过来,闻到她身上一股极淡的酒香,很奇怪,但又很好闻,是他从前没有闻过的。   这一路上他都心惊胆战的,等贺昭带了小高过来,他都拒绝了让贺昭和小高送,自己开着车带楚非年赶回了酒店,生怕她又出现点什么状况吓到了谁。   回去的路上郁星河就知道了杨迟晕倒的消息,还好剧组随行的医护人员也跟着参加了饭局,被饭店服务员通知的时候就赶了过去,确定杨迟只是晕了过去。   就是后脑勺着地的时候砸得有点狠,可能会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剧组的人之所以打电话过来通知他,也是从饭店那边听说了杨迟晕倒时只有他和楚非年在场的事情,所以想问问当时的情况,因为杨迟的经纪人已经报了警。   “贺昭在那里,他会处理这个事情的。”郁星河也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匆匆说了几句,就给贺昭发了消息,让他注意着杨迟那边。   这会儿贺昭已经跟着杨迟的经纪人一起去了医院,收到他的消息时倒是没有直接打电话来,就发了好几条的信息。   贺昭:“人已经送进去拍片子了,曹凡报了警,肯定是怀疑你动了手。”   贺昭:“老实跟我说,你没动手吧?”   正好郁星河已经把车开进了酒店停车场,看见他发来的消息,回了一句:“没动手。”   他和楚非年确实没有动手来着,也就是楚非年动了动脑袋,动的弧度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楚非年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郁星河戴上帽子和墨镜,抱着她直接从停车场的电梯去了他们住的楼层。   杨迟那边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确实摔了个轻微脑震荡,除此之外,隐约还有点心律不齐。   “医生,就没有其他外伤了吗?”曹凡追问着。   医生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医生,你是不是没有仔细检查?”曹凡还是觉得不死心。   特意留在这里没有走的贺昭有些忍不住了,直接问道:“曹凡,看你这反应,是恨不得杨迟身上多出点什么外伤来是吧?”   “昭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曹凡勉强扯了扯唇角,“我就是想弄清楚我们家杨迟到底是为什么会晕倒,他每年都会定时体检,身体一直都很好,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晕了过去。”   “那可未必。”贺昭轻哼一声,但想了想,杨迟人还在那里躺着,有些话确实不适合这个点说,于是话题一转,道:“不是说警察已经去了饭店那边调取监控?杨迟到底是为什么会晕倒,看完监控也就一目了然了。”   他说着就抬手看了看腕表,道:“正好,我也过去看看,免得有些人就想着把事情赖到我们星河身上。”   “我也去!”曹凡连忙跟了上去,留下了助理在这里看着杨迟,他紧跟着贺昭,像是生怕贺昭如果先一步去了饭店就会改了监控似的。   等两人感到饭店的时候,正巧碰见警方已经看了监控。   “警察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曹凡焦急的凑了上去。   唐导是陪着警方一起在看监控的,和贺昭对视了一眼后,朝他微微点头。   虽然还没有看见监控,但看见唐导的反应,贺昭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反正只要事情跟郁星河无关就行。   警方在得知曹凡是杨迟的经纪人后,直接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自己看,“监控上显示,当时杨迟就是走着走着突然不动了,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有一个监控正好在离楚非年他们不远的距离,将他们当时的情况拍得清清楚楚,可以很明显的看见,当时郁星河拉着楚非年想走,但是楚非年没动,他就转身回去和楚非年在说着什么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杨迟走进了这个监控摄像头的范围,没走几步人就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就往后晕倒了。   而从其他几个监控里也能够看见一点,杨迟晕倒的时候,不管是郁星河还是楚非年都离他还有好几步远,谁也没有对杨迟做什么,更没有朝他扔东西之类的。   曹凡一脸的失望,转头对上贺昭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又连忙掩饰了过去,也不敢多留,跟贺昭和唐导打完招呼就匆匆赶回医院了。   闹出这样的事情,剧组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大家也很快就散了,还有兴致的人就自发组局出去玩,没有了兴致的人就三三两两回到了酒店休息。   贺昭也急忙赶回了酒店,唐导是跟他一起回来的。   郁星河看见唐导的时候愣了一下,也让他进来了。   “是不是非年出了什么事情?”唐导问道。   郁星河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楚非年吓杨迟的事情说出来,只道:“她喝醉了。”   “喝醉了?”唐导愣了一下,“那没事吧?”   “应该是没事的。”郁星河也有点不确定,毕竟他也不知道楚非年在喝醉之后除去吓人和睡觉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反应。   唐导听完,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等唐导一走,郁星河就立刻追问起贺昭监控的事情,之前他只是从贺昭那里知道事情和他们无关,但监控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贺昭还没来得及说。   “就是监控上显示没你们的事啊……”贺昭把监控上的情况跟他说了。   郁星河追问:“监控上有没有拍到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   比如楚非年突然把头扭了个一百八十度之类的,这句话他没敢直接说出来。   “特别可怕的事情?”贺昭略微一思索,“还真有!”   郁星河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见贺昭道:“就杨迟,走着走着突然晕了过去,还好有监控拍到,不然你们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你说这个可怕不可怕?”   “滚!”郁星河额角青筋跳了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伸手就把他推开。 第33章   贺昭:“你们当时真的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情?星河, 我怎么感觉你担心的是有什么被拍到了?”   “你想多了。”郁星河知道监控没拍到,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了,他若无其事道:“我就是怕没有被拍到, 那我和非年就说不清了,现在知道都被拍的清清楚楚,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贺昭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想了想,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也就不再多问。   警方这边查看了监控, 确定事情和当时在场的两个人无关时就要收队离开的,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得知了剧组还遇到了假酒的事情, 就在杨迟出事前不久。   一听说这个,警方也没急着撤走,心想着万一真的是和假酒有关呢,毕竟假酒喝死人的事情也确实发生过,虽然杨迟没死, 就是无缘无故晕了过去。   每一瓶酒上面都有生产批号, 饭店这边本来就已经在查这个事情了,现在警方要查, 饭店索性直接把事情交给了警方, 也算是向饭店其他客人表明自己并不心虚, 不怕查。   他们也希望能查出来这瓶假酒的由来。   调查结果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出来,反倒是医院的杨迟先醒了过来。   “听说杨迟醒了之后一直在喊着有鬼。”贺昭提着早饭进来, 朝郁星河道,目光往另一间关着门的卧室扫了一眼,问道:“非年还没醒?她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也太奇怪了,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结果他话音刚刚落下,那扇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醉着睡了一晚上的楚非年走了出来,还伸了个懒腰,一脸的餍足,看见贺昭和郁星河时还朝两人打了招呼,“早啊。”   她眼眸微弯,明显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你没事了吧?”郁星河犹豫着问道,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见她眼神清明,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   楚非年已经在茶几边坐了下来,嗅了嗅空气中飘散的香气,“我没事啊,就是做了个梦,还挺有意思的。”   郁星河心想难不成你是梦到自己把头扭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吓晕了杨迟?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但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真的问出来,万一楚非年真的点头认了,他要怎么跟贺昭解释?   贺昭没有多留,走之前叮嘱郁星河到时间了记得去剧组。   等贺昭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郁星河跟楚非年,憋了一晚上,郁星河实在是忍不住了,往楚非年那边挪了挪,问道:“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你是怎么把那些酒喝了的?”   在剧组的时候,因为是开机第一天,确实设了香坛供奉之类的,楚非年借着吃点西瓜和奶茶也正常,毕竟她电影院的时候就借着别人的香炉吃过东西。   可昨晚上在饭店的时候,郁星河还确认过,周围并没有香炉这些东西。   “那酒本来就不是给人喝的。”楚非年道,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那酒本来就是我的,我想喝就喝。”   她本来就不是贪杯的人,否则那天在日料店的时候,她也不会滴酒没沾,昨晚在饭店那里,如果不是因为那瓶酒是她的,她也压根不会碰。   郁星河愣住,“那瓶酒真的有问题?”   问完他面色微变,显然是听出了楚非年后面那句话的意思,酒不是给人喝的,但楚非年又说酒是本来就是她的……   他心里隐约冒出个念头,可是当他想要去抓住这个念头的时候,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以至于,还等着他给自己摆出香烛好吃早饭的楚非年,等了等也没等到身边这人的反应,她扭头看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饿?”   等郁星河摆好了香烛,楚非年开吃。   “那你的酒为什么会出现在饭店里?”郁星河坐在她旁边问道。   楚非年舔了舔嘴角,闭着眼睛,“这酒本来和我的身体待在一起,我的身体不见了,我找不到,但现在……我找到了我的酒,你说是什么意思?”   “顺着酒说不定能查到你的身体?”郁星河立刻反应过来。   在楚非年点头时,他表现的比楚非年还要激动,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警方现在已经在查酒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结果,要不然,我再让贺昭去找私家侦探?这样会不会快点?”   “不一定。”楚非年吃饱喝足,满意的往沙发上一趟,轻声道:“这酒阴气重,那人能把酒带出来,还能把我的身体藏着,手段不一般。”   郁星河听她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的身体原本是在哪里?”   “唔……”楚非年侧脸看他一眼,在对上郁星河目光的时候,她又飞快收回了视线,道:“我睡觉的地方。”   郁星河:“……”   见她现在不愿意说,郁星河到底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反正,只要等警方那边查到了有关于酒的线索,就总是能够知道的。   昨天唐导给大家放了半天假,今天上午都不用去片场,郁星河照旧在看剧本,后来拉着小高去了隔壁房间和他一起对台词,楚非年就缩在一边沙发上打游戏。   这一把楚非年拿了个飞飞公主,兢兢业业的帮忙抢线,探视野,前期带着中路四处支援,就算是塔下强行GANK,也能和中路打野配合的天衣无缝,打出了绝对的优势,可这一切都从她跟着射手后开始变得不同了。   射手拿的香香,那一手死亡翻滚次次把自己送进敌方大本营,楚非年吼大变身都救不了她,几次下来,顺风局成功变成了逆风局。   楚非年和其他队友还没有说什么,香香突然开了麦。   “辅助你到底能不能保我?没事瞎往草里跑什么?你不保我我怎么输出?你会不会玩啊?不会玩你……”   一连串的口吐芬芳,逮着楚非年的飞飞小公主喷个没完没了。   楚非年很少开麦克风,但她通常会把全队喇叭打开,就是为了以防有些队友会开麦打信号而她不知道,当然也免不了偶尔能听到一两句来自某些队友的口吐芬芳。   眼看着香香又一次翻滚进了草里,成功给对方来了个投怀送抱,瞬间被秒,楚非年直接回头,一边打着撤退的信号,一边护着法师往回走。   “你卖我?wcnm!你不会探草吗?不探草你玩什么辅助?”   楚非年和法师回到了高地,这才不紧不慢的点开麦克风,心情不太好,再加上有一会儿没说话,以至于嗓音微哑,带着几分慵懒,“现在屏幕暗点了,你应该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什么?”香香被她的声音震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对方是个声音好听的小姐姐,下意识问出来的时候,语气都虚了不少。   楚非年看了一眼他的待复活时间,道:“看看你手机屏幕上,是不是倒映着一只猪啊。”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没一会儿,旁听的其他队友还没来得及笑出声,香香那边就响起一声惊恐的“卧槽”,紧接着就是一阵手机落地噼里啪啦的声音。   相隔着几千里开外的某所高校宿舍里,眼下青黑一片的男生一脸惊恐缩在床角,双手慌乱的在自己脸上摸着。   同宿舍的室友被他的动静下了一跳,替他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你怎么了?”   “卧槽!我变成猪了!”男生惊恐的喊着,又趴在床边把脸凑到室友面前,“我没变成猪吧?我的脸……”   他语无伦次的喊着,还记得自己当时顺着辅助的声音真的盯着手机屏幕看时,没看见自己的脸,看见的竟然真的是一张肥头大耳的猪脸,这一眼给他的刺激太大,吓得他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在落地的时候就摔的关机了,以至于游戏里的几个队友只听见他喊了一声“卧槽”就下线了。   “不是吧?他骂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辅助都没退游戏,就说了一句他是猪,他就退游戏了?吐了。”   “出去后举报吧,神仙队友。”   “……”   听着耳边队友们的议论,楚非年关上了麦克风,深藏功与名。   撑了一会儿后,香香被机器人接管,等推掉敌方水晶的时候,楚非年听见有队友吐槽了一句:“那香香是真菜,连个机器人都不如。”   他们带着机器人队友还能赢呢。   一把游戏十几二十分钟,有时候再拖一拖,三十四分钟都有可能,一上午的时间就被楚非年这么消磨掉了。   等郁星河过来敲门,喊她去吃饭的时候,她才收起手机出去。   饭菜都是送到酒店来的,贺昭跟小高站在门口拿饭菜,没让外人进来,房门微微开着一点,杨迟今天也出了院,正好从门口过,结果一瞥眼就看见房间里走过的楚非年。   “鬼!鬼啊!”杨迟脸色一变,指着房间里的楚非年就惊恐大叫起来。   曹凡都有些扶不住他,直接被他带着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躺在地上的时候杨迟还在蹬着腿。   门口的几个人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贺昭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回头看见一脸好奇的楚非年。   “他在干什么?”楚非年已经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杨迟。   结果杨迟一看见她出来就吓得更厉害了,脚上鞋都蹬掉了。   贺昭额角青筋跳了跳,见其他房间的人已经听见动静开门出来查看,他朝曹凡看去,道:“杨迟这喝了假酒的后遗症还没好,你怎么就把他给接出来了?”   早上杨迟醒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见了鬼,当时医院给出的说法也是他可能喝了假酒,出现了幻觉。   毕竟检查的时候杨迟的身体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医院那边查不出来病因,又听说他晕倒前还喝了假酒,现在又喊着见鬼,也只能是猜测和喝了假酒有关了。   至于杨迟有没有可能是真的见了鬼,就算大家有猜测,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比起真的有鬼,他们更愿意相信杨迟是因为喝了假酒所以出现了幻觉。   贺昭这么一说,其他房间出来查看的人也跟着跑了过来,伸手去拉地上的杨迟和曹凡,“是不是幻觉还没有过去啊?要不然再送去医院看看?我记得下午好像没有杨迟的戏,不用这么急着回来的。”   身边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大概是见人一多,杨迟有了安全感,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突然抓着面前一个人,问道:“那为什么你们都喝了那酒,就我出现了幻觉?”   “可能是各人体质不同吧,有些物质就是在特定体质的人身体里才会发挥作用?”被抓着的那人挠了挠头,猜测着道。   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杨迟仍旧是一脸的惊疑不定,不过他也没有再指着楚非年喊鬼了,很快就被曹凡拉着回了自己房间,其他的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也都回自己房间去了。   只不过走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要往贺昭这边看上几眼。   贺昭当然知道他们在看些什么,心里都快崩了,面上还得维持着笑意,故意扬高了声音朝小高道:“小高,你去告诉唐导饭菜已经送过来了,说好的一起吃饭,非年都过来了,唐导那边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小高懵了一下,但一接收到贺昭的眼神示意,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嘴上应着,往唐导住的地方跑去。   那些还没来得及关上房门的人听见贺昭的话,心里恍然,原来楚非年是跟唐导一起去吃饭的。   “唐导要跟我们一起吃饭?”郁星河坐在桌边,朝进来的贺昭问道。   贺昭看了楚非年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郁星河,道:“如果不这么说,要怎么解释非年出现在你房间里的事情?你快给唐导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跟他解释一下。”   其实贺昭给楚非年另外定了房间,只是昨晚上楚非年喝醉,郁星河没把她送她自己房间去,反倒带来了他这边,等楚非年一觉睡醒也就没出去,一直留在了这里。   “还有,微博上已经有人在猜非年的身份了,让他们猜去吧,你们什么也别做。”贺昭道。   昨天晚上大家站起来干杯的时候,有人拍了一张照,想着反正楚非年也没有露脸,就把这张照片给发出去了,可谁知道网友一闲起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照片中楚非年虚握着实际上什么也没拿的手在一堆酒杯中格外显眼,竟然有人特意把她的手给圈了出来,一开始还只是猜这是谁的手,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当时那一桌人的名单。   网友们拿着名单一个个的去对,其他拿着酒杯的手很快就被认出来了是谁的。   只剩下楚非年这只手。   手指纤细匀称,肤色白皙,引得一众手控网友喊着要找出来她到底是谁,事情发展到现在,甚至已经被扒出来了一张楚非年在片场的照片。   “还好照片里非年在低头打游戏,脸看不清。”贺昭道。   但她拿着手机的手是被网友们确定了,就是干杯照里那只没拿杯子的手。   现在网友们已经在开始扒楚非年的身份了,贺昭想着连他都不知道楚非年的身份背景,他就不信网友们真的神通广大到了那个地步。   听贺昭说完网上的来龙去脉,楚非年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正她的来历,只要她不说,就没几个人知道。   网上的人确实没能找出她的来历,但有认识她的人却循着网上的消息找到了片场里来。   下午郁星河在跟杨西对戏的时候,原本在和唐导一起看镜头的楚非年若有所觉的转头,看见杨迟的经纪人曹凡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她抿了一下唇角,拿着手机走到了另一边。   “你好,我要举报……”楚非年侧身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杨迟,笑了一下。   杨迟原本也在看她,可一对上她的目光就受惊似的立刻转回了头去。   虽然大家都说他昨天晚上看见的鬼其实是因为喝了假酒产生的幻觉,但杨迟并不完全相信这个说法,他不明白的是,如果真的是幻觉,那他看见的鬼为什么会顶着楚非年的脸呢?   曹凡也看出来了他的不安,为了让他安心,特意找了大师过来。   那个大师已经到了,曹凡离开就是去接那个大师去酒店,杨迟想到楚非年刚刚那一下笑,总觉得心慌,让他坐立难安。   等楚非年打完电话回到唐导那边的时候,正好看见杨迟从唐导这边离开。   “他怎么走了?”楚非年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坐下,出声问道。   唐导道:“他说还是觉得难受,想回酒店休息一下,我就让他走了。”   “哦。”楚非年恍然,想了想,还是朝唐导道:“你还是把他的戏再往后推一推吧,我觉得接下来的短时间内,他恐怕都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唐导愣了一下,立刻喊了人过来更改安排,想了想,他又让人去试着联系一下另外一个男演员,他相信楚非年的话,必要的时候,如果杨迟真的没法拍了,他也好能够尽快找到人来顶替。   果不其然,没多久杨迟那边就出了事情。   事情很快就在剧组传遍了,毕竟警车都开到酒店底下了,杨迟和曹凡被警车带走的照片都上了热搜。   一起被带上警车的还有四个人,一个女的,三个男的。   不过,杨迟和曹凡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   “听说是曹凡请来了一个大师,结果被人举报那个大师的三个徒弟是在逃杀人犯。”贺昭道,“当时杨迟赶回酒店的时候,正好遇上逮捕现场,曹凡一看见他就喊了他一声,警方见他和曹凡认识,就把他一起给带走了……”   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好,但贺昭在说着这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说,这杨迟怎么就这么倒霉?先是这么多喝假酒的就他一个出现幻觉,紧接着请个大师还请回来三个在逃杀人犯……”   “正常,人真要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塞牙。”楚非年一本正经道。   贺昭一脸赞同的点头,又拿出手机,点开了警方那边发的通报,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三个在逃杀人犯有点眼熟,还有他们犯的这起案子也总感觉在哪里停过,被害人是一对祖孙俩……”   说着说着,他突然就没了声,猛地一拍脑袋,指着楚非年道:“我想起来了!就是我第一次见到非年你的那天早上,在你家看见的新闻!”   当时他还说这三个人丧心病狂来着。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敲响,贺昭一边念叨着一边去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警察时,人都傻了。   “不好意思,请问楚非年楚小姐在吗?”门外站着的小警官朝贺昭笑了一下。   贺昭连忙点头,让开了门口,一回身发现楚非年已经站了起来。   小警官也看见了楚非年,道:“楚小姐,我们给你打电话发现打不通,所以只好找上门来了,那三个犯人已经被抓捕归案,但因为你是证人,也是案件告发人,所以需要你指认一下。”   “我手机关机了。”楚非年恍然,她打游戏把电耗完了,还在充电,忘记开机了。   等警察完成工作离开,贺昭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看楚非年又看看郁星河,“你们还瞒着我多少事?”   在发现郁星河看见警察上门时一脸平静,贺昭就知道,郁星河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和楚非年有关,只有他,像个傻子还在那里笑话杨迟!   郁星河轻咳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鼻尖,看着身侧的楚非年,楚非年从警局出来那天早上还是他亲自去接的,所以才知道这件事情。   “这次也是你举报的?”郁星河低声问道。   刚刚楚非年配合警方工作进行指认的时候,他听见楚非年说了一句。   楚非年点头,“之前第一次去报案的时候,警方就说那三个人很可能会来找我,让我如果看见了他们一定要及时报警。”   虽然她没有和那三个人面对面,但既然知道对方已经来了,当然要报警了,这是一个身为遵纪守法好公民的义务!   “干得好。”贺昭点头,又压低声音道:“不过,这个事情可不要再传出去了,我们自己知道就行。”   叮嘱完这句贺昭又觉得自己是白操心了,看楚非年能把这件事情瞒到警方上门就知道她不是会拿出去到处说的。   不过,警方敲了郁星河房门的事情也被不少人看见了,唐导特意问了一句,郁星河也只说是警方就杨迟的事情问一句,毕竟之前杨迟晕倒的时候,郁星河和楚非年算是目击证人。 第34章   而杨迟给警方的解释也是因为他见鬼晕倒, 才让经纪人请的大师,警方来找郁星河了解事实情况也说得过去。   这件事情还真的就这么被圆了过去。   只是楚非年也没有想到杨迟和他那个经纪人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还能有更骚的操作。   之前杨迟和曹凡被带上警车的照片流传了出来, 立刻就上了热搜,没多久, 警方那边通报了这件事情,第二天一早杨迟跟曹凡也被放了出来。   本来这个事情杨迟和曹凡那边要么顺着警方那边的通报大大方方的发个公告解释清楚就行, 或者干脆直接将这件事情当作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等到时间长了, 热度自然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等杨迟跟曹凡从警局出来了之后,杨迟那边确实是发了一个公告, 也确实是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解释的过程里稍微扭曲了一下那么一点事实。   “明明是他自己请大师请来了三个在逃杀人犯,差点把自己也给搭进去,结果你们看看这上面写的,杨迟以身犯险,故意设套, 配合警方拿下三个犯人?”贺昭一手拿着手机, 另一只手不停的在手机屏幕上点啊点的,气得脸都红了, “他怎么就这么不要脸?明明从头到尾帮助警方抓住杀人犯的是咱们非年!”   郁星河也在看杨迟方发出的那则公告声明, 虽然不像是贺昭这样的情绪激动, 但眉头也皱着,道:“警方的通告没有把他干的事情说太详细, 这才让他钻了这么一个空子。”   “就这么破绽百出的一个声明,竟然还真的让他涨了不少粉丝。”贺昭瞪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尤其是看见底下的评论时。   甚至还有网友在底下艾特某些官媒, 想要让官媒也帮忙转发杨迟的这则声明。   不过,官媒虽然没有转发杨迟的声明,但也有那么几个转发了警方的通报,顺便还把不久前老旧小区那起案子的视频也翻了出来。   楚非年对此无动于衷,甚至在贺昭激动声讨杨迟和曹凡无耻的时候,她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子,道:“那师徒四个人,只有三个人被抓了起来。”   “嗯?”贺昭和郁星河立刻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楚非年轻挑眉梢,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就是话面的意思,当初犯罪的只有那三个徒弟,他们师父可跟这起案子没有关系,而且……”   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他们师父还有点手段,想要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贺昭挠头,还是有点不明白,心想着就算对方的师父出来了,一个神棍难道还能来找杨迟报仇?   倒是郁星河隐约明白了楚非年的意思。   此刻的警局,因为这师徒四个人身份特殊,负责人把情况往上面一报,中午的时候就有两位大师来到了这边,等负责人带着两位大师去到关着四个人的地方时。   其中一个大师面色一沉,握着手里的佛珠往那个女人身上一甩。   女人发出一道“噗嗤”的声音,整个人就像是气球一样干瘪了下去,最终变成了一张巴掌大的纸人,只是纸人的脑袋已经被打烂了。   “这……”跟在一边的负责人看着一幕脸色一变,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朝其中一位大师问道:“杨大师,这是跑了?”   杨大师仍旧带着他那柄桃木剑,闻言道:“恐怕你们带回来的就只是一个替身,这三个人我们就带走了,以免他们师父找上门来报救走他们。”   负责人点头,很快就喊了人进来,把里面还剩下的三个人带了出去,送去两位大师说的地方。   在其中一个青年从握着佛珠的大师面前过时,那位大师面色一变,一把扣住了青年的左手,“你这手是怎么伤的?”   青年的左手被他一抓,上面的幻术破碎,露出来一截木头雕刻成的手掌,赫然只是一只傀儡手。   “了隶大师,你发现什么了?”杨大师也在看着青年的手,但除了看出这是一只傀儡手之外,他看不出来还有什么问题。   “这可是红莲业火。”了隶大师伸手想要将青年的傀儡手拿下来,可他还没有碰上那只傀儡手,青年就已经面色大变,惊恐到破了音,“不要!不要碰我的手!”   了隶大师看见他的反应,伸过去的手一顿,轻哼了一声,一把将那只傀儡手拿了下来,连带着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抹,将他用来遏制火星的符文全部抹花。   一瞬间,青年的手腕处就有苍白的火焰燃烧了起来,没有了符文的遏制,那火星直接反弹成了火焰,顺着青年的手就烧了起来。   而青年躺倒在地上痛苦的嘶嚎着,想要晕倒过去都做不到,只能无比清醒的感受着这股到达灵魂深处的疼痛。   其他人看着在地上翻滚着的青年,一个个面色惊恐不敢靠近,青年的两个师兄更是靠着墙有多远躲得多远,生怕那火烧到他们身上来了。   “他……他是不是要被这火活活烧没了才会死?”负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出声问道。   了隶大师却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这业火,烧得是他身上的业障。”   话音落下,他一甩手中的佛珠,一长串佛珠缠上青年的左手手臂,丝毫不受那业火的影响,而随着一长串的梵语从了隶大师口中而出,了隶大师手中的佛珠隐约泛出一丝丝金色的光芒。   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些金光来自于每一颗佛珠上面所篆刻的梵文佛经。   “破!”了隶大师一声低喝,握着佛珠往上一拉,佛珠从青年手臂上脱离,与此同时,有淡淡的黑雾消散开来。   “他的手又长回来了!”负责人指着青年的左手低喊道。   青年的左手完好无缺,可他仍旧倒在地上,疼得面容扭曲,“疼!我还是好疼!”   “贫僧早就说过,业火烧得是你身上的业障,只要你身上的业障没烧完,它就会一直存在,你以为自己的手和魂魄也被烧没了,不过是幻觉罢了。”了隶大师将佛珠重新缠回手上,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又问道:“这业火,你是在哪里沾染上的?”   “是那个黑衣女人!”青年的师兄出声喊道,“就是那个黑衣女人报的警!”   了隶大师闻言,立刻朝一旁的负责人看去。   片刻后,杨大师看着册子上的那个签名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杨大师,莫非你认识这位?”了隶大师察觉出他的沉默不对劲,出声问道。   杨大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胡大师和何家的事情说了,“不只是何家那件事情,还有唐老爷子的孙女离婚也是这位帮的忙。”   “你的桃木剑也是?”了隶大师看向他背在身后的桃木剑。   杨大师点头。   前段时间何家的事情已然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传开了,毕竟从那之后胡大师就开始闭关再也不接单子了,只说自己道心不稳要好好修炼,而杨大师和杜大师也作为在场的人。   不少人来跟他们打听当时发生的事情,杨大师顾及着胡大师的面子并没有多说。   但那位杜大师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把事情全都说了出去,结果传遍了圈子里,大家四处一打听,谁也不知道那楚非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楚非年虽然业障缠身,世所罕见,可我和她碰面时,却发现她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受那些业障影响,且……”杨大师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相反,本来就是修行之人的胡大师反过来却道心不稳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了隶大师明白他的意思,眉心紧拧着,手中佛珠转的飞快,道:“照你这么说,她自己业障缠身,那又怎么会有业火这种东西……”   要知道,业火本该是地狱才有的东西,罪大恶极之辈死后去往地府,由第一殿阎君秦广王判决,往地狱去受业火炙烤。   “人间倒是也有过业火。”了隶大师一边思索着一边道,“但更不可能出现在楚非年身上了。”   “怎么说?”杨大师对这业火了解不多,还得追问了隶大师。   了隶大师念了句佛号,道:“那是至少得有足以救世的大功德在身,机缘巧合之下才会生出业火,护佑此人,免邪祟近身,保其正心不灭。”   听见了隶大师这么一说,杨大师也就明白了,为何他那么笃定说楚非年身上不该有业火了。   一个人有可能无数业障缠身,偏偏有身负足以救世的大功德吗?   这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杨大师心里只冒出一点苗头就忙不迭的亲手给掐灭了。   “可是……这业火真的就是她的啊。”蹲在门口的师兄弟紧抱在一起,都快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此刻受业火之苦的不是他们,可听着了隶大师跟杨大师之间的对话,他们就是觉得可怕。   太可怕了。   被人直呼可怕的楚非年这会儿却已经在片场坐着了,她原本是想要坐到其他地方去的。   但唐老爷子一看她坐在那边,就立刻把她给喊了过来。   “非年啊,有你在这里坐着,凉快。”唐老爷子把一袋零食放在她腿边,“还想吃什么,只管说,我让人去给你买。”   楚非年:“……”   想了想,反正不管坐在哪里对于她来说都没差,还有吃不完的零食,甚至于,唐老爷子连充电宝都给她备好了,保管让她坐在这里舒舒服服的。   渐渐的,似乎很多人都发现了唐老爷子这边格外的凉快,一个个只要不拍戏的时候就往这边凑。   别的剧组放眼望去大家都是零零散散坐着的,一人一个小伞棚子,生怕挨得太近了热到自己,可唐导这个剧组恰恰相反,一眼看过去,整个片场大家全都挤在一处坐着。   对面空旷旷的,只有这边大家排排坐着。   “你们不热吗?就不怕中暑?”段少阳在隔壁剧组拍戏,因为也跟唐导合作过,关系不错,正好抽空过来串门,看见这一幕都惊了。   其他人看见他过来纷纷跟他打招呼,“不热啊,今天挺凉快的啊。”   “如果不是确定这是唐导的剧组,我会误以为自己闯进了哪个整蛊节目现场。”段少阳开玩笑道。   其他人也跟着笑,并不解释,反正等他走过去就明白了。   原本挤在外面的人纷纷给段少阳让开位置,让他走了进去。   段少阳越是往里面唐导在的位置走,面色就越是古怪,他看了看四周,“还真的挺凉快的,是不是你们用身体把热意都阻隔在外面了?”   完全就是一副调侃的语气。   “唐导。”段少阳看见了里面的唐导,出声朝他打招呼,发现唐导旁边还坐着一道身影,正好奇这是谁的时候,对方就转过身来了。   楚非年看见段少阳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眼熟,后来见他脚步顿了一下,旁边唐导出声招呼他,“少阳,正好你来了,也过来看看。”   明显是跟段少阳关系很不错了,否则不会随便招呼一个非剧组内的人一起看镜头。   段少阳走了过去,僵着脸朝楚非年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在走近唐导身边的时候他发觉更加凉快了,而凉快的源头他在看见楚非年的那一刻就明白了过来。   僵着身体在唐导旁边蹲了一会儿,实际上他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楚非年的动静,却发现她只是在那里低头玩手机,他才缓缓放松下来,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正在对戏的几人身上。   看了一会儿,段少阳脸上露出诧异,低声道:“我看郁星河这演技挺好,怎么网上……”   话没说完,他想起来了郁星河之所以被全网嘲的那几个片段,那几个片段段少阳也看过,当时他也觉得辣眼睛来着,再和眼前一对比,变化也太大了。   “他这大半年真的闭关学演技去了?”段少阳好奇问道。   他这么问其实已经算是对郁星河如今演技的肯定了,唐导莫名有些与有荣焉,道:“我问过他了,没有专门去学,就自己去找了书看,还找了我以前给学生们上课的视频看,算是自学的。”   “厉害。”段少阳真心夸赞,“他这是有天赋。”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眼里也划过一丝歆羡和感叹。   段少阳原本也是歌手出身,但是当歌手的时候他一直不温不火的,出了唱片也卖不出去,阴差阳错之下进了演员这一行,没想到就这么火了,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影帝。   很多人看见哪部电影里有他参演,哪怕只是特别出演,都愿意为他买一张电影票。   过去没几天,休息够了的杨迟主动回到了剧组,唐导见他没事,就把之前退后的戏又提了上来,开拍之前,趁着杨迟去化妆,唐导还朝楚非年问道:“可以继续拍的吧?”   “应该吧……”楚非年含糊道。   唐导总觉得她这句“应该吧”让人心里发慌。   很快的,他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发慌了。   去化妆的杨迟还没有踏出化妆间就接连出现意外,虽然都只是些让人心情爆炸的小意外,但这一连串的小意外撞到了一起,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要不然你再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唐导朝杨迟问道。   杨迟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摇头,“不能再继续耽搁大家的时间了,否则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他担心如果自己真的顺着唐导的意思回去休息,这一休息就再也不用来了。   这可是唐导的戏,错过了这一次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有,杨迟不想就这么放手。   唐导见他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场务检查好接下来要用的道具,尤其是威亚,以免杨迟再出什么差错了。   可明明开拍前仔细检查过的威亚,等杨迟被吊上去准备的时候还是出了故障。   被吊上去的杨迟下不来了,工作人员来检查,怎么也检查不出问题。   “唐导,真的没问题,我又来来回回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法把人给放下来了。”来人急出了一头的汗。   这么大的太阳,杨迟还被吊在上面,不上不下的接受太阳暴晒。   曹凡在底下急得脸都白了。   郁星河看着那边,朝楚非年问道:“这是那三个人是师父开始报复他了?”   “嗯。”楚非年点头,在她的眼里,吊着杨迟的威亚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包括杨迟自己身上也有,“对方不敢下死手,顶多让他吃点苦头。”   所以她才在唐导问她能不能拍下去的时候说的是应该。   这点苦头不至于影响拍摄,只要杨迟自己愿意拍,那就能够拍下去,但如果杨迟自己受不了了,主动退出拍摄,那自然就拍不下去了。   虽然知道这些,但楚非年也没打算出手帮忙。   这是杨迟自找的,他不发那通声明就屁事也没有。   果不其然,就在唐导和人商量着暴力拆除威亚让杨迟下来时,威亚突然又恢复了正常,杨迟被放下来的时候脸色发白,离晒得中暑大概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刚刚回来复工的杨迟又被送去了医院。   很快的,从医院那边又传来消息,杨迟在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磕到了头,脑震荡倒是不至于,就是额头青紫了一大块,一时半会儿的消不下去,只能看上妆的时候能不能把那块青紫给遮盖住,或者直接更改一开始确定的妆造,给他加个刘海挡住那块青紫。   但听说青紫的地方在额头正中间,如果加刘海,大概是可能需要加个齐刘海?   结果人还没从医院回来,唐导又接到电话,说杨迟喝水把嘴给烫了,烫在里面,起了泡,说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如果继续拍戏,那就只能让人后期配音。   “这人……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贺昭把一碗沙拉递给楚非年,咋舌道。   楚非年看着递到面前的沙拉,没有伸手去接,“我不吃沙拉。”   世上美食千千万,她就是不喜欢吃沙拉。   “我知道。”贺昭把沙拉往她手里一放,“是给星河的,最近你不是总喂他东西,那些高热量的可不能再给他喂了,你要喂就喂他沙拉。”   楚非年抿了一下唇角,思索着要怎么跟贺昭解释她喂给郁星河的那些都是她已经吃过的了。   但贺昭没等到她的解释,已经放下了沙拉,还留下了一份意面,道:“这个才是给你的,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这家的意面?”   说完就走了。   等郁星河结束拍摄回来休息,吃个饭等待晚上的夜戏,刚走近就看见了楚非年手上的两份吃食,一份是沙拉,还有一份是意面。   “这个我吃过了,这个贺昭说是给你的。”楚非年看着他,“你要哪个?”   郁星河的目光在意面和沙拉上面游移不定,意面还散发着热气,已经被楚非年拌匀了,看起来十分的诱人,可他知道这都是骗人的,沙拉……   “我就不能两份都吃?”郁星河抬头看向楚非年。   楚非年却只将沙拉往他怀里一塞,神色认真,“吃不下也不用勉强。”   “那这个……”郁星河犹豫着看着她手里的意面。   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   不能浪费粮食的念头已然在某人心里根深蒂固。   楚非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意面,笑了一下,“放心吧,不会浪费掉的。”   说着话,她就拿着意面站了起来,朝眼巴巴看过来的郁星河道:“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晚点是多晚?”   “唔……”楚非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九点之前。”   等眼看着楚非年走远,消失不见,郁星河这才收回视线,打开了手里的沙拉盒子,吃了一口。   “星河!”贺昭握着手机从停车的方向跑过来,脸上难掩兴奋。   结果等郁星河听见动静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就愣住了,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郁星河泛红的眼眶,“星河……就算你觉得沙拉再难吃,也不至于难吃到让你哭吧?”   “沙拉太好吃了。”郁星河哑声道,“我是说真的。”   接连吃了好一段时间寡淡无味的东西,他喝口白开水都觉得甘甜无比,从前最讨厌吃的沙拉如今吃起来也变得美味起来……让真是人感动。   贺昭:“……”   “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高兴?”等郁星河一脸珍惜的将一盒沙拉吃完,擦了擦嘴,抬头看向贺昭问道。 第35章   贺昭这才回过神来, 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VQ的亚太区负责人刚刚联系了我,有意要签下你做他们品牌的亚太区代言人!还有MH杂志那边想邀你做个访谈, 只要你点头,他们另外一个时尚系列下一季的封面就是你的, 还有……”   等贺昭口里一连串的资源砸下来,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即便是郁星河以前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顶级资源时, 郁星河也愣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贺昭的额头, “你没疯吧?”   “我快疯了!”贺昭在原地走来走去, 伸手扯了扯领带让自己缓一缓,才又继续道:“其实有几个早在你进组前就开始联系我了,但是因为没确定下来, 我怕你空欢喜一场,所以才没说,但现在基本都确定下来了,对了,除去那几个, 其他的都是在你进组后找上门的, 我怀疑唐导这个剧组特别旺你!”   唐老爷子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了贺昭最后那句话,叹了口气, 道:“我可没觉得我这剧组旺。”   这才开拍几天啊, 剧组就出了一连串的事情, 现在杨迟那情况,杨迟自己倒是不放弃, 想要来继续拍,但唐老爷子还问了楚非年杨迟这要倒霉到什么时候,楚非年也表示不知道。   “所以, 我已经让人通知了杨迟那边和他解约,新的男二我已经让人去联系了。”唐老爷子道,为了剧组以后能够平稳顺利一点,他只能换男二了。   郁星河对于这个结果也没有太多惊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唐老爷子又道:“但是新的男二那边在拍的一部戏还没杀青,他正好也在姜平附近,我们直接去姜平那边取景,等他跟我们会和。”   唐老爷子的意思是拍完没有男二的戏份了,就直接去姜平那边取景,顺便和男二会和,拍完姜平的戏再回来把男二有关的戏份补上,时间上到底和之前所计划的差别不大,只是把姜平一行提前了一点。   “之前非年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去姜平?所以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你们记得跟非年说。”唐老爷子道。   贺昭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非年去哪里了?”   刚刚他过来的时候就顾着兴奋了,现在才发现经常坐在郁星河旁边的楚非年不在,且这么久了也还没有回来。   郁星河道:“出去了,说是晚上九点之前会回来。”   “你有没有听见猫叫?”郁星河转头看了看四周,最终朝停车的方向看去,他已经站了起来往那边走去。   贺昭一脸茫然,“猫叫?没有吧?”   “有。”郁星河肯定道。   他越是往停车的地方靠近,猫叫就越是清晰,终于,一只红色的狐狸抱着一只小三花从那边走了出来。   胡娴看见郁星河的时候眼睛一亮,立刻甩着两条大尾巴跑了过来。   “大人呢?”   她跑到郁星河面前,一脸期待的问道。   郁星河伸手把三花抱了过来,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在,但是身后贺昭的脚步声逼近,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就直接用狐狸身出来了?”   “这里可是片场诶!明星多,经纪人也多,万一有哪个经纪人看上我的脸要拉着我出道怎么办?”胡娴叉腰,理直气壮道。   见郁星河有些担忧,她又赶忙解释,“放心吧,我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显形,就算是你的经纪人也看不见我的。”   说着话的时候,贺昭已经走了过来,视线在郁星河前面扫了扫,根本没有在胡娴的身上停顿,很快就落回了郁星河怀里,挑眉惊讶:“还真的有一只猫啊?这猫还挺干净的,这么小,是不是附近谁养着的?”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嘀咕道:“怎么感觉这只三花跟非年养的那只三花好像?”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算翻出自己给楚非年那只三花拍的照片看看到底有多像,照片还没有翻出来,就听见郁星河道:“这就是非年养的三花。”   “嗯?”贺昭翻看手机的动作一顿,一脸震惊,“不是吧?这三花越过了半个市区跑来找非年来了?”   郁星河赶在他感动之前含糊解释:“还是家里的保姆刚刚送过来的,她还有急事,把三花交给我就急忙走了。”   此刻就站在贺昭脚边的“保姆”胡娴摇头,小声嘀咕:“我还没走呢。”   停车的地方光线并不好,贺昭往那边看了一眼就信了郁星河的说法。   等两人带着小三花还有一只只有郁星河能看见的狐狸回到片场时,胡娴绕着楚非年经常坐着的位置转了一圈,在椅子旁边蹲下,“这里大人的气息最明显,这肯定是大人的位置。”   嘀咕完又转头四顾,“大人呢?去洗手间了吗?对了,大人吃过晚饭了吗?吃过晚饭也没关系,大人肯定要吃夜宵的,到时候我就可以嘿嘿嘿……”   她一边说着一边嘿嘿笑了起来,顺便还吸溜了一下口水。   郁星河扭头就看见她眼冒绿光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把另一边放着的一袋零食推了过去,“这里有吃的,你是多久没吃东西了?你不是会叫外卖吗?家里还留了不少的零食……”   他心想着以胡娴的本事,带着小三花越过半个市区来到这里也不需要多长时间才对,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吧?   可胡娴并没有去碰那些零食,甚至还有点嫌弃,“我不是饿,就是,就是……这些东西怎么能和大人给的东西相提并论呢?”   “这些零食也是非年平常吃的。”郁星河把她当成是楚非年的脑残粉,楚非年碰过的东西就是最香的,于是出声解释,“说不定里面就有非年吃过的。”   “没有!”胡娴摇头,一脸的肯定,“你不懂,大人吃过的那些东西可是沾染了功德气运的,虽然就那么一点点……”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又吸溜了一下口水,“但就是那么一点点,我至少能少修炼十年!”   积少成多,胡娴相信自己的第三条尾巴很快就会涨回来!   而且因为功德气运的缘故,等她第三条尾巴长出来,到时候渡雷劫的时候也会轻松许多。   “那如果是我吃了呢?”郁星河想起贺昭之前说的话,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猜想,他不太了解什么功德气运,但是看胡娴的反应也知道那是好东西。   胡娴瞥了他一眼,眼里难掩嫉妒,“最明显的就是让你气运旺盛了,倒霉的人也会变得运气好,你当明星的,出歌歌火,拍戏戏红,资源滚滚来……你看看你身上都有点冒光了,这段时间没少吃吧?”   语气要多酸有多酸。   见郁星河整个呆愣在原地,胡娴干脆说的更加详细起来,她道:“你去过寺庙吧?或者道观之类的?民间有说法,那些供奉给菩萨或者三清祖师爷之类的吃食,在供奉之后再给人吃,有灾避灾,有福延福,那都是菩萨佛祖在吃了供奉后留给信徒的一点恩泽,但我从来没见过像大人这样大方的鬼神……”   甚至有些脾气古怪的鬼神,在吃完供奉之后留下的不是恩泽,而是霉运,人要是吃了,轻则病一场,倒点小霉,重则丧命都有可能。   胡娴歪了歪脑袋,想了想,本来想说那些菩萨小气,但又怕说出来给自己招祸,这才换了个说法,反正和她想表达的意思没差。   “大人可真大方啊,功德气运说给就给……我愿意替大人吃一辈子的东西!”胡娴抬着下巴道。   等郁星河回过神来,说楚非年带着一盒意面离开的时候,胡娴气得跺脚,“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不要?!你不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没说不要……”郁星河轻咳了一声,小声辩解。   他当时是意面和沙拉两者都想要来着。   胡娴哼了一声,酸溜溜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这么幸运,能得到大人的意面。”   楚非年带着那盒意面并没有走远,她就在片场周围闲逛着。   这边是一座影视城,有不少的人经常蹲在这里。   当替身也好,跑龙套也好,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谋生,亦或是也怀抱着演员梦,这些人白天黑夜的蹲在这里就是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楚非年就端着一碗意面在这些靠着墙角或坐或站的人间走过,脚步不停,直到在一处巷子口停下。   巷子口放着好几个马扎,一个小姑娘就坐在其中一个马扎上,手底下还护着旁边的一个马扎。   她穿着打满了补丁的衣服,脚趾从鞋尖钻了出来,扎着两根小辫子,脸蛋抹得脏兮兮的,看起来和唐果差不多大的年纪,在楚非年过来的时候她有些害羞的把脚往里缩了缩,像是要给楚非年让路。   但楚非年并没有从她面前过去,而是在她旁边停了下来,就这么背靠着墙站着,目光落在不远处。   那里是一个小剧组,就租了一天的场地,急着要收工,但白天出了一些岔子,导致进度拖慢了不少,快到时间了,但还有两场没拍,所有人都在赶时间,导演急躁的声音不停炸响。   “哎!让那小孩过来!赶紧的!最后一幕戏了!”导演声音都喊哑了,拿着个大喇叭拼命造。   原本趴在地上的老头连忙爬起来,起身的时候身形踉跄了一下,但他知道导演在赶时间,不敢多迟疑,连忙朝这边跑了过来,也没有完全跑近,隔着十几步远朝坐在马扎上的小女孩招手,“未未,快来,拍完这个咱们就回去咯,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姐姐,你坐这里吧,这两个马扎是我和爷爷的,给你坐,很干净的。”未未站起来的时候,朝楚非年说完,转身飞快往爷爷那边跑了。   跑动的时候耳边两条小辫子跟着飞舞起来,露出她右耳耳后那排成一排的三颗芝麻痣,不但大小像芝麻,形状也像芝麻,排的整整齐齐,乍一眼看去,大概会让人误以为那就是贴了三颗芝麻在她脑后。   周围光线不亮,那三颗芝麻痣也不大,但楚非年就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抬眼,看着跑过去和爷爷一起躺在泥水里的小孩,神情恍惚了一瞬。   等未未和爷爷终于拍完拿到结算的工钱回来时,两条小马扎齐齐整整摆放在巷子口边,未未那条小马扎上面放着一个盒子,盒子包装得很好,足够保温,里面的意面还是热的,外面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了一句话:“小芝麻,谢谢。”   底下落款“楚大夫”。   “这是什么?”未未的爷爷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睛看,可他不识字,还有老花眼,怎么看也看不清,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他认出了那饭盒里的是意面,是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跟未未说攒够了钱带她去吃的东西。   他曾经在另外一个剧组跑龙套时,看见剧组的女演员吃过,这个包装上的店很贵。   未未把那个姐姐的事情说了,她认得这个盒子,是那个姐姐拿在手里的,她还说了纸条上的话,“爷爷,那个姐姐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啊。”   当初爷爷捡到她的时候,看见她身上戴着一颗黑色的石头,芝麻形状的,上面就有小芝麻三个字,爷爷说那是她的小名,而大名是后来爷爷拜托一个大学生帮她取的。   “爷爷也不知道。”老头也想不明白,心想着难道是未未的家人?可又为什么不直接上来跟未未相认呢?难道还有不得相认的苦衷?   心里想着这些,他就没有把这些事情跟未未说,免得未未听了空欢喜一场更加难过。   “爷爷,我能吃这盒意面吗?”未未抬头看着他小声问道,虽然她很想忍着,但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她今天一天早上和爷爷一起吃了早饭,中午吃了剧组给的盒饭,晚上那个小剧组急着赶进度,直接扣除了他们的晚饭时间,她和爷爷都没吃……现在真的很饿很饿了。   “吃吧。”老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   祖孙俩身上头上都是泥,只有手上和脸上是干净的。   未未一听,顿时高兴的欢呼了一声,她将那张纸条小心的折好,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钱包里,“爷爷,姐姐的字好好看,以后我也要好好练字……”   “哎,好!”老头高兴的应着,心里算着未未的学费攒了多少了,或许下半年就能送她去幼儿园了。   未未满怀期待的打开了意面盒子,老头半眯着眼睛看着,道:“这饭盒挺好的,还能保温,放了这么久也没冷,等你吃完了咱们洗洗,留着,以后你读书了就给你用来带饭……”   “嗯嗯。”未未点头应着。   ……   楚非年比她说的时间要回来的更早,早就等着的胡娴立刻眼泪汪汪扑了过来,“大人!”   一边扑过来的时候,大大的狐狸眼滴溜溜转,拼命往她手上看,见她手上空荡荡的,眼里的绿光都黯淡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楚非年避开它,顺手抓住它身后的蓬松大尾巴摸了摸。   胡娴连忙扭身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的,“大人,小三花想你了,天天在家里念叨你,我看它叫唤的太可怜了,所以就带着它来找你了。”   郁星河听见她毫不心虚的甩锅给小三花,小三花还什么都不知道,在他怀里拱了拱,大概是闻到了楚非年的气息,就钻了出来,喵喵叫着往楚非年那里扑。   “好像大了不少。”楚非年伸手揪着它的后颈,把它给拎到眼前看了看,眉心微蹙,“怎么还是这么丑?”   小三花最近确实长大了不少,但它正是长骨头的时候,身量变高变长了,就是没有变胖,看起来身上还是没多少肉的样子,不好看确实有点不好看,但说丑倒是不至于。   不过,楚非年从第一次见到小三花就说人家丑,郁星河都习惯了,他看了胡娴一眼,就把胡娴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说给了楚非年听,“真的是这样吗?”   丑归丑,楚非年还是把小三花塞进了自己怀里,听着郁星河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淡淡应了一声,道:“功德气运太多了对你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意思是所以她每次给的只是一点点。   但郁星河这段时间一直和她在一起,吃的不少,积少成多的,就像是胡娴说的,郁星河身上都要冒光了。   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有些修为的人看郁星河,还是能够察觉到他跟普通人是有些不一样的。   “大人说得对,你就是个普通人,又不修行,背负了太多不属于你的功德气运很容易引来别人的觊觎,到时候反倒会招来祸事。”胡娴语气严肃的朝郁星河道。   就差直接跟他说你以后别吃了,或者少吃点,她来吃就好了。   就像是身怀至宝却又没有那个本事守得住宝贝一样。   楚非年也道:“即便是属于你自己的功德气运,心思不正的人用点手段也有可能抢走,更何况这些都不是你自己的。”   顿了一下,她又加了几句,“而且,盛极必衰,不是你的功德气运,一点两点也就罢了,顶多让你顺风顺水运气好点,要是太多了,你的命格不足以承受这么多的功德气运,你就会被反噬。”   郁星河倒是明白了,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所以你是看出来了我身上的功德气运已经够多了,就不让我吃那份意面了?”   “嗯。”楚非年没否认,她一早就在考虑这件事情了,之前几次可惜胡娴不在,也是因为这个,担心郁星河再吃下去扛不住。   胡娴小声道:“其实大人也可以不用在每次吃完东西后留恩泽的。”   “可以不留?”郁星河看向楚非年。   楚非年点头,垂眸轻轻挠着小三花的下巴,小三花舒服的躺在她腿上,仰躺着肚皮,舒服到打起了呼噜,她道:“但你们是帮我解决这些食物,我没有什么别的能给你们。”   所以就随便给点功德气运吧。   胡娴心想,要是这缘由传了出去,那些修行的所谓大师也好,还是它们这些修行的狐狸蛇黄皮子也好,估计都得吐血。   这功德气运又不是烂大街的东西,也不是人人都可能有,有些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一点。   想着这些,胡娴又忍不住得意,还是她幸运啊,遇到了大人,背靠大人,长出三尾!五尾!九尾!那都不是梦!   郁星河瞥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用爪子捧着嘴嘿嘿笑出声的狐狸,额角抽了抽,他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楚非年,问起她带着意面离开的事情。   楚非年给小三花挠下巴的动作顿了一下。   郁星河明显的察觉到她此刻情绪有些不对,紧接着就听见她恍若叹息的说了一句:“去见了一个旧人,意面也给她了。”   郁星河心口有些沉闷,他张了张嘴,想问问她那位旧人是什么人,要不要请对方过来坐坐,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他恍惚发现,即便他跟楚非年认识这么久了,同吃同住,可他仍旧对她的一切所知甚少。   连她是哪里人,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朋友又是什么人……他一概不知。   “很久以前欠了她东西,和她之间因果未了。”楚非年朝他看去,勾唇笑了一下,轻声道:“这一次,算是彻底了了我们之间的因果了,以后大概是不会再见的了,我旧人不少,但朋友没有。”   郁星河对上她的眼睛,愕然。   他心跳得有些快,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握着剧本的手也在收紧,试探着问道:“你是……在跟我解释吗?”   “唔……”楚非年收回视线,垂眸继续看着怀里的小三花,“算是吧。”   郁星河想让自己冷静点,可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视线落在楚非年那边,眼睛很亮,很想和她再说些什么,但满脑子都是她为什么跟我解释这些?是因为在乎吗?   对面落过来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炙热,楚非年想要忽视都不成,她抬头看过去,轻叹了口气,“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郁星河一对上她的目光就赶紧撇开脸,盯着手里的剧本,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等了半饷,他问道:“你是知道旧人就在附近吗?”   “不知道。”楚非年摇头,“巧合,本来是想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人想吃意面的,没想到会碰见旧人。”   作者有话要说:  胡娴:好酸哦~   另外,我外婆那边是有这种说法的,就是寺庙或者道观用来供奉的东西,供奉完之后大家也可以吃,吃完避灾延福的,我吃过,因为爬山太饿了,去的是道观,里面有那种米粉做的粑粑,我表妹吃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怕道观的师傅赶人,然后那师傅说可以吃,然后我吃了好几个不太甜,几乎没什么味道,还是冷的。 第36章   有了胡娴的到来, 楚非年吃的那些高热量东西总算是有人收尾了,贺昭也终于不用担心郁星河随时会变成一个大胖子了。   离楚非年去见了旧人的那一天才过去不到一个星期,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 酷爱到处串门的段少阳又摸了过来,大概是来的次数多了, 且每次都能看见楚非年在,现在他在面对楚非年的时候也随意了许多。   尤其是在知道楚非年平常没什么事情就喜欢吃好吃的, 他每次过来的时候还会带上不少吃的。   有些是他特意让人去买的, 有些是他同剧组的人给的特产, 他觉得不错就带了过来。   “这个红薯干又软又甜,还糯,我经纪人不让我碰, 我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所以给你带了过来。”段少阳将透明的盒子往楚非年面前一递。   能够看见里面整齐排列的一条条红薯干,比超市买的看起来要诱人得多。   就是这分量……   “你这是把你剧组其他人的也搜刮过来了吧?”唐老爷子抽空瞥了一眼,问道。   这要是谁在剧组给人发这种红薯干,还是一人一盒的那种, 那得用面包车装?   段少阳被唐老爷子说中真相, 笑了一下,道:“这不是剧组其他人也被经纪人盯着的么?反正她们不吃, 我就要过来了。”   还好段少阳的经纪人知道他是拿来唐老爷子这边送人的, 也没有阻止他, 甚至还偷偷拉着他问过要不要再买些其他东西一起送,就这么些红薯干会不会显得有些寒碜。   当然, 这个提议被段少阳给拒绝了。   楚非年还挺喜欢吃这个的,于是也没有拒绝,只是朝他扫了一眼, 含糊着说了一句:“你要上热搜了。”   “嗯?”段少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去摸手机,但他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手机被经纪人给收走了,还没有拿过来。   没找到手机他也不着急,道:“我最近也没犯什么事情……”   “不是坏事。”楚非年又加了一句。   不是坏事,那就是好事咯?段少阳心里想着,更加不着急,甚至都不急着走了,借了一条小马扎就坐在一边,说起了他最近听说的一些事情。   段少阳最喜欢的就是在其他剧组串门。   以至于这影视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过,他虽然喜欢跟认识的人凑在一起说这些听来的或者亲眼看见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管不住自己嘴的那种人,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不能说,他其实也清楚着,从来没有乱说过。   再加上他这完全没有影帝架子,很多剧组的人都喜欢和他凑在一起,听他说话。   楚非年也坐在旁边,一边吃着红薯干,一边听着他说话。   原本在唐导剧组另外一边的剧组在昨天收工走了,今天一早换了个剧组过来,听说是一部现代青春片,女一和男一都是当红的小花跟流量。   楚非年上午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天晚上她见过的祖孙俩就在那个剧组跑龙套,但她并没有过去,也没有和别人说起这个事情,这会儿吃着红薯干的时候,视线偶尔会往那边瞥一下。   那对祖孙俩的戏份是在下午,但是剧组有钱啊,直接包了他们这些龙套一整天,所以祖孙俩上午就在剧组等着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剧组的一个女演员吃不惯剧组的盒饭,特意让人去订了一家的意面,等她化完妆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孩手里捧着个意面盒子。   女演员直接炸了,踩着高跟鞋就走了过去,伸手一把抢过意面盒子扔在地上,指着小孩就骂了起来,“你有没有家教?这是你能碰的吗?谁让你碰的?你这是偷你知道吗?!”   指甲都快要戳到未未脸上去了。   小孩起初是懵的,还是旁边的老头回过神来了,连忙把她往后拉了一点,着急的解释,“邵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了?这饭盒是我们自己的呀……”   “是我自己的……”未未也终于反应过来了,眼里憋着眼泪没落下,只是憋不住哭腔开口,她看着滚落在地上明显脏了的饭盒,从爷爷背后走出来就要去捡起来。   女演员姓邵,叫邵云水,刚出道不久,但一出道就靠着一部网剧红了,甚至出了圈,眼看着风头正好的时候,平日里也没少被捧着,在这个现代青春片剧组里拿的角色也是女一。   这会儿她其实也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或许是错过了这对祖孙俩,但是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她那几句话看了过来。   如果这时候要承认是她认错了,她有些拉不下脸来。   邵云水眼神一狠,在未未走向饭盒的时候直接一脚踩了上去,尖细的高跟鞋跟差点就踩在了未未伸过去的手上,怒道:“你们是不是不认识这饭盒上的牌子?你们说这饭盒是你们的,你们买得起吗?说谎也不打草稿,笑死个人……”   未未很喜欢这个饭盒,看着饭盒在她脚底下踩着,已经隐约露出了一点裂痕,未未急着,伸手去抓她的脚,哽咽道:“你别踩了别踩了……这真的是我的,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有说谎呜呜呜……”   邵云水却伸手将她往后一推,“手脏死了,被我抓包了还不承认……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只要你跟我道歉,说自己以后不会再偷东西,我原谅你,小孩子不能走歪了知道吗?”   未未被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往后倒的时候一只手托在了她的后背上。   楚非年伸手将未未直接抱了起来,轻轻替她拍了拍身后的灰,抬眼往对面看去。   邵云水知道楚非年,毕竟隔壁可是唐导的剧组,谁不想进唐导的剧组呢,邵云水也想过能不能趁着这段时间跟唐导接触一下,要是能够认识一下,说不定唐导下部戏她就能有机会。   因为经常往那边看,她也很快就注意到了总是坐在唐导旁边的楚非年,也想起了前段时间那只上了热搜的手,听说现在还有网友想要扒出来那只手的主人到底是谁。   凭着一只手就能上热搜,还能以和电影无关人员的身份进入这个剧组,还坐在唐导的旁边,这让邵云水羡慕,也嫉妒。   未未在楚非年抱起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来了这个姐姐,连忙擦了擦眼泪,她扭头朝跑过来的爷爷道:“爷爷,就是这个姐姐……”   老头这会儿也顾不上听未未说这个那个姐姐了,连忙接过了未未,朝楚非年道谢,“谢谢,谢谢你啊……”   道完谢,老头抱着未未转身看向对面的邵云水。   “邵小姐,那饭盒真的是我们自己的,里面还装着一个鸡腿和一些菜,是我们刚刚吃剧组盒饭剩下来的,打算带回去晚上继续吃,所以采用饭盒装着,不信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他心疼的替未未擦了擦眼泪,在看向邵云水的时候,素来笑呵呵看起来好说话的老人,难得的强势起来。   他只知道,他不能让未未真的背上小偷的罪名,而且还是被冤枉的。   剧组的盒饭质量不错,一人一个大鸡腿,老头没舍得吃,就用饭盒装着,打算晚上回去热一热给未未吃,谁知道还没有等到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邵云水当然不想打开饭盒,但因为楚非年过来,其他好事者也已经围了过来。   她看着老头,皱眉道:“我买的意面分量本来就不大,你们祖孙俩几口就吃完了,吃完后再装上剧组给的盒饭,所以你们才这么有恃无恐吧?”   剧组的其他人并不想因为两个龙套得罪邵云水,有人充当和事佬站了出来,朝老头和未未苦口婆心的劝着:“邵姐宽宏大量,也说了只要你们道歉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你看你们都被抓包了,为什么还死撑着不认呢?”   “就是就是,孩子还小,让她道个歉,告诉她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现在改还来得及,不然养出了坏习惯,等以后再想要改可就难了。”   “快道歉吧,这大中午的,大家都还有事情要做,别真闹到报警的地步。”   “……”   几乎所有人都在催促着老头和未未道歉,楚非年眉心跳了跳,还没开口,旁边的老头就道:“那就报警!我们没干过!我们不怕!”报警!“   他被这些人的话气得发抖。   等他说要报警的时候,那些人竟然又开始抱怨他这么点小事也喊着要报警,还不如赶紧道个歉了事。   “不用报警。”楚非年淡声道,她走过去,俯身去捡地上的饭盒。   邵云飞在其他人围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脚拿了下来,但上面确实已经出现了裂痕。   楚非年也不嫌脏,将饭盒捡起来之后,接过了旁边郁星河递过来的纸巾。   郁星河卸了妆出来就发现楚非年不在了,后来发现这边围着不少人,段少阳也在,他才看见楚非年,立刻跑了过来。   “这饭盒挺眼熟。”郁星河见她小心擦着饭盒,皱眉道。   其实看见上面的LOGO,他就已经想到了前几天晚上被楚非年送出去的意面。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楚非年那盒意面。   楚非年直接点了头,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但嗓音也足够周围的人包括邵云水听清楚了,“这饭盒是我给她的。”   邵云水眼皮跳了跳,连忙道:“这饭盒都长得一样,也不一定就是你给的那个,楚小姐,如果你是为了替他们解围故意这么说,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倒是也听见了隔壁剧组对楚非年的称呼,知道了楚非年姓楚。   “邵小姐,你是第一次点茧心这家西餐吧。”跟着一起过来了的段少阳抱着手,似笑非笑看着她,“茧心这家店遵循着环保的理念,用的都是可回收的饭盒,而每一个饭盒上面都有独特的条形码,只要扫一扫条形码,就能清楚知道这个饭盒从生产到进入餐厅,甚至到到达第一位顾客手中的所有流程和日期,清清楚楚……”   “只要拿着这个饭盒一扫,自然就知道这个饭盒到底是哪一天被用来打包食物送出来的。”段少阳道。   “还有,就像是邵小姐你说的,这饭盒长得都一样,你怎么就确定这是你的?”郁星河看过去,也没管邵云水因为段少阳的话表情已经青青白白了,接着开口道,“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喊着别人没家教,往别人头上扣帽子,欺负一个老人和孩子,到底是谁没有家教,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就在这时候,楚非年手机嘀了一声,其他人都下意识往她那边看去。   她滑动了几下屏幕,嗤笑了一声,“这个饭盒最后离开餐厅的时间记录是两天前的晚上。”   “饭盒就是那天晚上姐姐给我的。”未未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委屈道:“里面还有一份意面。”   虽然那份意面一点味道也没有,但她永远不会忘记的。   证据都已经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邵云飞站在那里,脸皮红的像是要滴血,而周围原本帮着她说话指责祖孙俩的人这会儿全都没有了声音。   郁星河看着邵云水,脸色严肃,道:“你应该向他们道歉。”   “你,还有你……你,你们也欠他们一个道歉。”楚非年目光一一扫过之前出声帮腔的那几个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那几人一对上她的目光就心虚的撇开了脸,甚至偷偷的往后退,想要就此离开。   还有人涨红了脸,道:“当时大家不都是这样说的?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偷的,那邵小姐一口咬定是他们,我就那样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偷的,你就能张口那样说?”段少阳冷笑一声,哪怕他平常没什么架子,看起来能跟大家都打成一团的样子,这会儿都被气笑了。   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这个身份和这个位置,其实经受最多的也是那些来自外界的各种流言,多少人从来不会去确认真相,只会随大众,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说,这样的事情身为公众人物的他们感受最是真切。   水军这个职业也是因为这一点而存在。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差点毁了别人的一生。”郁星河低声道。   邵云水最后还是道了歉,毕竟这么多人看着,还有段少阳跟郁星河两个人插手,她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这两个人,道完歉就扭头走了,刚走到休息间的时候,就碰上助理提着纸盒从里面出来。   “邵姐,你要的意面给你放在你桌上了……”   而被楚非年点过的那几个人,有人走过来跟未未和老头道了歉,也有人仗着脸皮厚,直接扭头走了。   “饭盒坏了。”郁星河看着楚非年手里已经擦干净了的饭盒,抿了抿唇角,“我再让贺昭去重新买一份吧?”   “不用。”楚非年摇头,将饭盒递给了未未,侧脸朝不远处一辆保姆车看去,突然问了一句:“茧心是姜家的产业?”   “是。”郁星河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点了头回答了她。   姜家祖辈都是行医的,古时候是中医大夫,是御医,到了现代,姜家子孙有坚守中医的,也有去学了西医的,更有做生意从商的,现如今的姜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休,但姜家在外面露面的那几个,无论是旁支还是主家,但凡牵扯上,其他人就都得退步。   因为姜家,他们招惹不起。   不过姜家行事作风也一直都很敞亮,倒是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估计是底下有人犯事的也被姜家自己先收拾掉了。   而茧心,就是姜家某个人手里的产业。   楚非年只问了这么一句,也收回了看向那辆保姆车的视线,视线落在未未脖子上,“小芝麻,我能看看你的石头吗?”   未未脖子上挂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看起来戴了很久了,颜色都有些发白。   “可以。”未未一听,一点也没有犹豫,伸手就把藏在一副里面的一块石头拿了出来,只有小拇指大的一块黑色石头,形状像是一颗黑色的芝麻,上面还刻着字。   楚非年拎着看了看。   未未的爷爷一直在看着她,神情难掩激动,尤其是在听说楚非年就是那天晚上留下意面的人后,现在又听见她问未未要看小石头,忍了忍,到底是没有忍住,“你……”   “我不是她的家人。”楚非年放下了那块石头,侧脸看向从保姆车那边大步跑过来的人,勾唇笑了一下,“不过,小芝麻的家人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姜榭已经跑了过来,他平常没少锻炼,这么一点距离跑过来其实不累,可因为激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不稳,“那个……你好,可以给我看看那块小石头吗?”   他指着未未衣服外面那块小石头,眼睛很亮。   刚刚楚非年看完小石头后松了手,并没有帮未未塞回衣服里面去。   未未眼眶还是红红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人要看自己的小石头,但她在看了爷爷一眼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楚非年往后退了两步,朝一边的郁星河道。   回去的路上,段少阳也在旁边跟着,神情兴奋,“姜榭可是姜家的人,他那么激动干什么?我之前就听说姜家主家几年前有个刚出生的小小姐走丢了,难道那个小姑娘就是的?”   “可能吧。”楚非年道,侧头看了他一眼,“你经纪人没找你?”   段少阳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之前说过的事情,说他今天会上热搜来着。   如果真上了热搜,不管是好的坏的,经纪人确实会来找他。   正想着,抬头就看见经纪人在唐导身边站着,一眼看见他,神情复杂,“你回来了?”   “怎么了?我上热搜了?”段少阳顺嘴一问。   经纪人倒是也没有太过惊讶,直接把他的手机递了过去,“看来你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你可以发条微博,就夸一夸红薯干好吃之类的就行。”   “红薯干?关红薯干什么事?”段少阳有些懵。   很快的,等他点开了微博,看见有关于自己的热搜之后,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经纪人让他发跟红薯干有关的微博了。   原来有人拍了段少阳往唐导这边剧组跑的视频,再加上一段瞎编的文字,就给他扣上了一顶为了讨好巴结唐导,抛下自己正在拍的戏不管,跑到隔壁唐导剧组去给唐导送礼。   黑粉立刻跑过来聚集,一个个嘲讽段少阳是真的要凉,已经到了要送礼接戏的地步了。   这条微博就已经把段少阳给送上了热搜,但很快的,就有段少阳剧组的人跟着转发了微博,一个个发着大串问号。   “我寻思着这不是我给段少阳的红薯干吗?这朴实接地气的送礼……”   “这里面还有我的一份……”   “有我的一份……”   “……”   “如果段少阳真的靠这份红薯干拿到了唐导下部戏的角色,请一定不要忘记,这里面的功劳有我的一份。”   “……”   于是没多久,好好的嘲讽热搜生生变成了段少阳的粉丝众筹给他买红薯干现场,用粉丝们的话来说就是,“只要段少阳能够拿到唐导下部戏的角色,几盒红薯干算什么?唐导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众筹送一车!”   还有粉丝真情实感跑到段少阳最新微博底下吐槽他小气的,也不知道再带点鸡蛋花生之类的。   连带着那位带来红薯干特产的演员也跟着火了一把。   “咱们的公关都没来得及出手。”经纪人一脸复杂的看着段少阳。   估计连黑粉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午休时间还没有过去,姜家在影视城找回了小小姐的事情就已经在各个剧组传遍了。   传到邵云水耳中的时候,她还在心烦意乱的玩着手机,因为中午的那件事情,她连午饭也没有吃,把休息间的人全部赶了出去,自己关着门在里面发脾气。   助理过来敲门的时候还把她阴阳怪气嘲讽了几句,等助理提出要辞职的时候,邵云水人都愣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辞职。”助理第一次在她面前挺直了脊背站着,脸上再也没有丝毫唯唯诺诺和讨好的神色,她看着邵云水的目光甚至还隐约有点怜悯,“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姜家刚刚就在咱们影视城找到了他们走丢的小小姐。” 第37章   “那又怎么样?”邵云水嗤笑一声, 嘲讽道:“难道你辞职要去伺候那个小小姐?”   助理看着她这副嘴脸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了,“那个小小姐在被姜家认走之前就是这影视城一个跑龙套的,对了, 她今天中午还被人诬赖是小偷,如果没有这档子事, 她今天下午还得和收养她的爷爷在咱们剧组跑龙套呢。”   说完这些,看着邵云水十分好看的脸色, 助理心里总算是出了口气, 她哼了一声, 转身就走。   邵云水伸手想要拉住她,“你别走!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骗我?你故意编造这样的谎话骗我是不是?”   但助理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头也没回的走了。   邵云水心里慌乱, 冲出休息间往外面走,可没走多远她就受不住外面那些人对她的指点扭头又跑了回去,重新将休息间的门关好,抖着手拿出手机打电话。   可电话还没有打出去,经纪人的电话倒是先打了进来, 她一接通, 那边就响起经纪人的声音,没有了往常的笑意, 冷硬到不近人情, “你现在回公司一趟。”   “这个时候让我回公司干什么?你不来接我吗?”邵云水下意识问道, 紧接着眼睛一亮,生出几分希冀来, 是不是公司想办法要保她?让人带着她去给姜家人道个歉,这个事情就算是了结了吧?   经纪人下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她所有的希冀,“邵云水, 公司要和你解约,你自己打车回来吧,赶紧的,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   对于邵云水来说,一瞬间天旋地转,她明明昨晚上还在想着自己以后上台领奖的时候,获奖感言要怎么说才能收获更多感动和好评,可现在,这一切真的就成了她以后在梦里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隔壁新过来的小剧组当天下午就换了新的女主,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就在影视城传开了。   连同姜家找回小小姐的事情。   不过,很快的大家就在各自导演的咆哮催促声里忙碌起来,再也没有了心思去关注太多八卦。   而唐导这个剧组,在杨迟离开之后,后续的拍摄一直顺顺利利的,很快就结束了拍摄,在前往姜平之前的最后一幕戏,是郁星河跟杨西的对手戏。   彼时女医已经被关进了地牢里,地牢周围泼洒了不少黑狗血跟公鸡血,还贴着很多乱七八糟的符纸。   可剑客知道,这些东西根本就困不住妖怪,自然也困不住女医。   她之所以留在这地牢里不走,也不反抗,为的不过是医馆里那对父子,酒馆老板娘告诉她,如果她跑了,镇民一定会为难那对父子,因为在镇民们的心里,她这只妖怪,就是被那对父子给带回镇上来的。   现在镇民们没有对医馆那对父子发难,只是因为她这只妖怪已经被抓住了,她死了,这件事情才算完,医馆那对父子才能继续像从前一样生活下去。   剑客第一次来地牢的时候,是想说服女医和他一起抓住真正的妖怪,可女医太过固执一根筋,又或者说,她太害怕那对父子因为她出现什么意外了。   如果他们失败了,她死了没关系,她不想让医馆那对父子也跟着出事。   所以她拒绝了剑客的提议,不想去冒险。   这是剑客第二次来找她,带来了一个足够让女医失去理智的消息,那个把她捡回医馆,收留了她,明明早就发现了她身份却还是选择了相信她的老大夫,死了。   死在他从前免费帮忙看过病,甚至送过药的镇民手里。   “他始终不相信是你杀了人,可是没人听他解释,今天上午他带着一瓶药酒去找了老板娘,和老板娘起了争执,周围的人喊着他疯了,推搡间失了手……”剑客提着剑站在牢房外,定定的看着坐在墙角的女医。   女医神色怔怔,眼里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将剑客的话听进去。   只是某一刻,她眼里流出一滴泪来,双眼变得赤红,像是有血在她眼中翻涌着,她苍白的皮肤上也长出了细小密集的百灵,獠牙从她唇间翻出……   “好!过!”唐导一摆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紧接着反应过来接下来到明天一早都没有戏了,明天上午就启程去往姜平,剩下的跟男二有关的戏份要等从姜平回来才会拍。   一时之间,隔壁剧组都能听见他们的欢呼声。   “又不是杀青,这么激动干什么?”贺昭摇头。   郁星河还要去卸妆换衣服,楚非年就先起身抱着小三花往停车场那边走,唐导朝她招呼:“非年,不一起吃饭吗?”   “明天就会见,难道吃散伙饭?”楚非年挑眉,掩嘴打了个哈欠。   胡娴还是狐狸身,就跟在她的脚后跟边走着,看她打哈欠,有些担忧,问道:“大人,您最近是不是给的功德气运太多了?我看您这几天总是打哈欠,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   转眼已经八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热,但只要跟在楚非年身边,那种让人精神不济连带着胃口都不好的炎热似乎就被隔绝在外了,可楚非年自己这几天却精神不太好。   神情总是恹恹的,话也少,连游戏都不玩了,更多的时候是坐在那里发呆,双眼无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心吧,就算你跟在我身边再吃个百年我也没事。”楚非年道。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又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沁出了几分湿意,“就是困了。”   等郁星河卸完妆,换好衣服回到车上时,楚非年已经放平了座椅在后面躺着睡着了。   郁星河坐在一边侧身看着她,见她眉心松缓,不像是睡得不安稳的样子,心里这才稍稍放下来一点。   他也注意到了楚非年这几天的异样,问她时得到的答案也是困了,再问就还会被嫌弃啰嗦。   “反正今天没有其他事了,你要不要陪非年去医院看看?小心点就行。”贺昭压低了声音问道,“我看非年这几天精神不太好,还特别嗜睡,有些病就是这样,一开始没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可等真的情况严重起来可就来不及了……”   他一脸的担忧。   郁星河看了他一眼,心想要是这会儿楚非年醒着,一定会明白真正啰嗦的人是像贺昭这样的。   心里这么想着,郁星河道:“等她醒了我问问她。”   嘴上这么说,可郁星河心里还是清楚的,楚非年根本就不会去医院。   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也绝对不会是选择去医院。   “这种事情上你就应该强势一点……”贺昭絮絮叨叨着,还不忘压低了声音,怕吵醒了楚非年。   郁星河敷衍的点头。   就在这时候,贺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接通了电话,小心翼翼的往楚非年那边看,见她依旧安稳的睡着,这才松了口气,真心庆幸了一句,“还好非年每次睡觉睡得沉,没那么容易被闹醒。”   “如果你凑过来看,还会发现大人睡觉连呼吸都不用。”蹲在角落里的胡娴咬了一口牛肉干,嘿嘿笑出声。   郁星河朝她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贺昭扭回头接电话去了。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扭头往后看了几眼,道:“非年在车上睡着,要找她?”   他和郁星河对视了一眼,比了个口型,“是姜家?”   郁星河想起前段时间姜家找回小小姐的事情,以为对方是要来感谢楚非年,但他也没有点头,“等非年醒了问问她愿不愿意见。”   电话那头的人也听见了郁星河的话,倒是一点也没有生气,很和气的道:“那劳烦郁先生帮忙转告一下,如果楚大夫愿意见我们,到时候我们再登门拜访。”   等挂了电话,贺昭才一脸奇怪的和郁星河道:“怎么这姜家人叫非年叫楚大夫,难道非年其实是学医的?”   他想着就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毕竟这么久了,他也没听说过楚非年的职业。   郁星河也有点茫然,他并不知道楚非年这个“楚大夫”的称呼是从哪里来的。   还是胡娴,从牛肉干里抬起头,道:“大人说过,这是从前别人对她的称呼。”   “从前?”郁星河皱眉,想到了楚非年提过的“旧人”,那天晚上她就说过意面是拿去给了一位旧人,后来他才知道拿到了楚非年那碗意面的是个叫未未的小姑娘。   现在已经是姜家的小小姐了。   可楚非年的旧人为什么会是个那么小的孩子……   郁星河眉心微动,看向了那只红毛狐狸,“你知道多少非年以前的事情?”   “啊?”坐在前面的贺昭一脸莫名。   郁星河没理他,继续盯着胡娴。   胡娴见躲不过了,只能抬起头看向他,尖尖的狐狸嘴一开一合,理直气壮,“我知道很多的!大人看重我,和我说了很多!”   “哦?比如呢?”   “比如以前大人身边的人就都叫她楚大夫!”   “还有呢?”郁星河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胡娴眼珠子转了转,努力让狐狸脸看起来显得严肃一些,将两只前爪往身后一背,压低了声音道:“这种事情我不能和你说得太多,你要是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大人比较好。或许大人就是等着你亲自去问她呢?”   看她这副装模作样的表现,郁星河就知道胡娴其实也不清楚了,当即松了口气,还好不用生出连只狐狸都比他重要的念头来。   楚非年睡到天黑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也没有动弹,躺在床上看着被床头灯照得暖黄的天花板发呆,一点动静也没有。   要不是郁星河进来查看,她也不知道要这么躺多久。   “醒了怎么不起来?”郁星河打开房间里的灯,站在门口问道。   房间里顿时亮堂起来。   楚非年眨了眨眼睛,动作迟缓的往他那边看去,一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动不了了。”   她连脑袋都没有动一下,往郁星河那边看的时候,也只是眼珠子往他那边瞥。   郁星河整个人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的时候立刻慌了,跑向床边的时候脚下拖鞋都掉了一只,“怎么会动不了呢?是有人对你出手了吗?给你下了降头?还是蛊?或者是……”   他嘴里蹦出一连串让普通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话。   可以想见自从楚非年出现异样后,他背着楚非年私底下到底看了什么书。   就连从门口过正好也听见楚非年那句话的贺昭都懵了懵,才拿着手机急忙走进来,“是不是瘫痪了?非年,你别急,别怕啊,我这就叫救护车……之前就总是看到新闻有人因为喝奶茶喝多了,熬夜打游戏,经常吃高热量食物就会引发这种病,有没有头晕?胸闷有没有?”   “别叫救护车。”楚非年道。   下一刻,贺昭的手机就直接从他手里飞了出来,为了不让他拿到,手机直冲天花板。   贺昭看看自己还保持着拿手机姿势的手,再抬头去看悬浮在天花板下的手机,呵呵笑了起来,“我果然在做梦吧呵呵呵,非年怎么会瘫痪呢?我的手机怎么会飞呢?做梦,我就是在做梦……”   片刻后,贺昭坐在客厅沙发上,他的手机已经从天花板下来,就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伸手就能够到。   一只红毛狐狸抱着小三花隔着茶几蹲坐在他对面,嘴里还在吧唧吧唧不知道吃着什么,而已经恢复了行动的楚非年就和郁星河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郁星河还是一脸后怕。   楚非年脸上倒是一片可惜之色。   “可惜了,对方手段不弱,又把我的身体藏了起来。”她轻啧了一声。   贺昭一脸恍惚,像是还在梦游。   郁星河稍微松了一口气,顺着她的话问道:“所以这段时间你的异样也是因为身体的事情?”   “嗯。”楚非年点头。   也是因为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面不方便,让楚非年对于把身体找回来这件事情又多上心了几分,好在也算是有点用的,还真的摸到了一点动静。   只可惜,刚刚就要确定身体所在处的时候,对方察觉到了。   “也不算是功亏一篑。”楚非年道,只要破开了一个口子,对方再想要藏严实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那明天去姜平……”   “先去姜平。”楚非年道,“我得确定一件事情,确定了那件事情,才能放心去找我的身体。”   等郁星河的心惊缓和一点了,他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   楚非年朝他看了一眼,一挑眉,示意跟贺昭解释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贺昭神情恍惚。   胡娴朝他哈了口气,“摸够了没有?”   “咳……”贺昭轻咳了一声,依依不舍的把手从狐狸尾巴上面收了回来。   大概是中间给了他不短的反应时间,等郁星河再跟他解释的时候,贺昭倒是很快就接受了,但到底接受了多少,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所以……唐导也知道这个事情?”贺昭看了看楚非年,示意道。   郁星河点头,倒是没有多说他当时昏迷是附身在一只狗上的事情,只道:“反正情况就大致是这样,是非年我才能醒过来,更早以前非年也帮过唐导,唐导知道她的身份,段少阳也知道。”   “哦。”贺昭伸手扶了扶眼镜,咬牙,“所以就我不知道?”   “也不能这么说。”楚非年认真道:“段少阳的经纪人也不知道,还有杨西,杨西的经纪人,对了……唐思秋可能有察觉到。”   当初她在酒店喝酒的时候,唐思秋既然是阴阳眼,肯定就已经看见了那酒的不对劲,也算是亲眼看见了她喝完那些酒。   不过,从那之后唐思秋倒是一直没有表现过异样,楚非年也就当做不知道她发现了的事情。   “那姜家……”贺昭想起回来的路上接到的电话。   郁星河连忙把姜家人找她的事情说了。   楚非年思索了一下,“不见,我又不认识他们。”   而且,她跟小芝麻之间的因果已经了了,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贺昭点头,表示明白,很快就回复了姜家那边。   他原本还担心着如果楚非年不愿意见姜家要怎么回复姜家才不会惹对方生气,但现在知道了楚非年非人的身份后,贺昭突然就没了那些顾虑,直接给对方回了一条中规中矩的信息。   这会儿姜家主家,早就已经隐退的姜家老太爷就坐在客厅里,那些在姜家主家也能说得上话的几人全都在今天聚在了此处,一个个都盯着姜家老太爷手里捏着的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是楚非年留给小芝麻的字。   “大人那边怎么说?”姜老太爷问道。   就坐在他手边的青年小心看着他的脸色,摇头,“祖父,我问了原因……”   姜老太爷眼皮子跳了跳,虽然有些不赞同他还问原因,但还是皱眉问了一句:“大人怎么说?”   “她说,不认识我们……”青年轻咳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递了过去。   姜老太爷捏着纸条的手瞬间收紧,客厅里鸦雀无声,气氛凝滞,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还是坐在老太爷另一边的青年突然笑了一声,道:“祖父,不是我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要是咱们的老老老……祖宗还在,那位大人肯定是认识的,但咱们这几个,就算是祖父您,除了咱们祠堂里供着的那张画像也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她怎么可能认得咱们?”   “可曾祖父不是常说大人在看着我们吗?”被长辈抱在怀里的小孩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好奇道。   在姜家,提起“大人”这两个字,所有人都知道指的是谁。   就在姜家祠堂里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的人并不是他们姜家哪位祖先,他们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留给姜家的那些医书手札上留名都是“楚大夫”三个字。   其中也不只是医书手札,还有许多像是日记一样的记录,详细记着她在什么时候救过谁,遇到了谁。   那些日记几乎姜家人都看过,只不过后世他们看见的都是复印的本子了,如果楚非年写别的字他们未必认得出来,可“楚大夫这三个字,姜家人看一眼就能笃定这是她写的。   所以在从小芝麻那里发现楚非年留的纸条时,他们立刻将纸条送到了老太爷手里。   “既然不愿意见我们,那就不要去打扰她。”老太爷将纸条小心的抚平,朝坐在其中一个男人怀里的小芝麻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些笑意,“小芝麻,过来。”   小芝麻朝他走过去。   “小芝麻,这是你的,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了,知道吗?”老太爷,将纸条递到她手里,握着她的手收好纸条。   小芝麻认真地点头,“我会的。”   “乖孩子。”老太爷摸了摸她的头,下一瞬抬头朝小芝麻的爸爸看去,脸上神色严肃了几分,道:“等下次进祠堂的时候,带上小芝麻吧。”   此话一出,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祖父,这样不好吧……”   所有的姜家人都明白老太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好的。”老太爷道,目光扫过在座的其他姜家人,神色不容置疑。   触及老太爷目光的人,谁也没有说出否决的话来。   第二天一大早的,楚非年一行人直接坐车出发去姜平,没有再去跟唐老爷子那边会和,车子摇摇晃晃的,楚非年又开始打瞌睡了。   郁星河已经知道她是在找自己的身体,但还是有些担心,路上睡也不敢睡,时不时的就扭头往她那边看。   贺昭坐在前面,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反应,神色复杂,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知道了楚非年的身份后,贺昭也就明白自己之前想的那些都是想多了,但很显然,就算郁星河跟楚非年不是那种关系,郁星河对楚非年的心思也完全不单纯。   他有点愁。   从早上八点多出发,等进入姜平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但这八月份,即便已经是六点了,外面都还亮堂着。   “拍摄地点附近有不少村子,唐导他们已经过去了,离镇上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先在镇上吃饭,吃了饭再过去。”贺昭道。   楚非年没意见,一下车就张望起来,“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这是个南方小镇,镇子不大,小餐馆不少,但大饭店只有一个,据说还要往前面走,在镇子的另一头一个上坡的地方。 第38章   说是大饭店, 放到大城市里去,其实也真算不上大。   贺昭本意是要让他们就去饭店那边吃的,可楚非年没动。   “不走了, 就在这边吃吧。”她突然道。   郁星河问道:“你有想吃的了?”   “那个就不错。”楚非年指着一家网吧门口的小馆子道。   小馆子里卖的都是粉面之类的,还有炒粉丝这些。   这个点本来就是吃饭的点了, 就连网吧里的网瘾小伙们也都走了出来,门口站着不少的人, 这还没完, 正光着膀子掂锅炒粉丝的老板旁边还站着个女人, 女人手里拿着手机,不停的念叨着。   还有许多网瘾小伙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出来,而是直接用手机在老板这里点了吃的。   “这要是去了, 得等到什么时候才吃得上?”贺昭小声道。   他没说的是,看这卫生情况也不知道会不会吃坏肚子。   毕竟这馆子的烫粉和炒粉的锅炉就摆在门口,上面搭着个棚子,还有一个特别大的垃圾桶也就在锅炉前面摆着,垃圾桶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不锈钢洗澡盆, 盆里泡着不少的粉丝。   垃圾桶里的饭盒堆积得都已经漫了出来, 还有苍蝇飞舞着。   “说不定这盆里的粉丝已经先被这些苍蝇品尝过了。”郁星河也看见了这些,微微低头朝站在身侧的楚非年道。   楚非年瞥了他们一眼, 没有再说话, 但转身走了, 目标是不远处的一个串串麻辣烫。   “吃这个。”楚非年道,“也没有苍蝇。”   确实没有苍蝇, 干干净净的,除了老板连个人都没有。   贺昭皱眉道:“这一个人都没有,味道肯定不咋地。”   “那吃泡面?”楚非年看他。   贺昭闭嘴不说话了, 心想着,我看镇子那头的饭店就不错,小是小了点,但好歹是个饭店,怎么也会比这些小馆子干净吧。   味道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麻辣烫的老板在看见他们进来时,已经迎了出来,“要吃什么随便拿,等吃完了算棍棍的,那里有酱料,可以自己配。”   “老板,碗筷呢?”小高问道。   老板指着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道:“消毒柜里面呢,自己拿就行。”   贺昭跟小高过去拿碗筷,等回来的时候,贺昭看着又坐回去忙着穿串串的老板,压低了声音道:“确实挺干净的,食材好像也挺新鲜,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味道也不错。”楚非年舔了舔嘴唇道。   贺昭刚想问你都没尝过怎么知道,但紧接着想起来楚非年的身份,立刻明白过来她可能还真的尝过了。   “你怎么尝的?”贺昭好奇地问。   郁星河看了一眼店里摆着的观世音菩萨和香火,心想又是借了别人的地儿了。   “靠外面的那个锅更辣一点,外面这个锅没有那么辣。”老板朝这边看了一眼,提醒道。   店面并不大,就是在屋子中间放着一个像是灶台一样的桌子,桌子上面有两口凹进去的大锅,大锅之间还有两个小的凹陷处,分别放着一小盒的蒜泥和一小盒的葱花。   在蒜泥和葱花旁边还放着一小盒的香菜末和一盒纸巾。   串串全部都放在靠墙那边的冰柜里面,想吃什么就自己去冰柜里面拿,就像是老板说的那样,就是按照棍棍算钱的。   两口大锅里面都是鲜红的汤底,能够看见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辣椒,还有花椒之类的香料,大锅里面也分了区域,已经放着不少串串,中间的圆形区域汤底更高,放着一个勺子和一个漏勺。   “要吃什么主食就下在这里面烫,粉和面这些东西煮久一点也没关系。”老板道。   楚非年朝老板道:“可以给我一个打包盒吗?”   “可以可以。”老板应着声,很快就拿了一个干净的打包盒递给她。   楚非年道了谢,将自己吃过的那些都放在了打包盒里面装好,胡娴就蹲在她的脚边仰头看着,郁星河瞥了她一眼,怀疑她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从始至终,一直都只有他们这几个客人在这里坐着,外面有不少的人经过,但谁也没有进来,相反,大部分的人在从外面经过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的往这里面看了一眼。   可一个个的眼神古怪,就算有人闻着香味想要进来,也会立刻被自己的同伴拉住,嘀咕几句就也很快离开了。   贺昭一直注意着动静,生怕郁星河被人给认了出来,但时间一长,他就发现,根本没人进来,而在这里唯一的外人,也就是麻辣烫店的老板。   老板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剪着平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文化衫和牛仔的五分裤,脚上穿着人字拖,五官比较大众,但是个很爱笑的人。   他根本就不认识郁星河,一直坐在那里穿着串串,偶尔抬头往这边看的时候,对上贺昭等人的目光,脸上就会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来。   贺昭放下心来了,甚至和老板搭起了话,问起了镇子上的一些事情。   “我不是很清楚……”老板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才来到这里不久的,半年不到吧,所以对镇子上的情况不太清楚。”   贺昭拿着纸巾擦了擦汗。   这么大热的天,即便店里开着风扇呼呼吹着,可仍旧散不开从两口大锅里升腾出来的热气,又热又辣,他有些扛不住,跟小高说了一声后就去外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那么辣的吃食。   贺昭一走,小高就朝老板问道:“老板,我看你这里生意并不好,你怎么还一直在穿串呢?穿这么多卖不出去不就浪费了吗?”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胡娴蹲在楚非年腿边,手里拿着一串鸡爪在啃,听见小高的问话,顿时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   楚非年低头朝她看了一眼,胡娴立刻闭上嘴乖乖啃鸡爪不说话了。   那老板倒是并不介意小高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现在时候还早,没什么人,等再过一会儿,再晚一点,就有很多人来了,那时候凉快!”   “这样啊。”小高恍然,“确实是,现在吃这个太热了……”   等贺昭拎着一笼包子和一份馄饨回来的时候,楚非年和郁星河都已经吃完了,他们两个还好,但小高嘴巴辣得通红,手里还捧着一瓶冰可乐。   “你没吃吧?小心拉肚子。”贺昭走过来,朝郁星河询问道。   毕竟郁星河明天还有戏要拍,要是吃坏了肚子可就麻烦了。   郁星河摇头,看着他提着的东西,问道:“你吃这么多?”   “这不是给你们买的么?还有粥,你们吃一点缓一缓,免得胃难受。”贺昭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去找老板结账了。   等结完账要走的时候,老板突然道:“你们也跟我一样是外地来的吧?我听说这几天龙兴山那边有剧组过来拍戏,你们是剧组的人吗?”   贺昭心脏顿时提了起来,但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想着如果老板要合影或者留个签名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别招来更多的人就好了。   郁星河也已经看了过来,估计跟贺昭想的差不多。   “我是想说,过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你们就不要再出来瞎逛了。”老板道。   小高立刻来了兴趣,神秘兮兮的问道:“是因为镇子上有什么奇怪的传说吗?”   “传说?”老板一脸茫然,“我只是听镇子里的人说,龙兴山那边好像是有龙,但到底有没有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这镇子里到了晚上就很乱,尤其是网吧那边,什么人都有,你们最好小心点吧,就算要出来也不要一个人出来,多喊几个人,壮胆,也安全。”   “好的,我们知道了。”贺昭松了口气,朝老板点了点头,道了谢,一行人这才从店子里出来。   贺昭道:“刚刚看老板一脸神秘的样子,我还以为这镇子里有什么传说或者禁忌呢。”   虽然当时他表现的并不像是小高那样激动,但心里所想的和小高其实差不多。   “老板不是说了,传说龙兴山上有龙。”楚非年道。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贺昭跟郁星河就都朝她看了过来,尤其是贺昭,轻咳了一声,朝小高看了一眼,见她没有注意这边,立刻凑到了楚非年面前,压低声音问道:“所以,真的会有龙吗?”   “不知道。”楚非年点头,“这一次取景地不就是在龙兴山上?有没有龙,你到时候好好找找?”   “这龙哪是那么好找的啊?”贺昭叹气,虽然好奇,但也并没有把这个事情真的放在心上,嘀咕道:“不过,那老板有些话说得没错,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你们几个要是想要出来,一定得找人陪同着,明白吗?”   这样的小地方,治安混乱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么光是从麻辣烫店里出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时,就遇上了好几拨人,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也有染着黄毛的青年,还有一个个脸上稚气未脱的女孩子。   时不时的还有摩托轰鸣声从一旁擦过,能够听见摩托上的男女疯狂尖叫的声音。   “疯子。”贺昭伸手扶了一下眼镜,叹了口气。   等上了车,贺昭没让小高再开车,他走到了驾驶座那边,还没启动车子,脸色就变了,“这什么?”   “好……好像是纸钱。”小高俯身过去,凑近了挡风玻璃看。   就在他们的车子前面,雨刷底下压着一块金元宝。   大晚上的,哪怕不远处就是好几个烧烤摊子,旁边的超市也还开着门亮着灯,甚至还有人在买槟榔,可贺昭看着那块金色的纸元宝,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楚非年也下了车,凑近看了一眼,道:“太次了,没用,鬼都看不上,拿去丢了吧。”   “啊?”贺昭愣住,那点惊悚因为楚非年这句话立刻就散了。   郁星河见他还愣着,伸手就把那枚纸元宝给拿了起来,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旁边垃圾桶里,“还能开车吗?我来?”   他伸手在贺昭肩头拍了一下,低声问道。   “没事,我来开车就行,你好好休息吧。”贺昭连忙道,朝楚非年偷偷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心想着他们车上就坐着一个……或者两个不是人的存在,他到底在怕些什么啊?   等重新上了车,车子里空调开着,一下将外面那种热气给隔绝了,贺昭也清明了许多,他深吸了口气,很快就启动了车子。   唐导等人今天晚上就在龙兴山的山脚下休息,等明天一早起来,大家再一起上山。   听说山势很陡,不是老司机车开不上去,所以唐导还特意请了本地人介绍的司机。   “这里路都已经修好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偏僻。”贺昭一边开着车一边道。   郁星河也在侧脸看着外面,路边甚至还立着太阳能的路灯,路灯上还有一个红色中国结,这会儿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一眼望过去,能够看见前面两排红色的灯。   出了镇子之后,那些喧闹就也被抛在了后方,更多的还是田野中的蛙鸣,还有不知道谁家的狗叫声。   一些房子就建在路边的,甚至还能看见一家子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有些吃饭比较慢的孩子怀里还抱着碗饭,家长用方言呵斥了一句什么,大意是催促孩子吃快一点。   “这是姜平的方言?”贺昭停了车,正好听见那妇人拉着个孩子呵斥着。   孩子抱着个碗还在嘻嘻笑着。   “是的,其实姜平这边的方言也不是那么难听明白的。”听见车子动静跑过来接他们的工作人员笑了笑,解释道:“大部分的话仔细听其实也听得明白。”   “唐导呢?睡了吗?”郁星河下了车,出声问道。   那人摇头,指着一条小路,道:“没呢,你们沿着小路走,尽头那间没贴瓷砖的屋子就是我们今晚上落脚地方,屋子后面有一个祠堂。”   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村子里有个孩子魂丢了,请了神婆婆在叫魂,唐导就在那里看,你们要是想去就小心点,别闹出动静来,那神婆婆挺吓人的。”   “对了,路上看见这种元宝,可千万别去碰。”那人朝路边草丛里滚落的一枚金色纸元宝道。   贺昭看了一眼,立刻认了出来,“这不是和之前落在我们车上的一样吗?不过那时候是在镇上。”   “那个孩子就是在镇上丢的魂,说是大晚上跑出去上网,回来睡了一觉魂就没了,等家里人找到和他一起去的几个孩子一问,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除了去上网,还去吃了麻辣烫,镇上的人早就在传,说那家麻辣烫不是给人吃的……”   越听,贺昭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小高也是,伸手摸了摸脖子,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越说越离谱了。”楚非年突然出声道。   贺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她加了一句:“那家麻辣烫挺好吃的。”   那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了,贺昭捂着心口想,说不定其他的鬼也和您想的一样呢?   “嗐~其实这种就是迷信,不说了,我给你们把东西带过去,走吧。”那人也笑着道。   小高拖着一个小的行李箱,道:“你就是故意说这些吓我们的吧?你是不是发现我们吃麻辣烫了?”   “你们一下车我就闻见了。”那人笑得更加厉害,又怕贺昭等人真的生气,卖乖道:“不过有个事情我是真没骗你们,真有个孩子魂丢了。”   很快的,楚非年跟郁星河就去了那人说的祠堂边,果然在那里找到了唐导,不过他们去的时候太晚了,叫魂已经结束了。   楚非年和郁星河连那位神婆婆的脸都没看见。   杨西和唐思秋也在,看见楚非年的时候,唐思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楚非年一朝她看过去,她就又走上前来,扯出一抹笑,小声道:“那孩子的魂是真丢了。”   “丢了的魂真的能够叫回来吗?”杨西却更关系这一点。   唐思秋点头,“可以的,只要找的人确实懂叫魂的法子,是能够叫回来的,但是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差池,那就另说了,就好比这位神……”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对着几人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尴尬的笑了笑,掩饰道:“那个……我平常就喜欢看看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其实我也是瞎说的,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可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啊。”楚非年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孩子被家长背在背上,旁边跟着不少的人,“那孩子一开始只是惊了魂吧?”   “嗯嗯。”唐思秋捂着嘴点头。   杨西也道:“我听说一开始是这样的,那孩子晚上偷偷跑到镇上去上网,回来的时候本来没什么事,但是从那之后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哭醒,问他梦到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村子里的长辈就知道这孩子是被惊了魂,于是特意带着去找了神婆婆。   “结果这孩子皮。”唐老爷子接着杨西的话道,“当时那神婆婆让他拿着一柱香问话的时候,说好了不管问什么都要摇头说以后不会了,眼看着到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孩子点了头。”   当时神婆婆脸色就变了,孩子他妈更是一急,直接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手里捏着的香掉在地上,断了。   “那孩子就傻了,现在不管问他什么都没反应,不说话,也不动,什么也不干,但是有人把饭菜喂到他嘴里的时候,他又知道嚼一嚼咽下去。”杨西道。   小高听完,当下就道:“说不定其实就是被他妈那一巴掌呼的呢?”   贺昭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如果不是知道了楚非年的身份,他一定也会像小高这样想。   一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走回了住的地方,唐老爷子就势扯开了话题,道:“你们选好住的屋子里没有,明天上山的时候带上换洗衣服和简单的生活用品就行,山上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有网吗?”楚非年问道。   贺昭原本想要嘲讽,发现问这个问题的是楚非年后,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变了,“网是没有的,但是只要在寺庙里待着,用用4G还是没问题的。”   “对,别往山里走就没问题。”唐老爷子也道。   在来这里之前,唐老爷子就已经在微信群里发了不少的注意事项,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一定不能往山里钻,在寺庙周围活动倒是没有问题,那些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小路可就千万别往那里走了。   虽然是坐车过来的,但是坐了一天的车也还是很累人,小高和贺昭很快就睡了。   郁星河本来也要睡的,但他点在房间里的蚊香不知道怎么回事灭了,屋子里没找到打火机,可这乡下地方不点蚊香就真的要喂一晚上的蚊子。   他没有多犹豫,离开带着蚊香起身出门,打算去看看谁还没睡,顺便借个火。   结果一路鼾声震天,直到他走到了三楼,在三楼阳台看见了楚非年。   “在看什么?”郁星河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往外面看。   这栋房子是新建不久的,里面还没来得及细装修,房子离山脚不到五百米,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不远处那连绵而去的山,这个镇子,或者说这整个县城其实都是被山环绕着的。   而这个镇子就靠着山。   “我来过这里。”楚非年道。   郁星河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她,“龙兴山上真的有龙?”   “不知道。”楚非年摇头,神情认真,“我连哪座山是龙兴山都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毕竟那时候,这里的山都没有名字,也没有这些村落,即便在她那时候到来之前真的有村落,也早就因为战争没有了。   “那里。”楚非年抬手一指,“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具棺材,有一个我很讨厌的家伙,到处搬尸体上去,就为了养棺材里的尸泥,有一天我从这山下过,正好被他碰见了,差点被他带回去喂了尸泥。”   郁星河顺着她的手指去看,却也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听见她后面的几句话时,他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看着楚非年。   楚非年收回视线,看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死了,死在上千年前。” 第39章   这一晚上, 郁星河始终没能借到火重新点燃蚊香,他站在阳台上喂了一晚上的蚊子,贺昭发现他的时候, 他头发上,身上, 都被露水打湿了。   “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在这里站了一晚上吧?”贺昭伸手拉了他一把,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时吓了一跳。   郁星河应了一声, 想说自己是出来借火点蚊香的, 可一低头, 手里的蚊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给掐断了,有大半掉在脚边,他手里还捏着几节。   “我……梦游。”郁星河道, 声音沙哑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贺昭更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连忙拉过他冰冷的手往屋子里走,正好遇到小高,又招呼小高去喊随行的医护人员,嘴里絮絮叨叨着:“你这嗓子可别坏了, 要是坏了, 你那些粉丝可得提着刀来找我了。”   郁星河现在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想的还是昨晚上楚非年说的那几句话。   她说她早就死了, 死了都有上千年了, 她还说……人鬼殊途?   郁星河眨了眨眼睛, 正好路过楚非年住的屋子,他一下挣脱来贺昭的手, 就趴在楚非年门口捶门。   “星河?你干嘛呢?”贺昭愣了一下,紧接着也跟着凑了过来,神秘兮兮道:“你刚刚说你梦游?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个毛病的啊, 怎么来了这里第一个晚上就梦游?我总觉得这里奇奇怪怪的,你可别是也碰上了什么脏东西,找非年……”   找非年帮忙看看!   这个念头在贺昭的脑海里一浮现,他就也立刻跟着敲起了门。   “楚小姐早就下去了。”路过的人看见这俩在这里框框敲门,出声提醒着。   郁星河一听,立刻收了手,转身就往楼下跑,贺昭反应慢了一点,但也很快就转身跟了上去,嘴上还在喊着:“星河,你要不要先进屋去收拾一下?”   “你这是怎么回事?”唐导一看见跑过来的郁星河就吃了一惊。   郁星河上身就一件白色的短袖,下身一件纯棉的大短裤,脚上是十分随性的人字拖,浑身上下都还是湿漉漉的,头发也是因为被打湿了就缠成了一绺一绺的。   “这才刚来第一天,你已经这么不修边幅了,这让我以后怎么跟你的粉丝解释?”唐导难得的开了一次玩笑。   郁星河配合的笑了一下,目光在周围转了转,却没有看见楚非年,“非年呢?”   “我看见她往那边走了。”杨西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好像是一个人过去的。”   郁星河道了谢,立刻就往那边走去,贺昭原本是想要跟上去的,却被唐导伸手给拉住了。   “你跟上去干什么?”唐导问他。   贺昭道:“这不是跟上去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他又不是个孩子了,得让你寸步不离的盯着,行了,你吃早饭了没?”唐导拽着人直接去了桌边。   剧组的人吃早饭的地方就是在昨晚贺昭停车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往前走一点再拐个弯就是进山的路了,左右各是一条小道。   路边的人家开着一家小卖部,小卖部大门敞着,平日里也不只是卖些烟酒零食,还有附近的人在这里架起的牌桌,主人家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点,干脆还在自家留了一个早饭摊子。   早饭就是些油条包子、豆浆,更多的还是粉面。   这一大碗的米粉,汤底用的是骨头汤,再加上一把海带丝,放点葱花或者油辣椒,加煎蛋是要另外算钱的,这是最便宜的米粉,一大碗只要三块钱。   另外还有加三鲜料头和排骨料头的,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贺昭很快就被这么一碗三块钱的素菜汤粉俘获,转头看见杨西吃的是三鲜粉,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料头是白菜菌菇还有小肠。   “你这好吃吗?”贺昭问道。   杨迟点头,“挺鲜。”   虽然看起来清清淡淡的,但吃起来确实满口鲜。   郁星河朝着杨西指的方向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楚非年,楚非年正在一个池塘边蹲着,手里拎了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一下一下的在池塘里搅和着。   这池塘不小,满池塘的莲叶还有荷花,大片的荷叶上面还有着昨晚留下来的露水,随着楚非年手中枝条碰撞,那些露水就跟珠子似的在莲叶里滚来滚去。   还有支棱出来的莲蓬,再往右边走还有两个稍微小一点的池塘,那两个池塘里倒是光秃秃的并没有种荷花。   “那边就是离这里最近的中学。”楚非年没回头,侧身往那边看去。   就是离这里大概一两公里的地方,就是本地的中学,从小学五年级到初三,都是在那个学校上学的。   郁星河应了一声,顺着她说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恐怕根本就没有听清楚非年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有一件事情他想要找楚非年问清楚。   楚非年随手丢开了手里的树枝,站了起来,看着池塘后面的一排屋子,目光就落在中间的那栋房子上面,道:“那孩子家就是那里。”   房子还是红砖瓦房,和两边的小洋房形成很大的对比。   这几年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挣了钱,再加上上头有意扶持,不少人家起了小洋房,可唯独那一排房子,仍旧是那种简单的红砖瓦房,甚至只有一层楼。   能够看出来已经有了不少的年月。   “我有事想要问你。”郁星河抓着楚非年的手腕,沉声道。   楚非年收回视线,侧脸看着他,微微挑眉,虽然没有出声,但眼里透着疑问。   郁星河问道:“昨晚上你和我说了什么?”   “我有点迷糊了,不太记得了。”他用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楚非年的身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忘了。”楚非年道。   郁星河再也顾不上其他的,猛地转头看向她,有些着急,“你怎么能忘了呢?”   “为什么不可以?”楚非年一脸的理直气壮,“你能忘,凭什么我不能忘?”   这么一说,好像理亏的还是郁星河,他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半饷,憋出一句:“可你自己说的话怎么能忘了呢?你是不是说过人鬼殊途之类的?”   “我都忘了,我怎么知道?”楚非年轻哼一声,挣脱开他的手,越过他往来的方向走去,“人鬼殊途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跟我说人鬼殊途?怎么个殊途法,你倒是给我说说……”郁星河转身跟上去,原本还因为受凉有些发白的脸色这会儿倒是渐渐恢复了血色,大概是因为激动的。   楚非年走在前面,想了想,道:“没法白头偕老就是最大的殊途。”   “那我死了以后也做鬼不行吗?何必非要白头偕老?长长久久的相伴不比白头偕老更好?”郁星河怒道。   楚非年侧脸看向他,正巧撞进了他的眼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映着不远处的晨曦,郁星河眼里有着微微的亮光,他看着楚非年,神色坚定,好像已经做好不管楚非年怎么说他都能反驳她的准备。   他不承认这个“殊途”,那这个“殊途”就不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楚非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真的变得柔软了起来,但她的心软也就出现了那么一瞬间。   “可如果有一天,我会魂飞魄散呢?”楚非年收回视线,嗤笑一声,“连鬼都做不成,长久相伴?你想的倒是美。”   她这几句话让郁星河手脚发凉。   等楚非年跟郁星河回来的时候,贺昭已经干完了一碗粉,抬头看见这两个一前一后的过来,楚非年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可他总觉得现在的楚非年身上多了一层疏离感。   而跟在楚非年身后的郁星河,则更加让贺昭担心了。   “你没事吧?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非年也没法治你的梦游症?”贺昭连忙擦了嘴凑上去,拉着郁星河压低声音问道。   郁星河没多解释,抬脚往楼上走,道:“你跟唐导说一声,我收拾一下就下来。”   “哎,没关系,开车的司机还没过来呢,你换洗下来后还能吃个早饭,这里的粉可真不错……”贺昭咂咂嘴道,扭头往桌子那边走,思索着要不要再来一碗。   等郁星河收拾好下来的时候,司机也已经到了,不过司机也都还没有吃过饭,唐导让人给他们买了粉和包子,贺昭把郁星河也给招呼了过来。   附近有一个很小的老年活动广场,广场上倒是放着两个乒乓球桌,还有好几个公园里常见的那种健身器材。   不过在这些东西上面活动的都是些孩子,老人全都聚集在小卖部里打牌打麻将,旁边还有着一把躺椅,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没有人,楚非年就躺了上去,看着广场上的那几个孩子。   “那里有一个山洞,山洞里还有衣服棺材……”一个小孩指着那边的山,一脸神秘兮兮的道。   其他小孩朝他做了个鬼脸,“我们早就知道啦。”   几个小孩很快就嬉笑着打闹到了一处,其中一个往后退的时候正好撞在走过来的郁星河腿边。   郁星河伸手扶住他,蹲下来问道:“你刚刚说哪里有个山洞?”   “喏,就是那里。”后面贺昭指给他看,“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个山洞,但除了知道山洞里以前发现过一具棺材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郁星河站起来,顺着他说的方向看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山洞。   那山很高,山壁的颜色稍微浅一点,但是那山洞黑乎乎的,其实只要眼睛不是过于近视,很容易就能够看见了。   但也就是能够看见山洞的位置,山洞里面有什么是看不见的。   “这山洞挂在山壁上面,以前发现的人是怎么上去的?”郁星河微微皱眉。   贺昭摇头,“不知道。”   他往隔了两座山的另外一座山一指,道:“喏,这是龙兴山,能够看见山上的路,如果我们站到那座矮山上面去,听说是能够看见山顶上那座寺庙的。”   说了几句话的时间,那几个司机也已经吃好了,这个点其实也才七点四十多,不到八点,本来正好是附近学校吃早饭的时间,但现在是暑假,不用去学校,附近的小孩要么被家长拎着去了地里帮忙,要么就聚在一起玩。   还有几个小孩在往剧组的小卡车上面爬。   “走走走,都下去……”司机走过去赶人,说的是本地方言,但确实并不是特别难懂。   有些话除了有口音之外,听着跟普通话也差不了太多。   车子都是面包车和小卡车,楚非年跟郁星河一个车,杨西和唐思秋也跟了过来。   唐思秋看见楚非年的时候朝她笑了一下,蹭到了角落里坐着。   这段时间里,唐思秋跟杨西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两人这会儿也坐在一起,头凑着头小声说着话,就在车子要出发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动静。   “是裴青。”楚非年正好开着车窗在往外面看,看见从一辆银色跑车上下来的裴青,乍一眼看过去,裴青的状况比上次又差了不少,人都瘦得脱了相,身上衣服也皱巴巴的。   裴青明显是来找人的,正抓着剧组的人询问着。   但那人并不认识裴青,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他杨西在哪里。   因为楚非年的提醒,杨西也知道了裴青的到来,看着外面的裴青,她眉头皱了一下,朝司机道:“麻烦等一下再开车,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她正要下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衣摆好像被什么勾住了,一回头,发现勾住她衣摆的是一只肤色惨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的手,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对上了楚非年的眼睛。   “正好咱们车上还有一个空位,不如就喊他一起过来。”楚非年道。   杨西刚想说不用了,旁边唐思秋就轻轻拉了她一下,朝她着急的眨了眨眼睛,“非年说的没错,让裴先生也过来吧。”   片刻后,裴青跟着杨西一起上了车,看见车上的郁星河跟楚非年时愣了一下,“你们也在啊。”   “好久不见。”楚非年朝他打了一声招呼,“你去见过老杨了?”   “老……老杨?”裴青愣了一下。   楚非年:“哦,你们喜欢叫他杨大师。”   “哦哦。”裴青反应过来,连忙点头,“上次你不是说帮人给我带句话吗?那个……让你帮我带话的难道就是杨大师?”   他当时着急离开去找杨西,想要一只陪着杨西,却被杨西拒绝了。   后来没多久,他就打听到了当初唐家有联系过杨大师的事情,这段时间他确实去找了杨大师,也一直待在杨大师那里。   “不是他。”楚非年道,目光落在他一直拽在手心里的那把伞上面,勾唇笑了一下,“是他。”   郁星河很快反应过来,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小柯在那把伞里面?”   “你也认识那个孩子?”裴青猛地看向郁星河。   他握紧了手里的伞,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将伞藏起来,似乎并不想让别人来碰他手里的这把伞。   楚非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唐思秋凑在杨西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之后,杨西皱眉看向裴青,“你带着这个的东西干什么?裴青,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要再去沾染这些东西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一旦沾染上了想要甩掉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情绪有些失控,以至于说到后面的话时,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拔高。   坐在副驾驶座的贺昭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将驾驶座跟后座之间的挡板给升了上去。   “小柯一直都是跟着你的。”楚非年敛眸,嗓音平淡,像是怕杨西没有听明白,她又重复了一句,“杨西,小柯是跟着你的。”   她这一句话让后座的几个人全都看向了她。   杨西不傻,这段时间因为唐导几人的态度,再加上唐思秋估计也在她耳边含糊的说过些什么,她知道楚非年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刚刚那些话她也并没有刻意要避着楚非年跟郁星河。   “你什么意思?”杨西嗓音抖了抖。   就连裴青也在看着楚非年,道:“杨大师说这小鬼是跟着我的,怎么又变成是跟着西西的了?”   他顿了一下,握着伞的手瞬间收紧,手背青筋也鼓了起来,“西西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这只小鬼是不是?”   裴青这话才刚说出来,他手里的伞就剧烈的颤动起来,似乎是里面的小柯挣扎着想要出来,但伞的里外都画满了符文,将小柯牢牢困在伞中,他出不来,甚至于挣扎的越是剧烈,那些符文对他的控制也更加剧烈。   “和他无关。”楚非年道,“但他要去的和你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她看着杨西道。   “怎么可能呢?”唐思秋小声道。   杨西显然更相信唐思秋,她看向裴青,裴青握紧了手里的伞,“杨大师说,我被一只小鬼跟着,就帮我把这只小鬼给收了。”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做其他的,他就听说杨西来了姜平,还要上山拍戏,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带着这把伞就找了过来。   “杨大师说,这把伞很厉害的,那只小鬼跑不出来,西西,等拍完戏,你就跟我去找杨大师,杨大师肯定有办法的。”   ……   上山的路是不停拐弯的,再加上路并不是泊油路,连水泥路都算不上,并不怎么平整,以至于上山的路上,车子颠簸个不停也就罢了,还时不时的要拐个弯,车子里的人就跟着一上一下再一左一右,谁也别想安生。   楚非年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坐车了,飘也飘上来了。   胡娴原本还趴在车顶上,早早的就抛弃了这辆车,跟楚非年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自己往山上蹿了,狐狸都吃不消。   等到了山顶上,车子一停下,立刻就有不少人冲了出来,俯身站在路边,一个个面如土色。   “山上的空气可真好……”贺昭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要是上山的路没有那么难受就更好了。”   杨西跟唐思秋都有晕船的迹象,和裴青一起早早的往寺庙那边去了。   车子并没有开到寺庙门口,而是在寺庙底下一点,要想去寺庙,得从旁边一条石阶往上面走,石阶不高,只有二十多层,其他人缓过来之后就扛着器械往上面走,倒是也并不累。   楚非年没急着上去,就在路边上站着,和上去寺庙那条石阶相对着的地方,也有一条石阶小路,但是往下走的,大概就几步路,石阶就没了,变成一条还算平缓的小路。   小路往前是一口泉,泉边立着一块石碑。   “那石碑上面写着什么?”贺昭探身看了看,没看清石碑上的字,人倒是差点从大路边上一头栽了下去。   还是郁星河及时伸手拉了他一把,“看不太清,草挡住了,要过去看看才知道,或者问问寺庙里的师傅?”   “听龙泉。”楚非年突然出声。   贺昭一声低低的卧槽,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又是龙兴山又是听龙泉的,这山上该不会真的有龙吧?”   郁星河刚想说应该没有,就听见旁边楚非年说了一句:“有啊。”   “真真真有龙啊?”贺昭激动地说话都结巴了,声音也不可抑制的拔高,以至于本来在从车上卸东西的其他人也听见了他这句,纷纷看了过来。   尤其是小高,一脸的兴奋,“昭哥,这里真有龙啊?说说呗。”   贺昭和郁星河却都在看着楚非年。   楚非年却没说话,直接往寺庙那边走了,贺昭还想听她说说是不是真的有龙,龙在哪里,他们能不能看见,连忙拉着郁星河跟了上去。   小高也跟了上去。   楚非年被问的烦了,道:“想看龙?”   “想想想。”   楚非年:“走,带你们去看龙。”   就连郁星河,都有些紧张起来。   因为贺昭那一句“真有龙啊”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又听见楚非年说要带着他们去看龙,于是也跟了上来,等上到寺庙了,看见站在寺庙门口和老师傅说话的唐导。   立刻就有人跑过去,一脸兴奋又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唐导,楚小姐说要带我们去看龙,走走走……”   “看龙?”唐导跟老师傅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很快的就连本来已经回到了房间里的杨西三人也都跟了出来。 第40章   “无人机带上。”楚非年瞥见正好有拿着无人机在调试的工作人员, 朝对方招了招手。   那人愣了一下,听说是要去看龙,怀揣着怀疑和激动的心情, 立刻带上无人机跟了上去。   寺庙所在的位置虽然已经算是在山顶了,但并不是这座山的最高处, 龙兴山的最高处是在寺庙的后方,那里有一个大概二三十米处的地方, 要从寺庙的一侧绕上去。   等所有人跟着楚非年站上了最高处, 转头张望着,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疑问,“龙在哪呢?”   楚非年没有急着回答他们的疑问,而是让工作人员操控着无人机飞了出去, 从平板里可以看见随着无人机飞的越来越高,他们这些站在山顶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小。   与此同时,囊括在镜头当中的,不再是只有这座龙兴山,还有山脚下的村子、公路、房屋、龙田……   可随着无人机飞的越来越高, 最清晰的反倒是那一条公路了。   “是龙。”一直站在楚非年身侧的郁星河出声道。   他这一说, 原本站在外围的人也纷纷想要往这边挤,想要看看那条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反倒是寺里的老师傅, 已经明白了过来, 解释道:“没错, 整个姜平镇,其实就是一条龙。”   “这是龙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小高一脸的疑惑。   和她有同样疑惑的人不少。   郁星河原本也只是猜测, 但是得到老师傅的肯定之后也就全部明白了过来,他道:“无人机还是不够,要想将整条龙看得更加仔细, 你们可以试试地图。”   其他人听着他的话,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一个个点开手机里的导航地图,在不断放大又缩小之后,还是贺昭那边最快有了结果。   “卧槽!真是龙!”贺昭举着手机。   在地图上面,将姜平镇地域放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主要路线全都可以看得清楚,从镇上一直到龙兴山……   一眼看过去,就是一条趴在地上的龙,镇子就是龙首,而靠着龙兴山的山脚下走,能够看出龙尾的大致形状。   老师傅道:“以前这里不叫姜平的……”   他连着说了好几个地名,全都是和龙有关的,只不过用的是方言,在场的大部分人听不太懂,跟着念的时候总有些奇奇怪怪。   “那边是龙头、龙的腰、这里是龙的屁股……”老师傅指着山下道,说完了之后,他突然转向楚非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现在都不让提了。”   也就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偶尔会提上一两句,但年轻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听着或许还觉得好笑,世上哪有龙呢。   “听说的。”楚非年道。   她没详细说,其实她是在上千年前听人说的了。   那时候这里即便没有这些村子在,但还是能够看见底下这条龙在,如果站在有山洞的那座山上往底下看会看得更加清楚。   那座山更高,也远,压着龙的尾巴尖。   所以这条龙只能趴在这里,飞不起来。   昨晚上进入镇上的时候,一路过来,楚非年就发现了,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这条龙还在。   虽然龙不是真龙,但一群人还是跟着兴奋了不少,只是兴奋下去后,站在这顶上的人也很快就散去了。   老师傅要走的时候,楚非年突然问他,“师傅,你知道这里有个叫姜平村的地方吗?”   贺昭跟郁星河听见她这句询问,想起来当初来姜平之前楚非年就问过,但当时贺昭查到的信息是,这里有一个姜平镇,一个姜平坳,就在龙兴山的后面,就是没有那个叫姜平村的地方。   “姜平村?”老师傅愣了一下,神情有一瞬间恍惚,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没有立刻回答楚非年的问话,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是从哪里知道姜平村的?是不是听错了?其实是要找姜平镇?咱们这没有这个地方。”   “有的。”楚非年定定的看着他,眼也不眨,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我要找的,就是姜平村。”   顿了一下,她又道,“那个从山洞里取走了棺材的村子。”   等楚非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师傅面色变了,他看了看郁星河等人,贺昭轻咳了一声,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是也想听听这姜平村到底是什么地方,会让老师傅反应这么奇怪。   好在,老师傅虽然看向了他们,但也并没有要赶他们走的意思,他道:“我也不知道这地方在哪,不过,等十五那天,会有位女师傅来寺里,她是姜平村人。”   “多谢。”楚非年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没有再继续追着问下去。   姜平镇的寺庙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寺里其实也不是正经的和尚,因为从一开始,这座寺庙就不是和尚修建的。   寺庙的起源如何,本地的人也说不清楚,只是寺里帮忙烧香念经还有收拾的,全都是附近的老人,老人们自发的组建在一起,轮换着到寺里来,无论是过年过节都是如此。   甚至于,就连从山脚下往山上寺庙走的这条路,其实也都是信徒走出来的。   每次这几位师傅上山轮换的时候,会随身带着一把砍柴刀,将路上长出来的茅草、小树砍掉,好让这条上山的路始终宽阔,不挡着上山的人。   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积福。   照老师傅所说的,离下次轮换还有好几天,正好是十五那天,楚非年要想去姜平村,就只能等,等到那天那位来自姜平村的女师傅过来,她才有可能跟着一起去姜平村。   “原来真有姜平村啊?”等老师傅和唐导走了,贺昭咋舌道,他看着楚非年,一脸好奇,“非年,你要找姜平村干什么?还有那山洞里的棺材,原来里面真有棺材?”   其实他更想问问楚非年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不过这话他没敢真的直接问出来。   只能旁敲侧击。   楚非年将他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也没有要瞒着的意思,道:“我以前来过这,见过那具棺材。”   “那具棺材里睡着的是谁啊?”贺昭追问。   楚非年往底下走,思索了一下,道:“睡过的人太多了……”   那人往里面放了数不清的尸体,那些尸体全都成了尸泥的养料,就连她也在里面躺了那么一下,即便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楚非年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神情间仍旧浮现了一丝阴鸷。   太恶心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具棺材还有人抢着睡?”贺昭一脸惊奇,“难道是龙棺?”   “龙棺又是什么?”楚非年不解。   贺昭道:“皇帝睡的棺材。”   楚非年:“龙棺睡了有什么好处吗?”   “不知道。”贺昭一脸诚实的摇头。   楚非年:“……”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被人抢着睡的棺材就是龙棺呢?   她总感觉贺昭这人的脑洞和小高是一样的,也不知道是本质就这样,还是日复一日的被同化了。   “你要是真好奇,到时候你可以进去躺一下。”楚非年道。   不管贺昭是怎么想的,走在一边的郁星河闻言朝楚非年看去,“我们也能跟着一起去?”   他以为楚非年是打算独自去姜平村的,还在想着到时候要找什么借口跟着一起去。   “姜平村又不归我管。”楚非年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你们想去就去,为什么不能跟着一起去?”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那位女师傅到时候愿意带他们去姜平村的前提下。   剧组有一部分人是提前来过这里的,早就选好了取景地点,因而上山之后虽然被颠簸的不轻,但剧组的人还是很快就忙碌了起来,布置的布置,能够休息的也就抓紧时间休息,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忙活了。   唐导也是想着尽快拍完尽快回去,当天下午布置好了之后,就直接开拍。   说起来,寺庙要取景的有两个主要场景,一个是被烧毁前,还有一个是那场大火之后的。   而这座寺庙在半年前就遭过一场大火,就在后面,现在他们看见的寺门包括前殿其实是新修缮的,越过这两者往后就能看见遭过大火的废殿了,正好可以取景。   除了寺庙的取景,还有剑客跟女医在山林中追踪老板娘的打戏,这些戏里,男二也在场,所以唐导是打算等饰演男二的演员到了之后再开始拍。   第一天的拍摄还算是顺利。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饰演男二的演员就上山来了,还是楚非年认识的,当初还特意为了看对方的电影去过电影院的。   那位喜剧演员赵觅。   一个你光是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的男人。   其实赵觅长得还是十分清秀,说帅气也并不为过,但他是演小品出身,搞笑的形象已经在观众眼里太过深刻了,再加上他后来演的也都是些喜剧片,更是将这种特质深入人心。   而唐导这部戏里的男二,是一个正经到古板的角色,和搞笑完全沾不上关系,他当初找唐导试镜这个角色的时候,也是想要借着这个角色改变一下自己在观众心里留下的印象。   赵觅上山的时候,快要十一点了,他是带着助理走路上来的,一起上山的还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   就是山下孩子丢了魂的那户人家。   神婆婆也没法将孩子丢了的魂叫回来,这户人家又把孩子给背到山上来了,山上的老师傅一看见他们就叹了口气,道:“叫魂这个事情是神婆婆最拿手的,连她都没办法,你们要不还是把孩子带城里去看看?万一不是丢了魂呢?”   老师傅的观念倒是并不那么死板,想着连叫魂都没有用了,那就交给医生吧。   背着孩子上山的就是孩子他爸,男人就是个本分的农民,农忙的时候在家干农活,不到农忙的时候就在外面帮忙起房子挣钱,一直老老实实的,以前也听说过不少这种孩子丢了魂的事情,哪里想过这事情会直接发生到自己家里呢。   这会儿听见老师傅的话苦笑了一声,道:“求个签,拜拜菩萨心安一点,明天就去城里了。”   “行。”老师傅一听,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赵觅路上帮忙背了一下那孩子,也出了一身的汗,自己没过来,只让助理过来给唐导等人打了声招呼。   贺昭看着赵觅的助理离开,神情有些奇怪,但是看了唐导一眼,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今天上午收工算是比较早,很多人要么回了屋子里,要么就在周围溜达,之前他们往后面走看龙那条路上有一片菜地,连着寺庙的厨房。   楚非年这会儿就跟着坐在这边,看着唐老爷子和郁星河下棋,下的是象棋,棋盘就是一张布,布上画着的棋盘都已经掉了许多,模模糊糊的,有些地方是直接用圆珠笔填补上了。   她看得很认真,也一直秉持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原则,一声没吭。   等郁星河跟唐老爷子一局下完,转头看向她,问道:“你要不要来下一局?”   楚非年迟疑了一下,摇头,“我不会。”   “大人只会五子棋。”胡娴蹲在墙角剥花生,嗤嗤笑出声。   楚非年朝她瞥了一眼,胡娴连忙收笑,可嘴里刚刚扔进去一颗花生,她直接被噎住了,两只爪子捂着脖子就开始在地上打滚。   郁星河吓了一跳,“她不会被噎死吧?我要帮帮她吗?”   虽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不知道是不是要拎着胡娴的大尾巴将她倒过来晃一晃。   “死不了。”楚非年轻嗤一声,“就算死了,她不是有两条尾巴么?”   “呜呜呜……”刚刚还在翻滚的胡娴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的委屈,但哪还有刚刚那副随时要被噎死的模样。   郁星河反应过来了,这狐狸刚刚就是装的。   就在郁星河要和唐老爷子开始下一局的时候,那对夫妻带着孩子也过来了,这个点下山肯定是要错过中午饭了,所以老师傅特意留着一家三口在山上吃顿素斋再下去。   女人直接拐进了厨房里帮忙,男人抱着孩子,看着这边有些犹豫,但小高和贺昭朝他笑了笑,男人大概是意识到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还是抱着孩子过来了。   小高还特意给他让了个位置出来。   “谢谢,谢谢……”男人小声道着谢,让小孩坐在自己腿上。   小高想了想,从自己包里拿出来一把巧克力递过去,“他吃糖吗?”   “吃的……”男人并没有全部接过去,只伸手拿了一点,嘴上不停的道谢,还是小高将剩下的巧克力全部塞进了小孩袋子里。   小高道:“反正我也不怎么吃,一直留着,这天热,很快就化掉了,都浪费了,小孩喜欢吃就给他吃吧。”   男人剥了一块巧克力递到小孩嘴边,小孩神情呆滞,但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他很喜欢吃糖的,从小就喜欢,以前我和他妈妈不在家,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每年过年回来都要给他买好多糖,后来他吃糖吃的太多了,全是蛀牙,尤其是今年春天的时候,他还在上课,受不了牙疼就一直哭,哭到老师课都上不了……”男人说着说着,忍不住用手背在眼睛上擦了擦。   以前就觉得自家孩子怎么这么皮,哪像邻居家孩子那么听话,学习也好,可现在这孩子是真的听话了,天天坐在这里不哭不闹的,让吃饭就吃饭,让睡觉就睡觉……   可夫妻俩一点也没觉得高兴。   小高听着也有些难受,看见小孩嘴角边有些巧克力酱,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想要替他擦擦,结果一抬头就对上小孩的眼睛。   小孩朝她咧嘴笑了一下,露出满嘴沾了巧克力酱的尖牙。   “卧槽!”叫出声的不是小高,是和小高坐在同一条长凳上的贺昭。   甚至于,贺昭在叫出这一声的时候,人也往后仰,本来为了给男人让位置,他就已经坐在长凳靠边的地方了,这一仰一挪,人直接摔了下去。   还好郁星河就坐在旁边,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你又怎么了?”   一天天的,怎么总是在一惊一乍的。   “牙!他的牙!”贺昭指着那小孩,惊吓的话都有点说不顺畅。   实在是刚刚那一幕对他刺激确实有点大,那小孩不张嘴的时候长得还挺可爱的,且之前一直是木呆呆的坐在他爸怀里,谁知道突然这么咧嘴笑一下,笑得阴森森的,嘴里的牙齿尖利的像是锯齿,还沾满了巧克力酱。   视觉冲突稍微有那么一点大。   小高本来也要叫的,但是贺昭叫了之后,她反倒没叫了,但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的牙好尖,有点……有点不像是人的牙齿。”   “我家娃娃蛀牙比较多……”男人低头看了一眼,但坐在他怀里的孩子还是那副木呆呆的样子,他收回视线,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   小高也有些尴尬,道:“我也没见过这样的蛀牙……”   那真是蛀牙吗?她真没见过谁的蛀牙长那样子的!   “不是啊!不只是牙啊!”贺昭急了,伸手拉了小高一把,急于从小高那里得到认同,“难道你刚刚没注意到他的笑?”   “笑?”男人都茫然了,“我家娃娃自从丢了魂就没有笑过了。”   表情都没变过,一直就是这副样子,怎么可能还笑呢?   可郁星河知道,贺昭是真的看到了什么,毕竟就连之前还兴致冲冲演戏的狐狸,就在贺昭喊出那句卧槽的时候已经直接跑到楚非年身后躲起来了,一条尾巴收了起来,还有一条尾巴牢牢抱在怀里。   “这么大座寺庙!这种恶心东西怎么敢进来的啊?!”胡娴尖叫,“大人!你快收了它!”   楚非年被她的尖叫声吵到了,往后伸手捏住了她的耳朵,“它又看不见你,你怂什么?”   “是哦。”胡娴回过神来,立刻放出了自己两条大尾巴,又嫌不够,还背着两只爪子,走到了那小孩的面前,身后两条尾巴钓鱼似的在小孩面前慢悠悠的晃。   “咦?看不见我嘿嘿嘿……看不见,吃不着,你摸也摸不到……”胡娴得意的嘿嘿笑。   得意的红毛狐狸没有看见的是,那小孩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睛在某一刻突然有了焦距,并且随着她的尾巴也在缓慢转动着。   贺昭还在跟小高寻求共鸣,但是也没有当着那男人的面说了,两人就捧着手机靠感叹号疯狂尖叫交流,发泄着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感受到了的惊恐。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郁星河也注意到了那小孩的反应,看着犹在作死的胡娴,忍不住凑到楚非年旁边压低声音问道。   他已经确定了那小孩有古怪,估计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但有楚非年在,他就从头至尾没感觉到害怕过。   楚非年没吭声。   就在这时候,那小孩突然有了动作,一把抓住了面前的狐狸尾巴,张口,露出满嘴锋利的牙齿就直接咬了上去。   “救命!大人!救命!”胡娴瞬间化身尖叫鸡。   “卧槽卧槽卧槽!”贺昭跟着一起大叫。   这一次,小高也终于喊了出来,“啊啊啊啊!”   “哪来的狐狸?”男人还抱着小孩,看着突然显露在眼前的红毛狐狸一脸呆滞,尤其是这狐狸还口吐人言。   就连厨房和其他地方的人眼看着都听见了动静在往这边跑。   楚非年抬手拍在胡娴脑袋上,“闭嘴!”   胡娴立刻没了声音,抱着自己的大尾巴。   小孩那一口根本就没有咬下去,因为嘴里被丢进了两颗象棋,那象棋上面不知道被抹了啥,黑乎乎的,小孩直接放弃了狐狸尾巴,就这么低头呕吐了起来。   他嘴角边还沾着几根狐狸毛。   胡娴一脸心痛的抱着自己的尾巴,她美丽的大尾巴不完整了。   “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也已经围了过来,看着红毛狐狸,又看着那小孩。   孩子的妈妈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就朝小孩扑过去,“这是怎么了?怎么开始吐了?”   可她还没有靠近那孩子,就被楚非年给拉住了。   “吃坏东西了,吐完就好了。”楚非年垂眸看着那小孩。   小孩也听见了她的话,抬头看了过来,眼神怨毒,就连本来心疼着想要过去的女人都被自家孩子这眼神给吓住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因为小孩丢魂接触了不少的东西,她看着这孩子的眼神,直接吓得腿一软,人就往地上坐。 第41章   楚非年松了手, 让她自己坐到了地上去,一点也没在意那小孩的眼神,问道:“你们上山走的不是大路?”   “中间为了抄近路走的是小路。”赵觅的助理也跑了过来, 听见楚非年的问话,帮着回答了。   楚非年得到回答也没说什么, 直接朝小孩的后脖子伸手,还没碰上这孩子, 小孩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嘶吼。   等周围人反应过来的时候, 小孩已经跑没影了。   而楚非年被郁星河拉着, 郁星河抓着她那只手,翻来覆去的看,“抓伤了吗?”   刚刚小孩嘶吼着逃走时, 还朝楚非年手上抓了一下。   “没有。”楚非年摇头,将手从他那边抽了回来,“去追吧,天黑前要把人追回来。”   就算她不说,其他人也肯定是要去追的, 尤其是那个孩子的父母, 很快的,在外面溜达的人也遇见了出来追孩子的一行人, 一听说是要找一个孩子, 就也跟着追了上去。   那小孩跑的方向是一片竹林, 寺里的老师傅有进去挖过竹笋,看见大家追着孩子往那边跑, 连忙道:“那里面没有信号的,你们不要分开追!”   楚非年跟郁星河也追在后面,她手里还拎着胡娴, 等进了竹林之后,她把胡娴往地上一放,“去追。”   “大……大人……那东西会吃狐狸的。”胡娴抱住自己的大尾巴瑟瑟发抖。   她是真的没有胆子追上去,顶多是跟着楚非年身边。   郁星河:“……”   叹了口气,他道:“去追吧,有非年在,你怕什么?”   胡娴心想,到时候就我一个追上去了,等你和大人赶过来的时候,我都已经被吃了,我能不怕么?   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那小孩已经跑得没影了。   其他人倒是三三两两的追了上去,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和一只狐狸还停留在这里。   “你在这里等着。”楚非年朝郁星河道。   没等郁星河回应,她就化作一缕黑色的烟雾消失不见。   “非年!”郁星河下意识要追上去,胡娴连忙抱住他的腿,拦住他,“你别追了,追也追不上的,还不如和我一起回寺庙里,等着大人把那东西带回去。”   楚非年早就消失不见,郁星河也知道自己追不上去,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和胡娴一起先回去。   回到寺庙里的时候,只有几个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人还留在这里,看见郁星河回来,唐导心里倒是有数,问道:“非年追上去了?”   “嗯。”郁星河应了一声。   那小孩的速度特别快,再加上跑进了一片竹林里,还是下山的路,这小孩身形灵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相比之下,追在后面的成年人,平日里都在城里待着,没走过这样的山路不说,在竹子之间穿梭也没有那么的方便。   “不行,这孩子怎么跟猴儿似的?”追在最前面的人一头撞在一根竹子上,顺势抱住那根竹子,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能喘着气吐槽。   后面的人也没比他好多少,他们这些跑在前面的本来就是在外面溜达的那些,听说要追孩子就直接追上来了,压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非年原本想要让胡娴去追的,只可惜胡娴胆子太小,她只能亲自追上来了,那东西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她。   她追上来的时候,这东西正往回看,似乎对于自己把那些人全部甩开了的结果感到很是得意,龇牙咧嘴的笑,下巴上全是他留下来的哈喇子,还裹着巧克力酱。   楚非年被恶心了一下,出手的时候也就丝毫没有留手,伸手覆在那孩子的天灵盖上一抓,立刻抓到一团黑色的东西,往外一拉扯,那团东西就跟着挣扎了起来。   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刺得人耳膜都在疼。   “再叫我就杀了你?”楚非年冷声道。   那黑乎乎的东西一听,立刻停下了叫声,虽然不叫了,嘴上却开始求饶,“别杀我,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具能用的身体,反正他的魂丢了,我也想做人,你就成全了我吧……”   “只要你愿意成全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尊你为主,我还知道那片深山里藏了好东西……”   “……”   楚非年任由这东西不停的嚷嚷,不管它是许出什么好处,还是说着可怜话卖惨,她都没有丝毫的心软,手上动作没停,很快就把这团东西从这个孩子身体里拉扯了出来。   后面追着的人很快跑不动了,就停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等再后面的人又追了上来,他们咬咬牙,只能又继续追上去。   这深山野林里的,那孩子再怎么跟个猴儿似的,独自跑进山里肯定也危险,还是尽早把孩子追回来再说。   结果刚要继续往那个方向追,就看见一道身影从那边慢悠悠走回来了。   手里还拎着个小孩。   “是楚小姐!”有人认出来了楚非年,立刻出声喊道。   等楚非年走近了,前面扶着竹子喘气的人一脸震惊,“楚小姐什么时候跑咱们前面去的?这速度……气不喘脸不红的,牛啊。”   不过,也就是震惊一下,很快就把这事儿给抛在了脑后,一个个全都看着楚非年手里拎着的那个孩子。   孩子腰上捆着一根草藤,楚非年就拎着那根草藤,将小孩这么给拎在手里,一碰上这些人,也没看见孩子的父母,她索性不招了,直接把孩子递给了这些人,“回去吧。”   “哎,好。”那人连忙接住孩子,就看见孩子闭着眼睛,“这孩子是睡着了吗?”   心里想着最好是睡着了,可别是摔到了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楚非年应了一声。   那人松了口气,又见这孩子身上除了狼狈一点,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于是一行人也不再多停留,跟着楚非年一起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孩子的父母,夫妻两人连忙把孩子接了过去,不停的道着谢,那男人看着楚非年的目光有些复杂,还有一点敬畏。   “楚……楚小姐,我家这小子……”他也是听见其他人这么叫楚非年,就也跟着这么叫了。   楚非年看了他一眼,道:“回去说。”   男人一听,立刻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跟着一起往回走。   等回到寺庙的时候,郁星河立刻迎了过来,看见孩子被那个男人抱着,而楚非年也在,他也松了口气,又低声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楚非年摇头。   回来的路上,那些原本不知道详细情况的人也都知道了一点东西,知道有一只红毛狐狸的时候还一脸惊奇,“是从山里跑出来的吗?我听说这山里还有老虎。”   “老虎是没有,狐狸或许有。”老师傅正好听见了这句话,摇了摇头道。   可那只红毛狐狸现在已经不见了,知道真相的人不开口,他们也只能猜测着那只狐狸是从附近山里跑出来的。   撇开红毛狐狸不谈,现在摆在众人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丢了魂吗?怎么突然就跑的那么快?还往山里钻?”有人小声问道。   唐导道:“或许是什么怪病,有机会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   那对夫妻俩也意外的并没有出声反驳唐导的话,跟着点头应和,男人道:“已经买好车票了,明天就带娃娃去城里大医院看看,希望能够治好。”   其他人听着,大部分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鬼怪这种东西,平常当成惊奇故事听听也就罢了,除非鬼怪真的站到了眼前来,否则也不会轻易往那方面想。   谁也不想自己吓自己。   再说了,这里可还是寺庙呢。   很快的,大部分的人就散了,毕竟跟着追进了山里面去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么一个来回,大家也都累了。   女人又回到了厨房去帮忙,菜园子这里除去一开始在这里下棋看棋的几个人,只多了一个赵觅。   赵觅神情还有些恍惚,大家去追孩子的时候他在房间里收拾,并没能跟着追上去,还是后来收拾好下来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他刚刚也是要跟着去其他地方看看的,可是楚非年喊住了他。   “你们拐小路上山的?”楚非年又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赵觅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就连连点头,忍不住问道:“所以我家娃娃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深山老林里难免会有山精鬼魅,你们的孩子丢了魂,若是走大道也就罢了,偏偏要去往小道里钻,那些山精鬼魅钻到他身体里,将他吃空了,再找下一具皮囊,等你们发现的时候,你家孩子就只剩下一张皮了。”楚非年慢悠悠道。   那男人一听,脸都白了,抱着孩子的手也在抖,“那我家娃娃……”   “你该庆幸之前请来叫魂的神婆婆有点本事,留在他身上的香没散,保了他一会儿。”楚非年道。   但那香也保不了这孩子太久,后来又进了这寺庙,这孩子才会没事,否则恐怕不用等到下山,这孩子就已经被吃空了。   男人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昨晚上给孩子最后一次叫魂的时候,那神婆婆确实点了几根香,早上急着出门上山,就没有给孩子收拾,没想到这香虽然没能将孩子的魂给叫回来,却保了他一条命。   “所以这孩子是真丢了魂?”唐导顺着楚非年的话问道。   如果是真丢了魂,那恐怕去医院也没有什么用了,还是得找个厉害的把孩子的魂找回来。   楚非年点头,目光却落在赵觅的身上。   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赵觅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个人本来就很信奉神鬼之类的东西,家里还供奉着一座关公,因而楚非年说的那些人他倒是都信了,甚至还有点害怕。   这会儿见楚非年在盯着他看,他紧张的问道:“楚小姐,是不是我身上也沾了什么脏东西?”   没想到楚非年还真点了头。   原本还坐在赵觅旁边的贺昭和小高立刻一脸警惕的盯着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赵觅也突然龇牙跑走的准备,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扑上去压住他!   贺昭和小高对视了一眼。   就在所有人跟着紧张,赵觅独自害怕的时候,楚非年看着他,一本正经问了一句:“能给我一个签名吗?”   “啥?”赵觅人都没反应过来。   郁星河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也去尝试一下喜剧演员这条路,也不知道搞笑到底难不难。   等楚非年拿到了赵觅给的签名,她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这才抬眼看向已经松了口气的赵觅,开口就让赵觅精神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你们遇上的是一对山魅,一只进了这孩子的身体里,另外一只盯上了你,大概是想着找个机会诱惑你一个人去山里……”   去山里干什么,其他人心里都有数。   除了吃掉赵觅还能有别的原因吗?没有。   “那……那我该怎么办?”赵觅脸色也跟着白了。   楚非年道:“这里就是寺庙,烧烧香,每天去拜一拜,诚心一点,等你脖子后面那个印记消了就没事了。”   赵觅看不见自己的后脖子,贺昭和小高立刻凑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他脖子后面那道红色的印记。   “怎么样?”赵觅拿着手机扭着脖子照,头都快要扭下来了也没看见,只能着急的询问贺昭跟小高。   贺昭皱眉,“是有一道,红色的,拇指大小,就是这形状……”   赵觅:“形状怎么了?”   贺昭:“说不出来的奇怪。”   “像是被人用舌头舔了一下。”小高一针见血,“能舔成这样,对方舌头上的倒刺肯定厉害,赵哥,你就不觉得疼吗?”   “不……不疼啊。”赵觅是不疼,但是一听小高那形容,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寒毛竖起。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个什么奇怪东西趴在他后背给他舔的这么一口,关键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贺昭跟赵觅开了个视频电话,站在他的背后,将手机摄像头对着他的后脖子,让他看清楚了自己后脖子上的那个印记。   这一看清了,赵觅一点也没有耽搁,找到老师傅就上香去了。   等赵觅走了,抱着孩子的男人还是一脸殷切的看着楚非年,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希冀,他不知道这位楚小姐是什么人,但肯定是个厉害的人,说不定能够帮他把孩子的魂找回来。   楚非年看着他,想了想,道:“叫魂这种事情我不太擅长。”   一边的唐老爷子欲言又止,当初果果的魂可也是她帮忙找回来的。   男人眼里的光立刻就暗淡了。   可紧接着,楚非年就伸手将胡娴拎了出来,几人看见消失的红毛狐狸再次出现,一个个的也有些紧张。   “让她帮你。”楚非年道。   胡娴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回头看看楚非年,扭头又对上男人的希冀的目光,她道:“那里臭烘烘的,我不去。”   楚非年没出声。   这个事情帮不帮忙决定权在胡娴,男人若是能够说服胡娴帮忙,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说服不了胡娴,那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男人抱着孩子就朝胡娴跪了下去。   “你干什么?”胡娴吓了一跳,转身要走,“你别瞎跪!你这是碰瓷!碰瓷你知不知道!”   跪拜这种事情,晚辈跪拜长辈那是天经地义,徒弟跪拜师父那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很多时候,尤其是对于修行的人或者精怪来说,受人跪拜是一定要有因果在的。   就像是胡娴,倘若她答应了对方什么事情,或者是接受了对方的供奉,那么对方跪拜她,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受着。   可她现在跟这个男人之间什么因果都没有,这男人一跪,一不小心就会让他们之间有了因果,因果不了,等日后胡娴受雷劫的时候就要多吃几分苦。   所以胡娴才会这么激动,好在她等了一下,没有感受到那一丝属于因果的牵扯,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天道讲道理,不支持强买强卖。”胡娴小声嘀咕,看见因为她反应激动而有些无措的男人时,她道:“其实这小孩的魂就在你家前面的池塘里,那里面臭烘烘的,我不想去。”   “怎……怎么会在池塘里呢?”男人被贺昭和小高扶着站了起来,听见胡娴的话也是一脸茫然。   反倒是从厨房里出来的女人想起了一件事情,道:“前几天晚上,娃娃回来的时候掉进了池塘里,后面自己又爬了上来……”   当时是晚上,池塘边没有灯,几个孩子追逐着从池塘之间的小路上过,这孩子一下没看清直接一头冲进了池塘里。   还好那池塘靠边的地方不深,再加上其他孩子很快反应过来一起拉他,他就很快上来了。   “也还是那天晚上受了惊,后来才请了神婆婆回来给他安魂……”女人道。   谁知道安魂的时候这孩子又皮了一下,直接把魂给丢了。   胡娴狐狸眼转了转,道:“他的魂就是被池塘里的水鬼给拉住了,你们要想把他的魂找回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夫妻俩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坐在胡娴身后的楚非年瞥了她一眼,道:“那水鬼每天凌晨喜欢去吃镇上那家麻辣烫,你们可以找麻辣烫老板说说情,看那水鬼愿不愿意把他的魂放回来。”   “那家麻辣烫真是给鬼吃的啊?”贺昭和小高两人都傻了。   这短短半天的时间,两人受到的刺激真的太大了。   郁星河也一脸震惊看着楚非年。   楚非年点头,“那天晚上你家孩子掉进池塘里,那水鬼本来是想拉住他当替死鬼的,但没拉住。”   “太废了。”胡娴鄙夷道。   说完就发现好几个人看向她,她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缩了缩,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孩子受了惊,本来退惊安魂就好。”楚非年额角抽了抽,谁能想到这孩子最后关头皮一下呢,魂就被那水鬼带走了。   等那对夫妻连斋饭都没吃急匆匆离开之后,郁星河才朝楚非年问道:“那水鬼应该不会轻易放手吧?”   毕竟本来那孩子如果死了,那水鬼就能离开了。   “嗯。”楚非年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实现的,可多争取一下,希望总归是大一点的。”   胡娴蹲在一边小声嘀咕,“大人,明明那水鬼你也能收拾了的。”   楚非年朝她瞥了一眼,“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为什么要去收拾它?”   帮忙处理了那山魅也是因为那东西跑到她面前来恶心她而已,提醒了那对夫妻已经是仁至义尽,她与那一家三口本来就没有丝毫关系。   所以你就把这个事情推给我了吗?胡娴心想着,面上却摇了头,一副狗腿模样道:“大人说得对。”   中午吃的是寺庙里提供的素斋,赵觅更是吃了两大碗,胡娴仗着大家又看不见她了,绕着桌子走了好几圈,两只爪子背在身后,看着赵觅一边摇头一边啧声道:“你不会是以为这寺里的斋饭也跟香火似的吧?吃再多也对你那个印记没有一点用的,顶多填饱一下肚子而已。”   只可惜赵觅根本听不见她的话,在吃完了两大碗之后,低头看看自己的碗,又摸摸自己的肚子。   旁边的助理都已经惊呆了,试探着问道:“赵哥,你还要吃吗?”   “吃不下了。”赵觅一脸的遗憾。   助理:“……”   这寺里的斋饭也没好吃到这个地步吧?   虽然上午的时候大家跟着折腾了那一下,可下午该拍的戏份还是要拍的,赵觅赶在开拍之前还特意又去上了一柱香。   贺昭和小高看着这一幕,犹豫了一下,也拉着郁星河去上了一柱香。   不管有用没用,求个心安吧。   胡娴就跟在楚非年的旁边,闲得无聊的时候,还跟着凑到正在对戏的两个演员旁边,跟着一板一眼的年台词。   遇到忘了词的,唐导还没说什么,她就先气得跳脚了。   “你这什么记性啊?背了这么多遍了还不记得,我都记得了!”   楚非年原本并不想理会她,可后来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额角抽了抽,抬手就把那只红毛狐狸给拎了过来。   她丢给胡娴一个黑鸡蛋一样的东西,“去问清楚这山里是什么情况。”   “大人,这什么?”胡娴用爪子在那颗黑鸡蛋上面戳了戳,还挺软的,就像是一团橡皮泥。 第42章   楚非年还没有出声, 黑鸡蛋就发出了凶狠的声音:“臭狐狸,你的爪子不想要了?”   正是楚非年从那个孩子身体里抓出来的山魅。   胡娴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吓得就要将黑鸡蛋扔出去, 一下对上楚非年看过来的目光,差点哭出来了, “大……大人……”   “那么多的功德气运你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楚非年看着她,冷声道。   胡娴尾巴毛都炸开了。   片刻后, 在得知不管怎么折腾这黑鸡蛋, 这黑鸡蛋除了放狠话外什么都做不了, 胡娴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带着黑鸡蛋,找了个地方开始去完成楚非年交给她的任务了。   山魅其实怕人, 不会往人多的地方跑,因而一般都是待在深山里。   而龙兴山这里,山脚下就是村子,山顶上还有一座寺庙,平日里也有人上山烧香, 赵觅他们走的那条小道也不是突然出现的, 平常就有人会从那里走。   楚非年想知道的是这原本应该藏身在深山中的山魅,为什么会跑到了这外面来。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 剧组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光线不好就只能早点收工, 今天晚上原本是有夜戏的,但因为上午的事情, 大家没少折腾。   唐导想着左右也不是非要今天晚上拍,就把今晚的戏份挪到了明天晚上。   一收工,有人想着往山下走, 反正没什么事情了,等到明天早上开工之前赶回来就行了。   贺昭惦记着山下那个小卖部的早饭,特意跑来问楚非年要不要下山去。   “不去。”楚非年摇头,“劝你们要下山最好现在就出发,否则,半道上就该天黑了。”   贺昭听着她的话还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其实还没有正经的开始下山,光线还不错,现在又是夏天,起码要七点以后天才会真的黑下来。   “我们开车下去。”贺昭道,“很快的,没有那么早就天黑。”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还是立刻去催了人,大家要下山的就早点走。   郁星河见楚非年不下山,他就也没有下去,赵觅现在是一心一意的惦记着自己后颈的印记,每天要看好几次,看看有没有淡一点,在印记消失之前他是绝对不会下山的了。   唐导也没有走,他跟老师傅很投缘,下下棋也好,或者听老师傅聊聊这附近的事情。   在等着吃晚饭的时候,胡娴拿着那颗黑鸡蛋走了过来,神情兴奋,“大人,我都问出来了!”   之前还对她凶巴巴的黑鸡蛋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奄哒哒的,话都不说了。   “这是什么?”郁星河看着胡娴捧在爪子里的黑鸡蛋,好奇的问道。   楚非年道:“是山魅。”   她伸手把山魅给拿了过去,“试试?”   “什么?”郁星河愣了一下,不太能理解她所说的试试到底是什么意思。   倒是胡娴,特别上道,“大人这是给你玩呢,特别好玩,放心吧,它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任你揉捏。”   “除了丑了点,用来解压还是不错的。”楚非年道,“我看见网上好多人特意买那个叫什么史莱姆的玩?”   郁星河伸手接了过来,迟疑着捏了一下,手里的黑鸡蛋发出惨叫声。   惨叫声不高,似乎是被胡娴下午折腾的不轻,叫得声音都哑了,听着有几分滑稽,又可怜兮兮的。   不过,一想到手里这团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郁星河就一点也没觉得它可怜了。   “很像。”郁星河笑了起来。   楚非年收回视线,看向胡娴。   不用她出声询问,胡娴就已经明白了过来,立刻把自己问出来的事情说了。   这山魅确实如同楚非年所想的,原本是在深山里的,胡娴按照她的吩咐审问山魅为什么从山里跑了出来。   “它说要是再不跑,就都要被吃掉了。”胡娴道,“这么恶心的家伙,谁会吃它啊!”   楚非年没管她的吐槽,只问道:“是什么东西要吃它?”   胡娴摇头,“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问它就说是个很厉害很恶心的家伙,反正跑得慢的已经被吃掉了,说不定那家伙什么时候就跑出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娴倒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   “问了一下午就问出来了这个?”楚非年轻嗤一声,伸手揪住她的狐狸尾巴。   胡娴努力抱住自己的狐狸尾巴,一秒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它嘴太硬了,我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问出来这么一点。”   “胡说八道!”被郁星河捏在手里的山魅尖声叫了起来,气愤道:“我明明早就告诉了你,你这臭狐狸!为了报复我,一直在折磨我!”   “那不叫报复,那是审问的必要手段!”胡娴理直气壮道。   她才不会承认这山魅变成像史莱姆一样的存在还挺好玩的。   这么想着,胡娴又眼巴巴的看着郁星河那边了。   郁星河和她对视了一眼,任由她卖萌装可怜,牢牢的把控着手里的山魅,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姜平村的下落呢?”楚非年问道。   胡娴一僵,心虚的不说话了。   她还真的忘记问这个事情了。   楚非年轻哼了一声,掐了一下她的尾巴尖,转头看向那只山魅。   山魅倒也老实,知道楚非年的厉害,也不敢多反抗,立刻就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那个厉害的东西就是从姜平村出来的,特别厉害,反正跑得慢的都被吃了……”平常像它们这些山魅精怪之类的,也因为姜平村里那个东西不敢靠近那个村子,所以对于姜平村的事情也并不了解。   不过,它倒是知道姜平村在哪里,可以带着楚非年过去。   “你就留在这里。”楚非年垂眸朝胡娴道。   胡娴一听,悄悄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了头。   她觉得寺庙里挺安全的,能够留在这里当然还是要留在这里比较好。   郁星河沉默了一会儿,将山魅还给楚非年,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天亮之前回来。”楚非年道。   她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看向郁星河,“把手拿出来。”   郁星河愣愣的将手递向她,摊开了手心,下一刻,手心里就出现了一只金色的猫。   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的猫,眼睛就和从前的楚非年眼睛一样,一金一银,盯着它看得久了,就会发现它眼睛里的光其实是流动着的。   银色的那只眼睛,更偏向是银灰色。   “如果我出了事,这只猫也会消散。”楚非年道。   郁星河抬眼看向她,和她对视着,片刻后笑了起来,眼里有微微的亮光,他微微拢起了手指,将那只金色的猫抓在手里,“早点回来。”   眼看着这人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楚非年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解释,转身走了。   反正,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金猫没了,他也就知道了。   和她的目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楚非年把手机什么的全都留了下来,就带着那只山魅往姜平村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变天了,今天天黑的很早,楚非年才走了没多久,天色就已经黑了大半,郁星河拿出手机看了看,给贺昭发了条信息,问他到山下了没有。   贺昭没有立刻回复,郁星河收回视线看向蹲在旁边的胡娴,“你干什么?”   刚刚将爪子偷偷往他手心里伸的胡娴一顿,若无其事的把爪子缩了回来,道:“就是想小三花了,你看这只金猫像不像小三花?”   郁星河垂眸看向趴在手心的金猫,“不像。”   他们这次出门没有带着那只小三花,小三花被放在了唐烁那边养着。   “收起你的口水。”郁星河冷漠的看向她,“这不是你能动心思的东西。”   从楚非年留下金猫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胡娴看着这金猫的眼神,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胡娴擦了擦口水,嘿嘿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我就看看,我不吃。”   她就算想吃也没那个胆子啊,顶多……顶多就是舔两口!   贺昭那边迟迟没有回消息,郁星河起身进去找了其他人,让他们也试着给一起下山的其他人发了信息,但奇怪的是,一个都没回。   “会不会是在车上睡着了?”山路颠簸,一摇一晃的,再加上他们都是刚收了工往山下跑的,说不定疲惫涌上来就直接睡着了。   但很快的,有人从外面回来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他们是走下去的,就几个人,没人敢在这山路开车,所以直接走下去了。”   山路挺陡,即便不是直直下去的,但敢开着车往山下去的人也没几个,否则当初唐老爷子也不会特意让人又去请了当地能开上来的司机。   那些司机把车开上来之后就下去了,只留了几辆车在上面,他们每天上午会上山一趟,帮忙送吃的。   毕竟要让所有人都在这寺里吃斋饭,一连吃上十天半个月,大家也受不住。   所以剧组找了山脚下一户人家,将剧组中午和晚上的饭包给了对方。   贺昭几个人没人敢开车,想着下山其实也挺快,毕竟这山路这么陡,人走起来都刹不住车,半个小时左右就能下山,所以几个人直接走下去了,明天一早再跟着来送饭的司机一起上山就行。   “算算时间,这个点他们也应该下山了。”赵觅的助理道。   另外一个人举着手机,神色已经有了几分紧张和担忧,“我刚刚给山下帮忙做饭那户人打了电话,他们找村子里其他人问了,说没看见咱们剧组的人下山。”   “该不会是在山里迷路了吧?”   “可这山路这么宽敞,几乎就是一条道走到山脚下,只要不去走小路,就不可能迷路……”   “而且,不是说只要不往竹林那边走,就都是有信号的吗,这几个人怎么一个都不回消息?”   “打电话也没人接……”   “……”   这几点凑到了一起去,由不得人不多想。   等郁星河找到唐导把事情说了之后,唐导看了看周围,朝郁星河问道:“非年呢?”   “她去姜平村了。”郁星河道。   一边的老师傅道:“我拿着灯和你们一块往山下找吧,一边走一边给他们打电话,看能不能打通。”   他说着话回身就去找大灯了。   其他人看着他年纪大了,本想要阻止,但转念一想,他们对这里也不熟悉,还是得要老师傅带着。   “唐导,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们去找。”郁星河看了胡娴一眼道。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了,他朝胡娴问道:“你能不能找到贺昭他们?”   “应该能吧。”胡娴道,眯了眯狐狸眼看着郁星河,一脸怀疑,“你是不是把我当狗了。”   原本郁星河确实想着胡娴应该能顺着贺昭几个人的气息找过去,但这个他在心里想想也就够了,当然不会真的承认,于是岔开话题,“你别多想,既然你能找到贺昭他们,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郁星河找唐导一说,没让其他人去,也没让老师傅跟着去。   不过,他跟唐导是不用多解释的,毕竟唐导知道胡娴的存在,但剧组的其他人却不好解释,有些人不放心,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关键时候还是赵觅出声道:“我和郁哥一起去吧,放心如果在大路上没找到他们,村子里也没人,我们会立刻报警的,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警察比较好,你们跟着一起去了,难道还要进山里去找人?别到时候没找到人,咱们又走丢几个。”   一想到贺昭他们其实人也不少,但也没了消息。   其他人一听赵觅这么说,还是被说服了。   但也不忘叮嘱赵觅和郁星河两个,只在大路上走,别的地方就别去了,要是发现什么情况,立刻联系他们或者直接报警。   郁星河跟赵觅就这么一人一个大头灯往山下走了,还有一只其他人看不见的狐狸。   往山下走的时候,胡娴就显了形,赵觅之前就见过她了,倒是也不怕,还有点兴奋,“是不是她带着我们去找人?”   “嗯。”郁星河应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手心里的金猫。   金猫自从楚非年离开之后就一直趴在他的手心里没动,这会儿也是这样。   走在前面的胡娴突然回头朝郁星河道:“要是大人留给你的金猫突然有了什么反应,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好。”郁星河点头。   在郁星河跟赵觅往上下走找人的时候,楚非年跟着山魅已经到了深山里。   “前面就是姜平村了。”山魅颤声道,声音里甚至还夹杂着一点哭腔。   它还不忘劝楚非年回头,“那东西真的很厉害,什么都吃,人的魂魄,人的尸体,还有山精鬼怪,如果我们遇到它了,肯定也是被它吃掉的下场,我没骗你,这是真的,我们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   “放心吧。”楚非年懒声道,“要是真的碰上了,我会先把你丢给它的,相信在它吃的时候,我已经脱身逃走了。”   山魅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   楚非年很快就到了姜平村的村口。   整个姜平村很小,就在一片深山里,她一路过来的时候发现有一条小路是通往寺庙那边的,但如果让人来走这条小路,恐怕要走几个小时才能走完。   因为整个姜平村和龙兴山那边,中间隔了两座山。   准确点说,姜平村就在那座压着龙尾巴的山里,也是在山下的时候,能够看见有一个山洞的那座山。   “一个人都没有。”山魅幽幽道,“看来是被那个东西给吃完了。”   楚非年并没有反驳山魅的话。   从她走进这个村子开始,就知道村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死气沉沉的一片,连盏灯都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虫鸣声都听不见,是真的死寂一片。   楚非年走到第一间屋子门口的时候,发现门还是开着的,一只手就落在门口,她探身往里面看了一眼,只有那只手,除了手以外的那一部□□体并不在。   “是尸泥。”楚非年蹲了下来,看着那只手的断裂处,她嫌恶的皱起了眉头,“这东西看来吃了不少。”   她跟尸泥算是亲密接触过,也了解那尸泥的特性,确实如同山魅所说的那样什么都吃,生的死的,几乎来者不拒,但它最爱的还是尸体,人的动物的,在它看来没有什么两样。   每次那个人带回来尸体喂给它的时候,它都会吃的干干净净,直到吃饱为止。   也就是说,这里之所以留下了一只手,说明那团尸泥已经吃饱了。   但谁也无法保证它吃饱了之后能够维持多久。   楚非年站起来继续往前面走去,她将村子里每一间屋子都查看了一遍,发现只有第一间屋子那里留下了一只手,其他的屋子里有些甚至干干净净,连那股属于尸泥的腥臭味道都没有。   而腥臭味最重的,就是村子中间的那间祠堂。   祠堂里确实如同那个青年所说有一具棺材,棺材已经烂了,四分五裂散落在祠堂里,楚非年走过去看了看,棺材碎片上还沾着一些黑泥,泥里能够看见一点血色。   就像是有人受了伤,有血滴落在了泥地里一样。   “这是什么?阴气好重。”山魅小声道。   它原本还怕得要死,可是在跟着楚非年将整个姜平村都走了一遍之后,又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它就渐渐地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楚非年一直把它捏在手里,揉捏来揉捏去的,闻言倒是回答了它,“就是你害怕的那个东西,想不想试试?”   粘在棺材上的这些并不是真正的尸泥,就像是人脱落的头发、牙齿、指甲之类的一样,这些对于真正的尸泥来说也是这样的存在,而当初被青年带走用来炼制害人法器的也是这些。   真正的尸泥,他们动不了,如果真的动了,也根本走不出这个村子。   “不不不……不用了。”山魅被楚非年的话吓得一哆嗦。   楚非年嗤笑了一声,一拂袖,灰白的焰火覆盖在棺材上,迅速的蔓延开来,但凡留下过尸泥痕迹的地方,都很快被这些火给覆盖住了。   山魅在看见那些火的时候就差点尖叫出声。   但极度的畏惧让它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是不停地发抖,直到楚非年带着它从祠堂里走了出来。   看不见那些火了,那种恐惧感好像也慢慢的消退了。   “大……大人,接下来您打算去哪里?”山魅终于意识到,楚非年是比它害怕的那个东西还要厉害的存在,它想起之前胡娴对楚非年的称呼,于是也跟着这么喊。   楚非年倒是没去在意这一点,她看了看四周,道:“当然是去找它了。”   那团尸泥明显是已经活了过来,看这姜平村的惨像就知道,尸泥比她当初接触的时候还要强大,或者说,当年那个人想要炼出来的尸泥,如今似乎已经成功了。   “那家伙,自己都死透了,这恶心玩意儿竟然还留了下来。”楚非年轻啧了一声,有点不太高兴。   她以为那个人死了之后,尸泥也就是一团阴气重到离谱的泥巴而已,没想到……   楚非年抿唇,捏着手里的山魅牌史莱姆,身形化作一缕黑色的烟雾散在了山中。   她追着尸泥留下的那股腥臭味一路找过去,身形在幽深的山林间若隐若现,速度极快,最终在那个山洞里停了下来。   “大……大人,就在这里了吗?”山魅紧张又害怕的小声问道。   “跑了。”楚非年将空落落的山洞扫了一眼,眉眼间晃过一丝阴鸷。   山洞里残留着尸泥的气息,但这里似乎就成了尸泥最后的终点,可实际上,楚非年并没有在这里看见尸泥。   她抿紧了唇角,不高兴全然写在了脸上,虽然失去了尸泥的踪迹,但楚非年也没有急着走,她往山洞里面走去,黑漆漆的山洞在她眼里一览无余。   就在山洞的最里面,她看见了一处泥土翻过的痕迹。   “这里之前是埋了什么东西吗?”山魅小小声问道。   楚非年这一次没有搭理他,她直接在翻新过的土地边蹲了下来,伸手要往松散的泥土里摸时动作一顿。   “你。”楚非年将山魅往泥土里一丢,“进去给我找找。”   “找……找什么?”山魅颤声问道。   楚非年道:“有什么找什么。”   山魅对她这句话似懂非懂,但也不敢再多问,他能够清晰感受到楚非年的心情不好,生怕自己在这时候惹怒了她,应下声后就一头扎进了土堆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不瞎换封面了~ 第43章   表面的土被拱的动了动, 随着山魅往里面钻的越来越深,表面上的土动静也越来越小。   它也不算是太蠢,知道这土里原先肯定埋了什么东西, 但是里面的东西现在很大可能被拿走了,它要找的范围, 就是那些松软的泥土。   这些松软的泥土是被挖过的,没挖过的泥土还紧实着。   山魅很快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带出来了半枚铜钱。   楚非年捏着这半枚铜钱, 垂眸看着, 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还有呢?”   “没了。”山魅道。   听见山魅的回答,楚非年五指一收, 将那半枚铜钱握在了手心里,她站起来,一手捞起地上的山魅,转身出了这个山洞。   在楚非年踏出山洞的那一瞬间,灰白色的火焰瞬间将山洞里每一寸覆盖, 悄无声息的燃烧着, 将这山洞里留下的痕迹烧得干干净净。   晚上九点多,一路往山下找人的郁星河和赵觅没看到人, 却在快要到山脚下的时候, 在前面带路的胡娴突然往另外一条大路走去。   其实龙兴山这条路也不是真的就一条道走上山的, 在从山脚往上直线距离大概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往左边分出来了一条大路, 那条大路是为了方便隔壁镇子的人来龙兴山。   但平常很少有人从这条大路走。   因为相比较姜平镇的人来说,隔壁镇子的人似乎更信奉另外一个地方的一座观音庙,他们往常真要去上香或者干什么的时候, 都会去那边。   “他们是走了这边吗?那难怪山下的人没看见他们。”赵觅微微松了口气,心想着这都是去另外一个镇子了。   郁星河没吭声,只是时不时的往手心里那只金猫看。   金猫原本一直懒洋洋趴着没动,可就在他们走上这条岔路的时候,金猫站了起来,身后尾巴也高高的竖起着。   “胡娴。”郁星河谨记着胡娴之前说过的话,一见金猫有了异动,立刻出声喊了胡娴。   胡娴也停了下来,在空气里嗅了嗅,道:“阴气好重,前面真的有东西。”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继续往前面走了,郁星河拉了赵觅一把,赶紧跟了上去。   越是往那个方向走,那只金猫的反应就越是古怪,开始焦躁不安的在郁星河手心里来回走动,甚至还龇牙哈气,做出随时要攻击的姿态。   赵觅朝郁星河那只金猫看了一眼,小声问道:“你这只金猫会保护我们的吧?”   “不知道。”郁星河摇头。   他说的是实话,当时楚非年留下金猫离开的时候,只说如果她出了事情,金猫就会消散,但并没有说这金猫有没有别的作用。   还是走在前面的胡娴道:“大人留下的金猫用处可比我大多了。”   郁星河和赵觅:“……”   听你这语气好像还很得意。   “我记得从这边走没多远就是下坡路了,怎么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是平地?”赵觅很快注意到了不对,“而且,我们左手边应该是稻田才对。”   白天他跟着那一家三口上山的时候,因为好奇所以边走边看,当时也注意到了这条岔路,还往这边走了一段,清楚的记得这条岔路走不了多远就是下坡路,下了坡其实就已经离开龙兴山了,到了另外一座山的山脚下。   右边是山,左边是稻田。   可现在,他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左右两边还是在龙兴山上的样子。   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和茅草交杂着,手里的大头灯往左右一照也看得并不远,甚至还会有一种灯光一晃,不知道会不会晃到什么可怕东西的错觉。   比如一双藏在枝叶间的眼睛。   “卧槽!”赵觅脑海里刚浮现这个念头,他就真晃到了一双眼睛,吓得吼出了声,人飞快的躲到了郁星河身后。   郁星河被他抓着挡在面前,也被他那一声吓了一跳,手里的大头灯跟着乱晃,“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胡娴站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欲言又止。   “那里有人!不对……不一定是人!”赵觅不敢用自己的灯再往那边照,只能抓着郁星河的手,让他拿着灯往那里晃。   郁星河还没有看见赵觅说的人,就先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楚非年从那边走过来,手里还捏着那块山魅牌史莱姆。   胡娴最先反应过来,大喊着朝楚非年跑去,“大人!”   楚非年却没看她,直接走到了郁星河面前,抓着他的手往旁边歪了歪,原本落在她身上的光也立刻落到了旁边去。   楚非年的手很凉,一触上来的时候郁星河就回过神来了,连忙挣开了还躲在后面抓着他衣服的赵觅,朝楚非年问道:“回来了?”   问完又觉得不对,这里不是在寺庙,于是又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回去的路上看见你们在这里。”楚非年道。   赵觅这会儿也已经缓过来了,知道自己看见的眼睛是楚非年的眼睛,倒是一点没觉得自己刚刚犯怂的地方会不会尴尬,他朝楚非年打了声招呼,把贺昭等人走丢的事情说了。   楚非年颔首,朝胡娴看了一眼。   “就在前面。”胡娴道,扭头又继续在前面带路了,丝毫没怀疑楚非年是不是也把她一只狐狸当成狗使了。   楚非年示意跟着胡娴走,于是郁星河跟赵觅又继续往那边走。   “是鬼打墙。”楚非年道,捏了捏手里的山魅,“你还瞒着个什么事儿没说,嗯?”   山魅一哆嗦,结结巴巴把跟着自己一起逃出来的还有个同伙的事情说了。   “他是只老鬼了,说自己从前是个秀才,去赶考的,死在了这山里……”   死在山里的秀才走不出去了,也没法去投胎,后来山里有了山魅,秀才有事没事就喜欢拉着山魅说学问,说他如果没死会怎么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不是只会害人的鬼。”赵觅一脸庆幸道。   心想着这样一来,贺昭那几个人顶多是被困在了前面,应该不会真的出事。   楚非年没吭声,只是又捏了捏手里的山魅。   山魅哭喊起来,“那老鬼不吃人!但是他喜欢抓着人考学问,回答不出来的会很惨!”   “有多惨?”赵觅追问。   很快,他就亲眼见到了。   等他们跟着胡娴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的时候,某一刻突然有一阵风迎面吹过去,吹得人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贺昭几个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此刻的贺昭等人一个个全都盘着腿坐在地上,坐得整整齐齐,挺胸抬头,一只手放在腿上,另外一只手往前伸着,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就在他们之间飘来飘去,时不时在一个人面前停下,手里还拿着一根竹鞭,一只手在身后背着,摇头晃脑道:“我问你,妈妈的弟弟的儿子的妹妹的爷爷叫什么?”   楚非年:“……”   “这就是你说的考学问?”郁星河看向她手里的山魅。   山魅也委屈,“他以前还考我们论语来着!谁知道出山后他又学了什么。”   就在这时候,那边的秀才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目光在楚非年手上一顿,又扫过赵觅,也顿了一下。   赵觅总觉后脖子有点发凉,忍不住往郁星河旁边凑了凑,小声问道:“他看我干什么?”   “可能……想考考你的学问?”郁星河犹豫着道。   胡娴嗤嗤笑了一声,在两人看过去的时候又用狐狸爪子捂着嘴,狐狸眼转了转,什么也没说。   赵觅还想问她,一抬头那秀才已经飘到了他们面前,背着手,张嘴就是:“我问你们,爸爸的……”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赵觅道。   秀才顿了一下,下一刻举着手里的竹鞭就朝他靠近,“我还没说话,你敢多嘴?把手给我伸出来!”   “是要打手心吗?”赵觅嘴上问着,飞快的将手往背后藏。   眼看着秀才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捏着竹鞭,“给我把手伸出来!”   “不行,我不要!”赵觅往隔着一个郁星河的楚非年那边看了一眼,拒绝的很有底气。   秀才似乎被激怒了,突然之间浑身阴气暴涨,他原本还算是温和的脸也变得扭曲狰狞起来,眼眶撕裂,眼白消失不见,两颊迅速凹陷了下去……   赵觅一点没犹豫,直接往楚非年那里扑,“救命!”   郁星河一把拉住他,才没让他真扑到楚非年身上去,但也没有就停在原地,郁星河拉着他往楚非年那边躲。   “别动。”楚非年低喝一声。   郁星河很信任她,一听见她的话立刻停了下来,连带着被他拉住的赵觅也被迫停了下来。   紧接着,变出恶鬼模样的秀才扑到了赵觅的后颈处,抓住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就黏在赵觅的后颈上,秀才抓着它往后拉扯着,看起来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撕扯下来,那团东西发出尖啸的声音,渐渐幻化出一张女人的脸,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臭秀才!坏老娘的好事!你想死是不是?”   “我早就死了。”秀才哼了一声道。   那女人声音变得更加尖锐起来,“那老娘让你再死一次!”   虽然嘴上骂的凶狠,可那黑乎乎的一团被秀才抓在手里,并没有真的去攻击秀才,反倒在秀才抓着她走向楚非年的时候挣扎着想要逃跑。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也没法从秀才的手里逃脱出去。   最终,秀才嫌她太吵了,朝楚非年问道:“你这怎么弄出来的?”   他看着楚非年捏在手里的另一只山魅。   等楚非年教他处理好那只山魅后,他才重新看向楚非年,道:“我认识你。”   “嗯?”楚非年挑眉,眼里划过一丝讶异,“那看来你确实是只老鬼了。”   秀才表情僵硬了一瞬,他一直在盯着楚非年,伸手在旁边比划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才这么大点,这么大……你被族长从外面带回来喂尸泥,我以为你是活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族长带活人回来喂尸泥,可族长说你不是……”   楚非年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收了起来,她看着秀才,眼神渐渐恍惚,努力去回想那时候的场景。   不过,不管怎么想她也只记得那个让她十分讨厌的人,还有那团又臭又脏的泥,别的……   只记得当时确实有其他人在场,男女老少,但那些人的脸她已经记不清了。   “你是姜平村的人。”楚非年眼里重新有了焦距,她看着面前的秀才,语气笃定,手里的山魅被她捏得嗷嗷叫,“明明是姜平村的人,你却骗我说他是去赶考的秀才?”   后面的话她是朝山魅说的。   山魅更加委屈了,“我没骗你啊呜呜呜……我也是被他骗了,他说自己是赶考的秀才……”   “我是秀才。”秀才点了点头,证明了山魅并没有说谎,“我想去赶考,想去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和其他族人一样一辈子待在山里替族长守着那块泥,可我走不出这山。”   所以他死在了山里,到死也走不出去。   “但你现在已经离开了那座山。”赵觅小声道。   在秀才替他将趴在后面的山魅抓走之后,他对秀才的好感就噗噗往上涨。   秀才神情茫然,但也不过片刻,他道:“因为那块泥跑了。”   楚非年思索着,就在这时候,胡娴道:“鬼差来了。”   “啊啊啊?哪里哪里?”赵觅一惊,转头四顾着,脸上说不清到底是害怕更多,还是兴奋更多。   赵觅当然是看不见的,倒是郁星河,因为早就跟十一号鬼差碰过面,十一号鬼差也就没有再在他面前隐去身形。   十一号鬼差不是一个鬼过来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鬼差,那个鬼差似乎地位比十一号鬼差要低一些,跟在十一号鬼差身后没说话,但眼珠子转啊转的,明显想要往楚非年那边看,偏偏又没有那个胆子。   “大人。”十一号鬼差径直走到楚非年面前朝她拱了拱手,问道:“这山里发生的事情,大人是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问完顿了一下,他又解释:“地府那边察觉这山里有东西作乱,吞吃了不少本该去地府报道的鬼魂,所以小的奉命过来查看,这是负责这片的鬼差。”   十一号鬼差指了指身后跟着的鬼差。   跟在他身后的鬼差连忙笑了笑,道:“我是四十三号。”   楚非年对他们这些鬼差到底多少号并不感兴趣,只问道:“他呢?”   她看的是那边的秀才。   四十三号鬼差连忙拿出一个手机翻了翻,翻了很久没翻到,干脆举起手机朝向秀才。   楚非年正好看见他举起的手机屏幕,上面清晰的露出了秀才那张脸,且正在扫描当中,扫描速度很快,画面跳转,露出了一张标红的信息表。   四十三号鬼差注意到楚非年在往他的手机看,跟十一号鬼差对视了一眼后就将手机递了过来,“这是这人的信息,大人您请看。”   信息表上详细的记载着秀才的出生日期、寿命、生平等,信息显示他本来能够活到五十岁,却在三十九岁这一年死亡。   “为什么他的信息这么红?”楚非年问道。   十一号鬼差正要说话,四十三号鬼差就已经抢过了话头,道:“因为在这山里出变故之前,有关于这个人的生死甚至存在都被人特意遮掩了,地府那边查不到他的生死,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姜平村所有人都是这样?”   四十三号鬼差点头,“是。”   也就是在被姜平村人看守的尸泥跑出来之前,这上千年时间,或许更久远以前,负责看守这块泥的那些人都被人特意掩盖了生死和存在,地府探查不到。   所以秀才死后也没有鬼差来接引他去投胎。   而除去秀才之外这么多年里姜平村死去的人也都没法去投胎,但楚非年今天晚上在山里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鬼魂的存在,没有意外,那些鬼魂已经都进了尸泥的肚子。   或者说,历年来看守着那块尸泥的姜平村人,其实也是养泥的肥料。   “整个姜平村就剩下他这一个了。”四十三号鬼差翻了翻,头也没抬,手里的拘魂索已经飞了出去,将还懵着的秀才捆了个结结实实,“如果大人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这个鬼魂小的就带回地府了。”   他朝楚非年笑道。   楚非年的视线却落在他的手机上,“你这手机挺好用?”   四十三号愣了一下,“大人也想买?”   楚非年抿了抿唇,抬眼默然看着他。   还是十一号鬼差最先反应过来,主动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楚非年面前,道:“大人是不是想找谁的信息?您拿着,尽管用。”   “不是你管辖区域的也能看?”楚非年没客气,伸手把手机接了过来。   十一号鬼差道:“可以看可以看,只要是地府有登记的,都能看。”   楚非年找到搜索栏。   十一号鬼差蹭到她旁边,道:“如果您要看的人就在附近,可以直接扫描,如果不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输入对方的名字,搜索之后再根据对方出生年份、地域等诸多筛选条件进行排查……”   楚非年恍然,直接打了两个字。   “姜平?”十一号鬼差下意识念了出来,“姜平还是个人名啊哈哈哈……”   “姜平是我们族长的名字。”秀才恍惚道。   四十三号鬼差一脸奇怪看着他,“怎么你族长姓姜,你姓王?”   “既然是族长,不应该所有族人都姓姜吗?”胡娴小声嘀咕。   楚非年没管其他几个在嘀咕什么,也并不介意十一号鬼差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是谁,叫姜平的人不好,等到可以根据年份和地域筛选的时候,她犯了难。   “你族长哪年生的?”楚非年抬了抬眼皮子,朝秀才瞥了一眼。   结果秀才也是一脸懵,半饷,犹犹豫豫的说出来一个年份。   紧接着楚非年又问了他好几个问题,包括地域之类的。   好在除了姜平的年纪之外,其他的秀才还是清楚的。   很快的,在楚非年的筛选条件下,只剩下了一个人的信息。   一点开信息看见上面那张脸的时候,楚非年眼皮子就跳了跳,没吭声,抿着唇将这人的信息一行行看了,看见这人和秀才一样都在寿命还没有完的时候就死了。   楚非年算了算时间,对方大概就在她睡觉后不到两年就死了。   “怎么查看死因?”她问道。   十一号鬼差道:“点进去就能看见。”   可是,当楚非年点进死亡时间那一行时,出现的却只是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没等她发问,十一号鬼差就连忙道:“这是无法查明的意思,不管是鬼魂还是尸体,咱们地府也没找到,只知道这人确实是死了。”   但因为找不到尸体也找不到魂魄,无法确定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没有尸体和魂魄,怎么就确定他死了?”楚非年皱眉,有些烦躁。   十一号鬼差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大好,往旁边挪了挪,低声道:“这……小的也不知道,不如您下次问问阎君?”   后面那句话说出来的声音更小了。   楚非年全当没听见,要将手机还给他的时候动作一顿。   “大人?”十一号鬼差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手都已经伸出去了。   楚非年捏着手机的手往回一缩,身形突然在原地消失。   “大人!”十一号鬼差叫得撕心裂肺。   郁星河跟胡娴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不是去追楚非年,而是扑向了两个鬼差。   “你们干什么?!”十一号鬼差触及趴在郁星河头上朝他哈欠的金猫,整只鬼都瑟缩了一下,抖着声音问道。   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   胡娴还在嚷嚷,“大人!你快跑!有我们拦着他们!”   “大人!您不能这样啊!您要看小的就把手机给您看了!您怎么能抢手机呢?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   “……”   全场除去那边已经昏睡过去的贺昭等人,只有赵觅,看不见两个鬼差的存在,只能看见胡娴跟郁星河突然抱住了什么东西,而楚非年……   “楚小姐没走啊。”赵觅指着他们身后,一脸茫然。   还在嚷嚷的几道声音立刻停了,齐齐朝赵觅指着的方向看去。   楚非年确实没走,就拿着十一号鬼差的手机站在他们后面不远的地方,甚至于,在他们朝那边看去的时候,楚非年已经拿着手机走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郁星河:胡娴,你带路。   胡娴:你把我当狗?!   楚非年:你带路。   胡娴:好的,大人!   别问我为何如此双标。 第44章   “还给你。”楚非年把手机还给了十一号鬼差, 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十一号鬼差宝贝似的捧着手机,喜极而泣,“小的就知道, 大人不是会干出那种强盗行径的!”   楚非年没说自己拿走手机又看了什么,道:“走之前帮把手, 把这几个送到山上去。”   她指着贺昭那几个人道。   有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等十一号鬼差和四十三号鬼差帮忙把人送回山上后,十一号鬼差跟四十三号鬼差打了招呼转身离开, 顺便带走了秀才。   在往山里飘的时候, 十一号鬼差摸了摸头,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什么?”四十三号鬼差茫然的看向他。   就在十一号鬼差苦思冥想之际,被四十三号鬼差拖在后面的秀才道:“你不是要打听山里的事情?”   “对啊!”十一号鬼差一拍手,猛地侧头看向旁边的同僚, “忘记问那位大人这山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问问他。”四十三号鬼差一拉手腕上的拘魂索,将后面的秀才就给拉到了前面来,两个鬼差齐齐盯着他,四十三号鬼差道:“说清楚这山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你们这些原本被遮盖了生死的人又都跑了出来?”   “我不知道,就知道是那团泥跑了。”秀才道。   两个鬼差面面相觑, “泥?什么泥?”   可再问秀才的时候, 秀才也不怎么说的清楚了,只知道是一团泥, 一团阴气很重什么都吃, 被他们那位族长十分宝贝的泥。   见再问不出什么来, 两个鬼差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   “先去姜平村看看, 等回去了再把这些事情告诉上头,让上头去想吧。”十一号鬼差道。   四十三号鬼差跟着点头,“也是, 要是咱们就能想出来,那怎么也不该只是个跑腿的。”   这件事情就暂时被抛在了脑后,两个鬼差让秀才指了路,往姜平村去的路上,四十三号鬼差压低声音,一脸好奇的朝十一号问道:“上头不是有规定,咱们的手机不能给随意交出去么?”   更严格的规定是,他们这些鬼差的手机,只能自己拿着,也只能自己看。   但是方才楚非年要看的时候,他是看见了十一号的示意,这才拿给楚非年的。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忘记看了……”十一号一拍脑袋,将自己的手机摸了出来,一边去看楚非年的查找记录,一边朝四十三号道:“上头打过招呼的,那位大人想看什么、想查什么,咱们都得配合着来,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四十三号连连点头,也跟着探头探脑的往十一号手机上面去看,他也好奇楚非年后来拿走手机的时候干了什么。   像他们这些鬼差的手机都十分重要,也为了防止他们拿着手机干些徇私枉法的事情惹出麻烦来,每一个鬼差的手机查看了哪些人的生死或者干了其他的,这些使用记录至少在百年内都是无法删除的。   也就是说,如果楚非年刚刚拿他的手机看了什么,他只要查查记录就能知道。   十一号将手机往后一藏,“你看什么?”   “给我看看,我也好奇……”四十三号拼命伸长脖子。   十一号拿着手机的手不停的往前伸,绕着前面的树还转了几个弯,就是不给他看。   跟在后面的秀才被吓得拼命往回缩,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原来他们做鬼的还能这么玩。   某一刻,四十三号脖子不停往前伸追着十一号的手而去时,他突然看见了什么,“咻”的一下将头给缩了回来,还因为缩得太用力,脖子直接给缩没了。   可他却来不及伸手去把脖子扯出来,连忙朝着前方跪下,低了头,一眼也不敢多看,“阎君……”   十一号看着他的头缩回来,又做出这样的反应,一开始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就以为他是故意骗自己。   “少给我来这一招,阎君?阎君来了……”十一号手里的手机被一只手拿走,而他的语调也猛地一转,几乎是尖声叫了出来,“阎君来了,小的肯定是要迎接……”   他也跟着跪了下去,伸长的手软趴趴掉在地上,他也不敢收回来,动都不敢动一下。   从前方黑暗中走出来的男人握着十一号的手机,微敛了眸子,手机的荧荧光亮照在他的脸上,不减威严。   “她借用了你的手机?”男人出声问道。   十一号战战兢兢应着,“回阎君,那位大人是借用了小的的手机,就……就是查了一个叫姜平的人,后面还做了什么小的没来得及查看。”   男人看着手机上的搜索记录,从上往下,姜平这个名字却是在第二个,看见这个名字时,男人低笑了一声,紧锁着的眉心松了松,脸上晃过一丝无奈。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记仇。”   可紧接着,他就看见了排在第一个那个名字,不过瞬间,他眼里的笑意凝滞,周身黑色的雾气涌动着,所过之处,树木草尖,都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寒霜。   就在对面三只鬼也被寒霜覆盖,冻在原地不得动弹,脸上还维持着惊恐之色时,寒霜又瞬间退去,连带着男人也消失不见,手机重新回到十一号鬼差的手里。   三只鬼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缓了过来,拥挤在一起,互相抱着发抖。   “你……你……听……听……”   一句话都说不好,十一号索性闭了嘴不说了。   三只鬼闭着眼睛抖抖索索,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天边都已经露出了一点鱼白,他们终于不抖了,也勉强能够说出话来了。   “你听清阎君说什么了吗?”十一号鬼差终于将这句话给问了出来。   在阎君将手机还给他的时候,他恍惚听见阎君说了句什么。   四十三号点头,“阎君说这山里的东西不用咱们管,他亲自来收拾,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那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位顶头上司手里了,能够听清这些,四十三号觉得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比十一号还厉害啊!十一号都没听清,还仗着资历压榨他!   “好像是说……”秀才小声开口,一边回忆着,一边道:“连自己都不在意,还惦记着一个凡人的生死……”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秀才道。   当时他也快要被冻傻了,也不确定自己听见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   十一号跟四十三号对视了一眼,也不多深究秀才说的是真是假,两只鬼不用都讨论就达成了一致,“既然阎君说不用咱们管,那咱们走吧。”   “走走走……”   “……”   贺昭等人是在第二天早上才起来的,起来的时候一个个眼下青黑一片,看起来已经像是熬了好几个晚上没睡的人。   “昨晚上……发生什么了?”贺昭摸着后颈,神情憔悴,只觉得浑身酸痛,手心也在痛。   可他起来的时候,将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也没看见有什么伤痕之类的。   连破皮都没有。   正在看剧本的郁星河抬眼朝他看去,面不改色道:“你们昨晚上说要下山,结果走到了隔壁镇子去,我和赵觅去把你们找回来的。”   “是啊,昨晚上你们一个个的,走错了路也不知道走回来,我们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也都不接,害得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差点报了警,还是郁哥跟赵哥去把你们找回来的。”昨晚一起留在寺庙里没出去的人也道。   对于留在寺庙里的大部分人而言,昨晚半夜的时候,贺昭等人才跟着郁星河他们一起回来,一个个都累傻了,说是走岔了路,去到了隔壁的镇子。   可贺昭那几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脑子里只有模模糊糊的记忆,就记得自己在往山下走,走啊走啊,后面发生了什么就没印象了,但又好像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一道声音。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贺昭无意识的念叨出声。   老师傅端着碗洒了野菜末的白粥走出来,道:“这不是镇上那个幼儿园天天放的吗?早上下午那校车来接送的时候,车上就放着这个,挺好。”   贺昭几个对于自己走错了路的事情完全没印象,但其他人却一口咬定说他们昨晚上就是走错了路,还是自己走回来的,睡了一晚上就都给忘了,看来真的是累傻了。   “难道真的是太久不锻炼,走了走山路就累成这样了?”有人怀疑人生。   但也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可能了,很快的,在吃完早饭之后继续拍接下来的戏份,所有人都跟着忙碌了起来,再加上晚上还有夜戏,于是一个个的都没有了心思再去想其他事情。   不过,中午吃完饭,大家还在打盹午休的时候,寺庙里来了个人。   “王师傅,不是说月中才过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老师傅看着走进来的老妇人有些惊讶。   这位王师傅年纪没有老师傅那么大,五十岁左右,掺杂着银丝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用一根老旧的银簪子固定着,脚上穿着的是一双草鞋,进寺庙的时候健步如飞,看起来不像是刚刚赶路过来的。   面对着老师傅的惊讶,她也只是摇了摇头,道:“在家里待着没事,还不如早点出来看看,这么多人,我也想来凑凑热闹。”   “哦哦。”老师傅点头,等她走近了一点,这才看清她身上是什么情况,连忙问道:“你这是摔了一跤啊?怎么一身的泥?没摔到哪里吧?咱们年纪大了,都不经摔,刚好这剧组有医生,请他们帮忙看看……”   老师傅一边念叨着往外面走时,王师傅站在原地没动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她伸手抠了抠,将那块黑色还散发着腥臭的泥塞进了嘴里。   楚非年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正碰上往外面走的老师傅,老师傅并不知道她昨晚上已经去了一趟姜平村的事情,只当她昨晚没找到地方所以又和郁星河等人回来了。   此刻一看见她,离开压低了声音道:“楚小姐,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位女师傅今天已经过来了,你如果想去姜平村,就找她好好说说。”   “过来了?”楚非年微微挑眉。   老师傅点头。   “好。”楚非年笑了起来,朝他道了谢,这才继续往里面走去。   她在厨房看见了那位王师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是身上脏了一点,也不是脏了一点,看起来就像是人直接面朝下直挺挺摔进了一个泥潭里似的,除了脸是干净的,前面全都是黑泥。   那些黑泥大部分已经干涸凝固了,粘在王师傅的衣服上,随着她的动作偶尔会掉落一点。   “泥掉锅里去了。”楚非年眼看着一块黑泥“噗通”落进那锅绿豆沙里,出声提醒她。   王师傅顿了一下,朝锅里伸出手,看样子像是要直接用手进去捞,但是在她的手已经到了锅沿时,动作一顿,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铲子往锅里搅和搅和。   “没有,丫头,是你看错了。”王师傅道。   楚非年笑了一下,“大概吧。”   她在厨房门口又站了一会儿,听见身后过来的动静时才转身离开,走的时候道:“你身上太臭了。”   没走几步碰见和老师傅一起过来的医护人员,她朝两人微微颔首打招呼。   而老师傅和医护人员进了厨房,一眼看见王师傅站在锅边。   “王师傅,你快来让医生给你看看。”老师傅走过去,伸手将她手里的铲子接了过来,结果发现手感不太对,一低头看见手里弯了的铲子,“这铲子怎么弯了?”   看起来还像是被人给捏弯的。   老师傅下意识去看王师傅的手,那手干枯的,甚至因为常年的辛苦劳作而有些扭曲,怎么也不可能将这铁打的锅铲直接给捏弯了啊,他晃了晃脑袋,怀疑是自己老糊涂了。   厨房里熬的是绿豆沙,给剧组下午喝的。   可是,今天下午,绿豆沙送过来的时候,一群人看着那锅绿豆沙谁也没碰。   起因是微信群里楚非年发的一个小视频,是她站在厨房门口拍的,将一身泥的王师傅站在锅边搅和绿豆沙的画面给拍了进去,拍得清清楚楚,包括随着王师傅搅动的过程,时不时会从她身上掉几块泥进去。   “这位王师傅也太不讲究了。”贺昭拿着手机看,“我还想喝一碗绿豆沙呢。”   用绿豆和冰糖熬出来的绿豆沙,稍微冷却之后又用山泉水镇着,在这样的夏天喝一碗特别解暑舒服。   尤其是在这没有奶茶也没有冰棍的山上,前几天镇好的时候,大家都是抢着喝的,今天谁也没去碰。   “也不知道王师傅在哪里沾上的黑泥,特别臭。”去给王师傅检查外伤的女护士在群里默默说了一句。   当时她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不只是女护士这么觉得,实际上,在后面剧组几位女士好心帮着那位王师傅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所有人都发现,那位王师傅的身上还是有那股腥臭的味道。   等拍完下午的戏吃晚饭,等着拍夜戏的时候,胡娴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绕着郁星河跑了一圈。   “你在找什么?”郁星河问道。   胡娴在他面前停下来,两只爪子插着腰,狐狸眼紧盯着他,“你太过分了!”   躺在旁边摇椅上的楚非年侧头看过来。   郁星河对上她的目光,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干什么了。”   说完转头看向胡娴,“你说清楚,我干什么了?”   “两只山魅,我一只你一只,你怎么能一个人独霸两只?!”胡娴气呼呼道,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探脑在郁星河周围找着,显然是想看看郁星河到底把那两团山魅牌史莱姆藏到了哪里去。   秀才昨晚上被带走的时候留下了那只山魅,再加上楚非年之前抓到了那只,两只山魅,被郁星河跟胡娴一人一狐默契的平分了。   但是胡娴刚刚就去偷偷跑去喝了个水,在厨房里顺便找了点吃的,回头就发现自己的山魅牌史莱姆没了!   郁星河有些头疼,伸手往旁边去摸,“我这里只有一……我的呢?!”   他拿着剧本猛地站起来。   片刻后一人一狐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的眼里都带着浓浓的怀疑。   终于,在某一刻一人一狐齐声开口质问:“是不是你?”   两团山魅牌史莱姆都消失不见了。   郁星河那里没有,胡娴那里也没有,最终两个都看向了楚非年。   原本还在吃瓜看戏的楚非年一摊手,“我没拿。”   “大人,我知道你没拿,连你也不知道史莱姆去哪里了吗?”胡娴两只爪子在身前怼啊怼,一脸期待的问道。   郁星河也在看着楚非年。   楚非年朝他问道:“你很喜欢?要是喜欢,抽空再去捉一只就好。”   “也……不是那么喜欢。”郁星河重新坐下来,心情大好,朝胡娴笑了一下,难掩得意。   但发现楚非年就在看着他的还是,他立刻收回了视线,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丢了就丢了,回去让贺昭去买就行。”   山魅牌的史莱姆,除了手感好,会叫之外,黑乎乎的,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讨喜。   一旁被忽视的胡娴:“……”   又酸又气!   楚非年道:“山魅这种东西,于阴暗处腌臜而生,胡娴是只狐狸,拿着这东西玩玩关系不大,你经常拿着,难免会受到影响。”   “那山魅……”郁星河心头微动,正想问她是不是把山魅处理了。   楚非年就道:“你们那两只山魅被一只臭老鼠偷吃了。”   她本来就在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两只山魅,结果那只臭老鼠摸了上来,楚非年想着吃了就吃了,省得她再想办法,所以就没管。   反正,那只臭老鼠她迟早也是要处理掉的。   胡娴听着,尾巴毛炸起,“臭老鼠?这山里还有老鼠精?这老鼠精这么厉害?”   连她都怕那两只山魅,如果不是有楚非年在,被吃的就是她了。   可现在那两只山魅被老鼠吃了,胡娴一想,立刻抱紧了自己的大尾巴,狐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恐,转头四顾着,甚至又跳到了郁星河坐着的长凳上,生怕那只老鼠突然从哪里蹿了出来。   要不是楚非年还盯着她,她都想爬到郁星河头上去躲着。   “老鼠的胆子都比你大。”楚非年额角抽了抽,嘲讽出声。   郁星河朝她问道:“你说的不是老鼠,是什么?”   他知道楚非年只是用臭老鼠代指那个吃了山魅的东西,不过能让楚非年用臭老鼠来代指对方,肯定也不是让楚非年喜欢的东西就是了。   “泥。”楚非年道,目光落在不远处。   郁星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那位今天才过来的王师傅,对方也在看着他,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突然裂开嘴笑了起来,笑容僵硬、古怪,让他一瞬间毛骨悚然。   “离她远点。”楚非年出声道。   郁星河听见她的声音就收回了视线,可那种被什么恶心东西黏上的感觉并没有因此消失,让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月亮也从云层里冒出了头,今晚的月亮不算特别圆,但是挂在天上,清泠泠的,依然好看。   唐导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确定郁星河等人准备好了之后,示意可以开始了。   知道老大夫死亡的女医从监牢里逃了出来。   她已经完全露出了妖怪的模样,将镇上的人吓得尖叫逃窜。   可女医谁也没管,她只是往山上去,她告诉剑客,“要杀妖怪,只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用一种特殊药草酿制的药酒,药草难寻,本来她有一瓶的,就是老大夫带着冲去酒馆的那瓶药酒,可是在混乱中洒了。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办法,是山上那座寺庙。   所有妖都知道那座寺庙里有能杀死妖的阵法,包括老板娘的丈夫。   老板娘放火烧了那座寺庙,她以为这样就能毁了寺庙里的阵法,可实际上,那阵法遍布在整个山头,而寺庙,只是阵眼所在罢了。   补上阵眼,阵法就能重新启动。   女医和剑客商量好,将老板娘引到阵法里的那一刻再补上阵眼,到时候阵法启动,老板娘自然逃不出去。   “阵法启动后,用你的剑杀了她。”女医垂眸,看着剑客握在手中的剑。   剑客问道:“那你呢?” 第45章   女医转身往山顶上走, “我会补上阵眼,在你将她引上山的那一刻。”   要补上阵眼,需要的是一只妖的妖丹。   夜戏不少, 最后的打斗场面全都在夜戏,甚至还有一幕戏是在黎明日出时, 不过,他们还要在这山上待一段时间, 所以这些夜戏也不用一晚上就赶着拍完。   唐导分了好几天的人物, 今天晚上的人物拍完, 他就挥挥手让人都散了,该去睡觉的就都回去睡觉。   郁星河还要去卸妆,顺便把身上的衣服也要换下来, 贺昭并没有等到这么晚,早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回去睡觉了,一时之间,等到片场这边就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在。   楚非年斜靠在那把摇椅上,一手支着头, 另一只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片场里动静小了很多, 临时搭出来的化妆间在不远处,昏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漏了出来,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郁星河进去后也一直没出来。   往常走得最晚的唐导起身回去时, 看见楚非年还在这边坐着,走了过来, “非年,不走吗?”   “等郁星河。”楚非年道。   唐导神情疑惑,“星河已经走了, 就在几分钟前,我看他身上衣服也没换下来……”   楚非年没听完他说的话就站了起来,她没往寺庙那边走,而是走去了那个化妆间,还没走近,一股腥臭的味道就扑鼻而来,一瞬间,楚非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怎么了?”唐导跟了过来,出声询问。   楚非年摇头,“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去外面走走。”   说着她就已经抬脚走进了那边的夜色里,唐导知道她不是人,自然也不会担心什么,转身喊着剩下的人一起走了。   而楚非年在没入夜色中后,身形在林子里穿梭不停,行动间,她眼中泛出了金银异色,黑发如瀑,宽大的黑色袖袍翻卷着,左边袖摆处的赤金色祥云纹翻滚不休。   之前为了避免麻烦而掩藏起来的瞳色行装这会儿全部显露了出来。   深山之中,本该回到了寺庙里的郁星河这会儿正在林子里跑动着,前方一道身影若隐若现,可不管他怎么追,那道身影和他之间的距离始终没能缩短,也没能变得更远。   “非年!”郁星河扶着树喘气,只敢停歇了一会儿就又追了上去。   在他眼里,那道身影赫然就是楚非年,而楚非年似乎也在追着谁,对他的呼喊并不理会。   某一刻,郁星河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坡底下滚落,他勉强抬起手臂护住头,并没有翻滚太久就到了坡底,可坡底下是一片无法着力的泥淖,不知道有多深,掉进去的人挣扎的动静越大,往下陷的速度也就越快。   郁星河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呼吸都放缓了。   可他滚下来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侧躺着的姿势,即便放缓了速度,泥淖也很快没过了他的一边眼睛,那些腥臭的泥很快就会往他鼻子里钻。   “星河。”楚非年的声音就在他前方响起。   郁星河抬眼,看见楚非年从泥淖里一步步走了过来,憋着的那口气陡然一松,他张了张嘴,想要让她别过来了,可那些泥灌进他嘴里,呛得他咳嗽了好几下。   就这几下,让他下陷的速度陡然间变快。   在视线快要完全被覆盖的那一瞬间,郁星河看见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的楚非年附身朝他靠近,伸手抱着他和他一起沉进了泥里,“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郁星河从来没有听过楚非年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但没等他沉溺下去,一声刺耳的尖叫就响彻在他耳边。   一瞬间他眼前突然有光透了进来,人也往后踉跄了几步。   “这是什么东西?!”王师傅捂着脸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半边脸都是涌动的黑泥,另外半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怨毒。   隔在郁星河跟王师傅之间的,是一只金猫。   只不过,金猫的光暗淡了许多,身上沾了不少黑泥,那些泥像是活的,正在吞噬着金猫。   可金猫依旧牢牢护在他的面前。   郁星河捂着心口轻喘了口气,鼻腔里一股腥臭的味道被冲散,他的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   他并没有掉进什么泥淖里,刚刚的那些都是幻觉,包括将他引到这里来的楚非年也都是幻觉。   金猫在将他拉出幻觉后并没有支撑太久,很快就尖啸一声溃散了,而王师傅狰狞的笑了起来,目光重新落在了郁星河身上,“我很喜欢你的身体,如果不是这只猫,现在的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不过没关系,马上就是了……”   话音还没有落下那一刻,王师傅朝郁星河扑了过来。   郁星河扭头想跑,可他的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黑泥包裹着,将他禁锢在原地让他无法动弹半步。   眼见着王师傅的脸在面前放大,一只手裹挟着苍白的火焰拍了上去。   郁星河眼睁睁看着王师傅的头飞了出去,那颗头还在燃烧着,更像是一颗苍白色的火球,火球将飞过的地方照亮,落地后炸开无数火星,那些火星跳跃着燃烧了一小会儿,最终熄灭不见。   而在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王师傅的身体陡然间往下崩塌,无数黑泥往远处逃去,只留下一张四分五裂的人皮躺在地上。   楚非年抓着郁星河的手臂,侧脸看着他,眉心原本是蹙着的,可确定他没事后就缓缓放松开了。   “她跑了。”郁星河轻喘了口气道。   他确定身边的楚非年是真的,一瞬间心里就安稳了下来。   楚非年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些泥逃走的方向,轻扯唇角,笑出几分戾气,“跑不掉。”   本想着找个没人的时候收拾了这只臭老鼠,没想到这臭老鼠上赶着找死。   就在她这句话话音落下的时候,跑走的泥自己又跑了回来,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它不是自己跑回来的,是因为它原本逃跑的方向也有一道身影正在逼近。   驱赶着它又跑了回来。   楚非年一拂袖,业火在她和郁星河身周烧了起来,也拦住了那团泥的去路。   最终,那团泥停在了中间,慢慢往上聚集出了一道人形,恨恨道:“楚非年,我这次没想着吃你,你就非要多管闲事?!”   “这么多年,你长了嘴,就没长脑子?”楚非年冷笑一声。   而此刻,追着那团泥而来的身影也停在了不远处,他没去看那团泥,只看向了楚非年,笑了一声,“非年。”   楚非年身体一僵,抿了一下唇角,也终于看了过去,可一开口,嗓音里戾气横生,“闭嘴。”   “你这名字还是本君起的,本君叫不得?”阎君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手里捏着一片竹叶轻轻摩挲着,在场的这几个里,就他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似乎要和故人好好叙旧的意思。   可楚非年觉得她和这位并没有什么旧事好叙的,“这东西你杀不杀?不杀我可动手了。”   “杀。”阎君嗓音含笑,隐约还有点无奈宠溺的意思,他指尖轻弹,摩挲着的那片竹叶便飞向了那个泥人。   泥人身前迅速聚集起一座泥墙阻挡,可竹叶和泥墙相撞的那一瞬间,黑色的寒霜迅速将泥墙包裹住,泥人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在被寒霜覆盖那一刻,它还维持着扭头要逃的姿势。   片刻后,类似于冰层开裂的声音响起,泥人和那堵泥墙一起碎裂成了几块掉落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与此同时,姜平镇上,一个穿着棉布衬衣的青年轻咳一声,咳出了一口血。   深山里,看着那团泥直接被抹消掉,楚非年眼皮子跳了跳,一个字也没多说,拉着郁星河转身就要走。   可一转身,原本应该在他们身后的阎君又出现在了他们身前,男人神情无奈,轻叹了口气,“非年,你就这么记恨本君?”   郁星河从男人第一次喊出楚非年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和楚非年关系不一般,至少是知道楚非年过往的,郁星河也一直没吭声,只是下意识的反手握住了楚非年的手,视线落在对面的阎君身上。   阎君眸光微动,从出现到现在,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他。   楚非年伸手,挡在了郁星河的眼前,“别和他对视。”   “放心,本君不会伤他。”阎君道。   “那就滚。”楚非年轻嗤一声,一点也没有要跟他客气说话的意思,“怎么?年纪大了不记事?我说过的话你就忘了?”   一直表现得十分宽容的阎君表情也是一僵,“你和我年纪也差不了多少。”   楚非年:“胡说八道!”   眼看着两个要在年纪这件事情上争执起来,郁星河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他握住楚非年挡在自己面前的手,拉了下来,低声道:“我们回去吧,明天上午我还有戏。”   本来拍了夜戏之后就已经很晚了,再在山里这么一耽搁,天都快亮了。   楚非年应了一声,拉着他往外面走,从阎君身边经过的时候也没有停留,只是郁星河微微侧脸,和他对视了一眼,谁也没退让分毫。   这一次,阎君没有再出声阻拦他们。   郁星河注意到,楚非年之间的业火始终缭绕着,一直到走出那片山林,回到寺庙前的时候才消散不见。   “回去睡觉吧,这下山里干净了,不会再出什么事情的。”楚非年朝郁星河道。   郁星河点头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后又停下,还是回头看向她,问道:“刚刚那个是……”   “第一殿阎君秦广王。”楚非年看向他,也并没瞒着他,“以后再见到他别去看他的眼睛。”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楚非年心里却想着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   郁星河应下。“好。”   “还有。”楚非年突然道。   郁星河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的时候眼里透着疑问。   楚非年神情严肃,“他年纪可比我大多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在我出生……不,在我祖父辈出生的时候他估计就已经在了。”   臭不要脸的,敢说和她年纪差不了太多!谁知道到底是差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   “那他是你……”   “从前是长辈。”   郁星河身侧握着的手骤然松开,“那现在呢?”   刚问出来就看见楚非年眉眼间一闪而过的阴鸷,指尖才消散不久的业火腾然而起,她咬牙道:“我曾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想死了,就只管来找我。”   这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郁星河没再问,楚非年也没再说。   不过,也确实如同楚非年所说,从这天以后,山上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有老师傅念叨了几句王师傅的不告而别。   可当有人问起他要不要去找的时候,老师傅却摇了头,说不用找,王师傅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家也找不到姜平村到底在哪里,反正王师傅也早就说过,如果哪天她再也不来寺庙了,那就是已经去了。   胡娴又蹲在一边剥花生,朝楚非年嘀咕,“大人,那个王师傅也是姜平村的人,怎么她就可以离开姜平村到外面来?”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人。”楚非年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晃啊晃,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根据老师傅说的,那位王师傅其实也就是近几年才出现的,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了寺庙里守着的都是那些年纪大了想要积福的老人,所以对于王师傅的到来,大家也没多想。   更没有人会去想,这个从深山里走出来的,说自己来自姜平村的王师傅,到底是不是人。   毕竟,大家相处的还是挺和,谐的。   在龙兴山上一直待到快八月底的时候,郁星河中间又见过一次那个阎君。   是对方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道:“你不用对本君有这么大的恶意,本君对于非年来说,只是长辈而已。”   “是她想要杀了的长辈。”郁星河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   阎君一顿,片刻后笑了起来,“气话而已。”   “那您能让非年气了这么久,也真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郁星河道,心里也带了一点想要试探的意思。   可阎君一眼看出他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笑收敛了起来,道:“本君和非年之间的事情不是你能够窥探的,你只需要讨非年的喜欢就……”   话还没说完,楚非年森冷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你这阎君做的太舒心,就想来我这里找死是不是?”   阎君神情无奈,很快就消失在了郁星河面前。   而等郁星河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楚非年就在院子里坐着,胡娴蹲在旁边抱着大尾巴瑟瑟发抖。   “别气了。”郁星河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陪你玩游戏?”   楚非年一声不吭的拿出了手机,七连胜的标志让她的脸色总算好了一点,道:“看见他我就来气,他要是不出现,就还好。”   “看来也不是真非杀不可的仇人。”郁星河道。   楚非年应了一声,“有恩有仇,杀不了他,也不想再见他。不过……”   她顿了一下,侧脸看向郁星河。   郁星河也在看她,等着她说不过后面那句话,但楚非年还是没说。   很快的,在拍完最后一幕凌晨日出时的戏后,在龙兴山上的取景总算是结束了。   “休息一天,明天就走。”唐导道。   但他们今天就下山,在山下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去市里。   赵觅和他们一起,等回去之后,郁星河跟赵觅之间还有不少戏要补拍,杨西和唐思秋的戏份比较少,特意找唐导说了往后推,似乎是两人约好了要先去一个地方。   两人连带着裴青都走得急,在其他人留在山下休息一天的时候,他们已经直接离开了姜平镇。   贺昭在山上的时候心心念念着小卖部的早饭,还好他们下山的时候还早,赶上了今天的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不是之前说是丢了魂的那个小孩吗?”贺昭看着不远处正在追逐打闹的孩子,神情惊讶。   小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那个孩子的时候还有点心理阴影在,道:“看样子是已经把魂找回来了?”   郁星河也往那边看了一眼,确实是之前那个孩子,现在看起来和普通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当天晚上,楚非年在唐导那里见到一个穿着棉布衬衣的青年,据说那个孩子的魂能被找回来就是因为那对夫妻去镇上找那家卖麻辣烫的老板时,遇到了这个青年。   青年跟着来到村子里帮这孩子把魂找了回来,还留在这里玩了好几天,现在也要离开了,想搭他们的车一起回去。   剧组的车位确实有多的,多搭个人也不麻烦,唐导就应了。   “你们叫我小姜就好。”青年温和的笑了笑。   贺昭和郁星河也跟他打了招呼。   楚非年只是朝他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姜是一个性格也很随和的人,长得也清秀耐看,就是人瘦了一点,不过高高瘦瘦的,撑着那一身棉布衣裤,还有点雅致的感觉,气质独特。   楚非年注意到他手腕骨节分明处挂着一串佛珠,于是多问了一句:“你是佛门的弟子?”   “不是。”小姜摇头,也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看了一眼,道:“我只是习惯了在手上挂这么一串东西,从小带到大挂着的那串东西弄丢了,碰巧又捡到了这串佛珠,就一直这么挂着了。”   “你这串佛珠看起来还挺好看的。”贺昭道,又在空气里嗅了嗅,“我就说怎么总是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是小姜你身上的吧?”   “佛珠上的。”小姜笑着。   楚非年只问了那么一句后就没有再说什么,郁星河侧脸看她的时候发现她手里捏着个什么东西,看了看,没看清楚,就问她:“这是什么?”   “铜钱。”楚非年道,将山魅从土里带出来的那半枚铜钱递给他,“好东西,你留着,等我找到合适的绳子再给你挂着。”   “普通的绳子不行?”郁星河伸手接了过去,将那半枚铜钱翻来覆去看了看,想看看铜钱是哪个年代的。   可这铜钱奇奇怪,只是有铜钱的形状,上面刻着的却是一些他看不太懂的符号,隐约像是……梵文。   心里思索着,郁星河就拿出手机去网上找。   楚非年看见他的举动也没有阻止他,只回答他那个问题,“这是法器,普通的绳子拴不住。”   她又看向那边在和贺昭说话的小姜,视线落在他手腕上那串佛珠上面,姜平手上就经常挂着一串铜钱,那是他的法器,但那一串里十二枚半的铜钱,这半枚铜钱是他最宝贝的。   但这十二枚半的铜钱一直都拴在一起,所以当时山魅从土里带出这半枚铜钱的时候,楚非年才会问他还有没有别的。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吃过早饭就出发离开。   到了镇子上的时候,贺昭坐在副驾驶座上,这个时候天气还不热,车上没开空调,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很舒服,贺昭就开着窗户的,他一直侧头看着外面,经过那家麻辣烫的时候惊讶道:“这家麻辣烫关门不开了?”   楚非年顺着他的视线往外面看,就看见原本是麻辣烫的那家店门开着,但招牌已经拆了,里面那张吃串串的大桌子也不见了。   “老板本来就不是本地人,可能是回家了吧。”小高道。   几人很快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等回到A市之后,楚非年回住的地方待了几天,等她再去剧组的时候,唐思秋惊慌失措跑了过来。   她直奔楚非年面前,气都还没有喘匀就着急道:“非年,求求你帮帮我,杨西姐他们出事了……我……我不知道要找谁帮忙,我只能回来找你了……”   唐思秋一边说一边哭。   已经有人朝这边看了过来,郁星河担心引来更多的人,索性将她喊到了车上去说话。   唐导还在给赵觅讲戏,郁星河也没有别的事情,就也跟着上了车,谁也没有注意到从唐思秋出现,到她被带上郁星河的车,全程都被人拍了下来。   等上了车,唐思秋才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当时她和杨西,还有裴青三个人之所以着急离开,是因为杨西已经知道了她梦里那道声音想要带她去的是哪里,或者说那道声音是在哪里喊的她。   “杨西姐想去看看,我看书上说,这种情况也最好是去到那里,找到呼喊她的人,解开这份因果就好了。”唐思秋努力控制着哭腔。 第46章   因为这本身就是她提出来的, 所以在杨西要过去的时候,她就自告奋勇跟着一起去了,裴青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就也跟了上去。   去的时候,三个人心里都在想着, 到了那里,解开了那道声音对杨西的执念, 是不是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你们怎么确定这份执念对于杨西来说是好是坏?”楚非年敛眸问道。   唐思秋怔愣住, 呐呐道:“可是不管好坏, 总是要解决的不是吗?”   “你们有这个能力解决?”楚非年抬眼看向她。   唐思秋低头不说话了。   他们没有能力,否则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向楚非年求救了。   去的时候谁也没有想过如果那执念对于杨西来说是恶意他们该怎么办,等到出了事情, 杨西和裴青被困在了那里,最终只有唐思秋跑了回来。   唐思秋又哭了起来,“是我的错,看了几本书就以为什么都知道了,杨西姐信任我, 结果最后却被我给害了。”   车上除了她只有楚非年和郁星河在, 可不管是楚非年还是郁星河,都不是会上去安慰她的人, 车子里只听见她自责哭泣的声音, 哭了一会儿, 没人搭话,她的哭声就渐渐的低了下去。   楚非年闭了闭眼睛, 问道:“小柯呢?”   当时裴青带着那把伞,小柯也在伞里面。   唐思秋神情茫然,想了很久才不确定的说了一句:“好像被抢走了。”   杨西和裴青的事情楚非年本来并不想管, 但小柯也在,她对那个小孩还挺有好感,想了想,最后还是问了唐思秋地方在哪里。   她让胡娴留在郁星河这里,自己找了过去。   本来从A市到唐思秋说的那个地方有将近两天的路程,那是比姜平镇还要偏远的一个山村,也是藏在一个山坳坳里面,还是黄泥路,每天只有一辆破旧的大巴会进出一趟。   但裴青三个人是自己开车进去的,当时裴青和杨西出事,只有唐思秋一个人开着车逃了回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杨西被留在了那里出不来了,裴青陪着杨西留在那里,唐思秋到了后面,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那里的人很可怕。”   当天下午的时候,楚非年出现在了这条进村的黄泥路上。   天气炎热,这里已经有半个多月没下过雨了,风一吹,路上的黄沙就被卷了起来,很容易就会迷了眼睛。   可楚非年身上干干净净的,看着都清爽。   她走得并不快,对于杨西和裴青此刻的处境怎么样她也一点都没着急。   走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由远及近的传来车子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一辆小三轮停在她旁边,小三轮上方用油纸布和铁丝加了一个棚子,勉强能够挡住外面的太阳和沙尘。   可人坐在这棚子里,时间一长,也格外的闷热。   开车的是一个打着赤膊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他的视线落在楚非年身上,定定的,眼也不眨。   后面挤了四个人,三女一男,其中两个女孩子和男生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像是刚毕业不久或者可能还在上大学的,剩下的女人已经到了中年,带着一副红色的塑框眼镜,洗得发白的短袖和牛仔裤。   出声和楚非年搭话的也是中年女人,笑得很和善,“你也是去松安村的吗?我们也是的,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你要不要上来和我们一起过去?”   她刚说完,前面一直盯着楚非年看的男人就笑了起来,他的牙齿并不白,很黄,老烟枪了,“不收你钱。”   “好。”楚非年点头应了,上车的时候又道了谢,“谢谢。”   “不客气,我们是一个助学公益组织的,这次去松安村是想核实村子里小孩的情况,做好登记……”中年女人笑着道,直接把他们四个人来这边干什么的都说了。   现在已经九月份,很多学校都已经开学了。   其实今年他们的助学名单也已经确定下来了,但是突然知道了松安村这个地方,知道村子里的小孩几乎都不上学,村子里大部分的人家都已经到了赤贫的地步。   所以他们又临时跑了过来,想要看看这边的具体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是希望能让孩子们尽量赶在国庆前上学。   “我们这个平台很大的,每年助学名单一出来,那些孩子立刻就会被认领走,很多没认领上的好心人士还催着我们多跑跑,想要帮这些孩子读书……”扎着马尾的女生笑着道,神情透着点自豪。   每年看着那些失学的孩子在他们的帮助下顺利入学,这种成就感会让他们心里充满力量,虽然每次跋山涉水往山沟沟里面跑也很辛苦,可在这种成就感面前也就不值一提了。   只是……   即便每年他们都会到处跑,可每年也还是会有那么多孩子读不上书。   坐在楚非年对面的男生轻叹了口气,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们挂上去的助学名单只是一张白纸。”   “对了,你去松安村是干什么的啊?”马尾女生朝楚非年问道。   楚非年侧头,道:“我来找人。”   一路上小三轮一直颠簸个不停,比上龙兴山那会儿的路还要难走,好在车上有好几个人在,一路上说着话就也不是那么难熬的了。   通过对话,楚非年知道中年女人姓葛,他们都叫她葛老师,而两个女生和那个男生确实还是在校大学生,是志愿者,正好就在离这边最近的一所大学,知道要来这里后,自告奋勇一起过来了。   三个大学生里,马尾女生叫岳雯,另外一个女生跟她是室友,叫丁兰,男生比她们低一届,是不同系的学弟,叫夏诚。   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他们终于到了这个叫松安村的地方。   山上到处都是包谷杆子,有些地里的包谷杆子已经被扯了,被捆成一捆一捆的放在地里晒着,小三轮直接开进了村子里面,路上引得好几个孩子探头出来看,看见车子后面坐着的楚非年等人,便立刻追在了车子后面。   还有孩子蹲下来从地上捡着石块往车子里扔的。   “这些孩子……”夏诚险险的一躲,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石块,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候,三轮停了下来。   追上来的孩子嘻嘻笑着,将手里抓着的石块又扔了过来。   楚非年正要下车,迎面一块石头砸过来,夏诚连忙伸手想要拉她,“小心!”   话音都还没有落下,就看见楚非年抬手把石块接住了。   她垂眸看了看手里的岩石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抬眼朝那个小孩看过去,轻啧一声,“果然,世上并不是所有小孩都能和可爱沾边的。”   随着她的话,被她抓在手里的岩石块一点一点化作了粉尘从她指尖散落。   几个小孩惊叫一声,四散着跑开了。   夏诚也看见了她徒手捏碎石块的场景,瞪大了眼睛,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半饷憋出一句:“牛笔。”   后面的葛老师三个人没看见,也不知道楚非年做了什么,不过,那几个孩子总算是不捣乱了,还是让她们松了一口气的。   “我要去找人了,再会。”楚非年回身,朝四个人说完,转身就往村子里走去。   松安村不大,只有十几户人,但分散的很开,房子都还是那些土砖搭建起来的,村子里活禽很少,楚非年只看见一只瘦到皮包骨头的狗,那只狗一看见她便朝她龇牙,哈喇子顺着往下滴。   凶狠的像是要吃人。   楚非年朝它瞥了一眼,心想这只狗至少比胡娴胆子大。   而在她瞥过去的时候,那只狗就立刻夹着尾巴逃走了,楚非年就顺着那只狗逃走的方向跟过去,走了没多远,好像已经到了村子尾巴,她脚步一顿,回身看着身后肤色黝黑的赤膊男人。   “天色不早咧,你晚上有歇息的地方吗?如果没有可以去我家里,我不收你钱。”男人操着一口夹杂着浓厚口音的普通话,说完还朝楚非年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们来村子里都是为了孩子们好,你们是好人,我不收你们的钱。”   似乎是把楚非年当成和葛老师他们一起的了。   楚非年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点头应了,“我再走走,晚上去找你。”   “哎,好。”男人又笑出了那口黄牙,道:“我家就住这里,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过来找我。”   他指了指楚非年旁边的房子,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他就住在村子尾巴这里。   也不算是村子尾巴,在男人这间房子的后面是一个小山坡,隐约能够看见山坡后面似乎还有房子。   村子里的人比想象的还要少,有几户房子其实都已经空了,没人住,等葛老师四个人在村长的陪同下走到村尾的时候,天才刚刚擦黑,夏诚手里扛着一架摄像机,一晃,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山坡上的楚非年。   “那不是楚非年吗?”夏诚小声道。   丁兰跑了过去,站在山坡下面朝楚非年招手,“非年!你怎么在这里啊?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陪同在葛老师身边的村长抬头,也看见了那里站着的楚非年,问道:“那个小姑娘也是和你们一起的?”   “不是,路上碰见的。”葛老师笑了笑,一边翻看着名册,一边道:“她说是来找人的,村长,我听你说村子里其实也有人去到外面,难道出去了的人就都没有再回来过?”   “没有。”村长摇头叹气,又吧嗒吧嗒抽了一口旱烟,道:“外面的世界好啊,啥都有,这出去了就都不想回来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的带着小的留在这里,守着我们松安村的根啊。”   葛老师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她做这个这么多年,更偏僻的地方都去过,早就见惯了这样的情况。   村长又说了几句,突然话头又转到了那边的楚非年身上,问道:“那小姑娘是来找什么人的?”   “不知道。”葛老师摇头。   楚非年已经在山坡上站了很久了,在丁兰过来后就垂眸看她,点了点头,“找到了。”   “哦哦,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我们最晚后天就走了。”丁兰道。   夏诚也收了摄像机过来,“村子里就只有那位老乡有一辆三轮,他隔几天就会去外面一趟,如果不坐老乡的三轮,你就得早点起来,早上六点左右,会有一辆大巴车开进来。”   在来松安村之前他们尽量去了解了这个地方的情况,知道的比楚非年稍微多那么一点。   楚非年看着他,没说什么时候走,问道:“你会开三轮吗?”   “我会。”夏诚点头,在丁兰和岳雯一脸诧异看过来的时候,他嘿嘿笑了笑,道:“我奶奶就有一辆,我在家没少开。”   他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只不过他的家乡和松安村比起来要好得多,至少在他家那边家家户户都已经盖起了小洋楼。   “晚上能帮我个忙吗?”楚非年又问道,视线在丁兰和岳雯身上扫过,“可能也需要你们帮忙。”   “没问题。”夏诚一口答应,“什么时候啊?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楚非年看了看天色,道:“等他们都睡着了的时候。”   夏诚:“嗯?”   丁兰:“嗯嗯?”   岳雯:“嗯嗯嗯?”   “不是干坏事。”楚非年道,“我保证。”   她的神色坦荡,再加上三个人本来就对她挺有好感,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再说了,这松安村穷的只剩下包谷杆和到处挂着的包谷,也没什么坏事可干。   当下就点了头,答应了楚非年。   楚非年笑了起来。   这一笑,三个站在坡底下的人仰头看着她,看呆了。   片刻后,岳雯轻咳了一声,小声道:“非年,你真好看。”   夏诚三个人很快被葛老师喊了过去,村长今天晚上给他们安排了房子住,正好村子里空房子不少,最不缺的就是住的地方,当年吃饭他们还是在村长家里吃。   楚非年和他们说好晚上去找他们,就转身从山坡上走了。   但凡夏诚三个人刚刚往山坡上面爬,或许就会看见楚非年身后那座无碑的坟包了。   楚非年晚上就睡在那个男人家里,男人并不是一个人住,家里还有一个瘦的跟猴儿似的男孩子,这男孩子楚非年还见过,当时也追在车子后面扔石块。   显然这孩子也看见了她徒手捏碎石块的一幕,看见她走进自己家的时候,吓得一声怪叫,哧溜钻进了房间里,到吃饭的时候也没出来。   楚非年拒绝了晚饭,直接进了男人说给她收拾好的房子里,房子里没点灯,村子里都没通电,桌上放着一根烧了一半的蜡烛,没有打火机,她也没有喊男人进来帮自己点上,就在黑暗里坐着。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起初还有男人和那个孩子说话的声音,后来孩子的声音就没了,紧接着,男人走到她房间外面敲了一下门。   黑暗里楚非年睁开了眼睛,没吭声。   男人只敲了这一下,如果不是外面紧接着又想起锁链碰撞的声音,恐怕会让人误以为那一声敲门其实是错觉。   黑暗中一切声音都被放大,包括男人在门的外面挂上锁链,也包括男人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屋子,紧接着,两个屋子之间这堵墙传来了动静。   就在楚非年正面对着的那堵墙墙角下,是一块木板,此刻木板被人从另一边推开,有光线照了进来,紧接着,那个男人就从那个洞里钻了出来。   “你没睡啊?”男人一出来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楚非年,下意识问了一句。   问完也没想等楚非年回答,他嘿嘿笑了起来,将手里的手电放在一边,伸手解着裤腰带朝楚非年走近,“没睡也好,反正要醒的……”   片刻后,屋子里传出的尖叫声嘶声裂肺,几乎响彻了整个松安村。   可村子里其他人家都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被这动静给惊动。   “连声蛙叫都没有。”楚非年站在山坡上,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她手里拎着一把锄头。   没多久,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黑发披散,眼里淌血,“你让我办的事情办好了,保管那男人吓得后半辈子不举,你承诺我的东西……”   等那只野鬼跑远了,楚非年就拖着手里的锄头去找了夏诚三个人。   三个人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是被楚非年喊起来的时候也还是跟着一起出来了。   “我们去哪里啊?”夏诚打了个哈欠,好奇的问道。   楚非年道:“去后山帮我挖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怎么非得半夜没人的时候挖?”丁兰顺嘴问道。   问出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楚非年却没有再多说了,三个人对视一眼,心想着反正来都来了,他们也想看看楚非年到底要挖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对的,他们三对一也没在怕的。   可是,等他们跟着楚非年到了村子后面的坟地时,一个个就慌了。   “那……那个啥,我们来这里挖什么啊?”丁兰和岳雯紧靠在一起,手挽着手,哆嗦着问道。   夏诚虽然没哆嗦,但也和两人紧靠在一起,紧盯着楚非年,生怕楚非年一回头就是一张青白的鬼脸。   楚非年走到一个坟包前停了下来,这也是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包,月色下只看见坟包上插着一把伞,那把伞破破烂烂的,明显已经废了。   “挖人。”楚非年道,将锄头递给夏诚,赶在夏诚拒绝之前又加了一句,“活人。”   片刻后,夏诚举着锄头奋力挖,丁兰和岳雯也找了一根树枝在旁边帮忙,一边挖一边惊恐的追问,“这里面真的是活人吗?怎么会有活人呢?我们是不是要报警?”   “没信号。”楚非年拿着手机,“要报警也先救了人再出去报警。”   丁兰抖着嗓音问道:“那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埋了活人?”   话才问出来,楚非年还没回答,夏诚那边就将锄头一丢,“挖到了!”   他们真的挖出来了一个人,准确点说,是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卧槽!我看着这个人怎么这眼熟?”夏诚将棺材盖一掀开,没被里面那具白骨吓到,反倒被那个双眼紧闭的人给吓到了。   丁兰闭着眼睛不敢看,岳雯胆子大一点,探头看了过来,这一看,愣住了,“老公?”   “啥?”夏诚和丁兰齐齐看向她。   岳雯却像是已经确定了什么,直接扑了过去,伸手把里面躺着的杨西往外面拉,“真的是老公啊!是杨西啊!”   “啊啊啊!我就说眼熟!你天天盯着手机壁纸喊的老公不就是她吗?还是个大明星?怎么会在这里躺着?!”夏诚一连串惊呼,就差一句现在你老公到底是生是死啊。   楚非年这时候却将锄头踢到了他手边,道:“歇够了没?还有个人要挖。”   这一次不用楚非年多说,她一指位置,夏诚往手里呸了两口,举着锄头就卖力挖了起来。   还好他从小到大没少干农活,也下过力挖过土,有力气在。   就在夏诚挖着另一边的时候,楚非年伸手在杨西的眉心弹了一下,“该回来了。”   下一刻,杨西就咳了一声,从口里吐出一口黑气,紧接着,苍白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点血色,原本死寂没有动静的胸口也开始有了起伏。   “老公?老公,你没事吧?”岳雯原本都已经哭了起来,此刻看见杨西有了反应,顿时又哭又笑起来。   杨西很快就醒了过来,眼里刚有了焦距就连忙要爬起来,嘴里还在念叨着:“裴青?裴青!”   “挖到了!”夏诚那边再次传来好消息。   同样的是一人和一具白骨葬在一起。   楚非年过去,照着刚刚那样在裴青额头上弹了一下,裴青也吐出了一口黑气,渐渐的醒了过来,他醒过来时第一反应也是找杨西。   发现杨西正抱着他的时候,他就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想起了什么,推着杨西,哑声催促:“跑!快跑!”   “是该跑了。”楚非年站起来,将一把车钥匙递给夏诚,道:“去喊你们葛老师起来,你开着三轮带着他们一起跑,别在镇上停,也别去派出所,往县城走。”   “那你呢?”夏诚接过钥匙,在接连挖出两个大活人之后,他也明白了这村子不对劲。   楚非年道:“还有个小可爱没找到,我得去找。”   “是哪个?我来挖!”夏诚以为是还有活人在土里,尽管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但还是伸手去拿地上的锄头。 第47章   丁兰和岳雯也跟着握紧了手里的树枝。   倒是杨西和裴青在看见楚非年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杨西道:“让楚小姐一个人去吧,她能救出我和裴青,就不会怕那些人, 倒是我们,要是再不走, 这里就又要开几个坟包了。”   “走吧,再不走就追上来了。”楚非年道。   她话音才刚落下来, 之前一直寂静无声的村子突然就有了动静, 先是几声狗叫, 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大喊着往这边跑来。   楚非年道:“从山坡那边走,路上碰见人记得躲开,只管跑。”   杨西和裴青手脚都还有些僵硬, 夏诚索性将杨西背了起来,丁兰和岳雯也架着裴青往山坡那边跑。   楚非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他们和追到这边来的人成功岔开,她的身形才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村民追到坟地的时候,看见的也只是两个被挖开了的坟包。   “人跑了?!”村长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 神色变得阴狠起来, “去追!那两个被埋了这么久早就死了,带着两具尸体他们跑不远!老黑呢?让他开着三轮去追!”   “老黑没来, 我去他家喊人!”   “……”   等其他人都去追了, 村长却闷头往坟地后面走去。   坟地的后面就是一个不高的山头, 和村尾的那个山坡遥遥对望,上了山头就能看见藏在底下的大祠堂。   整个大祠堂是用青砖建成, 就连祠堂门口都铺着青砖地板,门口还放着两座大石狮子,再远一点是两个石缸, 石缸里有水,还有几片半个巴掌大小的莲叶,水里似乎有东西,村长从旁边跑过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扑腾的水声。   可他没有停顿,直接从祠堂敞开的大门跑了进去。   “阿嬷!阿嬷你在不在?出事了阿嬷!”村长嘴里喊着。   跑到一半的时候,村长脚步一停,生生停在了院子里,他低着头,不敢往站在屋檐下的人看,只微微喘着气道:“那两个被挖走了,阿嬷,怎么办呢?”   “追回来再重新葬了就行。”极度沙哑的嗓音从屋檐下传过来,“那几个人抓到了就带到这里来。”   “哎,好,阿嬷。”村长连忙应着,头也不敢抬,转身就又跑了出去。   等他走了,屋檐底下站着的人才拄着拐杖转身进屋。   而屋顶之上,楚非年静悄悄的站着,背后是一片夜色,她敛眸看着村长爬上山头离开,脚尖轻点,整个人如同一只黑色的鸟往下扑去,却在下落之时瞬间化作黑雾消散不见。   被村长叫作“阿嬷”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身上穿着长衣长裤像是许久没有换洗已经有了一层浆,她脸上沟壑丛生,嘴唇干瘪,鼻子似乎是没有,只能看见两个鼻孔在嘴唇上方。   她的眼睛倒是并不像老人家那样浑浊,头发也还是乌黑的,挽在脑后,油光发亮的。   祠堂的主屋里就供奉着松安村的那些牌位,从上往下,最上面的却是空着的,而她走到了这些牌位前,仰头看着最上面空着的那块地方,干瘪的嘴唇蠕动着,像是在无声的念叨着什么。   楚非年就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扫过那些牌位,又看了看周围,没有找到小柯所在。   “小柯呢?”她索性直接出声问了出来。   那老婆子猛地转身瞪向她,反应灵活的完全不像个老人,在看见楚非年的那一瞬间,她脸上露出了震惊来。   楚非年勉强从她那张脸上看出来了一点震惊,想了想,问道:“你也认识我?”   “楚大夫。”老婆子张了张唇,颤着声音喊出了这三个字。   而楚非年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还有复杂,“好久没人这么喊我了,不过……”   她顿了一下,紧盯着老婆子的眼睛,道:“你也不算是人吧。”   “我确实已经不是人了。”老婆子也并没有避讳这个话题,她转过身来,抬头看着那一层层叠上去的牌位,嗓音粗粝,“可这都是我自找的,只是没想到,连楚大夫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落到不入轮回的地步哈哈哈……”   她忽而笑了起来,笑声里说不清是悲凉多一些还是讽刺更多,“老天爷从来不曾开眼看看这世道啊。”   楚非年抬脚走到她身侧站定,和她一同看着那些牌位,目光落在最上面的地方,“那里为什么会空了一块?”   老婆子却没说,只是弯身掀起了供桌上的红布,从底下拖出来一个坛子,她道:“楚大夫,你要找的小柯,是这孩子吗?”   她一打开坛子,小柯便立刻从里面飞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楚非年怀里。   楚非年伸手接住他,垂眸看着他已经半透明的魂体,什么也没说,只摸了摸他的头。   而老婆子站直了身体,眼里难掩羡慕的看着这一幕,笑了起来,虽然笑声有些奇怪,但也还是听得出其中的怀念和羡慕,“楚大夫还是这么喜欢小孩。”   “我不喜欢小孩。”楚非年却抬眼看向她,“当年要不是你娘非带你赖着不走,我可不会管你。”   “还有,你哭闹的时候真的很烦。”楚非年道。   老婆子身体颤了颤,好几次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匆匆低头擦了擦眼睛。   小柯偷偷看她,看见她眼里并没有眼泪,连湿意都没有。   “别看了,一具木偶而已,哭不出来的。”楚非年伸手挡住他的眼睛,把他的头扭向自己这边,没让他再去看那个老婆子。   而老婆子似乎终于缓和了一点,低声道:“这么多年了,楚大夫一点也没变,但凡从前见过你的,肯定能认出你来,可我现在这样……前段时间见到了一个故人,他都没认出我来,但楚大夫认出我来了,我高兴……高兴……”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这些话。   楚非年沉默的听着,小柯已经找到了,她也就没有急着走。   “你娘如果知道了,又要抽你的。”好一会儿,楚非年道,“你出生的时候被你亲爹丢进山里,我捡到你,你娘不要命的进山找你,找到你了也不回去,赖在我的道观里不走,她就是不想让你再回到这个地方来,可你倒好,死了也不去投胎,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留在这里……你心里就真的痛快?”   “痛快。”老婆子道,“当年您走了没多久,我娘就也没了。好几年了,那些人都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和我娘,山里下着那么大的雪,他们剥光了我们的衣服把我和我娘赶进了山里,您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楚大夫,您知道我是怎么没的吗?”   那声“楚大夫”出来的时候,老婆子的声音陡然一变,变得尖细,满含怨气,包括后面的那句话都是另外一个声音说出来的。   小柯吓得一哆嗦,又往楚非年怀里缩了缩。   另外一道声音出来之后,便没有再缩回去,两道明显不同但又同样难听的声音在楚非年耳边交替响起,说着那些在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楚非年紧抿着唇角,一直在听着,听到两道声音说着她们生前经历的那些事情,说着这么多年她们回到这里后怎么向那些人复仇,又怎么看着这个村子一点一点荒废成了现在这样。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他们死了也离不开这里,就像我和我娘一样。”两道声音交替着大笑,笑声尖锐刺耳。   楚非年皱眉,道:“这不是你们滥杀无辜的借口。”   “滥杀无辜?”那道尖锐的声音陡然间拔高,“不是我们滥杀无辜,这都是他们的命,是他们的命啊!人都是要认命的哈哈哈……”   就在这笑声里,村长去而复返,也不敢进来,就在外面站着,对于祠堂里的笑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连问都没有问一句,“阿嬷,人跑了,老黑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给吓到了,我把人给带了过来,阿嬷,您给他看看吧。”   “跑了就跑了吧。”老婆子道,她转头看向楚非年,“楚大夫,您现在这样,还要管我们的事情吗?”   楚非年没说话,她站了起来,抱着小柯往外面走。   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老婆子在身后问她:“楚大夫,您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救了我和我娘?”   楚非年脚步一顿,回身看着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连嗓音都是平淡无波的:“没什么好后悔的。”   那时候她在山里把那娘俩捡回道观的时候,也从来没去想过这母子俩是好是坏,这孩子长大之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每次救人都去想这些,她一个人也救不了。   她也从来不去想救下这个人后会发生什么。   “也是。”老婆子在她身后道,“楚大夫,姜平也回来了,前段时间他来找道观,我见了他一面,他都没认出我来,他应该还不知道您也在,否则,早该找到您了才对。”   楚非年已经收回了视线往外面走,“我知道,他也知道。”   往祠堂外面走的时候,楚非年遇到了带着老黑来找阿嬷的村长,不过,几个人里只有老黑能看得见她,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老黑扭头就要跑,嘴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叫声。   村长几个人好不容易把他给控制住了,拖进了祠堂里,阿嬷还是在供桌前坐着,村长喊了她好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等他走过去,颤着手推了阿嬷一下的时候,阿嬷直挺挺倒在了地上,露在村长等人面前的只是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木偶,木偶是用一棵歪脖子树雕刻成的,本身就坑坑洼洼的。   在村长等人被吓得跑出祠堂时,他们谁也没有看见,他们喊着的“阿嬷”这会儿就站在祠堂里看着这一幕。   鬼差回头看着拘魂索捆着的鬼魂,这鬼魂十分奇怪,像是两个鬼魂交融在了一起,明明只有一张脸,可两边脸却又是不一样的。   “阎君,这鬼魂……”鬼差低着头,朝站在前方的阎君出声问道。   阎君背着手,原本在看着楚非年离开的方向,听见询问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那个奇怪的鬼魂。   “我见过你。”鬼魂倒是先出声说了话,看着眼前的阎君也并不像是鬼差那样战战兢兢的,还是那两道声音交叠着出现,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说着一样的话,“当初楚大夫在道观等的人就是你。”   “嗯。”阎君应了一声,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看着母女俩,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大概不知道。”   “什么?”   “你们猜,明明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你们母女俩早就在山里喂了狼,可为什么,时隔几年他们又突然上山找到了你们。”阎君看着母女俩扭曲的脸,慢悠悠道:“还将你们打成了妖孽呢?”   ……   第二天下午,好几辆警车开进了这个藏在山沟沟里的松安村,和警车一道回来的,还有杨西和裴青。   楚非年带着小柯直接回了A市,她去找了那位杨大师。   “这孩子为了救人把自己折腾的快要魂飞魄散了。”楚非年抱着小柯,朝杨大师道。   杨大师本来还在吃饭,看见她突然出现吓得差点没噎着,听见她这么说才去看小柯,小柯还朝他笑了一下。   “别和他笑。”楚非年伸手在小柯脸上捏了捏,道:“你朝一个把你困在伞里的人笑什么?”   杨大师听着也有点尴尬,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裴先生,裴先生又催着,我这不是为了不出意外,就把他给困在伞里了吗?”   楚非年轻哼了一声,“反正你想想办法吧。”   杨大师正要答应下来,突然想到业火的事情,于是迟疑着,道:“连你都没有办法?”   “有啊。”楚非年点头,“用点功德给他养养,一下子就养好了,就跟打激素一样,还没有什么副作用。”   “对对对。”杨大师连连点头,看着她的目光也变得火热起来,心想着果然没猜错,楚非年身上还有功德在。   可下一刻,楚非年就道:“所以我来找你呀,想个办法去搞点功德来养养他。”   “你没有?”杨大师脱口而出。   楚非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没一会儿,杨大师自己就先尴尬起来了,轻咳了一声,道:“我这……也就是猜的,我看见那业火了。”   “你想试试?”楚非年挑眉问道。   杨大师思索了一会儿,一咬牙,点头同意了,“试试就试试!”   被业火一烧,若是他身上真的不小心沾染了什么业障,正好也烧了去,吃点苦头而已,杨大师心想着,修行的人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他也不用再继续修行了。   可楚非年并没有真的说烧就烧,她把小柯留在了杨大师这里,道:“这孩子就留给你照看着了。”   “那你呢?”杨大师奇怪,“把他直接留在你身边不是更方便。   “我最近还有别的事情。”楚非年道,“麻烦不小,留着他,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再说了……”   她瞥了杨大师一眼,“他也留不了多久的,也差不多该去投胎了,到时候会有人带着他的尸骨来找你的。”   说完这些后楚非年要走,小柯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头看着她。   他带着的小风筝不见了,身体还是半透明的。   楚非年垂眸看他,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轻声道:“小柯是个乖孩子,等投了胎,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等楚非年走了,杨大师看着小柯,叹了口气,道:“我去找个聚阴的东西给你,你在里面好好待着,能养多少养多少,功德的事情……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搞点的呢?”   可他才说完,小柯就朝他摇了摇头,伸手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把金色的糖果,笑得眼睛弯弯。   杨大师瞪着他手里的金色糖果,咽了咽口水,眼睛都快红了,感觉闭上眼睛念起了清心咒。   心想着,有这些功德在,难怪楚非年走之前说出那样的话了,明明该给的都已经给了,还和他扯了那么久。   楚非年回到郁星河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郁星河靠在沙发上看剧本,他就剩下一幕戏要补了,明天就能杀青回去,这最后一幕戏他早就将台词背的滚瓜烂熟,这会儿捧着剧本也根本就没看进去,眼神都没焦距。   “想什么呢?”楚非年突然出现在对面沙发上,往后一趟,看着天花板。   郁星河也没被吓到,反倒是眼睛一亮,看着她,“你回来了?”   “嗯,人没事了。”楚非年应了一声,道,“又遇到了一个……两个旧人。”   郁星河起身坐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心情不太好?”   楚非年侧头看着他,正对上他的目光,她顿了一下,问道:“你想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情吗?”   “想。”郁星河没犹豫,也没有躲闪,“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楚非年轻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道:“好吧,那我就跟你说说。”   在郁星河还愣怔的时候,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开了口,“很久很久以前,那里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废弃了很久的道观,某一天,楚大夫在这里落了脚……”   “楚大夫为什么会去山上?”郁星河举手发问,“为什么还要在道观里落脚?”   “因为楚大夫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走啊走啊,走到山里的时候就走不动了,不想走了,正巧还要等人,于是就在这破败的道观里落了脚……”楚非年斜睨他一眼,“你别打断我,不然我不说了。”   郁星河立刻闭紧嘴巴,还用手划拉了一下,示意自己不会再随意开口了。   虽然他很怀疑楚非年其实是在瞎编骗他。   在道观落脚的楚大夫没几天就在山里捡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第二天又把孩子娘给捡了回来。   “山下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留下来一个习俗,家家户户生下来的女孩子要送到山里去,在山上呆一晚上,如果第二天还活着,那就可以带回去继续养着,如果没活下来,那就是这孩子命不好……”楚非年轻声道。   在楚大夫来到这里之前,山里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孩子。   孩子的娘在知道自己的孩子被送到山里后连夜找到了山上来,一身的血,也是命大,没招来山里的野兽,等到了楚大夫。   楚大夫捡回来的娘俩没有再回去,一直留在了道观里,对于山下村子里的人来说,这娘俩已经是葬身狼腹的死人了。   “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山里山魅多,进去了就不容易再出来,平常也没人轻易上山。”楚非年道,“于是娘俩在山里过了三年多,三年多的时间,楚大夫等的人来了,于是离开了道观,道观里只剩下了娘俩。”   楚大夫那时候也不知道,在她和她等的人一起离开之后不久,山下村子里的人就找上了山。   “那年村子里刚经历过大旱,收成更差,冬天,村里的人挖着草根树皮找到山上的时候,把躲在道观里的娘俩当成了妖孽,认为是因为她们村子里才会大旱,才会收成不好……”   于是那些人把那个女人和她才三岁多的孩子剥光了,赶进了深山里去。   “当天晚上大雪封山,村子里的人却都在欢呼庆幸,期待着明年会有的好收成。”楚非年道。   郁星河哑声问她:“那那对母女呢?”   楚非年抿了一下唇角,敛眸,“第二年春天,女儿背着一具白骨从山里走了出来。”   她们疯狂报复着那个村子,过去了很久很久,村子变成了现在的松安村。   “杨西是松安村人。”楚非年道。   现在的松安村已经没有了将刚出生的女孩子送到山上去呆一个晚上的习俗,因为村子里出生的孩子已经越来越少了,甚至因为出生的孩子不多,而村子渐渐被外面所忘记,十几年前,村长还动过将外面的人骗到村子里来的念头。   在楚非年跟郁星河说了这些事情没多久,有关于松安村的事情也调查的差不多了。   松安村牵扯出来的不只是活人祭祀、冥婚、甚至还有一起儿童拐卖案和人口失踪案。   警车开到松安村的时候,村长和一个叫老黑的男人已经疯癫,叫老黑的男人疯的更加厉害,问什么都不会说,只知道喊着有鬼,警方倒是从村长的口里问出来了不少的事情。   村长口里提及最多的就是一个他叫“阿嬷”的女人,据他所说,阿嬷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了,是村子里的神,如果不是有阿嬷在,松安村早就已经没了。 第48章   但是阿嬷保护松安村的神力是靠活人祭祀。   祭祀的时间不定, 阿嬷说要祭祀的时候,村子里就要选好祭品,可到了最近这百年里,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为了让村子不继续消亡下去, 从上一任村长开始,村子里开始接纳外来人。   说是接纳, 其实就是以骗或者买的方式把人带到松安村来。   这些外来人里, 有些在松安村扎了根, 也有一些死在了松安村。   杨西很快就回到了剧组里。   唐导的旁边放着一把摇椅,自从在龙兴山那里体会过老师傅那把摇椅之后,楚非年就将自己在剧组的椅子换成了摇椅, 往上一躺,舒服就完了。   杨西找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摇椅上晃悠晃悠打麻将,从昨天开始她的手气还算不错,靠着救济金把家当发展到了五位数, 并且支撑到了今天。   “说起来, 大人身上功德气运那么多,可打麻将的时候手气确实不太好。”胡娴蹲在旁边椅子上, 抱着一盒葡萄, 一口一颗, 她是一只比较讲究的狐狸,吃葡萄是要吐葡萄皮的。   郁星河昨天就已经杀青了, 但楚非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就也没急着走,留下来陪着她了。   更重要的是, 和唐导关系不错的贺导找了他,还给了他一个剧本,问他有没有意向。   郁星河正在看那个剧本,听见胡娴的话也有些奇怪,于是朝楚非年看去,不过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杨西就找了过来。   和杨西一道过来的还有裴青。   杨西在松安村遭遇的事情瞒得死死的,但是和裴青的关系并没有再遮掩,隐约已经有风声传了出去,两人也没在意。   “楚小姐。”裴青坐下后朝楚非年打了招呼,又向郁星河打了招呼,这才看向楚非年,忐忑着问道:“楚小姐,小柯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楚非年将到手的第三张八筒打了出去,有点烦躁的轻啧了一声。   裴青却以为是自己惹烦了她,顿时有些无措的去看杨西。   杨西道:“在松安村的时候是小柯救了我们,我们……不知道有什么能为他做的。”   “小柯怎么帮你们了?”胡娴好奇的询问。   问完发现杨西和裴青没反应,于是想起来她是在这两人面前隐去了身形的,于是撤了法术,又朝两人问了一遍。   结果杨西和裴青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杨西道:“我们也不知道,但当时我和裴青被活埋之后失去意识,感觉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了楚小姐。”   而当时离他们两人被活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两人除了刚醒过来的时候四肢僵硬了一点,并没有别的什么反应,能活着就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柯把他们两个的魂给拉走了,没了魂,躺在土里的就是两具尸体。”楚非年道,“不过,如果我再晚点过去,你们的身体一烂,也就是个死人了。”   “……这么热的天,你们的身体躺在土里都没腐烂?”郁星河朝两人多看了两眼。   杨西也有点僵硬,裴青反应更多,摸摸脸又摸摸脖子的,还压低了声音朝杨西询问:“西西,我身上有哪里烂了吗?”   问完又去替杨西检查。   胡娴吃完最后一颗葡萄,道:“你们身上阴气好重啊,应该是被埋在哪个极阴之地了吧,身体倒是没那么快烂,我觉得你们应该担心一下最近会不会特别倒霉,或者大病小病不断……”   楚非年应了一声,算是赞同了胡娴的话。   那对母女的怨气将整个松安村包裹其中,村子里的人怨气缠身,即便离开了松安村也会被怨气侵扰,轻则噩梦不断,严重的更是直接死在了外面,所以村子里的人不敢往外逃。   进去了的外来者也没有那么容易脱身,而唐思秋能够逃出来,还是因为她的那双阴阳眼。   “我记得楚小姐说过,小柯要去的地方和我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杨西问道。   说完见楚非年没吭声,她便继续试探着说了下去,“我不算完全是松安村的人,当初跟着我妈一起被骗进了松安村里,没多久村子里阿嬷说要祭祀,我被村长推了出来……”   祭祀要用小孩,还得是活人。   “我妈那时候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松安村人,她还和村子里一个男人又有了孩子,村长要拿我祭祀的时候,我妈也没有阻拦,我就自己往外面跑。”杨西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所有人被骗或者被买进了松安村的人,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女人是用来生孩子的,而买回来的小孩,如果碰上祭祀,那就是优先被推出去的祭品,如果运气好,没碰上祭祀,过了那个年纪,村长就会把他们的名字登记上族谱。   而名字上了族谱的人没个月月圆的晚上都会去了祠堂里,祠堂大门紧闭着,进去了的人出来后不会说里面发生了什么,没能进去的人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做了什么。   只知道,这些人会越来越信奉那位阿嬷,将她奉为神。   “我妈就是这样。”杨西面无表情道,“松安村的人笃定了我跑不出去,没有人追上来,我妈就站在村尾的那个山坡上看着我跑,喊我回去,我梦里那道声音就是她。”   可不管是松安村的认还是杨西,都没有想到的是,杨西真的跑了出来。那条路那么长,还很容易走岔了,可她就是跑了出来。   杨西苦笑了一声:“虽然我现在想起来了那时候的事情,但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坚持着跑下来的,总觉得每次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就有一道声音告诉我,再往前跑跑,再往前跑跑,马上就出去了……”   在终于看见外面的时候,她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孤儿院了,对于那段可怕的记忆也都选择了忘记。   直到这一次,因为梦里那道声音她重新回到了松安村,也终于想起来了那些事情。   “是小柯。”楚非年盯着手机,道:“小柯比你还要更早一点去到松安村,他大概就是在你之前的那一批祭品里。”   杨西怔怔的看着她,张了张唇,嗓音沙哑道:“小柯没有我那么幸运……”   “小柯想回家,而你也想回家,所以他跟着你,也算是带着你从松安村跑了出来。”楚非年把手机收了起来,侧脸看向她,“我听说松安村的坟地已经挖开了不少?”   杨西点头,道:“里面的尸骨很杂,有松安村本地人的,也有那些像小柯一样的……这里面就有小柯的尸骨。”   这些尸骨要分开清理出来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要确认那些尸骨的身份,而其中肯定有大部分尸骨是没法确认身份的。   楚非年定定的看着她,“还有。”   “还有什么?”杨西愣住。   胡娴原本抱着大尾巴在舔毛,闻言嫌弃道:“小柯也想回家啊,你想想小柯在跟着你离开松安村之后出现在哪里,大人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们怎么还不明白?这脑子……连小三花都不如啊。”   “是你们住的那个小区。”郁星河道,“小柯的家就在那里?”   其实也不能怪杨西和裴青不清楚,毕竟那时候两人也看不见小柯,还是后来小柯跟着裴青走,被杨大师给发现的。   但郁星河知道,那时候晚上他跑出去开大型粉丝见面会,就见过小柯,而且,小区里的鬼魂跟小柯都很熟悉,显然小柯已经在小区里待了很久了。   “那个小区至少是小柯生前住着的地方,小柯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大。”郁星河回忆起楚非年曾经提过的一些信息,一边思索着一边道:“而且他走失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小区里谁家丢了孩子,肯定会去报案。”   已经过去了十几二十年,杨西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但报案记录应该还会留存着。   裴青这时候脑子也飞快转了起来,“我们住的那几栋原本是一块空地,五年前才建起来的,小柯就算是住在这个小区里,也应该是老住房那边的……”   “我第一次见到小柯的时候他就在我们住的那栋楼。”郁星河道,那时候他还是只狗。   “是小柯跑到那栋楼去玩,还是……”杨西看看裴青又看看郁星河。   三人齐齐朝楚非年看去。   裴青犹豫着道:“其实新住房这边也有不少住户是从前的老住户。”   即便称呼那边是老住户,可实际上,那时候能买上那个小区房子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十几年过去,年纪也大了,总有一些住户有了感情,再加上又不缺钱,索性又在新住房这边再买一户两户的。   想唐老爷子就是的,他住的就是老住房那边,后来唐烁安排给楚非年住的这边就是新住房,也是后来这边新建后唐老爷子买下来的。   “你怎么这么熟悉?”胡娴多嘴问了一句。   裴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小区的开发商就是我爸。”   在几人全都看过来的时候,楚非年伸了一个懒腰,道:“先去派出所问问不就知道了?派出所那边如果没消息,就再去小区里想办法打听呗,对了。”   她顿了一下,看向裴青,道:“如果找到小柯的尸骨了,就送到杨大师那里去,小柯也在那里,杨大师会想办法帮他超度。”   “好。”裴青连忙应下。   就算不动用到裴家的关系,以裴青自己的朋友网想要在派出所里打听一下十几年前的失踪案,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他那边去打听的时候,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确定郁星河接下来通告的贺昭难得出现在了片场,跟郁星河提了让他明天开始要去拍那些之前定好的杂志和广告之外,又突然提了一嘴,“我拦下了一个消息。”   “什么?”郁星河头也没抬。   “你和非年拉着唐思秋上车的时候被拍下来了,那群狗东西,特意把非年给弄糊了,看也看不清,乍一看还以为是你带着唐思秋上了车。”贺昭道,“还好拦了下来,不然你又得往热搜上跑,虽然上热搜是件好事吧,经常跑经常跑也难免惹起反弹,咱们得把这热搜留到你那些代言官宣的时候。”   楚非年也在旁边,听见他的话就道:“其实不是他们把我给弄糊的。”   “嗯?”贺昭扭头看过去。   楚非年道:“你给我拍张照试试?”   贺昭闻言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楚非年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当他摁下快门,等他再去看拍出来的那张照片,就发现楚非年糊了。   其实也不单单是楚非年糊了,照片上的东西普遍都会有点糊。   会让人误以为自己手抖了。   “这看着也没有糊得多么厉害,可怎么就看不清非年的脸呢?”贺昭都快把手机怼到脸上去看了,也还是看不清楚非年那张脸。   楚非年哼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这,就是魔法。”   下午的时候,贺导又跑了过来串门,唐老爷子一看见他过来脸上就有了点笑意,道:“你那部戏不如也放到年初上映?就不用这么催了。”   “那不行。”贺导挺着个大肚子,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更像是一个挨家挨户视察的村干部,他道:“我可不想在年底的还是跟你打架。”   唐导这部电影是打算放在年初贺岁档的。   所以他不急。   但是贺导这部电影不打算去挤贺岁档了,其实他本来是要在国庆上映的,结果拍摄的时候男二出了问题,男二原本已经拍了大半的戏份只能全部剪切掉。   还要换人重新拍。   贺导天天往唐老爷子这剧组溜达,本意是想问问唐老爷子的意见,看看能不能介绍一个有时间演技又不差能够快速补上来的。   结果还没来得及等到唐老爷子的推荐,他就已经看上了还留在剧组的郁星河,当下就把剧本塞了过去。   塞剧本的时候嘴上说着不着急,可以慢慢看,实际上这每天都要过来一趟。   就等着把男二的这部分戏份补上去,加班加点的,也不求在国庆节上映了,赶上后面圣诞节之类的也不错。   贺导过来的时候郁星河也已经把剧本看完了,当下直接给了他一个回复。   “贺导,我这几天还有别的通告,要进组也得一个星期后了……”   郁星河的话都还没有说完,贺导就已经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那咱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一个星期后你就进组,怎么样?”   他说着话的时候就已经把合同掏了出来。   第二天的时候郁星河去拍杂志,楚非年闲得无聊,也不在唐老爷子这边待着了,跟着郁星河一起去了他拍杂志的地方。   “有一套是双人拍摄,和郁哥搭档的是一个新人,已经过来了,在化妆间呢。”迎上来的负责人笑眯眯道,结果才说完视线就落在了后面的楚非年身上。   楚非年原本在低头看手机,听见他说话才抬头看过来,负责人也就看清了她那张脸,当即一愣,“诶?尤小姐,您怎么在这?”   “嗯?”楚非年挑眉,“我姓楚。”   负责人一脸懵。   郁星河跟贺昭也有些迷惑,贺昭笑着问道:“只是我朋友楚小姐,跟着过来玩的,不知道你说的尤小姐是……”   “啊?”负责人惊了,“郁哥,昭哥,你们别跟我开玩笑了,这是尤小姐啊,我刚刚才接待过,亲眼看着你进了化妆间……”   他看看楚非年,又回头往化妆间那边看,结果一扭头,正好看见有人从化妆间里走出来,当即哑了声。   郁星河跟贺昭也惊住了。   看见从前面化妆间里走出来的另一个楚非年,郁星河下意识的去抓楚非年的手。   “放心,我还在这呢。”楚非年主动将手递了过去。   她的手是没有温度的,甚至散发着凉意。   郁星河抓在手里的时候,即便他掌心滚烫也没有办法把这种温度带给楚非年,可掌心里的那抹凉意好歹让他悬起来的心又落回了实处。   “这是怎么回事?”郁星河问道。   楚非年还没出声,那负责人已经在楚非年和那位尤小姐之间看了好几个来回了,道:“郁哥,这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是失散多年的姐妹?这要是说楚小姐和尤小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都说不过去。”   毕竟两人除了发型和衣着之外,哪哪都是一样的,身高、体型、尤其是那张脸……   气质倒是也不相同,负责人心道。   “黑猫小姐姐?”楚非年看着对方一身黑裙异瞳,还有怀里那只黑猫,挑了挑眉,满是兴味问道。   负责人点头,“就是黑猫小姐姐,之前不是还上过热搜吗?我们主编觉得她很契合这一期的主题,所以特意找到了她,这可是货真……”   他想说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可不是之前那个碰瓷的网红。   可是在看见眼前的楚非年时,负责人又开始不确定起来了,甚至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好像眼前这位楚小姐气质才更像是之前网上火了的那个黑猫小姐姐。   而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位尤小姐也已经看见了这边,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楚非年,当即瞪圆了眼睛,蹭蹭就走了过来,张嘴就是:“你是什么东西?”   郁星河脸色一冷,将楚非年拉到自己身后,“尤小姐?你家里人没教过你怎么和人说话?”   负责人也有些尴尬,还有些着急,生怕这位尤小姐真的惹恼了郁星河,毕竟郁星河才是他们主要的拍摄对象,连忙道:“尤小姐,这是郁哥,这是楚小姐,说起来你们长得还真的挺像的哈哈哈……”   干笑了几声,也没人应和他,于是尴尬的自己也笑不下去了。   楚非年从郁星河身后探头,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这位尤小姐,反问了一句:“你又是什么东西?”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左眼里有一道金芒一闪而过。   而尤小姐也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松手,怀里的黑猫就掉落在了地上,喵喵叫了几声,反倒是跑到了楚非年的脚边蹭了蹭。   跟在尤小姐身后的助理连忙跑了过来,弯身将黑猫抱了起来。   这黑猫还是借来的,等拍摄完是要送回去的,可不能出了差错。   尤小姐却什么也没管,转身直接跑了。   “哎!尤小姐?!”负责人一惊,想去追,但是又不敢让郁星河晾在这里,只能让其他人追了上去。   很快的,追上去的人又回来了,喘着气,脸色难看,“尤小姐说她不拍了,直接走了。”   所有工作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这主角之一直接不干了,现在这情况要去哪里找个人……负责人一顿,视线落在了楚非年身上。   “那位尤小姐是你们从哪里找来的?没签合同?”贺昭伸手扶了扶眼镜,他知道楚非年不是人,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和楚非年长得一模一样的尤小姐,心里也惊奇不已,更倾向于那位尤小姐很可能也不是人。   负责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面对贺昭的时候就更加热情了,一脸灿烂的笑,道:“昭哥想知道,我待会儿去打听打听告诉您,合同是其他人负责跟她签的,她既然已经违约,另外的负责人会找她,昭哥,我这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贺昭好歹也是郁星河的经纪人,要是连他的那点心思也看不出来,也不用在经纪人这行上面混了,当下道:“你跟我说没用,还得当事人点头才行。”   负责人一听,心里有点发愁,但转头看向楚非年的时候,脸上的笑就更加热情了,“楚小姐,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拍一组写真?咱们的摄影师……”   那些明星争破头想要的杂志拍摄到了他嘴里突然变成了写真。   贺昭额角抽了抽,也没有说话,只看着楚非年。   楚非年听负责人说完,问道:“之前定下的就没法改?”   “服装道具什么的全都定下来了,连拍摄方案都已经定了……”负责人一脸苦笑道,其实肯定还有备选方案的,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楚非年略微一思索,侧头看向郁星河。   负责人眸光闪了闪,又道:“只要你点头同意,咱们可以把之前给尤小姐的合同再改一改,改到你满意为止,怎么样?”   “可以。”楚非年点头,看向贺昭,“我不懂这些,你和他们谈。”   等负责人一脸狂喜的拉着贺昭去谈合同的事情,楚非年和郁星河往里面走,在化妆间门口分开的时候,郁星河低声问道:“你怎么答应了?” 第49章   “免费的写真, 还有钱拿,不拿白不拿。”楚非年笑了一下。   撇开网上那些糊了的照片和视频,她还没有正正经经留下过照片呢。   反正拍下这个对于她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   郁星河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 见她眼里的笑并非勉强,便也笑了起来。   两个都没有再多说, 转头进了各自的化妆间,虽然那件黑色的吊带裙已经被尤小姐穿走了, 好在这条裙子并不是主要的那一件, 还有第二件备用的在, 倒是并不影响拍摄。   化妆师举起手里的工具,思索着要将方才在尤小姐脸上化过的妆再化一遍,可当她侧身看向楚非年的脸时, 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楚非年抬眼看向她,懒声问道。   化妆师回过神来,连忙道:“楚小姐,您皮肤好,好像不用上底妆, 只是要大概化一点眼妆, 您先闭眼……”   楚非年算是第一次化妆,坐在那里, 化妆师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乖的不得了, 大概这就给了化妆师一些错觉,她手上动作不停, 轻声道:“楚小姐,你和尤小姐真的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吗?或者……”   “没有。”楚非年原本想要摇头,但是感觉到眼皮子上痒痒的, 想到她现在是在化妆,于是生生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出声道:“我不认识她。”   “哇。”化妆师忍不住惊叹了一声,道:“那也太神奇了,你们两个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尤小姐的脸比你还白,我的意思不是说你黑,就是尤小姐脸色那种白,像是纸一样……楚小姐,您能理解吗?”   楚非年又应了一声,她也没想到这化妆师还是个话痨。   不过,她也没觉得厌烦,反正这么坐着也无聊,就听着化妆师说话,偶尔还能应和一两声。   “好了,楚小姐,你看看。”化妆师收回手,道,“这次的主题就是和黑猫有关,你的角色是猫妖,所以我把你的眼型有改得更圆了一点,不过你的眼尾天生有一点微微的上翘,这一点不用改,恰到好处……”   耳边是化妆师喋喋不休的话,楚非年看着镜子里清晰的自己,抿了一下唇角,也挺满意的,夸了一句,“好看。”   “好看吧?”化妆师也跟着笑起来。   在化妆之前楚非年就已经换上了一条黑色的裙子,她垂眸看了看裙摆,发现裙摆上也有金色的祥云纹,不过样式看起来比她之前那一身黑色道袍似的可好看不少。   “对了,还有一套这种的……”造型师举着手里的大红罗裙,“这套到时候会额外制成特别版,只有前一千个购买的买家会直接赠送一本……”   楚非年对杂志售卖这些都不太清楚,她的视线落在那套大红的广袖罗裙上,罗裙上绣制的并非凤凰,也不是牡丹,仍旧是猫,这猫表情奇特,透着凶气,让人往罗裙一眼看去的时候,仿佛正在参与一场带着血气的喜宴。   “别看这颜色格外喜庆,但咱们的主题还是比较压抑的……”造型师道。   楚非年含糊的应了一声,从那套罗裙上收回了视线。   “对了,还有美瞳没有戴上,楚小姐你自己会带吗?还是我帮你?”化妆师拿着美瞳朝楚非年问道。   楚非年问道:“这什么颜色的?”   “一个金色还有一个是银灰色的,不过银灰色那个更偏向于死气沉沉的灰……”化妆师道。   楚非年点了点头,道:“我自己带吧。”   等只开了化妆间里其他人,楚非年垂眸将美瞳往抽屉里一塞,再抬眼的的时候,双眼已经恢复了金银异色,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眸光晃了晃,右眼的银色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像是原本挣扎着残存的那一抹生机最终被死气给拖拽了下去,她的右眼中只剩下一片死气。   楚非年对着镜子看了看,感觉和化妆师说的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往外面走。   郁星河那边也已经收拾好了,甚至比她还要先出来,头上戴着假发,长过腰身的黑发就披散在脑后,楚非年出来的时候郁星河正在听摄影师说话。   发现摄影师的眼睛突然盯着他身后不动了,他才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了过来。   他见过楚非年异瞳的模样,可此刻看见她,他的心尖还是不可抑制的颤了颤。   楚非年也愣了一下,“你脸上怎么还有伤?”   郁星河的左边眼睛下面有三道长短不一的血痕,看起来像是……被猫爪子挠出来的。   “楚小姐来的正好,来来来,那我们就一起说了。”摄影师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一脸兴奋的把两人喊了过去。   郁星河只来得及和楚非年解释了一句:“假的。”   楚非年恍然,是化妆化出来的。   很快的,她就知道郁星河脸上为什么特意要化出这样的血痕来了。   “……非年,你眼神凶狠一点,对对对,就这样……你是一只野性难驯的猫知道吗?星河,你表情里可以多一点……多一点那个……就你想象你亲了非年,本来只是……星河,你脸红什么?”摄影师抬头看过去,看着脸和脖子都红了的郁星河,话音陡然一转。   楚非年和郁星河这会儿凑得特别近,她几乎是靠在了他的怀里,被他半禁锢着,微仰头看着他。   起初两人气氛还对头,郁星河气势更强势,可就在摄影师刚刚说话的时候,强势的郁星河几乎成了众人的错觉,郁星河气势全无,脸和脖子都是红的,看起来更像是眼神桀骜难驯的楚非年在强迫郁星河干什么似的……   如果把郁星河扣着楚非年的手换成楚非年扣着他的手,把他再往墙上一怼,那味儿就更明显了。   摄影师不停的在调整着两人应该有的状态,周围的工作人员看得脸都红了,激动无比,恨不得推开摄影师自己上,告诉那两个“可以!就这样!很OK!”   如果不是有规定不能拍摄,他们手里的手机快门都要摁碎了。   贺昭身为郁星河的经纪人,对他的规定倒是没有那么严格,他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看了看,有点意犹未尽,于是又拍了一张。   旁边的主要负责人看见这些,在征得贺昭的同意后,立刻转身叮嘱摄影师那边这些拍摄片段别丢,留着当花絮,到时候分批让官博放出去。   “别脸红。”楚非年轻声道,“我腰酸。”   郁星河听见她前面那三个字的时候,连忙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正打算将心里那点旖旎压下去,结果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听见楚非年后面那三个字。   “星河,你脸怎么更红了?太热了?把空调再调低一点!”摄影师又开始大喊起来。   楚非年眼神奇怪的看着他。   郁星河目光闪烁着根本不敢和她对视,好一会儿,贺昭都看不下去了,走了过来,朝楚非年道:“非年,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我跟他说几句。”   楚非年点头,直接在旁边坐了下来。   而郁星河被贺昭拉到了边上。   也不知道贺昭跟郁星河说了什么,等郁星河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明显冷静了许多,深吸了口气,朝摄影师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   于是楚非年也站了起来,才刚走到他面前,还没说话,就发现郁星河身上气势一下变了。   她仰头看过去,神情诧异。   “非年,眼神不对!”摄影师又喊了起来,只是这次被喊的换成了楚非年。   楚非年应了一声,想了想,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被贺昭拉走又回来的郁星河明显已经找到了该有的状态,接下来的拍摄很顺利,一直持续到楚非年和郁星河就剩下特别版那几张没拍了。   等楚非年去换上了那套罗裙出来时,发现郁星河也换了一身差不多的,两人脸上的妆也改了。   化妆师让楚非年取下了眼睛里的美瞳,实际上背着化妆师根本就没有带美瞳的楚非年:“……”   她点了点头,把她支开之后,假装已经取下了美瞳,双眼的瞳色恢复了沉沉的黑。   而郁星河却带上了一副血色的美瞳。   一开始楚非年在看见他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直到两人走到要拍摄的场景里,郁星河照着摄影师的要求眼眸半阖,只露出隐约的血色,而化妆师走过来往郁星河眼下画出血泪痕迹的时候。   楚非年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星河替你承受了业障杀孽,对了,我好像一直没跟你们说,非年,猫妖的眼睛一开始是异瞳,那是因为她身上既背负了功德又背负了业障杀孽……”摄影师滔滔不绝的说着。   他对自己要拍的这个主题故事很满意,最开始看见楚非年和郁星河出来的时候就更满意了。   摄影师只是他的兼职,其实他还是这个分部的编辑,这一次的主题就是他定下来的。   而楚非年听着,原本只是扶在郁星河小臂上的手却无意识的收紧着,“这些你是怎么想到的?”   “做了个梦。”摄影师得意的笑了起来,“当时正想主题背景想的头秃呢,打盹的时候就做了个梦,主要梦到了什么记不得了,但是一起来我就立刻把背景故事写出来了,怎么样?”   他指了指在场的工作人员,道:“看他们的反应,这一期杂志销量肯定不会差,虽然这故事狗血了一点,但是有你们两个参与,拍出来的成片绝对能让人原谅这点小狗血……”   他仿佛已经想到了这一期杂志开售以后,他的奖金也跟着往上翻了。   虽然拍了几乎一整天,最后选出来印刷上去的成片并不多,但每一张成片都会是最重要的那一张,而这些成片组合在一起,就能体现这一套主题想要讲的故事。   “怎么了?”郁星河察觉到楚非年的异样,朝她压低了声音问道,眼里透出担忧。   楚非年敛眸,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什么,继续拍吧。”   可这之后,楚非年每次看向郁星河那双眼睛的时候,都会怔愣出神,郁星河总觉得她是在看另外一个人,这种念头让他心里憋着疼,也难受,好几次张了张唇想要问她到底在看谁,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在,这最后的几张里楚非年的反应和摄影师要的不谋而合,很顺利的就拍完了。   楚非年进去卸了妆,又换下了身上的衣服,这才往外面走去。   留下化妆师收拾东西的时候,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美瞳,微微一愣,“这怎么还有一盒美瞳?”   她喃喃自语着,转身从箱子里翻出来了那盒备用的,她记得自己当时就准备了两副,一副是备用的,可现在两副都在……   “兰姐,在想什么呢?”小助理走进来,见她拿着两副美瞳发呆,凑过来看了看,忍不住出声询问。   兰姐回过神来,将两副美瞳都塞进箱子里收了起来,道:“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人有点恍惚,正好忙过这阵我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   楚非年和郁星河一起往外面走。   但不知道是谁把郁星河来这边拍摄的消息走漏了出去,门口已经挤满了星河粉,贺昭得到消息之后看向郁星河和楚非年,“分开走?”   楚非年看了看四周,往洗手间那边走去,道:“你们走就行。”   反正她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去身形,想什么时候走都行。   可她才走出去没两步,就被郁星河拉住了手。   楚非年回头看他,眼里带着疑问。   “一起走。”郁星河看着她道。   “没关系?”楚非年问道,她倒是不介意被拍,但郁星河未必。   问着这句话的时候,楚非年还下意识往贺昭那边看了一眼,结果贺昭只是轻咳了一声,道:“反正非年你现在杂志也拍了,以后少不了要露面,被拍也是迟早的……”   听见贺昭没有阻拦,郁星河抓着她手腕的手也并没有放开,楚非年笑了一下,道:“那就一起走吧。”   在楚非年又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郁星河悄悄松了口气,可握着她手腕的手却一点也没有松开。   楚非年垂眸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虽然说是一起走,也不是真的大摇大摆的就往外面走,然后任由外面的人拍,如果真是这样,有那些粉丝蹲着,他们也别想走了,寸步难行不为过。   毕竟郁星河这么久没正式露个脸了。   贺昭让人穿了跟郁星河差不多的衣服,两人身形也差不多,先往外面走了,坐着郁星河的车把大部分粉丝都吸引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等外面的大部分粉丝都离开了,他们这才坐电梯去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贺昭让小高开过来的另外一辆车,然而在要上车的时候,从对面一辆车后面响起来一道犹豫又难掩惊喜的声音:“哥哥,是你吗?”   郁星河脚步一顿,贺昭朝他使眼色,让他别回头。   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看了过去。   从车子后面走出来的是两个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女孩子,等郁星河转身看过去的时候,两个女孩子互相抓着手,激动地脸都红了,勉强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哥哥,真的是你!我们没想到……”其中一个女生激动地说着什么,突然被身边的同伴扯了一下,她回过神来,也发现了郁星河这边较为警惕的反应,连忙道:“哥哥,你别误会,我们不是私生饭,我们其实是跟着老师在这里实习,刚刚是在等老师的车……”   虽然她们也听说了郁星河就在这边拍摄的消息,可惜她们实习工作的范围并不在那层楼,而且还要回学校有其他的事情,都没法偷偷跑去看自家爱豆一眼。   结果没想到在这里等着老师一起回学校的她们,竟然运气这么好的碰上了郁星河。   听见两个女生解释完,再加上她们反应虽然激动,但都是粉丝正常的反应,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什么事情来,贺昭也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郁星河问道:“要签名吗?还是合照?”   “或者都可以。”贺昭笑着加了一句,又抬起手看了看腕表,道:“不过得快一点了,星河还有别的通告要赶。”   等郁星河和两个粉丝合照完,又给了对方签名之后,两个粉丝就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上车离开,等车子一走,其中一个女生就拉着同伴的手道:“你刚刚看见了吗?”   “什么?”同伴神情迷惑,还有点好奇。   女生道:“我看见哥哥车子里坐了个女生,有点眼熟,还挺好看的,这段时间哥哥也一直没怎么出来营业,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不知道,不过这个事情别出去说了,如果哥哥真的谈恋爱了,我们等官宣好了。”同伴思索了一会儿道。   两人更多的还是郁星河的事业粉,反正只要知道郁星河最近通告不少,还有几个高端代言快要官宣了,再加上刚刚得到郁星河的签名和合照,她们又兴奋又激动,对于郁星河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顶多是有点好奇。   然而,郁星河坐着的车子刚从地下停车场出去,往前开了没多远,楚非年就道:“后面有人跟着的。”   贺昭一听,也立刻回头去看,大概是后面跟着的车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那车子也没离开,反而还加速开了上来,很快就和他们的车子并排着了。   车窗一打开,车后座一个女生探头出来,兴奋地喊着:“哥哥!我爱你!郁星河,我爱你,你听见了吗?我知道你在车子里坐着!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女生的旁边还有一个摄像头举着,显然也在拍着这边,女生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   “私生饭?”楚非年看着外面问道。   还好车子的车窗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贺昭应了一声,将车窗关的死死的,让小高注意开车,别管其他的,等到了路口的时候再想办法甩了对方。   往常这些私生饭想要打发其实并不容易,贺昭还在头疼要怎么甩掉这车子,楚非年就道:“直接往回开就行,别的不用管。”   贺昭闻言朝她看了一眼,一对上她的目光心里一定,当即就让小高照着楚非年的话去做。   就在前面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小高停下车在等红灯,而旁边跟着那辆车像是没看见他们停了下来,直接拐去了右边的路口。   “这就不跟了?”小高还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   贺昭也松了口气,让她专心开车。   而那辆车子往右开走了之后,车上的人都看见郁星河的车一直在前面开着,兜兜转转始终没有要在哪里停下的意思。   车上的几个私生饭兴奋的脸都红了,“千万别跟丢了。”   渐渐的,车子开出了市区,直接往郊外开去,私生饭的车也一直在后面跟着。   可跟着跟着,某一刻前面的车子突然加速瞬间到了前面一辆车子的前面,等她们开着车赶上去的时候,却发现那辆车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凭空消失吗?”开车的人瞪大了眼睛。   而副驾驶座上的人已经低头去看手机,她刚刚一直举着手机拍着的。   可是等她将视频不停往后退的时候,却发现,从很早很早以前的一个红绿灯路口,他们就已经跟丢了郁星河的车。   “啊!”女生尖叫一声把手机扔了出去。   车后座同样拿着手机的女生反应和她一样。   片刻后,车子在郊外的路边停下,车里的几人面面相觑,脸色发白,“怎么可能呢?我明明一直看着他的车就在前面的。”   “我……我也一直看着的。”   “可视频里拍下的没有啊,在那个路口的时候他们就停下了,可我们明明看见他往又拐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闹……”   “啊!别说了!”有人尖叫着。   看着摄像机的女生更干脆,根本没有胆子去看摄像机拍到的东西,直接将内存卡抽出来扔了,手机也不要了,将和郁星河有关的东西都扔的扔掉,删的删掉,几人这才喘着气看着对方。   似乎才没有那么的恐惧了。   “太可怕了……我以后不跟了……”有人带着哭腔喃喃。   几人回去之后,缓了缓,有人没忍住把她们经历的事情放在了网上,但评论里大部分都是在骂她们私生饭跟踪狂的,谁也没去可怜她们遭遇到的灵异事件,甚至还有人怀疑她们自己编出来,就是为了博取热度。 第50章   郁星河等人对于这件事情并不知道, 其实今天也没有别的通告了,贺昭索性让小高把车开回了楚非年住的那个小区。   叮嘱完郁星河明天几点有工作之后,贺昭才带着小高匆匆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楚非年和郁星河两个。   郁星河憋了一路的问题没忍住, 终于问了出来,“你的眼睛……就是因为那个吗?”   “什么?”楚非年打开冰箱。   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 只有一小坛子没吃完的酒酿和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皱巴巴的苹果。   她将冰箱关上,听见郁星河在后面追问:“就是摄影师说的那样, 因为功德和业障……”   “是啊。”楚非年很坦然的承认了这一点, 转身和郁星河正面对上, 她道:“冰箱里没吃的,我们出去吃?”   “那……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说的魂飞魄散就是因为这个?”   “我瞎说的。”楚非年往门口走,“你该不会以为摄影师说的那些就是我的下场吧?他编的你也信?”   郁星河沉默, 没有否认。   楚非年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让这人再继续乱想下去,于是在进入电梯的时候,她转头看向郁星河, 轻声道:“你看着我。”   郁星河下意识的就朝她看了过去, 一眼看见楚非年两只金色的眼睛。   但也不过一瞬,那点金色越来越暗淡, 越来越暗淡, 最终被死气给覆盖住, 变成银灰色,而死气越来越浓郁, 那点光芒也被遮掩住,最终成了死气沉沉的灰。   楚非年眨了一下眼睛,双眼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她道:“功德和业障这种东西,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分得清楚的,就像功过真的能相抵吗?杀了人又救了一个人,杀的那个人就不作数了吗?”   楚非年笑了一下,“以前我是这么以为,我想着,杀一个人所背负的业障,那我就救一个人来偿还,一个不够,那我就救两个、十个、百个……总有能还得清的时候。”   “还不清的。”楚非年道,“哪怕我只杀了一个人,而我救下的人数不尽数,也没法和我杀了的那个人抵消掉的,更何况我身上这些业障又何止是一条人命说得清的,所以我没办法去投胎,连地府、天道,都没办法算清楚这笔账。”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可门打开,里面的楚非年和郁星河都没有出来,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又重新关上,静静地停在了一楼。   楚非年在等着郁星河开口,她并没有等太久,就听见郁星河抱着难以掩饰的希冀问了一句:“所以你之前说的魂飞魄散都是骗我的?”   楚非年愣了一下,转头去看他,却看见他眼里有着的亮光,她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不问我为什么杀人?也不问我这些业障是怎么来的?”   她以为郁星河会问,心里也早就打算不会说,可她没想到的是,郁星河只在乎她之前说的魂飞魄散到底是真是假。   听见楚非年的反问,郁星河摇头,他想了想,似乎在思索着要怎么说,很快就看着楚非年的眼睛,神色认真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背负这些业障,是杀人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以前的很多事情,但我知道,现在的你,我知道的楚非年,是不会随便去杀人的。”   有那么一瞬间,楚非年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可她明明是没有这东西的。   电梯里安静了很久。   楚非年才收回视线,语气里也有着不容忽视的认真:“我没杀过人。”   电梯门终于再次打开,外面正要进电梯的人看着里面的楚非年和郁星河,愣了一下,走进来的时候嘀咕着:“有人啊……”   楚非年和郁星河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走了出去。   撇开功德和业障的事情不谈,郁星河想起了那位尤小姐,问道:“那尤小姐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我的身体。”楚非年皱眉,她很确定这一点,否则当时在场她就得把身体抢回来,自己的身体被别人给占了,总归是一件膈应人的事情。   有郁星河那张脸在,他们也不可能在外面吃饭,只能打包了东西带回来,回到小区的时候,郁星河提着东西,道:“早知道直接叫外卖了,也不用我们自己再跑这一趟。”   说着话的时候,对面走过来两个女人,楚非年看着有点眼熟,就多看了两眼。   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那个更加温婉的女人道:“林太太,我听说派出所的人最近联系了那家老林,是不是小柯有消息了?”   林太太的表情僵了一下,道:“有吗?老林没有跟我说过这个事情,我回去问问。”   说着她话音一转,叹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觉得要找回那个孩子太悬了。”   那两个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了,楚非年和郁星河却停在原地,齐齐回身看着走过去的那两个女人,又对视了一眼,“小柯?”郁星河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楚非年点头,“是小柯。另外那个是方蓝蓝的妈妈。”   提到方蓝蓝的时候,郁星河明显就已经想起来了,毕竟当初他晚上在小区开演唱会的时候,方蓝蓝也算是他的头号粉丝了,只不过后来他还没有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方蓝蓝就已经先一步去投胎了。   “那另外一个好像就是方蓝蓝的继母。”郁星河道。   回到住的地方,郁星河立刻给裴青那边打了电话,问了对方那边的进展。   没想到这个电话打过去还挺及时,裴青道:“事情有线索了,电话里说不清,你和楚小姐现在在哪里?我直接过去找你们?”   等裴青赶过来的时候,楚非年和郁星河已经吃完了饭。   “吃过了吗?”郁星河朝裴青问了一句。   裴青点头,“路上吃过了。”   杨西在剧组抽不开身,这件事情更多的时候还是裴青在跑,路上他也就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这会儿人往沙发上一坐,将好几张A4纸往楚非年和郁星河面前一放,道:“小柯的尸骨已经都找出来了,不过,警方那边是说要等小柯的父母来认领了才能带走。”   所以他暂时也没办法把小柯的尸骨给送到杨大师那里去。   不过,让裴青说在电话里说不清的,却不是小柯尸骨能不能带走的事情。   “小柯当初走失的时候,他妈妈去报过案,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身份,我才知道原来小柯的妈妈是曹姨。”裴青道。   曹家和裴家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两家从祖上开始就交好的,当年也是一起来到A市打拼,又是互相扶持着在A市站稳了脚跟,时至今日,两家的关系都还是很不错的。   而裴青口中的曹姨,正是曹老爷子膝下唯一的一个女儿,曹老爷子有三个孩子,一个大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结过婚,后来又离了。   “我回去问过长辈了,当初小柯走失的时候,正是曹姨和前夫离婚的时候,两人本来就在争夺小柯的抚养权,曹姨前夫那边要求曹家放弃当时的一个项目,就答应不在争夺小柯的抚养权……”裴青伸手解了解领口的扣子,又喝了一口水,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但其实曹敏月之所以要跟前夫离婚,是因为对方出轨。   当时曹家并没有立刻答应前夫家的要求,就是在拖着,只要找到了她前夫出轨的证据,她就能把小柯的抚养权给抢过来,根本就不用放弃那个项目让前夫得了好处。   “可曹姨也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找到证明前夫出轨的证据,可以确保抢到小柯的抚养权时,小柯走丢了。”裴青道,“之后曹家也想了很多办法,也始终没能把小柯找回来。”   “小柯的父亲姓林?”楚非年想着回来的路上听见的那两人对话,朝裴青问道。   裴青点头,一脸惊奇的看着楚非年,“楚小姐,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啊?”   “我在路上听说的。”楚非年额角抽了抽,把在路上听见的那两个女人的对话说了。   裴青恍然,道:“现在的林太太,也就是你们碰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当初林子业出轨的女人,在曹姨和林子业离婚之后,两人就迫不及待结了婚,这一次小柯的尸骨找到,警方通知的也是曹姨那边,林子业那边估计也通知了,不过,当年小柯走丢的时候林子业就不在意,现在更是不会在意了吧。”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哼了一声,多说了一句:“我听我妈说,当年林子业不认小柯,之所以咬着抚养权不放,为的就是那个项目,后来小柯走丢,他还想趁着曹家慌乱的时候把项目拿下来,可他忘了,我们裴家和曹家可一直都是交好的,曹姨和我妈从小一起长大……”   当初曹家遭遇那样的事情,裴家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林子业到底还是没能吃下那个项目。   之后曹敏月和林子业顺利离婚,离婚不到半个月,林子业就迫不及待娶了那个女人。   “小柯走丢之后,现在的林太太应该是没有孩子吧?”楚非年一边思索着道。   裴青猛点头,“是这样没错,我妈说这么多年了,林子业当年不认小柯这个孩子,一心想要和真爱生个孩子,结果等真爱真的娶进门了,却连根毛都没生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警方从松安村村长那边下手,已经确定了当年将小柯卖到松安村的人,中间不知道经历过几个人,但顺藤摸瓜线索没断,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当初带走了小柯的那个人。”裴青凝声道。   现在警方那边可以确定这其中有一个专门干人口买卖的组织,上面也加派了不少的人手,暂时没有将对方打草惊蛇,就是想要将这个组织一网打尽。   而曹家也在等消息,曹家想找到当初带走小柯的人,就是想要确定当年小柯走失和林子业有没有关系。   裴青一口气将这些事情说完了,这才停下来灌了一杯水。   郁星河思索着,道:“我记得,以前有一次那个林太太好像还被小柯吓到过。”   正好是去找胡娴的那一次,当时他们和林太太坐的同一趟电梯,小柯也在,林太太当时在电梯里好像看见过小柯,一副见鬼的样子。   “小柯突然去吓她干什么?”裴青冷笑一声,“我看小柯的事情跟这个女人也脱不了干系,等着吧,迟早查到他们头上好还小柯一个公道。”   裴青并没有在这里多留,把现在的进展说了之后就又匆匆走了。   虽然警方那边不宜打草惊蛇,还在等着布置好天罗地网,但曹家和裴青这边,直接让人从林子业这边查了起来。   两头一起查,总归是能查到点东西的。   就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真要查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裴青那边还奔波着的时候,郁星河跑完了公告,第二天就要进贺导的那个剧组,本来只是补拍和男二有关的戏份,但是进剧组之前,贺导就跟郁星河打了招呼,“之前那个男二其实是被吓跑的,所以剧组特意请来了一个大师,大师虽然年轻,但很有本事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贺昭那边也很快从剧组其他人嘴里撬到了不少的消息,当下气冲冲找到了郁星河这里来,把事情和他说了。   “贺导那剧组闹鬼啊,那鬼不闹别人,就逮着男二这个角色闹,之前的男二就是被吓跑的,这贺导一开始瞒着我们什么也不说,合同都签了,你明天就要进组了才说……”贺昭气得厉害,直接当着郁星河的面给贺导打了电话。   贺导也心虚,当下道:“这次是我做得不对,算我欠星河一个人情,下次我手里要是有剧本,优先给星河选,怎么样?”   贺导名气跟唐老爷子差不了多少,他这话都说了,贺昭也知道这人情的分量到底有多大,又扯了几句才适可而止挂了电话。   等电话一挂,楚非年和郁星河都在盯着他。   “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楚非年问道。   贺昭轻咳了一声,“也不能说是算计吧,这本来就是他先做得不对,他要是不心虚,这人情也没这么容易就欠下了不是吗?”   “所以你就一点也没替我担心?”郁星河斜睨着他。   贺昭从身后提出来一大袋子吃的,放在楚非年面前,朝她笑,“这不是还有非年在吗?”   楚非年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这一袋子吃的。   只是,楚非年也没有想到的是,等第二天跟着郁星河一起进剧组的时候,看见被贺导领着一起过来的那位年轻大师,竟然也是熟人。   “这位是姜大师,你们别看姜大师年轻,姜大师是真有本事的,之前把男二吓走的东西就是姜大师赶跑的。”贺导道,“为了让你们安心,所以我特意请姜大师在剧组再多留几天。”   依旧是一身棉布衬衣的小姜朝郁星河和贺昭打了招呼,最后转向楚非年,笑得更加温和,“楚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也在看着他,“人模狗样的。”   其他人顿时都看向了她,看看她又看看小姜,贺导是一个看起来很随和的人,又爱笑,这会儿主动要打圆场,才哈哈笑了几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   小姜脸上的笑倒是没变,赶在贺导开口之前道:“彼此彼此。”   等散开了,郁星河被贺导拉走去说戏,贺昭凑在楚非年旁边,问道:“你和那个小姜早就认识?”   问完又觉得不对,明明上次在龙兴山见到的时候,楚非年和小姜的反应都不像是早就认识的。   “你们有过节?”贺昭又换了个方式问。   楚非年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死我活那种。”   贺昭吓了一跳,看看楚非年,又往坐在不远处的小姜看去,就发现那个青年也在往他们这边看,脸上的笑都没变过。   他收回视线,压低了声音朝楚非年道:“那你小心点,有些人笑得越好看,心思越狠。”   “嗯。”楚非年点头应着。   姜平这个人到底有多狠,她也不知道。   反正并不影响她讨厌这个人,哪怕现在那团泥已经没了。   这个人身上也终于没有了那股腥臭的气味。   上次在龙兴山下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楚非年没有揭穿他,可这一次,她有事要问问这个人。   于是,就在贺昭转头之际,发现楚非年不见了,再下意识往小姜那边看,一眼看见楚非年已经走了过去,他一急,心想着这两个可是你死我活的过节啊,不会就在这里打起来吧,连忙往那边走。   对于楚非年的主动过来,姜平并没有觉得意外。   甚至好整以暇的更像是早就在等着她。   “你连身体都没了?混得这么差?”姜平开口就是嘲讽,可偏偏这人脸上还是那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   楚非年眼神一冷,没有接他的话,“你怎么会知道道观的存在?”   当年她在道观里待着的时候,和姜平还不认识,而她和姜平认识已经是之后很久的事情了。   以她和姜平的关系,更加不可能跟他去说她自己的过往。   可上次在松安村的时候,那对母女俩却说姜平去那里找过道观,更重要的是,那对母女俩在这之前就和姜平认识,否则她们说不出姜平没认出她们来的话。   “道观?”姜平侧了侧脸,“我去过的道观那么多,你说的是哪座?”   “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叽叽歪歪?”楚非年不耐烦的轻啧了一声。   姜平:“当初你不愿意喂我的尸泥,还躲了起来,我当然得去找你,一路找啊找啊,就找到了那个道观,知道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还遇上了那个吃了自己生母的女人,她快死了,她说她认识你,我就顺手救了她一下。”   “她变成后来那个样子,也是因为你?”楚非年抿了一下唇角,冷眼看着他。   姜平却摇了头,“你可别冤枉我,我明明是好心救了她,又好心给她做了一具身体让她和她生母永远在一起,顺便教了她们一些东西,你知道的,我一向容易对喜欢学习的人心软,她们想学,我没办法拒绝的。”   他一脸的无奈和不得已,还轻叹了口气,看得楚非年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收紧,她紧盯着姜平的脸,道:“真想撕开你这张脸看看底下有多烂。”   站在几步远的贺昭听得心惊胆战,虽然他也有点听不太明白姜平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那副语气和神情,他也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撕我的脸?”姜平叹了口气,“不如去撕你自己那张脸?我听说你睡了上千年,是把脑子睡傻了?看见偷了你脸的东西都没动手。”   他看着楚非年一脸的失望,“从前我不过是把你丢进了泥里,你就要杀我,如今别人都欺到你脸上来了,你也无动于衷的,唯一没变的,就剩下你这一身让人讨厌的气息了。”   “非年。”贺昭快步走了过来,轻咳一声,“星河那边好像好了。”   他怕自己再不过来,楚非年真的要动手了。   楚非年扯了扯唇角,没有真的要动手的意思,转身要走的时候,姜平的声音再度在她后面响起,“楚非年,我劝你一句,一个能把所有过责推给你自己却逍遥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你最好多想想到底能不能信,有时候,眼见的也未必是真。”   楚非年脚步没停,跟着贺昭直接走了。   郁星河迎面走过来,看了看她身后那边的姜平,又收回视线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我要去把身体找回来。”楚非年道,“在这之前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你离姜平远点,他说的话,你一个字也别信。”   “姜平?”郁星河一听见这个名字,眼皮子就跳了跳,看向姜平那边,嗓音都沉了下来,“他就是那个姜平?他没死?”   “避过地府自己转世了。”楚非年含糊说了一句。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郁星河照旧问了她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楚非年想了想,“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也可能一个星期。”   她心里也没有数。   郁星河压下心头的一点不安,应了一声,道:“那半个月,你不是想去国外看看?等你找到身体回来,我们去国外玩?”   “好。”楚非年点头。 第51章   楚非年这一走, 半个月也没回来,反倒是在这段时间里,郁星河在贺导剧组也杀了青, 而警方那边也被迫收了网。   那个组织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断尾断得干脆, 警方抓到了不少人,可组织里最重要的那两个人还是跑了。   但当年带走小柯的那个人算是找了出来, 再一问, 那位林太太就被招了出来。   “我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花钱让我拐卖一个孩子的, 所以这件事情我印象很深刻,就算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我也记得。”人贩子坐在那里道。   等警方将林太太的照片混在一堆照片里面让她辨认的时候,她很快就指认出了林太太, 手指还在林太太的额角那里停留了一下,道:“她这里有一颗痣,也算是个标志吧,我也一直记得。”   有了人贩子的指认,警方很快去找到了林太太。   找到林太太的时候, 林太太和林子业正从医院里的妇产科出来, 两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林太太眼眶微红, 依偎在林子业的怀里, 道:“老公, 我们终于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嗯。”林子业也是一脸激动,道:“等孩子出生, 他就是咱们林家的宝贝……”   可他这句话话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来,夫妻俩前面就拦了几个人,为首的年轻人看了看手里的照片, 问道:“是林子业林先生和林太太吗?”   “我们是……”林子业皱着眉头,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人找上来干什么。   而林太太脸上还带着笑,在年轻人拿出证件后,她的脸色陡然就白了下来,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一行刑警面对的罪犯不少,一眼看出她的慌乱,心里便已经有了底,再加上人贩子都已经指认,且曹家那边也拿出了证据,证据确凿,这位林太太脱不了罪。   年轻人身后立刻有女警走了出来,拿着手铐就往林太太的手上去。   林子业这才回过神来,激动地把林太太挡在了后面,怒道:“你们干什么?胡说八道什么?我老婆怎么可能做你们说的那种事情?!”   可不管他怎么激动,林太太到底还是被带回了警局里。   而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郁星河没等到楚非年回来,一直等到十月,他和楚非年一起拍的那本杂志发售,网上好评如潮,贺昭拿着手机一直在盯着销量。   好半响,收到杂志方好消息的贺昭这才心满意足放下手机,扭头看向郁星河,道:“虽然知道星河粉很给力,但这一次杂志的销量还是破了你以前的记录,这功劳也有非……”   他声音戛然而止,伸手摸了摸鼻尖,心里暗骂自己嘴快。   “那个,非年说不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她不是喜欢网上冲浪吗?说不定这会儿也已经看见了网上的评价,或许她很快就会回来了。”贺昭看着脸上丝毫不见喜色的郁星河道。   郁星河低头看着手机,手机页面一直停留在他和楚非年的聊天界面,往上翻两人其实很少用微信进行交流,对话屈指可数。   再往底下,从楚非年离开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郁星河倒是发了数不清的消息过去,可楚非年那边一句消息都没有回过,他甚至看过楚非年的游戏账号和微博,知道她最近一次登录还是她离开的那天。   也就是说,楚非年在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这些,说不定……连手机都没有再看过一眼。   “上次拍杂志的那个尤小姐,我要见她。”郁星河收起手机站起来,朝贺昭说道。   从郁星河那边离开的楚非年,直接去找了那个尤小姐,虽然上次见面的时候,那位尤小姐溜得还挺快,可她留下记号的动作更快。   这会儿既然决定去找自己的身体,楚非年就直接去找了那位尤小姐。   天黑的时候,她就到了位于郊区的一栋湖心别墅外。   原本漆黑一片的别墅在她往前走之际亮起了灯,大门也在她的面前打开。   “怎么是你?”那位尤小姐从别墅里探出头,一眼看见楚非年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   楚非年抬脚往里面走,“我来找你的。”   尤小姐见她靠近,立刻往后退,飞快的退进了客厅里,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可说好了,这张脸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让人画的,让我换一张脸我不会干的,要换你自己换!”   “这是我的脸。”楚非年嗤笑一声,“你找谁画的?”   尤小姐却根本不信,得意道:“虽然你找的画师也很厉害,确实一模一样的,但我也不会告诉你我找的画师是谁,我知道这张脸很好看,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吗?别自欺欺鬼了,这张脸再好看,也不是你自己的,就像我,虽然我再喜欢这张脸,我也不会说这是我自己的……”   她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最后看着楚非年,一副教导不懂事后辈的语气,“做鬼要诚实。”   “原来你是画皮鬼啊。”楚非年直接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看了看四周,只有这位尤小姐在,她又往二楼看去,“楼上的那位不下来?”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二楼楼梯口出现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影影绰绰的,似乎只是一个影子,隐约还能看出来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尤小姐已经跑到了楼梯口,扶着楼梯栏杆朝那道影子道:“哎呀!她是故意诈你的!你怎么这么听话啊!让你出来你就出来,笨蛋笨蛋笨蛋……”   可旗袍女人已经一步步慢慢走了下来,走到尤小姐面前的时候,一把抓着她扔到了一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没见过你。”楚非年微微眯了眯眸子,眼底金芒渐渐浮现,在她的双眼完全化成金色的时候,旗袍女人在她的眼里,还是那道影子的样子,看不真切。   女人似乎知道楚非年在干什么,走到她对面坐下,翘着二郎腿,细长的小腿在楚非年面前晃了晃,“别看了,就算你眼睛看瞎也看不透我的。”   “不是你拿走了我的身体。”楚非年笃定道,“但你见过,在哪?”   女人轻笑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她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具身体就是她的啊?”尤小姐从后面趴在女人的沙发背上,探头看着楚非年这边,一脸震惊,“原来这真是你的脸啊?”   女人扬手就抓在她的脸上,一瞬间尤小姐的脸皮就被扯了下来,在失去了那一整张人皮之后,出现在楚非年面前的尤小姐,和旗袍女人是完全一样的。   只不过,女人还勉强能够看出来穿着一身旗袍,尤小姐身上看不出来有没有穿着衣服,就只是一团黑乎乎的人形影子,要是往谁脚底下一躺,说她是影子,大概也没什么人会怀疑。   “你干什么啊?”身上的皮被扯了下来,尤小姐顿时尖叫一声扑向旗袍女人。   可她实力不如对方,被旗袍女人挥手就打了出去,“看着碍眼。”   “怎么就碍眼了?你知不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心思找来的这张皮?”尤小姐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道。   楚非年看着眼前的这一出闹剧,思索着道:“两个画皮鬼,你们是死在同一个人手底下的?怨气藏得挺好,受过指点?”   “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尤小姐支支吾吾道。   “我想早点回去。”楚非年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你们就不能配合一点吗?”   旗袍女人依旧翘着腿坐在那里,尤小姐走到女人的身后站定,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楚非年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幽幽落了过来。   当苍白业火从楚非年脚底下幽幽蔓延开的时候,旗袍女人到底服了软,“我们可以告诉你是在哪里见到的你的身体,但是不能保证你的身体还在那里,毕竟那个人也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   “说吧。”楚非年坐在沙发上,身体斜斜靠着沙发扶手,一只手支着头,脸上都是友善的笑。   可在她脚底下燃烧着的业火怎么看都不算友善。   她在旗袍女人开口之前又加了一句:“别说谎,我很讨厌别人骗我。”   “可我们又不是人了。”尤小姐动了动,似乎做了一个吐舌头的动作,小声的嘟囔。   旗袍女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赶在她动手之前,尤小姐一缩脖子,干脆蹲在沙发后面不出声了。   她才收回视线,朝楚非年道:“衡鼎山。”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楚非年笑了一下。   衡鼎山就是她当初睡觉的地方,她的身体肯定在那里待过,可现在早就不在那里了。   尤小姐偷偷探出一个头,道:“可我们真的是在那里见到你身体的,那个坏蛋把我们带到那里去,找到你的身体后就完全顾不上管我们了,我们就趁机跑了……”   “那个人是谁?”楚非年问道。   片刻后,得到答案的楚非年起身离开,往外面走的时候,旗袍女人喊住了她,“把你那些东西带走!”   楚非年回头看了一眼在沙发脚悄悄燃烧着的业火,懒散的笑了一下,“看来它很喜欢这里,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她的身形在原地消散不见,留下尤小姐和旗袍女人面对着一小簇业火。   “我们也跑吧?”尤小姐抱着她的手臂瑟瑟发抖。   旗袍女人握紧了手,突然抓着尤小姐就朝那一簇业火推了过去。   “你疯了?”尤小姐一屁股坐在业火上面,一瞬间她疼得尖啸起来,浓浓的怨气再也压制不住,眼睛的地方也变得血红一片,声音刺耳,“我们是一体的,你以为等我被烧完了,你就能逃过去吗?我们分不开的!分不开的!”   “那就等你被烧完了再说。”旗袍女人冷笑着道。   离开这栋别墅的楚非年站在路口等了等,等来了刚打算收工回去的十一号鬼差。   “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十一号鬼差磨磨蹭蹭走了过来。   楚非年盯着他,朝他笑了起来,“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大人只管说。”十一号鬼差连忙道。   楚非年:“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等拿到了手机,楚非年将刚刚从旗袍女人那里得到了名字输入了搜索栏。   “廖珏?”十一号鬼差探头探脑的看着。   等楚非年根据旗袍女人说的设置好筛选条件,很快的,手机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叫廖珏的人,资料也是被标了红的。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人,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挽着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   楚非年眉心一跳,默不吭声的将女人的资料看完。   “是她啊。”十一号鬼差恍然,道:“这个女人本来早就死了,不过她躲过了前去收魂的鬼差,一直躲到现在,还犯了不少事,我们地府已经把她列为重犯了。”   “既然是重犯,那抓了好几年了都还没抓到?”楚非年看过去。   虽然一开始负责廖珏的并不是十一号鬼差,但自从廖珏被列为重犯之后,他就也有了抓捕廖珏的责任,当下楚非年看过来的时候,十一号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道:“她很狡猾的,又是画皮鬼,能给自己不停的换皮,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隐藏怨气的手段,只要披上人皮,鬼差碰上了也看不出来……”   “她还有帮手。”楚非年想到别墅里的两只画皮鬼,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怒意,“追了这么多年,连对方其实是两只画皮鬼都没摸清楚?”   “啊?这不可能吧?”十一号鬼差愣住,也顾不上楚非年在生气了,伸手就点开了廖珏死亡时间那里。   和上次姜平的信息不同,这一次廖珏的死亡时间一点开,出现的不是感叹号,而是一段视频。   视频虽然不长,但全都是快进的画面。   画面里廖珏被人剥下皮,又被那个人将另外一张皮包裹在她的身上,在昨晚这一切的时候,廖珏都还残存着一口气没死。   十一号鬼差道:“当时鬼差就是去这里找她的,不过那时候廖珏已经跑了,而那个凶手也已经落网,现场只有她一个死者……”   “谁说只有她一个死者?”楚非年掀了掀眼皮子,“这张人皮是谁的?”   她伸手,指尖落在后来被包裹在了廖珏身上的那张人皮上面。   “这个……这个……等小的问问同事!”十一号鬼差道。   廖珏并不是他负责的鬼魂,所以当时的情况他也不清楚,反正因为廖珏逃窜的缘故,他才知道一些廖珏的死因,可那起案子里,除了廖珏这一个死者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死者,这应该是负责那一块区域的鬼差才清楚的了。   “要是有判官大人的手机在就方便多了,案子一查,案子牵涉多少人死者是谁,凶手是谁,全部能查得清清楚楚……”十一号鬼差一边给同僚发信息询问,一边随口说道。   楚非年视线落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话问道:“他的手机能查得更详细?”   “判官大人职位比我们高,权限也更高,手机功能也就更详细了,包括能够看见的东西……”十一号鬼差点头。   楚非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阎君的手机岂不是权限更高?   虽然心里有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楚非年并没有真的去找阎君,等着十一号鬼差从同僚那里打听到了消息。   十一号鬼差道:“自从廖珏成为在逃重犯之后,她那件案子也被加了密,当时去抓捕廖珏的鬼差也只知道廖珏这一个,有没有其他的也不清楚……”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也不确定当时另外一张人皮到底是谁的。   而对于那位尤小姐,楚非年也不确定对方的名字,再加上筛查条件也没有,她只能放弃,将手机还给十一号鬼差时,道:“如果我帮你们抓到了这个廖珏,有没有什么奖励?”   “啊?”十一号鬼差愣愣的看着她。   楚非年道:“给警方提供有用消息都有奖励,帮你们鬼差抓捕重犯没有?”   十一号鬼差看着她,觉得如果他真的说没有了,楚非年就要说他们地府小气了。   虽然楚非年并不打算这么说,但她真觉得地府挺小气的。   “这个……小的要回去问问才知道。”十一号鬼差小心翼翼道。   楚非年轻哼了一声,心想着果然是这样,她摆了摆手,“回去问了记得告诉我。”   “哎!好!”十一号连忙应着,确定她没有别的事情了,这才牵着身后的鬼魂忙不迭的跑了。   楚非年又在路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头去那栋湖中别墅。   虽然发现自己似乎被廖珏给骗了,但楚非年并不急,她留下的业火不会让廖珏轻易跑走,就算廖珏真跑了,她也能靠着业火追过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个画皮鬼,扛着业火的烧灼竟然还能跑得这样快!   楚非年光是追着这两个画皮鬼就跑了半个月,一直追到了衡鼎山附近的时候,她突然失去了业火的联系。   紧接着,哪怕她将衡鼎山找遍了,也没有再找到那两个画皮鬼的踪迹。   楚非年站在一座已然破烂的山神庙前,冷眼看着山神庙里面早就布满青苔的石像,“你看见她们跑去哪里了?”   石像没有反应。   楚非年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在她举起手来的那一刻,一只手拦在了她的手前。   “自己跟丢了,就拿我发火?”阎君神情无奈的看着她,“你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古怪了?”   楚非年轻哼一声,收回手,道:“反正这山神庙都已经荒废了,留着也无用。”   “你毁了它就能解气?”阎君问道,“那你毁了吧。”   说完也收回了手,还往旁边退了一步,一副不再阻拦的样子。   但楚非年也没有真的再动手。   她直接扭头要走。   阎君拦住她,道:“你不是想知道如果帮地府抓到重犯有什么奖励?”   “说吧。”楚非年停下来。   阎君道:“在你之前可从来没有谁有胆子问地府要奖励的,你这一次也算是一个特例,如果你能抓到廖珏,你可以向地府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行?”楚非年问道。   阎君点头,“都行。”   “我要寿命也可以?”   阎君没有立刻说话,他看着楚非年,神色莫辨,“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她那一身功德和业障清算不清楚,不入轮回,当然也不需要什么寿命,反正就一直以这种状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直到天道什么时候想明白要怎么和她清算了为止。   “你就说行不行。”楚非年不耐烦和他解释。   阎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起来,“行,最多五年。”   得到肯定的答复,楚非年的身形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徒留下阎君在原地站着,笑出几分冷意来。   楚非年出了衡鼎山之后并没有走远,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边。   衡鼎山也算是一座名山,山上也修了栈道,山顶还有一个道观,传闻这道观求签还挺灵的,所以不管是周末还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来这边游玩的人都不少。   就算是平时,也会有人开着车往这边走。   楚非年就在路边上站着,她隐去了身形,路过的人也看不见她。   一直站到了天黑,衡鼎山那边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楚非年这才离开这里。   失去了那两个画皮鬼的踪迹,楚非年原本是想着回去找郁星河的,顺便再想想办法去找画皮鬼,可等她要回去的时候,在衡鼎山附近见到了姜平。   姜平还是那身棉质的长衣长裤,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无框的眼镜,将他那种温润雅致的气质愈加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像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楚非年的,看见她过来,笑了笑,“跟丢了?”   楚非年身侧手收紧,抿着嘴没说话。   这一个个的,全都像是来看她笑话的。   “当年让你跟着我多学点东西,你不愿意,一心急着杀我,要是都跟我学学,区区两只画皮鬼,能跟丢?”姜平跟在她身侧走着,摇头叹气。   楚非年眉心跳了跳,“你很闲?”   “是挺闲的。”姜平道,“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要是这顿饭吃的高兴了,或许我可以告诉你那两个画皮鬼的踪迹。”   楚非年脚步没停,嘲讽道:“吃饭?你就不怕吃死你?”   “那两个画皮鬼明显是有人暗中帮忙。”姜平也不介意她说的话,仍旧在旁边跟着,一边走一边道:“连你的业火都能抹消掉,出手帮忙的人可不简单啊。” 第52章   楚非年脚步一顿, “你想去哪里吃饭?”   姜平笑了起来。   片刻后,楚非年和姜平等在一处公交站,姜平也不说要去哪里, 非得要来这里坐公交。   楚非年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你现在不是人,但我可是人。”姜平道, “我出行还是要靠自己的双腿,不然就坐车……”   “你什么时候来衡鼎山的?”楚非年问道。   衡鼎山离A市很远, 已经是跨省了, 姜平如果要从A市过来, 坐飞机倒是能直达市区内的机场,但从机场到衡鼎山,中间可是一南一北, 正好隔着一整个市。   姜平道:“几天前就过来了,顺便去山顶的道观求了个签,上上签。”   楚非年嗤笑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嘲讽。   真要说起来,她对姜平这个人其实并不熟悉, 在拿到鬼差手机查看之前, 她连这个人的过往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人在玄术这一行上极有天赋, 偏偏就喜欢去捣鼓一些旁门左道。   说着话的时候, 公交车来了, 姜平道:“要我帮你刷?”   “我自己来。”楚非年伸手去摸手机,这一摸, 摸了个空。   她缓缓抬眼,看向了姜平。   姜平无辜的摊手,“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拿你的手机。”   为表清白, 他把自己的两个裤兜翻了出来。   裤兜里只有他自己的手机在,姜平也没有背包,但楚非年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她很清楚,以姜平的手段,如果真的要藏住什么东西,一张符纸就能做得到。   而这么多年没有再碰过面,也没有交过手,从在龙兴山重新见到姜平开始,楚非年就知道这个人更加深不可测了。   “真没拿。”姜平眼神无辜,“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说谎。”   “我不知道。”楚非年冷着声音开口,“你别说的我好像很了解你一样,把我手机给我。”   姜平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你这句话真的很伤我心,我那么了解你,可你却一点也不了解,也不愿意来了解我。”   因为找手机的缘故,公交车已经走了,他们只能留在这里等下一趟,姜平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正巧有了其他人过来等公交,听见姜平的话,忍不住朝这边看了好几眼。   楚非年没客气,伸手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先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最终自己挂断了。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姜平身上也并没有手机铃声响起。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她想找手机,也是想到要给郁星河发消息,找不到手机,楚非年发现自己也记不得郁星河的手机号码,微信也不知道,她盯着手机想了想,打开了微博。   没想到姜平这人平常竟然也有用微博。   “你也有粉丝?”看着挂着的微博账号,楚非年一脸不可思议。   姜平看着她的表情,道:“你看看你心里对我的成见有多深,我怎么就不能有粉丝了?”   他没有把手机抢回去,也并没阻止楚非年点开他的微博,楚非年就没客气,将那个微博账号看了看,她原本还以为这人是个网红账号,靠脸走红什么的。   毕竟虽然她再讨厌姜平这个人,也无法否认这个人的脸还是很能骗人的。   可一路浏览下来,她发现姜平这个有着十几万粉丝的账号,其实是个算命的。   就连微博主页的个人简介里还挂着一句话:“生死有命,富贵找我。”   楚非年:“……”   “没办法,人总是要吃饭的。”姜平笑着道。   楚非年懒得和他多说,找到郁星河的微博账号,给他发了一条私信,将自己可能没那么快回去的事情说了,发给郁星河之后又担心他看不见,于是又给贺昭发了一遍。   结果到下一趟公交车过来,她发过去的消息都还显示着未读。   “人家几千万的粉丝,每天收到的私信数不胜数,你猜他什么时候会看到?”姜平站在旁边道。   楚非年不想和他说话,拿着手机上了公交车。   她给自己刷了一下,没给姜平刷。   姜平眼神无奈的看着她,司机在看着姜平,还没出声催促的时候,跟在姜平后面上来的大哥刷了两下,轻咳一声,道:“兄弟,帮你刷了。”   “多谢。”姜平笑着道了谢。   那大哥朝他微微点头,给了他一个“我明白”的眼神。   这位大哥穿着穿着一条简单运动短裤,上身一件已经有些发白的黑色短袖,脚上的球鞋也看得出来刷洗过很多次了,他肤色偏向于小麦色,虎背熊腰,乍一看有点凶。   这边是开发区,不少楼盘都还在新建中,公交上人不多,楚非年靠窗坐着,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发现发给那两人的私信还是没有动静。   等她看向姜平那边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和那位大哥聊了起来。   两人就坐在她前面,聊的什么楚非年听得一清二楚。   起初还只是在扯家常,三言两语的,这位自报家门的大哥就已经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吐了出来,末了还不忘朝姜平一脸感慨道:“兄弟,要是我们能早点认识就好了。”   大哥姓鲁,叫鲁家嘉,据他自己所说小时候有点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小小,没少被人欺负,还被同学起外号叫“过家家”,还有嘲笑他叫“鲁佳佳”的。   “不过那时候我就没少跟人干架,干不动也要干,反正不能白受欺负了……”鲁家嘉道,灌了一口啤酒又接着道:“后来我爸做生意失败了,家里穷的叮当响,我经常吃不饱饭,身高反而蹭蹭蹭长了起来,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当面惹我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坐在了一个大排档里,楚非年坐在一张塑料矮凳上面,看着对面的鲁家嘉和姜平喝酒吃肉谈心。   要问楚非年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她也说不清楚,她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反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哎,妹子,你也吃呀。”鲁家嘉还不忘招呼楚非年,“我跟你说妹子,小两口之间有点什么事情摊开了说,不能一个人憋着生闷气……”   “什么小两口?”楚非年抬眼看着他。   鲁家嘉嘿嘿笑了笑,看看楚非年又看看姜平,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   楚非年被气笑,正要开口,姜平突然朝鲁家嘉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廖珏的人?”   “廖珏?”鲁家嘉愣了一下,酒意都散了大半,他抓着屁股底下的凳子往后挪了挪,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平这话题转的太快,连楚非年都愣住了。   姜平笑了笑,道:“刚刚听你说你小时候被人欺负时,邻居家姐姐经常帮着你一起打架,你不是说那位邻居姐姐姓廖?刚巧我也认识一个姓廖的,年纪和你说的差不多……”   “啊……”鲁家嘉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说话,他拎着酒瓶子将剩下的那小半瓶灌完了,低头看了看空了的酒瓶子,才道:“那还挺巧的,那个邻居家姐姐就叫廖珏,不过她已经死了好多年了,碰上了个变态……”   鲁家嘉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眼眶有点红,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嗓音也变得沙哑起来,“我找了她好多年呢,好不容易找到了,都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说上几句话。”   有点让人分不清他现在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那看来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楚非年出声道。   鲁家嘉立刻朝她看了过去,眼睛是红的,有点凶,更像是在瞪人。   楚非年也没被吓到,继续道:“我听说和她一起碰上那个变态的,还有个小姑娘,姓尤,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尤甜甜。”鲁家嘉道,“是她的一个师妹,凶手就是尤甜甜的男朋友。”   等结了账,看着鲁家嘉上了车离开,楚非年侧脸看向姜平,“这就是你的目的?”   “嗯?”姜平也转脸看向她,“我有什么目的?这是你的目的。”   “知道了另外一个画皮鬼的身份又有什么用?”楚非年握着手机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不还是找不到?”   “那可未必。”姜平道,“去尤家看看呗。”   楚非年也没拒绝,就姜平这人特别麻烦,等他们根据鲁家嘉给的地址找到尤家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尤家只有尤甜甜这一个女人,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是个小康家庭,父母恩爱,尤甜甜从小也是别当成公主宠着长大的,二十几年人生里一直乖乖巧巧,学习也好,顺利考上了大学,然后遇到了那个变态。   之后,两个家庭毁在了那个变态的手里。   尤夫人自从尤甜甜去世之后就苍老了许多,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尤夫人在提及尤甜甜的时候,还是有些哽咽难以继续说下去。   楚非年和姜平坐在旁边,看着对面的尤夫人。   他们是被尤夫人主动请回来的,准确点说,姜平姜大师,是尤夫人花了大价钱,找了不少的关系请回来的,楚非年……顺带的。   等尤夫人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慢悠悠道:“姜大师,我家甜甜当年惨死,后来我们也找了大师给她超度,就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去投胎,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虽然那段时间很艰难,但夫妻俩也互相扶持着走了过来。   尤甜甜走后没几年,周围的亲戚朋友就劝着夫妻俩再去领养个孩子,不管是未来养老,还是说有个寄托,都是很好的。   “我们只有甜甜这一个孩子,也没打算再养其他的孩子,可年纪越大,再加上这几年我老公的事业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忙,大部分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在家里,人只要一闲下来就喜欢多想……”   更是觉得孤独。   于是就从前年开始,尤夫人的老公特意陪她去宠物店买了一只宠物狗回来养着,这样一来,尤夫人一个人也不必太过孤单。   “可是那只狗才带回来不到两天就死了,晚上我和老公都梦到了甜甜,甜甜这是怕我们忘了她啊……”尤夫人哭道。   楚非年道:“按理说来,她当初死后不久,你们既然已经找过大师替她超度,她也该投胎转世了,怎么还会托梦给你们怕你们忘了她?”   “是啊。”尤夫人点头。   可那时候夫妻俩没想到这里来,还觉得高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再养过宠物。   但时间一长,尤夫人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尤夫人脸色发白,隐约露出几分恐惧,“当初那只狗突然死了的时候,我们其实没往甜甜身上想,她那么单纯善良,不可能对一只狗下狠手,我们只当是巧合,可后来,只要我和谁家的孩子多接触了,甚至连我朋友有事外出把一只猫放在我这里寄养,那些孩子和那只猫都会很快出事。”   不只是尤夫人,就连尤夫人的老公,遭遇其实是差不多的。   尤夫人是不能和孩子还有宠物有过多地接触,而尤夫人的老公,是不能和异性有过多地接触。   “甜甜还活着的时候就经常和我们说,不能养宠物,也不能喜欢别人家的孩子……”尤夫人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发现不对后我们找了大师问过了,大师说如果真是这样,很可能是甜甜怨气没消,还没有去投胎。”   当初那件案子的凶手已经得到了法律的制裁,这么多年过去了,夫妻俩也希望尤甜甜能够去好好投胎。   所以在这期间又找了不少的大师重新超度尤甜甜,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那些大师有真的也有假的,反正不管是真的大师还是假的,最后碰上我家甜甜下场都不太好,我没有办法,到处找人,最后有人跟我推荐了姜大师你。”尤夫人道。   值得庆幸的是,她托人去找这位姜大师的时候,得知对方正好也路过此地,还答应前来看看。   反正已经找过这么多大师了,尤夫人见过的真真假假大师不少,她也不在意姜平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到底有几分真本事,只是道:“姜大师,我家甜甜很厉害的,很可能她一生气还会伤了你,如果你不想管这个事情,那现在走还来得及,反正甜甜不会伤害我们,我们以后多注意这点就行了……”   可私心里,尤夫人还是希望尤甜甜能够消去怨气去投胎。   “不急,等晚上做法的时候再看看。”姜平道。   尤夫人听他这么说,也只是点了点头,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信不信就是对方自己的事情了,如果真的能够解决这件事情当然更好了,如果解决不了……   到时候他们尤家多付点医药费吧。   尤夫人带着两人去了尤甜甜生前住的屋子后就退了出去,留下楚非年和姜平两个。   姜平转身看向楚非年,道:“怎么样?来了还是有收获的吧?”   “有收获确实是有收获。”楚非年无可反驳,“但她真的还会再出现吗?”   根据尤夫人说的,其实尤甜甜并不是每次都会出现,有时候是在事后好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给夫妻俩托梦,控诉夫妻俩和别人亲近忘了她这个女儿。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里,尤甜甜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出现了,要不是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尤夫人都要以为其实尤甜甜已经去投胎了。   姜平道:“那就等着。”   等了将近一个星期,楚非年和姜平还真的等到了。   不过,尤甜甜并没有直接找上姜平,而是找到了当时还在公司里的尤总。   当时尤总下班的时候,和往常一样上了车,伸手扯了扯领带,吩咐司机回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休息。   休息着休息着,太阳穴位置上突然冰冰凉凉的,仿佛有两只冰冷的手正在替他按揉着。   按揉的还挺舒服,尤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前面开车的司机无意中往后视镜一看,一眼看见坐在尤总旁边的年轻女孩,顿时吓得踩了一脚刹车。   “你是什么人?!”司机不顾后面的喇叭声,转头朝女孩问道。   尤总这会儿也已经醒了,转头看见旁边的女孩时,脸色惨白,惊呼出声:“甜甜?!”   说不清是高兴更多还是恐惧更多。   尤甜甜一撇嘴,“爸,你看到我就一点也不高兴吗?”   司机跟着尤总的时日不长,那时候尤甜甜已经死了,但是他也听说过尤总有个女儿的事情,这会儿看着这一幕,额头上的冷汗也下来了,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还是尤甜甜瞥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催促他:“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后面的车子都在催促吗?开车呀!我还想赶紧回去见我妈呢,妈妈看到我肯定高兴。”   司机抖抖索索的转身回去继续开车。   尤总额头上也有冷汗,他只觉得整个车子里的温度好像都下降了许多,但还是勉强露出了一抹笑,朝尤甜甜问道:“甜甜,你这是……”   “爸爸,我早就说过了,我会一直陪着你和妈妈的,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回来了,以后就陪着你们两个,哪里也不去了。”尤甜甜挽着他的手臂,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看一眼就捂着嘴偷偷笑,“我爸真帅。”   尤总脸上也有笑,却有些勉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尤甜甜还是她生前的样子,可他总觉得尤甜甜的笑容奇怪,再加上他和尤夫人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总觉得尤甜甜变了。   就像是曾经有一个大师说的,尤甜甜怨气太重,恐怕早就变成了厉鬼。   厉鬼吗?他这么可爱的女儿,真的已经变成厉鬼了吗?尤总恍惚的想着。   车子有惊无险的开回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因为尤甜甜的缘故,即便现在的尤家已经不同往日了,可夫妻俩也一直都住在这个小区里,并没有搬走过。   尤甜甜率先下了车,仰头看着小区,转身朝尤总道:“爸,现在我回来了,咱们家也有钱了,我们搬家吧,这小区都老了。”   而尤总刚从车子钻出来,一眼看见尤甜甜脚底下没有影子,他吓得腿一软,又跌坐了回去。   尤甜甜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俯身过来伸手扶他,“爸,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多,你太累了?抽个时间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我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要一直好好的过日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有事……”   尤总忍不住抬头去看她,正对上她的眼睛,可有那么一瞬间,尤总看见尤甜甜的瞳孔里是一片死寂的黑色,没有一点光亮,就像是……一个死人的眼睛。   等尤总下了车,司机开着车着急忙慌离开了。   而尤甜甜挽着尤总的手臂走进了尤家所在的那栋楼里面,回来的路上一直没有碰见人,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尤总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如果真的碰上了人,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人解释尤甜甜的事情。   然而紧接着,在尤甜甜摁响门铃的时候,尤总突然想起来,姜大师还在他们家里。   尤甜甜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和尤总小声说着话:“爸爸,我们让妈妈来开门,等她来开门的时候,我们就给她一个惊喜!”   而屋子里,姜平朝一脸不安的尤夫人道:“你女儿回来了,去开门吧。”   尤夫人不安的握紧了双手,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又停下来,回头看向姜平,问道:“姜大师,如果不送甜甜去投胎……”   “不送她去投胎,她早晚也会被怨气吞去全部理智,化为厉鬼,到时候,不管是遇上地府鬼差,还是人间道士,她都只有一个下场。”楚非年掀了掀眼皮子,淡声道。   尤夫人脸色发白,咬了咬牙,转身打开了那扇门。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看见挽着尤总手臂站在外面的尤甜甜,整个人都愣住了。   “妈,我回来了!”尤甜甜笑着扑向她,一把抱住她,“妈,有没有想我啊?你看你,好像又瘦了,是不是想我想的又吃不好饭了?爸也不陪着你吃饭是不是?”   耳边是女儿撒娇的声音,尤夫人视线渐渐模糊,恍惚的,她甚至忘记了身后还有姜平和楚非年在,也忘记了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好像回到了尤甜甜还活着的时候。   那时候每次尤甜甜从学校回来都是这样的,这样的场景曾经在他们家出现过无数次。   “我……”尤夫人张了张嘴,一开口,声音便哽咽起来,她无措的看着后面的尤总,“我不是在做梦吧?” 第53章   可尤总没说话, 只是担忧的看着她。   触及到尤总的眼神时,尤夫人就回过神来了,她抓着尤甜甜的手, 没有体温,甚至于, 她伸手贴向尤甜甜的心脏,连心跳也没有。   “甜甜, 你……”尤夫人抬头看着她, 欲言又止。   尤甜甜还在笑, “妈,你干什么呢?你什么也别多想,就当我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了行不行?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可尤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 楚非年嘲讽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出了一趟远门顺便杀了几个人?你想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你就没想过那些被你杀了的人其实也想回家好好过日子?”   “什……什么?”尤夫人夫妻俩听见楚非年的话,脸色一白,看看尤甜甜又看看楚非年, 似乎接受不了尤甜甜杀了人的事情。   而尤甜甜在看见楚非年的那一刻转身就要跑, 然而一转头,房门已经在她面前关上了, 门的背后贴着一张歪歪扭扭的符纸, 那符纸一看就像是那个小屁孩瞎画出来的。   尤甜甜也没有放在心上, 符纸她见得多了,还真没碰上能够制得住她的, 更重要的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一脸无辜的看着楚非年,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不过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妈,他们是谁啊?”尤甜甜又转身去问尤夫人。   尤夫人却还震惊在楚非年说的话里,愣愣的看着尤甜甜,红着眼眶问她:“甜甜,你……你真的……”   她抖着唇说了好几句,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来。   “尤甜甜,你跟廖珏这些年杀了多少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楚非年道,她皱眉看着尤甜甜,指尖的业火蠢蠢欲动,“你身上这张皮又是谁的?”   尤甜甜和廖珏都是画皮鬼,是没有自己的皮的,不管是之前在湖中别墅里被廖珏撕坏的那张皮,还是尤甜甜此刻就披在身上的这张皮,都只能是她们从别人身上剥下来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妈,这是哪里来的疯子?你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来我们家?赶紧让他们走!不然我就报警了!”尤甜甜抓着尤夫人的手激动的喊着。   原本在捣鼓手机的姜平闻言,抬头朝她笑了一下,还晃了晃手机,“不用麻烦你们,我已经报警了。”   楚非年也愣了一下,“你报警干什么?报警抓鬼吗?”   “谁说警察不能抓鬼了?正好她也在通缉名单上……”姜平道。   楚非年往他手机上面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微信群,群名就叫“业务群”,不知道上面有谁发了什么,底下一排的都是回复“收到”,还有人发了个“正在马不停蹄赶过去”的表情包。   她发现回复消息的几个人里,好像还有她认识的。   “这个杨大师……是我知道的那个杨大师吗?”楚非年指着那个头像是一把桃木剑的杨大师问道。   姜平点头,“很大可能是吧。”   就在楚非年和姜平讨论这个业务群到底是什么业务群的时候,对面的尤甜甜似乎是知道楚非年已经认出了她,当下趁着那边两个还在说话的时候,她扭头就朝门口跑去。   门的背后还贴着那张符纸。   楚非年和姜平都没有反应,对于尤甜甜的逃跑一点也不担心。   “甜甜!”尤夫人下意识想要拦住尤甜甜,就看见尤甜甜伸手去开门的那一瞬间,门上的符纸里飞出一道赤色的光芒,直接朝尤甜甜眉心飞去。   尤甜甜从这道光里感受到了威胁,扭身就躲。   楚非年终于抬头看了过去,看见被那道红光追得满屋子乱窜,还引动了更多符光的尤甜甜,她道:“你可别直接弄死她了。”   正好听见她这句话的尤总猛地扭头看过来,“什……什么?”   “大师,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只是让您帮忙超度我家甜甜,不是让您来害我家甜甜的啊!”尤总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和懊悔。   似乎已经开始后悔请了姜平回来了。   姜平并不介意,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尤总放心,我不会杀她,只会送她去地府,该怎么做,地府自然有分寸。”   尤甜甜杀了那么多的人,想要安安稳稳去投胎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楚非年看着这对夫妻,并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而尤甜甜虽然跑得飞快,可这屋子毕竟只有这么大,她免不了还是会被符光给伤到,不过几个来和,她身上那层皮就已经出现了好几道焦黑的口子。   “爸!妈!我费尽心思,吃了多少的苦,被鬼欺负,还被他们追杀,就是为了能够回来永远陪着你们,可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想让我魂飞魄散吗?妈!”尤甜甜朝尤夫人尖声喊着,眼里淌下了血泪。   她脸上的皮被符光烧毁了一快,那一块就黑乎乎的,倒是也看不见里面的血肉,只能看见里面有黑色的雾气互相挣扎着,撕咬着,偶尔还会探出一条触手来。   看着就吓人。   可尤夫人看着,却只觉得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甜甜。   “大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放过甜甜吧,随她去吧,我们不要送她去投胎了,也不要送她去地府了,她也想陪着我们,这就够了……”尤夫人捂着心口哭得喘不上气来。   尤总伸手扶着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只是也一脸乞求的看着楚非年和姜平。   姜平脸上的笑意没变,摇了摇头,“那恐怕不行,除非,她说出廖珏的下落,或者……”   他顿住,看向了楚非年。   “我的身体在哪?”楚非年朝尤甜甜问道。   “我不知道。”尤甜甜道,“是廖珏处理的,也是她带着人去的衡鼎山,我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们把你的身体带去了哪里!”   楚非年没吭声。   姜平也没有让那些符光停下来。   尤甜甜起初还在朝尤夫人哭诉,后来见尤夫人哭得都快站不住了也没能让姜平收手,她就开始骂了起来,“你这个臭道士!你身边那个也是鬼!她不是人!你竟然帮着一只鬼对付另外一只鬼,你就不怕被其他人知道了?”   骂了没几句,她实在是跑不动了,身上的皮已经被烧的破破烂烂,开始显露出她自己的模样来。   而那些符光要是再撞到她的身上,烧到的就也是她的本体。   尤夫人和尤总两个扑上去想要替她抵挡那些符光,可符光直接穿透了夫妻俩的身体,落在尤甜甜身上。   尤甜甜怨恨的尖叫,双眼血红,“都怪你们!为什么非要请人来家里超度我,我不需要!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们就是想送走我然后领养其他的孩子是不是?我恨你们!你们明明说过会永远陪着我、永远爱我一个人的……”   “好吵。”楚非年烦躁的看向姜平,“你群里那些同事什么时候过来?”   “离这边最近的赶过来也需要一个多小时吧。”姜平看了看手机。   楚非年:“你们连张飞天遁地符没有?”   “你知道现在符箓有多贵吗?”姜平一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的语气,“今时不同往日,灵气不够,再加上门派没落,众多符箓失传,会画符箓又有天赋的少之又少……”   “你不是会画?”楚非年皱眉,不想听他瞎比比。   姜平笑了起来,“我会,他们不会,又买不起,那我也没办法。”   还有一个多小时,楚非年不想再等,让姜平收起了符光。   那边尤甜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楚非年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三个问题,我的身体在哪?廖珏呢?是谁帮你们摆脱了业火?”楚非年轻轻捻了捻指腹,苍白色的业火就在她指尖幽幽烧了起来。   尤甜甜早就已经尝过这业火的滋味,一看见这火焰,便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她瑟缩着往后退,尤夫人和尤总也在这个时候扑了过来,张着手要将她护着。   “放过她吧,求求你们了,放过甜甜吧,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尤夫人哭得喘不上气来,“我给你们钱,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放不放过她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楚非年垂眸看着这对夫妻俩,心里无动于衷,“她杀了那么多人,背负了那么多的业障,要不要放过她,你们得去问问她杀了的那些人。”   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还有那些人的亲人朋友,就像是你们对于尤甜甜一样的存在,尤甜甜死的时候,你们是什么感受,想必那些人也是什么感受。”   楚非年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些话,尤夫人和尤总也说不出话来,尤夫人无措的看向尤总,尤总一手揽着她,嗓音干涩,“甜甜……她不可能杀人的……”   这话说得多么没有底气,连他们自己都意识到了。   早在家里那只狗死了,后来他们接触过的女人孩子和宠物接二连三出事,乍一眼像是意外,可联系到了一起就细思极恐,尤其是有些意外也让人头皮发麻。   已经不是可以用一个孩子闹脾气就能够解释清楚得了。   就连从前请回来的大师也说过,尤甜甜早就变成了怨鬼。   “她杀没杀人,她身上的业障最能说明白。”楚非年轻哼一声,指尖的业火就飘向了尤甜甜。   尤甜甜拼命往后缩,想要逃跑,尖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可那业火看起来好像风一吹就散了,又像是下一刻就会落在地上,可不管尤甜甜怎么挣扎,尤夫人怎么想办法去扑,那业火也还是落在了尤甜甜的身上。   一瞬间燃烧起来。   屋子里都是尤甜甜痛苦的哭嚎声。   “我说……”尤甜甜并没能支撑太久。   楚非年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响指,那业火就又回到了她的指尖,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尤甜甜,“说吧,三个问题,你想先说哪个?”   姜平在她身后站着,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你的身体我真的不知道在哪里,只有廖珏知道,廖珏在衡鼎山,她没走,她一直都在那里。”尤甜甜声音都在抖,语速飞快的说着。   楚非年一手支着下巴,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还有一个问题呢?”   “那个……”尤甜甜浑身颤抖起来,似乎是过于惧怕什么,“我不能说,我不敢说……要是说了,会魂飞魄散的。”   姜平道:“被下了禁制。”   “你也没办法?”楚非年转头去看他。   姜平顿了一下,“办法有,麻烦。”   “抓起来。”楚非年指着尤甜甜道。   姜平任劳任怨的将尤甜甜收进容器里,没管哭晕过去的尤夫人和一脸欲言又止的尤总,楚非年直接离开了尤家,姜平本来要走,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尤总笑了起来,“您平常看新闻吗?”   “我……看,怎么了?”尤总紧张的看着他。   姜平道:“最近有一起大型人口拐卖案件被破,您或许可以去看看。”   尤总隐约听出来了些什么,“这些……和甜甜有什么关系?”   姜平却没有再说了,直接转身走了。   等姜平和楚非年离开,尤总将尤夫人抱到卧室去,挣扎许久,还是拿起手机在网上找到了那起案子。   往下浏览时,他看见了警方放出来的在逃罪犯信息,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他捏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照片上的女人面容艳丽,五官姣好,怎么看都和尤甜甜沾不上边,但尤总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尤甜甜,因为尤甜甜曾经用这张脸来找过他们,还告诉他们自己很喜欢这张脸。   那时候他们还以为尤甜甜是附身在了别人身上,也只见过一次。   可今天亲眼看见尤甜甜身上的人皮被烧毁,再加上楚非年说的那些话,他隐约也明白了过来。   那时候的尤甜甜,不是附身在谁身上,她只是……披了一张人皮而已。   而这些人皮,全都来自活人的身上。   或许曾经是活人,在这张皮落到尤甜甜身上的时候,人就死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姜平追上楚非年,出声问道。   楚非年道:“留着,可以跟地府换东西。”   “嗯?”姜平挑眉,眼里浮现出一丝兴味,可他再问的时候,楚非年也不多说。   一直到回了衡鼎山的山脚下,楚非年朝他伸手。   姜平起初没给,“好歹我也帮了忙,你要拿她跟地府换东西,难道我就没份儿?”   楚非年给了他一个字:“滚。”   等她带着尤甜甜走上衡鼎山的时候,姜平就站在山下看着她,片刻后,等楚非年消失不见,他手里多了一个木偶,拇指大小,十分精致。   “去吧。”姜平将木偶往山上一抛,木偶很快就消失不见。   楚非年又回到了那座山神庙前。   这一次不用她喊,阎君就出现在了她身侧,看着她的眼神古怪,“你怎么和姜平凑到一起去了?以前不是恨不得杀了他?”   “以前是以前。”楚非年道,她捏了捏手里的符纸,抬眼看着阎君,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事……”   “你抓到廖珏了?”阎君打断她的话询问。   楚非年摇头,“大的跑了,抓了个小的,小的怎么算?”   阎君起初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后来看着楚非年还在等着答案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要分开算?”   “不然呢?”楚非年哼笑一声,“当时也没说是一起算还是分开算,现在得说清楚了。”   阎君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渐渐收了起来。   而楚非年没有丝毫的畏惧,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躲闪。   过了不知道多久,阎君重新笑了起来,“五年。”   楚非年将手里的符纸扔向他。   阎君看也没看,指尖一捻,里面的尤甜甜没来得及出来,连同符纸一起灰飞烟灭了。   这一幕看得楚非年眼皮直跳。   “她怨气太重,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是送到地府去,也是要下地狱的。”阎君反倒解释起来,“去了地狱受苦,还不如魂飞魄散。”   “你没权利替她做决定。”楚非年哑声道。   可阎君看着她,眼神让她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她听见阎君说了一声:“我能。”   楚非年并不想和他在这样的事情上面做争执,只是不可避免的在心里骂了一句天道瞎眼。   “你还有事?”阎君见她不走,出声问道。   这个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山林里茂密的枝叶将山神庙笼罩的严严实实,一点月光都没有透进来。   楚非年的脸也藏在了暗色里,她的视线落在那座山神庙上面,缓声道:“还有一件事情没办。”   她想了很久,在从尤甜甜口中得知廖珏就躲在衡鼎山上的时候,整个衡鼎山上能够避开她搜寻的,只有这座山神庙。   也就是在楚非年和阎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抬手一掌拍向了那座布满青苔的山神石像。   阎君就站在她的身侧,只是神情有几分错愕的看着她,并没有阻止,甚至于在看见山神石像碎裂成块溅落一地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神情无奈看着楚非年,“心里气性就这么大?”   他在面对楚非年的时候,最常出现的神情似乎就是无奈。   楚非年看着碎落成块的山神像,那些石块滚落的到处都是,并没有露出其他的异样。   她想错了?   可惜尤甜甜已经没了,她也没法再问尤甜甜什么。   楚非年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留下阎君站在原地,一拂袖,地上的石像的碎块飞了回去,很快又重合成了一开始的模样。   “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阎君看着这具石像,轻叹了口气,“你觉得怎么才能让孩子听话点?”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就在山神庙不远处的树上,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木偶身形灵活的往外面跑去。   可它没能跑出去太远就被一只脚踩在了地上。   本该在山神庙附近站着的阎君低头,看着地上的木偶一点一点堙灭,神色不屑,“这么多年了,也就会这么些小手段,上不得台面。”   山脚下站着的姜平,伸手在胸口轻轻摁了摁,笑得愈发温和。   楚非年回到山脚下的时候,朝姜平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姜平似笑非笑瞥她,“一时不见如隔三秋?”   “看你什么时候会死。”楚非年扯了一下唇角,不再搭理他。   姜平跟在后面轻咳了一声,脸色发白,他问道:“没找到廖珏?”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要么跑了,要么我们被骗了。”   虽然衡鼎山上有一座道观,可山脚下孤魂野鬼仍旧不少,然而楚非年找了不少的孤魂野鬼询问,却发现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们明显是知道什么,只不过不敢说。”姜平道。   他看出来的事情,楚非年当然也看了出来。   可她没有说话,心情明显不好的样子,偏偏姜平就像是看不出来,一直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得楚非年心底越来越烦躁,脸上也就更加没有什么表情。   走着走着,她突然脚步一顿,转身朝姜平伸出了手,“手机。”   姜平将手机给她,“要不然给你另外买一个?打个欠条?”   楚非年没理他,照旧上微博看了看她给郁星河发的私信,还是未读状态,她已经接连几天给郁星河发了消息了。   看完微博,楚非年又点开了微信,她找到杨大师的头像,正要给杨大师发消息,一只手就挡在了手机上。   “明码标价,用功德换。”姜平朝她笑。   楚非年定定的看他一会儿,丢给他一个金元宝。   这个晚上,楚非年终于联系上了郁星河,而离她之前说好的半个月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月。   郁星河没问她为什么又耽搁了半个月,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视频一接通,出现在郁星河眼前的不是楚非年,而是姜平。   但也不过一瞬,画面里的又变成了楚非年。   “你和姜平在一起?”郁星河一句话脱口而出。   楚非年应了一声,看见郁星河是在车里,问道:“你在回家的路上?”   郁星河满脑子都是她为什么会和姜平在一起,但也憋着没问,摇头,“不是,我等下要去衡鼎山。”   刚从衡鼎山离开的楚非年眼皮子跳了跳,“你去衡鼎山干什么?”   郁星河没来得及说,贺昭已经嘴快把事情经过给说了。   楚非年一直没回去,郁星河就让贺昭去打听了那个尤小姐的来历,找到湖中心别墅的时候,早就已经鬼去楼空。 第54章   “胡娴帮了忙, 找了同族打听,只知道那位尤小姐前不久逃窜去了衡鼎山,星河这不就赶过来了。”贺昭道。   更重要的是, 胡娴还在那栋别墅里感受到了楚非年的气息。   而楚非年听着他的话,思索了一下, 问道:“胡娴和你们一起过来的?”   刚问完,不大的手机屏幕里就被一张狐狸脸给挤满了。   胡娴还在那里嚷嚷, “大人, 我刚刚看见了姜平手里的金元宝!大人, 您要找东西怎么不带我呢!我保管比姜平有用!”   还不用那么大的金元宝。   胡娴觉得自己不是狐狸,而是一颗柠檬。   她好酸,她太酸了, 那可是一个金元宝,金灿灿的都是功德!   知道郁星河等人要过来,楚非年也就不急着走了,直接和姜平又走了回去,就在衡鼎山下等着。   “早知道会这么麻烦, 就带着胡娴一起了。”楚非年道。   虽然郁星河知道她确实在衡鼎山这边, 也没有挂断视频,胡娴拼命想要挤过来在楚非年面前露脸, 听见她的话, 得意的身后大尾巴晃啊晃, 道:“大人,你早应该带着我一起的!我找人可厉害了!”   姜平站在一边, 笑了起来,“你这狐狸从哪里找的?比狗还管用?”   胡娴一听他的话,顿时气得炸了毛, 隔着手机屏幕龇牙咧嘴,虽然她可以把自己当狗用,但不代表谁都能把她和狗相提并论的!   在楚非年跟郁星河联系的时候,郁星河一行人离这边就已经很近了,所以楚非年也没有等得太久,很快就看见一辆车开了过来,车子一停下,车门打开,就看见一道火红的身影从车上飞了下来,直扑姜平的面门。   楚非年眉心跳了跳,没有出手阻止。   “你说谁是狗?”胡娴尖叫着扑向姜平。   还没有碰到姜平的脸就被一只手捏住了后颈。   姜平一手捏着她的后颈,一手捏着一张符纸,符光在他指间若隐若现,“你这身皮毛养的不错,正巧我体寒,缺个暖手的……”   “大人救命!”胡娴认怂认得飞快,在被姜平拎着后颈的那一刻,她就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当下一点也没有犹豫,扭头就求救。   然而,此刻的楚非年正在和郁星河说话,听见她的求救也只是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朝姜平说了一句:“你别太过分。”   “听见没有?大人让你别太过分了!”胡娴气咻咻道。   郁星河是紧跟着胡娴从车上下来的,他脚步飞快,步子也迈得大,几步就走到了楚非年面前,在楚非年面前站定的时候,垂眸看着她,又明显克制了下来。   “没受伤。”郁星河喉结滚动了几下,哑声道。   楚非年心想就算我受伤了你也未必看得出来,面上却一点没露出来,点了点头,问道:“你工作不忙?贺导那部电影要上映了吧?”   “嗯。”郁星河点头,反正他在贺导那部电影里也只是个男二的戏份,推了路演和首映礼关系也不大。   倒是贺导,本来还想蹭蹭他的人气,郁星河不到场,他还很是可惜。   楚非年道:“我给你和贺昭微博都发了私信,不过你们好像都没看见,我手机又丢了……”   她一说,郁星河和贺昭就已经伸手去摸手机了,楚非年道:“现在看也没什么用了,你们找好住的地方了没有,我身体还没找到呢,还有的跑。”   “我让人订了酒店,就在附近。”贺昭连忙道。   “那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胡娴留着就行了。”楚非年道。   其实她本可以在郁星河接通视频的时候就让胡娴过来,但当时看着郁星河的脸,她也没把这话说出口,这会儿见到了人,心里好像有什么才落回了原地。   郁星河不想走,可他看着楚非年,还是点了点头,“我在酒店等你。”   “……你还是去忙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对方。”楚非年思索着道。   片刻后,郁星河跟贺昭上车离开,胡娴留了下来。   楚非年站在路边看着,一直到那辆车消失不见了,她才收回了视线看向胡娴,“找廖珏或者我的身体,你能找到哪一个就找哪个吧。”   楚非年的身体不太好找,带走她身体的人明显是在她身体上做了手脚,藏住了她的气息。   甚至斩断了她和自己身体之间的联系。   而廖珏,明显好找一点,胡娴又去过湖中心的别墅,那里遗留了廖珏的气息,胡娴还记得。   可楚非年还是带着她上了衡鼎山,找到了那座山神庙。   看着原本已经碎裂的山神石像又恢复了原样,楚非年也没有惊讶,朝胡娴道:“记住这里的气息,我的身体在这里停留了很久,或多或少染上了这山神庙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对方来山神庙带走了她的身体,或许也沾染上了山神庙的气息。   胡娴点头,认真的记住了这里的气息,只是在感受到其中一股强大的气息时,整只狐狸都开始颤抖了起来,胡娴双腿发软,想要往地上跪。   楚非年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见状伸手放在她头上,没忍住还摸了几下,“别怕。”   胡娴心里的恐惧顿时淡了许多,她原本只是想要记住那座山神石像上的气息,可却发现这里驳杂的气息里还混杂了两道她有些熟悉的,虽然这两道气息很弱,几乎被那股强大的气息给掩盖住了,但胡娴对这些很敏锐,还是察觉了出来。   “大人,廖珏来过这里,还有……”她转头朝姜平看了一眼。   姜平脸上的笑无懈可击,“看什么?”   胡娴心想着这个人和楚非年是一起的,来过这里也没什么奇怪的,于是收回了视线,没说话。   楚非年对于廖珏来过山神庙的事情并不意外。   等离开的时候,胡娴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座山的山神还在吗?”   那么强大的气息,只可能是山神还在的情况下才有,可偏偏那座山神庙破破烂烂的,明显就已经很久没有人祭拜过了,像这样有山神庙存在的山神几乎都是靠信仰而生。   有祭拜供奉,山神才能够存在,一旦没有了这些,山神就会日渐虚弱,最终消散在山林之间。   胡娴觉得有点奇怪。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可以说在,也可以说不在了。”   “诶?”胡娴身后大尾巴都顿住了,整只狐狸都透着一股子迷茫,明显是没有听懂楚非年说的话。   楚非年道:“山神还在,但已经不是山神。”   姜平伸手在狐狸头上弹了一下,在狐狸用爪子护着头瞪过来的时候,他道:“你知道秦广王的前身吗?”   “秦……秦广王?”狐狸抖了抖,紧紧抱住自己的尾巴,“我只知道他是一殿阎君,不过,听说生前就不是人,还有说他当过大官,干过很多大事,死后才做了阎君。”   “他曾经也不过是一山之神。”姜平道,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却落在楚非年那边。   楚非年知道他在看着自己,索性也看了过去,“你知道的还挺多。”   姜平:“比你多。”   胡娴走在他们中间,转头看看姜平又看看楚非年,总觉得自己现在很迷糊,可又好像隐约知道了什么。   “那座山神庙从前供奉的山神就是第一殿阎君。”楚非年道,“他去地府做了阎君,早就不是这座山的山神了,但只要他还在,山神庙属于他的气息就不会散。”   胡娴听见她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   忍不住回头往那边看,但他们已经走出来很远了,早就看不见那座破烂的山神庙。   楚非年带着胡娴在山上转了一圈,找到廖珏的气息后就一路找了下去,很快出了衡鼎山往市区走去。   “她精通画皮,还会掩藏身上的怨气,混进人群里不好找。”楚非年道。   但她看了胡娴一眼,胡娴立刻挺起了小胸脯,“放心吧大人,就算她能藏住身上的怨气,身上的气息也藏不住的,我一定会给你揪出来。”   在楚非年跟着胡娴找到市区的时候,郁星河跟贺昭去了订好的酒店,一路上贺昭一直忍不住在往郁星河那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郁星河原本在出神,后来回过神了,被他的视线看得受不了,皱眉看了过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咳……”贺昭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一边找着措词,一边道:“你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找过来,结果就说上这么几句话,值吗?”   郁星河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手机,他没说话,可心里是有答案的。   贺昭原本只是想要问这么一句,可开了口,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一些问题就干脆全都冒了出来,他又问:“非年知道你的心思吧?她有没有说过什么?你们两个这样以后真的能……”走到一起吗?   后面几个字贺昭还是没能说出来。   “她知道。”郁星河道,手机上的东西他根本看不进去,索性将手机往旁边一放,侧脸看向了车窗外面。   外面飞快晃过的光从他脸上飞过,郁星河抿紧了唇角没有再开口。   贺昭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只能放弃,虽然觉得有点残忍,但还是说了一句,“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如果哪天楚非年要走了,她可以一声不吭直接消失,而胡娴也会跟着离开,到了那个时候,郁星河想要找她,可就不会再像这一次一样真的找到她了。   郁星河落在腿上的手用力蜷紧,指节泛白,手背青筋鼓起,他当然也知道,却无法反驳。   “对了。”贺昭突然想起一个事情,道:“老爷子今天一大早让人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你年底要不要回去。”   现在才不到十一月,可老爷子那边就已经开始让人来打听这件事情了。   贺昭其实已经习惯,他之所以没提,也是知道郁星河跟那边关系并不亲近,反正从他跟郁星河认识开始,郁星河就从来没有回去过。   再加上这段时间郁星河一直在忧心楚非年的事情,他就更没有拿那边的事情来说了。   郁星河沉默了一会儿,道:“明天回去。”   “嗯?”贺昭都已经在想怎么回复那边了,突然得到这个回答,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楚非年大概是在凌晨时分接到了郁星河电话,她正在一处公交站站着,电话那头郁星河道:“我现在在机场,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嗯?你要去那里?”楚非年听出他话里的异样,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郁星河道:“回老家,那边偏僻,信号不好,这段时间你可能用手机也联系不上我,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楚非年不太喜欢“不确定”这三个字,她抿唇沉默了一下,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郁星河也在她应了这一声之后没有再出声,互相沉默着,直到贺昭那边出声催促他,“星河,要登机了。”   在郁星河说回去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再回酒店,而是直接坐车来了机场,还好现在不是节假日的时候,机票容易买到。   “我给你留了东西,你别弄丢了。”楚非年道,说完她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而郁星河那边看着挂断的电话,在身上找了找,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他想到车子,扭头就往车子那边跑。   贺昭回头发现人不见了,连忙追上去,还好郁星河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贺昭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微微喘着气道:“你怎么了?不回去了?不回去了也不用跑啊!反正我又不是老爷子的人,不会押着你回去……”   “这是什么?”他一眼看见郁星河手里那只金色的猫,忍不住伸手想去碰,“纯金的吗?你哪来的?”   贺昭还没碰到那只金色的猫,金猫就伸了个懒腰,朝他龇了龇牙。   “活的!”贺昭吓得连忙缩回手。   郁星河将金猫拢在掌心里,转身往登机口走,“走吧。”   贺昭只是送郁星河登机,并不跟着他一起走,贺昭倒是想要跟着一起去,但他知道郁星河要去的那个地方并不是他想去就能去的。   等送郁星河登机之后他也买了机票,飞回A市。   楚非年挂了电话后没多久,当地的鬼差就跑了过来,喘着气看着楚非年,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是有什么吩咐?”   “手机。”她朝鬼差伸出手。   鬼差懵了一下,没给,还往后缩了缩,“大人,这手机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   片刻后,胡娴蹲在鬼差旁边苦口婆心劝他:“大人问你要手机,你给不就是了?非得让大人亲自动手,你是几号鬼差?”   “十五号……”鬼差哭丧着脸。   胡娴道:“十五号啊,那你比十一号差了点,十一号就乖觉,大人要看手机,他就直接给了……”   “啊?”鬼差愣住,“十一号真给了?”   “给了啊。”胡娴当时就在现场,肯定的点头。   十五号一听,顿时没有那么担心了。   反正就算上头要追究这个事情,那也应该是先追究十一号那边。   楚非年拿走他的手机并没有占用太久,她只是看了看郁星河的信息,目光落在他的寿命上面,看见那一列确实比之前多了个五年,她这才松了口气,将手机还给了十五号。   十五号抱着手机赶紧跑了。   “你用尤甜甜换的好处就是郁星河的寿命?”姜平将楚非年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也看见了刚刚郁星河的资料。   胡娴原本在舔毛,听见这句话立刻抬头看了过来,张口就是:“大人,郁星河要死了吗?”   楚非年冷眼看过去,“会不会说话?”   胡娴立刻闭紧嘴巴。   “廖珏的气息找到了没有?”楚非年没有回答姜平的问题,而是朝胡娴问道。   胡娴点了点头。   郁星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这边的公交在早上五点半就已经发车,随着气温降低,天亮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五点半的时候,天色还是黑沉沉的,再加上还有雾气,公交车从远处开过来的时候就像是从一片浓雾暗处开了出来,有点吓人。   公交停下,楚非年和姜平走了上去,胡娴也在后面跟着。   这个点公交车上没什么人,楚非年上去的时候,只有在老孕残专用座位上坐着一个青年,青年戴着耳机,正靠在车窗上面打盹。   楚非年没有去后面坐着,而是站在了青年的旁边,也不用手扶着上面的吊环,也丝毫不受车子颠簸的影响,站得稳稳的垂眸看着对方。   司机开车的时候从后视镜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出声提醒:“美女你找个位置坐着吧,这么多空位,这么站着别摔了。”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在青年的后面坐下。   左右现在车上人并不多,这么多空位都是随便坐,司机见她坐了下来就收回了视线。   胡娴就蹲在楚非年脚边,爪子对着那个青年蠢蠢欲动,“大人,就是她!咱们现在就动手?撕了她的皮,就能把她打回原形!”   姜平坐在她们后面,听见胡娴的话,道:“这车上还有人在,要动手也得弄个障眼法。”   楚非年朝他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可就在这时候,车子猛地一颠簸,胡娴被晃得险些没站稳,还是楚非年拉了它一把,可胡娴才刚刚站稳就炸了毛,“跑了!”   她一头从旁边微微打开的车窗缝钻了出去,追着方才也从这里钻出去的黑影而去。   “这狐狸能不能行?”姜平问道。   楚非年皱眉,心里没底。   胡娴胆子好像不太大,对付廖珏还不知道能不能对付的了。   好在公交车很快就到了下一站,楚非年和姜平立刻下了车,转身就往胡娴追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胡娴就顾着追前面那道黑影了,也没有注意到楚非年和姜平并没有跟上来,她一心要抓住那个黑影,闷头狂追,跑着跑着,一直到了某处没人的地方,那道黑影突然停了下来。   “小狐狸,你跟上来做什么?”廖珏慢慢回身看着她。   胡娴就停在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哼了一声,“当然是来抓你了!”   火红的狐狸立刻朝那道黑影扑了过去。   黑影并没有将狐狸放在眼里,冷笑了一声,“送上门来的狐狸,不吃白不吃!”   等楚非年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胡娴和廖珏分开,落在地上的胡娴抖了抖,周围立刻掉了不少的狐狸毛,她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今天就是废了一条尾巴,我也要杀了你!”胡娴怒道。   她还要扑上去,楚非年一手摁着她的脑袋,将她往后面的姜平一扒拉,“老实待着。”   廖珏看见楚非年出现的时候,明显要跑,可她一扭头,就对上十几张漂浮在空中的黄符。   “追累了。”姜平温和笑着,拇指和食指捻了捻,语调漫不经心的,“可不能再让你跑了。”   楚非年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放出去的这些符箓。   廖珏对这些符箓有着明显的忌惮,没有再跑,回过神来怨毒的看着楚非年,“你倒是找了两个好帮手!”   “你不是也有。”楚非年想起业火的事情,轻嗤了一声。   她不想再和廖珏废话,就像是姜平说的,追了这么久,她早就失去了耐心,身形一晃,不过眨眼,她就已经出现在了廖珏的面前,苍白纤细的手朝廖珏抓去。   廖珏身后是符箓,索性也不躲了,就这么抬手去挡,双眼赤红一片,血红色的裂纹从她的眼尾往后蔓延,浓郁的怨气瞬间毫无遮掩的朝楚非年裹挟而来。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楚非年的那一瞬间,从楚非年周围翻涌而起的怨气如同浪潮,瞬间反扑了回去。   原本隐约亮起的天光被完全遮蔽住,暗无天日。   “你……怎么会?”廖珏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看着楚非年一步步走近,声音里有恐惧也有不解。   似乎想不明白能够召唤出业火的楚非年,为什么反倒有着这么深重的怨气。   不只是廖珏想不明白,这会儿倚靠在姜平腿边瑟瑟发抖的胡娴也想不明白,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球,那是无数怨气聚集而成,散发着死气和让人绝望的气息。   无数张人脸狰狞着浮现,像是想要逃离,又像是想要扑过来将站在这里的胡娴和姜平拆吃入腹。   楚非年问了廖珏两个问题,只得到了一个回答。   和尤甜甜一样,廖珏身上被人下了禁制,但这禁制又有点不同。 第55章   “主仆契约。”楚非年收紧了手指, 将被困在符箓里的廖珏握紧,朝姜平问道:“你知道会驱鬼的人有哪些?”   这主仆契约楚非年有些眼熟,她记得自己是见过的, 却没太能想起来那时候的情况。   那一段记忆对她来说都是模糊的。   姜平略微一思索,道:“会驱鬼的人不少, 但如果是这样的主仆契约,那就只剩下一家。”   上舒山华家, 是楚非年从廖珏口中问出来的, 也是姜平给她的答案。   在听见这个一样的答案时, 楚非年敛眸思索了一会儿,如果操控廖珏的是华家,替她抹去业火的……   “华家有这么大的能耐?”楚非年眼皮子跳了跳, 出声问道。   姜平没说话,倒是胡娴激动道:“华家确实厉害,听说家族传承就有一千多年了,现任的华家家主好像也活了很久,不过因为华家隐世, 讲究避世修炼, 外人根本找不到上舒山在哪里,这些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咱们就也不知道了。”   有关于华家的事情, 胡娴知道的都不多, 还是多听途说来的, 楚非年听着,都觉得有些地方不切实际。   至少从廖珏这件事情上面来看, 华家人就不是个个都藏在山里避世修炼的。   “你呢?”楚非年看向姜平。   姜平也活了挺久,虽然中途有投胎好几次,可他每一世的记忆都在, 说是投胎,其实跟换了一具身体继续活着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用什么来换?”姜平笑看着她。   胡娴在旁边听见了,瞪着姜平,骂道:“狡诈!”   骂完又看向楚非年,道:“大人,也不是非要问他,他就是惦记你的功德,等我去找同族打听打听,或者回去问族里的长辈问问,总能问出来一些事情的。”   楚非年知道姜平肯定知道不少华家的事情,她看了姜平一会儿,道:“等我想想。”   要不要换这个消息,她得再考虑考虑。   “你慢慢想。”姜平一点也不着急,“说不定真的能想出什么来。”   胡娴见楚非年没有答应姜平,也松了口气,立刻朝楚非年道:“大人,我现在就去找同族问问,问到什么线索了,我再回来找您。”   等胡娴走了,楚非年带着廖珏去找了阎君。   将廖珏交给对方,楚非年没管他怎么处置的廖珏,问道:“上舒山华家,你知道吗?”   “知道。”阎君点头,捻了捻指腹,看着她的时候神情里有难以掩饰的讶异,“你不记得了?”   “什么?”楚非年眉心跳了一下。   阎君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当下笑了起来,道:“有一年你遇上一个出门历练的华家人,还着了他的道,差点被他签下契约,还是本君去上舒山把你带回来的。”   之前在廖珏那里看见契约印记的时候,楚非年就觉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没想到,她和华家竟然还真的有过这样的纠葛。   不过,即便现在从阎君口中听见了这件事情,楚非年还是记不起来,她抿了一下唇角,摇头,“不记得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让你觉得愉快的经历,不记得了也是好事。”阎君道。   楚非年应了一声,“上舒山在哪?”   她的身体既然被华家人带走了,她肯定是要找上门去的。   阎君没有立刻告诉她,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想去华家?”   “嗯。”楚非年没否认,也没有了耐心继续在这里和他一问一答,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没能从阎君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非年,华家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好地方,华家人擅长驱鬼,你要是真的去了,那就是送上门去供华家人驱使,左右身体对于你来说也不是非要不可,没有身体,你也能……”   楚非年没听他说完,扭头直接走了。   有身体没身体当然是两回事。   下了山,看见还在山脚下站着的姜平,他面前还有一个人,背着一个旅行包,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下来了?”姜平余光瞥见她下山,笑着看了过来。   楚非年径直走了。   现在已经是上午了,往衡鼎山上去的人不少,之前和姜平说话的那人又往山上去了,姜平跟了上来,递给她一个口罩,“你这张脸最好还是挡一挡。”   “挡什么?”楚非年皱眉。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实际上在下山的路上,她就发现有些人盯着她的脸看,可楚非年心情不大好,也没有多管,闷头走了下来。   但这山脚下的人更多,甚至还有推着小推车,或者摆着小摊在这里卖着香烛,小吃,当地特色产品等东西,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楚非年左前方就有几个年轻女生凑在一起。   其中一个女生手里还举着自拍杆的,似乎本来是在合照,可突然看见了楚非年。   等她示意同伴也往这边看的时候,几个女生都兴奋了起来。   “你火了。”姜平道,“你信不信,再不走,你等下想走都走不了?”   楚非年和郁星河一起拍下的那套杂志销量很好,甚至火出了圈,杂志方也没客气,分着好几天放出了当时楚非年跟郁星河的拍摄花絮,这是跟贺昭提前打过招呼的。   接连一个多星期,入圈的粉丝在杂志官博底下等每日花絮更新,花式催更,跟等电视连续剧的更新也没差多少了。   可每天就那点花絮也不够吃的,还有人喊着让杂志再出特别版,但杂志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并没有再出特别版,还有买了特别版的粉丝又去买了普通版。   美名其曰,特别版是用来供着的,舍不得翻。   各大短视频平台也早就掀起了一股热潮,阿婆主加班加点的从郁星河以往的视频和照片里抠片段,还有楚非年之前被人拍了放在网上的那些也重新被翻了出来。   这些视频或者照片被剪辑到一起,再加上应景的BGM,有刀有糖,吸了不少的粉。   甚至于,楚非年就是当初唐导剧组饭局上那个多出来的人也被扒了出来。   楚非年这一火,连带着当初碰瓷她的是星酱呀都被又拉了出来鞭尸。   当时杂志发售的时候,有艾特郁星河跟楚非年的账号,楚非年的账号并没有认证,微博名就是她的本名,当时那个工作人员问她微博账号的时候她也没多想,直接告诉了对方。   而现在,她那个原本只有几十个卖片卖各种资源假粉的微博号,蹭蹭蹭就在昨晚突破了百万粉大关。   其中也有从郁星河那边跑过来的粉丝,且源源不断的,还有星河粉找过来。   楚非年就朝那几个女生那边看了一眼,几个女生叫了一声,似乎想要过来,但是又很不好意思。   “还不走?”姜平问道。   楚非年没理他,加快脚步往人少的地方走。   一看楚非年要走,那几个女生就忍不住了,跑着追了上来,“年年?你是年年吗?”   楚非年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们。   她还不知道,她的粉丝们已经自发开始叫她“年年”了。   楚非年只是略微出了一下神,想起来了上次在停车场的时候,郁星河怎么对待那两个粉丝的,她回过神来,伸手拿过姜平再次递上来的口罩戴上,朝几个女生点了点头。   “你们要签名吗?还是合影?”   “啊啊啊可以吗?”几个女生兴奋的问道,但是又反应过来不能把其他人招过来,于是又连忙捂住嘴。   楚非年点头,迅速的给她们签了名,签名的时候本想写楚大夫,但落笔的时候想起来,还是签了自己的名字。   “天呐,年年你的字好好看!”几个女生看着签名,看多了明星们的艺术签名,这一眼看见楚非年这一手簪花小楷,怎么看怎么好看。   楚非年应了一声,余光注意到了其他人也朝这边过来,她没有再耽搁,和姜平飞快走了。   几个女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男生是年年朋友吗?不会是男朋友吧?”   “应该不是。”另外一个女生道,看了看周围,不确定有没有星河粉,于是压低了声音道:“看两个人相处就不像是那种关系啦,反倒是那些花絮里面,我真的觉得郁星河对年年有那种心思……”   就在楚非年避开人群离开衡鼎山附近的时候,她出现在衡鼎山的照片或者视频已经被放上了网,本来有关于她和郁星河的热度就还没有下去。   这些视频和照片一出来,又掀了一把火。   那几个女生将楚非年的签名也发上了微博,还艾特了楚非年的账号。   “年年的字超级好看!真人也好好看,@楚非年忘记和年年说了,以后要多发自拍多营业啊!求求了……”   顺着风声找过来的不只是有楚非年自己的粉丝,还有星河粉。   杂志出来那时候,郁星河的唯粉跳得有点厉害,一听说楚非年是和一个男生一起出现在衡鼎山的,立刻就找了过来。   “看见不是我们哥哥就松了口气。”   “难道只有我觉得这个男生长得也很八错吗?天呐,我真的好可,有没有姐妹指路一下微博?”   “这是楚非年男朋友?搭着郁星河出道,顺便还带上自己男朋友一起?这三角关系emmmmmm……”   “……”   人红是非多,更何况楚非年吃的这块蛋糕还是许多人早就已经盯着却无法下口的。   郁星河这么火,从前也不是没有人想要蹭他热度炒炒绯闻什么的,可从郁星河出道到现在,还真没见哪家吃到这块蛋糕的,连点奶油都没蹭上,结果突然出现一个楚非年,不但拿下了杂志,还吃到了郁星河这块大蛋糕。   总会让某些人眼红的。   “郁星河实惨啊,被一个人吸血就算了,这还是拖家带口的吸?”   “这后台得是多大啊?连郁星河的热度都能蹭,我愿称之为圈内最大后台咖。”   “……”   然而,就在这些水军出动,想要挑起星河粉跟楚非年粉丝的战争时,突然发现出动的不只是星河粉了,而楚非年的微博没有成为众矢之的,反倒是他们这些水军被怼到不敢出声。   偷摸摸一翻,才发现不但唐导转发了那个粉丝发的签名,还有国民老公杨西、影帝段少阳都转发了,这几个人转发都只是夸了一句“没想到非年的字这么好看”。   这其中还包含着唐思秋和贺导等人。   而紧随其后的,赵觅也转发了这条微博,“@楚非年,最近我又有电影上映了,非年要不要来看首映?”   赵觅是楚非年关注列表里的人,只要将楚非年以前转发或者点赞过的微博一翻,就都知道她很喜欢看搞笑综艺或者喜剧电影之类的,也知道她喜欢赵觅这个喜剧演员。   然而,最是让所有人吃了一惊的,还是姜氏官博的转发,附带了一句“羡慕。”   在姜氏官博底下的,是和姜家有关的那些企业品牌竞相转发,用网友的话来说就是,“生怕自己转发慢了就要被老大算账。”   姜氏官博认证这么多年了,发过的微博屈指可数,一般也就是默默转发一些和姜家有关的重大新闻,和姜家人一样的低调作风,提起姜家,或许有些人不知道,但只要一提姜家底下的那个企业品牌,吃瓜网友们就惊了。   其中不但包含妈妈辈就存在的国民品牌,还包括总是和“贵妇”两个字绑在一起出现的国际大牌。   “我万万没想到我小时候用的几块钱一袋的香香和现在专柜五位数几十毫升的护肤品其实是同一家,我人傻了。”   姜家这一掺和,很快姜榭也转发了这条微博的事情被网友们翻了出来,无数网友拥挤到姜榭的微博底下,想要知道楚非年跟姜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姜氏官博冒头,那些水军就已经悄悄缩了头,一声都不敢再吭。   楚非年从衡鼎山离开之后也没有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到了A市,她找到贺昭的时候,网上已经因为姜家的冒头而闹得沸沸扬扬了。   “非年,你这微博账号干脆给你认证了吧?”贺昭道。   楚非年并不在意这些,“随意,你知道郁星河去哪里了吗?”   “他回老家了。”贺昭道,像是看出了楚非年还想问什么,他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星河老家在哪里,反正挺神秘的,你可以试试给他发消息,说不定什么时候他那里信号好,收到消息就回你了。”   贺昭说着,还拿出了一台新的手机递给楚非年。   楚非年之前用的手机卡还是唐烁给她办的,包括那些账号之类的,她之前也没管,现在拿到新手机了,这才想起来这个事,还是通过唐导那边联系了唐烁,把她那些常用的账号全都找了回来。   账号找回来,楚非年一登录微信,这段时间郁星河给她发的那些消息就都弹了出来,她直接滑到了最上面,从上往下慢慢看了起来。   贺昭在旁边处理邮箱里的工作邀约,一边看一边道:“以前我这邮箱里只有星河的工作邀约,自从你和星河的杂志火了,我这段时间收到的邮箱里,起码有三分之一是奔着你来的,对了,再过一段时间贺导那部电影的首映礼,你要不要去看?”   “看情况吧。”楚非年道。   她把郁星河发给他的那些消息来回看了好几遍,又打开微博。   一打开微博,她什么也没看见就被卡的强制退出了,接连进了好几次,她才顺利的登上去,私信一下滑不到头,楚非年总算是理解之前她给楚非年和贺昭发私信好几天都未读了。   她这粉丝还只有郁星河的几十分之一不到,私信就已经多大她要翻不完了。   对于那些转发和艾特,楚非年也没有细看,只是在看见姜氏微博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面带思索。   姜家老宅在十月中旬迎来了一位客人,姜家老爷子出动,还特意让人去把小芝麻给接了过来,在小芝麻还没有过来之前,姜老爷子挥手让下人下去,他俯身站在那位客人面前,洗了手,要亲自泡茶。   “祖父,还是我来吧。”剪着寸头的男人连忙走过去。   可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有碰上茶壶,就被姜老爷子挥手打开了。   “一边站着去。”姜老爷子嫌弃道。   姜家的客人就是楚非年,她是通过姜榭找过来的,当时姜楔还在片场,收到楚非年的信息时,手机都差点掀了,立刻跟导演请了假,亲自开车接了楚非年又送到这姜家老宅里来。   姜榭还在旁边站着,见状拉了寸头男人一把,压低声音道:“越哥,你就别管了。”   姜越是这一辈里的老大,三十出头,眉骨靠近太阳穴的地方还有一道细长的疤,子弹擦出来的,他也是正好休假在家,听说那位楚大夫过来了,于是也赶了过来。   听见姜榭这么说,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视线落在了楚非年身上,却正好对上一双乌黑的眸子。   楚非年也在看姜越,她打量对方一会儿,即便被对方正好抓包,她也没有觉得尴尬,反而朝他笑了一下,收回视线后朝姜老爷子道:“不用忙活了,我想喝奶茶。”   姜老爷子一愣,正要让人送奶进来煮奶茶。   姜榭就连忙道:“你要喝哪家的?什么口味的?我给你去买。”   等姜榭走了,楚非年在沙发上坐着,看着姜老爷子,道:“我来是想找你问些事儿。”   “大人想知道什么?”姜老爷子问道。   楚非年顿了一下,心想着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喜欢这么叫她,“我叫楚非年。”   她说了这么一句,姜老爷子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和你们姜家,又有什么渊源?”楚非年问道,“还是说,你们也认识姜平?”   “姜平是我弟弟。”姜越沉声道,“我这一辈里排行第五。”   楚非年讶异的看过去。   姜平和姜越是同一个妈生的,虽然姜平排行第五,但也是姜越的亲弟弟。   “当初我妈怀着他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差点胎死腹中,在要做手术拿掉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又活了过来。”姜越道。   之后姜家人本来以为姜平即便顺利出生,也难免会体弱多病,所以给他起名只有一个“平”字,姜家人不求多大的富贵,只希望他这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原来是姜平这一世的家人,楚非年心里了然。   姜老爷子也早就知道楚非年并不记得他们姜家的事情,当下就让姜越去把姜家保存的那些日记都拿了过来。   楚非年找到姜家,本来是想问问姜家知不知道华家,毕竟她也听说姜家和华家差不多,都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就传承下来的大家族了,这样的大家族之间,或许明面上没有什么交集,可私底下,肯定会知道对方一点什么东西的。   楚非年这才找了过来。   而姜老爷子让姜越拿来的那些日记,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没想到这些竟然都还留了下来。”楚非年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笑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那时候写过不少的东西,可后来她走过很多地方,这些东西也早就遗失了,没想到有人替她都保存了下来。   “还有电子版的。”姜越出声道,“你如果要,可以直接发给你。”   楚非年没客气,加了姜越的微信之后,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份电子版的,她也没有急着看,打算等有时间的时候再慢慢看。   “我来是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上舒山华家。”楚非年放下手机,提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姜老爷子愣了一下,很快就点了头,“我们姜家和华家虽然不熟,交际也不多,但上舒山倒是也去过。”   “嗯?”楚非年听见他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就微微挑了眉,“你们知道上舒山在哪?”   从姜老爷子的口中,楚非年倒是又知道了一些有关于华家的事情。   姜家之所以跟华家不熟倒不是因为华家避世的缘故,相反,华家也一直都试图像姜家这样在外界扎下根基,所以也曾经试图找过姜家,想要互相合作。   但姜家并不喜欢华家的做派,所以拒绝了。   “华家人自私记仇,当年姜家拒绝华家的合作,还被华家给记恨过。”姜老爷子道,看着楚非年的目光里有着敬意,“还多亏了你,我们姜家才能躲过那一劫。”   楚非年:“……”   她大脑完全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帮过姜家,尤其是其中还有华家的掺和。 第56章   “你是不是记错了?”楚非年问道, “或者是你们祖先认错了人?”   按照阎君的说法,当年她可是都差点栽在了华家人的手里,哪里还有能耐去帮姜家。   更主要的是, 不管是姜老爷子说的,还是阎君上次说的事情, 楚非年都没有一点印象。   姜老爷子没说话,只是带着楚非年去了姜家的祠堂。   在姜家的祠堂里, 楚非年看见了挂在最上方的那副画像。   画像上的楚非年就坐在一棵枯树底下, 面前摆着一张桌子, 她正一手支着头打瞌睡,而桌子旁边一个不大的少年盘腿坐在地上,倚靠着桌子腿, 嘴里还咬着半个馒头,似乎正在看着作画的人,眼里带着笑。   画像经历了太过长久的岁月,纸张早就已经开始发黄,但姜家每一代人都将画像精心保存着, 后面还特意让人处理过。   楚非年看着神色有些恍惚, “这什么时候画的?”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这场景她倒是想的起来。   有那么一段时间, 她就这么到处走, 走到有人的地方就停下来, 随便找个地方一坐就开始义诊。   一开始她的医术算不上高明,遇到那些常见的病症尚且应付得来, 再难一点的就也束手无策。   好在,她路上碰到过许多的人,其中也有不少精通医术的, 有些人见她这样义诊,就乐意将自己所知道的教给她,时间长了,遇到这样的人多了,楚非年的医术也就越来越精湛。   她走过的地方太多,送出去的药草全都是自己途径山上时采的,但只有在路过一个小村口的时候,村头的老木匠特意给她搬来了这么一张桌子,让她可以坐着。   村子里人不多,但是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镇子,再远一点是一条商道,经常有人来往,她在这里就停留了很久。   甚至于,靠坐在她桌腿边上的少年,楚非年都还有印象。   少年是孤儿,在村子里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大概是在少年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再加上他对医术也有兴趣,楚非年在那段时间里教了他许多东西。   “这位就是我们的祖先。”姜老爷子指着那少年道。   楚非年恍然,紧接着看见姜老爷子让姜越把画像底下放着的那个木盒子拿了过来。   木盒子也有一些年岁了,巴掌大小,虽然上面的花纹并不怎么精细,很像是一个人随手雕刻出来的作品,但也是一个老物件儿了。   “就是靠着这个,我们姜家当初才躲过了一劫。”姜老爷子道。   楚非年伸手将木盒子打开,看见里面放着一团黑色的东西,隐约能够看出一点金色来。   姜老爷子叹了口气,道:“都是因为华家,这金线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本是一小团赤金色的细线,柔软,却又不失韧劲,这是楚非年的东西,她留给了村子里的那个少年,没想到后来还给姜家挡了一劫,也是从那之后,变成了这焦黑的样子。   楚非年伸手碰了一下,那一团黑色的细线就化作了粉末,只剩下一点点零碎的金色混杂在其中。   她动作一僵,抬眼朝姜老爷子看去。   还没等楚非年开口,姜老爷子就道:“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留下的,替姜家挡了一劫之后就已经毁了,放到现在,也只是我们姜家强留下的。”   “抱歉。”楚非年还是表示了一下歉意,既然是她已经送出去了的东西,那就已经不是她的了。   顿了一下,她道:“等我找回了身体,再赔你一根。”   她袖袍上的金线就是这个东西。   这东西也是别人送的,那段时间楚非年跟着一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大夫学了悬丝诊脉,那老大夫本来没想教她,是楚非年自己听说有这个方法,求着老大夫学了。   这金线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楚非年也就是一时的兴趣,学了之后发现容易误诊,再加上不方便,她跑去义诊的地方,都是一些普通人,大大方方往她面前一坐,将手一搁,要把脉直接伸手过去就是。   金线派不上用场,后来一位在她这里看过病的绣娘替她在一边袖袍上绣了祥云纹,还留下了一段,楚非年就顺手送给了那个少年,也就是现在姜家的老祖宗。   姜老爷子道:“当年老祖宗在你手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还得了你赠与的那些医书手札,我们姜家才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楚非年也没有想过当年那个少年后来会有那么大的出息,好歹也是曾经用心教过的,此刻心里也浮现了一丝类似于欣慰和自豪的情绪上来。   楚非年将木盒还给了姜老爷子,道:“我要去华家一趟,劳烦给我指个路。”   “我陪你去吧。”姜越在此刻出声道。   等楚非年闻言看过去的时候,正对上姜越的目光,他道:“我曾去过一次华家,正好最近有些事情也要上华家探探,正愁要找什么身份上去。”   他说完笑了一下。   “也行。”楚非年点头应下。   说定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没有再耽搁,当天下午楚非年就坐上了一辆越野车,开车的人是姜越。   车子从姜家老宅离开,一路往某片山里开去。   华家确实并不是真的避世,至少,一条宽敞大路直接通向山里去,车子行驶在上面都十分平坦顺畅,只要有辆车,进进出出十分方便。   “虽然我们当初拒绝了华家的合作,但华家这些年并没有死心,外界好几个企业虽然姓的不是华,但实际上掌控这些企业的人就是华家人。”姜越道。   楚非年对这些不熟悉,只是大概的听一听,只是突然想到姜越这次去华家的目的,就问了一句:“那你进山是为了什么?”   “前段时间某地查了一起人口拐卖案,当时有两个主要人物在逃,后来发现那两个并不是人,姜平就在追查这个事情,查到最后发现和华家有关,再加上这之前也有几次凶杀案和华家有关,我这次就是为了查一查华家。”   楚非年听着姜越的话,没有吭声,她知道姜越说的就是尤甜甜和廖珏,难怪姜平突然出现,还好心帮忙,原来这也是他的任务。   一路上,姜越和她说了不少姜家的事情。   楚非年零零散散的听着,总结在一起就是华家人厚颜无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前面的路并没有越来越窄,反倒更加的宽敞。   一直开到一处类似于广场一样的空地时才停了下来。   “这么多车,看来最近来华家的人不少。”姜越停好车,看了看四周道。   楚非年看了看那些车的车牌,发现来自各地的都有。   她收回视线,看向那边的庄园。   华家在这深山里建了一座大庄园,再加上前面这一大片露天停车场似的广场,放出去说是某个度假农家乐都有人信。   楚非年和姜越的到来并没有惊动华家人,或者说,华家人肯定知道了他们来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他们在往大庄园那边走的时候,碰见了两个熟人。   “老杨?”楚非年看着和几个人站在前面说话的杨大师,微微挑眉。   其实不只是杨大师,还有之前在何家见过的杜大师也在,杨大师身边还站着一个大和尚,大和尚手上挂着一串佛珠。   几人在楚非年出声的时候就看了过来,一眼看见楚非年和姜越两个,杨大师脸上露出惊诧,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华家还给你发了帖子?”   “什么帖子?”这话是姜越问道。   他跟了隶大师有过合作,实际上在场的这几个大师他都或多或少合作过,只是跟了隶大师接触更多,问着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向了了隶大师。   了隶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道:“前段时间我们都收到了来自华家的邀请,说是有要事相商……”   几乎是国内能够查到一点名号的大师都被华家给邀请了过来,虽然华家并没有细说到底是什么事,但有跟华家接触稍微多点的人偷偷打听了。   “很可能是跟国运有关。”杨大师道。   说完他又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但我们几个觉得这是华家布下的陷阱,算算华家这些年干下的那些事情,如果真的有什么影响到了国运,那肯定也跟华家脱不了干系。”   指不定华家有什么大阴谋,故意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好一锅端。   现在大部分收到帖子的都已经到了,据杨大师估算,佛门的道家的,还有野路子的,这一次来华家的至少也有二三十个。   这还是保守估计。   “你们没有收到帖子,怎么也过来了?”杨大师说完之后又问道,视线若有似无的往楚非年这边看,显然他这句话主要问的还是楚非年。   楚非年看出他的心思,也没有瞒着他,道:“我来找华家算账。”   如果真是华家人带走了她的身体,那这笔要算的账可就大了。   杨大师几人对视了一眼,还想问问楚非年要跟华家算什么账,但楚非年已经岔开了话题,朝杨大师问起了小柯的事情。   提起小柯,杨大师点了点头,“裴先生和曹家送来了那孩子的尸骨,我已经送他去投胎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又有车子从外面开了进来,不过,这车子里坐着的人是华家自己的人。   楚非年听见动静转头看过去,一眼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而耳边还是杨大师在和姜越说话的声音,“听说这一次华家还把外面一些旁系给喊了回来,里面也有几张咱们以前见过的脸,那时候可想不到他们是华家人,等你们看见了可别觉得太吃惊。”   “他也是华家人?”楚非年看着站在车边和人说话的青年,明明前几天晚上还在衡鼎山下见过,对方告诉她自己要去个地方,归期不定,可现在,她就又见到了。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从前凌乱散在额前的刘海都捋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间有了楚非年只在戏中见过的凌厉感,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唐导的片场,看见了戏里那个杀伐果断的剑客。   可他身上整齐严谨的西装又让楚非年瞬间出戏。   剑客可不穿西装。   杨大师等人是知道郁星河的,也见过,毕竟是跟楚非年关系最近的人,他们暗地里也没少打听。   实际上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郁星河了,见是见过,却没说上几句话,此刻看见楚非年,又看看郁星河,杨大师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也算是华家人,不过听说他是随母姓的。”杨大师压低声音道。   和郁星河一起从车上下来的是华家一对兄妹,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下车之后他背对着楚非年那边正在和对方说话,华舜视线落在他身后,挑眉笑了起来,“看来星河你是真的火,该不会这次到场的客人都认得你这张脸吧?”   华舜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站在他身侧的亲妹妹华思迫不及待的点头,“哥,星河哥真的很火的,我好多朋友也喜欢他,听说我能见到星河哥的时候,还让我帮忙带签名呢。”   从下车到现在,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郁星河脸上,目光里的炙热丝毫不加以掩饰。   郁星河没出声,只是回身往华舜看着的那边看去,这一眼,就让他愣住了,紧接着想也没想就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诶?星河哥!”华思喊了他一声,也跟着追了上去。   楚非年在郁星河往这边走的时候就干脆转身面对着他那边,中间的距离其实并不远,郁星河几乎是越走越快,很快就到了她的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眼也不眨。   “你怎么也来了?”郁星河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侧的手蜷紧,气息不稳。   华思也跟着跑了过来,她还穿着高跟鞋的,喘着气,停下来时下意识伸手去抓郁星河的手臂。   可她抓了个空,郁星河侧身躲开了。   “星河哥!”华思轻呼一声,人往前栽,还是跟上来的华舜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楚非年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朝郁星河道:“过来有些事。”   她思索着要不要告诉郁星河自己是来找华家人要身体的。   毕竟在这之前,她也没想到郁星河跟华家竟然有关系。   一个姓郁,一个姓华,怎么也想不到一起去。   郁星河朝姜越那边看了一眼,伸手去拉楚非年的手。   楚非年没躲,被他拉着往大庄园那边走,一边走,郁星河问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看着楚非年没拉走,姜越也没有跟上去,他跟着杨大师等人一起走了,留下华舜和华思兄妹俩站在原地,华思扶着华舜,看着走远的郁星河,下意识想要追上去,被华舜伸手拉住了。   “哥,你拉着我干什么?”华思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华舜道:“这个时候就别凑上去了,星河明显是不想让人再去打扰他。”   华思不甘的跺了跺脚,哼了一声,“那女人到底是谁啊?也是明星吗?老爷子可不会让星河哥跟一个明星在一起。”   “何止呢。”华舜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老爷子这明显是想在咱们旁系里挑一个孙媳妇儿,思思,你听话点,别人就争不过你。”   “哥,这还用你说吗?”华思想着想着,又高兴了起来。   等到了大庄园的门口,楚非年才发现想要进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看见光是有人从里面出来,都要出示帖子。   不过,郁星河似乎并不需要这些。   楚非年回头看了一眼,道:“我也不知道要待多久。”   反正在找到身体之前她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郁星河带着她去了一栋单独的房子,小二层,装修简洁舒适,院子里还有一个小的游泳池,游泳池旁边放着一把躺椅。   “这是我住的地方,这段时间你可以在这里休息。”郁星河道,“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这里的厨师手艺还不错。”   楚非年在沙发上坐下,摇头。   她不会饿,顶多是偶尔嘴馋而已。   不过,在这样的时候,相比起要不要吃东西这件事情,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你和华家是什么关系?”   先不说她自己的目的,还有姜越这一趟的目的,华家肯定是没法继续风平浪静下去的,而在这之前,楚非年就想知道郁星河跟华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郁星河伸手脱下外套,伸手抓着领带扯了扯,唇角抿了一下,没什么情绪的道:“我爸是华家老家主最小的儿子,我跟着我妈姓的。”   他这么一说,楚非年也就明白了。   华老爷子是郁星河他亲爷爷啊。   这关系好像很亲近才对,但是看郁星河在提及这个事情的反应,他和华老爷子,或者说整个华家的关系都未必亲近。   像是看出了楚非年在想什么,郁星河顿了一下,自己说了起来,“我爸跟我妈是偷偷结婚的,我爷爷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后来我爸妈意外去世,我一个人长大,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地方。”   郁星河第一次来这里,是被华家人强行带来的,华老爷子想把他这个小孙子认回华家,还要把他的名字写上族谱。   “他以为我不知道,还骗我是找了我很多年才找到我的,可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那次他想把我爸带走,逼我爸抛下我和我妈。”郁星河扯了扯唇角,神情只有嘲讽。   虽然他爸没有让华老爷子如意,但那时候的场景还是在郁星河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包括华老爷子那张脸。   第一次被强行带回华家,送到华老爷子面前的时候,郁星河就认出来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想把我认回华家,反正我不乐意。”所以那一次认祖归宗失败,郁星河离开了这里。   这几年里,华老爷子每年逢年过节都会让人联系他,想让他回华家,郁星河也始终没有回来过,直到这一次。   楚非年听他说完,略微一思索,问道:“你第一次回到华家的时候,已经进娱乐圈了?”   “嗯。”郁星河点头,看着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让我回华家?”   “不知道。”楚非年摇头。   虽然有所猜测,但猜测没有落实的时候,她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郁星河的好。   郁星河见她摇头也就没有再追问。   华老爷子似乎是真的很想认回郁星河这个小孙子,当初郁星河的爸爸是华老爷子最小的儿子,算是老来得子,也是从小就宠着的,只可惜,他前面几个儿子和女儿都很听话。   反倒是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一心要做违抗他的事情。   而郁星河,跟他爸一样,在华家主家这一辈里,他也是年纪最小的那个,算是华老爷子最小的孙子。   从他回到华家,华老爷子不但让他自己选了地方住,就连郁星河想要一个人住着这栋二层小楼,不让其他人进来,华老爷子也都依了他。   对他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让他每天晚饭的时候必须去华老爷子那边一起吃。   天色一黑,郁星河今天不想去,可华老爷子那边已经派了人过来。   华舜和华思兄妹俩在外面摁了门铃。   “星河,该去吃饭了。”华舜摁住了华思,没让她出声,“别让老爷子等久了。”   郁星河连门都没开,“不去。”   华舜并没有多劝他,叹了口气就拉着华思走了。   楚非年就在院子里的游泳池边上躺着,问道:“你不去晚上吃什么?”   郁星河已经换上了常服,现在天气转凉,尤其是山里气温更低,他还穿了一件薄款的长风衣,往躺椅旁边一蹲,凑脸过去看她,“想不想去外面走走?”   华家这次请了这么多人来,这些客人都被安排在了一个地方,那里布置的就像是酒店,所有人吃饭可以让人送到房间里去,也可以去大厅那里吃。   类似于酒店自助一样。   楚非年侧身,一手支着下巴看他,“去吃饭。”   正好是饭点,大厅里十分亮堂,中餐西餐日料泰式料理还有各种小吃……应有尽有。   杨大师往沙发上一躺,摸了摸肚子,形象全无,“真不想走了。”   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什么也不用干,真的适合咸鱼生活。   了隶大师坐在他旁边,念了句佛号,道:“杨大师,你再这样下去,道心要不稳固了。”   杨大师笑了笑,正好看见从门口进来的楚非年和郁星河,他立刻站起来朝楚非年招呼。 第57章 (捉虫)   楚非年往那边看的时候, 看见了坐在杨大师对面的姜越,姜越旁边还坐了个人,那人转头看过来, 朝楚非年温和一笑。   “姜平。”郁星河也认出来了那个青年,下意识的伸手把楚非年拉到了他的另一边, 而他微微侧身,彻底挡住了姜平的视线。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姜平脸上的笑意不变, 郁星河抿了一下唇角, 收回视线,握着楚非年的手腕往前走,“这里什么吃的都有, 你想吃什么?”   楚非年想吃羊肉串。   羊肉串现烤的,她和郁星河过去的时候,还有两个人也在等。   那两人是双胞胎兄妹,长得太过相似,一个扭头看着四周, 不停咽口水, 另一个手里捧着个罗盘,一直低头盯着。   扎着小辫的女生抓着男生的手, 晃了晃, 道:“我说哥, 你就把罗盘收起来行不行?这里这么多前辈在呢,哪个鬼胆子这么大敢来这里闹事啊?”   “那可不一定。”男生皱着眉头, 不过被女生劝着,还是打算将罗盘给收起来。   可他刚打算收起罗盘的时候,就发现罗盘上面的指针疯狂转了起来。   “看看看!你快看!我就说不一定吧!”男生一手紧紧抓着罗盘, 另外一只手指着罗盘上面疯狂转动的指针,朝女生道,神情兴奋。   女生却吓得脸色发白,“这得多深的怨气啊,哥,咱们肯定应付不来,还是赶紧找其他大师吧。”   刚说完,那罗盘就停止了反应,紧接着一声细微的“咔嚓”声,男生抓在手里的罗盘就开裂成了两半。   兄妹俩顿时愣住了,齐齐看着那个开裂成两半的罗盘,而后对视一眼,男生眼里再也不见兴奋,只剩下惊恐。   “你们的羊肉串好了。”烤羊肉串的师傅招呼两人。   可兄妹俩头也没回就往不远处聚集的人群走去,“不要了!”   “既然他们不要了,那就给我们吧。”郁星河顺势出声道。   楚非年点了点头。   烤羊肉串的师傅便给他们放到了盘子上。   “还想吃什么?”郁星河侧脸问她。   楚非年看了看那边,道:“想吃冰沙。”   等他们带着吃的回到就餐区的时候,发现杨大师这边已经多了不少的人,那对双胞胎兄妹也在,男生手里还捧着那块裂成了两半的罗盘,旁边一个穿着整齐西装的大师手里还拿着一块。   大师手里这块罗盘看起来就小了很多,也精致很多,原本罗盘没有什么反应。   女生还在解释:“是不是跑了?刚刚我哥的罗盘真的转的很快,而且还直接裂开了……”   “也有可能是你哥的罗盘坏了。”人群里一个女人出声说道。   出声的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五官上也能看出来几分相似,似乎也是一对兄妹。   女人一开口,男人就赞同的点了点头,跟着讥讽起来,“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摊上捡来的垃圾货,容易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心里就不能有点数,至于这么大惊小怪让大家……”   “转了!”一声惊呼直接打断了男人的话。   所有人都看向了拿着精致小罗盘的大师。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大师掌心的小罗盘就也跟着疯狂转了起来。   “这比我的罗盘反应可大多了。”男生立刻道,“你小心点,别也裂了。”   大师见所有人都看过来,连忙解释:“我这罗盘是师门传承下来的……”   只需要这么一句话,大家也就明白他这小罗盘的价值了,毕竟这位鲁大师的师门或许玄术不是道上最厉害的,但是他的师门在制作这些法器上面,确实是厉害。   不少人还是鲁大师的老顾客了。   之前出声讥讽的男女脸色红红白白不说话了。   兄妹俩也懒得去管他们,只看了看周围,女生小声道:“咱们这么多人在,而且这还是华家的地界,都有恶鬼出没,这恶鬼的修为不说如何,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等等!”男生突然出声道,“你们是不是忘了华家是干什么的了?”   “华家是驱鬼的啊,所以,在华家有鬼不是正常的事么?”人群里立刻有人反应过来。   那个高瘦的男人像是抓准了机会,立刻又开始出声讥讽:“说来说去还是少见多怪。”   可其他人并没有因为这个可能性而放松警惕。   “就算华家的驱鬼的,这么厉害的鬼,也是祸患。”了隶大师出声道。   坐在他身边的杨大师点了点头,一脸的赞同,神色间还有着凝重。   如果华家手上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恶鬼,那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在场的,除了罗盘的异样之外,确实并没有真的发现厉鬼的踪迹,而鲁大师手里的小罗盘也很快就没有再继续转动了,其他人盯着小罗盘又看了一会儿。   见确实没有再起异样,这才三三两两的又散开了。   等人都走了,杨大师看看周围,神情疑惑:“小楚去拿吃的,怎么还没有回来?”   既然楚非年叫他“老杨”,那他也不客气了。   “回来过。”姜平喝了一口茶,看向了不远处那一桌,“只是见这里人多,就有走了。”   “啊?什么时候?”杨大师不解。   姜平道:“就在鲁大师的小罗盘出现异常反应的时候。”   准确点说,就是在楚非年和郁星河走过来的时候,鲁大师的小罗盘就出现了异常反应,后来楚非年见这里人多,和郁星河往旁边走了,鲁大师手里的小罗盘就平静了下来。   杨大师和了隶大师面面相觑,“难道……”   姜平笑了笑,没有说话。   楚非年和郁星河找了一张没人的小桌子坐下。   郁星河道:“好歹在这里你吃饭倒是方便。”   因为华家驱鬼,华家也确实养了不少的鬼,有些鬼甚至是散养着的,很多地方,尤其是在吃饭的地方,都会供着香炉之类的,就是方便这些鬼吃东西。   他们现在所处这个大厅里,光是四个角落就摆放了香炉。   不过,大概是因为这几天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些大师,至今为止,还没有哪只鬼胆子大到跑来这里吃东西。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心想,要是把身体找回来了,她会更加的方便。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姜平坐了过来,“那只狐狸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你这么喜欢胡娴,等回去了我一定转告她。”楚非年抬了抬眼皮子,看向他道。   等吃过饭,因为桌上的东西会有人收拾,也就不用他们多管,楚非年和郁星河起身离开,姜平跟了上去,问她:“你怎么跟我哥一起过来了?”   楚非年不想搭理他。   姜平现在也是姜家人,以他的性格,姜家祠堂的那些东西肯定早就已经被他摸透了,这个时候来问这种话,明知故问。   “姜平。”身后响起姜越的声音。   姜平脚步一顿,回身看了过去,“哥。”   “你住在哪里?这段时间我和你一起。”姜越大步走过来,看了一眼走远的楚非年和郁星河,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看向面前的姜平。   姜平点头,带着他去住的地方。   而在吃饭的大厅里,那对双胞胎兄妹还在低声议论着罗盘异样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路过一个小桌子旁边时,女生脚步一顿,侧头看向了桌上那一大盘的烤羊肉串,还有已经化开的甜点。   “怎么了?”男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一皱,“这是谁啊?这也太浪费了。”   一边说着,伸手就拿了一串羊肉串往嘴里塞,“之前本来也想吃这个来着,可惜耽搁了……”   说着话,他咬了一口羊肉,嚼了嚼,顿住,看看手里的羊肉串,该有的调料都有,虽然冷了,但也不该一点味道没有啊。   “好吃吗?”女生问道。   男生余光触及角落里的香炉,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手里的羊肉串就丢了出去,呸呸了好几声,将嘴里的羊肉给吐了出去。   “鬼吃过的。”男生脸色难看道。   女生愣了一下,道:“不应该啊,有我们这些人在,你看这几天有鬼敢来这边吗?”   “怎么不敢,你忘了我这个罗盘是怎么……”   男生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兄妹俩对视了一眼,看看桌上的食物,吞咽了好几口口水。   不是馋的,是被自己脑海里那个念头给吓的。   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别的小鬼敢来这边,但就是今天,就在不久前,就有一个没有现身却让所有人心脏高悬的厉鬼来过。   “去看看监控。”女生回过神来,看着大厅里的监控摄像头,“看看这一桌是谁坐着的。”   楚非年和郁星河回到那栋二层小楼时,郁星河打开门进去,原本还侧着脸在跟楚非年说话,可一转头,看见坐在院子里的人时,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头发花白的老人就坐在客厅里,因为客厅和游泳池那面墙是全透明的,再加上里面灯火通明,一开院子门就能够看见他。   他也看见了楚非年和郁星河,仍旧两手扶着拐杖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   “你爷爷?”楚非年微微挑眉,问道。   郁星河应了一声,没有急着过去,而是侧脸朝楚非年问道:“你要不要先去二楼休息?”   院子里就有一道楼梯直通二楼,还能去更上面的空中花园,如果要去二楼,也不一定非得从客厅里走。   “不用。”楚非年摇头,“进去吧,正好我也想会会他。”   在往客厅里面走的时候,楚非年心里在思索一件事情。   之前胡娴有说过,外界传言华老爷子似乎已经活了很多年了,可在从姜越和郁星河口中,楚非年觉得,要么华家还有一位隐藏的当家人,那位真正藏在背后的当家人活了很久了。   要么就是胡娴说的只是谣言。   思索间,楚非年和郁星河一起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的华老爷子头发虽然已经发白,但坐在那里的时候腰背挺直,眼神清明,看起来精神头就很好。   他穿着一身褐色的唐装,视线起初是落在楚非年身上,在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才一转看向了郁星河。   “吃过饭了?”华老爷子轻叹了口气,出声问道。   郁星河应了一声,看了看楚非年,又看了看华老爷子,还是介绍了一下,“这是我朋友,楚非年。”   “女朋友?”华老爷子顺势问道。   楚非年顿了一下,没吭声,倒是郁星河,耳尖瞬间就红了,目光不自觉的往楚非年身上落,偏偏脸上还要强自镇定着。   虽然见楚非年没有直接否认的时候,他心里不可抑制有些喜悦,可还是含糊着说了一句:“就是朋友。”   说完这句,他立刻将话题给岔开了,“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郁星河这一问,华老爷子肩膀就往下垮了垮,“我为什么过来,你就真的不知道?”   “陪你吃饭的人那么多,我去不去并没有什么差别。”顿了一下,郁星河扯了扯唇角,讽刺的笑了一下,“前面二十多年我也不在,也没见真影响到你什么。”   华老爷子干瘪的嘴唇紧抿着,没有出声说话。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   楚非年坐在华老爷子对面的沙发上,在这个时候出声问道:“华家气数将尽了吧?”   一句话让原本就有些冷凝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郁星河看看楚非年,又看看华老爷子,没有吭声。   楚非年迎着华老爷子的目光看过去,不为所动。   她也没有让这种沉寂持续太长时间,勾唇笑了一下,继续道:“看来我说对了。”   “你又说对什么了?”华老爷子笑了起来,脸色依旧不好看,“你随口一说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冒犯,我不高兴,你就觉得是自己说对了?笑话!”   “那就当我说错了吧。”楚非年不以为意,她抓住郁星河的手,道:“他不想上你们华的族谱,留在这里也没意思,过了今晚我们就走。”   “星河。”华老爷子一听,立刻看向了郁星河,原本扶在拐杖的手也无意识握紧了,“你真要走?”   郁星河点头。   华老爷子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某一刻,像是终于接受了郁星河并不想跟他亲近的事实,一瞬间,他的肩膀都往下垮了,整个人的精神气也散了不少。   干瘪的嘴唇抿了好几下,华老爷子才出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你记恨我也是应该的。”   “没有记恨。”郁星河淡声道,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平静无波的,“对我来说,从我爸妈不在了那一刻起,这世上我就已经没有亲人在了,上次你你让人把我带回华家,除了让我有些惊讶不解以外,并没有带来别的什么。”   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也还好,你们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大的困扰。”   好歹上次他拒绝加入华家族谱的时候,想要离开,华老爷子也没有让人拦住他。   没有什么记恨,因为从来就没有过期待。   “我知道……我知道……”华老爷子颓然的扶着拐杖,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似乎是要离开了。   可他站起身之后并没有急着走,只看着郁星河,抬手擦了擦眼睛,道:“你这次愿意回来,我是高兴的,你想一个人住在这边我也依你,既然你不想去我那里吃晚饭那就不去了,爷爷就一个要求,你再留几天,就当是散散心给自己放个假,行不行……”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乞求,目光也一直落在郁星河身上。   一个乞求亲情的老人,让人很难狠下心来。   郁星河抿了一下唇角。   他还未开口,楚非年便出声道:“那就多留几天,这里的伙食挺不错。”   华老爷子朝她这边看过来,楚非年笑了一下。   等华老爷子走了,郁星河松了口气,朝楚非年看过去。   “其实我是诈他的。”楚非年往后一瘫,懒声道:“这狐狸,还挺狡猾。”   本来她也不可能真的和郁星河明天就离开,毕竟她也没法保证今天晚上就把身体找到,说那些话只是诈他,没想到这华老爷子揪着郁星河打起了亲情牌。   楚非年便让他顺着这个梯子下来了。   郁星河在她旁边坐下,张了张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好几次也没能把话说出来。   他不说,楚非年也没有出声催促到。   楼上和楼下都有卧室,郁星河是睡在楼上的,上楼之前原本想问问楚非年要去楼上睡还是在楼下睡。   “我今晚不睡。”楚非年赶在他开口之前就道。   郁星河一听,干脆又重新坐了下来,“你来这里,是有你身体的消息?”   他知道楚非年一直在找自己的身体,而现在身体显然是还没有找到的,楚非年去来了上舒山华家,郁星河只能猜测华家和她的身体有关。   “嗯。”楚非年点头,见他还想再问,打断他的话反问了一句:“你呢?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之前华老爷子打起亲情牌想要让郁星河留下的时候,楚非年就知道郁星河其实也没打算真的就这么走,可他对华老爷子显然也不是真的有留恋。   楚非年就好奇,郁星河想留在华家是为了什么。   郁星河顿住,大概是没想到楚非年看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   “华家擅长驱鬼。”郁星河慢吞吞道。   楚非年点头,“我知道,难道你想学?”   她也就是顺嘴一问,谁知道郁星河看了她一眼后没吭声,似乎是默认了这个。   原本懒散瘫在沙发上的楚非年坐了起来,微微蹙着眉心看他,“你学这个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她又换了一个方式问道。   像华家人,当然就是从小开始学,有天赋的学得快,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来了,没有天赋的,实在学不了,就会被华家安排去做其他的。   否则,华家这么大一个庄园也建不起来。   郁星河含糊道:“就是突然有了兴趣。”   “你这明星做得好好的……”楚非年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对这个有了兴趣,想说些什么,可一句话没说完,又还是没了声音,最后道:“你既然想学,那怎么不跟华老爷子说?我看他这么想让你回华家,这种事情也不会拒绝你。”   “嗯。”郁星河抓了抓头发,“再说吧。”   他想学,但是不知道从何学起,少了一个指路人。   说完这个,郁星河又把话题给扯了回去,“你找到这里来,是因为华家和带走你身体的人有关,还是说……”   “带走你身体的就是华家人?”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在思索了起来。   “反正和华家脱不了关系。”楚非年道,“你去睡觉吧,我出去溜达溜达。”   她起身往外面走,郁星河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他才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某些念头变得更加坚定。   二层小楼的不远处有一片小小的竹林,夜风一吹,竹叶晃出声儿来,两个黑影就藏在竹影里,伺机而动。   楚非年不紧不慢的从小楼那边走过来,在一脚踏入竹影中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缠上了她的脚踝。   “滚。”楚非年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而刚刚缠上她脚踝的黑影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楚非年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它。   但也就是一下,黑影嘻嘻笑了一声,非但没有离开,反倒顺着楚非年的脚踝往上攀爬。   楚非年眼里划过一丝冷意。   在她的身后,一道黑影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渐渐的能够看出来是一张大张着的嘴,朝着她的头一口咬了下来。   可就在它即将触碰到楚非年的那一刻,一层苍白火焰自楚非年的身后腾然而起,两道黑影一沾染上这层火焰便飞快的往外逃窜,远远看去,就像是夜色里有两点鬼火乱飘着。   “那是什么?鬼火?”鲁大师靠在房间阳台上,和隔壁另外一位大师喝酒聊天,远远的看见两点火摇摇晃晃飞快逼近,好奇的出声。   两个阳台之间的墙是玻璃的,隔壁的大师闻言也看了过去,神情诧异,“看颜色不是鬼火,过来了……”   那两点火在快要靠近这栋楼的时候掉落在地。   “是华家人养的鬼。”鲁大师看着地上翻滚的两道鬼影。   隔壁也和他一样的诧异,“这火是什么东西?”   很快的,楼下惨嚎翻滚的鬼影将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数据咻咻咻的涨,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小可爱帮忙推文了……感谢! 第58章   杨大师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业火, 毕竟之前亲眼见过的,他和了隶大师住的是一间豪华双人房,这会儿只有他一个人出来, 在看见地上的业火时,他扭头就朝房里喊:“了隶大师, 你快出来看看,这是不是上次见过的业火!”   他这一出声, 上下左右的人都听见了, 顿时纷纷朝他这里看来。   楼下的光头仰着头, 扯着嗓子问他:“杨大师,你说这是业火?”   “啊……”杨大师这才反应过来,也来不及解释, 了隶大师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了隶大师探头看了一眼,点头道:“是上次的业火。”   而在这边的客人因为两簇业火而惊动的时候,住在更里面的华家人,也引起了一阵骚动。   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在地上打着滚,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额上和脖子上青筋鼓起, 旁边一个穿着同款睡衣的女人想要过去扶他,却又不敢真的碰他, 只能一脸焦急的跟着跑, “老公!老公, 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栋小楼里住了一大家子,地上翻滚的男人是华老爷子的大儿子, 这会儿动静直接惊动了其他人,男人的儿子女儿纷纷出门查看,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面上一惊。   “爸这是被反噬了?”光着膀子的青年一边说着, 一边回头冲进了房间里,没多久抱着一个箱子跑了出来。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开始忙活起来,摆坛作法。   可等他们刚刚折腾完这些的时候,中年男人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老公!”   “爸!”   “……”   楚非年将这个大庄园逛了一圈,逛到最里面那栋老宅子的时候,还看见了华老爷子。   她藏身在暗处,没有急着走,听见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动静,紧接着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背着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进来,一眼看见就坐在客厅的华老爷子时也没惊讶。   “爷爷,我爸出事了!”青年将背上的中年男人放在沙发上,急得满头大汗,“我爸突然就痛的在地上打滚,也说不出话来,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被反噬了,正想帮他,我爸吐了口血就昏过去了。”   华老爷子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中年男人身边站定,弯身去看的时候,旁边的青年连忙伸手扶住他。   跟着跑进来的人也都不敢出声,就盯着华老爷子这边。   楚非年站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往楼上走。   这栋老宅子有三层楼,楚非年悄无声息走上三楼,在三楼发现一间书房。   书房门没锁,但楚非年在要进去的那一刻,突然察觉到什么,侧脸朝门上看去。   她一路走上来,其他房间的门都有精致的雕花,但只有眼前这扇门,就是一扇普通的木门,上面一点雕花都没有。   楚非年看了一会儿,伸手往门上碰,在她的指尖包裹着黑色的怨气,这些怨气刚刚触碰上门,门上就有一道白光朝她的手飞来。   即便楚非年侧身躲得快,可白光从她鼻尖飞过,楚非年还是感受到了一股炙热,与此同时,这扇门上面也出现了一个复杂的法阵,法阵一闪即逝。   在飞出去的那道白光消散之际,门上的法阵也重新隐没了下去。   而楼梯口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楼下有人上来了。   楚非年回头看了一眼,往旁边走了几步,本来想要藏到旁边的墙里,结果她一碰这墙,墙上也出现了那种法阵,法阵一出现,楚非年就会受到攻击。   她抬眼看过去,很快就发现整个宅子的法阵都已经被她触发了。   楚非年敛眸,索性也不躲了,只是周身开始变化,等华家的人被华老爷子喊着跑到三楼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一团黑气汹涌而来。   黑气之间隐约能够看见两只血色的眼睛盯着他们,让他们毛骨茸然,头皮发麻。   “哪来的厉鬼?!”华家人一惊,眼看着那团黑气越来越近,纷纷开始拿出自己的法器,法器一催动,他们养着的那些鬼就也跟着被放了出来。   然而一群大鬼小鬼,原本嘶吼着想要往前扑,等看见那团黑气的时候,连带着嘶吼声都瞬间弱了下来,扭头就往后跑。   “跑什么?滚回来!”众鬼的主人脸都要扭曲了。   就这么短暂的功夫,那团黑气已经到了近前,甚至于看出了他们的恐惧,还放慢了速度,慢悠悠的靠近。   即便是这样,华家人还是下意识想要躲开她。   楚非年藏在怨气里,嗤笑了一声,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迎上后面的华老爷子时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反倒加快了速度,留下一句:“你们华家也不过如此。”   连声音都没有加掩饰,嚣张至极。   华老爷子显然是听出来了她的声音,气得笑出来,道:“你既然有胆量闯这里,跑什么?”   楚非年一听,还真的就停了下来,她回身看着华老爷子,笑了一下,“你提醒我了,偷了我身体的人是你们,该心虚的也是你们才对,所以……”   她停顿了一下,周身怨气非但没有收敛,反倒翻涌的更加厉害,“你们把我的身体藏哪里了?”   声音还没有彻底落下的那一刻,她身形一闪,不过是往前迈了一步,可一眨眼,已经到了华老爷子的近前,藏在幽深怨气里的那双血色眼睛紧盯着他。   “你的身体?”华老爷子和她对视着,“你的身体在哪里我们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我们华家人,华家只保存华家人的身体。”   “是吗?”楚非年也不急,只是目光落在了三楼的那间书房上,“那我只能自己去找了。”   她重新回到了三楼,听见后面华老爷子朝华家人吩咐:“拦住她!”   华家人虽然有点心惊楚非年这么重的怨气,但还是催动着自己养的鬼朝她扑过来,那些鬼对楚非年有着明显的惧意,可受人所制,即便心里恐惧,也只能顶着这份恐惧往前冲。   楚非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在那些大鬼小鬼扑过来的时候,她往旁边一退,那些鬼影就扑在了书房门上。   一瞬间,房门上的法阵被触发,那些鬼影显然知道这法阵的厉害,可是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尤其是跑在最前面的几道鬼影,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化作飞灰消散不见。   剩下的鬼影急急忙忙退开,看着楚非年也不敢再上。   华家人气急败坏,尤其是那些损失了鬼影的,扭头朝华老爷子喊道:“爸,启动大阵吧,我们对付不来啊。”   在华老爷子还没有给出回答的时候,楚非年已经伸手去推书房那扇门了。   哪怕法阵被触发,一道道攻击落在她的身上,将她周身的怨气都绞散了不少,可楚非年一刻也没有停留,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书房门就“嘭”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华老爷子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启动大阵。”   书房外,华老爷子神色阴沉的盯着紧闭的房门,手指蜷缩着,紧握着拐杖,手背上的青筋鼓着特别吓人。   “爸,只要她死在了里面,进去了也就进去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到华老爷子身边道。   华老爷子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有人从楼下跑上来,“爷爷,那些人都过来了,还有郁星河!”   “过来了就过来了,咱们华家只是对付一个闯进来的厉鬼而已。”华老爷子神色又恢复了平静,脚步沉稳的往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有什么好慌的?”   书房门在身后关上的时候,书房里有一瞬间的黑暗,但很快的,书房里就亮起了光。   从楚非年的两边,一直往前,一盏一盏的烛火亮起,照出来一条路,一眼望不到头。   两旁的烛台形状古怪,楚非年瞥了一眼,勉强认出来是一个双手抓着脖子,仰着头大张着嘴,神色狰狞的人。   而那些烛火就是从这些人的嘴里烧起来的。   她收回视线,抬脚往前面走去。   一直走一直走,左右前后的场景始终没有发生过变化,时间一长,会有一种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的错觉,或许有些人早已经忍不住回头去看来路。   可楚非年脚步没停,只看着前面一步步的走着。   在她的身后,那些烛火一盏一盏的熄灭,无尽的黑暗里,好像有许多黑色的影子正在挣扎着,朝她伸出手,只等着她一停下来就伸手把她拽进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终于有了变化。   是一座半隐在黑暗中的高台,高台上放着一具巨大的棺椁。   楚非年脚步快了几分,可就在她已经到了高台底下,正要抬脚走上阶梯的那一瞬间,两旁的烛火“噗”的一下全部熄灭了。   而她,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楚非年一只脚还半抬着顿在空中,她抿了一下唇角,抬着的脚往前一落,却没能踩到阶梯,反倒一脚踩了个空,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扑,在黑暗中不停的往下坠落。   这种失重感让楚非年觉得很不舒服。   黑不见底,周遭也什么都没有,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只能不停的往下坠落、坠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楚非年心里渐渐升起了不耐烦,这种不耐烦随着不知尽头的坠落而变得越来越明显,她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人的理智就真的要被全部消磨了,于是闭上了眼睛,极力想要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   也就是在她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有风迎面吹来,紧接着耳边开始有了声音,由小变大,还有光线刺激着她薄薄的眼皮。   楚非年一睁开眼,看见趴在上面不远处的一张脸,那张脸陌生又熟悉,脸上脏兮兮的,正焦急的朝她说着话。   “小年,你抓住了别松手啊!我去叫我爹过来!”   喊完这句话,趴在悬崖边的男孩连忙爬起来,想要下山去找人,可才跑了几步,又担心自己一走,楚非年就掉下去了,他咬咬牙,低头看着自己的腰带,伸手就开始解裤腰带。   “小年,你抓住我的裤腰带,我拉你上来!”男孩一边解裤腰带,一边朝楚非年喊。   可就在这时候,抓着崖边一棵枯树的楚非年咯噔了一下,她下意识往自己抓着的枯树看去,下一刻,枯树断裂,她整个人又开始往下坠落。   “小年!”男孩大叫一声。   楚非年往下坠落的时候都还在出神,她看着自己还紧握着那截枯树的手,好小,还有泥,手背上还有不知道在哪里剐蹭上的擦伤。   “吓傻了?”无奈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紧接着一根树藤捆住她的腰身,将她托着慢慢放在地上。   楚非年还没站稳,一只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摸了摸。   楚非年被他揉搓的前后晃动了几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袍子勉强站稳,又晃了晃脑袋,想把头上那只手给晃下来,“你别摸我头!”   “还生气了?要不是你,你就摔死了。”虽然这人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把手从她头上拿了下来,紧接着在她面前蹲下来。   楚非年双手抱着头摸头发,看见蹲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才一天没见,小非年就把我给忘了?”   眼前这个,不是阎君又是谁?   不过,楚非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回忆了起来,这个时候的阎君还只是衡鼎山的山神,而这里,就是衡鼎山,是她出生也是她长大的地方。   楚非年转头看了看四周,隐约也想起来了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她和村子里的玩伴上山玩耍的时候,因为碰上了昨天才跟着师父学过的药草,于是伸手想要将药草采摘下来,结果脚下一滑,人就掉了下来,还是山神救了她。   回村子里之后,村子里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摔死了,看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追问她是怎么回事。   楚非年也就把山神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   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他们早就知道衡鼎山有山神,山上的山神庙还是他们建起来的,逢年过节了,哪怕自己家里没什么吃的,也一定会上山去供奉山神。   “我要回去了。”楚非年闷头往外面走。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瘦又小,手背上的擦伤隐隐发疼,等她走出了山林,看见不远处的村子时,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带来一阵阵的热意。   这一切幻像几乎真实的无懈可击。   就好像,她在一千多年后的世界里,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没有那些业障,也没有那些功德,她不是百姓口口相传的楚大夫,她只是,藏在这衡鼎山下的,一个小村子里的孤女,吃着百家饭长大,跟着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学着认识草药,更多的时候是和村里的玩伴一起上山下河,泥地里打滚。   楚非年侧脸,看向村子的另一边。   那里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林子,可是在一千多年以后,那里已经修建起了高楼酒店,甚至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个游乐场,还有立交桥,一到夜里灯火阑珊,车水马龙。   “小年!”村子里的人正抬头看见了她,喊了一声。   楚非年下意识的就应了一声,在往村子里跑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山神站在那片林子里,正笑看着她,发现她看过去的时候,山神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家去。   现在的山神,没有那样威严的气势,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和他亲近。   楚非年收回视线,往不远处的村子跑去。   一切都和她记忆里的一样,山上的玩伴在之后不久慌慌张张跑下山,哭得眼睛都肿了,结果一眼看见正在帮忙给药草翻面的楚非年,惊了一会儿,打了个哭嗝。   “小年,你不是掉下山了吗?”男孩凑到她的身边,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一边转圈一边问道。   楚非年应了一声,道:“是山神大人救了我。”   这时候的她声音都还是脆生生的。   很快的,她摔下山崖却被山神大人给救了的消息就在村子里传遍了,村子里的人都挤了过来,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楚非年当时的情况,楚非年不厌其烦的述说着,直到嗓子都哑了。   晚上她躺在棚子里睡觉的时候,睁开眼就能透过破了个口子的棚顶看见星空。   看来明天起来要把棚子补一补了,不然下雨可就完蛋了。   这个念头在楚非年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愣了一下,紧接着翻身坐起,一巴掌将在她耳边嗡嗡嗡飞个不停的蚊子拍死,手心里能看见蚊子的尸体,而她的手掌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麻。   她起身跑去洗手,山神就来到了她的身后。   “这么晚不睡觉,是又饿了?”山神站在那里看着她。   楚非年回头,看见他手里拿着的野果子,咽了咽口水。   片刻后,一大一小就坐在外面的稻草堆上,楚非年将那几个野果子吃完了,又打了一个饱嗝,这才舒服的往后面一靠,看着天,“山神大人,我真的是山的孩子吗?”   这个问题,是楚非年小的时候问过山神无数遍的问题。   而山神每次给她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他说:“你是山的孩子。”   “可我和其他小孩也没有什么不同啊。”楚非年嘟囔。   她是被村民们从山里捡回来的孩子,捡到她的时候,她就被放在山神庙里,而村子藏在这山林里,几十年都没有外人进来过,谁也说不清这个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   后来,大家都说她是山的孩子,是山神把她送到了大家的面前,希望大家能够把她养大。   甚至于,连楚非年的名字,也是村长抱着侥幸去山神庙求的时候求来的。   “你和他们是不同的。”山神摸了摸她的脑袋,袖袍间裹挟着山林里才有的味道,他道:“你能看见我。”   在这里,只有楚非年能够看见山神,而其他人是看不见的。   她确实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楚非年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星空渐渐闭上了眼睛。   山里的时间过得很快,春去秋来,楚非年慢慢的长大了。   又好似一晃眼,她已经长成了一个也能嫁人的少女了,她也能给村民们看病,不再跟着玩伴整日里入河摸鱼,但山上她还是会去的,有时候甚至会在山上住几天才回来。   反正对于她来说,山里有山神大人在,她从来不会出事。   这一天,楚非年收拾好背篓要下山的时候,她背对着站在山神庙的山神挥了挥手,“我后天再来找你。”   “你还要上山?”山神问她,神情间隐约有点诧异。   可楚非年回头的时候,他脸上的这点诧异已经都收了起来,道:“这几天天气都不错,你下山之后收拾药草要些时间,后天就上山吗?能收拾完?”   “没关系的,有其他人给我帮忙呢。”楚非年笑了一下,收回视线背着背篓往山下走。   在走出衡鼎山的那一刻,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后天,楚非年如约背着背篓往山上走的时候,村里一个小孩扑过来抱住她的腿,仰头看着她,“小年姐姐,你今天还要上山吗?”   “嗯。”楚非年点头,俯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山里的野柿子快好了,等我下山的时候给你带野柿子吃。”   “可是,我不想让小年姐姐上山。”小孩撅起嘴巴,“小年姐姐总是往山上跑,都不和我们玩,而且……而且隔壁方哥哥而已舍不得小年姐姐呢!”   小孩一说,楚非年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当初站在崖边要解裤带救她的小孩如今也已经长大了。   青年大步走了过来,晒成小麦色的肤色里藏着一抹红,他目光灼灼按着楚非年,却在瞥见她背后的背篓时,脸上浮现出一丝肉眼可见的失落,“非年,你又要上山吗?”   “嗯。”楚非年点头,摸摸腿边小孩的头,推着小孩往他那边去,道:“放心吧,我又不会有危险,这次只待一天,明天我就下山回来了。”   青年抿了一下唇角,俯身将小孩抱起来,看着楚非年明显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楚非年一直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山里走了。   在她的身形即将消失在山里时,青年突然出声喊她:“非年!”   楚非年脚步一顿,没有回身,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开始蜷紧。   “你早点回来!我等你!”青年喊道。 第59章   楚非年眨了眨眼睛, 没回头的朝身后挥了挥手,埋头走进了山里,一直走了很久, 她垂在身侧的手都还抑制不住的轻颤着。   可偏偏,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她到山神庙的时候, 山神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楚非年也跟着仰头, 顺着他的视线往那里看, 可她只看见山神庙后面一点的天空, 别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山神收回视线看着她,“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采药了。”楚非年笑了起来,背着背篓往山神庙旁边走, “我上山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山神似乎应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出声,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楚非年的背影,眉头紧拧着,之前的温润气息几乎消失不见, 脸上也泛出一股青白来。   而楚非年脚步没停, 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埋头往前走着。   她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下山的, 残阳似血, 而山脚下的村子里没有了往日里的热闹, 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身后山林里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 一声接一声的,惹人厌烦。   楚非年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在即将到达山脚下的那一刻, 她被地上的草藤绊了一下,人就扑着摔了下去。   “这里还有一个活口呢。”陌生的男人声音从她前面不远响起,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什么拖拽在地上的声音。   楚非年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这血不是她的。   她微微抬头往前,就对上一双眼睛。   昨天她上山的时候,这双眼睛里还都是对她的不舍,还有欲言又止,眼睛的主人还在告诉她让她早点回来。   可现在,青年趴在地上,一只手往前伸着,离她不远,眼里已经没有了神采,身下的血流淌开来,染了她一身的血色,似乎,他本来是想要往山上跑的,可还是没能躲过身后砍来的刀。   他怀里还有一个人,小小的,昨天还抱着楚非年的腿和她说话,现在也已经没有了生息。   前面和后面都响起了脚步声,楚非年低垂着头,看着那双已经失去了神采眼睛,哑声问道:“大人,你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从山里走出来的山神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她,“我是山神,山神就是你们对我的称呼,我没有名字。”   也就是在他回答这些话的时候,前方走近的人已经举起拖拽在地上的大刀朝趴在地上的楚非年砍了下来。   山神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不过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楚非年面前,抬手替她挡住了那把刀。   双手握刀的男人是独眼,一道疤从他的眉心跨过左眼一直往下,狰狞可怖,他恶狠狠的瞪着山神,“找死!”   山神徒手握着那把刀,五指开始收拢,握着的刀刃寸寸断裂。   就在独眼男人脸上露出惊恐的时候,山神的脸上却是露出了错愕,他低头,看着穿心而过的那只手,失去血色的唇颤了颤,缓缓回头看过去,满是不可置信:“小年?”   楚非年的手上都是血,她站在山神的身后,神色平静看着他。   她的手上滕然而起的火焰将山神瞬间包裹住。   在山神嘶嚎着滚落在地时,楚非年却看也没看他一眼,抬眼目光落在前面从村子各处走出来的人身上,她笑了一下,戾气横生。   在最后一点光隐没在山边的时候,楚非年抬脚往山里走去,在她的身后,村子里的尸体开始消失不见,原本被毁坏的房屋也开始恢复原样,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变化着,就好像时间正在飞速的往回走往回走,某一刻,时间停下,身后响起一声呼喊:“小年!”   楚非年脚步一顿,干裂的唇瓣缓缓动了动,她还没回头,就听见一个少年应答的声音响起:“来了!”   一瞬间,楚非年瞳孔狠狠一缩,她骤然回身看过去,看见一个少年背着背篓往村子里跑去,跑了没几步,少年又停了下来,回身看向楚非年,与阎君极其相似的眉眼都是笑意,他朝楚非年挥了挥手,道:“山神大人,我回家啦,明天再来找你!”   华家老宅外面,杨大师等人都聚在了这里,而华家的人以华老爷子为首,就站在他们的对面,华老爷子的背后就是华家老宅。   老宅大门紧闭着,华老爷子道:“有厉鬼闯入,老夫已经让人启动了大阵困住她,在厉鬼伏法之前,就不方便请诸位进去坐一坐了。”   杨大师等人一听,面面相觑着,很快就议论了起来。   白天吃饭的时候,他们就怀疑有厉鬼出没,可那时候没发现厉鬼的踪影,还以为是华家养的鬼,现在听华老爷子一说,都是一惊,“原来那厉鬼不是华家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唯有郁星河心里升起的慌乱抑制不住,他快步走到了华老爷子面前,“是非年在里面?”   “非年是谁?”华老爷子神色和蔼的看着他,还有点疑惑,“是你今天那个朋友吗?原来她叫非年啊,如果是她,又怎么会在这里呢?这大阵里困着的可是一只厉鬼。”   郁星河定定的看着他,也不多说,越过他就往老宅走去。   “拦住他!”华老爷子喝了一声。   华家人立刻涌过去控制住他。   对于华老爷子突然想要认回这个小孙子的事情,华家早就有不少人在心里憋了一口气,此刻对视一眼,在郁星河挣扎的时候,屈肘就往他小腹撞去,嘴上还在喊着:“这老宅子里困着的是一只厉鬼,郁星河,你是想干什么?把门打开,大阵就会失去作用,厉鬼就会跑出来!”   很快的,郁星河就跟那几个人动起手来。   “别打了别打了!”杨大师出声想要阻止,他知道郁星河跟楚非年的关系,现在楚非年不在,也不想看见郁星河吃亏,可喊又喊不住,只得也跑过去。   他一动作,姜越等人也跟着过去,连姜平都凑了上去。   郁星河原本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还了好几下,但也挨了不少下,直到姜越等人过来,他抓着杨大师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我怀疑是非年被困在里面。”   “怎么会?”杨大师愣住。   郁星河也来不及多说,只能道:“非年在找一样东西,最后查到了华家来,她今天晚上就是出来查探的,你看现在大家都过来了,就是没看见非年,她很可能就是被困在老宅里了!”   姜越等人也听见了,当下手上也不再客气。   华家人眼见着打不过,尤其是里面还有个郁星河跟不要命似的,连忙喊了起来,“你们是不是疯了?!竟然想把一只厉鬼给放了出来?!”   “你怎么证明里面就真的是厉鬼?”郁星河质问。   华家人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厉鬼,老宅的大阵根本就不会启动,你以为这大阵是想启动就能启动的吗?”   这么一说,原本还在观望着的其他人也很快站在了华家人这边,华家有个杀鬼大阵他们是早就听说过的,也确实像华家人说的,如果不是厉鬼作祟,根本没法启动这个大阵。   当下有和杨大师等人关系不错了,连忙走过来帮忙拉开,“别打了别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先说清楚行不行?”   “就是,了隶大师,你来说说,你们动手干什么?难道是认识这阵中的厉鬼?”鲁大师也跟着劝道。   了隶大师和杨大师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闭嘴沉默。   郁星河被人拉开的时候还在挣扎,眼睛都急红了。   就在这时候,老宅里传来一道震响,连带着那扇门都跟着颤了颤。   “这……”鲁大师看过去,华老爷子也转身看了过去,眉头皱着,“看来这厉鬼还挺厉害。”   “怎么说?不会连你们华家的大阵都对付不了吧?”人群里有人问道。   这一问,其他人都默默往后退了一点,又伸手去摸自己的法器,早做准备,免得那厉鬼真的从大阵里杀出来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华家人一听祖传的大阵被这样看不起,当即就有些恼怒,道:“这不可能!等着吧,这厉鬼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那人看郁星河不爽,说话的时候还是故意看着郁星河说的。   姜平拉着郁星河,“如果楚非年真的在里面,没那么容易完蛋,你别忘了,光是她那一身功德,就能保她安然无恙。”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因而华老爷子等人也都听见了。   杨大师一听,松了口气,也反过来安慰郁星河,“姜平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是非年在里面,不把这大阵毁了都是好的,她不会有事的。”   顶多是稍微吃点苦头吧。   这句话杨大师没有说出来,免得又刺激到郁星河。   “杨大师说的人是谁?”鲁大师好奇的问道。   杨大师轻咳了一声,含糊道:“是一位朋友,不便多说。”   听见他这样回答,鲁大师也就没有再多问,华老爷子脸色却有点不好看,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老宅子里再次传来了动静。   这一次倒是没有什么震响,只是紧闭着的老宅大门,在所有人看过去的时候,发出“吱嘎”一声,缓缓的打开了。   后面的人还没有看见门里的情况,郁星河已经挣脱开姜越和姜平的手冲了过去。   “非年!”   楚非年应了一声,声音还是沙哑的,她朝郁星河笑了一下,“我没事。”   说完这句话她顿了一下,主动握住了郁星河的手,“感受到了吗?”   “什么?”郁星河愣愣的,但很快,他就微微睁大了眼睛,反手抓着她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柔软温热,不再是从前的冰冷触感,他张了张嘴,愣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楚非年心情好,伸手抱住他,道:“现在能感受清楚了吗?”   郁星河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他眼也不眨的看着前方,心跳如擂鼓,可渐渐的,他慢慢冷静了下来,身体也跟着放松,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伸手回抱住楚非年。   “感受到了。”郁星河低声道,她的体温和心跳,他都感受到了。   楚非年的身体找回来了。   就在华家老宅三楼的那间书房里。   “抱够了没有?”姜平的声音从郁星河身后响起,他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和楚非年对视着,“也该处理正事了。”   楚非年推了推郁星河,从他怀里退出来。   郁星河转身站在她身侧,紧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脸上神色还算平静,只是眼睛很亮,耳尖也通红的。   “这是我跟华家之间的事情。”楚非年似笑非笑瞥向人群后的华老爷子,“算上这一次,你们华家可是招惹我两次了,这两次合成一笔账,我们得好好算算。”   除去杨大师这些人,其他人都并不认识楚非年,听见楚非年的话,又看见她是从老宅里走出来的,一个个的也都是一脸疑惑。   “不是说困在里面的是一个厉鬼吗?这怎么走了个人出来?”鲁大师忍不住出声询问。   华老爷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楚非年就道:“因为他们华家抢走我的身体,打算给他们家那个老不死的用,我上门讨要,他不给,还启动大阵将我困住。”   楚非年叹了口气,接着道:“要不是我有点保命的本事,现在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什么?!”杨大师等人一惊,好像听懂了楚非年的话,又好像没听懂,总觉得她这些话里面信息量有点大。   华老爷子气得砸了砸拐杖,“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楚非年一伸手,掌心里抓着一团明明灭灭的魂火,“这不是你们华家那个老不死的?你以为,我能安然拿回身体走出来,她还跑得了?”   那魂火挣扎着,显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   其他人都没认出来这女人是谁,唯独姜平挑眉,“还没死呢?”   “你又是谁?”女人见姜平似乎认得她,可她怎么看也认不出姜平。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他是谁?认出他来他也救不了你。”楚非年轻哼一声,手心里业火就烧了起来。   女人怎么也逃不出她的手心,只能生生守着业火灼烧,痛苦的脸都扭曲了。   华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都在抖,下意识的上前,伸了伸手,“你放过她!”   “放过她?凭什么呢?”楚非年轻哼一声,“当年就是这个女人把我带来了华家,还想让我成为供她使唤的鬼仆,那一次差点就让她得逞了,这一次,她又想抢走我的身体,放过她?”   “反正地府已经除了名,直接将她抹杀了也没关系。”姜平笑着提议。   楚非年还真的认真思索了起来。   华老爷子生怕她真的一握手就把女人给抹杀了,气得心口起伏不定,又看向郁星河,身体佝偻下去,“星河,这是咱们华家的老祖宗,那也是你的老祖宗,难道你就要看着老祖宗被抹杀掉吗?算爷爷求你,爷爷跪下来求你……”   他说着说着,当真拄着拐杖要朝郁星河跪下去。   华家其他人连忙蜂拥而上伸手扶住他,抬头看着郁星河,“郁星河,难道你真的要长辈朝你下跪?!”   “你们……”楚非年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们,“你们老祖宗在我手上,又不在郁星河手上,你们跪他干什么?要跪也是跪我。”   说着话,她伸手把郁星河推开,示意他往旁边站站,姜平也退到一边了,等华家人面前只剩下楚非年一个人了,楚非年微微抬了抬下巴,朝他们示意,“跪吧,虽然你们跪了,我也未必会放过她。”   真要论辈分来,她可比华家这位老祖宗的辈分还要大,华老爷子这一跪,她完全受得起。   华家人僵在那里,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格外的尴尬。   楚非年扯了扯掌心的女人,轻啧了一声:“你这些晚辈也不见得多看重你啊,跪都不愿意跪,看你这么惨,我还是送你早登极乐吧。”   她五指开始收拢,眼看着就要将华家老祖宗就这么抹杀的时候,华老爷子急了,喉咙口都尝到了血腥味,几乎是吼出声:“都给我跪下!”   华家人不敢违抗华老爷子的命令,纷纷低头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后面人群里似乎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你这样未免欺人太甚,算账就算账,何必这样侮辱人?”   楚非年抬眼看过去,瞥见那人手上的法器,露出恍然的神情,“天隐门的?”   她一边问着,一摆手,从身后老宅子里飞出来一把椅子,稳稳当当落在她的身后,楚非年坐下去,腿一翘,一手支着头。   “是!”那人走上前一步,应了身。   天隐门也和华家一样,已经有上千年的传承,和华家接触不少。   楚非年点头,紧接着笑了起来,“当年江晨子路过我的山头都要拜一拜,要低着头和我说话。”   那人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其他人看着楚非年的目光也都是惊疑不定。   江晨子就是开创了天隐门的人。   “我说过的,这是我和华家要算的账,你们这些人,最好别掺和。”楚非年收起笑,慢悠悠道:“我倒是想痛痛快快跟他们打一架,可他们不愿意啊,非得跪跪跪,怪我?”   华家人面容抽搐,一脸的屈辱。   楚非年将手里的华家老祖宗当球似的抛了抛,道:“打我身体的主意,是谁起的头?”   华家老祖宗刚刚从被业火烧灼的痛苦里挣扎出来,又被她这么一抛一抛的头晕眼花,听见楚非年的话,喘着气道:“是我的!”   她倒是认得干脆。   楚非年也挺满意,继续问:“是谁把我的身体从山神庙带出来的?”   “是我。”华老爷子那边认了。   楚非年不满意了,她抛球的动作一顿,将手里的魂火翻来覆去的捏,华老爷子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   可他暂时撑得住,不代表华家其他人撑得住,很快就有一道声音颤颤巍巍响起:“是有人送到华家来的。”   “谁?”   “不知道。”华家人咽了口口水。   那天华老爷子突然把人喊去了老宅里,紧接着就让人去了华家门口,带回来一具棺椁。   实际上在这之前,华家人都不知道那是楚非年的身体,恐怕只有能在华家老宅自由出没的老爷子知道。   这个问题之后,楚非年没有再问什么,她带着华家老祖宗走了,哪怕华老爷子在后面苦声哀求,她也并没有因此心软。   华家这位老祖宗早就寿元已尽,这么多年一开始是躲避地府,靠抢夺别人的身体过活,后来被地府除了名,就算想去投胎也投不成了,索性就盯上了楚非年的身体。   华家老祖宗知道楚非年的特殊,想着抢了她的身体之后,就不用再总是换其他身体了。   不过,就算是吧楚非年的身体弄了回来,她也没能得逞。   “为什么?为什么我进不去你的身体?”华家老祖宗不甘心的问道。   楚非年把她往姜平那边一抛,道:“因为你是人魂。”   不只是华家老祖宗因为她这句话没了声音,就连姜平都朝她看了过来,眉头皱着。   “看什么看?”楚非年瞥他一眼,“找个东西把她装着,吵死了。”   姜平慢慢收回视线,到底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既然嫌吵,直接抹杀不是更干脆?”   “留着还有点用。”楚非年道,不再和他多说这个问题,转而看向郁星河,问道:“你还要在这里待着?”   “你如果要走,我和你一起走。”郁星河道。   楚非年看了看天色,“明天吃完早饭再走。”   她终于把自己身体找回来了,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去吃饭。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郁星河没问她在老宅里经历了什么,只是潜意识的知道,楚非年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真要细说,就好像是,如果说每个人是一根线,出生的那一刻起是从一个点出发,回头就能看见那个起点。   但楚非年看不见,她没有那个起点,她只是悬浮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段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线。   可现在的楚非年就像是找到了那个起点。   等郁星河睡觉了,楚非年在院子里躺着,姜平没回去,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   “你知道了什么?”姜平问她。   楚非年道:“想起了很多已经忘记的事情。”   她看着夜空,问道:“你呢?这么多年,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第60章   “你确定想知道?”姜平把葫芦放在她手边, 葫芦里困着的就是华家那位老祖宗,他道:“我怕你承受不住。”   “那就别说了。”楚非年毫不犹豫道。   姜平看着她,楚非年一手支着头, 目光落在游泳池里,叹了口气, “想钓鱼。”   虽然将近凌晨才睡,但郁星河还是起得很早, 他走到二楼阳台往底下看, 没看见楚非年, 正想下到一楼去,余光就注意到院子的角落里有了动静,好像有什么颤了颤。   那边靠着墙根的地方是一个小池子, 里面养着一些睡莲和一些观赏鱼,池底铺着干净的鹅卵石。   郁星河往那边看的时候,才看清刚刚晃动了一下的是什么。   “你在钓鱼?”郁星河从二楼下来,走到鱼池那边问道。   楚非年把游泳池的躺椅搬到了这边,旁边架着一根钓竿, 之前郁星河在二楼看见的晃动就是那根钓竿在晃动。   听见郁星河的问话, 原本闭着眼睛在打瞌睡的楚非年睁开眼,含糊应了一声, 又伸了个懒腰, 站起来活动活动, 问道:“去吃早饭吗?”   吃完早饭也该下山离开了。   这山里的信号确实不太好,时有时无的, 只有在靠近华家老宅那边信号才稳定。   没有网络,楚非年连麻将都打不了。   “等我收拾一下。”郁星河说着,转身往屋子里面跑。   楚非年往外面走, “我去吃饭的地方等你!”   也不管郁星河听没听见,她已经径直走出了院子,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看看左右,选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没走多久,她就碰见了杨大师一行人。   杨大师看着她的目光极其复杂,在楚非年靠近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昨天在华家那个大阵里遇到什么了?”   不只是杨大师想知道,其他人也想知道,不过相比起来,鲁大师等人更想知道楚非年的身份。   昨晚回去之后,一个个拉着杨大师都在问这个事情,可杨大师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非年的身份,他也不知道啊。   “幻阵。”楚非年道,她伸手在杨大师的心口指了一下,微微弯唇,“你这里藏着什么,在里面就会看见什么。”   昨晚上,对于在外面的郁星河等人来说,过去的时间其实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可对于楚非年来说,她在里面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那是她藏在心里的记忆。   郁星河刚刚从后面跑过来,听见楚非年后面那句话,有些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杨大师稳了稳刚刚有些过于快的心跳,收回视线看向了楚非年,将刚刚的话题说了。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东西,他也不例外,能够深藏在心里的东西,当然也是不会轻易拿出来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楚非年刚刚看过来的时候,杨大师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慌。   等这阵心慌缓过去的时候,他忍不住朝旁边的了隶大师看去,压低声音道:“如果陷进阵里的是我,我未必能够走出来。”   他们在后面议论着,楚非年和郁星河已经走到了前面去,郁星河听了杨大师的解释,下意识问道:“那是你最恐惧的东西吗?”   “不一定啊。”楚非年道。   华家的大阵主要针对的还是闯进去的鬼物,越是怨气深重的厉鬼,越是能够触发大阵,而这种厉鬼心里藏着的,大多数是自己死前经历的东西,极少数有不同。   但不管是好的记忆还是坏的记忆,既然是被藏在心里的东西,那就是最容易触动被困者的。   楚非年想着自己在阵里度过的那十几年,道:“阴差阳错让我破了阵,不然你就看不见我了。”   听着她的话,郁星河心口一紧,也有点后怕。   他想知道楚非年在阵里经历了什么,可转念想到这是她藏在心里的东西,肯定也不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于是又将这个念头给摁了回去。   谁知道,他没问,跟上来的姜平就直接问了,“所以你在里面到底看见什么了?”   楚非年顿了一下,沉默着。   在郁星河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她道:“真要说起来,这可就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姜平道。   郁星河朝他瞥了一眼,姜平回了他一个眼神,你就不想知道?   被戳破心思的郁星河收回视线,没吭声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楚非年加快了脚步,走进大厅里,直奔那些散发着香气的食物,将其他事情全部抛在脑后。   后面陆陆续续走进来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会往楚非年那边看,有惊疑也有好奇,但谁也没有凑过来。   只有鲁大师坐了过来,却是来找杨大师的,“你之前说你的桃木剑坏了,给我看看?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修补修补。”   “其实不用修补了。”杨大师说着,但还是把桃木剑拿了出来,递给鲁大师,道:“我感觉现在这样用着也挺顺手的。”   其实比以前还要顺手。   杨大师朝楚非年那边看了一眼,这还多亏了楚非年。   鲁大师拿在手里看了看,脸上难掩惊异,“你这桃木剑是怎么回事?”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有一个华家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大厅里的人,在经过楚非年的时候飞快晃过,根本不敢停留。   “我家老爷子想请各位前辈往后山走一遭。”那人拱了拱手道。   大厅里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突然朝楚非年看去,于是一个个全都看了过去。   楚非年刚吃饱喝足,正瘫在沙发上变身咸鱼,发现坐在对面的人都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看了过去,问道:“看我干什么?”   “要不要去后山看看?”杨大师轻咳了一声,出声问道。   “不去了,要下山了。”楚非年道,看向郁星河,“你开车来了吗?”   郁星河摇头。   他是下了飞机就被华家的车接过来的,这段时间出行全靠华家的车子。   楚非年看向姜越,姜越提议道:“不如再多留几天?”   楚非年想起来姜越来这里还是有任务的,任务没完成,现在也不可能走,至于华家的车……   楚非年看向华家人,那人躲闪着她的目光,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反正这里有吃有喝的,多留几天就当作是放假了。”杨大师也劝她,“你急着离开是有什么事吗?”   “这里没网。”楚非年道。   这里当然好啊,有吃有喝的,可就是没网,只这一点就让楚非年待不下去。   “我房间有网!我可以把我的房间让给你!”之前罗盘开裂的男生出声道。   他一出声,立刻迎来了不少赞许的目光。   “那好吧。”既然有网,那楚非年也不介意再多留几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在她答应多留几天的时候,不少人都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一个个起身朝着华家人指引的方向走去。   楚非年拿着葫芦,将华家老祖宗给掏了出来,问她:“你们华家后山有什么东西吗?”   这一次华家广发请帖,将全国各地的大师都给请到了华家来,也没说来这里具体是为了什么。   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华家人今天一早又要请他们去后山了。   华家老祖宗从昨天晚上楚非年告诉她,因为她是人魂所以无法占据楚非年身体之后就进入了自闭状态,此刻也依旧闭紧了嘴巴,任由楚非年问她也一个字没吭。   “不说?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楚非年哼了一声,手指开始收拢。   华家老祖宗见她要动杀手,还是扛不住,出声道:“那是一片墓地,华家历代祖先都葬在那里。”   “你们让大家去墓地干什么?”楚非年继续问。   华家老祖宗支支吾吾的,在楚非年耐心即将耗尽的那一刻出声道:“去找人。”   顿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样说不太准确,于是又改口道:“找尸体。”   等到了华家后山的时候,华老爷子已经站在这里了,一晚上过去,华老爷子又恢复了之前大家刚来到华家时见到的样子,只有在他转身瞥见楚非年和她手里的华家老祖宗时,他那张脸疑似抽了抽。   其实真正的上舒山是在华家后面这座山,华家原本是在上舒山山脚下的,但华家历代死后都是葬在上舒山上。   此刻华老爷子的身后就是华家的墓园,然而目光所及的地方,那些墓碑东倒西歪的,甚至能够看见好几个土坑,还有破烂的棺材板被掀翻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杨大师忍不住出声。   大部分人的反应和杨大师差不多,眼前这一幕显然都是在告诉大家,华家的祖坟被人给掀了。   掀的还不只是一座两座,整个墓园几十上百个坟包,一眼看过去,完好的坟包就没几个。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楚非年看了看,道:“不像是被人从外面挖的。”   “确实。”姜越往前走了几步,华老爷子没有拦住他,他也得以走进了墓园里面看清楚情况,就在离墓园门口最近的坟包就被掀开了,棺材板还落在旁边,姜越蹲下来看了看,表情变了变,道:“看起来更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掀翻了棺材板爬了出来。”   爬出来的东西手段不小,不但把封死的棺材板给掀开了,还把上面封的土也一并给掀了。   其他人见姜越能够进去,就也三三两两走了进去,一边听着姜越的话,也小心走动着查看了起来,很快的,不少人都得出了和姜越一样的结论。   “所以……你们家的老祖宗全都诈尸跑出来了?”双胞胎兄妹中的女生抓了抓脸,惊疑不定的问道。   华老爷子闭了闭眼睛,神情凝重的点头。   到这时候了,他才说出这次请大家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就在半个月前,我华家那些已经去世的祖宗突然都从墓地里爬了出来,紧接着就逃进了山里面,我派人一路追过去,没能把那些老祖宗追回来,反倒损失了不少人。”华老爷子道。   之后华老爷子想尽了办法,可不但没有追回那些诈尸的老祖宗,反倒完全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楚非年在华老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特意去看了看华家的其他人,发现那些华家人里,有一部分人的反应是知情的,但是还有一部分人的反应是不知情的,和他们这些外人的反应差不多。   华老爷子道:“起尸的原因尚且不知,现在我只担心他们跑到了有人的地方之后伤害无辜,一旦尝了人的血肉之后,只会更加激发他们的凶性,所以才广发请帖,请各位上门来,商议着一起解决这件事情。”   “他倒是打的好算盘。”姜平道。   楚非年侧脸朝他看去。   姜平道:“在场的这些人,随便一个放出去,要请他们出手帮忙办事,起码也是六位数往上走,这华老爷子把人都喊过来了,好吃好喝供着了,等人不经意间已经承了情才说出目的。”   又是用无辜人做借口,话里话外,就是要让在场的这些人免费给华家打工。   果不其然,华老爷子说完之后,虽然在场的人里,有些人像姜平一样看出了他的目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谁也没有出声提起报酬的事情。   了隶大师叹了口气,念了句佛号,问道:“还有没有更详细的情况?一起说了吧。”   华老爷子让人放了一段监控录像。   就是墓园门口的监控,正对着整个墓园,于是所有人都看见了半夜里,整个墓园突然接二连三的发生类似于爆炸声的动静,紧接着从那些炸开的坟包里面,或爬或飞出一具具尸体。   “这是僵尸吗?”郁星河皱着眉头问道。   监控里昏暗看不真切,直到那些尸体开始往林子里蹿,而被惊动的华家人带着灯过来,一道光线晃过其中一个,众人这才看清这些尸体的样子。   楚非年一挑眉,轻啧了一声,“你们也真是心狠啊。”   “什么意思?”郁星河看向她。   楚非年道:“你见过谁家死了人,下葬的时候还往死人头上贴符的?”   “何止是贴符,那脸上都画满了符。”姜平跟着道。   方才监控里一晃而过那张脸上,虽然有些干瘪瘆人,但也让大家看清了那张脸上的东西。   一张虽然已经破旧皱巴巴但还是能够认出来的黄符,还有如同姜平所说的,画在脸上的东西。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华老爷子,想从华老爷子口里得到一个解释。   华老爷子一点也没有慌张,紧盯着楚非年这边,语气沉稳的解释起来,“你们都知道,我们华家是擅长驱鬼,而能够葬在这墓园里的都是佼佼者,越是有天赋,越是和鬼物接触得多,身上沾染的阴气也就越重,寿命也就越短。”   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就像是楚非年抓在手里的华家老祖宗一样,死的时候也不过在三十几岁,看起来还挺年轻。   “听说华家最有天赋的那位,才活了二十年。”杨大师压低声音道。   华家老祖宗哼了一声,“是我兄长。”   郁星河神色有点复杂,“这越有天赋死的就越早啊。”   “也不一定。”楚非年道,“如果他不去接触驱鬼这一行,哪怕他再有天赋,也不会受到影响。”   不过,既然生在了华家,恐怕也是身不由己,在天赋显露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华老爷子那边还在继续解释,“这些祖先死的时候,无一不是受怨气折磨,死的时候,有一口气始终下不去。”   于是华家从祖上开始,但凡那些死后要进入这片墓园的,都要画上符文,还要用黄符镇着,实际上,连整片墓园底下都有一个法阵,就是为了防止尸变。   听见华老爷子解释了那些黄符和符文的由来,不少人叹了口气。   楚非年轻哼了一声,朝郁星河轻声道:“别信他的鬼话。”   “你看出什么来了?”姜平问她。   楚非年道:“看着那黄符有点眼熟,可惜不完整,也想不起来那黄符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反正绝对不是用来防止起尸的。”   “如果真是为了防止起尸的,那怎么……”郁星河没把话说完,只是扫了一眼这一片狼藉的墓园,意思显而易见。   这都跑完了。   也有人和楚非年等人一样,并没有完全相信华老爷子的话,华老爷子大概也看出来了,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重新提起了要追回那些尸体的话头。   上舒山那边也是山,连绵一片的山,望不到尽头。   而华老爷子的说法是,华家那些发生变化的尸体全都跑进了那些山里,至于中途有没有转变方向跑去其他地方,那就不知道了。   “时隔半个月你们才说这件事情,让我们去哪里找?”有人憋不住那口气,还是忍不住出声抱怨道。   免费打工也就算了,还要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   任谁心里都不舒服。   华老爷子脸上露出歉意,他拄着拐杖,朝所有人深深弯下腰身,道:“不管诸位需要什么东西,只要华家能够拿出来的,全都由华家来提供。”   他这一出,也算是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楚非年发现又有不少人朝她看了过来,眼神奇奇怪怪。   “他们看我干什么?”楚非年不解。   郁星河神色复杂。   昨天华老爷子想要道德绑架郁星河,谁知道楚非年推开郁星河真的让华家人给跪了,现在华老爷子明显是故技重施,在场的这么多人,大部分都是比华老爷子辈分低的,一个个也做不到真的像楚非年那样坦然接受了华老爷子的鞠躬恳求。   “既然华家这么说,那你们客气什么?”楚非年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听说你们买符纸很贵的,还有法器啊这些……就算华家的法器你们用不了,华家有钱啊。”   在来华家的路上,楚非年可就已经听说了,外面不少企业其实都是华家的。   再说了,华家能建造这么大一个大庄园,怎么可能会没钱。   姜平脸上笑意加深,附和道:“咱们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那些走尸的踪迹,要找到他们,少不得得奔波,路上要花钱,花费的符纸法器也是钱……”   有些本来就在肉痛的,听见楚非年和姜平这么说,纷纷点头赞同。   华老爷子脸都扭曲了,偏偏他话已经放出去了,华家会提供支持。   金钱支持那也是支持。   当下不少人都豁然开朗,也没觉得那么难受了,心里盘算开来。   “走了走了。”楚非年拉着郁星河转身就走。   从姜越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抬手撞了姜越一下,道:“多好的机会,好好查。”   姜越勾唇笑了一下。   “小楚!”杨大师从后面追了上来。   楚非年脚步一顿,和郁星河一起回身看过去,“老杨,你不去和他们商量,追我们干什么?”   “小楚,这个事情你不管啊?”杨大师问道。   楚非年奇怪的看着他,“你们这么多人去管了,还差我一个呢?再说了……我跟华家有过节,让我管?那他们华家这些祖宗还留得住全尸?我怕那老头带着华家人找我拼命。”   杨大师道:“情况都这样了,谁还管的上全尸不全尸的啊?”   “你说的也对啊。”楚非年低头,又揪着华家那位老祖宗,问道:“你的身体也在里面?”   “当然……你想干什么?”华家老祖宗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楚非年把她往葫芦里面一塞,一脸的可惜,“没有你的身体啊。”   顿时少了很多兴趣。   “到时候再说吧。”楚非年道,“撞到我手里就别想走。”   但是要她亲自去找,那就算了。   杨大师欲言又止,楚非年知道他想要说什么,道:“我刚刚数了一下,跑出去的一共有四十三具走尸。”   “这么多?!”杨大师一惊。   他们当时也没来得及数,看都看不清,只知道不少,突然从楚非年嘴里得知这么一个数字,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比他们在场的这些人还要多啊。   更别提他们现在没有一点头绪,还要漫山遍野去追,说不定他们还在山里追的时候,那些走尸已经跑到了城里去。   “别急啊。”楚非年道,“我还没说完呢。”   “对于这些走尸的习性,你们这些专门对付他们的肯定比我清楚,这些走尸没有神智,凶性难驯,跑出去的这四十三具,指不定半路上就自己打了起来,你们顺着一路找过去,肯定能够找到一点残肢。”楚非年道。 第61章   杨大师听得一愣一愣的。   楚非年笑了一下, 道:“白天不好抓,那就晚上抓,八卦阵一出, 罗盘一指,哪里煞气重就往哪里跑, 不就行了?”   “你说得对。”杨大师点头。   这其实算是最直接的办法了。   楚非年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好好干。”   杨大师等人商议着怎么分头行动的时候, 楚非年并没有跟着去听, 她和郁星河跑到了华家停车的地方, 找了一辆车,自己开着车离开了华家。   之前答应留几天也只是她随口应下的,现在知道华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杨大师等人肯定是要跟着那些走尸追进山林里面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与其一直在华家等着,还不如自己开车离开。   郁星河开着车,楚非年坐在副驾驶座上,朝郁星河道:“反正进来出去就那一条路, 应该不会迷路。”   说完这句话, 她就把帽子一戴,放倒了座椅开始闭着眼睛打起盹来了。   楚非年还在做梦的时候, 郁星河开着车往外面走, 确实只有一条路往外面去, 但是在离开了这片山之后,前面就多了好几个路口。   那些路口也不知道都是通往哪里的。   “中午了啊。”楚非年掩嘴打了个哈欠, 看着外面,外面刮着风,她又刚刚睡了一觉起来, 有点冷。   郁星河就把车子里的空调开了,道:“我们直接回A市?前面应该有吃饭的地方,吃了饭再继续走。”   现在已经有了信号,车子导航开着,倒是也不怕开错了。   可就在前面快要进市区的时候,路边站着一个人,看见他们的车子过来,举起手晃了晃。   这边没有什么车子来往,一路开过来都没有碰到其他的车。   “这人是想打车?”郁星河嘀咕着,还是把车停在了这个人面前。   楚非年也探头去看,看见是一个大概二十出头,或者更小的青年人,青年似乎很怕冷,身上裹着一个夹克衫外套,头上还戴着一顶针织帽,可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   “你们好。”青年一开口,声音有点沙哑,他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咳,再抬头看着车里的楚非年和郁星河,扯出一抹虚弱的笑,“能让我搭个顺风车吗?我也是去市里的,走了好久,一直没有看到车。”   郁星河看了看青年的脚边,那里放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行李箱有一点破旧了,车轮有很严重的磨损。   “你怎么会在这么偏的地方?”郁星河问道,“这里也没有人住。”   青年苦笑了一下,道:“其实我是从隔壁市区过来的,本来找了一辆顺风车,但是开到这边的时候,司机要加钱,我不同意他就把我给赶下来了。”   最终楚非年和郁星河还是让青年上了车。   青年把行李箱放在车子后备箱里,爬上后座坐下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保温杯,他一坐好,拧开保温杯抿了一口。   楚非年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瞥见他唇角的一抹血色,挑眉问道:“你喝的是什么?”   “是中药。”青年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身体不太好,很小的时候我家里长辈就找了老中医给我抓的这些药,喝了十几年了,身体也没见好……就是个病秧子,什么也干不了……”   青年是一个话痨,坐在后面的时候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哪怕前面的楚非年和郁星河有时候没接话,他自己也能够一直说下去,说他自己的小时候,说他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我就知道天底下还是好心人多的,我就遇到了你们。”青年道。   现在有了网,楚非年拿出手机又开始网上冲浪,闻言问了一句:“你一个人去A市要干什么?”   “我家里人给我找了一份工作,就在A市。”青年道,他拧开保温杯再次抿了一口。   因为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的缘故,青年握着保温杯的手也晃了一下,保温杯里的东西顿时漏了他一下巴,深红的一片,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他刚刚吃过人一样。   楚非年从后视镜里瞥见这一幕,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擦擦吧。”楚非年探身,将车子前面的纸巾盒拿起往后面递。   “谢谢。”青年道了谢,将拧好的保温杯放在一边,伸手接过纸巾盒擦着身上。   他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在他伸手将外套往底下拉了拉去擦胸口的时候,楚非年看见他那件白色短袖上面有很多深色的印记。   就像是血迹干涸了很久之后的样子。   青年很快就擦好了,他抬头将剩下的纸巾还给楚非年,视线落在楚非年手里的手机上,脸上有好奇,还有一点不好意思,“这个就是手机吗?”   “嗯。”楚非年点头,“你连手机都没见过?”   青年道:“见倒是见过,但那都是别人的手机,我自己是没有的。”   “等你工作有了钱,就能自己买了。”楚非年坐回去,继续玩手机。   她难得的登上了自己的微博号,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她的粉丝数已经快两百万了。   杂志的热度已经下去了,楚非年翻了翻热搜榜,有她眼熟的名字,也有陌生的,她朝郁星河问道:“贺导那部电影圣诞节上映?”   “嗯。”郁星河点头,“首映礼你去了吗?”   “没去。”楚非年摇头,打开日历看了看,发现离圣诞节其实还早,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在那一天记下待办事件,道:“那天你不忙的话,我们去看电影?”   贺导那部电影制作成本也不低,虽然不打算冲年初票房了,但奖还是要冲的。   十一月初就有一个圣纳电影节,贺导那部电影早就送了过去,不知道能不能拿奖。   郁星河应了一声,抽空看了她一眼,问道:“还去国外吗?”   “过完圣诞去吧。”楚非年道,“我记得贺昭说过,这段时间你应该也要忙着路演了吧?还有不少通告?”   郁星河之前失去消息大半年,出来之后虽然参演了唐导和贺导的电影,但和他闭关之前相比,他的工作还是少了很多,更重要的是。   “你答应粉丝的演唱会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楚非年看着他。   郁星河一顿,楚非年没提醒的时候,贺昭也不在身边,他确实有一种自己根本没工作,很闲的错觉,但现在楚非年一提醒,他发现自己接下来很忙,很忙很忙。   “这些都是贺昭跟你说的?”郁星河沉默半响,梗着声音问道。   楚非年应声,拿着手机晃了晃,“贺昭给我发了不少消息,还有你的粉丝。”   也不知道郁星河的那些粉丝们是怎么想的,久久没有自家哥哥的动静之后,竟然还有粉丝将催着郁星河营业的消息直接发到了楚非年这里来。   楚非年刚刚登录微博的时候,差点没被私信给卡到强制退出来。   这些红点点里,不只有郁星河的粉丝,也有她自己的粉丝。   楚非年将这些私信全都点开看了,除去星河粉的私信和一些黑粉私信以外,剩下的大部分私信里,很多都显露出事业粉的心态来,操心着她接下来的发展。   看着这些粉丝们的操心,楚非年也在思索着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之前是想找到自己的身体,现在身体找回来了,而她的寿命看不到尽头,未来要干什么才能打发这数不尽数的时间,好像也是一个难题。   上一次遇到这个难题的时候,楚非年十分干脆,直接在山神庙睡觉了,一觉睡了上千年。   这一次她不太想去睡觉。   “你说,我接下来应该去干点什么?”楚非年朝郁星河问道。   正好车子刚刚在休息站外面停了下来,郁星河正要喊她下去吃饭,听见她这句问话愣了一下,反问了一句:“你最想干什么?”   “我想打游戏,想吃好吃的,看电影也不错,赵觅说他有新电影上映了,也是喜剧,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楚非年掰着手指数的很认真。   等她数完。   郁星河试探着道:“对电竞圈有兴趣吗?”   楚非年摇头。   “美食圈?”   楚非年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就自己开个饭店。”一道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   楚非年和郁星河齐齐回头,看着坐在后座的青年。   青年从喝药倒了一身之后就没怎么再出声说过话,楚非年都快要忘记后座还坐了这么一个人了。   他手里还是捧着自己的保温杯,看着楚非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很多事情你不去试就永远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一只做下去。”   楚非年额角抽了抽,打断了这位人生导师的话,“再说吧,现在先下去吃饭。”   青年摇头叹气,但也跟着下了车。   等站在了餐馆门口,他伸手拉住郁星河。   “那个……在这里吃饭贵吗?”   郁星河思索了一下,想到之前他说的那些话,笑了笑,道:“不贵,我们一起点,更便宜。”   楚非年没吭声,已经走进了餐馆里。   这休息站的餐馆里饭菜味道不怎么样,就是有些价格有点离谱,楚非年看得摇头叹气,思索起来自己开个饭店的可能性。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冒头,就被她给拍掉了。   她虽然喜欢吃,但并不喜欢做。   楚非年跟郁星河吃的并不多,倒是那个青年似乎真的饿得狠了,吃了不少。   等他停下来擦擦嘴的时候,郁星河已经去结了账,楚非年看他回来,正要起身往外面走,坐在她对面的青年猛地站起来朝厕所跑去。   “他怎么了?”郁星河愣了一下。   楚非年皱了一下眉头,“吃多了吧?”   “我过去看看。”郁星河将顺手买的零食递过来,“你先回车上。”   楚非年提着零食往外面走的时候,接到了贺昭打来的电话。   “非年,你现在和星河在一起?”贺昭问道。   楚非年应声,猜测他是看见了自己发的微博,刚刚吃饭的时候,她闲来无事,又想起之前收到了星河粉私信,于是顺手拍了一张照片放上微博。   拍的是郁星河刚拿起水瓶喝水的样子。   在楚非年摁下快门的那一刻,郁星河察觉到了,于是朝她看了过来,正好捕捉到了这一幕。   楚非年把照片放上微博没多久,星河粉就已经摸了过来。   在这条微博底下,一开始是星河粉们开心到打滚的留言,渐渐的,一些唯粉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留言就被顶了上来。   “这是刚拍的吗?看起来不像是群体聚会现场,所以是两人私下里约会?”   “这算是公开了?”   “……”   这些议论着楚非年和郁星河是不是要公开的评论刺激到了郁星河的唯粉,很快的,楚非年这条微博底下就乱了起来。   “抱走我家哥哥不约,把我家哥哥拍成这样还想蹭热度?祝你糊穿地心。”   “妖魔鬼怪快退散!”   “……”   贺昭看见这条微博的时候,楚非年和郁星河的粉丝已经在底下撕了起来。   即便两家都还有明事理的,尤其是楚非年有一部分粉丝也是星河粉,努力在中间想要做个和事佬,让大家不要那么激动,但也少不了有水军趁机挑拨。   楚非年的粉丝数不到星河粉十分之一,很快就被撕到闭麦。   再加上楚非年发了那条微博之后就一直没看手机,也没有再发声,连带着不少她的粉丝也开始失望,换了头像宣布脱粉。   眼看着快要接近两百万的粉丝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回落。   贺昭已经让人联系郁星河的官方后援会发布声明,稳住那些粉丝,他打电话给楚非年就是想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和郁星河在一起,这会儿听见了答案,叹了口气。   他道:“微博上已经闹开了,如果不想影响心情,你就先别去看微博了,我会让人处理的。”   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你让星河看手机。”   “我看见微博了。”楚非年已经顺手点开了微博,看见微博上闹哄哄的样子,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问道:“我要解释一下吗?”   “你想怎么解释?”贺昭问道。   楚非年思索着,把自己拍照发微博的原因说了,又道:“也不只有我和星河在,还有一个人呢。”   她对那些骂她,或者祝她糊穿地心这些话都不在意,本来就没想进娱乐圈,糊不糊的也无所谓,只是这其中有不少真正喜欢她的人也被殃及到了,楚非年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给个解释。   很快的,在郁星河后援会放出官方声明,表示郁星河跟楚非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的时候,楚非年和郁星河也一起发了微博。   车子上,郁星河坐在驾驶座上将编辑好的微博放了出去。   他发了一张合照。   楚非年站在餐馆门口,手里提着一袋零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点太阳,橘黄的光线就照在楚非年身周,她刚好听见郁星河喊她,于是转头看了过来,神情还有点疑惑,而郁星河一手扶着旁边的青年,两人站在餐馆里,他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拍照,将后面的楚非年也给拍了进去。   拍照的时候特意征求了青年的同意。   这会儿青年就趴在楚非年椅背上,和她一起看着手机,苍白的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兴奋和一点点羞赧,“这是我第一次拍照,应该不难看吧?”   “不难看。”楚非年道,见他一脸好奇的看着,索性挑了几条评论给他看,“你看,都在夸你帅的。”   她转发了郁星河那张照片,顺带着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己上条微博是应一些星河粉的请求,正好在吃饭,郁星河就坐在对面她就顺手拍了。   楚非年:“不怎么会拍照,拍的确实丑了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另外谢谢那些关心我的粉丝,没打算在娱乐圈认真发展事业,目前正在找工作中。”   两边一解释,再加上还有第三个人在场,算是安抚住了那些躁动的粉丝。   且一开始最闹腾的本来就是郁星河的那些唯粉,现在唯粉被安抚住了,其他粉丝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甚至还有粉丝跑到楚非年微博底下来道歉的。   “其实我就给年年发过私信,只是想着年年和星河关系不错的样子,还以为年年是贺昭手底下的艺人,如果能拍到星河给我们解解馋也好,没想到年年真的看了私信还拍了。”   “y1s1,年年的拍照技术还不如郁星河,这是最让我没想到的。”   “正在待业中,突然得知年年陪着我一起待业,我好像没有那么焦虑了hhh……”   “……”   这其中还夹杂着几张询问青年消息的评论。   郁星河发出这条微博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光是这张照片就火上了热搜。   “果然长得好看的都只和长得好看的玩。”   “郁星河跟楚非年我知道,杂志我也收了,我就想知道这个病弱美青年是谁,有没有姐妹给指个路?”   “……”   甚至还有网友偷偷磕起了郁星河跟青年的CP,真是万物皆可磕。   眼见着风波暂时平息了,楚非年的粉丝数又往回涨了一点,但有些粉丝介意她那句并不打算在娱乐圈认真发展,于是默默脱了粉。   剩下的还有不少粉丝表示愿意等。   “如果年年找不到工作记得回娱乐圈发展啊~(我到底在说什么猪话?)”   没想到,楚非年还真的收到了不少的企业品牌官博艾特,甚至于贺昭打来电话,“有一个公司专门做招聘网站和app的,想找你代言做广告。”   楚非年:“……”   楚非年说要找工作也不算是心血来潮,毕竟她本来就在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楚非年朝后座的青年问道,“我叫楚非年,他叫郁星河。”   “林景。”青年道。   楚非年点头,虽然就将合照放上网之后可能会引起什么后果都事先跟青年说明白了,青年也表示不介意,但她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给了他。   “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可以联系我。”   “好。”林景点头,将那张纸小心的折好收了起来,“没有问题的时候我能联系你吗?”   他问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神色微微有些暗淡,“我到这里来,也没有别的朋友。”   等把林景放在一个公交站,在跟他再三确定没问题之后,楚非年和郁星河就回到了住的地方。   贺昭早就在等着了,眼神复杂看着两个人,但最后也只是朝楚非年问了一句:“你真要去找工作?”   “再看吧。”楚非年道,叹了口气,一脸惆怅,“我什么也不会,找工作也不一定找得到。”   贺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样叹了口气,安慰她:“没事,找不到工作了就告诉我,我那里堆积了不少给你的工作邀约。”   郁星河抱着已经长大了不少的三花,看着两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大人,连你都要去找工作了,那我是不是也不能再继续当咸鱼了?”原本低头在梳理尾巴毛的胡娴抬头,朝楚非年看去。   楚非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只要我有一口吃的,一定饿不着你。”   “大人……”胡娴一脸感动的抱住她的腿。   贺昭扶了扶眼镜,一脸真诚的发问,“非年,我这里还有几个剧本,电视剧电影都有,你要不要看看?”   郁星河回来,贺昭忙不迭的开始给他安排通告,前面有多闲着,接下来他就有多忙,好不容易空闲一点,还要准备新歌,今年闭关了大半年,演唱会现在准备也来不及了,于是放在了明年暑假的时候。   消息一出去,星河粉狂欢。   在这期间,贺昭将那些剧本都暂时搁置了,剧方能等的就先等着,等不了的只能约好下次合作,但综艺倒是接了几个,都不是常驻。   楚非年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之后,就开始在外面溜达起来。   中途收到杨大师发来的消息,大概是觉得说不清楚,没等楚非年把发来的消息看完,他就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小楚啊,真的就像你说的,我们顺着往林子里面找,没找多远就看见了不少的残肢,可惜你不在,不然就能看看华家人的脸色了。”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下饭。”楚非年道。   视频里杨大师的脸退开,姜平看着她,道:“虽然残肢不少,但只有一小部分是被撕咬过的,剩下的残肢都还完整,我们在帮着华家人收拾的时候,算了一下,可以确定的是,至少有三具走尸在这场自相残杀里存活了下来。” 第62章   “四十三具就只剩下三具?”楚非年挑眉, 道:“那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怕的就是四十三具走尸最后只剩下一具,就像是养蛊一样,剩下来的唯一那个势必是最凶狠的。   不过, 跑走的那三具肯定也棘手就是了。   “这三具肯定也凶,小楚, 你要是发现有不对的,记得联系我们。”杨大师挤过来半张脸, 朝楚非年叮嘱。   楚非年应了一声, 她正在排队, 前面还有好几个人,都等着吃甜筒,不远处是一个游乐场, 门口有各种小吃,再对面是一个广场,楚非年刚带着胡娴从那边电影院出来。   胡娴很喜欢自己的本体状态,能不化成人形她就不化成人形,不过, 今天主要目的是出来陪着楚非年玩耍, 为了方便,她还是化出了人形, 就跟在楚非年身边。   就在这时候, 楚非年余光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转头看过去,发现确实就是上次见过的林景, 于是朝姜平那边道:“我先挂了,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吧。”   说完她也没等姜平那边反应,直接挂断了视频。   倒是姜平那边, 杨大师还在拼命把脸往手机上面凑。   姜平也不客气,用手指勾着他的后衣领将他往后面拉,“已经挂了,你还在看什么?”   “刚刚好像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杨大师被拉的站起来,脸上露出疑惑,一边嘀咕着,一边伸手想要找自己的手机。   姜平看着他转头到处摸索,问道:“你在找什么?”   “找手机呢,我手机去哪了?明明刚刚还拿在手里来着……”杨大师伸手摸了摸脑袋,“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了。”   姜平看看自己手里的手机,这手机就是杨大师的,刚刚他过来伸手就拿走了,还抢占了杨大师的镜头。   “确实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平常没事多吃点补脑的。”姜平把手机塞进他手里。   杨大师连忙接过来,也顾不上和他扯皮,打开了微信群,在记录里面找到了一组照片,指着照片上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道:“刚刚我好像看见了这个!”   “华林景?”姜平挑眉,“华家最有天赋也死得最早的那个老祖宗,你说你看见他了?”   “我也不确定。”杨大师摸脑袋,“就好像一晃而过,看见一双眼睛挺像的,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嗐,其实也不用担心,如果真是这家伙,小楚也在那里呢,他自己撞到了小楚的手上,可没好果子吃,也给我们省了事。”   杨大师对于楚非年的能耐很有自信。   姜平看着照片上的青年,问道:“华家那边还没有确定好?”   杨大师:“什么?”   “那些残肢的身份,跑掉的那三个到底是哪三个也不知道?”   “还没消息。”杨大师将聊天信息滑到最底下。   姜平皱着眉头,突然转身就往外面走。   杨大师抬头看他,问道:“你去哪?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他们现在还在华家这里,刚刚和楚非年联系,还是靠着那对双胞胎房间里的信号,虽然在找到那些残肢之后,已经有一部分陆陆续续离开,他们也打算要走,只是姜越那边还没有处理完,还得再等等。   “我先去找楚非年。”姜平道。   杨大师听着,也没再多说什么。   姜平一个人开着车离开了华家往A市去,在车上的时候,他瞥了一眼自己放在旁边的手机,皱了一下眉,还是点开了微信,正打算邀请楚非年进入视频聊天的时候,手机屏幕一黑,没了反应。   姜平眉心一跳,缓缓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座的男人。   男人懒散的靠在后座椅背上,双手交握着搁置在膝盖之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是你。”姜平勾唇笑了一下,神色依然温和,可原本伸出去想要操控手机的手慢慢收了回去,扶住方向盘,另外一只手顺着方向盘缓缓往下落。   “本君上次就说过。”男人慢慢开口,“你那些小手段只会惹人厌烦。”   姜平手一颤,脸上神情不变,“至少能让阎君厌烦也算是我的本事了,多少人想见阎君一面都是奢侈。”   车子依旧在往前行驶着,走的还是下坡路,前面就是一个拐弯口,一边是山壁,另外一边是悬崖。   姜平扶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可方向盘仍旧稳固不动。   在车子急速冲下悬崖的那一刻,后座上的男人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轻描淡写一句:“好好的老鼠你不做,偏要来挑战本君的脾气,那本君就成全你。”   悬崖底下,一声轰鸣爆炸,一颗佛珠飞落出来,在地上滚动了一段距离后停下,裂开成了两半。   此刻还在游乐场的楚非年,让胡娴继续在这里排着队等甜筒,而她离开了队伍朝林景那边走去,伸手在林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林景?”   林景戴着口罩,听见声音的时候转身看了过来,看见同样戴着口罩的楚非年时,他也一眼认了出来,脸上露出笑,“楚非年,好巧啊。”   “是好巧。”楚非年看了看他的四周,发现他是一个人过来的,手上拿着的不再是那个保温杯,而是一瓶矿泉水,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你也来这里玩?”楚非年问道。   林景摇了摇头,有些羡慕的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道:“我是来找工作的,听说这里有招聘,所以过来试试。”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传单递给楚非年看。   楚非年把传单接了过来,一边看一边问:“找工作?你之前不是说家里人托人帮你在A市找了一份工作?”   “啊,是的。”林景点头,伸手挠了挠头,道:“但是我过去的时候,每天好多人来找我,围着我拍照,还有人问我要不要当签约当明星,我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已经影响到了其他同事,所以只能辞职离开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我在住的地方待了几天才出来的,好像现在认识我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其他人也说,等再过段时间,大家就会彻底忘记我了。”   “既然有人找你签约当明星,你没答应啊?”楚非年问道,目光在传单上面发现了一行挺有兴趣的招聘,当即仔细看了起来。   林景摇头,神色认真,“我觉得那个对我来说天虚无缥缈了,而且,我看了网上好多明星不管做什么都被人盯着,去哪里都还要带着保镖,我不喜欢,我就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就好了。”   楚非年点头,将传单还给他,问道:“你来面试哪个岗位的?我正好也想找工作。”   “还不知道呢,反正只要他们愿意要我,干什么都可以。”林景笑了笑,因为戴着口罩的缘故,只能看见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   大概是因为生病身体不好的缘故,以前也常在家里养病,林景的肤色很白很白,可他的眉眼又都黑沉沉的,眼睫毛也长,眼睛微微一弯笑起来的时候,还真的挺好看。   也有难怪之前郁星河拍了那张照片之后,网上那么多网友嗷嗷喊着求他也出道了。   楚非年道:“我觉得这个工作不错,我们一起去试试?”   她伸手,指尖在刚刚仔细看过的那一道上面指了指,抬眼看着林景。   片刻后,胡娴买了三个甜筒,楚非年拿了一个给林景,两人朝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很快就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人很少,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姐姐问道:“你们都是来应聘的?”   “不……”林景刚想否认,他还以为只有楚非年和他一起来应聘的。   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在路上已经听楚非年说了的胡娴就积极举手,点着脑袋,“是的,我们都是来应聘的!”   “行,你们先填一下表格。”小姐姐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来三张表格递给三个人。   正好这办公室挺空旷的,也没有什么人,楚非年三个分开找了张桌子埋头填写了起来。   小姐姐贴心道:“只要填你们会填的就行了,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你们不用太担心。”   第一个空格就是名字,楚非年刷刷就写了上去,性别也很OK,民族也是,可到了要填写出生日期的时候,她卡壳了。   于是抬头看了看那边的小姐姐,见小姐姐没往这边看,她立刻往旁边挪了挪,挪到了林景的旁边,正想看看他填的是哪一年,她照着填就好了,谁知道这一瞥,林景这一行也空着的。   “你这个怎么不写?”楚非年指着那一行小声问道。   胡娴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哪里哪里?你们哪里不会写?问我!”   于是楚非年和林景很快就把脑袋探到了胡娴那里,眼见着胡娴已经写好了大半,两人抬头,朝胡娴露出一个“厉害”的眼神,胡娴得意的差点没收住尾巴。   楚非年坐回去填出生年龄的时候,胡娴朝林景问道:“怎么你也不会填啊?这个你就如实填就行。”   林景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其他的有点不太明白。”   “哦。”胡娴恍然,也没有再多想。   很快的,三张表格交了上去,小姐姐大概看了看,抬头笑道:“你们都是同一年同一个月出生的啊,1号2号3号,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这也太有缘了。”   楚非年三个齐齐点头。   有缘啊,当然有缘,要不是她和林景机灵,估计小姐姐看见的就是三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了,那就更有缘了,说不定还能组个三胞胎。   “你们坐着等等,我把表格拿过去,很快就有人会来面试的。”小姐姐道,在往外面走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脸,善意提醒:“待会儿面试的时候记得把这个取了哦。”   很快的,就有一个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女人过来了,手里拿着三张表格,“你们就是来面试鬼屋员工的吗?”   原本背对着她的三个人齐齐转身,点头,“是的。”   女人一眼瞥见楚非年那张脸,脚步顿住了,不只是她,还有跟着她后面一起过来的小姐姐也是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小姐姐和女人脸上都有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激动,但女人明显要理智一点,轻咳了一声,将三杯水分别推到楚非年三个面前,问道:“那个,年……楚非年,楚非年是吧,胡娴,林景?”   等三人点了头。   女人问道:“你们确定是来应聘鬼屋员工的?你们知道要做什么吗?就是平常帮忙整理鬼屋布置,最主要的还是装鬼吓人。”   “我们知道。”楚非年点头,眼里有着细碎的亮光,她朝女人道:“装鬼吓人我最擅长了!”   “我也!”胡娴举手。   旁边的林景比较内敛,微微笑了一下,“我这脸色往暗处一站就挺吓人了。”   “别这样说……”小姐姐激动地小声反驳。   要不是还谨记着自己是在工作,她现在早就已经举着手机疯狂在姐妹群里尖叫了。   年年说要找工作是真的!   更重要的是,她马上就要和年年成为同事了!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小姐姐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得差点哭出来。   “那个,你们是认真地吗?”女人似乎和小姐姐一样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甚至还往三人背后看了看,道:“如果是在拍什么节目,其实可以和我们事先商量的,我们不反对拍摄。”   “没有节目。”楚非年道,“我们是真的来找工作的,听说还包吃?那我们可以叫外卖吗?”   顿了一下,她又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员工餐我不喜欢的话,我能申请自己叫外卖吗?”   “当然可以。”女人笑着点头,“公司这边会给你们准备员工餐,如果你们不想在公司吃,每个月有五百块的伙食报销费用,记得申请就好。”   等双方确定的差不多了,两个人激动的心情也终于缓和了一点,女人看向林景,放轻了一点声音,问道:“林景,你确定你的身体状况,在鬼屋工作没问题吗?其实我们公司还招聘其他岗位的……”   “对对对!”后面的小姐姐立刻递过来一张传单,“这上面写着的我们都还招人,你要是有哪个岗位不明白的,也可以直接问我们。”   楚非年看着这两人对待林景的态度,倒是很能够理解。   毕竟林景这病恹恹的样子,看起来进了鬼屋虽然也能够吓人,可是也非常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也被吓出毛病来。   “没关系的。”林景道,“如果有需要,我下次会带一张体检表过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女人放心的点头。   于是,三人的面试很容易就通过了,约定好下周一就能过来上班之后,在楚非年要起身离开之际,小姐姐提醒道:“下次记得带一张寸照过来,或者下次过来的时候,也可以顺便直接在我们游乐场那边拍了,员工免费的。”   “好的,谢谢。”楚非年道谢,心里感叹小姐姐可真体贴。   已经提醒过他们好多地方了。   临走前,楚非年顺便还和她们合照了一张,留下了签名,并且约定不要把这件事情给说出去了。   虽然找了工作,但楚非年也没忘记在游乐场玩一圈,顺便拉着林景一起,在将游乐场各种刺激的项目挑战了一遍后,证明了林景的身体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而鬼屋被他们留在了最后,三个人站在鬼屋门口,发现人真的很少。   “怎么人这么少?”胡娴探头看了看,嘀咕道。   正好旁边有一个在玩手机一起等待的,闻言抬头看过来,道:“鬼屋还不就是那些老把戏,没有什么新意,大家都玩腻了,也就是每年万圣节的时候人稍微多一点,也好玩一点。”   那个时候,不只是游乐场鬼屋里的鬼,整个游乐场都是鬼。   大部分都是游客化妆扮演的,有动漫里的恐怖角色,也有电影里的经典恐怖角色,僵尸也有,吸血鬼也有,总之十分好玩。   很快的,等楚非年三个进了鬼屋,没多久,三个人从里面出来,面面相觑,神情平静且无聊。   “果然还是要靠我们啊!”胡娴叉腰,道:“大人,等下周我们工作了,保管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林景看了看楚非年,又看了看胡娴,也学着胡娴的样子一叉腰,“屁滚尿流!”   林景已经有了手机,楚非年和他重新互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下周一见面后就分开了各回各家。   楚非年和胡娴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郁星河也才刚回来了不久。   前几天他去了隔壁市跑通告,这一次回来还带了楚非年垂涎已久的一家马卡龙。   那家甜品店每天上午十点才开门营业,而她家的马卡龙又很是火爆,通常十一点过去就已经没了,其他的面包和甜点,当天卖不完第二天就会打折出售。   楚非年自从吃过一次后就惦记了好久,这一次郁星河让人去给她买了,顺便给她带了回来,每种口味都买了两个,只有一两种特别抢手的,去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了,于是也只买了一个。   “我下周就要去上班了。”楚非年一边吃着马卡龙。   她也不会觉得腻,配着苦茶一起吃,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十分痛快,满足的眼睛都微微弯了起来。   郁星河还没来得及询问,贺昭已经看了过来,一脸惊讶,“你真去找了工作啊?做什么的?在哪里上班?福利怎么样?你跟我说说,我让人去打听打听,免得你被骗了。”   “在游乐场装鬼!”胡娴道。   自从楚非年找回身体之后,她再也不用帮着楚非年处理食物了,没有了那些功德,每次楚非年吃东西的时候,胡娴都觉得嘴巴格外寂寞。   她就是想念从前帮着楚非年处理那些食物的时候了。   等楚非年将她的新工作解释了一遍之后,郁星河想起来了当初被吓到晕厥过去的杨迟,想了想,最终只是朝楚非年叮嘱了一句:“悠着点,别把人给吓没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楚非年道。   在这期间,楚非年得到了一张身份证,顺便还和胡娴一起去做了个体检。   她虽然活了这么久,但该有的体温呼吸都还是有的,实际上只要她不说,哪怕是去了医院检查,也根本查不出什么异样。   至于胡娴,一个障眼法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很快到了周一这一天,郁星河在昨天下午就离开了,说是接了一个综艺,要去录综艺,虽然也是在本市,但明天一大早节目组就会直接抗着摄像来拍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郁星河就连夜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住。   明天节目组也会直接去那边找他。   楚非年和胡娴早上坐车去了游乐场,大早上,上班的点,不管是公交还是地铁,人都不少,如果坐的士,路上车流拥挤,还是得堵车。   想了想,她们还是去坐了地铁。   地铁上人挤人。   胡娴小声嘀咕:“早知道就变成狐狸走了。”   楚非年朝她看了一眼,没说话。   “当然了,我绝不会抛下大人独自走的!”胡娴立刻道。   从她们住的地方到游乐场,中间坐地铁大概需要十分钟左右。   没有位置,楚非年就站在一边,低头玩手机,也不用抓着什么,胡娴就在她旁边看,在楚非年打出一张麻将,下一圈又给摸了回来的时候,她反应比楚非年还大,气得跺脚。   可某一刻,她突然不动了。   “怎么了?”楚非年刚好结束一把,她玩的是血流模式,就是要把牌摸完才算是结束,在把牌摸完之前,只要是有胡的那张牌就可以不停的重复胡牌。   楚非年前面一直在放炮,结果最后一张牌让她来了个自摸,本来就是清一色单吊的一张牌,翻了十六番,自摸就翻到了三十二番,她摸到的又是最后一张牌,海底捞月再翻就是六十四番。   一张牌将其他三个人的豆豆全部赢了过来,楚非年出了口气,心情正好,可本该欢呼的胡娴没有动静,她就注意到了不对,转头看了过去。   胡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里划过一丝狡诈。   楚非年微微挑眉,往后面缓缓靠了一点,瞥见了那只贴在胡娴屁股后面的手,顺着那只手往上面一看,看见一个长得还算周正的男人。   男人注意到楚非年的视线,朝她看了过来,没有心虚也没有惊慌,完全就是有恃无恐,甚至还朝楚非年挑衅的笑了一下。 第63章   楚非年嗤笑了一声, 慢慢收回视线,也没吭声。   她是戴着口罩的,胡娴没带。   那个男人见楚非年没吭声, 以为她和胡娴一样都不敢说什么,于是更加的大胆, 借着地铁停下的时候,有人上车下车, 他顺势就往楚非年这边靠了靠, 那只手往楚非年这边伸了过来。   伸手的时候, 男人目视着前方,单看他的表情绝不会让人发现他手底下在干着什么龌龊事。   男人的手往前伸了没多远,就碰到了一片柔软的地方, 他眼里流露出喜色,收拢手指抓捏了几下,很快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   手里的柔软确实软乎,只是肉不多,他只稍微用力捏了捏就碰见了硬硬的骨头, 但最奇怪的是, 触手并不是温热的感觉,相反还是冰冷冷的。   男人摩挲了一下手指, 还湿漉漉的。   好奇怪。   他心里思索着, 状似不经意的往那边看去, 结果这一看,就看见一张惨白浮肿的脸, 那张脸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朝他咧嘴笑了一下,笑出一口尖利黑乎乎的牙齿,牙齿间缠绕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细细长长的舌头从那张脸的嘴里伸出来, 缠上他的手指一路往上。   “啊!”撕心裂肺的一道尖叫冲破男人的喉咙。   男人踉跄着往后退去,那只手还举在面前,僵硬着不敢动弹,他嘴里不停的发出惊恐叫声,大喊着:“有鬼!有鬼!”   地铁上人本来就不少,大家挤站在一起就已经不太美妙了,他这一下往后撞,撞的那一片人往旁边挪,人撞人,还有站着的人被撞的趴进坐着的人怀里。   “怎么回事?”   “有病啊?”   “……”   车厢里顿时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   而楚非年和胡娴站着的这边,因为男人的仓惶后退,导致这一片空出了不少空间,甚至还有人因为男人指着这边喊有鬼,也觉得后背发毛,往旁边悄悄挪了挪。   楚非年和胡娴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哪里有鬼啊?是不是发病了?”有人小声议论。   而楚非年和胡娴已经施施然下了地铁往出口去,后面男人被控制带走也不是她们要管的事情了。   一出去,胡娴就嗤嗤笑出了声。   楚非年瞥她一眼,“这么开心?”   “还好。”胡娴道,但脸上笑可一点没收住,要不是现在是人形,她的尾巴保管已经在身后晃悠起来了,她悄悄道:“我在他手上留了点东西。”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狐狸精的屁股就能随便摸了吗?   胡娴得意的哼哼。   而等那个男人恢复平静去到公司里的时候,发现所有人在靠近他几步远的时候就会皱眉避开,还有人飞快的跑走呕吐声都憋不住的。   男人脸色铁青,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和他作对,等他坐到自己的工位上,这种情况并没有好转,甚至于,他发现不少人在经过这边的时候都会远远避开他的工位。   就好像……稍微靠近一点就会碰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就连坐在他旁边工位的同事都把椅子尽量往旁边挪了。   “你们有完没完?!”男人彻底忍不住,将文件夹一摔,怒吼道。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男人又骂了几句,这才重新埋头打算工作。   直到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给他发来了消息。   “你也别太生气了,就是你身上那味道实在是太重了,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记得你以前身上没有那个味道的。”   “你什么意思?什么味道?”男人一头雾水。   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好久,那边才发过来两个字。   “狐臭。”   终于,在上司都隐晦提醒他去处理一下这个事情之后,男人只能涨红了脸匆匆跑去医院,这一路上又挨了不少的嫌弃和冷眼。   等到了医院,医生一检查,却告诉他他没有狐臭,至于那股味道,是来自于他的手。   男人瞪着自己手,早上在地铁上揉捏那张脸的情景再一次在他眼前浮现,他好不容易努力忘却的那些触感和惊吓又汹涌而来。   “可能是你碰了什么东西沾上的味道,可以试试回去用水或者肥皂洗一洗,不过,有些东西的气味没有那么容易洗掉,多洗几次就好了,或者等时间过去它就消失了。”医生道。   可半个月后,男人冲进医院,朝医生哭喊着:“截肢!我要截肢!”   把这只手剁掉,那股味道就没有了吧?   楚非年从胡娴那里得知她干了什么后也只是挑了一下眉梢,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她们在游乐场门口跟林景碰了头,一起去到了鬼屋那边报道。   鬼屋这边早就接到通知,知道会有三个新员工来报道,确定了三人入职之后,就带着他们去了化妆室那边。   “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准备,道具什么的这里都有……”带他们过来的人简单说了一下就离开了。   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游乐场里人并不多,鬼屋这边尤其冷清。   除了楚非年三个人,鬼屋只有一个老员工在,老员工已经在换衣服了,楚非年三个走到化妆台那边,翻了翻那些化妆用的东西,楚非年道:“我就不用了。”   她就是懒得化完妆后卸妆。   “我也不用。”胡娴道。   林景笑了笑,道:“我这张脸往鬼屋里面一站就挺吓人的。”   于是三人纷纷省了化妆这一步,跑去找了衣服穿上。   “这是鬼新娘的衣服,大人,您试试?”胡娴捧着一套鬼新娘的衣服递给楚非年。   楚非年也不挑,很快就去换上了。   等老员工出来的时候,发现三个新人已经不在了,“动作这么快?”老员工伸手挠了挠头,嘀咕完就也往鬼屋那里走了。   楚非年找到鬼新娘在的区域,往床上一坐,下一刻,她的魂魄就从身体里走了出来,兴味的笑了一下,往外面溜达去了。   楚非年刚走没多久,就有一个女生举着自拍杆走了进来,她是跟游乐场有合作的一个主播,平常播的主要也就是试胆之类的项目,包括但不限于去各地的鬼屋打卡。   游乐场这一次特意邀请她合作,就是想要让她来鬼屋直播,假装被吓到,然后吸引游客过来。   主播为了让恰饭的效果不是那么明显,从进来开始,就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甚至在老员工淌着血泪冲过来的时候,她还嘻嘻笑着伸手怼开了员工的脸,朝镜头前的观众道:“唉,其实鬼屋里的项目都差不多,一样的,我知道那是假的,没意思,我都玩腻了。”   “+1!”   “+10086!”   “主播666~”   “……”   弹幕十分配合,甚至已经有观众催促她赶紧结束,好去市区外一栋鬼屋探险。   主播道:“别急啊,这不在走了吗?前面这布景应该是鬼新娘了,我一看这布景就知道,鬼屋套路一样,布景都差不多……等我带你们去看看鬼新娘长得好不好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鬼新娘那间房间走了进去。   楚非年察觉有人靠近她的身体,于是也溜达了回来,隐了身形跟在后面,瞅瞅女生,又瞅瞅她举着的手机,恍然明白过来她是在直播。   就在这时候,女生已经看见了被床幔遮挡的鬼新娘。   “看看,鬼新娘就在那里坐着呢,虽然知道是人假扮的,但我还是有点紧张,鬼新娘见过不少了,不知道这个好不好看……”主播一边和弹幕插科打诨,一边在心里思索着也应该表现出受到惊吓的样子了,希望这个鬼新娘给力一点。   这么想着,她已经站在了床前,看了一眼弹幕,道:“准备好了吗?我要拉开床帘了。”   “GKDGKD!”   弹幕不停催促着,主播将摄像头一转,转向对着床那边,她慢慢的伸手过去,在弹幕已经等得不耐烦那一刻,猛地一下拉开了床帘。   床里布了灯光,红色的光和红色的床,落在楚非年的脸上有些模糊不清。   “还挺好看的!”   “这是我跟着大胆跑了这么多鬼屋见过的最好看的鬼新娘!”   “我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按惯例这鬼新娘是不是会突然睁开眼睛扑过来?”   “……”   虽然是工作日,但大胆的粉丝不少,再加上其中有不少是上班时间摸鱼的社畜,打瞌睡容易被老板发现,不如偷偷看点刺激的直播,因而直播观看人数还不少,破了十万。   就在弹幕猜测着鬼新娘的反应时,鬼新娘却迟迟没有动作,仍旧挺直了身体坐在那里,脸在红光的照耀下有些诡谲,楚非年还抹了一下口红,将嘴特意涂成了樱桃小嘴的样子。   主播都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要等鬼新娘突然睁开眼的时候假装被惊吓到了。   结果等了半天没反应。   楚非年就隐身站在主播旁边,兴致盎然的看着弹幕,并没有要回到身体里去的打算。   “怎么回事?难道是假人?”   “这灯光打的,看起来像真人又不像是真人。”   “大胆大胆上前去摸摸!”   “……”   有观众直接给了打赏,催促着主播大胆往前去看看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   主播先道了谢,然后又将摄像头转换回来对准自己,而她背对着鬼新娘,举着手机,这样就能全都入镜了。   “好怕鬼新娘在这时候突然睁开眼哈哈哈……”   主播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去看,“好像是真的?”   她嘀咕着,伸手摸了摸楚非年的脸,“好软!是真的!就是没什么温度?姐姐?小姐姐?嗨咯?请问你是睡着了吗?”   “如果是睡着了那可就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弹幕嘻嘻哈哈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楚非年因为主播的轻推仰头摔倒在床上,仍旧没有动弹。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大胆,你快摸摸她的鼻息和心跳,可别真出了事情……”   “工作员工吧,能出什么事啊?”   “……”   就在这时候,楚非年笑了一声。   她慢悠悠走到主播的旁边,在主播伸手去探她身体鼻息的那一刻,她打了个响指。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就看见主播的旁边突然又多出一张脸,就只是一张脸,那张脸直视着摄像头,朝直播间的观众粲然一笑。   “我草草草草!”这一时刻,各地某些偷偷摸鱼的社畜或者学生都惊的叫出声来,还有人差点将手机给扔了出去。   直播间的弹幕几乎有半分钟的静止,楚非年笑了一下后就又隐去了身形,而主播对此一无所知,可她的惊吓并没有比直播间的观众少。   “没有呼吸?卧槽!身体都冷了!心跳也没有!真出事了啊兄弟们!”主播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正在直播的手机都顾不上了,连忙摸出另外一台手机就要打急救电话。   而因为她的焦急而不断晃动的摄像头,也在这一刻拍摄到了床上原本悄无声息躺着的鬼新娘,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睁着眼睛,露出方才直播间观众都见过的笑。   只是顶着那红光,和方才的刺激下,这一下,阴森无比。   “炸了炸了!赶紧跑啊!大胆!”   坐在地上的主播也很快发觉了不对,抖着手,慢悠悠抬起头,正对上楚非年幽幽的目光。   “啊!”主播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外面跑。   慌不择路之下,她没有往自己进来的方向走去,而是往鬼屋最里面跑动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救命!诈尸了!真的诈尸了!WTM……”   一连串的脏话伴随着尖叫声脱口而出。   而监控室那边,游乐场领导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效果不错,直播间反响怎么样?”   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答,领导回头一看,发现盯着直播的员工已经脸色惨白,手机都摔了出去,“领……领导,我们直播间真的闹鬼了!”   他带着哭腔喊完,扭头狂奔出去。   楚非年把自己的身体继续留在鬼新娘那边,又跟着主播往前溜达,很快的,她就发现主播到了林景的地界。   林景选的好像是一个吸血鬼的副本,还别说,他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在换上吸血鬼的服装之后,连化妆都省了,假牙一戴,效果特别好。   楚非年紧盯着弹幕,期待了起来。   弹幕在禁止了大概半分钟后,终于有一两条发了出来。   “兄弟们,刚刚你们看见了吗?还是说就我一个人看见了?”   “那张脸!凭空出现的脸!”   “别说了别说了,我现在正转头四顾着,就怕自己脑袋后面也突然出现一张脸……”   “……”   主播惊慌失措的跑着,还不忘回头去看,大概是见楚非年并没有跟上来,她稍微喘了口气。   而此时,她已经跑出了林景所在的那个副本,直接越过中间的副本,到了最后一个副本,眼看着,出口就在前方。   紧跟在后面的楚非年还有些遗憾,她觉得林景那个还挺吓人挺好玩的,竟然没派上用场。   不过,胡娴这个也不错。   主播歇了口气,正打算直接出去,可明明出口就在前面,那么大一个指路牌还亮着灯放在那里,她一直走一直走,怎么也没走不到那边去。   “我靠,大胆,你怎么一直在原地走啊?前面就是出口了,感觉出去吧!”   “对对对!我真是受不住了,刚刚那张脸吓得我叫出声,被上司发现了,被训了一顿,我可受不住吓了。”   “……”   主播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她咽了咽口水,终于想起来去看直播间了,结果就发现好多弹幕都在提一张脸,于是忍不住问道:“什么脸?你们在说些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好心的没有告诉她,只是让她赶紧离开,一切等出去了再说。   主播忍不住翻了翻前面的弹幕,却发现在前面的弹幕里,有将近半分钟的空白,好像就是这半分钟的空白里就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在这半分钟过去之后,弹幕里提到最多的就是一张脸。   什么脸?弹幕也没说清楚,就是后脑勺的脸?   看见这句弹幕的时候,主播头皮发麻,她透过手机的镜面反射看了看,确定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什么存在,她才悄悄松了口气,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结果等她收回视线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化作人形的胡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前面不到两步远的地方,脸上长出了一层狐狸毛,正朝她发出尖细的笑声。   “嘻嘻嘻……”   “我受够了!大胆,快离开这里吧,我现在听着这笑声都觉得头皮发麻!”   “什么笑声?还好我是静音观看。”   “……”   主播一眨眼,胡娴就消失不见了。   她吓得脸都白了,也不敢再回头去看,生怕自己再一回头,那张长满红毛的脸就直接怼到自己脸上来了。   而且,出口就在前面。   主播一咬牙,往前面冲去,要一口气冲出去。   这一次她终于冲进了出口的那扇门。   然而,想象之中的光亮并没有出现,她的眼前还是那扇有出口牌子的门,而她正站在她刚刚站着的地方,一回头,是她一路跑来的地方。   “我……我刚刚没跑吗?”主播喘着气问道,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弹幕却比她还要疑惑。   “刚刚是我的错觉吗?我看见大胆跑了啊。”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知道大胆跑了起来,今天晃了晃,然后被什么挡了一下,屏幕黑了,紧接着又变成现在这样了。”   “要不是大胆说的话和之前不一样,我都要怀疑大胆在回放刚刚的记录。”   “……”   主播已经不敢去看弹幕了,越看她就越害怕,心想着你们鬼屋明明已经能够做到这个程度了,为什么还要请主播,这么刺激,就不信不能火!   在她再一次穿过那道门,却还是再次回到这个位置后,她再也受不了了,心理崩溃,背靠着墙一屁股往地上一坐。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呜呜呜我要出去!救命……我要出去!”   这是大胆直播这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哭着认输,可直播间没有一个人嘲笑出声,倒是有刚刚进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此刻也只是不停地发出问号。   可没有一个人回答。   楚非年摇头叹气,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很快的,她和林景一起往这边走来。   过来的时候,主播还在尖叫,朝胡娴大喊着:“别过来!”   胡娴站在那里神情无辜,看见楚非年过来了连忙跑过来,道:“我还没来得及放出大招呢,她就吓成这样了。”   而那个主播,在看见楚非年的时候叫得更加大声了。   楚非年找了纸巾擦了擦口红,朝她道:“别叫了别叫了,我们是工作人员,你不是要出去吗?我们送你出去。”   “真……真的?”主播抽噎着问道。   虽然名字叫大胆,但其实也是个外表柔弱的小女生,这么眼泪汪汪看过来,还挺让人心软的。   等被楚非年三个送出鬼屋那一刻,外面已经等着不少工作人员了。   那个领导也混在其中,轻咳了一声,朝楚非年三个问道:“你们是新来的?”   “是。”楚非年点头。   她刚刚随意擦了擦嘴上的口红,这口红擦得她嘴周都是,留下印记抹也抹不掉,大概要卸妆水才能卸掉了。   胡娴脸上的毛都收了起来,林景也没有化妆,他们身上还穿着道具服,老员工踉踉跄跄从后面跑出来,看看楚非年三个,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妆也不化?”   “挺好的。”领导道。   老员工认出了领导,于是也不吭声了,只是疑惑怎么都在这里等着。   他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楚非年三个已经走了,他也没来得及把有个主播要过来的事情告诉他们,心里很担心事情搞砸了。   而主播这时候也已经缓过神来了,泪眼朦胧看着楚非年三个,尤其是楚非年,问道:“那你之前是怎么回事?我摸你的时候真的没有体温也没有呼吸,连心跳都没了。”   “装出来的。”楚非年一本正经道,“再加上那灯光还有气氛,你自己也害怕吧,一紧张感觉出错很正常。”   “不信你现在过来试试,看看我又没有体温和心跳。”楚非年又加了一句。   正好弹幕也缓过来了,因为对着主播的缘故,没有看见楚非年,于是也纷纷要求主播过去试试,还想看看那个鬼新娘在白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主播缓了口气,心想着游乐场这边是请她过来的,知道她主播的身份,也就没有询问楚非年介不介意她在直播,直接举着手机走了过去。 第64章   很快的, 当镜头里出现楚非年的脸时,没有了那些让人眼花心慌的灯光,楚非年的脸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了直播镜头下。   “卧槽?这不是之前那个楚非年吗?”   “是年年!真的是年年!”   “所以年年说要去找工作是认真的???”   “你们说的年年是谁啊?楚非年又是谁?”   “……”   弹幕飞快的刷动起来, 而主播现在还没顾得上去看弹幕,她伸手在楚非年的鼻子下面试了试, 确实有呼吸,有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脸, 有体温……   “啊啊啊放开我年年!”   “大胆!你真的好大胆!不用再试了, 我可以作证, 年年是活人!”   “……”   等主播转头想告诉直播间观众楚非年确实是活人的时候,就看见了正疯狂刷动着的弹幕。   而且,她直播间的人气正在疯狂的上升,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从十几万冲到了几十万,还在往前冲。   虽然楚非年发微博说没打算在娱乐圈认真发展,可她的粉丝群并没有解散,再加上微博上那一百多万粉丝都是实打实的,有观看直播的粉丝在群里一呼唤, 还有其他不是粉丝但知道她的观众往朋友圈或者小姐妹微信群里一发。   越来越多的人点了进来。   “你叫楚非年?”主播愣愣的回头朝楚非年问道。   楚非年低头, 从道具服里面掏出来自己的员工证朝她晃了晃,员工证上的照片还是今天早上她在游乐场拍大头照那里拍的, 信息填写那里也是她自己填的。   并不追星的领导有些茫然, 朝旁边激动的员工问道:“楚非年是谁?”   早就憋了一上午的员工立刻掏出手机, 把楚非年的事情和他说了。   领导恍然大悟,环顾一圈, “难怪今天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积极跟着我来这边。”   从前鬼屋这边有什么工作的时候,这些家伙一个个能推就推,今天却这么积极, 原来是知道楚非年在。   “之前就是听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想过来看看……”有员工小声解释。   领导探身看了看直播间的反响,啧声道:“这效果可好多了,早知道直接让她开直播不就好了?”   还是自家的员工,多发点奖金就好了,可比请主播要好。   那边主播弄清楚了楚非年的身份之后也有些兴奋,好似在鬼屋里面受到的那些刺激都已经自己要火了的兴奋感给覆盖了,她站在楚非年面前没走,举着手机朝直播间道:“这个鬼屋是真的刺激,虽然乍一看那些副本项目和其他鬼屋没有什么区别,但真的要亲身感受了才知道恐怖之处,欢迎大家过来这边尝试,问这是哪个游乐场的兄弟,这里是A市高谷广场……”   按照约定说完了广告词,主播还舍不得下播。   但楚非年见事情解决,正要和胡娴一起回去工作,就被那边的同事给围了过来。   楚非年一离开镜头,直播间的人气也开始迅速下滑,弹幕全都是:   “已经在某团买好票了,我正在打飞的赶过去!年年等我!”   “买好周末的高铁票了,还好我这里离A市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高铁,希望年年在我过去之前不要辞职啊~”   “啊啊啊为什么今天是周一啊!社畜留下了泪水……”   “……”   与此同时,有关于楚非年和鬼新娘的词条在微博上热度越来越高,正在热搜榜上攀爬着。   连带着之前楚非年和郁星河拍那套杂志里面,属于特别版的那一套喜照都重新被翻了出来,附带着楚非年在大胆直播间被截图的几张,不少网友慕名而来。   “万万没想到楚非年说要找工作就是真的要找工作,她好接地气HHH……”   “之前杂志照火的时候我以为都是后期的功劳,没想到她在大胆的直播间下颜值都这么能打,要知道大胆作为恐怖主播从来不开美颜,这颜值我真是爱了爱了。”   “她炒作的手段怎么这么多花样?还说自己不会认真混娱乐圈,恶心心~”   在这条热评底下,不少直播间观众自发的涌了过来。   “这绝对不是炒作!绝对不是炒作啊同志们!”   “我可以作证!全程围观大胆被吓到屁滚尿流哈哈哈……”   “如果这真的是炒作,那这炒作手段也够新奇的,有趣,麻烦以后多这样炒炒,可比某些碰瓷撕逼有趣多了。”   “只有我还在好奇鬼新娘那里多出来的那张脸吗?”   “……”   等楚非年从同事们的热情当中挣脱出来时,正巧看见关了直播打算离开的大胆。   大胆朝领导握了握手,“合作愉快,我还要去郊外鬼屋那里直播,就先走了。”   这一波借着楚非年她也涨了不少的粉丝,她想要迅速用下一场恐怖直播稳固住这些新粉丝,再加上现在整个人倍儿有激情,只想赶紧冲到鬼屋那里去开干。   楚非年正巧听见这一句,在大胆过来朝她要签名的时候,她顺手给了一个,视线在大胆的天地人三把火晃了晃,好心提醒:“建议你平心静气养一段时间再去那些阴气重的地方。”   “好,谢谢。”大胆愣了一下,笑着道了谢。   但她并没有把楚非年的话放在心上,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是最好的,一从游乐场出来,一边将录播发给后期剪辑那边,催促他们赶紧趁热打铁剪出视频来,还能在网上蹭一下热度,说不定粉丝还能再涨一波。   “她好像没把你的话听进去。”林景走到楚非年身边道。   楚非年应了一声,朝他看了一眼,道:“算了,咱们回去继续工作吧!”   她伸了个懒腰。   可才回到鬼屋里的时候,领导就让人来通知他们暂时不用工作了。   “刚刚接到通知,有一个综艺节目下午要过来录制,我们现在要干净布置现场,等到下午你们好好干,争取把那些大明星吓得屁滚尿流,到时候等节目一播出,咱们游乐场就算是真的火了!”   经过今天上午这一出,游乐场的领导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鬼屋当成是游乐场的特色来发展来,如果当成特色发展,以后就是重点培育对象。   “那我们会涨工资吗?”胡娴咬着一颗棒棒糖含糊问道。   刚刚楚非年从热情的同事那里收获到了很多小礼物,其中也包括零食,这会儿楚非年嘴里也塞了一颗糖,连林景一边腮帮子都是鼓鼓的。   来传话的人激动道:“会的!肯定会给你们涨,好好干啊,以后奖金少不了。”   他说着说着,伸手想要拍拍三人的肩,但楚非年和胡娴是女生,他就将手落在了林景的肩头,拍了两下,又硬又冷,拍的他手掌心都疼。   “小林啊,你太瘦了,多吃点。”   “好。”林景朝他笑了一下。   因为提前下班的缘故,楚非年三个也去换回了衣服休息,游乐场已经清空,那些买了票正在赶过来的粉丝也收到了消息,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当游乐场表示可以接受退票,并且下午游乐场会照常开放,明天游乐场也会免费开放一天。   楚非年坐在许愿池旁边吃章鱼烧,一边拿着手机登陆了微博,于是也看见了这些消息。   她想了想,给自己手里的章鱼烧拍了一张照,发上微博。   楚非年:这里的章鱼烧味道不错,明天请你们吃。   她和胡娴三个明天休息,刚刚吃章鱼烧的时候,做章鱼烧的小姐姐是她粉丝,见她喜欢又感兴趣,就告诉了她做的方法。   章鱼烧小推车也是游乐场的,楚非年跟小姐姐商量了一下,明天代替她上班。   小姐姐已经看见了微博,激动地不得了,小声道:“年年,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不用。”楚非年道,“你明天好好玩就行了。”   说完,她朝小姐姐笑了一下。   小姐姐捂着心口脸都红了。   “大人可真宠粉啊。”胡娴看着这一幕,大口大口的吃着蜜汁烤鸡,“这烤鸡也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她举着被她啃得已经快要见骨头的鸡腿朝林景问道。   林景就坐在她旁边,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垂眸看着这个鸡腿骨头,沉默了一下,视线落在她剩下的烤鸡上面。   “我喜欢吃鸡翅。”林景道。   胡娴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又看了看自己的烤鸡,虽然万般不舍,但还是递给他一只干净的手套,分给了他一个鸡翅,“只能吃一个!”   鸡翅也是她最喜欢的,每次她都会留到最后吃。   林景戴着手套拿走一个鸡翅,“谢谢。”   楚非年的那条微博下回复很快就多了起来。   “我要昏古去了,明天我爬也要爬过去!”   “呜呜呜年年太好了,可是免费请我们吃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年年自己要倒贴钱啊?游乐场工资高吗?够用吗?好心疼……”   “……”   楚非年也看见了那句关心她工资够不够的热评,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句:“够的。”   她工资够不够不知道,但她卡里的钱肯定是够的。   唐烁当初给她办的那张卡里,已经远远不止唐烁给的那笔钱了,后面裴青和杨西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的卡号,一声不吭给她转了钱,还有后来她跟郁星河拍的杂志报酬也早就到了。   当时贺昭让她签合同的时候可一点也没让她吃亏。   再加上后来杂志脱销,又加印了不少,连带着又给她和郁星河额外付了一笔报酬。   虽然就这几笔钱,可叠加在一起,也已经是一个非常可观的速度了。   别说在这里免费做一天章鱼烧,就是包下整个游乐场也绰绰有余。   更何况,游乐场其实每天是有接待人数限制的,再加上明天还是工作日,能到现场的人并不会太多,微博底下就有不少学生党和社畜流下了泪水。   贺昭也知道了这个事情,因为这个还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   “非年,你要不要把明天的章鱼烧推迟到周末?虽然人多一点,但是这样也避免一些学生因此逃学之类的。”贺昭道。   说不定就已经有黑粉想到了这一点,就等着明天呢。   楚非年恍惚了一下,道:“是我想的不周到,我知道了。”   等挂了电话,没多久,网友们就发现她又发了一条微博,免费的章鱼烧活动推迟到周六了。   学生党和社畜狂欢。   “年年好贴心啊!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就算不吃章鱼烧我也要去看年年!”   “……”   楚非年也跟做章鱼烧的小姐姐商量了一下,小姐姐表示没什么问题,又问她要不要再来一份。   在等着第二份章鱼烧的时候,楚非年接到了杨大师的电话。   离上次通话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小楚啊,姜平之前说是去找你了,这几天你有没有见到他?”   楚非年摇头,想到没开视频对方也看不见,于是道:“没有,他没来找过我。”   “那就奇怪了。”杨大师嘀咕了一句,“我们已经几天没联系上他了,给他发信息没回应,打电话也提示不在服务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摸进山里去了。”   楚非年想了想,道:“他有没有留下魂灯之类的?”   “没有。”杨大师摇头,又反过来安慰楚非年,“不过他很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的,别看姜平年轻,手段厉害着呢,说不定是他发现了别的线索,一个人追了过去,这事放在他身上也不奇怪。”   楚非年应了一声,其实也没有多担心,别的她不知道,但姜平这人手段层出不穷,没那么容易死倒是真的。   “如果我这边有消息了就联系你吧。”楚非年道。   等挂了电话,楚非年又给郁星河发了一条消息,“之前给你的那半枚铜钱怎么样了?”   那半枚铜钱算是姜平的本命法器,好歹曾经也跟了姜平很久,虽然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这人给落下了,但如果姜平出事,那半枚铜钱肯定会有反应。   消息发过去之后没等到回复,楚非年才想起来他今天去录节目了,工作的时候郁星河不太会看手机,除非有特别要紧的事情贺昭看见了会和他说。   中午楚非年尝了一下工作餐,发现味道还可以,连外卖都省了。   等吃完中饭,又消息了一会儿,胡娴是个闲不住的,拉着林景跑去玩那些刺激项目了,楚非年找了个地方躺着,等时间一到就打卡上班。   上班前,领导又特意跑过来叮嘱他们,“一定要拿出吓人的气势来,知道吗?就像是今天上午那样,今天上午的反响就很好,只要吓到了那些嘉宾,节目就有爆点,有爆点我们游乐场也能沾光火。”   楚非年敷衍的应了,这一次也没怎么化妆,又抹了个口红,三个人和之前那个老员工一起走进了鬼屋。   老员工负责的副本就在第一个,朝楚非年三个打了招呼后就钻了进去。   楚非年回到那间新房里,又坐在了床边,一坐上去,她闭上眼睛,魂魄就离了体,又出去溜达去了。   也好奇来拍节目的到底是哪些人,不知道有没有她认识的。   说起来,前几天听赵觅说最近也接了一个综艺节目,或许会是他?   楚非年思索着。   下午游乐场虽然还是开放了,但是因为有节目组来录节目的缘故,游乐场限制了一下人流,可即便如此,跑来鬼屋打卡的人依旧不少。   那个主播在离开游乐场后没有多久,就在微博和直播软件上放了直播回放,虽然是剪辑过的,但她也很清楚楚非年会带来的热度,所以剪辑过后的回放里,有关于楚非年的片段那是全都留了下来。   除此之外就是那几个高能片段。   剪辑过后的短视频一出来,尤其是鬼新娘这里出现了第二张脸让一些本来不追星,但是却对这种事情特别感兴趣的网友也蜂拥而来。   直播软件那边也表明自家并没有这样的特效,而游乐场这边给出的解释也只有一句:“不排除网络卡顿的情况。”   说不定就是网卡,所以卡出来了第二张脸呢?   大部分人信了这个说法,但仍旧不妨碍他们想要亲自来体验。   不过,游乐场这边一限流,很多人也只能预约其他时间过来了。   下午的工作量增加,楚非年原本还想溜达出去看看来录节目的到底是哪些人,也因为这些涌来的游客而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副本内。   她开始不再局限于只是坐在床边装死人。   偶尔会凑在游客耳边轻轻吹口冷气,幽幽说一句话。   这种完全有人附在耳边的感觉比设置机关在不远处响起声音更加酸爽。   有游客看完直播过来的,没想到楚非年会换着法子吓人,吓得哭叫出声:“你怎么不按流程走呢?!”   “流程?”楚非年笑了一下,“我的流程就是吓你们呀。”   不只是楚非年这里热闹,胡娴和林景那里也十分热闹。   尤其是林景那边,当时主播直接跑了过去,并没有体验这个副本,以至于下午过来体验的游客关注点全部放在楚非年和胡娴那里,胡娴那个好像永远无法走出去的出口,还有脸上长满红毛的女人,嘻嘻笑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会从哪里冒出来。   于是下意识的,就把林景这个副本当成了他们休息喘气的地方。   结局可想而知。   全程高能不断,尖叫不停,胡娴也有些无奈,摇头叹气,“这些人类也太不惊吓了。”   她这一下午也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哭着走的游客了。   出去后的游客抖着手发微博发朋友圈。   “友情提示,进鬼屋的姐妹一定要用防水的眼妆产品!”   “为什么?难道里面还有泼水的情节?别了吧?我讨厌这种环节……”   “不是不是,是为了防止你吓哭的时候哭花眼妆啊姐妹!”   “太刺激了,第一个副本兄弟们就当是缓冲休息副本吧,要做心理准备的在第一个副本就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后面你就没有做心理准备的机会了。”   “……”   还有粉丝跑到了楚非年微博底下哭诉。   “年年你没有心呜呜呜,本来想找你合照或者要个签名的,被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来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要做的事情一件都没做!”   每次进入鬼屋的人并不多,鬼屋门口的工作人员会安排好,根据排队每次进去几个人,原本按照流程,等前面进去的小队到了第三个副本,才会让下一个小队进去。   结果因为楚非年几人玩得太刺激,前面进去的游客跑得太快,守在外面的工作人员干脆就在前一个小队进入第二个副本的时候,就放下一个小队进去,这样一来,流程就快了不少,可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楚非年也玩的挺开心。   直到在前一批游客被吓跑了好一会儿,按理来说下一批也该过来了的时候,她却迟迟没有等到,正想出去瞅瞅,对讲机就响了起来。   “节目组马上就要进去了,做好准备!”   楚非年往摄像头那边看了一眼,把身体留在这里,魂魄已经飞了出去。   彼时,节目组的嘉宾才刚刚到达第一个副本,楚非年一眼瞅见前面的两个人时就愣住了。   她有想过来的会不会是赵觅,但没想到不只是赵觅来了,郁星河也来了。   这是一个户外综艺,每一期都会有一个故事主线,而嘉宾们会事先抽取角色卡,只有嘉宾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好是坏,有没有隐藏任务等。   除了隐藏任务,还有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主线任务。   郁星河他们这一期的主线任务就是在各个任务点完成NPC布置的任务,拿到锦囊或者任务道具,上午的时候,他们在A市其他景点跑过了,游乐场是他们最后的一个任务点。   郁星河跟赵觅在节目一开始就联手合作组了队,上一个任务点拿到的锦囊提示的是鬼屋,他们就跑过来了。   “还好我们抽到的是鬼屋,要是那些极限运动我可受不住。”赵觅叹了口气道。   虽然身为一个喜剧演员,可实际上他早早的就迈入了佛系养生的阵营,对于这些极限刺激的运动敬谢不敏。   如果在龙兴山之前,鬼屋对于赵觅来说或许也属于刺激一类的,可是经过了龙兴山那一出,他自认为已经能够平静面对鬼屋了。   郁星河应了一声,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件事情。   他记得楚非年的新工作就是在游乐场鬼屋,A市不止这一个游乐场,他不确定楚非年是不是就在这里,但心里难免有些期待。 第65章   于是一个想要赶紧结束任务拍完节目要回去休息, 另外一个期待着能不能在这里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两人脚步都加快了不少,急着往前面走去。   第一个副本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惊吓。   赵觅老神在在的道:“果然啊, 和我想的一样,导演的算盘要落空咯~”   导演既然把鬼屋加了进来, 肯定就是想要让他们被吓到好提供看点,大家心知肚明, 有些或许还会顺势而为, 毕竟如果能够提供看点, 也意味着出境的机会更多。   可这对于佛系的赵觅还有毫不在意的郁星河来说,已经不足以成为诱惑了。   惊吓任务失败的老员工一点也不失落,还嘿嘿笑了两声, 他用对讲机提醒楚非年三个人已经过去了,还不忘道:“你们加把劲,好好吓吓他们,只要吓到他们了,咱们鬼屋就不算失败!”   楚非年原本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吓吓郁星河跟赵觅。   可仔细想了想, 她未必能吓到这两个, 还不如把任务交给林景和胡娴。   节目是开启了同步直播的,等录完之后又会在网上传剪辑版。   每个嘉宾都有单独的直播间, 郁星河和赵觅一直同进同出, 导演组干脆就把两人的直播间给合并到了一起, 直播间里,从郁星河和赵觅出现在游乐场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得格外热闹起来。   “我没看错吧, 这是不是A市高谷广场那个游乐场?”   “楚非年在这里打工的那个?”   “哥哥目的地还是鬼屋?”   “突然期待起来了怎么办HHH~”   “……”   等郁星河跟赵觅顺利通过第一个副本,往鬼新娘副本前进的时候,弹幕已经密密麻麻快让人看不清了。   “啊啊啊啊要来了要来了!哥哥真的会被吓到吗?dbq但是我真的好期待!”   “鬼新娘诶, 又想到了杂志那套洞房花烛照,kdlkdl~”   “楼上说kdl的把赵觅放在哪里?”   “赵觅:不用在意我,你们开心就好333~”   “……”   然而,等郁星河跟赵觅进入鬼新娘副本的时候,两人站在门口,看着被红色纱幔遮挡着的那道身影,对视了一眼。   “我去掀了她的盖头!”赵觅大大咧咧一挥手,抬脚就要过去。   弹幕立刻激动刷了起来。   “你给我站住!”   “不许抢我哥哥的活!”   “……”   其间也有不少唯粉挣扎着怒骂,然而,发出来的弹幕很快就被遮盖了过去,一点波澜都没掀起来。   倒是楚非年和郁星河的CP粉眼看着好像越来越多。   郁星河及时拦住了赵觅,他看着坐在床边的那道身影,越看越是像楚非年,郁星河心口跳得很快,喉结滚动了几下,他朝赵觅道:“我过去。”   赵觅也不和他争,道:“好汉,你去吧,我就在此处等你回来~”   这奇奇怪怪的段子杂糅在一起,也引得弹幕一阵哈哈哈。   郁星河已经顾不上,抬脚就往那边走去。   从门口到那张床的距离并不算远,他很快就走到了。   而楚非年在他们两个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身体里,只是仍旧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她心里盘算着,等郁星河过来的时候就稍微意思意思一下好了。   很快的,郁星河在床边站定,他紧盯着纱幔后的楚非年,眼也没眨,一开口:“非年?”   语气里有一点小紧张,更多的还是期待。   弹幕满屏问号飘过。   “什么鬼?这就认出来了?还是说有台本?”   “我截屏键都准备好了,就这?就这?”   “如果这都不算爱~”   “……”   楚非年都愣了一下,但她没吭声,仍旧坐在那里没动。   反倒是站在门口的赵觅奇怪的询问:“星河,你在跟她说话吗?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喊了非年?”   郁星河顾不上回答他,见眼前的鬼新娘没有回复,心里不可避免浮上了失望,他抿了一下唇角,想要赶紧过了这一关离开,附近有一家煎饼很不错,他之前听楚非年念叨过,或许待会儿可以去买一份给她带回去。   心里思索着这些,郁星河伸手就撩开了纱幔。   层层纱幔一掀开,原本鬼新娘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的脸瞬间就变得清晰起来,即便她的脸在这奇怪灯光下惨白又诡异,可郁星河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非……”他下意识喊她,语气里的欣喜都藏不住。   然而她的名字都还没有喊出来,楚非年就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死寂一片,没有丝毫生机,可下一刻,她忽而弯了红唇笑了起来。   楚非年伸手扯着郁星河的衣领就往床里飞去。   床里那一面墙其实是空的,还有个空间,楚非年拉他的时候还要配上一句台词:“你就留下来永远陪着我吧。”   幽怨的语气配上女鬼的笑声,再加上鬼新娘近在咫尺的脸,和跌入床后空间后的短暂视觉丢失,将不少人吓得又哭又叫。   此刻的弹幕都有不少人表示被楚非年睁眼的那一瞬间吓到了。   “这眼神绝了,楚非年真的不考虑去拍戏吗?”   “拍戏比在鬼屋赚的更多啊!楚非年你明不明白?”   “……”   可郁星河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楚非年身后并没有用上机关,她完全是自己往后飞的,见他没反应索性直接停了下来,两人就坐在床上。   准确点说,是楚非年坐在床上,背靠着那面墙,她没有按下机关,墙就没有往后缩,足以支撑着她。而郁星河被她扯着衣领,单膝跪在床边,身体前倾着,双手就撑在她的头两侧。   从后面看,都有点让人分不清此刻到底是谁禁锢了谁。   “你怎么不叫啊?”楚非年一脸失望。   郁星河的脸瞬间红了,“叫……叫什么?”   弹幕这会儿都已经疯了。   “楚非年!你把我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给做了呜呜呜~”   “哥哥是害羞了吗?这该死的灯光,让我眼睛都花了,看不见哥哥害羞的样子你们赔吗?!”   “一直兢兢业业做事业粉,第一次也觉得kdl怎么办?”   “事业和爱情是可以兼得的啊姐妹!欢迎入圈!”   “为什么没有楚非年视角的镜头啊!我也想要这个角度的哥哥!”   “……”   此刻,赵觅也已经从门口跑了过来,但他还不知道鬼新娘就是楚非年,嘴里还在喊着:“哎哎哎!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别吃我们星河豆腐啊!赶紧撒手!撒手!”   这一次录节目,赵觅早就被弹幕粉丝戏称为“护星使者”,每次郁星河被NPC要求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时候,赵觅就会挺身而上,兢兢业业保护郁星河的清白。   之前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弹幕就会呼叫赵觅。   只有这一次,赵觅咋咋呼呼冲过来的时候,弹幕风向截然不同。   “赵觅啊啊啊!不许过去!”   “赵觅,本CP粉宣布你被解雇了!”   “……”   楚非年听见了动静,松开了郁星河的衣领,虽然有一点点失望,但还是拍了拍他,道:“起来吧。”   “哦……”郁星河慢吞吞起身,又伸手去拉她。   但楚非年自己已经蹭到床边了,从他旁边探头,朝过来的赵觅打了个一声招呼:“赵觅~”   “啊?非年?”赵觅脚步一顿,一脸惊诧看着她,而后看看郁星河,一脸恍然,“早上就听星河说你找到工作了,没想到这么巧啊。”   “对啊。”楚非年点头,叹了口气,“后面还有两个副本呢,你们加油。”   赵觅点了点头,“等会儿你下班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呗。”   “好啊。”楚非年笑了起来,“刚好我找到了新工作,我请客。”   两人约好等工作结束就联系。   赵觅转身要离开了,可郁星河却站在那里没动。   他朝郁星河看去,郁星河却在看着楚非年,轻咳了一声,道:“下一批人要等我们出去了才会进来,在这之前你坐着也是无聊,不如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此刻直播间弹幕飘过:“楚非年:我不无聊,谢谢。”   楚非年还是跟着郁星河和赵觅一起往前走了,虽然就算郁星河不邀请她一起走,她也还是会魂魄离体跟上去瞅瞅,现在这样也就是省去了魂魄离体这一段。   看见楚非年在这里,郁星河就知道胡娴肯定也在。   想着那只红毛狐狸,他提高了警惕心。   而赵觅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很有兴趣的和楚非年说起了他接下来就又要进组了。   “还是一个喜剧片。”赵觅道,“等上映了你记得看啊。”   “嗯嗯。”楚非年点头,真心实意的夸赞,“你的电影和综艺都很好看,我很喜欢。”   主要是这个人笑点已经点满了,楚非年是真的很喜欢这一点。   直播间网友却想起了上次赵觅等人替楚非年在微博上说话的事情,纷纷感叹了起来。   “看起来,他们是真的关系很好啊。”   “我也很喜欢赵觅啊,他明明长得那么帅,可就是能让人忽略他的脸。”   “这个该死的男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赵觅:我的才华就是幽默。”   “……”   赵觅的粉丝在憋了快要一天了,总算是找到机会重新回到弹幕大军中,而在这一群弹幕里,一条弹幕默默飘过。   “郁星河: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我错了dbq~”   “郁星河好惨333~”   “……”   此刻,郁星河的心情也有些酸。   在楚非年听着赵觅说即将进组的事情时,郁星河突然问道:“你那个剧组还缺不缺人?”   楚非年和赵觅齐齐看向他。   弹幕又是一连串的问号。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哥哥你是要去当喜剧演员吗?”   “不!哥哥我可以接受你顶着全网嘲去演戏,但我接受不了你要去当喜剧演员啊!”   “万万没想到郁星河原来也会为了爱情卑微到这个地步,我都被感动了……”   “……”   星河粉:正主行为和粉丝无关。   赵觅只愣了一下,以为郁星河是要开玩笑,于是顺着他的话道:“缺啊,还缺一个男配,多金有颜,还有点二,笑点也不少。”   只有楚非年,发现郁星河是认真的,她提醒他,“赵觅过几天就要进组,我没错的话,你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通告都是满的,没时间。”   “时间是挤出来的。”郁星河道。   楚非年:“……”   赵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星河,你是认真的啊?”   “他开玩笑的。”楚非年道。   赵觅松了口气,真心实意道:“星河,你现在这发展就挺好的,我不是说喜剧演员不好的意思,毕竟我自己就是走这个路子的,但是吧,你现在走的路子就很适合你,有时候强行转型……”   他絮絮叨叨的劝解了几句。   郁星河也就没有再吭声,只是朝楚非年那边看了一眼。   楚非年轻声道:“赵觅说得对,我没法想象你去做喜剧演员的样子,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真的?”郁星河定定的看着她。   楚非年点头。   郁星河收回视线,“我开玩笑的。”   可能在开口问出那句话的一瞬间确实起过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就会明白过来,喜剧演员看着好像只需要搞笑就行了,实际上能做好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尬笑了。   而他现在才刚刚开始进入演艺圈,自己眼前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好,又想着转型去做喜剧演员,很容易就两头空。   郁星河这句话一出来,弹幕纷纷松了口气。   “感谢赵老师开导了哥哥~”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鬼新娘的副本,进入的是林景的副本。   楚非年没了声,悄悄落后了半步。   郁星河跟赵觅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录节目的还是他们两个。   这个副本是吸血鬼副本,林景扮演的吸血鬼伯爵,楚非年心里升起了一丝期待,毕竟郁星河跟林景并不熟,被吓到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尤其是还有个跟林景完全不熟的赵觅。   但弹幕在经历过上次微博照片事情之后,误以为林景跟郁星河也是好友,对郁星河和赵觅被吓到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听说第四个副本的狐妖也是一起的,应该也是熟人吧?”   “唉,这是我见过最甜又最无聊的鬼屋了~”   “导演失策了哈哈哈……”   “……”   然而不管是期待的楚非年,还是觉得无聊的弹幕,都没有想到的是,林景这个副本打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措手不及。   在郁星河瞥见林景藏在暗处那张脸时,暗处的林景朝他笑了一下,露出尖锐的牙齿。   一瞬间,郁星河脸色大变,拉着赵觅和楚非年转身就跑。   “他怎么会在这里?跑跑跑!赶紧跑啊!”   “谁谁谁?谁在这里?”赵觅被他拉着埋头跑,声音都有了波浪起伏。   郁星河大喊了一声:“僵尸!”   “僵尸?”赵觅愣了一下,而后一脸无所谓,甚至拉着郁星河要停下来,“不就是僵尸吗?有什么好怕的?”   弹幕也已经回过神来了,伴随着无数哈哈哈的,还有不少问号。   “僵尸?我寻思着那不是吸血鬼吗?”   “可能是太害怕看花了眼?”   “原来郁星河怕僵尸啊?”   “……”   “僵尸!是真的僵尸!”郁星河又急又激动,但赵觅一脸的茫然,他又连忙看向另一边的楚非年,“是华家!”   他相信,自己只要这么一说,楚非年肯定就明白了。   楚非年微微挑眉,眼里划过一丝了然,她道:“你们继续走,我先回去了。”   郁星河只当是她要去解决华家那个僵尸了,拉着她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但还是松开了,“你小心点。”   “你们也小心点。”楚非年笑了一下。   等楚非年一走,郁星河拉着赵觅找鬼屋出口。   “那里有扇门!”赵觅指着前面的门道。   两人立刻跑过去,可一拉开门,林景那张脸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此刻的直播间观众,原本还有人在奇怪郁星河好端端提华家是什么意思,还叮嘱离开的楚非年,又好笑又奇怪。   结果这一刻,看见突然出现的林景,这一次是真切看见了林景那张脸,直播间观众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听见直播间响起一声“bi~”,紧接着就看见郁星河和赵觅开始四处逃窜。   “我很好奇刚刚到底是郁星河被吓出脏活消了音还是赵觅hhh……”   “终于看到了我最想看的片段。”   “天啊,他们两个好惨,但我真的好想笑dbq~”   “……”   楚非年这会儿也在围观这一幕,她要离开,可不是真的离开去收拾华家走尸的,就是想要看戏而已。   “好惨哦。”偷偷摸过来的胡娴也隐身跟在一边,手里还捧着瓜子。   楚非年朝她看了一眼,眼看着林景那边快要结束了,胡娴就把剩下的瓜子给了楚非年,挥挥手,“大人,我先回去工作了。”   一转身,嘿嘿笑了几声。   等终于跑出那个副本的时候,郁星河跟赵觅没停,继续往前跑着。   跑着跑着,他们就发现好像进入了某个鬼打墙的地界,怎么也出不去。   就在这时候,前面终于出现了变化,多了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蹲在那里小声抽泣。   “不是吧?还来?”赵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腿都已经软了。   郁星河却在看见出现的不是林景之后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赵觅的肩膀,往那边走,道:“应该是工作人员,或许就是我们这一关的npc。”   “你……你小心点啊,待会儿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指不定就是什么吓人的样子……”赵觅刚刚进来时的佛系心态已经完全消失了。   郁星河却没管那么多,他还惦记着那个华家的走尸和楚非年,其实都没打算做任务了,就打算拉着前面那个女人一起出去,不然这鬼屋里藏了一具走尸,还不知道要怎么伤人。   然而,两人又是跑出鬼屋的。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就发现,楚非年等人一起在外面等着了。   小高和赵觅的助理赶紧上前,又是递毛巾擦汗,又是递水的。   “郁哥,你没事吧?”小高询问道。   郁星河已经大步朝楚非年那边走去,因为鬼屋之行结束,直播已经中断了,他也不用再顾忌其他的,关了麦确定不会被摄像录进去就行。   “那个僵尸呢?”郁星河朝楚非年轻声问道。   楚非年眨了眨眼睛,视线往他身后一落。   等郁星河顺着她的视线转身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林景。   林景朝他露出歉意的笑,走过来道:“很抱歉,吓到你们了吧,那个吸血鬼是我扮演的。”   “你说是你?”郁星河嗓音艰涩问道。   林景点头,那张脸突然开始出现变化。   他伸手在眼睛上面一抹,等把手拿下来的时候,脸颊深深凹了进去,眼珠子发黑,眼白消失不见,而他的神情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可一眼看过去,就让人有一种头皮发麻,一股凉意顺着脚后跟往上窜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林景整张脸看起来和他平常完全不一样。   就像是换了个人。   郁星河却惊得拉着楚非年往后退了好几步,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林景。   林景伸手又抹了一下眼睛,原本凹陷下去的脸颊又重现鼓起,而他的眼睛也恢复了原样,朝郁星河笑了一下,又是那个养病多年身体不太好的青年了。   “在里面的时候有光线加成,变化会更大。”林景道。   可郁星河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缓和下来,仍旧是警惕的盯着他,哑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他应该叫华林景。”被郁星河挡在身后的楚非年出声道。   郁星河猛地回身看向她,林景也朝她看了过来。   楚非年道:“就是这家伙的哥哥,只活了二十岁就英年早逝那个。”   她打了个响指,华家老祖宗的脸在她指尖一晃而过。   林景也没有否认,笑着点了点头,还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我还没活够呢。”   “你早就知道他是……”郁星河愣愣的看着楚非年。   楚非年摇头,“知道他不是人,但没想到他是华家的。”   那时候在路边让这个青年搭车的时候,楚非年就产生了怀疑,青年身上并没有奇怪的气息,阴气妖气都没有,干干净净。   可让楚非年心生怀疑的,恰恰就是他身上太干净,干净到连人气都快没有了。   但怀疑归怀疑,她还真的没把青年往华家那批走尸上面想。   “华家那些走尸,四十三具跑了三个,这三个里面,就算后来其中一个把另外两个也给吞吃掉了,也绝对达不到你这样的程度。”楚非年轻啧一声,朝华林景慢慢走近,目光却落在他的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探究意图。 第66章   “从只知道吞吃血肉的走尸到有了心智, 再到收敛煞气变成和人无异的地步,这得修炼多久才能到达的程度?华林景,你从华家墓地跑走之后, 到现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你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   “是机缘。”华林景打断她的话。   他看着楚非年的眼睛, 又看向郁星河, “他多出来的那十年寿命,是你替他争取来的吧?”   “什么寿命?”郁星河神色一凛,喉咙口发紧, 他几步走到楚非年身边,伸手拉住她。   “也多亏了你,我才知道,原来寿命这种东西还可以用其他来交换的。”华林景笑了一下,“连寿命都能交换, 那我想要重新活一场, 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楚非年定定的看着他,“所以, 你用来交换的又是什么?”   华林景没说话, 只是看向了旁边的郁星河。   就在这时候, 胡娴从那边跑了过来,朝楚非年跟华林景两人招呼:“要回去工作了。”   “走吧。”华林景率先回头往鬼屋那边走去。   胡娴朝楚非年挥了挥手, 也跟着走了。   原地就只剩下楚非年和郁星河的事情,有关于寿命的事情,她并没有多说, 只是将自己用尤甜甜和廖珏换了十年的寿命的事情说了,末了道:“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就是逮她们两个的时候顺手做了笔交易,也不亏。”   “那你为什么……”要把寿命给我?   “我拿着寿命也没用,地府除了寿命好像也没有什么我能看得上的东西了,给你,难道你还嫌多?”楚非年哼笑了一声,问他:“对了,之前在龙兴山的时候,我给了你半枚铜钱,那半枚铜钱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在这呢。”郁星河伸手一摸,从衣领里面将铜钱被摸了出来。   那次在机场,郁星河要去华家的时候,楚非年留给他一只金猫,谁知道这金猫当时趁着他在飞机上睡觉休息的时候变成了一根金色的双股绳。   等他睡了一觉起来,金猫不见了,半枚铜钱就被金绳摔在他脖子上。   在将铜钱递给楚非年的时候,郁星河一边回忆着一边道:“大概上个星期,就是你从游乐场面试回去那天,这半枚铜钱好像响了一下。”   “嗯?”楚非年将铜钱翻来覆去看了看,隐约发现一些异样,却又捉摸不住,又刚好听见郁星河的话,于是抬头朝他看过去。   郁星河道:“就像是钟声,寺庙里那种大钟被撞响然后传开的声音,不过很轻,很快就没有了,当时我正好在看这半枚铜钱。”   所以那点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才确定是这半枚铜钱上面传出来的。   如果当时他在干其他的,恐怕都不会把那点钟声跟铜钱联系到一起去。   “是有什么问题吗?”郁星河问道。   楚非年抿了一下唇角,将铜钱收在手心,道:“这铜钱先放我这里几天。”   “好。”郁星河点头。   这铜钱本来就是楚非年给他的。   等楚非年把铜钱收走了,朝郁星河挥了挥手,也转身回到了鬼屋里。   节目组离开之后鬼屋里又来了几批游客,胡娴伸了个懒腰,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出来的时候她朝华林景摆了摆手,“后天见~”   明天他们可以休息一天。   就不用过来上班了。   华林景朝她回了一句:“后天见。”   说完也走了出去。   楚非年这会儿还坐在换衣间里琢磨那半枚铜钱。   铜钱上面确实多了一道气息,但是那道气息若有似无的,有点让她捉摸不到,甚至很多时候还会让她有一种气息不存在,一切都是她想多了的感觉。   “大人,您还没好吗?”胡娴在外面嗑完了一把瓜子,见她还是没有出来,于是蹭了过来,伸手敲了敲门。   楚非年回过神来,把门打开,朝胡娴道:“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等胡娴走了进来,楚非年把那半枚铜钱递到她面前,问道:“你看看这铜钱上面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东西?”   胡娴闻言,先是变出了一张狐狸脸,凑在铜钱上嗅了嗅,紧接着又伸手将铜钱拿了过去,可她翻来覆去的看,甚至都要伸出舌头去舔了,还是楚非年拦了她一下。   “从土里挖出来的,也不知道埋了多久,你确定要尝尝?”楚非年提醒她。   本以为胡娴会就此放弃这个念头,没想到她只是愣了一下,就满不在乎道:“地瓜也在土里很久才被挖出来的,我就挺喜欢吃烤地瓜的。”   说着说着,她还吸溜了一下口水,朝楚非年道:“大人,待会儿我们去买烤地瓜吧?”   天气变冷,外面时常能够碰见推着一辆小推车和烤箱卖烤地瓜的,还有烤玉米,特别香特别甜。   “嗯。”楚非年的思绪也有一瞬间跑偏了,但很快又被她自己给拉了回来,朝胡娴问道:“怎么样?”   胡娴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抓了抓自己的狐狸脸,朝楚非年道:“大人,我舔一下?”   “随便你。”楚非年额角抽了抽,既然胡娴自己都不介意,那她真的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见楚非年没有再阻止,胡娴伸舌就想在铜钱上面舔一下,可她才刚伸舌,还没有完全碰上那枚铜钱的时候,铜钱突然自己弹跳了起来。   眼看着那半枚铜钱就要落地的时候,楚非年伸手接住了。   她捏着这半枚铜钱,看了看胡娴,又收回视线看向手里的铜钱,笑了一下,“现在知道了。”   “嘿嘿。”胡娴也笑了起来,狐狸眼转了转,见楚非年起身往外面走,她跟上去,问道:“大人,这铜钱是有了自己的灵识?”   她知道,不只是像她们这些狐狸能够修炼,一些法器或者古董,在时间长了之后,都会生出灵识修炼。   尤其是法器,本身被原主人带着,经常和灵气接触的话,就更容易生出灵识了。   “大概。”楚非年道。   说是大概,实际上,她也觉得这是铜钱自己生出了灵识,毕竟那若有似无能够察觉到了气息也确实有点像是这种。   从游乐场另外一个出口出去,楚非年看见赵觅说的车子停在前面不远,而华林景就站在车旁,正俯身跟车子后座的人说话。   “诶?林景还没有走啊?”胡娴也看见了,脚步飞快往那边跑去。   可还没等她跑过去,林景已经直起身沿着路边走了。   胡娴只得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追上去。   楚非年也走到了车边,拉开车门和胡娴一起坐了上去,她将那半枚铜钱还给郁星河之前,在上面动了点手脚,又嘱咐他:“好好带着,别弄丢了,说不定是个大宝贝。”   如果真的是这半枚铜钱生出了灵识,那也确实是一件宝贝了。   之前遇到姜平的时候,姜平肯定知道铜钱在郁星河身上,结果问也没有问一声,楚非年就当作是他已经不要了,要也不给,这是她捡来的。   郁星河将铜钱重新挂回了脖子上面。   楚非年发现,在那半枚铜钱被郁星河挂回脖子上面时,上面那股若有似无的气息渐渐平静了下来,仿若一潭死水,楚非年都察觉不到动静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她微微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这东西有点灵性。”楚非年瞥了一眼那根金色的双股绳。   金猫原本是她给郁星河用来保命的东西,并不是给他当成绳子用的,楚非年自己还在琢磨要去哪里找一根合适的绳子,结果这铜钱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根合适的绳子用。   思及此,楚非年更觉得这铜钱是生出自己的灵识了。   胡娴也钻了进来,朝赵觅打了招呼就问道:“我们晚饭去哪里吃?”   赵觅订好的饭店,车子直接开去了那边,饭店私密性很好,来这里吃饭的明星也不少。   楚非年还碰见了段少阳,段少阳大概是来见下一部戏导演的,碰见他们也只能匆忙打了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段少阳在进包间的时候,包间门打开,楚非年等人从门口过,坐在里面的年轻导演正好瞥见他们,豁然起身,几步就冲了过去,“等等!”   楚非年正在跟郁星河小声说着话,听见动静也没有停顿,两人都下意识以为这道声音说的不是他们。   直到一个戴着和贺昭同款眼镜,像是和贺昭坐着同一个办公室的青年在两人面前站定。   “你们好,我是詹禹,是一个新人导演,这是我的名片。”   楚非年垂眸,看着递到面前的名片。   “新人导演?我看他更像是哪个公司的总裁,是不是谁家富二代跑来追求梦想来了?”等进了包间,房门一关,胡娴就嘀咕起来。   赵觅也点了点头,道:“我见过的新人导演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   他顿住,思索着找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胡娴就在旁边道:“商界新贵。”   “啊……差不多。”赵觅道。   刚刚那个叫詹禹的年轻导演在做完自我介绍以后,又给楚非年跟郁星河一人塞了一张名片,说自己正在筹拍一部电影,如果楚非年跟郁星河有兴趣,可以联系他,到时候再详谈。   楚非年捏着那张名片翻来覆去看了看,道:“好像是真金。”   “真的?”胡娴一震,和赵觅齐齐探身过去。   楚非年将名片递过去,“应该是的。”   “是真金。”郁星河在旁边道。   詹禹给的名片是一张很薄的卡片,一边是纯金色,另一面是黑色的,似乎是某种晶石质感,有金色包裹出细边,名片内容也十分简单,就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也是金色的。   “看着就值钱。”胡娴道。   楚非年没管,已经拿起菜单看了起来,“想吃拔丝地瓜。”   这里没有烤地瓜,倒是有一道拔丝地瓜,大部分菜都还挺合楚非年口味的。   一顿饭吃完,几人也没急着离开,外面天已经黑了,赵觅在进组之前都没有通告,郁星河下一个通告在明天。   于是往后面一靠,闲谈了起来。   “大人,你们又上热搜了。”胡娴抱着手机玩,突然出声道。   楚非年闭着眼,只想躺着,含糊的应了一声。   热搜上的多了,她现在听见这句话心情都没有起伏。   倒是赵觅,因为就在离胡娴不远的地方,也探头凑了过去,郁星河顿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   他对自己上热搜的事情没什么感想,就是听见胡娴说的是“你们”。   一起上热搜的就是楚非年跟郁星河。   “你们连CP名字都有了啊。”赵觅笑道,“粘合CP哈哈哈,为什么还有个心飞扬CP?”   “心飞扬可太逗了……”胡娴也跟着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一边翻看着网友评论,连笑点好像都差不多。   楚非年听着对面传来的笑声,也躺不下去了,但她懒得伸手去摸手机,索性往旁边挪了挪,脑袋就凑到了郁星河那边,发现郁星河一声不吭的正在看视频。   “这是今天拍的?”楚非年正好看见她将郁星河拉上床那一步,好奇的出声问道:“怎么就放出来了?节目播了吗?”   郁星河拿着手机的手一抖,手机脱手而出,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你没事吧?”楚非年看着手机砸在他鼻梁上,倒吸了口凉气,她看着都觉得疼。   郁星河伸手捂着鼻子,侧着身体缩在另一边,闷哼了一声,但没说话。   楚非年也顾不上去看手机了,一手撑着地毯抬起身体,探身去看他,“不会砸出血了吧?我看看……”   段少阳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服务员认识他,也知道他和包间里的郁星河等人认识,毕竟不久前还在门口一起说过话,所以就没拦着他。   于是,刚推开门的段少阳看见眼前包间里的一幕,愣了一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楚非年听见动静,转身看过去,看见是段少阳的时候还朝他打招呼,“你也吃完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什么表情?”   “不是,我……”段少阳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憋着笑,“那个,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那个……”   “哪个?”楚非年一脸茫然,干脆坐直了身体。   郁星河也已经坐了起来,一只手还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将地毯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诶?”段少阳发觉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脱口而出,“你们不是在亲亲啊?”   “亲亲?谁在亲亲?”胡娴在这时候突然变得听觉灵敏了,狐狸耳朵都快冒出来了,眼里冒着光,一脸兴奋的四处张望,最后落在对面的楚非年和郁星河身上。   这个包间风格有点像是炕,是一张大的矮桌在屋子中间,没有凳子椅子这些,脱了鞋往柔软厚实的毯子上面一坐,还能靠着,桌子底下也是空着的,就四条腿支撑着,吃饭的人可以将腿伸在桌子底下。   两头的人一躺,不起来就看不见对面的人在干嘛。   刚刚胡娴和赵觅凑头在网上冲浪,不亦乐乎,还真没注意到对面的动静。   楚非年轻咳了一声,伸手往郁星河那边一指,“他手机砸脸。”   郁星河脸还是红的,伸手捂着鼻子,似乎是因为鼻酸的缘故,眼睛也有点湿润,他点了点头,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鼻音,“是意外。”   真是意外,他本来在看网友们剪辑的视频,结果猝不及防楚非年出声,在发现楚非年也在一起看的时候,他有点慌,手机就脱手而出了。   段少阳知道自己误会了,很快就扯开了话题,他进来后盘腿坐下,提起刚刚见的那个导演,道:“这个剧本你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主要是戏份轻松,剧情也还好,只要演技没问题,就算不火爆也不会招黑,詹禹舍得出钱,也不用担心投资,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了。”   当时詹禹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是因为这个应了下来。   “过完元宵才进组,咱们也都认识,可以一起玩。”段少阳道。   楚非年没吭声,对于她来说,她已经找到了工作,在这份工作厌倦之前,并不打算去干其他的。   刚刚郁星河看的那段视频她还没有看完,索性自己拿了手机出来去微博上翻看了。   郁星河思索了一下,问道:“这个詹禹是什么人?”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金家的人。”段少阳道,“有说他是金家私生子,但我看着不太像,刚刚吃完饭他走的时候,还是金家那位太子爷亲自过来接的他。”   虽然就在门口瞥了一眼,没看得太仔细,但段少阳也觉得那绝对不会是对待私生子的态度。   对于金家这样的豪门来说,就算金家太子爷再怎么不担心私生子来影响他的地位,反正也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原来是金家的人,难怪这么有钱。”赵觅感叹道,“这随手给出去的名片都能卖出去不少钱了吧?”   “这可不是随手给的。”段少阳却道,“反正我是没有的。”   虽然当初是詹禹来找的他。   “我看他好像就带了这两张。”胡娴嘀咕。   段少阳看过去,“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胡娴嘿嘿笑了笑,没有多说。   郁星河知道胡娴不会乱说,又朝段少阳看去,没等他出身,段少阳就明白他的意思,道:“吃饭的地方也是詹禹定的,我还觉得奇怪,本来我们已经签好了合同,剧本也应该是等人找齐了,大家一起读了再一起修改,可他突然找我吃饭,我想着反正没事,万一真是剧本有什么问题,就过来了。”   “你们是怀疑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专门等星河跟非年的?”赵觅诧异道,“怎么可能呢?来这里吃饭是我定的,他怎么会知道星河跟非年要来?”   “说不定是找哪个大师算了一卦,知道他要找的两个角色演员今天会在这里出现,所以他带着两张名片来了,一看见我和星河就觉得是我们两个。”楚非年抬眼,对上几人看过来的目光,弯眸一笑,“我瞎说的。”   她已经把刚刚郁星河看的视频看完了。   在下午的鬼屋直播结束之后,就已经有网友剪辑了出来,虽然是录屏,有些模糊,但和以前两人的一些片段剪辑在一起,就连后来郁星河认出来华林景,让楚非年小心那一段也被剪了进去。   甚至和前面两人拍的杂志故事都衔接了起来,杂志故事还被粉丝们称为“鬼新娘前传”,虽然男主替猫妖承担了那些业障,可男主到底还是人,多年以后男主死了,身为猫妖的女主却还在世上。   过了很多年后,某一世的男主在去鬼屋玩的时候,见到了变成鬼新娘的猫妖,恢复记忆,而在两人逃离之际,背后的大BOSS出现,这里网友们并没有把郁星河让楚非年小心那句话剪进去,只剪进去了楚非年离开,而郁星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紧接着画面变淡,就在大家以为视频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下一幕却出现了郁星河上次发的那张照片。   照片被截了,只剩下站在餐馆外面的楚非年,回头朝这边看过来,配上一句郁星河喊出的“非年”,视频彻底结束。   “笔已经准备好了,哪位大大帮我把猫妖为什么会变成鬼新娘,还有鬼新娘离开后到餐馆外面重逢中间那段补齐?”   “粘合CPszd!”   “楼上别胡说,明明是心(星)飞(非)扬。”   “反正我已经蹲好了,哪位太太产粮了,姐妹们记得踢我。”   “新来的默默问一句,其他片段我都找到了,鬼新娘那一段是哪里的?求指路!”   “回楼上,鬼新娘是星河新录的节目,你等这周五吧,周五上午十一点某果会播。”   “……”   眼见着热度上升,不但之前的杂志突然又火了一把,剩下的一点存货再次脱销,连带着节目组导演都期待起周五了。   本来节目请了郁星河过来,导演就知道这一期播放量只会高不会低,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个大惊喜。   楚非年的最新一条微博底下,粉丝们也纷纷冒头。   “又高兴又想叹气,想要周末去吃年年的章鱼烧,可是又希望年年回娱乐圈多活动活动。”   “srds,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还是年年开心最重要啦~”   “……”   楚非年大致翻看了一下评论就没看了,旁边郁星河几人还在议论詹禹的事情,她开了那句玩笑之后就没有再参与,这会儿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手放下来的时候顺势落在郁星河肩上,“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30 17:58:12~2020-12-01 21:1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时候已经不早了。   他们吃完饭的时候才八点不到, 现在却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   胡娴早就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打起了呼噜。   “如果你们明年年初不忙,我觉得是可以考虑一下詹禹这部戏的,只可惜签了合同, 具体的剧情没法和你们说。”段少阳也站了起来,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大衣。   楚非年也起来了, 本来想过去将胡娴喊起来,却看见赵觅鬼鬼祟祟的朝辉县伸出了手。   “嘿嘿……”赵觅摸了一把胡娴的大尾巴, 收回手的时候嘿嘿笑了一下。   要不是胡娴已经砸吧嘴眼看要醒过来了, 他估计还会多碰几下。   看着这一幕的楚非年额角抽了抽, 倒是也没有向胡娴揭露他的恶行,“走了,回去了, 要不然你留在这里睡一晚上也行,不过,再晚点估计这里也没这么舒服了。”   等再晚点这里关门,屋子里的暖气肯定也会关了,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暖烘烘的了。   胡娴揉了揉眼睛, 直接变回了一只红毛狐狸, 看了看楚非年跟郁星河,最后飞快往赵觅身上一窜, 想要趴在他肩膀上。   “咳~其实我可以抱着你, 这样你也能睡得更舒服吧?”赵觅克制着自己看向她大尾巴的眼神, 一脸体贴的提议。   胡娴一听,一点也没犹豫, 往他怀里一钻,抱着自己的大尾巴,道:“今晚就在你家借宿一下吧。”   语气都是施舍的。   好歹曾经也是家仙, 别人可是求着她住自己家里的。   赵觅也高兴,还拿着自己的大衣外套把她一裹,喜颠颠的往外面走了。   在场的只有段少阳和赵觅开了车过来,但段少阳跟楚非年住的是同一个小区,于是楚非年和郁星河就坐上了段少阳的车,赵觅带着胡娴回去了。   一晃到了周末这一天,一大早上,楚非年坐车去了游乐场,她到的时候游乐场其实还没有开门,可大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了。   “哇!”胡娴看着这一幕,朝楚非年道:“大人,这么多人,今天你忙得过来吗?”   “不知道。”楚非年伸手揪了一下她的狐狸耳朵,懒洋洋道:“你不是来给我帮忙了?”   因为外面那么多人,为了避免直接被堵在门口进不去,楚非年和胡娴就直接用了障眼法偷偷进了游乐场。   到游乐场之后,去换上了工作服。   “这是什么?”楚非年拎着手里的外套,外套的帽子就是一个章鱼脑袋,后背还有一只大大的章鱼。   小姐姐道:“这是工作服,就是前不久做好送过来的,我拿回去洗了洗,本来打算下次上班就穿的。”   然后正好楚非年要借用小推车。   她也干脆把工作服给带过来了。   “还有一件是这种的。”小姐姐转身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件。   另外一件比较简单,就是一件小围裙,小围裙上面有一颗大大的章鱼烧。   “我要这件。”楚非年指着围裙道。   片刻后,她系上围裙,头顶还戴着一顶章鱼帽子。   章鱼帽子是在她拿走围裙之后,小姐姐递给她的,楚非年这才知道,小围裙竟然也有一个配套的帽子。   在楚非年伸手往脑袋上捏章鱼帽子的时候,胡娴穿着外套就在旁边嗤嗤的笑。   小姐姐脸红红的,握着手机,小声道:“年年,我能拍张照吗?”   上次请求合照都没有拒绝的楚非年此刻却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   “可以下班了再照。”楚非年道。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往外面走的时候,都还控制不住一直伸手去捏帽子。   等她推着小推车过去的时候,一路上碰见不少粉丝,那些粉丝尖叫的越厉害,楚非年脸上就越发没有什么表情,胡娴就跟在旁边笑。   “年年的朋友也好可爱啊。”   “我好想也捏捏年年的帽子。”   “楚非年,别捏了,要工作!”突然有粉丝朝楚非年喊道。   楚非年愣愣的看过去时,手还放在帽子上,抓着章鱼的脑袋,她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迷茫退去,她抿了一下唇角,在收回手之前又狠狠捏了一下。   “啊啊啊啊!年年好可爱我的天!”   “你不让我捏,好吧好吧我不捏了,然后收回手的时候又要狠狠捏一下,我的天,怎么这么可爱!”   等楚非年把推车停在位置上之后,她和胡娴忙着准备,小推车前面却已经有了不少人。   大部分都是粉丝,粉丝们都很自觉,也不会将推车包裹的严严实实,而是就在前面排着两条队伍,就像是去喝奶茶一样,一条队伍点单付款,另外的队伍等着出餐。   小份的章鱼烧是五颗,楚非年不知道的是,粉丝们在过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大家都只买小份的,这样又能和年年接触,还能吃到年年做的章鱼烧,又能让她稍微轻松一点。   楚非年系着围裙,戴着透明的口罩,垂眸烤着章鱼烧的时候,神色十分认真,唇角还紧紧抿着,眉心微蹙,像是在干着一件极度认真又严肃的事情。   粉丝本来想要和她说话,看见她这样一时之间都不好意思开口。   胡娴瞥见这一幕,眼珠子转了转,朝楚非年道:“大人,可以拍照吗?”   她出声一问,粉丝们都顾不上她对楚非年的称呼了,那些原本举着手机的粉丝纷纷一顿,下意识就要将手机都收起来。   楚非年抬眼往那边看了一眼,对上粉丝们的目光,她顿了一下,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心松了松,点头道:“可以。”   原本还以为她会拒绝的粉丝们顿时兴奋起来,伸手正要接过章鱼烧的小姐姐脸蛋红红,小声道:“年年,我好喜欢你,真的。”   楚非年看向她,指尖轻轻颤了一下,下一刻她笑了起来,“谢谢。”   一份又一份的章鱼烧从她手里送出去,有胡娴帮忙,再加上粉丝们自己都有秩序,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有了第一个跟楚非年告白的,后面的粉丝们也跟着把自己的喜欢说出了口,但也不会过多的站在那里不走,说完就往旁边让让,甚至还有许多带着礼物过来的。   楚非年对一些奢侈品没有什么概念,但是胡娴却懂这些,想到早上出门前贺昭的叮嘱,胡娴一边帮忙,一边不忘注意着,发现有价值过高的礼物,都会告诉楚非年。   楚非年也听着,一些小零食,粉丝们亲手做的手工她几乎都收下来了,碰上那些偶尔出现的奢侈品,她也不会要。   第一次碰上送出奢侈品的粉丝,胡娴在旁边提醒了她一下,楚非年原本伸过去的手也没有停顿,落在了女生缠在手腕上的气球上,她抬眼朝女生笑了一下,“谢谢你的气球。”   她将气球拴在了小推车旁边,远远的就能看见漂浮在上方的小熊气球。   女生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解释小礼袋里的东西才是的。   楚非年却俯身靠近了她,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旁边轻轻一拉,声音很轻,“祝你生日快乐。”   面前的女生看起来年纪还不大,学生模样,身上穿着的衣服鞋子洗得很干净,可女生的手指上有不少伤痕,甚至说得上是粗糙。   等女生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一只手里还端着一碗章鱼烧,而楚非年已经在继续忙了。   楚非年拿走小熊气球的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有些人还迷糊着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有一些已经在社会上历练过了,或者本身就看得通透一点的,已经大概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粉丝群里,很快就有人发了消息,提醒其他粉丝不要送太过贵重的礼物,年年不会收的。   有人临时从身上寻找礼物更换,也有人不信邪。   可无一例外,那些带着贵重礼物递过去的,楚非年都没有接。   “我都把包装扔了,就拿个这种一块五小纸袋装着,这一看就是小学门口文具店那种包装吧,年年也没要,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群里有粉丝震惊。   然而,这对于粉丝们来说,注定是一个未解之谜了。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小推车前面排队的人就少了,大部分都是真正来玩的游客,那些粉丝吃过章鱼烧之后倒是也没有围着不走,还是去了游乐场其他地方玩。   “年年,你什么时候回鬼屋上班啊?”有人问道。   楚非年道:“明天。”   “太好了,我明天还要过来!”顿时有好几个粉丝兴奋的表示。   正好明天周日,她们还是有时间的。   楚非年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做完最后一份章鱼烧的时候,楚非年也没收拾东西,胡娴跑去买烤地瓜了,楚非年就坐在许愿池旁边,直接将粉丝们送的那些吃食拆开了,当成午饭解决。   这个点还有不少粉丝没离开,看见这一幕兴奋的在群里直播。   “看年年吃东西好有满足感啊。”   “说真的,我男朋友都没有这么大口吃过我做的点心,狗男人,果然还是年年最好了呜呜呜……”   “……”   胡娴买了烤地瓜和烤玉米回来,还热气腾腾的。   “大人,烤到流蜜,好甜。”胡娴哈哈气,将地瓜掰开,呼呼了几口后啊呜咬了上去,“冬天吃烤地瓜好幸福啊。”   “比吃烤鸡还幸福?”楚非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胡娴没法点头也没法摇头,她皱着脸,无法在这两者之间做出抉择。   “诶?大人,你去哪里?我给你买了烤地瓜。”胡娴瞥见楚非年起身离开,连忙出声询问。   楚非年往外面走,道:“你吃吧,我饱了。”   大部分粉丝已经回去了,但还剩下十几个粉丝一直没走,看见楚非年起身的时候,她们也好奇,本来想跟上去,又觉得一直这样跟着不好,看见胡娴还在,于是又都留在了原地。   楚非年在游乐场对面的广场里找到了小熊气球那个女生。   女生在店里工作,看见她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可紧接着想到什么,转身想要躲开。   “你好。”楚非年一边看着甜品表,一边道:“我要这个……”   她点了不少热饮,像是完全忘记了上午的事情。   女生说不清应该高兴还是失落,她将打出来的单子递给楚非年,“您稍等,如果需要配送,可以留下地址,做好以后,我们会有工作人员帮忙送过去。”   楚非年点的数量不少,十几杯,女生猜测应该是给还留在游乐场的粉丝们点的,既羡慕,又觉得有些难受。   甜品店分了两个区域,一边是饮料区,另一边是面包蛋糕之类的,楚非年拿着单子在隔壁蛋糕柜前晃了晃,最后拿着单子去了门口总服务区结了账,还留了地址。   等楚非年走了,女生收回视线,藏起自己的失落,收拾收拾心情,脸上露出笑,朝下一位客人笑着招呼:“您好,请问想喝点什么?”   楚非年空手回到游乐场的时候,粉丝立刻在群里汇报消息,“年年回来了,好像什么也没买,不知道刚刚干什么去了。”   “唉,天气有点冷,其他人正在赶过去,辛苦你们了!”   粉丝们是组织了两批的,一批距离近的上午过来,还有一批距离远点,或者上午有事的,就下午再过来,反正只要买到了今天的门票就行。   而现在还留在游乐场的十几个人,是组织人,也是自发站出来负责维护秩序的。   所以她们要在这里留一天,大概会是最后离开的。   十月份,将近十一月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不刮风的时候还好,没有那么冷,一刮风,好像气温都开始直线下降。   十几个人蹲坐在那里,在群里刷着消息,直到一道声音在她们上方响起。   “请问苏思雨苏小姐是哪位?”   蹲在最中间的女生抬头看过去,愣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一边问着一边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过来的两个小姐姐和一个男生,手里提着十几杯热饮,递了过去,道:“这是你们的热饮,如果确定没问题,麻烦签收一下。”   “啊?”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又在群里问了,结果谁也没点。   直到一个备注阿梦的粉丝在群里道:“是年年给你们点的。”   隔了几秒,她又发了一句:“我看见的。”   粉丝群的消息刷的飞快,早先离开的粉丝纷纷后悔自己走了,还没赶过来的粉丝也跟着喊应该早点过来的。   游乐场里,苏思雨在收据单上签了字,将热饮分给了大家,可谁也没急着喝,都在往那边的楚非年看。   楚非年还坐在许愿池旁边,正拿着手机在打麻将,胡娴坐在她旁边,探着脑袋看得很认真,楚非年要的牌被拦了,她反应比楚非年还大,“过分!胡他!这把就胡他!胡到他破产!”   楚非年赢了豆豆,她也最兴奋,“让你们吃牌,让你们胡牌!现在知道错了吧?”   楚非年早就习惯了这些,有胡娴在,她都没开游戏背景声。   苏思雨原本想要过来的,但是看见这一幕,最后还是没有过来了,十几个人在一起拍了照,喝了一口热饮,心口都是暖的,秋风带来的寒意也都散了。   楚非年在游乐场做了一天的章鱼烧,等到收摊的时候,她朝那些粉丝挥挥手,“下次见,都快回去吧。”   等她和胡娴去换下了工作服,正好接到郁星河打来的电话。   “下班了吗?去吃饭?”   “你在游乐场?”楚非年侧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她将小熊气球从推车上解下来,拿着和胡娴一起往外面走。   郁星河就在游乐场门口的车里。   靠着障眼法,楚非年和胡娴顺利上了车。   “去哪里吃?”楚非年问道,微微侧头看着车窗外面。   她坐的那边正好是游乐场对面的广场方向,一侧脸就能看见她中午去买过热饮的甜品店。   在楚非年看过去的时候,小熊气球的上一任主人正站在甜品店门口,似乎是打算离开的时候,店里有人喊住了她。   “阿梦,等等,你还有东西没拿。”负责面包区的姐姐出声喊住女生。   女生脚步一顿,回身看过去,“没有了吧,我今天没带什么东西过来。”   除了手机,就只有她存了几个月工资买下来的礼物,这么贵,她当然不会忘记。   “蛋糕啊。”那个姐姐提着一个四寸大小的蛋糕走过来,递给她,笑着道:“生日快乐哦。”   小蛋糕是裸蛋糕,有两层奶油,最上面是一个坐着的小熊,小熊怀里抱着一块小小的牌子,有生日快乐四个字。   “啊?”阿梦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她,紧接着眼眶就微微红了,“谢谢,不过你怎么……”   “啊,你别误会啦,蛋糕是别人给你买的,就是中午来买了十几杯热饮那个小姐姐,很好看的那个,她让我等你下班的时候给你啦,对了,还有这个生日贺卡,也是她留给你的。”姐姐把贺卡递给她,道:“如果不是她,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诶,回去要好好吃一顿哦。”   一直到阿梦拎着蛋糕上了公交车,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蛋糕,仍旧恍惚的像是做了一场梦。   而捏在手里的生日贺卡是店里送的,就是一张硬卡纸,上面好看的字体写着短短一句话。   “愿你拨云即见日,生日快乐,高考顺利。”   楚非年留。   阿梦拆了那个蛋糕,吃了一口,很好吃。   虽然她这个月才去甜品店上的班,但同事们对她都很好,尤其是面包区那边,每天有剩下的面包,或者有新品试吃了,都会拿过来和她分享。   她也吃过一次这个小蛋糕,那时候只觉得好像有点太甜了,她尝过太多的苦,却更加没办法接受甜,直到现在,才能认同甜原来真的能让人有幸福感的。   楚非年要在游乐场做章鱼烧的事情早就上过热搜。   到了这一天,有关于她的超话热度空前高涨,到场的粉丝们纷纷在超话打卡发动态,还有楚非年的照片流出。   别家粉丝跑来围观的,都觉得心里发酸。   “我真的太酸了,我也和爱豆近距离接触过,还和他说过话,可我从来没有吃过爱豆亲手做的东西。”   “别说了,连我亲手做了送给爱豆的点心都不知道爱豆吃没吃呢。”   “哦,不只是章鱼烧,还有热饮,这是什么神仙爱豆?我已经骑在墙上了,谁拉我一把,不拉我我就真跳过去了!”   “……”   然而,在这热度被其他粉丝和一些YXH搬走之后,渐渐的,话题还是往热搜榜上爬了。   尤其是#别人家的爱豆#飞速往上爬着。   流量随之而来,黑粉也跟着来了。   很快的,就有人放出现场照片,照片正是楚非年伸手接过粉丝礼物时的一幕,旁边还放着不少粉丝留下来的礼物。   “回馈粉丝?找借口收礼才是真的吧?听说去的粉丝都要送礼物才有资格参与,一碗不到十块钱的章鱼烧换五位数甚至六位数的首饰,能想出这样的吸血方式,也是一绝。”   “真是恶心吐了,看她还在笑呢。”   “能赚钱谁不笑啊,呵呵~”   “……”   “不是,我就奇了个怪了,谁家不收粉丝礼物?那么多人在机场还有活动现场,礼物都快拿不下了,还有直接寄到他们公司去的礼物更多吧,怎么没见你们扒?”   “这不一样好吧,别人那是被动,楚非年这是有预谋。”   “我也去卖章鱼烧吧,不要你们送六位数的礼物,就卖你们五十一小份。”   “……”   楚非年的粉丝很快就注意到了网上的动向,很快就直接联系了贺昭。   虽然楚非年没正经进娱乐圈,但贺昭还是帮她关注着网上的动态,和她的粉头一合计,很快就由后援会官方号发了声明。   声明没有多少官方话,简洁明了,说我们年年靠这个骗钱的,麻烦拿出真实证据,不然就法庭见。   顺带着,还放上了粉丝群记录,是上午粉丝们发现楚非年不收那些昂贵礼物后,粉丝们在群里议论的聊天记录。   “年年收下的大部分都是我们亲手做的,说年年收了五位数六位数的,麻烦你直接找我们对质,我们都有记录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你送出去的礼物超过两百块,你都能来找我们对质,我们道歉!”   一张又一张的记录,还有礼物记录全部写得清清楚楚。   这礼物单是后面粉丝们自己重新登记的,送了上,全都写上了,还附带着微博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小红花啦~ 第68章   后援会发的声明很快就被转发。   包括楚非年中午坐在许愿池旁边吃点心的小视频也被放了出来, 举着手机拍摄的粉丝很激动,拿着手机都在抖,还能听见话外音是好几道激动地声音。   一道男声在其中尤为突显。   “卧槽!年年吃了!那是老子做的椰丝球!”   “曲奇是我做的!”   “谁送的辣条?”   “……”   短视频底下不只有粉丝还有网友们都在哈哈哈。   “我就想知道, 这位会做椰丝球的兄弟有女朋友吗?”   “兄弟?楼上的到底是GG还是MM?”   很快的,视频里会做椰丝球的大哥就转发了后援会的微博,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还以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但是现在, 只有年年愿意, 老子可以给年年做一辈子的小点心!”   底下一排的酸了。   “这里艾特一下我男朋友,我也不求什么椰丝球小蛋糕了,你给我煮个泡面都行。”   男粉丝的微博很快就被转了出去, 还有男生摸了过来,朝男粉丝私信,“兄弟,你在哪里报的班?麻烦给个联系方式。”   “兄弟,给你五百, 你把微博删了吧。”   “……”   一时之间, 微博热闹异常。   之前还喊着楚非年借活动割韭菜收钱的,这会儿大多没了声, 但凡有一两个发声的, 也不用楚非年的粉丝吭声了, 立刻有其他网友怼回去,这其中还夹杂着其他人的粉丝。   而就在这时候, 楚非年有关的话题里,突然被一条短视频给刷屏了。   有本来就蹲在话题的网友,还有顺着短视频爬到楚非年话题里的。   短视频挂在热搜尾巴上。   #成年人的世界都不太容易#   在点开这个话题之前, 大概谁也不会把这个话题跟楚非年联系到一起去。   点进去之后,最先看见的是一个博主发的粉丝投稿视频,配文:“成年人的世界都不太容易,小姑娘,加油啊,祝你生日快乐。”   短视频点开之后,没有背景音乐,只有晚上城市来来往往的公交车上,大家都能听见的动静,耳熟又陌生,而坐在车窗边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是刚刚步入社会,她腿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手里拿着蛋糕叉,一边吃一边掉眼泪,偏偏脸上又挂着笑。   偶尔还会抬起袖子擦擦脸,可就是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引发网友心酸泪目。   大家纷纷转发,渐渐的热度就越来越高,而等到一个微博账号直接出来认领的时候,这个话题的热度就开始往前冲了。   年年的阿梦:没想到会被人拍了放上网,还有了热度,那就解释一下,我哭不是因为难过,是因为高兴,特别高兴,因为这是我喜欢的人给我买的蛋糕……   阿梦在楚非年的粉丝群里也算是一张熟面孔了,她的粉丝数也不少,都是楚非年的粉丝摸过来关注她的,本来短视频传开的时候,就已经有粉丝觉得是阿梦了。   毕竟阿梦的微博里有她以前的照片,即便短视频里的她只有侧脸,可还是能让人认得出来。   现在阿梦一转发,再将事情解释清楚,楚非年的粉丝们也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阿梦隔了一会儿,发上来两张照片,一张是蛋糕插上了小蜡烛的时候,还有一张是楚非年写给她的卡片。   这条微博底下,无数的网友和粉丝闻声而来,纷纷转发或者评论,几乎都是楚非年留给阿梦的那几句话。   “愿你拨云即见日,生日快乐,高考顺利。”   “也希望不只是阿梦,是我们所有人,都能拨云见日。”   “虽然卡片上的话不是我收到的,可这段时间我也正处于低谷期,看着这些,现在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都会过去的。”   “年年真的好暖,我把阿梦的事情和我妈说了,我妈说我没有喜欢错人呜呜呜……”   “……”   在一条又一条的热搜下,还有不少网友跑去了楚非年微博底下,有道歉的,也有过来关注的。   “非年,你霸榜了。”贺昭翻看着手机叹气。   他们这会儿刚吃完饭,没急着回去,一个个都还在那里坐着,楚非年面前放着一叠已经冷却的拔丝地瓜,她咔嚓咔嚓的咬着,另一只手也在看微博。   哪怕她一直在翻开私信,可私信的红点非但没有减少,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她翻着翻着,翻到了一条阿梦的私信,阿梦给她发了一张微信对话截图,跟阿梦对话的人名字打了码,但阿梦称呼对方为老师。   阿梦告诉老师她决定回去继续上学了,老师几乎是立刻回了她消息,难掩激动,显然是很希望阿梦能回去继续完成学业的。   年年的阿梦:年年,我要回去上学啦,那件礼物我拿去退了,够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生活费了,我会努力学习好好生活的。   楚非年看着这些,顿了一下,回了一句:“加油。”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楚非年的微博断断续续涨粉,已经过了五百万,每天抽空来游乐场打卡的网友和粉丝都不少,又借着刚好来A市出差,找个时间逛过来的,也有本来就是A市本地的。   有一个周末,楚非年跟胡娴换了个副本玩,进来的一批玩家都是男生,好像还是一个宿舍的,一路连滚带爬终于冲到了楚非年这边。   为首的高大男生抖着手摸出来一个盒子怼到楚非年面前,“年年,我最近新学的巧克力曲奇,特意给你带的,还有几个雪媚娘。”   楚非年认出来是她那次送章鱼烧就来过的一个粉丝,伸手接过来,“谢谢。”   道完谢送了对方一个惊吓大礼包,将几个男生成功吓的跑出鬼屋。   到了鬼屋外面,陪着男生一道过来的几个舍友眼神恍惚,“我如果犯了错,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我来遭受这些……”   “我好好的待在宿舍打游戏吃外卖度过这个周末不美好吗?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了你最想要的那款游戏皮肤。”旁边的难兄难弟安慰他。   男生一脸兴奋,回头往鬼屋那边看了一眼,拿出手机啪啪啪发微博。   “给年年送了新做的点心,年年收了点心还不忘吓我们,我喜欢的人就是这么敬业啊。”   因为椰丝球和男朋友集合而关注他的网友:“……”   华林景仍旧在鬼屋里跟楚非年一起工作,胡娴并不知道他身份的事情,两人关系已经好到胡娴买了烧鸡后会自发递给华林景一个手套,两人共享一只烧鸡的地步了。   楚非年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和华林景维持着表面上的同事关系,她没朝华林景动手,也没问他到底和阎君做了什么交易。   一晃到了十一月初,姜平仍旧没有什么消息,就连姜越顺着他当时开下山的那辆车去查,也没能查到什么。   “监控里他那辆车根本就没有开出过那片山,我们还是觉得他应该是摸进了山里,姜平这小子手段多,说不定只是把车子收了起来,所以找不到车子也不奇怪。”回到A市的杨大师找来游乐场,和楚非年一起坐在许愿池旁边,顶着寒风道,“我就是担心,华家跑出去的那三具走尸太凶狠,姜平一个人对付不来。”   “有一具在我这里。”楚非年道。   “什么?”杨大师猛地扭头看向她,表情诧异,“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呢?”   楚非年却抬头,看着和胡娴买了烧鸡走回来的华林景,道:“喏,过来了,和我一起在这里工作大半个月了。”   杨大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看见走在胡娴身边的青年时,他失声喊了一句:“华林景?!”   “你也认识我?”华林景朝他笑了一下,“抱歉,我死得太早了,好像不太认得你。”   旁边胡娴嘴里还咬着一个鸡翅尖,听见华林景的声音也没有觉得奇怪,她知道华林景不是人,或者说不是活人,只是奇怪的看着杨大师,问道:“你刚刚叫他什么?”   “华林景?”高瘦的青年自己重复了一遍,微微侧头,垂眸看向她。   胡娴仰头对上他的目光,“是……是我想的那个华吗?”   大半个月的时间,华林景的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苍白了,看着没有了那股病气他朝胡娴点了点头。   啪嗒!   胡娴嘴里咬着的鸡翅尖掉了,她低头看看鸡翅尖,一脸心痛,“哎呀,我还想把骨头一起吃了的!”   “没事,我多买了一对鸡翅。”华林景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从大衣里面摸出来一个纸包。   胡娴一看,眼睛就亮了,伸手把纸包接了过来,纸包外面还套着一个薄薄的塑料袋,但香味完全挡不住,“我就说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原来是背着我还偷偷藏了鸡翅。   杨大师看着胡娴眼里只剩下烤鸡,实在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明知道他是华家的,难道不害怕?”   “刚知道的那一瞬间确实挺害怕的。”胡娴咂咂嘴,“但是大人都没说什么,转念一想,大人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她都没慌,那就是不严重。”   杨大师:“……”   楚非年哼笑了一声,第一次朝华林景问起了另外两具走尸的事情。   杨大师也关心这个事,于是也看了过去。   好像有了胡娴那番话之后,他也被说服了,看着华林景都没有先前那么震惊警惕。   “在山里。”华林景道,“放心吧,不会出来害人的。”   华家那些走尸全部都是废在华林景手里的,但当时有两个逃走了,还吃了几口其他的走尸,凶性更大,华林景追了上去。   要是当时进山寻找线索的杨大师等人再往山里多走走,或许就能找到另外两个的肢体了。   “所以现在就是,华家跑出去的四十三具走尸,只剩下你一个了。”杨大师道。   华林景点头,“你要抓我回去?”   原本在吃烧鸡的胡娴抬头看了过来,看看华林景,又看看杨大师,真心实意道:“那你放弃吧,你打不过他。”   杨大师当然明白自己打不过华林景了,毕竟看华林景现在的状态,也不知道修为高深到了什么地步,他自认没有那个底气,而楚非年放任对方一直留在游乐场,显然也没打算帮忙送华林景回华家。   在杨大师琢磨这些的时候,楚非年直接朝华林景问道:“之前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诈尸的?”   “这就要问问华家人了。”华林景笑了笑道。   他没说,只让杨大师回去问华家人,或者直接带华家人来见他,到时候他再考虑要不要说。   然而,现在华家人正焦头烂额着,倒不是因为那三个还没有找回来的祖先,而是因为姜越浑水摸鱼,直接从华家内部找到了不少证据,现在华家要应付的事情不少。   一个不小心,华家就要彻底玩完儿。   杨大师离开以后,还是把从这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群里的人一商量,还是把问题给抛到了华家人面前。   “既然华林景在小楚那里,那姜平呢?去哪了?”了隶大师在群里发问。   杨大师看到消息一顿,伸手一拍脑袋,嘀咕道:“老了,是真的老了。”   他刚刚忘记问这个事情了。   于是楚非年在往鬼屋走的时候又收到了来自杨大师的一条信息,拜托她问问华林景有没有见过姜平。   楚非年思索了一下,她和郁星河第一次见到华林景的时候,姜平还没有出事,相反,按照杨大师给的信息,姜平出事是在她和华林景在游乐场碰见的那一天。   心里思索着这些,楚非年还是问了华林景一句。   “你们说的姜平我倒是认识,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我从华家墓园离开之后这段时间,我没见过他。”华林景道,还反问了楚非年一句,“说起来,姜平还没找到他的主体?”   “什么东西?”楚非年侧头朝他看去,“主体?”   “大概是这么个说法吧。”华林景见她一脸不解,也挺诧异,“我以前听他说起过你,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难道你不知道他的来历?”   楚非年有些迟疑,“我只知道他以前是躲在山里养泥的。”   她竟然真的从来没有仔细去想过姜平的来历,也没有好奇过。   就好像,从来没有起过去探究他从前的心思。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他大概也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华林景笑了笑。   楚非年再问,华林景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了。   两人对视着互相沉默,最后楚非年转头走向自己的工作区域,眉心蹙着。   晚上难得休息的郁星河来接她吃饭,看见她进了车子后就开始发呆,连手机也不玩了,心里好奇,频频转头往她那边看。   “最近工作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郁星河问道。   他问的是坐在前面的胡娴。   胡娴想了想,道:“要说特别,大概就是原来林景不姓林。”   “那他姓什么?”贺昭好奇的问。   胡娴道:“他姓华。”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后面瞥,就是想看看郁星河的反应。   结果瞥见郁星河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姓华诶,你不知道华家吗?”胡娴干脆转头盯着郁星河,问道。   郁星河:“我知道华家,我也知道他是谁。”   顿了一下,他忍不住还加了一句,“是我认出他来的。”   之前在华家的时候,他被华老爷子喊去老宅吃饭,华老爷子似乎为了表示对他的看重和认同,还带着他去过华家祠堂,在那里,郁星河看见了华林景生前的照片。   虽然是黑白的,但也还算是清楚。   只不过,华林景在拍下那些照片的时候,已经是快死的时候了,脸都是干瘪的,瘦到脱了相,所以当时离开华家,在路边看见华林景的时候,郁星河并没有认出来。   反倒是后来在鬼屋里,看见华林景的扮相,他才一眼认了出来。   胡娴见没有让他震惊到,哼了一声,转回头去不吭声了。   郁星河见从她那里也挖不出什么信息,索性继续看着楚非年。   就在这时候,楚非年朝郁星河看了过去,问道:“那半枚铜钱呢?”   “在这里。”郁星河只稍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从衣服里掏出了那半枚铜钱,取下来递给她。   楚非年捏着半枚铜钱看了看,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在了微信群里。   自从华山一行之后,她就也被拉进了那个业务群里。   但这还是楚非年第一次在群里发言冒泡。   虽然只有一张照片,但大家还是很热情的冒了出来。   “这是铜钱吗?看着又不像,法器?那得让@鲁大师来。”   于是鲁大师被一连串的艾特,也看见了群消息。   鲁大师:“我先看看,别艾特了别艾特了。”   群里的大家伙儿虽然停下了艾特,但也没有彻底安静下去,见楚非年难得一次冒泡,纷纷出声聊了起来。   “小楚啊,听说你最近在游乐场工作?公子待遇怎么样?要我说,你不如跟我们一样,帮人看看风水……”   起初,大家还只是向楚非年提议,要不要入行和他们干一样的。   渐渐的,群里话题就歪了。   一开始是有人艾特了楚非年,“那个啥,小楚,听说你有业火?能不能借我使使,价格好说。”   “你是想让小楚用业火烧烧你那铃铛?”   底下有人回复,大家都是熟人,不少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打听一嘴就知道了。   那人很快就回了,“鲁大师那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火,我这不就想着用业火试试吗?”   而楚非年这时候才去看了群消息,原本是想看看那半枚铜钱有没有引出什么,结果看见这个,顿了一下,回了一句消息。   “没用。”   “怎么会没有呢?试试嘛,试试才知道。”   一看楚非年回复了,群里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楚非年:“除非你的法器上面沾染了阴气,就算是这样,阴气烧完,业火也就熄灭了,除了让你的法器干净一点也没有别的什么作用。”   就在群里以这个话题聊起来的时候,楚非年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是鲁大师发过来的好友申请。   楚非年一同意,鲁大师就先发过来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东西楚非年十分眼熟。   鲁大师:小楚,这是我们祖师传下来的一件法器,你看看是不是和你发的那半枚铜钱一样?   当然一样了,毕竟都是从前挂在姜平手腕上的。   之前楚非年就奇怪姜平的法器没有随身带着也就算了,总共十二枚半的铜钱,最后却只剩下半枚,另外十二枚不知去向,连姜平自己那里都没有。   结果楚非年现在在鲁大师这里看见了。   鲁大师这一脉跟法器息息相关,不管是炼制还是使用,这一脉如果认第二,也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是一样的。”楚非年回了消息。   鲁大师那边显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楚非年消息一过去,他的消息也回来了。   鲁大师:“小楚,那你这半枚铜钱是哪来的?”   他后面跟了一连串的消息,也不用楚非年多问,鲁大师就已经把这铜钱的来历交代清楚了。   这铜钱是鲁大师这一脉,开山祖师爷炼制的第一件法器,但那位祖师爷在开山立宗之后一次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而这些铜钱也就跟着一起不见了。   鲁大师:“再找回来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且找回来就只有十二枚。”   因为从前的记载不详细,除去当年那位祖师,其他人也不清楚铜钱到底一共有多少枚,而这十二枚找回来之后,他们也一直没有再找到其他的。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突然又出现了半枚。   楚非年没有提铜钱从前是在姜平身上的事情,她只是道:“大概上千年前,我在一个朋……”   她顿了一下,本来顺嘴想说一个朋友,可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她跟姜平的关系,于是又改了口,“反正那时候也是朋友,他手上有十二枚半的铜钱,这半枚就是原本在他手上的,我原本还奇怪,还有十二枚去了哪里。”   为了不打字,两人交流已经变成了语音通话。   鲁大师那边顿了一下,道:“这十二枚的铜钱,据说是当时有人直接送到我们宗门门口的,用盒子好生装着,和铜钱一起送回来的,还有一捧黄土,应该是那位祖师爷的尸骨。”   只是时日长久,连尸骨都已经变成黄土了。   鲁大师每次都会说完自己清楚的情况,才会朝楚非年问出他想知道的事情,“不知道你认识的那个人还在不在,能不能联系上,我想找他问问这铜钱丢失那段时间的事情。” 第69章   “他最近失踪了。”楚非年道。   鲁大师闻言, 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楚非年原本将半枚铜钱的照片发到群里,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什么她不知道的消息。   现在确实是有收获,就是这收获, 好像也不大,还是要等姜平回来了, 亲自问问她才行。   刚刚楚非年跟鲁大师语音通话的时候,郁星河坐在旁边全都听见了, 在楚非年把铜钱重新还给他的时候, 他问道:“这铜钱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铜钱是姜平的。”到了这时候, 楚非年也没有瞒着郁星河,将铜钱的事情说了,包括她刚刚从鲁大师那里得到的那些信息。   末了, 她又加了一句:“但是姜平已经失踪了。”   而且还失踪有一段时间了。   郁星河垂眸看着这半枚铜钱,一时之间沉默着。   “你还是戴着这半枚铜钱吧,反正是好东西。”楚非年道。   郁星河应了一声,将铜钱挂回了脖子上。   楚非年看着他将铜钱收好,但是在郁星河把铜钱塞回衣服里去的时候他顿了一下, 楚非年看见了, 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郁星河摇头,神色有点茫然, “可能是已经戴习惯了, 刚刚拿下来给你的时候就觉得脖子很空, 现在带回去了,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姜平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偏偏这人本来就是直接越过了地府那边投的胎,就算是找鬼差用手机查也差不多,不知道他的生死。   反倒是最近华家那边越来越不好过了, 在杨大师把华林景在游乐场这边的事情告诉华家,询问华家打算怎么处置华林景的时候,华老爷子出了山。   这天离圣诞节已经不远了,楚非年最近在思考着似乎该换一份工作了。   上司好像知道了她的念头,派了不少人来说服她,询问她觉得哪里不好的,可以改。   “没劲儿。”楚非年道。   她就是觉得没意思了,那股好玩儿的劲儿已经过去了。   不只是她这么觉得,就连经常来打开的网友和粉丝也明显感觉到了。   日常在楚非年的超话打开。   “总觉得年年快要丧失工作热情了,或许会换工作?”   “回娱乐圈营业吗?我可!”   “说起来,此处艾特一下舅舅,最近有去给年年送点心吗?要不要问问年年是不是想换工作了?”   胡鸠就是之前给楚非年送椰丝球,后来又带着舍友去送点心的男粉丝,他今年大四,最近已经找到了实习的工作,但就算是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他隔三差五去给楚非年送点心。   楚非年的粉丝也都早就跟他打成一片,他的微博名字叫“胡鸠jiu”,粉丝们喊着喊着就变成了舅舅。   胡鸠大概正好休息在刷微博,很快就回复了。   胡鸠jiu:这周末就去~   楚非年没有急着辞职,她找了十一号鬼差帮忙打听姜平的下落。   周六的下午,游乐场被包场,华老爷子被华家人扶着走过来,看见楚非年的那一刻,华家人的脚步齐齐一顿,但看见华林景也在这边站着的时候,还是抬脚走了过来。   楚非年甚至看见跟在华老爷子身后的一个小辈朝她瞪了一眼,大概是觉得他们祖先华林景回来了,能给他们华家撑腰了。   她只觉得好笑,坐在许愿池旁边看着。   “有瓜子吗?”楚非年朝胡娴问道。   胡娴从怀里掏出一把松子,递过来,“大人,松子要吗?”   “你到底是狐狸还是松鼠?”楚非年轻啧了一声,还是伸手把松子给接了过来。   胡娴给的松子都是没有开口的,楚非年也不介意,就跟嗑瓜子似的一样轻松,她捏了一颗松子在手里,拇指跟食指微微用力,“咔嚓”一声细响,那颗松子就在她手里开了口。   楚非年将松子吃了,抬眼往先前瞪她的华家青年瞥去,那人着急忙慌收回了视线,还往另一边挪了挪,借着同族遮挡自己。   “怂货。”胡娴看着这一幕,毫不客气的嘲讽出声。   华老爷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听见胡娴这句嘲讽,脸皮还是抽了抽,他克制着没有往楚非年那边看,而是看向了华林景,颤颤巍巍的就要跪下去。   华林景站着没动,坦然的受下了这一跪。   “老祖宗,华家还等着您回去主持公道。”华老爷子抬头,老泪纵横道。   可华林景低头看着这一行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不喜欢华家这些人啊。”胡娴嘀咕道。   楚非年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来,看见是郁星河打来的视频电话,于是一边接起一边道:“如果有人困住你,剥夺你的所有气运,让你无法投胎,死后都不得安生,这样的子孙后代,你喜不喜欢?”   郁星河在视频接通的时候,正好听见楚非年的这些话,他愣了一下,以为楚非年是在问他,于是回答道:“不喜欢。”   脾气暴躁一点的,说不定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将这群不肖子孙扒了皮。   郁星河这会儿正在车上,朝楚非年问道:“华家的人去游乐场了。”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将摄像头往华家人那边一转,正好给郁星河来了个现场直播。   华林景听着华老爷子的话,笑了一下,他就这么缓缓蹲了下去,一手搁置在膝盖上,另外一只手从身上摸出来一张破破烂烂的符纸,朝华老爷子道:“你确定是请我回去做主?”   华老爷子看见那张符纸的时候顿了一下,撑在地上的手也轻轻抖了抖,但他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老祖宗,您的妹妹已经被抓走,如今华家被人陷害到这个地步,眼看着就要彻底没落了下去,老祖宗,您要是不出手,咱们华家就真的要没了。”   跟在华老爷子身后的其他华家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在这一刻齐齐朝华林景磕了个头,“求老祖宗回去替我们做主。”   “让我做主也不难。”华林景道,他看着华老爷子,举着手,手里那张破烂的符纸就开始燃烧起来,烧出来的灰往下掉落,落在华老爷子的额前,鼻尖,掉落在他面前。   伴随着华林景云淡风轻的语气,他说了一句话:“在这之前,你们姓华就都先在我面前死一死吧。”   “老祖宗?!”后面有年轻一辈震惊抬头,看向他。   华林景却在笑,“你们不死,我心头之恨难消,又怎么可能出手帮忙呢?”   “你们放宽心,等你们死了之后,我必定将你们全都葬在上舒山,你们的命数气运叠加在一起,少说也能保华家百年辉煌,怎么样?”华林景问道。   楚非年磕松子磕的起劲儿,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好歹也有百年呢,不比你们华家现在就完蛋要强?”   华家的人说不出话来。   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的,瑟瑟发抖,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但更多的是不明白的,神情茫然,本来还以为自己老祖宗这么厉害,华家昌盛指日可待,这段时间他们受到的冷眼很快就能加倍还回去。   可结果,他们的老祖宗开口就是让他们先去死一死。   “还有这个呢,别忘记了。”楚非年笑了一下,随手掏出姜平之前给的小葫芦,将华家另外一位老祖宗给揪了出来,夹在指尖一弹,那一小团就伴随着尖叫声飞向了华林景那边。   华林景伸手接住,“这下来齐了。”   “哥……”华家老祖宗却在看见华林景的时候就开始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自己缩得更小一点,“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这段时间她被困在那个葫芦里,在被楚非年揪出来之前,她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华林景笑出声,又叹了口气,“小妹,你怎么越来越天真了?”   楚非年看着那边华家两位祖宗,一个被另一个几句话吓得哭出声,喊着自己错了,知道错了。   另一个虽然在笑,但眼里却只有一片漠然。   胡娴看着这一出,和楚非年一样磕松子磕的起劲儿,好奇的问道:“大人,这怎么回事呢?”   好好的认亲现场变成了忏悔求饶。   楚非年看着手机里的郁星河,郁星河道:“刚刚华林景拿出来的符纸,是原本贴在他自己身上的?”   虽然破破烂烂的,但也勉强能够看出来,就是之前在监控里看见的,华家那些走尸脸上贴着的东西。   楚非年应了一声,看着那边的华家人,道:“华家的命数早就该尽了,拖到现在,靠的全是葬在华家墓园里的那些祖先。”   对于大部分华家人来说,华家墓地是一种认可,能够葬入墓地里的,都是有天赋的族人。   其中最有天赋的,大概就是只活了二十岁的华林景了。   “华家越是有天赋的人死的越早这个说法是有问题的?”郁星河思索着问道。   楚非年点头,“就算华家人擅长驱鬼,对华家人的影响也不会到了这个地步,之前在华家见过的那些大师,别说驱鬼的,还有擅长养鬼的,吃住都跟自己养的鬼在一块,甚至还有和鬼结阴亲的……”   可就算是这些人,也没有哪家传出来死得早的言论。   “当时在墓地看监控的时候觉得那些符纸眼熟,后来才想起来那是什么东西。”楚非年道。   那种符纸,配合着一种阵法,让人生机慢慢耗尽,被夺气运,死后不入轮回,不得安生。   楚非年想了想,大概解释了一下,“我猜整个华家墓园底下就有一个阵法,被葬在那里的尸体,全都是被活生生耗尽生机死了的,死后葬在那里,整个华家就像是一个机器,机器运转需要能源,葬在华家墓地里的那些人就是能源。死后也逃脱不了,直到被华家摄取完最后一点能量,魂飞魄散。”   而只要一直有尸体被埋葬进去,能源不断,华家气数就能一直延续下去。   “这能源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楚非年道。   得有天赋,有气运才行。   要是放个倒霉蛋进去,华家也会跟着倒霉。   胡娴道:“要是这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华家放进去一个倒霉蛋,那不就完蛋了?”   “所以华家对选择能送进墓地里的人时,肯定是严谨的,不能瞎选。”楚非年道,“但再严谨,碰上家里出了个歪心思的,也还是得完蛋。”   楚非年看着华林景的妹妹,朝郁星河道:“就比如说那个蠢货。”   如果华林景的妹妹这会儿还活着,肯定已经涨红了脸。   “她干什么了?”郁星河问道。   楚非年道:“本来到了华林景这一代,华家是可以完全摆脱这种用族人献祭来维持命数的境地,可偏偏这蠢货,嫉妒她亲哥哥的天赋,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墓地的秘密,摸进了祠堂里。”   “祠堂?”郁星河愣了一下,他也去过华家的祠堂。   楚非年应了一声,她看着华林景,道:“别的我不太清楚,你自己说吧。”   前面那些,也是她这段时间跟华林景接触,再加上想起了不少事情推测出来的。   更详细的地方,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   “华家祠堂里,有两本族谱。”华林景道,“一本族谱,是只要有华家的血脉就能上,另外一本,是死后能葬入上舒山墓地的族人才能上那本族谱。”   无一例外的,上了第二本族谱的人,全都英年早逝。   而华林景的妹妹,在摸进了祠堂之后,将华林景的名字写上了第二本族谱。   一旦他的名字写了上去,就意味着契约已成,从这一刻开始,大阵开始剥夺华林景的生机,提供给整个华家。   等到华家其他人发现的时候,想改也改不了,除非毁掉整个大阵。   “可惜啊,华家舍不得。”楚非年道。   华家舍不得毁了那个大阵,只要有大阵在,有华林景成为能源,华家至少能够再昌盛几百年,而如果毁了大阵,华林景要是死了,华家日后还是很大可能会没落。   郁星河抿了抿唇角,沉声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华家人已经习惯了靠大阵索取华家的稳定昌盛。”   只需要献祭一个同族,就能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当然比让他们自己去打拼努力来的简单,反正被献祭的又不是他们。   “难怪自从华林景之后,听说华家几百年没出过有天赋的后辈,但华家又还是延续到了至今。”胡娴道。   先前楚非年想找上舒山的时候,特意让她去找同族打听过华家的事情,胡娴也确实打听到了不少。   不是没出,只不过是那段时间华家不需要往大阵献祭,华家墓地不葬人,在不明所以的那部分人看来,那就是华家当时的子弟全都不够格,也就是天赋和本事都不够。   在楚非年和华林景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那边跟着华老爷子跪在那里的华家人,有清楚事情真相的,一个个低头沉默,或者身体打颤,恐惧不已。   而那些原本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如今突然得知了墓地的真相,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他们跪在那里,意义一下子就变了。   可华老爷子还要说。   华老爷子道:“身为华家人,让家族繁荣昌盛,这是每一个华家人应该做的事情,老祖宗,您做到了,这么多年,华家子孙后辈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所有人都感激、敬仰……”   胡娴听着那边华老爷子的话,目瞪口呆。   她是没见过之前在华家时华老爷子的嘴脸,这会儿头一次看到,脱口而出道:“他好不要脸!”   华林景朝她这边看过来,笑出声。   楚非年和郁星河也在笑。   “你知道就行。”楚非年伸手从她手心里掏走一把松子,道:“反正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就不用说出来了。”   如果这是华林景自愿的也就算了,说他是为了家族贡献,华老爷子这些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可问题就是,这并不是华林景自愿。   甚至于,他是在死后才知道的事情真相。   华林景那边在跟华家人算账,楚非年这边正在和郁星河说话。   郁星河道:“之前我也去过华家的祠堂,而已看了族谱。”   更重要的是,他就是在那本族谱附带的照片中看见的华林景,华林景的名字是在那本有问题的族谱上的,这就意味着,华老爷子当时给他看的族谱就是有问题的那本。   “他想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郁星河道。   他神色还算是平静,虽然有点生气,但也就是那种突然被人惦记想要谋害的生气,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如果他是从小生长在华家,对华家感情深厚,在这样的前提下,得知自己亲人是在惦记着自己这条命,甚至连死后都不放过,那心情……   华林景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了。   他本来也会有一个十分精彩的人生。   却被自己的至亲给抹灭了。   “你和他不同。”楚非年道,“你不姓华,就算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也没用,除非你承认自己是华家人。”   否则华家大可以去找华家以外的人来填阵。   “难怪他千方百计想要我回到华家,想要我喊他祖父。”郁星河冷笑一声。   还好他永远记得年幼时的那一幕,从来没有对华家有过丝毫期待。   华家人走了,华林景也离开了。   至于华林景跟华家人之间的纠葛会怎么解决,楚非年并不关心,还是隔天姜越突然联系她,告诉她那些原本被华家掌控在手里的企业全部已经换了人。   昨晚上的上舒山起了大火,烧了一夜,华家那座庄园也被烧得干干净净。   偏偏那里是在深山里,即便不远处的护林员很快发现了火情,请求支援,可等救火的人赶到的时候,该烧的也都已经被烧没了。   姜越还给楚非年发了一张照片,是用无人机从上舒山上方拍的,能把大火烧过的痕迹拍的清清楚楚。   那场火虽然大,但是也只烧了华家所在的那一块,别的一点也没烧着,而烧完之后留下的痕迹像是一个巨大的奇怪印记。   “这应该就是华家用来延续命数的阵法了,没用了。”楚非年道。   语音那边的姜越应了一声,道:“杨大师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就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华林景去了哪里?”   随着华家的消失,华林景也不见了,可偏偏华林景早就已经不是人了,也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如果不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上头的人也不安心。   “不知道。”楚非年道,“他连这个月工资都没要,我和胡娴打算把他的工资平分了。”   她和胡娴今天过来就是来辞职的,虽然这个月没干完,但领导还是按天数给了她们工资,连带着没有到场的华林景也有份。   接到姜越电话的时候,楚非年和胡娴刚从海盗船上下来,站在一边等着吃章鱼烧。   姜越那边笑了声,在要挂电话的时候,又提起了姜平,话语里也有担忧的意思,“姜平这小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让鬼差帮忙注意了,晚点我再去问问。”楚非年道,“他命大,死不了。”   等挂了电话的时候,楚非年也拿到了自己的章鱼烧,章鱼烧小姐姐知道她辞职了,很舍不得,楚非年给了她一个抱抱,就和胡娴一起走了。   到了游乐场门口的时候,一份章鱼烧刚好吃完,迎面一个大男生喘着气跑过来,“年年,我……我听说你辞职了啊?好担心你已经离开了,还好赶过来了。”   胡鸠手里依旧提着一份小点心,他是在路上看见楚非年辞职的消息的,连忙加快了速度赶过来,就怕自己来晚了,楚非年已经走了。   “是辞职了。”楚非年看着胡鸠,眼皮子都跳了跳,“你最近干什么去了?脸色这么差?”   都说吃人嘴软,她在鬼屋工作这段时间,吃了胡鸠不少的点心。   胡鸠大概是在半个月前找到的实习工作,现在还没有转正,但工作还算是轻松,好歹有双休。   之前他每次抽空过来的时候,精神气十足,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用胡娴的话来说就是,阳气充沛,让妖怪想要冲上去猛吸一口,但是又怕被灼伤了。   距离楚非年上次见到胡鸠其实还不到一个星期,胡鸠上次是工作日抽空来的,刚好跑业务路过附近,但就是这几天时间里,胡鸠……   “你怎么一副被人吸干了的样子?”胡娴瞪大了眼睛看着胡鸠。 第70章   胡鸠伸手抹了把脸, 脸颊凹陷不说,眼下一片青黑,眼里还有红血丝, 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的,他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说完他自己也一脸奇怪, “但是我最近工作也没变多,反倒是上次那个业务跑完之后, 以为提早完成, 这几天没有新的业务交接, 我每天就坐在办公室打盹,难道是睡得太多了?”   胡鸠想起以前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爱睡, 胡妈妈还担心他睡得太多把脑子睡坏了。   楚非年朝胡娴看了一眼,胡娴走到胡鸠身边,一手搭在他肩头,好哥俩的道:“正好我们今天辞职,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见了, 一起去吃个饭吧?”   胡鸠眼睛一亮, 难掩兴奋,又偷偷去看楚非年, “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楚非年朝他笑了一下。   片刻后, 胡鸠看看坐在对面楚非年旁边的郁星河, 又看看那边的一个面生的青年,还有段少阳段影帝……   他悄悄伸手捂了捂心口, 总觉得有点头晕。   其实楚非年也没有想到这场饭局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她本来是跟郁星河约好的,结果等到了吃饭的地方, 又多出来了两个人。   段少阳和詹禹是一起过来的。   “先吃饭吧。”胡娴已经拿起了菜单,“上次来吃的那个姜丝牛肉很不错,还有那个芋儿鸡……”   她一边念叨着,手指在点菜的平板上面划的飞快。   楚非年听见这些都是自己想吃的,于是也就没有再凑过去,她抬头看向对面的胡鸠,问道:“你这段时间有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事情?你这样子,看起来就像是……”   “被吸干了。”胡娴抽空插嘴。   胡鸠有些尴尬,连忙摆手,又涨红了脸,“我……我单身!真的!除了我妹妹和我妈,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她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像是被吸干了生机。”楚非年道。   郁星河伸手,替楚非年将面前的餐具重新用开水烫了一遍,闻言也往胡鸠那边看了看,道:“你是不是撞鬼了?还是碰上什么脏东西了?”   “啊?”胡鸠完全没想到这话能从郁星河嘴里说出来,以至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楚非年伸手拿过胡娴手里的平板,看了看她点的东西,“你点这么多干什么?”   “这么多张嘴,我就想着多点点。”胡娴道,又嘿嘿笑了笑,“我算着的呢,正好把华林景的工资花了。”   楚非年一听,没意见了。   而胡娴看向对面的胡鸠,开始一本正经胡扯起来,“我说出来你可别被吓到了,其实呢,我会一点点那种东西,看在你跟我是一个本家的份上,我才多管闲事的,你说说,最近有没有碰上什么奇怪的事情。”   “或者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整个人都疲惫不堪,或者是以前明明游刃有余的事情,突然就让你很费劲……”郁星河脱口而出。   楚非年奇怪的看着他,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问道:“你还懂这些?”   郁星河恍惚了一下,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倒是旁边的贺昭,道:“可能是看得多了吧,前段时间他对这些东西还挺好奇的,到处找相关资料看。”   楚非年回忆了一下,之前在华家的时候,郁星河还想学华家的驱鬼术来着。   可能就是那段时间,郁星河接触了不少这种东西。   她也就没有再深究,看向了胡鸠那边。   胡鸠一愣一愣的听完,又思索了起来。   一直到已经开始上菜了的时候,胡鸠才突然出声道,“倒是真的有一件事情,我之前还想辞职来着。”   “嗯?”胡娴立刻看了过去。   胡鸠道:“就是周五那天下午我们公司组织了团建,然后当时有一项活动,就是自己亲手给自己刻了一块碑,写上自己的名字,真实的出生日期,还有卒于哪一天……”   “这怎么写?你们公司还能知道自己哪天死啊?”段少阳一脸惊奇问道。   胡鸠摇头,“死的时间就是写我们团建的那天,然后再磕三个响头,老板说这意味着我们告别了过去,从这一刻起开始了新的人生。”   在胡鸠说完这些之后,包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当中。   胡娴动了动嘴,又重新给闭上了,大概是想要吐槽都不知道从何吐槽起。   “你们这是自己找死啊。”郁星河出声道。   胡鸠叹气,“我当时还不想干,但是公司规定每个人都要这么干,要不是这公司就这么一两次抽风行为,其他时候还是很不错的,我真的想辞职不干了。”   “那你们公司,除了你,还有谁变得和你一样?”楚非年问道。   胡鸠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就我一个,所以一开始你们问的时候,我也没往这个事情上面去想,其实也不可能吧?毕竟公司那么多人都这样做了,但出事的只有我一个?”   “你们当时团建的地点是哪里?”楚非年拿起筷子。   菜几乎已经上齐了,大家纷纷拿起了筷子,在从胡鸠那里得到了地点之后,楚非年就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胡鸠也很快的就把这些事情抛在了脑后,兴奋的和几人聊着天。   段少阳和詹禹这次过来,还是为了那部戏。   “既然詹导这么看重我们星河和非年,不如先说说这拍的到底是什么戏?不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就这么点头应了啊。”贺昭道。   詹禹听着,竟然真的拿出来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这是大概的故事梗概,你们可以看看。”   郁星河伸手接了过去,只是一个故事梗概,很快就看完了,他递给楚非年,眼神示意她要不要看看。   楚非年想着反正这段时间还没想好要干什么,就把剧本接了过来,然而,只是看了几行,她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贺昭等人注意到她的反应,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你想让我出演的是哪个角色?”楚非年很快抬眼看过去,定定的看着詹禹问道。   詹禹道:“山神。”   楚非年笑了一声,“行。”   “你这是接下了?”贺昭问道,还有点着急,咱们好歹先看看合同呗。   楚非年道:“这剧本谁写的?”   “我一个朋友写的。”詹禹道,“不过里面有一部分是我润色过的。”   “能改吗?”楚非年问的直接,“这里面有些剧情也太扯了。”   好家伙,合同都还没签就先要求改剧本了,这要是传出去,她楚非年耍大牌改剧本的事情可不得实锤。   胡鸠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很担心真的有人把这一幕传出去,那他爱豆的名声不就得毁了吗?   “可以。”詹禹一脸的好脾气,“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只要你愿意出演就行。”   楚非年看向贺昭,“合同的事情我不太懂,你跟他商量?”   之前拖了好久的事情,在今天这顿饭里就尘埃落定了。   酒足饭饱的时候,段少阳打了个饱嗝,道:“早知道这么简单,上次你就该带着剧本给他们看看。”   詹禹走在他旁边,闻言笑了笑,将刚刚加上的楚非年和郁星河拉进了剧组群里。   詹禹:详细的剧本就在群文件里,你们自己看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最后那句话他艾特了楚非年,段少阳和郁星河都明白,这句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只单单针对楚非年说的。   郁星河下午要去赶个通告,楚非年本来想着要去胡鸠团建的地方看看,后来得知郁星河赶通告的地方离那里不远,索性直接坐上了郁星河的车。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郁星河道。   楚非年本来在打盹,闻言应了一声,突然睁开眼,道:“之前贺导这部电影说是送去冲奖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原本电影节是在十一月初,发生了些意外耽搁了,推迟到了平安夜。”郁星河道,“你想去?”   贺导这部电影获得了不少提名,但郁星河这个男二独独没有提名,消息放出来的时候,网上黑粉就已经嘲讽了起来,也等着看唐导那部电影播出之后遭遇滑铁卢。   楚非年这段时间没有上微博,都没注意到这个事情,这会儿拿起手机翻看的时候,事情热度都已经过去了。   不过,圣纳电影节临近,又时不时的有黑粉和营销号将郁星河给拉出来嘲讽一通,星河粉都懒得搭理了,由得他们蹦跶。   “不去。”楚非年得知郁星河没有提名之后,当即摇了头,“你不是也不去?”   郁星河确实推了邀请。   说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郊外。   今天下午郁星河是要拍一组照片,就在郊外取景,这边有一片草地,天气好的时候,经常会有人专门开车出来放风筝或者野餐。   但最近天气冷了,来这边的人很少很少,楚非年一下车,就忍不住轻啧了一声,“胡鸠他们公司是怎么想的?大冬天的跑到这里来团建?”   关键是这里寒风阵阵的,还搞那种团建活动。   人和人之间的脑回路果然是有差别的。   楚非年心想着,脖子上凉飕飕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她微微抬头,看着站在面前正垂眸替她戴好围巾的郁星河。   “别走远了,或者在车里等着,等我拍完了,陪你一起过去?”郁星河替她将围巾拢好,低声问道。   他站在她面前,正好将从那边吹来的寒风给遮挡住了。   楚非年眼睫颤了颤,第一次想到,其实郁星河身形也是高大那一卦的,只要他想,也能将她完全笼罩住。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越过他探头往草地那边看,道:“我就在这草地走走,没事的,早点忙完早点回去。”   这风再继续吹下去,楚非年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吹傻了。   郁星河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走过来往她口袋里塞了两片暖宝宝。   楚非年捏着口袋里的暖宝宝,在草地里漫无目的的走。   这片草地很大,一边是公路,另外一边抬眼看过去能够看见有建筑,听说那里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已经废弃有好几年了,工厂废弃之后,除去天气好的时候,这边几乎就没什么人来了。   而这段时间天气干冷,楚非年从草地上走过去,越往工厂那边走,脚边的草就越高,起初还只是不到她的鞋面,后来渐渐到了她的脚踝、膝盖……这边踩着的泥土也明显湿软不少。   “喂!别往那边走了!快回来!”后面传来呼叫的声音,被风吹着有点模糊。   再加上楚非年还戴着一顶针织帽,连耳朵都严严实实捂着,那声音就更加模糊了。   她回身看过去,看见那边有人朝自己招手呼喊,大概是郁星河合作的工作人员。   楚非年想了想,也打算回去,可在她要抬脚往回走的时候,一股凉意从她的脚腕上往上窜,她顿了一下,低头看过去,只看见两只青白的手正牢牢的抓着她的脚腕,在她低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两只手突然开始用力,想要将楚非年拉走。   然而……   两只手用力到手背青白的皮肤都开裂了,青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来,可楚非年还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弄脏了我的鞋,我就杀了你。”楚非年垂眸看着,冷冷开口。   那两只手“咻”的一下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楚非年轻哼了一声,正想要往那两只手消失的方向追过去,郁星河的声音传了过来。   “非年!”   片刻后,楚非年回到了车子里,身上的寒气渐渐被驱散,郁星河坐在她旁边,从保温杯里倒出来一杯热水递给她,“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   楚非年应了一声,看见他身上妆都还没卸,问道:“拍完了?”   “还有一点。”郁星河道。   他外面穿着一件长款的羊绒大衣,可内里只有一件衬衣,衬衣的扣子还得解开,站在外面寒风里拍,楚非年看着都冷。   现在他就是进来暖暖,过一会儿再出去接着拍。   楚非年接过热水,自己没喝,递到了他嘴边,“你嘴唇都紫了。”   郁星河怔怔的看了她一下,连忙伸手把水杯接了过去,自己一口气喝了,还好保温杯的水不是滚烫的开水,只是,不知道是在外面被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耳尖都是通红的。   “那个……”郁星河道:“胡娴是跟着你一起来的吗?”   “没有啊。”楚非年摇头,“如果她跟着一起来了,不会在你面前隐形。”   都是熟人,没必要。   郁星河听着她的话却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微微有点发白,“那刚刚跟你一起在那边的女人是谁?”   “谁?”楚非年挑眉。   “一个跟胡娴差不多高,穿着红裙子的女人,就站在你旁边。”郁星河一边说着一边比划,可在看清楚非年的表情后,他彻底没有了声音。   楚非年没骗他,她明明是一个人过去的。   但郁星河也并没有看错,因为刚刚楚非年在长草区那边的时候,身边确实还有一个女人,只不过隔得太远了,不少看见了的工作人员都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脸。   郁星河道:“这么冷的天,她就穿着一件红色连衣裙,我以为是胡娴,毕竟她也不怕冷。”   楚非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她的脚腕上倒是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风太大了,吹得我头晕,但这里肯定有东西,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反正胡鸠那边有胡娴看着,到时候瓮中捉鳖也是一样的。”   胡娴今天下午之所以没有跟着一起过来,就是因为楚非年让她偷偷跟在了胡鸠身边。   很快的,郁星河又下了车,去把剩下的都拍了。   在他们收拾了东西要离开的时候,负责服装道具那边却出了问题。   “这谁塞进来的?”服装助理手里拎着一条红色的裙子,出声问道。   风一吹,血腥味就吹散开了,楚非年闻到空气里飘散的血腥味,还没出声,旁边郁星河就握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这好像就是那个女人身上的。”   就在这时候,之前最先出声呼喊楚非年回来的工作人员也出声道:“我好像见过,之前不知道是谁穿着这条裙子,和楚小姐一起在那边,楚小姐应该知道那是谁吧?”   楚非年眼皮子跳了跳,应了一声,道:“给我吧,我帮她带回去。”   红裙子有人认领,其他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找了个袋子装起来,就递给了楚非年。   楚非年拎着上了车,其他人也很快收拾好了,贺昭跟那些人打了招呼之后,就让小高开车离开。   车子里开着空调,温度比外面要高,渐渐的,车里就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贺昭伸手拿起小高放在车子前面的香氛,问道:“小高,这香氛是不是过期了?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不会吧?”小高刚将车子开进市区,道:“这香氛我前几天才刚换上的,日期还新着呢,要是真坏了,应该能拿去……”   她话还没有说完,视线无意中在后视镜一扫,下一刻,原本稳稳当当开着的车子突然就在路上漂移起来,将后面的车子都吓了一跳。   没多久,车子停在路边,郁星河戴上了口罩,贺昭陪着小高下了车配合交警调查,小高脸色发白,满脑子都是刚刚从后视镜里看见的那个女人,但是又没法说给交警听,只能配合着做了酒驾测试等。   确定小高没有酒驾,交警又查看了一下行车记录仪,正在训话的时候,楚非年突然从车子里探出头,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她晃了晃纸袋,朝交警道:“警官,我要报案。”   “报什么案?”贺昭和小高猛地转头看向她。   楚非年神色没变,“凶杀案。”   于是,本该开回住处的车子,在等来了警车之后,又掉头开回了之前取景的地方。   来的还都是楚非年的熟面孔,当初小区那对祖孙俩的案子,是楚非年去报的案,那时候给了她一碗泡面的小民警已经进了刑警队,后面因为跟楚非年几次接触,也算是知道了一些特殊案件。   这一次,因为楚非年提前找姜越说了事情,赶过来的警队负责人就是当初那个小民警。   有小民警在,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至少楚非年不用解释红裙子哪里来的,也不用解释为什么她会知道这草地里埋着一具女尸。   楚非年将那件红裙子交了出去,警犬嗅了嗅,在草地里跑了一圈,很快就在一片地方停了下来,用爪子刨着地。   那里离楚非年之前去的地方并不远,大概就是那双青白的手离开的方向。   其他人很快就跑了过去,根据警犬搜查到的位置挖了起来,没多久,挖出来一个行李箱,行李箱中塞满了残肢。   楚非年跟着去了一趟警局,象征着做了一下笔录,小民警送她出来的时候,小声道:“楚小姐,如果有什么别的线索,请联系我们。”   “当然。”楚非年点头。   郁星河一直等在外面,看见她出来立刻站了起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楚非年喝了一口,皱眉,“想喝冰的。”   片刻后,她捧着一杯冰可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这才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那片草地天气好的时候,有不少人过去,野餐或者带着宠物过去,如果那时候尸体就已经埋在那里了,被狗翻出来的可能性很大。”郁星河思索道。   但一直都没有被翻出来,再加上法医那边给的大概死亡时间,行李箱里的受害人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天气变冷后这段时间。   楚非年随手摸出一把松子,道:“行李箱里可不止一具尸体。”   郁星河眉心一跳,“那胡鸠的事情……”   “这就得问她了。”楚非年把捏开口的松子放进郁星河手里,往另一边看了一眼。   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渐渐显现,似乎是有点怕楚非年,拼命往车门的方向缩。   楚非年看见了,轻嗤一声,道:“现在知道怕了,怎么之前那么大胆子敢恐吓我们小高?”   前面开车的小高再次看见女人出现,也知道女人很可能是行李箱的受害人之一,或许也因为楚非年在,她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有点委屈。   吓得她差点出了车祸。   女人的五官秀美,头发齐肩,发尾有着小小的弧度微卷,耳朵上还戴着一颗珍珠耳钉,哪怕她这会儿已经不是个活人,可还是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第71章   很吸引人目光的一个女人。   她瑟缩着坐在那里, 脸上都是歉意,小声道:“对不起,所有损失我都会尽力赔偿的。”   “你拿什么赔?”楚非年喝了一口冰可乐, 哆嗦了一下,却又舒爽的出了口气, “冥币我们可不要。”   女人连忙摇头,“不会给你们冥币的。”   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没办法。”   她故意去吓楚非年, 想要引起那些人注意, 最好是把人引到她尸体被埋的地方,结果没拉动楚非年,后来又想方设法把自己的血衣放进服装道具里。   可能是风太大, 大家鼻子都被吹麻了,也没闻到血衣上面的气味,还被楚非年把血衣带走了。   “我想着让车子停下,有交警过来的话,他们更敏锐, 或许会发现衣服的不对。”女鬼小小声道,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啊。”   她看向楚非年,虽然还是有点怕楚非年, 但也有着小小的感激。   “胡鸠是怎么回事?”楚非年问道。   女鬼道:“那不关我的事, 是另外一个鬼, 他比我还早在那里,他是以前在那边玩的时候, 跑到了废弃工厂那边,淹死在了蓄水池里,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泡烂了, 死后也一直没能去投胎……”   本来草地那边是那个老鬼的地盘,后来女鬼去了之后,那老鬼本来还想欺负她,结果发现打不过,成了缩头乌龟。   “平常我们本来也相安无事的,可前几天有一群人跑来团建,干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那老鬼趁机跑到了一个人的牌位上跟着走了。”女鬼道,“我本来想拦着他,可是那个人身上阳气好重,我没办法靠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办法像那只老鬼一样上其他人的牌位,只能看着老鬼被带走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小高忍不住问道。   看着后面的女鬼,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女鬼其实也没有害过人,小高就忍不住心软。   女鬼小声道:“等我的死因查清楚了,我爸妈知道了,应该会请人替我超度,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会托梦给他们,让他们给你们赔偿的。”   “啊……其实赔偿的事情也没必要啦。”小高道。   贺昭也伸手扶了扶眼镜,道:“车子是公司的,有保险,会报销,而且,我们也没有怎么受伤。”   女鬼明白他们的好意,感动的流下了血泪。   楚非年却道:“你们不要,我要。”   她轻哼了一声,两只脚往前一踩,道:“你差点弄脏了我的鞋,得赔我。”   女鬼愣了一下。   贺昭和小高也愣住,有点茫然,印象里楚非年好像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   郁星河探身看了看楚非年的鞋,添油加醋,“这可是非年最喜欢的鞋。”   “啊?”女鬼愣愣的出声,有点为难,“那还能买到吗?是限量版吗?你还有其他喜欢的鞋吗?我可以都赔给你。”   她话刚说完,面前就递过来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地址。   楚非年道:“买好的鞋寄这个地方,这是我的鞋码,这是我喜欢的牌子……”   全部详细清楚,连哪个系列哪个颜色都有。   “记清楚了吗?”楚非年问道。   女鬼努力记住,点了点头,下一刻楚非年就伸手朝她推了一下,女鬼直接穿过车门消失不见,楚非年道:“记得就好。”   “她去哪里了?”正好是红绿灯,小高回头往车后座看了看,没看到女鬼的身影,朝楚非年好奇问道:“难道真的买鞋去了?”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   而此刻女鬼,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推了一下,紧接着眼前一花,等她再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时,就发现她已经不是在车子里了,而是在……   她看着不远处正坐在餐桌旁吃饭的夫妻俩,眼里又淌下了血泪,难过的呜咽了一声。   “还没有嘉宜的消息吗?”女人筷子一顿,突然出声问道。   坐在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她身后那张全家福上面,照片上一家三口脸上都是笑意,女人站在夫妻俩的身后,一左一右揽着他们的肩膀,俯身将脑袋凑到了前面。   这是年初才照的照片,可就是这一年时间不到,夫妻俩两鬓发白,好似苍老了十几岁。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男人哑声道,“说不定她就在哪里玩呢,可能明天就回来了,或者等一下就给我们打电话了……”   女鬼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听着夫妻俩的话,张了张嘴,道:“爸,妈,我回来了。”   某一刻,她妈妈握着筷子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看向对面的丈夫,“老公,你听见了吗?嘉宜的声音,我……我好像听见了嘉宜在喊我……”   “老婆……”男人只当她是出现了幻觉,有担忧,也有心酸,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男人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   他看着来电备注,手一颤,连忙拿起了手机接通,“喂?周警官?是我家嘉宜有消息了吗?”   电话那头周警官顿了一下,只是道:“葛先生,现在方便来警局一趟吗?”   葛嘉宜本来就是在失踪人员名单里,要确认她的身份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在确认行李箱中大部分碎石属于葛嘉宜时,当初负责葛嘉宜失踪案的周警官就联系上了葛嘉宜的父母。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楚非年回去后洗了个澡,人就往床上一趴,动都不想动了。   脑海里乱糟糟的,回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詹禹的那个剧本,于是又睁开眼把手机摸了过来,点开了剧本文件,一个详细的故事就在她面前展开了。   那是一片群山,群山之间,某座山的山脚下有一个村子,段少阳饰演的男二,准确点说反派一号就是村子里的一个人。   而楚非年要饰演的,是那座山的山神,郁星河有一段一人分饰两角的戏份,在楚非年饰演山神的那一段里,他主要饰演的,是山神庙旁边的一棵树。   这棵树又老又丑,却是这座山上活得最久的,可以说这座山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存在了。   就连山神,都是在他之后才出现在这座山里。   楚非年翻看着剧本的时候,胡鸠那边也已经洗洗打算睡了,今天和楚非年等人一起吃饭的事情他并没有随便说出去,就连楚非年接了一部戏的事情,虽然他很兴奋,自己喜欢的人终于要有作品出来了。   但也还是克制着把这份兴奋给压在了心底,没有到处去说。   他掩嘴打了个哈欠,以前这个时候还会打几局游戏再睡,可最近精神越来越差,游戏就也不玩了,早早的就会犯困。   胡鸠的房间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正好在他的床旁边不远,此刻窗帘拉着,外面隐约有一点光线透过窗帘,但是也不会太过刺眼影响睡眠。   可渐渐的,窗帘上出现了一道影子,乍一看像是树影落在了窗户上,可胡鸠住的却是十几楼。   影子渐渐往下移动,慢慢的慢慢的,胡鸠的床边多出来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看起来矮胖矮胖的,隐约露出一点男人的轮廓。   “嘿嘿嘿……”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在黑暗里响起,矮胖的影子俯身朝着床上的胡鸠开始凑近。   “真香啊~”男人的声音响起来,他还做出嗅了嗅的动作,可紧接着,他的脸色突然大变。   “呕!”影子猛地扭头,朝着旁边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来,就只是不停地干呕,恨不得直接将自己肚子里的内脏也全都给吐了出来。   影子俯身站在床边,某一刻,余光突然注意到旁边多出来了一双脚。   那双脚还穿着一双高跟鞋,看起来很漂亮,就是穿着的丝袜有点奇怪,看起来好像还是毛茸茸的。   影子连忙扭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张长满了红毛的女人脸。   “啊!你是什么东西啊?!”他吓得叫了一声,身体已经到了几米开外,紧紧贴着墙。   呼啸朝他笑出一口利齿,身后两条狐狸尾巴慢悠悠的晃着,“你猜呀。”   “狐……狐狸?!”男鬼终于看明白了,甚至于松了口气,问道:“你也看上这个男人了?这样吧,我比你先来,我占大头没毛病吧?现在剩下的这点就……”   “就什么?”狐狸脸突然就到了他的近前,几乎和他的脸直接贴上了。   男鬼吓得拼命往后缩,可明明昨晚上他还穿梭自如的墙体,今天不管他怎么缩,这面墙他都穿不过去。   很快的,他就意识到这和狐狸有关,也明白狐狸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当即道:“那剩下的这些都给你,给你成不成,你就给我留一点,一点点就好,到时候我要用他的身体,有一点点生机会更方便一点……”   “原来你还盯上了他的身体啊?”胡娴面容狰狞,狐狸爪子兜头就挠了上去。   很快的,胡鸠的卧室里便可以看见一只狐狸将一个男鬼追的抱头鼠窜,时不时的扬爪就能从男鬼身上抓挠下来些什么,渐渐的,男鬼的身形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凝实,开始变得虚了。   “别挠了别挠了!姑奶奶我错了!我哪里得罪你了,我都认错……”男鬼哭嚎道,连带着声音都虚弱了起来。   而随着男鬼的身影变得开始透明,床上胡鸠的脸色却渐渐变得好了起来,原本皱着眉头似乎睡不安稳的样子,现在眉心也已经松开了,甚至于在某一刻掩嘴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虽然很快就闭上了。   第二天早上,楚非年起来的时候,就在客厅里看见了胡娴,房间的角落阴影处还缩着一道灰蒙蒙的身影,那道身影一看见楚非年出来,顿时缩得更紧了。   “大人,就是这个家伙,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他从胡鸠那里抢走的东西都还回去了。”胡娴道,说完又问道:“大人,现在这家伙要怎么处置?”   “先留着吧。”楚非年道,“待会儿鬼差过来,就让鬼差把他给带走。”   “我……我不想去投胎。”缩在墙角的男鬼小声道。   然而,并没有人征询他的意见。   楚非年还在吃早饭的时候,十一号鬼差就赶了过来,朝楚非年拱了拱手,道:“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   “嗯。”楚非年道:“也没多久,之前让你帮我打听的那个人,你打听到了吗?”   “这……大人说的是姜平吧?”十一号鬼差道:“小的拜托了其他同行一道打听,但是都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大人,不管这姜平是自己躲了起来,还是被人藏了起来,小的只能说着手段都很厉害。”   毕竟天下鬼物这么多,对方却能瞒过所有鬼物的眼睛。   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听着十一号鬼差的答复,楚非年微微蹙眉,有点意外,但是也没有为难他,只又问了一句:“那华林景呢?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原本在吃鸡翅膀的胡娴听见这个名字,也抬头看了过去。   十一号鬼差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这个还是知道的,昨天晚上就有同僚碰见他在龙兴山那边晃荡,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楚非年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听见华林景在龙兴山那边晃荡,下意识的觉得他或许也是在找和姜平有关的事情,毕竟之前他们还就着姜平的来历讨论过。   等十一号鬼差带着男鬼走了,楚非年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胡娴吃完了鸡翅膀,拿着手机网上冲浪,收到了胡鸠发来的消息。   没想到胡鸠竟然真的信了昨天他们吃饭时胡娴说的那些话,此刻给她发消息,说的还是昨晚上的事情。   “昨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看见我房间里有一只狐狸和一个男人在打架。”   “也不对,应该是那个男人被那只狐狸单方面的殴打,打得可惨了,那个男的一直在哭在求饶,我本来想多看看的,但是我没撑住很快又睡着了。”   “结果今天早上起来,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以前精力充沛的时候了。”胡鸠道,“你说,这是不是跟我昨晚做的那场梦有关?”   “肯定是的。”胡娴回他,又开始胡扯起来,她发现胡鸠还挺好骗的。   圣诞节前一天早上,突然有一对夫妻来找楚非年,带着一双鞋。   “请问楚非年楚小姐是住在这里吗?”女人出声问道,神情有些忐忑,还有点期待。   楚非年从书房里走出来,嘴里咬着一根棒棒冰,“我就是。”   她伸手将棒棒冰从嘴里拿出来,笑了一下,“是来赔我鞋的?”   她这一问,不只是外面的那对夫妻对视一眼,露出了喜色,就连贺昭跟郁星河都看了过来。   贺昭伸手扶了扶眼镜,起身过来,笑着问道:“要不要先进来坐着说?”   “可……可以吗?”女人眼露期待的问道。   片刻后,夫妻俩坐在了沙发上,而楚非年已经拆开了鞋盒,正好她穿的是拖鞋,直接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来,试了试鞋,又站起来看了看,道:“还不错,不过你们也挺快,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她抬头朝夫妻俩看去。   夫妻俩的情绪这会儿已经平和了不少,男人道:“本来前几天嘉宜就给我们托了梦,我们那时候就能带着鞋子过来的,只是这几天……”   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旁边的女人更是啜泣了几声。   男人继续道:“这几天在忙着嘉宜的后事,所以耽搁了,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楚非年道,“她的案子应该已经查清楚了吧?你们找个好点法师给她做一场法事超度就成。”   “嗯。”夫妻俩点头。   女人哽咽着道:“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嘉宜……”   恐怕这时候还在那荒山野岭里躺着。   她好几次的泣不成声。   男人眼眶也是红的,眼里有着红血丝。   楚非年回到沙发上坐下,郁星河看她没有把鞋子换下来,那就是真的喜欢这双鞋,看了几眼,突然俯身下去,替她将鞋子上凌乱的鞋带全部解开了,替她重新穿了起来。   贺昭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楚非年就垂眼看着他。   对面的夫妻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没多久楚非年也接到了警方那边的电话,负责案子的小民警跟她也算是熟人了,再加上上头有命令,让他们尽量和楚非年打好关系。   小民警就把案子的事情也跟楚非年说了。   楚非年并不是很感兴趣,低头看着绑好了鞋带后更好看的新鞋,心不在焉的听着。   杀害女人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那对夫妻收养的一个孩子,那个男人也确实招供了,但为什么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下杀手,他却一个字也不愿意说,还有行李箱里的另外一部分残肢,没有数据记录,查不到人,凶手也始终不愿意招供。   小民警之所以打电话过来,也是想着楚非年这边会不会有什么新的线索。   楚非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自己都不知道另外一部分残肢是谁的。”   听见楚非年的回答,小民警也没有办法,只能挂了电话。   “连那个女人都不知道和她尸体装在一起的是谁?”刚刚旁听了全程的胡娴奇怪的问道。   楚非年点头,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她也给不出什么信息,否则早就说了。   警方那边只能想办法让凶手开口,还要提防着凶手随时自杀,忙的不得了,姜平仍旧没有消息。   倒是圣诞节这一天,贺导的那部电影上映,楚非年买了晚上的电影票,打算和郁星河一起去看。   胡娴原本也想要去的,结果一开口,贺昭便把她哄到了一边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好歹是让胡娴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快黑的时候,楚非年和郁星河出了门,晚饭去外面吃,是郁星河早就让贺昭订好的餐厅,靠近河沿岸,二楼,隔着整面墙的玻璃能够看见外面的夜景。   很适合约会的一个地方。   显然郁星河是直接包下了露台这边,两个人连口罩都不用戴了,面对面坐着,旁边还有小提琴手。   楚非年听了一会儿,等点的餐上来时,她朝郁星河道:“可以让他下去的吗?”   她不喜欢吃东西的时候旁边有个人对着她拉琴。   如果对方也是在吃东西,那她还是没问题的。   郁星河额角抽了抽,还是让小提琴手下去了。   于是空旷的露台上,只有楚非年跟郁星河对坐着吃饭,服务员站在不远处,既不会打扰到了两人,又能及时发现两人的需求赶过来。   “味道怎么样?”郁星河好像有点紧张,目光时不时往这边落。   楚非年就还好,在郁星河朝她询问的时候,她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很不错。”   她抬眼看过去,“以后还想来。”   郁星河对上她的目光,看见她笑了一下,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好像就放松了不少。   “好。”他应了一声,“以后我们还来。”   吃完饭后离开餐厅,电影院就在餐厅往上两楼,两人戴着口罩和帽子,还好现在天气冷,戴着针织帽和围巾,再戴着口罩的人数不胜数。   楚非年和郁星河检票进去,他们买票的时机比较早,所以买到的位置也很不错,就在中间的位置,整个影厅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在电影开场之前,影厅的灯没有灭,不少人兴奋的说着话。   楚非年抽空在打麻将,旁边郁星河就凑在旁边看,楚非年下意识的往他那边侧了侧,好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两人之间离得近,近到几乎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在她这一局结束的时候,影厅的灯灭了,电影开场,楚非年把手机收了起来,朝荧幕看去。   贺导这部电影是一部古装电影,讲的是江湖和朝堂之间的纷争。   而郁星河饰演的男二,原本是一个乞丐,在丐帮长大,混不吝的性格,演得好是一个很出彩的角色,演得不好,那就是招人厌烦了。   之前圣纳电影节的入围名单一出来,贺导这不电影包揽了好几个奖项,可唯独男二这个角色,连个提名都没有。   那时候往上黑粉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好像郁星河的演技又回到了当初全网嘲的时候。   星河粉也跟着低调起来,就连电影上映时的应援都是静悄悄的进行着,显然她们对自家哥哥的演技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底气,但哥哥的电影该支持还是要支持的。 第72章   电影开场之后, 郁星河也有点紧张。   他还记得,和楚非年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楚非年有评价过他的演技。   辣眼睛。   楚非年看电影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郁星河知道她这个习惯,也一直没有出声。   一直到电影接近末尾, 那个背叛江湖混入了朝堂的乞丐,伸手脱下了身上那件黑色锦衣, 捡起混着血水的酒葫芦, 仰头灌了一口, 大笑着,握着老乞丐送他的长棍冲进了一片黑色锦衣之中。   从前他为了将这一身黑色锦衣穿得更加稳当,学狗叫, 被人当马骑,从地上捡着东西吃,被人踩着脸了,还得带着笑。   男主问他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还是混不吝的笑,甩着手里的穗子, 道:“我就是这样长大, 这算什么?这本来就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可那天晚上,把他养大的老乞丐找过来, 险些将他一身骨头都给打断了。   乞丐最后的镜头是他的手, 不知道被谁的刀削去了底的葫芦躺在他的手边, 他的食指蜷曲着,勾着一枚被血浸透的穗子。   乞丐到底是生是死, 并没有给出明确的镜头。   剧情又走了几分钟,随着男主戴着斗笠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之中,电影结束, 影厅的灯再度亮了起来。   前排一个女生站了起来,拿着一个话筒,转身朝后面的人道:“接下来所有人去三号影厅集合,我们会在那里做一个观影后活动……”   楚非年原本是打算和郁星河一起起身离开了,听见女生的话,迟疑了一下,朝郁星河问道:“我们过去看看?”   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电影结束后有观影后交流活动的。   “好。”郁星河应了一声。   往外面走的时候,楚非年能明显感觉到他好几次看过来,偏偏又不说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索性她转头看了过去,问道:“贺导这部电影是不是还会有第二部 ?”   “嗯?”郁星河本来就想着怎么提起这个话题,见她主动提了,当即松了口气,道:“好像是有的,大概得看反响,反响后,第二部 投资不愁,应该就能拍。”   “你怎么会问这个?”郁星河反问道。   楚非年道:“我看你那个角色明明就是意犹未尽的感觉,也不知道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还有你经常拿在手里把玩的那枚穗子,我记得应该是你这个角色从小就带着的,但是整部电影从头到尾没有具体提及过这枚穗子……”   偏偏又给了好几次特写,就像是生怕看电影的人注意不到似的。   “这枚穗子跟这个角色的身世有关吧?”楚非年问道。   郁星河轻咳了一声,点头,“是有关,但具体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在第二部 出现,我只有第一部的剧本。”   而剧本上有关于这个角色的信息,也就是他演出来的那些了。   楚非年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高兴起来,朝郁星河道:“你的演技进步了很多,等着吧,前段时间那些黑粉嘲讽你有多厉害,现在就有多被打脸。”   之前因为乞丐这个角色没有提名,那些黑粉甚至开始说郁星河拖累了整个剧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话都说出来了,网上的黑粉蹦跶的欢,反倒是那些写影评的博主,只字不提郁星河演技的事情。   只有零星几个为了蹭热度的,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再被黑粉们故意一曲解,那就成了郁星河演技垃圾的实锤。   郁星河那时候没回应。   贺导的剧组也始终没有回应,贺昭那边也始终没什么动静。   而圣诞节这天,贺导的电影终于上映,票房直接从同期里脱颖而出,拿下了第一,随之而来的,还有郁星河演技的热搜。   “前几天郁星河演技被嘲的时候,我也都快被洗脑了,今天本来是奔着男主去看的电影,没想到最后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却是这个乞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乞丐背叛了江湖,背叛了养他长大的老乞丐,可那天晚上他被老乞丐几乎打断全身骨头的时候,我真是心疼死了。”   “+1,尤其是当时那个对着他那双眼睛的特写,那带着血的一笑,我的眼泪不值钱呜呜呜……”   “告诉我,最后小乞丐没有死,他没有死对不对?!@郁星河@贺导告诉我!”   与此同时,那些早就参加过首映礼的影评大V终于再次发生。   “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尽情的说了!我只想说,整部电影,贺导的能力毋庸置疑,男主也是拿过影帝的老演员了,演技派,看着他的名字我就知道演技怎么样,说的难听点那就是没有什么惊喜,几十年如一日的优秀(狗头),而郁星河,是整部电影给我的最大惊喜……”   在影评大V们纷纷发力的时候,各种电影分析也已经纷纷冒了出来。   其中热度最高的就是乞丐到底死没死。   其中和楚非年猜测差不多的也是被网友们赞同更多。   “我不管,反正他就是没死!”   “我等着第二部 ,电影票的钱留着了,第二部要是看不见乞丐,我……我就哭给你看!”   “圣纳电影节颁奖典礼我看了,入围最佳男配角的电影我也去看了,郁星河这个角色竟然连入围都没有?之前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但现在我人傻了。”   “……”   在网上因为乞丐这个角色闹得沸沸扬扬时,郁星河接到了贺导的电话。   他朝楚非年示意了一下,拿着手机往外面走。   两人刚刚跟着大部队到了三号放映厅,楚非年跟郁星河是走在前面的,到了这里之后也想着等下离开的时候方便,两个人就坐在前排靠近门口的地方。   郁星河出去之后,楚非年微微侧身坐着,让想要坐里面去的人进去。   她是坐在第二个位置,这么侧身的时候,正好面朝着过道那边,原本正在低头刷微博,余光瞥见有人过来,她就收收腿,好让人过去。   实际上两排之间的过道还是很宽的,即便她不收腿,前面的人想要过去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那个……”旁边突然多出一道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和拼命克制的激动。   楚非年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她还在刷微博,直到余光瞥见扶手上放着一桶爆米花,“你要吃吗?”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来。   楚非年下意识的往那边看去,正好对上一双很亮的眼睛,是一个带着圣诞老人发卡的女生。   女生明显在看见楚非年的时候更加激动了,捂着嘴才没有叫出声,她小小声问道:“你……你是楚非年吗?”   楚非年沉默的看着她,淡定摇头。   “我是郁星河的唯粉。”楚非年一副冷酷的语气道。   她还微微压低了声音。   郁星河的唯粉代表着什么,女生当然明白,女生是CP粉,闻言有些失望也有些尴尬,却又还是有点不死心,想了想,朝楚非年道:“可我觉得你真的和楚非年长得好像。”   楚非年心想还好我不是真的唯粉。   “你跟我说这个,是想跟我干架吗?”楚非年认真地问道。   她也没少网上冲浪,知道郁星河的唯粉对她观感并不算好,恨不得能让她离郁星河远远的,如果真的有人对郁星河的唯粉说你和楚非年长得好像啊。   那个唯粉大概……是要撸袖子上去干的吧。   女生连忙摇头,甚至还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是在夸你,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楚非年长得挺好看的,你也好看啊。”   楚非年佯装被她说服了,应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玩手机。   这时候郁星河回来了。   “贺导给我打的电话。”郁星河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让我考虑一下第二部 的事情。”   那部电影确实有第二部 ,甚至于,在第二部里的双男主中,郁星河饰演的那个乞丐是双男主中的一个。   楚非年眼睛一亮,正要和他说话,前面台上站着的人,突然拿着麦克风喊道:“那两位同学不要再说话了,我们的活动要开始咯~”   楚非年和郁星河看过去,正好看见大荧幕上面的两人。   两人都戴着同款针织帽,还有围巾,楚非年的这些行装都是郁星河拿给她的,她之前没注意,此刻看见荧幕上凑在一起的两个人,这才发现,两人穿戴的好像是同款?   或者说,情侣款?   好在都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楚非年微微往后靠了一点,和郁星河拉开了一点距离。   郁星河朝她看了一眼,没吭声。   反倒是影厅里有不少人探头往他们这边看,低声议论着什么,隐约能够听见“好像啊”的字眼。   之前就问过楚非年身份的女生更是又不停转头往她这边看。   这时候,台上的主持人开始说话,勉强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去。   而楚非年听着听着,越听越觉得奇怪。   “你们这观影活动到底是谁举办的?”楚非年忍不住朝旁边的女生问道。   女生本来就在想找她搭话,闻言也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道:“是星河粉的粉丝线下见面会。”   住在附近的粉丝加了同城群,然后又组织了一起买票看电影,看完电影之后大家聚在一起,等一下还要去聚餐。   楚非年:“……”   她还以为是电影院举办的活动。   不过,现在活动已经开始了,她和郁星河也不好这么贸贸然起身离开,只能继续坐着,想着等活动结束了再走。   好在活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不到半个小时。   在起身离开的时候,楚非年发现门口还有粉丝站着在发东西。   “这是什么?”楚非年看着前面领了胸针和帽子就立刻戴上的粉丝。   郁星河抿了一下唇角,低声道:“应该是定制周边,咳……你要是喜欢,也可以领一份。”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又道:“不过,这些一般都是按照人头数定的,可能没有多余的。”   楚非年一下子听明白了,她和郁星河算是无意间混进来的,要是拿了一份,就意味着会少一份,而原本应该得到这份周边的粉丝就没有了。   她叹了口气,有点小遗憾,道:“那帽子还挺好看。”   红色针织帽,款式简单,只是在前面的翻卷上去的帽檐上有绣了郁星河的名字,底下还有一行小小的日期,正好是今天,日期后面跟着不同的字母缩写。   楚非年猜测,那些字母缩写应该是粉丝们自己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了。   很快就轮到了楚非年跟郁星河。   发放周边的粉丝笑着问道:“你们首字母缩写是什么?”   “我们没有。”楚非年道,“谢谢啊。”   她和郁星河往外面走。   那个粉丝明显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去看的时候,也只看见楚非年和郁星河的背影。   “看什么呢?”旁边的朋友轻轻拍了她一下,“我们快点吧,结束了好去吃饭。”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个男生真的好像她们哥哥啊,女生在心里想着。   在楚非年和郁星河走出检票口往电梯那边走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喊声。   楚非年听着有点熟悉,就拉着郁星河一起转身看了过去。   之前坐在她另一边的女生跑过来,脸蛋红的,手里拎着一个纸袋,正是刚刚三号影厅分发的周边包装,女生把纸袋递到楚非年面前,还在微微喘着气,道:“我……我刚刚看见你们没拿周边,是没定上吗?我正好多定了一份,就是这一份上面没有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你可以拿回去找人帮忙绣上你的名字。”   女生还是有些紧张,因为跑得急,头上的圣诞老人发卡已经歪了,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楚非年的视线在她头上的发卡上晃过,紧接着垂眸,对上她的目光,顿了一下,紧接着眼睛弯了弯,“谢谢。”   她伸手把纸袋接了过来。   女生脸蛋红红的,也笑了起来,朝楚非年挥了挥手,道:“那我先走啦,你们玩的开心哦。”   她也没问楚非年和郁星河为什么不去参加等下的聚餐,可能已经意识到两人是意外闯进来的。   等女生跑走了,楚非年和郁星河走到隔壁前台那边,电影院到了圣诞节也有各种活动,往会员卡里充了两百块钱她就得到了一张贺卡和一个圣诞老人水杯。   楚非年借了一支笔,在贺卡上写了一句话,签了名,又递给郁星河。   郁星河和她写了一样的。   “你好,可以帮我……”楚非年把贺卡递给检票口的工作人员。   刚刚女生给她纸袋之后就又跑了进去,大概是还有朋友在里面没出来。   这个电影院就是之前楚非年跟郁星河来过的那个,当初放在检票口的香炉已经不见了,那次见到的女鬼也没了影子,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非年也没问。   没多久,戴着圣诞老人发卡的女生和一群人往外面走。   路过检票口的时候,站在那里的工作人员看了看她头上的发卡,突然问道:“小姐姐,你是刚刚参加了三号放映厅观影活动的吗?”   “啊?是的。”女生微微一愣,和同伴对视了一眼,解释道:“我的发卡不是活动送的。”   “我知道的。”工作人员笑了笑,将一张贺卡递给她,道:“刚刚有一对情侣留下的,说是让我给你,戴着圣诞老人发卡,参加了三号放映厅活动,对了,还送了那个女生一份礼物的,是小姐姐你没错吧?”   工作人员一说,女生也反应过来了,红着脸点了头,有点害羞,但还是道:“是我,谢谢你,麻烦你了。”   等走出了电影院,一行人在等着车子过来好坐车去吃饭的地方,站在路边等着的时候,旁边的朋友想起刚刚的贺卡,朝女生道:“那对情侣给你写了什么啊?”   “啊?我还没看的,大概是圣诞快乐吧……”女生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把贺卡拿了出来,一打开,看着上面的字迹就愣住了。   “写什么了?你怎么激动成这样?”旁边的朋友看着女生忽然捂着心口在原地蹦了蹦,又转了几圈,伸手去擦眼角,一脸不明所以,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女生激动地手都在抖,她摸出手机,去翻相册,道:“我……我也不知道,等一下,等我确定一下……”   就在这时候,前面有人突然惊呼了一声,紧接着震惊的声音响起。   “姐妹们!看微博!快看微博啊!我靠!楚非年为什么会有我们的周边帽子?!”   于是,大家也顾不上莫名激动的女生了,纷纷拿起手机。   微博上,郁星河突然发了一条动态,一句“圣诞快乐”配上一张照片。   照片里楚非年正凑在橱窗前挑选甜品,她拿着一个食物夹,夹了一个圣诞节系列的甜甜圈。   郁星河拍了她的侧脸,可是橱窗的玻璃上倒映着楚非年的正脸,包括她头顶上的红色针织帽,针织帽的一侧还有一个装饰,是一枚胸针,被楚非年别到了帽子上。   实际上,楚非年甚至还戴着口罩的,脸也藏在围巾里,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和眼下一点雪白的皮肤露了出来。   可奇怪的是,郁星河发布了这张照片之后,所有人几乎连怀疑都没有,就认定了照片里的人是楚非年。   以至于,#郁星河楚非年恋情#的话题很快就挤上了热搜,后面还跟着一个“爆”。   “真的是我们的帽子!”一群女生站在路边,看着手机上那张照片,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面面相觑着,有人忍不住问道:“她怎么会有我们的帽子?”   “而且,这家甜品店好像就在附近!”   何止是在附近,甜品店就在刚刚她们出来的那栋楼里,和电影院中间隔了一层楼而已。   一群人纷纷回头。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从她们中间弱弱传出来,“那个……这顶帽子应该是我送出去的。”   “嗯?”   戴着圣诞节发卡女生眼睛很亮,顶着伙伴们的目光难掩激动,她吐出一口白雾,举着手里的贺卡,道:“就是给我留了贺卡的那对情侣……”   贺卡上面是两种不同的字,写着同样的“圣诞快乐”,还有每一句“圣诞快乐”底下的签名也不一样,上面的签名是“楚非年”,下面那个是“郁星河”。   起初,女生第一眼看见贺卡上的内容时,就认出来了这出自不同人之手的字。   毕竟她既是郁星河的粉丝,也是楚非年的粉丝,以前看着微博上晒自己有爱豆签名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爱豆的签名。   那些签名她甚至都存了图,翻来覆去看过,以至于一眼都能认出来楚非年跟郁星河的字。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女生小声道。   很快的,在楚非年和郁星河公布恋情的热搜之下,两人一起参与了郁星河同城粉丝见面会的话题也跟着火了起来。   在询问过后援会那边的意见之后,粉丝们将当时观影活动的摄像片段放了上去。   截取的片段正好是活动刚开始之前,负责组织的小姐姐忽然cue了坐在前排正凑在一起说话的一对情侣,紧接着大荧幕上也出现了两人,甚至可以看见楚非年和郁星河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都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紧接着,楚非年往旁边悄悄挪了挪,郁星河看了她一眼,没怎么吭声。   底下不少来吃瓜的网友倒是看得很欢乐。   “继明星被粉丝踢出粉丝群之后我又找到了新的笑点,偷偷参加自己的粉丝同城见面会还被cue不要说话?哈哈哈哈笑到打鸣……”   “两人突然被cue那一下真的好像上课和同桌开小差被老师点名的时候啊哈哈哈……”   “我明明只是进来吃瓜的,可突然磕到了怎么办?”   “我眼瞎我有罪,我和我的爱豆坐在同一排我竟然不知道啊啊啊啊!”   “……”   不少在现场的粉丝纷纷出来哭着自己当时竟然一无所知,尤其是当时拿着话筒的小姐姐转发了这条微博后,附带了一个忏悔和大哭的表情。   随后,当时负责分发周边的小姐姐也跟着转发,“当时楚非年看起来好想要帽子的,我为什么没给她啊啊啊啊,我当时就应该追出去的!”   “你没给?那楚非年的帽子哪来的?”   底下网友和其他不在现场的粉丝发出一连串问号。   小姐姐就把周边是提前在群里确定人头数定好的,没定的就没有,顺便艾特了一下另一个微博账号,把楚非年那顶帽子的由来说了。 第73章   等大家摸进这个账号了, 就看见微博账号置顶的微博,那张圣诞贺卡不知道又酸了多少人。   “srds,小姐姐人美心善才会这么幸运啦, 可我还是好酸~”   贺昭早就联系了公关准备,尤其是楚非年的微博那边。   结果等了又等, 却发现微博风向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太对。   脱粉的粉丝有,也不少, 其中还夹杂着一部分脱粉回踩的, 但在更多的祝福里, 好像就不是那么的扎眼了。   “yysy,其实哥哥年纪不小了,确实也该谈恋爱了~”   “虽然不想让哥哥有女朋友, 但是哥哥有了喜欢的人,我还是要祝福啊。”   “……刚刚还在电影院里哭哥哥演的乞丐好让人心疼,好希望也有一个人能一直陪在他身边,现在这个人就出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哭了。”   “如果是以前的郁星河突然公布恋情, 可能我也会愤而脱粉吧, 但是,今天晚上去看了那部电影, 又骄傲又有点心酸, 他不再只是以前那个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偶像了, 他以后还会在大荧幕上,在各种电影节上发光发亮, 他正在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演员,我很期待,也祝福。”   “……”   而当事人楚非年原本还不知道网上那些动静, 她买了甜甜圈和马卡龙,又去隔壁买了好多零食,出来的时候就被郁星河带到了车上。   “怎么了?”楚非年看着驾驶座上的贺昭问道。   贺昭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贺昭深吸了口气,倒是没怎么发火,他道:“你看看微博上就知道了。”   “你们两个,要公开好歹先说一声啊,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行不行?”前面的贺昭絮絮叨叨。   楚非年朝郁星河看了一眼,正对上他的目光,有紧张,也有不安。   等她看见微博上的动静时,有一点意外。   “还以为会被骂呢。”楚非年笑了一下。   郁星河拍下那张照片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立刻发到微博上,他只是拿给楚非年看。   “好看。”楚非年看着照片上的自己,毫不心虚的夸赞了一句,“你的拍照技术确实比我好。”   她抬眼看着郁星河,眼睛弯了弯。   两人当时正站在柜台边排队等着付钱,前后都是一对情侣,女生在撒着娇,店内放着歌,空气甜腻温暖,而郁星河微微俯身看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可以发微博吗?”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楚非年问他。   相比起郁星河的忐忑和期待,楚非年显得冷静许多,“如果待会儿我们出去后,你吹完冷风了还是有这个念头,那你就发吧。”   郁星河扭头就走,走之前还不忘把手机留给她,“你的指纹也能支付。”   一直到楚非年前面的人排完了,她结了账,郁星河也没回来。   郁星河就在广场上站着,帽子也取了,就戴着个口罩在那里吹风,风里还夹杂着细碎的冰粒,等楚非年走过去的时候,他低头看过来,告诉她:“我现在很冷静,我还是想发微博。”   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愿意。”   楚非年笑出声来,伸手揪着他被冻得通红的耳尖,“幼稚。”   此刻两人坐在车里,楚非年靠在郁星河身上,手里拿着平板,看了看郁星河的微博,道:“你掉了好多粉丝。”   “嗯。”郁星河带着鼻音应了一声,握着她的一只手,“反正以后还会涨回来的。”   更何况,早晚会有这一天。   “那些私信你别搭理。”郁星河道。   楚非年含糊的应了一声,刷着微博的动作也一点没停。   今天微博的热搜几乎被两人给霸榜了,尤其是郁星河发的那条微博,楚非年也转发了他的微博,什么也没说,可也算是表明了意思。   很快的,赵觅等人纷纷上线,在楚非年的转发底下表示祝福。   粉丝围观。   “一个个都跑来了楚非年的微博底下祝福,反倒是郁星河那边冷冷清清,谁在圈里人缘更好,一目了然。”   “guna,引战的都举报了。”   “……”   也有郁星河的黑粉趁机舞了起来,揪着郁星河只有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角色就通告不停,是不是下一次就要吹影帝人设了。   “第一部 作品上映,还是男二,就急急忙忙公开恋情了,呵呵,我等着你糊。”   而在网上纷纷扬扬的议论声里,郁星河却在当天晚上就进了医院。   在广场上吹了十几分钟冷风的郁星河成功发烧了。   好在有惊无险,吊了水,退了烧就回家休养了。   过了几天,他又要开始跑通告,尤其是唐导的电影也要开始跑宣传了,之前贺导那部电影,他是男二,能够躲得过去,不到场宣传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唐导的这部电影郁星河主演,他肯定是要参与路演的。   还有各种综艺。   楚非年只接了詹禹的一部电影,其他的都没接,她闲来无事就翻詹禹给的剧本,偶尔也会陪着郁星河一起去跑通告,反正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两人的恋情,对于两人一起出现也并不意外。   甚至还会有节目导演来找她合作的。   虽然确认了关系,和对于楚非年和郁星河来说,两人之间的相处和从前相比变化并不大,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楚非年多了一个人形靠枕。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郁星河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她那边走。   等楚非年抬眼看过来,朝他笑了一下,他的心情就肉眼可见的欢快起来。   “有没有姐妹给哥哥P条尾巴的?我都已经能想象到此刻哥哥的尾巴晃得有多欢快了~”   粉丝叹气。   越是靠近年底,时间好像就过得越快。   十二月底,跨年这天,郁星河受邀参加跨年晚会,这算是今年他第一次在舞台上唱歌,之前昏睡了大半年,醒过来后,演戏跑通告,倒是真的没有正儿八经再唱过歌。   即便网上对他的演技如何褒贬不一,可在唱歌这件事情上,郁星河真的没多少黑粉。   “唱歌?”楚非年看着贺昭,又看向那边等待最后彩排的郁星河,道:“我不会。”   “就一句。”贺昭道,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星河的歌,你只要唱这一句。”   他看着楚非年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索性道:“实在不行你也可以不唱,等星河朝你伸手的时候,你上去就行了,看着他,只需要看着他,这个总该会吧?”   “只能看着他?”楚非年皱眉,看了一圈看台,“这么大的会场,我想看看其他地方。”   到时候全是人,拿着荧光棒,她站在台上一定能看得更清楚。   贺昭一咬牙,“可以,但你至少看星河一眼,行不行?”   这个是瞒着郁星河的。   等郁星河彩排完就去了后台,楚非年一边等他,一边带着耳机在听歌,耳机了一直单曲循环着郁星河今天晚上要唱的那首歌。   他今天晚上有三首歌要唱,都是他自己的歌,只有这一首歌是一首情歌,也是他写了这么多的歌里,唯一一首情歌。   前年这首歌在各大平台上架的时候,销量并不好,可以说是整个专辑,或者说郁星河写了这么多的歌里反响和销量最差的一首歌,连带着滤镜的粉丝都说,“歌词写的很动人,就连歌名都让我很心动,前奏旋律响起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谈一场恋爱的准备,结果哥哥一开嗓,我只想说:去nmd恋爱,我宁愿注孤生。”   不少粉丝表示,差点因为一首歌从女友粉变成了事业粉。   只想看着哥哥搞事业,再也不想和哥哥谈恋爱了。   搞事业的前提就是,哥哥不要再唱什么情歌了。   这一次节目表演名单一出来,粉丝们看见郁星河的列表里又出现了这首情歌,反响也是各不相同。   “我有点害怕,我最近真的遇到了一个让我心动的人,我到底该不该听这首歌。”   “别听了姐妹,难道你想让你心里那头小鹿当场撞死吗?”   “其实或许可能大概我们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毕竟他最近不也谈恋爱了吗?说不定能给我们不一样的感觉呢?”   “反正我单身主义我不怕嘻嘻嘻。”   “最好是哥哥一唱这首歌能把他自己的爱情给唱没了,我就开心~”   “……”   底下还真的有不少唯粉艾特楚非年的,让她赶紧去听郁星河这首歌,最好是听完就失去恋爱的感觉,然后分手。   这件事情后来还被搜集到了#为了让爱豆单身各家唯粉们的骚操作#话题名单里。   没想到楚非年还真的回复了这些艾特,直接在微博上分享了正在听的歌,可不就是郁星河那首能让人心中小鹿直接撞死的情歌吗?   “听了这首歌都没分手,确实是真爱,我输了。”   楚非年翻看着那些评论,脑海里不停回想着歌曲的旋律,她笑了笑,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抬头发现郁星河还没有出来,才朝贺昭问了一句:“星河还没出来?”   “你要不要去看看?”贺昭正忙着,于是朝她道:“说不定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那我去看看。”楚非年应了一声,抬脚往那边走。   等她到了后台的时候,余光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从拐角消失,她脚步一顿,侧脸看着那边,眉心微微蹙着,正思考着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郁星河从休息间走了出来,看见她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往楚非年看着的方向看去,很快又收回视线。   “是不是等的太久了?我的错,耽搁了一会儿。”郁星河抬脚走过来,朝楚非年问道:“你不是想吃烧烤吗?我让小高去买了,应该快回来了。”   楚非年收回视线,看向他,见他脸上的妆还在,问道:“你的妆怎么不卸了?”   “反正晚上就要上场正式表演了,也没多久了,就不卸了,待会儿补补妆就行。”郁星河道。   楚非年点头,转身和他一起往外面走,两人并肩走着的时候,楚非年瞥见他后颈贴着一块膏药,眉头就皱了起来,伸手去碰,“你脖子怎么了?”   “没什么!”郁星河身体僵了一下,甚至有点想要躲开楚非年手的反应,可他克制住了自己躲闪的动作,只是僵着身体,“有点僵硬,挺不舒服的,贴着膏药就好了,等忙完了这阵去做一下推拿,我这也算是职业病吧……”   他开玩笑似的朝楚非年道。   楚非年用指腹在那片膏药上摩挲了几下,膏药的表面并不顺滑,隐约好像里面也有什么东西,摸着有点硌手。   “以后小心点。”楚非年道,她收回手,没有再往他颈后的膏药看去。   等到了外面,贺昭忙中抽空朝两人看了一眼,也看见了郁星河后颈贴着的东西,倒是没有惊讶,只是叹了口气,朝郁星河道:“怪我,给你接的工作多了点,明年开始我会多考虑的,你也不用这么忙了。”   楚非年见贺昭的反应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道:“过了今晚零点就是明年了。”   贺昭一顿,视线闪烁着漂移,“那个……已经接下的工作肯定没法改了,以后我给星河接工作的时候会注意的!”   恰好小高买了烤串回来了,楚非年被郁星河拉着去那边坐着吃烤串,贺昭这才松了口气,但心里也确实有了警醒,知道以后郁星河的工作要更加严格把关了。   小高去买的这家烤串在一个小巷子里,没有外卖,只能让人过去买。   楚非年昨天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一串尝了之后就爱上了。   跨年晚会在晚上八点正式开始,历时四个小时,请来了不少明星,有红了多年的大腕,也有今年突然爆红的一些组合或者小花之类的。   郁星河算是前者,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这个跨年演唱会,粉丝们都戏称,每年的跨年演唱会其实算是郁星河回娘家,因为当年他就是在这个舞台上面出道的。   他是压轴出场,表演结束刚好就是跨年倒数。   楚非年得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看得也挺开心,一晃四个小时其实过得飞快,快要到了郁星河的时候,她就被工作人员护送着到了指定的位置。   郁星河一出场,全场尖叫声震耳欲聋,他的目光却准确的落在了楚非年这边,楚非年手里还拿着一根荧光棒,脸上还有两个贴纸,一个是今年的年份,一个是即将到来的年份,一左一右贴在她的脸上。   她在郁星河看过来的时候,就笑着朝他挥了挥荧光棒。   实际上屏幕前的观众也一直在找楚非年的位置,然而,不知道镜头是不是故意的,前面两首唱跳的歌里,镜头一下都没有给过楚非年,只有郁星河好几次往那个方向看倒是被拍了进去。   弹幕纷纷自己抠糖。   “我敢打赌,郁星河看的方向肯定是楚非年在的地方。”   “我刚刚算了一下方位,那个位置镜头一直没有给到,就像是故意不忘那边拍一样,如果楚非年真的在那里,节目组这是搞什么?故意针对?”   “这节目组可真狗,我真是吐了。”   “楚非年倒贴我们哥哥实锤了,连节目组都看不下去了,毕竟怎么说节目组也算是看着我们哥哥长大的了。”   “难道只有我觉得第三首歌楚非年会跟郁星河合唱吗?”   这条弹幕飞快划过,没有激起一点波澜,只有楚非年的粉丝,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好像从来没有听楚非年唱过歌。   就在弹幕的纷争里,郁星河前面两首歌结束,他先下了台,要去换衣服,也要换另外一个布景的舞台,镜头给到了主持人。   很快的,主持人朝郁星河那边一示意,笑道:“接下来,由我们星河带来的这首歌……”   尖叫声再次响起,也很快落了下去。   镜头转向换了一身西装出现在新布景舞台的郁星河。   郁星河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着一枝红色玫瑰,刘海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楚非年上次见到这样的他还是在华家。   前奏响起时,弹幕还纷纷在纠结自己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原来我还是不够爱哥哥,我竟然在哥哥和我的爱情之间摇摆不定,我真是一个坏女人呜呜呜……”   然而,当郁星河一开嗓,弹幕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感叹号随之而来。   “啊啊啊这真的是郁星河在唱情歌吗?我心口的小鹿又活了!”   “我心口的小鹿已经不是小鹿了,这是高速公鹿!”   “没想到有一天我老公因为另一个女人会唱情歌了,我恋爱了,又失恋了,太可恶惹!”   “还好我的耳机线打了结,我没来得及插上耳机哈哈哈哈……”   “现场的能不能别叫了?我都要听不清我老公给我唱情歌了!”   “……”   然而,将全场气氛引向最高的却是郁星河突然侧转身,朝着舞台下正要俯身将手里红玫瑰递过去的时候,人明显愣住了。   而镜头终于给了那一处。   然而除了几个主持人站在那里之外,并没有楚非年的身影。   弹幕一串问号过去,“?楚非年呢?我以为楚非年会在这里等着呢。”   “我本来不希望这一幕出现,可当我哥哥手里红玫瑰都要递出去了,楚非年却不在?我怒了!”   “……”   主持人朝愣了一下的郁星河打趣问道:“星河,你这玫瑰到底给不给我啊?”   郁星河正好唱完了一段,在等着间奏过去好进入下一段副歌,他闻言将手彻底收了回去,一句“不给”通过他嘴边的麦克风传遍全场,也传进屏幕前的观众耳中。   “我真是笑吐了哈哈哈!”   “说不给就不给,我哥哥的花是你能拿的吗?”   “……”   伴随着哄堂笑声,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却又紧接着响了起来,就连屏幕前的观众,在看到落在郁星河身后的镜头时也忍不住激动叫出声。   楚非年拿着麦克风从郁星河的身后慢慢走上台,身上的露肩连衣裙和郁星河身上的西装明显是配得一套。   而原本因为突然失去了她身影没能把花送出去的郁星河,正有些失落的看着其他地方,想找找楚非年去了哪里,结果全场的尖叫声让他意识到什么,前面舞台下的粉丝拼命朝他喊:“身后!郁星河,你给我看身后啊!”   郁星河忽而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前面那个大屏幕,屏幕上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还有他的身后,正一步步朝他走近的楚非年。   与此同时,间奏过去,职业素养督促着郁星河举起话筒要接着唱,然而,楚非年的嗓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郁星河没了声,他只是转过身去,看着站在那里不走了的楚非年,几个大步走了过去。   楚非年平常说话的时候,语音里都有点漫不经心懒散的调调,若有似无的,一唱歌,这点调调并没有完全消失,偶尔会在某句歌词里冒头,就像是小勾子似的。   “我心口这头小鹿正被楚非年用钩子钓得一蹦一蹦的,我真想掐着小鹿的脖子告诉它,你是鹿不是鱼啊!你追钩子干什么?!”   “我可能是疯了,我竟然已经在期待哥哥明年演唱会上楚非年作为神秘嘉宾出场了。”   “……”   一首歌唱完的时候,郁星河一直憋着的一句话终于脱口而出:“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他放下了自己的话筒,侧身和楚非年说的,谁知道楚非年刚好也侧身看向他,话筒还在身前举着,郁星河的声音虽然不至于完全录进去,但也能让不少人听清他刚刚说了什么。   “没走。”楚非年道,“导演让我去那边。”   “导演: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来自郁星河的杀气哈哈哈。”   “原来哥哥会撒娇,awsl,如果我在现场,我一定要告诉哥哥,楚非年走了我也给你绑回来!”   “……”   没想到这条弹幕一过去,现场真的传出来一道嘶吼的声音:“郁星河,她走了我们也给你绑回来!”   楚非年转头就朝那边看去。   郁星河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忍着笑,朝那边的粉丝道:“你们可记住自己说的话了。”   “行了行了别喂了,我已经撑了!”主持人嬉笑着走过来。   几位主持人又调侃了几句之后,将话题渐渐引向跨年,等到跨年倒计时的那一刻,全场开始倒数。   楚非年也看着看向屏幕上的倒数,唇角抿了抿,忍不住跟着一起倒数。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可能还有几天?感谢在2020-12-07 19:21:00~2020-12-08 17:5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她度过这么长的岁月, 身边人来了又走,对于时间她早就不太在意了,跨过一年又怎么样?悲观点想, 她身边的人离要离开又近了,可这一刻, 这些念头无法占据她的脑海。   她也开始期待,期待着新的一年会发生什么, 会怎么度过, 会不会……   “新年快乐!”耳边欢呼声将楚非年的思绪拉回来, 她侧头往郁星河看去,正好对上郁星河的目光,他朝她笑起来, 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非年,新年快乐。”郁星河道。   楚非年也笑了起来,“新年快乐。”   她动了动被郁星河握着的手,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希望明年我们还能一起跨年。”   楚非年轻声道。   这就是她今年的新年愿望。   郁星河应了一声, “会的。”   他低声道,衣服遮挡之下, 被金线挂着的半枚铜钱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一道虚弱却仍旧难掩温和的声音被满场欢呼声淹没。   “新年快乐。”   “怎么了?”跨年晚会结束, 往后台走的时候,郁星河看见楚非年一直在张望着, 忍不住出声询问。   楚非年没找到那道身影,收回视线,道:“之前好像有听见姜平的声音, 可能是错觉吧。”   “当时说话的人不少,或许有和姜平声音相像的也说不定。”郁星河不在意的笑了笑。   楚非年应了一声,在休息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道:“你去收拾吧,我在这里等你。”   郁星河脸上还化了妆,楚非年倒是没折腾那些,找到自己的羽绒服一裹,随时能走。   这一场跨年晚会最开心的莫过于楚非年和郁星河的cp粉。   “前面一整年磕的糖都没有这一晚上多,我昨晚睡得特别香,就是老觉得有点牙疼。”   “我要被在现场的姐妹笑死了,今天又看了重播,有个姐妹喊郁星河转身的时候可太逗了~”   “+1,还有那句给你绑回来哈哈哈……这届粉丝可真是太给力了。”   “人在现场,喊哥哥转身的人就是我,明明去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当一辈子唯粉,结果到现场可急死我了,郁星河你倒是转身啊!”   “……”   结束跨年晚会,郁星河就直接去了国外,楚非年惦记了好久的事情,当然也跟着一起去了,过完元旦会有一个国际电影节,唐导的电影早就送了过去,郁星河的角色入围了最佳男主角,消息压得死死的,至今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泄露出去。   郁星河和楚非年出现在机场的消息也传了出去,谁也没有往他入围国际电影节这个事情上面想,还以为他是去看秀的。   年底确实还有个秀场邀请了郁星河,按照郁星河的安排,看完秀之后可以去玩一圈,到时候再直接去电影节。   楚非年想要去滑雪,在国内的时候她就已经快要成了附近滑雪场的常客,一出国,更是直奔滑雪场,郁星河要去看秀,就没有陪她一起过去。   到了滑雪场,楚非年倒是在这里碰见了一个熟人。   “剧本看得怎么样了?”詹禹端着两杯美式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楚非年。   楚非年嗅了嗅,摇头,“我不喝这个。”   “行吧。”詹禹笑了笑,将那杯往后递,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就伸手接了过去。   男人面貌看起来有点凶,朝楚非年看了好几眼,在楚非年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和男人对视上。   “金淮桐。”男人伸出手。   楚非年顿了一下,伸手过去客气的握了一下,“楚非年。”   听见男人自报家门的时候,楚非年就想起了那次吃饭段少阳说的话,詹禹跟金家有关系,金家太子爷还特意跑去接过詹禹,眼前这个金淮桐大概就是金家那位太子爷了。   抱着金疙瘩出生的。   报了名字之后,男人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楚非年也没和他搭话,转而看向詹禹,道:“剧本看完了,待会儿发给你,有些细节地方改改呗。”   “好。”詹禹好脾气的应了,放下手里的美式跟着楚非年一起往滑雪场走。   滑雪场是郁星河一个朋友开的,算是私人滑雪场,会员制,但今天似乎清了场,楚非年就看见詹禹和金淮桐两个人,并没有其他人来玩。   “滑雪场是淮桐和朋友一起开的。”詹禹道。   楚非年挑眉,应了一声,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护具,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将护目镜戴好了。   在国内就已经没少跑滑雪场,对于滑雪这件事情,楚非年已经很熟练了。   在她滑过前面一个弯道的时候,身后响起迅疾的风声,她也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因此慌张,可身后的声音紧随其后,在某一刻直接撞在她的背上。   远远看去,就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撞上前面的楚非年,直接将她撞进滑道旁边的雪中。   身后的东西撞上来时,楚非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与其说是撞,倒不如说是对方急速掠过时,将她给一起带走了,就像是往地面俯冲的一只鹰准确抓住了自己的猎物,并将之又带回空中。   陷入雪里之后,楚非年被带着又往前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   等她从雪里站出来的时候,那条滑道已经离她很远了,而她脚上的滑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楚非年伸手取下护目镜,脸色并不好看,身后响起窸窣的声音,她回身就扑了上去。   于是刚刚从雪里钻出来的詹禹就又被摁回了雪中。   片刻后,在雪里你来我往打了一架的两人躺在一边,楚非年喘着气,看着上方的天空,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她打赢了。   詹禹伸手摸了摸嘴角,轻嘶了口气,道:“下手这么狠干什么?要不是为了避开那些耳目找你说话,我也不用这么干。”   “你是谁?”楚非年问他。   詹禹伸手从怀里掏了掏,没找到自己的东西,于是又挣扎爬起来,往刚刚一路滚过来的雪里去摸,“完蛋,好像掉了,你也别躺着了,帮我找找。”   “找什么?”楚非年坐起来,看着他将脑袋都埋雪里去了。   詹禹道:“铜钱。”   “铜钱?”楚非年一下想到姜平的那些铜钱,“你也有那种铜钱?”   “有啊,三枚呢。”詹禹道,“那可是我祖传的宝贝,要是在我手里弄丢了,我也不用回去了,今天就直接在这里埋了吧。”   他的声音透过雪传出来,有些模糊。   楚非年走过去,也伸手在雪里面摸,一边摸一边问道:“这铜钱鲁大师说是他开山祖师爷的,你也有三枚祖传的,也是你们开山祖师爷的?”   “是啊。”詹禹把脑袋从雪里钻出来,举着手,手里捏着两枚铜钱,“不过呢,这铜钱是我们祖师爷捡到的。”   还有一枚没有找到,詹禹却也不急了,伸手把一处雪拍实了,将两枚铜钱夹在指尖,嘴里念叨着什么,某一刻他将两枚铜钱往上一抛,铜钱落地。   楚非年都还没看清落地的铜钱是那一面,他就已经飞快把铜钱捡了起来,揣进兜里,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方位,数着步子往那边走,走到刚刚两人打架的一处地方,伸手在那里一摸。   “找到了。”詹禹把手收回来,指尖赫然捏着第三枚铜钱。   楚非年眼皮跳了跳,“你们宗门是擅占卜的?”   “对啊。”詹禹点头,“我们开山祖师爷叫詹算,你还记得吗?”   他走回来,蹲在楚非年面前问道。   楚非年摇头,“叫什么詹算?叫詹醋吧,或许我认得。”   詹醋汁就挺好,楚非年一边想着有什么东西詹醋汁好吃,一边去找手机,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放在储物柜了。   “我们祖师爷还给你算过卦,你不记得了?”詹禹不死心。   楚非年转头看向他,起身往回走,“算卦?没人能算得出我的命,不过,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确实有个江湖骗子路过我的山头时,说要给我算卦,结果被我给吓跑了。”   “你说你们祖师爷还给我算过卦,那你倒是说说,他给我算什么了?”楚非年问道。   詹禹跟上她的步子,道:“祖师爷说他没算出来。”   “没算出来跟没有算过那是两回事儿。”詹禹道,“不过呢,我又给你算了一卦。”   “哦?”楚非年挑眉,“你的本事比你祖师爷还大?”   “那倒是没有。”詹禹笑了一下,“我也没算出来。”   赶在楚非年嘲讽之前,他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但我算出来了其他的事情。”   楚非年没有再继续滑雪,她和詹禹走回到两人撞进雪里的滑道边时,金淮桐正带着人在那里铲雪,找到了楚非年的滑板,紧接着看见楚非年和詹禹从那边林子里走出来。   工作人员说着楚非年听不懂的话,金淮桐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楚非年走过去,让人把自己直接送了回去,雪也不滑了,飞快换了衣服,拿着手机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给郁星河打电话,满脑子都是詹禹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詹禹说,虽然他和他那位祖师爷都没有算出楚非年的命数来,但是整个詹家一脉曾经为了算出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差点灭族。   “举族之力就为了算出那个人的存在,从那之后,詹家气数没落,所有人躲进山里休养生息几百年,说是苟延残喘也不为过,可如今整个詹家也只剩下我一个了。”詹禹看着她笑,“楚非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可偏偏我算的那一卦,说能救我詹家的也是你。”   “是我让你算的?”楚非年嗤笑一声,快步往前走。   詹禹摇头,“可那个自称是阎君的家伙不还是为了你?你这一身功德,可真让人眼红啊。”   郁星河的手机打不通,贺昭那边也没动静,原本说好郁星河看完秀再过来接她,她在这里也能玩个尽兴,谁知道到了这时候,想走也走不掉了。   “让淮桐送你过去吧。”詹禹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朝楚非年笑了笑,道:“剧本我也会尽快看了的,我们微信上联系?”   楚非年还有话要问他,可听见他这么说,也想起来了詹禹起初把她带进雪里之后说的话。   为了躲开那些盯着她的眼睛。   楚非年点了点头,握紧了手机,道:“好,关于剧本我还有不少事情要说,我们手机联系。”   金淮桐很快开了车过来,楚非年上了车,詹禹就站在滑雪场的门口目送着她离开。   楚非年给了金淮桐一个地址,让他开车去那边,她就坐在后座,给詹禹发了不少消息。   消息有点乱,就像是她自己现在的思绪,也乱糟糟的,想要冷静下来,可很多事情就蜂拥而上,挤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一时半会儿理不清。   楚非年:你还知道什么?   詹禹: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想知道更多,应该找那个叫姜平的,或者直接去找阎君。   詹禹:不过,我猜测,阎君也有一部分事情并不知道,比如……   詹禹:你已经想起来了某些事情。   楚非年收起手机,整个人往后一靠,闭着眼睛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起初她以为整件事情里,其实只有她和阎君,除此之外,村子里的人,早就在当年她将他们一个个送去投胎之后就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了。   然而这之间,渐渐的又牵扯了很多事情,包括她在华家那个阵里意外想起来的很多事情。   她的起点,她和阎君各自真正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衡鼎山开始的,那是一切的起点。   而整件事情还差一部分,有关于郁星河的那部分,偏偏在这之前楚非年压根没想到郁星河竟然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姜平知道,有几次要说,她也没有兴趣听。   现在只有找到姜平,这差了的部分才能填上。   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颤动了一下,楚非年深吸了口气,打开手机,詹禹又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詹禹:有些真相,其实我已经给你了。   楚非年指尖一颤,再次打开了詹禹发在群里的剧本文件。   ……   故事的起点并不是山上那座山神庙,而是那棵树。   而她的记忆里,山神庙才是一切的起点。   这就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   “到了。”金淮桐的声音从前面响起。   楚非年拉开车门下车,匆忙道了声谢,快步朝秀场里跑去,门口守着的保安和工作人员对她视而不见,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进去了。   她进来的时候,秀场已经开始散场,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走出来,但还是有不少人留在里面没有急着走。   楚非年没找到郁星河,但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贺昭的回拨。   电话一接通,楚非年还在微微喘着气,问他:“星河呢?”   “他去洗手间了,我在外面等他,怎么了?”   楚非年没来得及回答贺昭就挂了电话,往洗手间那边走。   她没找到郁星河,却看见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的阎君了。   阎君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正站在洗手台前不紧不慢的擦着手,他透过镜子和楚非年对视着,笑了起来,“这是男厕所。”   “我知道。”楚非年面无表情的道,“郁星河呢?”   “我哪里知道他去了哪?你又不喜欢我找他。”阎君道。   他似乎终于将手擦干净了,将手帕随意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转过身来看着楚非年,道:“我这次来,是找你有事情说。”   “说。”楚非年半搭着眼皮,看见阎君在这里,她反倒不着急郁星河的下落了。   阎君定定的看着她,轻叹了口气,神情有点古怪,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忧心,“你想好要跟他一直在一起了?”   楚非年没吭声。   他也不介意,继续道:“上次你从我这里换走了十年寿命,可十年对你我来说一晃就过了,十年过后呢?你要怎么办?”   楚非年抬眼就看见他一副长辈操心晚辈的姿态。   这让她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转而问了一句:“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阎君挑眉,神情讶异,很快又笑了起来,一如之前楚非年在华家幻境里看见的一样,他道:“你是不是忘了?从前我是山神,现在我是阎君,我没有名字。”   楚非年看着他,没有立刻出声。   而阎君和她对视着,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两人僵持着,直到楚非年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郁星河打来的电话,能听见贺昭的声音也隐约传过来。   “非年,你来秀场找我了?”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不过是一晃眼的时间,等她再往洗手台那边看去的时候,阎君已经不在了。   她收回视线,一边和郁星河说话一边往外面走:“不想滑雪了,你们现在在哪个门?我正在往外面走。”   走到半道上,楚非年就和回来找她的郁星河碰上了。   看见彼此的那一刻,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郁星河直接跑了过来,伸手抱住她,“对不起,我没接到你的电话。”   “没关系。”楚非年推了推他,余光瞥见他后颈还贴着的膏药,问道:“你脖子还没好?”   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想要碰一碰。   可她伸出去的手还没有碰到郁星河的后颈,就被郁星河拦住了。   楚非年微微往后退了一点,和郁星河对视着。   郁星河的手指扣在她手腕上,动了动,似乎想要松开但是又有点迟疑。   “我不能碰吗?”楚非年看着他问道。   郁星河喉结滚动了几下,摇头又点头,“有味道。”   这种药膏确实会有一点味道,但又不是沾手上就不散的。   楚非年也不会介意这些。   她道:“我不介意。”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被郁星河扣着的手还晃了晃,示意他放开自己。   “我就碰一下,不做别的。”   “不行。”郁星河想也不想的道,他朝楚非年微微低下头,放软了眉眼,道:“非年,除了这儿,其他地方你都能碰,就这儿,不碰行不行?”   “我非要碰呢?”楚非年道。   “咳~”一声轻咳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贺昭站在门边,道:“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碰不碰的?咱们回车上去说行不行?”   他在车里一直没等到郁星河跟楚非年过去,索性就下车找了过来。   楚非年挣了挣手,将手给收了回来。   “非年,我们先回车上去说?”郁星河小心翼翼看着她,又伸手过来拉她。   楚非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郁星河松了口气,拉着她和贺昭一起回到了车上。   然而刚回到车上,车门一关,前面贺昭还在系安全带,楚非年突然暴起,直接朝郁星河扑了过去。   “非年?”郁星河被她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可第一反应还是伸手去抱住她。   楚非年将他扑倒在椅子上,伸手摸到他的后颈,抓住那块膏药干脆利落一扯。   撕拉的声音响起,郁星河这才知道她是要干什么,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将郁星河的脸瞥到一边,探着头去看他后颈,看见他后颈的一道细长的疤时愣住,“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什么?谁受伤了?星河?”前座被后座动静震惊住的贺昭回过神来,紧张的问着,顾不上被刚刚扣起的安全带勒着,扭身就要往后座看。   驾驶座的小高连忙伸手帮他解开了安全带,嘴里也在问着:“郁哥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片刻后,楚非年重新坐好,手里那张膏药又给郁星河贴了回去。   也从郁星河口中知道了他后颈那块疤是怎么来的了。   “跨年晚会前一天彩排的时候不知道在那里蹭伤的,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口不深,怕你们担心所以就没说。”郁星河道,“这不是已经长好了吗?”   车里的光线不算好,但确实能看出来他后颈那块疤已经长好了,只是伸手去触碰的时候,还是能够感受到凹凸的起伏。   一个指节长的疤痕,细长的梭子形,郁星河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伤到的,发现的时候就没有出血,已经微微结痂了。   “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说。”贺昭也松了口气,不停的朝郁星河使眼色,“你看看把非年急得,要是你早点坦白了,她至于动手?”   他说完就“啪”的一下将前面和后排之间的挡板给升了起来,把空间留给楚非年跟郁星河。   楚非年谈不上多么生气,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她在心里设想了很多糟糕的情况,现在知道自己想的那些都不沾边,心里就松了口气,连带着生气都提不起劲儿。 第75章   可她光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 郁星河心里就开始着急了。   “非年……”他出声喊她,去抓她的手。   郁星河还在心里斟酌着要说什么话哄她,楚非年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是郁星河还是姜平?”   “什么?”郁星河愣住, 一脸恍惚,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楚非年看着他的反应, 也觉得是自己冲动胡扯了,抿了一下唇角, “开玩笑的。”   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把事情和郁星河说清楚了。   于是原本定好的晚饭也取消了, 她直接让小高把车开回酒店。   一路上, 车上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瞎开口。   等到了酒店之后,贺昭和小高被关在门外,楚非年拉着郁星河在客厅坐下, 郁星河抿了一下唇角,道:“我去给你热牛奶。”   他起身去热牛奶,楚非年就坐在那里等着。   郁星河端着热牛奶回来的时候,楚非年已经想好要怎么开口了,于是她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牛奶, 抬头看向郁星河, 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很久远的事情也有, 中间可能有些事情我记差了, 顺序会有一点颠倒, 你别打断我,等我说完了, 你再问你没听明白的,行不行?”   “啊?”郁星河却愣愣的看着她,“你急着拉我回来不是要和我说我受伤瞒着你的事情?”   “不是啊。”楚非年喝了小半杯的牛奶, 终于想起来了刚刚回来的路上,贺昭和小高奇怪的反应,她恍然道:“你们都以为我在生气吗?”   郁星河点头。   楚非年把剩下的牛奶递给他,“我没……我是有生气,不过,不是单单生你的气,我反思了一下自己,我应该把事情跟你说清楚的。”   “之前你见过的那位阎君。”楚非年道,“他在成为阎君之前,是衡鼎山的山神,而我那时候是衡鼎山下村子里一个孤儿。”   她是被村子里的人从山神庙抱回去的,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父母又是谁,或许山神知道这一切,但是山神不说,村子里的人便默认她是山的孩子。   “就连楚非年这个名字,都是从山神庙里得到的,而我吃百家饭长大,跟着村子里的大夫学认草药,学着治病,其实那时候村子里的大夫知道的也不多,我学到的也不多……”楚非年笑了笑。   但那时候的楚非年并没有想过这些,她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山上。   有时候是去采药,有时候是去山神庙,就在山神庙里待上一两天再回去。   “只有我能看见山神。”楚非年道,“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我也老了,到那个时候,或许我还是一个人,或许我也已经嫁人生子,儿孙绕膝,而我白发苍苍,山神肯定还是那副样子。”   她幻想过很多很多以后会怎么样,可她所幻想的,一样都没有应验过。   “我们村子里百来年没有过外来人,那天却来了山匪,而我还在山上,等我下山的时候……”楚非年顿了一下,伸手去端茶几上的水。   郁星河往她手心里塞了一杯温水,顺势握住她另外一只手。   楚非年抿了口水,润了嗓子,朝郁星河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她继续道:“村子里的人都死了,那些山匪还在,他们在找幸存者,看见了下山的我。”   山匪的刀朝她砍过来的时候,山神出现替她挡住了那把刀。   “我在华家幻境里面看见的也是这些,那些幻境想让我永远留在村子里,在山匪出现之前,无数次想要阻止我那一次上山,提醒我山匪会出现,只要我当时让村子里的人躲过那些山匪,他们就不会死。”楚非年扯了一下唇角,眼里有几分冷意。   很可惜啊,她始终记得那是幻境,始终记得她要离开那里的,并不想一直留在那里,所以她没有如了幻境的意。   楚非年微微蹙眉,道:“不过……”   她顿住,视线在客厅里晃了一圈。   客厅的另一边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帘拉着的,看不见外面的夜色,客厅里只有她和郁星河坐着,并没有其他人在了。   “不过什么?”郁星河追问。   楚非年收回视线,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还发现了一些事情,但我没弄明白,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你。”   她说完这些,就又把话题扯了回去,继续说起了山神出现后救下她的事情。   “山神生气了,把那些山匪全部杀了。”楚非年道,“衡鼎山的山神是因为山脚下的村子而存在的,村民们的信仰供奉着山神,村子没了,村民们全都死了,衡鼎山的山神日后就没有信仰,注定了消亡,但他动了杀心,杀了那些山匪……”   不但杀了那些山匪,山神甚至脱离了衡鼎山。   离开了衡鼎山,到了山外,楚非年才知道外面发生了战乱,那些山匪就是为了躲避战乱跑进了衡鼎山,结果发现里面有一个村子,他们杀了村子里的人,想要霸占这里。   外面无数的人流离失所,甚至于,就在衡鼎山外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处战场,尸横遍野,连天都染上了血色。   “我跟着他去过很多地方,他投身战场,从一个士兵,成为一个将军,甚至成为百姓口中的战神,他的部下要奉他为王,可他离开了军营,又回到了衡鼎山。”楚非年伸手,在她右手掌心里,一团黑色的雾气翻涌着,时不时有人脸从那团雾气里出现,那些人脸大多痛苦不堪,张着嘴无声嘶嚎。   而她的左手掌心里,却是一团金色的雾气,干净纯粹,指尖还有苍白色的业火雀跃舞动着,时不时往金色雾气间穿梭。   楚非年看着右手那团黑雾,道:“他本来是一山之神,贸然插手人间事,手上沾染人命无数,这些业障,都是他的,他回到衡鼎山,就是为了接受审判。”   可审判之际,楚非年站了出来。   “他救我一命,我就当是还了他那条命了。”楚非年一收拢指间,两只手手心里的东西就都消散不见了。   “其实我根本不懂这些。”楚非年道,“一开始我跟着他离开衡鼎山,也真的只是想着,他救了我,还是村子供奉的山神,我得跟着他。”   那时候楚非年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要去哪里,好像只能跟着山神。   她第一次救人的时候,只是因为那个人正好倒在了她的脚边,她想起了自己跟着村里大夫学的那些东西,于是在那个人面前蹲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离开村子时带着的药草。   救了第一个人的时候,楚非年就好像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最开始,我跟着他进了军营,他在战场上杀敌,我就跟着军医到处跑,也从军医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楚非年往后靠,窝进沙发里。   有一次,山神也受了伤,她被带去了帐篷里给他处理。   “那时候我和他已经有快半年快没碰过面了,他也早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士兵,我都觉得他应该早就忘了我是谁,可他看见我就问我为什么跟着他来军营。”   他说军营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可楚非年告诉他,她是来救人的,这里有很多人需要救治,而她跟着他,是为了有一天能还他那条命。   “那是第一次,他跟我说,他身为山神杀了这么多人,哪怕有朝一日平定了战乱,也会业障缠身,恐怕连野神都做不下去了。”楚非年笑了一下。   郁星河眼皮跳了跳,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所以,他杀一个人,你就救一个人的念头……”   “是他告诉我的。”楚非年看着他,“他说我救一个人就会有功德,如果想还他那条命,那就多救几个人吧,说不定以后他被审判的时候,我能帮他抵消一点。”   那次楚非年从帐篷出来之后,就有了一个念头。   他杀一个人,她就救一个人,一个不够,那就十个百个,她想,总有一天,救的人够了,他就不用受到惩罚了,说不定还能回到衡鼎山去继续做山神,而她还了这条命,到时候也会回到衡鼎山去。   后来,她就不再只是待在军营里了,那段时间,两军休战,不用打仗,她就开始背着药箱四处走。   直到战乱平息,他要回衡鼎山了,于是去找到了那时候在道观里的楚非年。   “可惜啊,我本来就不清楚这些,可他也不知道,业障和功德本来就不是能够互相抵消的。”楚非年道,她叹了口气,脸上却有笑,“那一次审判,他本来应该去到地狱,受业火灼烧之苦,等到业障烧尽才能去当他的阎君。”   结果因为楚非年插了一脚,于是阎君免去了业火这一关,直接去做了阎君。   “他当了阎君,我呢,不死不灭,地府也不收我,天道也拿我没办法。”楚非年又坐起来,看着郁星河道:“其实我有时候也分不清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毕竟这是连帝王都求而不得的长生不老。   这一个晚上,楚非年后面又零零散散说了很多的事情,起初她还是坐在沙发上,后来脱了鞋子,人就躺在了沙发上,再到了后面,郁星河也被她拉了过来。   两人依偎着就缩在沙发上,楚非年抓着他的手,道:“他去当阎君去了,我就在衡鼎山留了很久,每天没事就抄写经文,还跑去寺庙跟一位老和尚学了往生经。”   村里的人当年枉死在山匪刀下,虽然楚非年离开的时候,帮他们收了尸,但他们一直被困在那里,没能去投胎。   后来还是楚非年将他们一个个送去投的胎。   等他们都去投胎了,衡鼎山就只有楚非年还守着那座山神庙了。   “在山里待的时间长了,我就离开了衡鼎山,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外面又有了战乱。”楚非年叹气,也是那一次出去,她遇到了姜平,还被姜平带了回去。   华家的事情发生在她认识姜平之前。   “我想起来了。”楚非年闭着眼睛,含糊道:“我在道观的时候,有一年道观外面路过好多人,是一群人护着一个小孩,那个小孩一点点高,怀里抱着一个好大的盒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郁星河一只手被她抓在手里,另外一只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低声问道:“然后呢?盒子里是什么?”   可怀里只有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楚非年睡着了。   郁星河看了一眼挂在对面墙上的钟,已经早上六点多了。   他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唇角勾了勾,抱着她慢慢从沙发上起来回了房间里。   “你这疤要不要抹点祛疤药?”贺昭探头看着郁星河后颈上的疤。   房间里开着的暖气很足,郁星河就只是穿了一件宽松的羊毛衫,再加上是白天,屋子里光线好,他后颈那道细长的疤总算是能够看得清楚了。   郁星河伸手摸了一下后颈,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凸起感,他摇头,“不用管,反正是在后面,平常也没有什么影响。”   楚非年咬着一个甜甜圈走过来,也探头去看,还用食指指腹擦了擦,道:“颜色好浅,再过段时间应该会越来越浅的吧?”   “嗯。”郁星河伸手往后准确握住她的指尖,“别蹭了,有点痒。”   “哦。”楚非年又瞥了一眼,视线往下落,瞥见他挂在脖子上的金线,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她伸手去拉那根金线,半枚铜钱就被她从郁星河领口拉了出来。   郁星河原本在看剧本,这会儿索性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微微抬头看着她。   楚非年捏着铜钱翻来覆去看了看,迟疑了一下,喊了一声:“姜平?”   没反应,就连本来在打电话的贺昭都没了声,往她这边看来。   楚非年看看贺昭,又看看郁星河,一松手,铜钱就滑落进了郁星河领口里,她直起身,道:“我开个玩笑。”   “你怀疑姜平躲在铜钱里?”郁星河伸手勾着她的腰,把要走开的她又拉了回来,出声问道。   “没有啊,我想着,这铜钱以前跟了姜平那么久,说不定心有灵犀呢?我对着铜钱喊他的时候他也知道。”楚非年道。   姜平一直没有消息,就连鬼差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楚非年想着,要么姜平躲得太好,要么姜平就出事了,还是魂飞魄散一点痕迹没留的那种大事。   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楚非年心情紧绷着,总有一种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感觉。   毕竟,姜平也不会无缘无故躲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到了国际电影节这天,颁奖典礼是全程直播。   不少国内的网友翻了墙来看,希望能够看见自己喜欢的人。   而郁星河被提名最佳男主角的风声也终于传了出去。   “我就想问问,要应聘郁星河工作室的人,嘴巴是不是都特别严实?放在别家,早就铺天盖地通告飞起来了,就你家瞒的死紧。”   “期待唐导的这部电影吧,好歹能提名最佳男主角,再加上郁星河贺导那部戏的演技确实进步不少,我期待一下~”   “……”   相比起网友们的激动和黑粉们的跳脚,郁星河的粉丝反倒显得冷静很多,几乎不怎么掺和,能够爬墙看直播的就早早蹲在网上等着看直播了。   看不了直播的也努力控评。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郁星河穿着衬衫,撑在沙发上,看着老神在在躺着的楚非年,皱了眉问她。   楚非年盯着手机屏幕,摇头,“不去,我去干嘛呀,又冷又没意思,你放心,我就在家里看直播,等你拿奖~”   郁星河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拿奖可能性不大,我会早点回来的,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回来的路上我去给你买。”   “甜甜圈吃完了。”楚非年道。   等郁星河和贺昭走了,楚非年放下手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詹禹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詹禹:你要我算的事情有眉目了。   楚非年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问他:“你算到姜平在哪了?”   “只能说有一点眉目了。”詹禹道,“你如果有时候可以亲自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之后,詹禹给了她一个地名。   衡鼎山。   可楚非年现在在国外。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郁星河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星河:我到了,手机暂时放到贺昭那里……   九点一到,红毯结束,开始进入采访环节,而颁奖典礼要在九点半才正式开始。   郁星河也接受了采访,虽然时间很短,可好歹一直在网上蹲着的粉丝终于又看见了他露面。   负责采访的主持人最后还问了一句:“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消遣方式。   郁星河脸上官方的笑却突然柔和了许多,他抬眼看着镜头,道:“我女朋友还等着我给她买甜甜圈回去。”   粉丝们喊着别买了别买了已经够甜了的时候,楚非年坐在客厅了,也在看直播。   她旁边还坐着一道身影。   换了一身西装的阎君坐在沙发上,微微侧靠着沙发的扶手,他看着电视屏幕,道:“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好像没给我答案。”   “你想要什么答案?”楚非年反问。   当九点半一到的时候,颁奖典礼正式开始,楚非年对前面的流程和奖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她在等着最佳男主角颁奖环节。   阎君侧脸看向她,道:“你如果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也不是没办法。”   “你有什么好建议?”楚非年侧脸看过去,和他对视着,挑眉笑了一下,“说来听听,如果可行,说不定我会试试。”   阎君将翘着的腿放了下来,道:“业障或者功德二选一,不管是你还是他,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去地府吃苦,他也可以一直陪着你。”   “如果我把业障都分到了他身上。”楚非年思索着,似乎真的有些心动,“能瞒多久?”   她朝上指了指,“天道看着呢,就算你是阎君,也不会让你一直替他挡着,到时候还要连累你。”   阎君笑了一下,道:“天道掰扯不清你身上的业障和功德,如果你没了业障,你那些功德足够将你送上神位,到时候不只是我,还有你,也能替他挡着,他背负那些业障,不能去投胎,却可以修鬼道,有朝一日成为鬼神也不是不可能,在那之前你我合力替他掩盖并不是一件难事。”   “我听着怎么像在胡扯呢?”楚非年轻啧了一声,摆摆手,“再说吧,反正他还有十年寿民呢。”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电视那边。   阎君看了她一会儿,道:“办法已经告诉你了,要不要试试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只管找我。”   他说完要走,楚非年却突然道:“如果当初我没有替你顶下这些业障,现在你是不是还在地狱待着呢?”   这么多的业障,业火烧不尽,他就永远无法从地狱脱身,第一殿阎君也就永远轮不到他来做。   阎君脚步一顿,背对着她,道:“确实。”   他还笑了笑,轻叹口气,“所以啊,我们两个之间,其实早就分不清到底谁欠谁的了,当初我救你一条命,后来你免我业火之苦,可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长生不老。”   等阎君走了,楚非年还坐在那里,她俯身从茶几上抓了一把松子,一边嗑松子,一边看着电视,神情闲适。   最佳男主角的颁奖在很后面了,前面各种各样的奖项一个接着一个,楚非年磕了一把又一把的松子,舌尖有点疼,她正打算去拿一罐牛奶,起身的时候就听见最佳男主角人选要揭晓了。   于是楚非年又坐了回去。   而随着入围名单开始在大荧幕上出现,镜头也纷纷在这些人脸上晃过,并没有什么停留,郁星河的脸也是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没有过多停留,但楚非年还是瞥见了他神情里的紧张。   实际上,她也在紧张,手里的松子捏的咔咔响,捏开的松子就被放在了一边,她也不吃,眼睛紧盯着电视。   恍恍惚惚的,实际上,主持人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没有听进去,直到颁奖嘉宾被邀请上来,装着获奖人名字的信封递到颁奖嘉宾手里。   楚非年听不懂电视里的外语,这段时间倒是补了不少课,还是为了这个颁奖典礼,勉强知道了最佳男演员之类的怎么说,但她看见那个人将信封打开,就知道要公布获奖人名字了。 第76章   “别紧张。”唐导侧头看了旁边的郁星河一眼。   郁星河轻吐了口气,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着,他看着台上,正要和唐导说话, 就听见台上主持人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就被掌声给淹没了。   “谁?”唐导也没听清, 还问了一句。   但很快的,他就明白了过来, 转头看向郁星河。   郁星河也已经知道了, 台上的大荧幕上, 出现了他此刻一片茫然的脸,前后左右的人都在朝他说着什么,他甚至是被唐导拉着站起来的。   而大荧幕之上, 也开始播放他在唐导那部电影里,被评选的那些镜头。   在某一天晨曦骑着马来到镇子里的剑客,一个人占了一桌喝着酒的他……   等郁星河站到了台上,奖杯落在他的手里,他放眼看去, 看见了无数张脸, 熟悉的、陌生的,可惜的是, 唯独没有他最想见的那个人。   郁星河深吸了口气, 正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 他突然瞥见了一道身影。   恰好,旁边的主持人笑着问他:“你是在找谁吗?”   此刻的弹幕纷纷刷起楚非年的名字。   “绝对是楚非年没跑了啊, 都习惯了习惯了……”   “啊啊啊要是这个时候楚非年在哥哥身后出现就好了,就像跨年晚会的时候一样,我在做什么梦……”   “……”   “我找到她了。”郁星河笑了起来, 他回答了一句。   主持人顺势想要问他对方是谁,站在哪里。   郁星河却已经就势凑近了话筒,说起了获奖感言。   之前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以至于连贺昭强行准备的获奖感言他都没看,然而,此刻站在台上,手里捧着奖杯,他看着站在台下角落里的人,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很多话根本不用多想就从口里说了出来。   楚非年是直接离开了身体以魂魄的状态出现在现场的,因而也只有郁星河看见了她。   她就站在那处角落里,光线并不算明亮,而站在台上的郁星河,好像场上最耀眼的光全都给到了他。   两人对视着,眼里都有着笑意。   等郁星河从台上下来,他迫切的想要去见楚非年,可抬头,却发现楚非年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顿了一下,只得走回去继续坐下。   好在颁奖礼很快就到了尾声,结束的时候,当从国内早早赶过来的各大媒体等着捕捉到郁星河身影时,找遍了全场也没有找到郁星河。   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车停在路边,楚非年下了车,站在路边等着。   而马路的对面就是电影节的入口,那里挤满了人,闪光灯和摄像头都在对准着那边。   “非年!”带着喘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紧接着楚非年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郁星河低头,将脸凑近她的肩窝里,深吸了口气。   “先上车。”楚非年扯了扯他的手。   郁星河应了一声,却没有松开她,就着这黏黏糊糊的姿势挤进了车子的后座,车子的驾驶座里渐渐出现一道黑色的影子,黑影启动了车子。   而另一边,还被堵在会场里的贺昭也收到楚非年发来的消息,他松了口气,朝小高道:“星河已经跟非年一起走了,我们再坐会儿,等一下再走。”   黑影在前面开着车,后座的挡板升了起来。   楚非年被郁星河紧紧抱着,人都快要挤到车门边了,她伸手推了推还凑在她肩窝处不起来的人,有点无奈,“你先起来。”   “不想起来。”郁星河闷声道。   非但没起来,还将她抱得更紧,嗓音又低又哑,“我想抱着你。”   从他的名字被颁奖嘉宾念出来的那一刻起,他最想做的事情不是上台领奖,而是抱一抱楚非年,只可惜,那时候的楚非年并不在。   后来上了台,他看见楚非年,也没能过去抱抱她,现在终于抱到了,当然不想撒手。   为了让楚非年靠的舒服,他还伸手从后面摸索过来一个靠枕垫在楚非年身后。   楚非年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大型人形抱枕。   她有些无奈,但心情也满胀着,于是笑了几声,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要买甜甜圈。”楚非年微微侧脸,垂眸看着他的发顶道。   郁星河应了一声,“买。”   他顿了一下,突然舍得抬起头来了。   “非年。”郁星河喊她,喉结滚动了几下,“你今天吃了几个甜甜圈?”   楚非年思索着,道:“早上小高帮我买回来的,大概……六个?酒店早餐也有两个,那就是八个……不对,你吃了我半个……”   她看着郁星河,刚想说自己只吃了七个半。   可对上郁星河的眼睛时,她就没了声。   郁星河凑近了她,声音里透着几分紧张,“我也想吃甜甜圈。”   他的视线往下落,落在楚非年殷红的唇瓣上,想说可不可以现在就尝尝。   可他还没有说出口,楚非年就抬头撞了上来,轻轻地撞了一下,在他嘴上碰了一下,“甜不甜?”   她的神情平静,可耳尖却通红一片,原本扶着他肩膀的手指也在用力蜷紧着,抠着他后背的衣服。   “没尝到。”郁星河道,声音哑得都要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他低了头飞快凑上去,耳朵和楚非年一样的红。   楚非年一只手还是搭在他的肩膀后面,指尖抠着他的外套,另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颈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想要揪他的头发,可他往下的头发刚修剪过,短到她都捏不住。   “别扯了,都是发胶。”郁星河终于抬起头,把她那只手拉了回来,呼吸不稳。   楚非年眼尾有点红。   被抓着的手挣脱出来,毫不客气的在他身上擦了两下,“你快起来。”   “不起。”郁星河又继续像之前那样抱着她,只是不像一开始那样把脸凑在她肩窝里了,索性把人抱着翻了个身,变成楚非年趴在了他怀里。   “没有甜甜圈的味道。”郁星河低头看她,“你吃了多少松子?”   “记不得了。”楚非年听见他提起松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伸手往兜里摸了摸,摸出来一把剥了壳的松子,她递给他,“给你。”   这是当时看颁奖典礼时,她坐在客厅剥的,临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随手就都揣进自己兜里了。   郁星河接过松子,也想起来了自己的事情,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在座椅底下的奖杯捡了起来,给了楚非年。   楚非年靠在他怀里将奖杯翻来覆去的看,郁星河自己吃一颗就给她嘴边喂一颗。   等车子到了甜品店外面的时候,郁星河靠近车窗往外面看了一眼,道:“关门了,我们明天再过来?”   “明天不是要回去了吗?”楚非年掩嘴打了个哈欠,“算了,回去吃也是一样的。”   反正国内也有甜甜圈卖。   等回到酒店,睡了一晚上,楚非年起来的时候,郁星河却不在。   贺昭在收拾东西,看见她起来,道:“你先去收拾一下,我们直接去机场。”   “星河呢?”楚非年掩嘴打了个哈欠,往洗手间走。   贺昭道:“他和小高出去买点东西,等一下直接去机场跟我们会和。”   楚非年也就没有再多问,等她收拾好,又吃了一点早餐填肚子,就和贺昭一起出门坐车去机场。   然而,就在车子到了半路的时候,贺昭接到了小高打来的电话,那头小高哭着说了什么,楚非年迷迷糊糊有些没听清,但贺昭脸色一下就变了,直接和司机沟通变道。   “怎么了?”楚非年心头一紧,瞌睡也醒了,坐直了身体问他。   贺昭握紧了手机,脸色发白看着她,道:“星河出了车祸。”   他刚说完,坐在那里的楚非年就两眼一闭倒了下去,贺昭吓了一大跳,发现楚非年连呼吸都没了。   但也不过一瞬,楚非年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朝贺昭道:“他们就在前面,我们直接过去。”   贺昭原本是让小高通知了救护车,直接去医院碰面,现在听见楚非年这么说,也没有犹豫,直接让司机开车往那边走。   很快的,他们就看见了车祸现场,整个车子后座都已经完全变形,前座倒是完好无损。   楚非年和贺昭赶过来的更快,警车也已经到了,但是救护车还没到。   开车的是小高,她没有受伤,只是被惊吓到了。   而郁星河就在她旁边站着,神情怔怔看着那辆车子。   楚非年看见他的时候就松了口气。   “星河,你没事吧?”贺昭跑了过去。   小高一看见两人过来,直接哭了起来,郁星河也朝楚非年大步走进,抿了一下唇角,皱着眉头朝她道:“甜甜圈没了。”   当时小高在前面开车,郁星河拿着赶早去买到的甜甜圈坐在后面,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一点事都没有,但放在后座的甜甜圈却没了。   “没了就没了吧。”楚非年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很冷。   郁星河的外套脱在车上了,也没有带出来。   贺昭和小高留在这里处理后面的事情,楚非年和郁星河坐车去了机场。   “出事的时候我也没有反应过来。”郁星河道,“就感觉后颈很疼,然后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站在路边,小高从车子里跑了出来……”   当时小高看见车子后面的情况,差点吓得直接晕过去,抖着手报警叫救护车,又连忙想过去找郁星河。   结果郁星河从后面喊她一声。   楚非年原本是靠在他怀里的,闻言转身趴在他肩头往他后面看。   郁星河低下脑袋让她看得更仔细一点,道:“不知道是不是后面的疤没有完全好发炎了还是怎么的……”   “去医院吧。”楚非年伸手去碰他后颈的那道疤。   原本很浅的痕迹此刻有点发红,而且在她伸手去触碰的时候,也能够明显感觉到那种凸起感比以前要强烈。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顶出来了一样。   车子正在往机场走,郁星河闻言抬起头,道:“先回去再说?这边就算是现在去了医院,能不能检查还两说。”   楚非年对国外不了解,听他这么说也只能应了一声。   然而,两人刚下飞机没多久,就接到了贺昭的电话。   “你们从机场走的时候小心点,星河的行踪已经泄露出去了,很多粉丝和媒体堵在外面,非年,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楚非年听见贺昭后面的话,凑过去道:“别担心,我有办法。”   外面各大媒体和粉丝望眼欲穿,而楚非年和郁星河牵着手堂而皇之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等离开了机场,打车去医院的路上,郁星河发了一条微博,一张不知道昨晚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照片,楚非年缩在他怀里看着那个奖杯,而他微微低了头,在楚非年柔软的发顶落下了温柔的一个吻。   郁星河:回来了。   于是,等在机场的各大媒体和粉丝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郁星河跟楚非年是什么时候从机场出去的。   粉丝们人也傻了。   “我发誓,我真的一直守在那里看着!愣是没有看见他们俩出来。”   “难怪会长突然让我们散了,说哥哥已经走了,我们还不相信……”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高兴他们顺利回来躲过了大家的围堵,结果连我们也躲过去了!”   “……”   郁星河遭遇车祸的事情还没有传回国,应该庆幸当时是在国外街头,且楚非年和贺昭很快就赶了过去,看见郁星河的人并不多。   而且,当时郁星河完好无损站在一边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刚刚遭遇了车祸的样子,反倒像是路过的。   两人下车直奔医院,楚非年让郁星河去做了整套的检查,这一折腾,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两人才从医院出来。   “没事。”一上车,郁星河就把检查结果跟贺昭说了。   贺昭和小高也是才下飞机没多久,小高受了不少的惊吓,贺昭就让她先回去了,他开着车来医院这边接的楚非年跟郁星河,听见郁星河说没事,一直高悬着的心也终于缓缓落了回去。   “没事就好,你们中午也没吃吧?先去吃饭?我让人送了饭去你们住的地方。”贺昭道。   楚非年应了一声,手里捏着半枚铜钱。   是郁星河原本挂在脖子上的,他去做检查的时候就把铜钱取了下来。   楚非年拿着铜钱在等郁星河的时候,才发现铜钱上面出现了一道极细的裂痕。   “我问问鲁大师看能不能帮忙修补一下。”楚非年道。   郁星河应了一声,忍不住问道:“你说,我能在那场车祸里相安无事,是不是因为这半枚铜钱?”   “有可能。”楚非年道。   那一道极细的裂痕从铜钱的一侧划向另外一侧,看着就有点心惊胆战的,好似随时都会一分为二。   楚非年把铜钱仔仔细细拍了视频发给鲁大师,又怕他看得不仔细,还每一面拍了照片,问他能不能修补。   那边鲁大师很快就回了消息。   鲁大师:这铜钱出自我们祖师爷之手,当时用的材料和炼制手法,还有法阵都没有记载,我也没有办法。   楚非年皱眉。   过了一会儿鲁大师又回了一条消息。   鲁大师:你之前怎么帮杨大师弄好的桃木剑,其实也可以在铜钱上面试试。   “怎么样?”郁星河见她没说话,还皱着眉头,于是出声询问,“是不能修补了吗?”   “鲁大师修补不了。”楚非年道,“但我有办法可以勉强让它不裂开。”   她一边说着,掌心里金色的雾气已经将那半枚铜钱给完全包裹住了。   楚非年道:“如果这半枚铜钱真的有了灵性,说不定它自己就能把自己修补好。”   说着话的时候,她就将铜钱又给了郁星河,让他继续带着。   铜钱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之前那道极细的裂痕在的时候,因为铜钱本身的颜色,那道裂痕很容易就会被忽视掉了,可现在,将铜钱拿着,一眼就能看见贯穿了半枚铜钱的金线。   就好像是之前那道裂痕被金色的东西给填补上了。   郁星河拿着看了看,笑道:“看起来好像比以前还好看一点了。”   “嗯。”楚非年让他好好带着,“希望有用吧。”   等看着郁星河把铜钱戴了回去,楚非年才朝贺昭问起车祸的事情。   那么严重的车祸,如果不是半枚铜钱起了作用,郁星河就已经死了,可明明她才给郁星河换了十年寿命没多久,这场车祸实在是古怪。   贺昭道:“开车撞上了那个人是酒后驾驶。”   “大清早的喝醉了酒开车?”楚非年冷笑一声。   贺昭叹气,“我也觉得奇怪,可没办法,警方那边也查不出别的什么了。”   郁星河遭遇车祸的事情被压了下去,他和贺昭的意思就是也没有受伤,醉酒驾驶的人也已经受到了处罚,这件事情就算公开,传出去无非就是占据一下热搜,让粉丝担心而已。   但这几天,郁星河因为拿了影帝已经在热搜上占着了,也根本不需要靠这个来上热搜。   郁星河拿影帝的事情也算是给唐导那部电影做了最好的宣传,不少人都期待着那部电影的上映。   而电影上映是在大年初一了。   在这之前,郁星河还有不少工作要忙,楚非年偶尔陪着他一起,偶尔会离开去办自己的事情。   她又去了一趟衡鼎山,可惜在那里还是没有找到姜平的踪迹。   倒是在那座山神庙前碰见了华林景。   有一段时间没见,华林景比之以前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了。   他的脸色很好,穿着一件长风衣,戴着围巾,鼻梁上还有一副眼镜。   “没有呼吸?”楚非年看见他的眼镜上没有雾气,出声问道。   华林景点头,“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他就能有呼吸有心跳,真真正正活的像是一个人了。   以前的呼吸和心跳都是他伪装出来的,总有一天,他不需要伪装也能拥有这些,到了那个时候,就意味着他是真的作为人重新活过来了。   “最近在干什么?”楚非年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山神庙里的石像。   石像长满了青苔,但还是能看见一点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阎君太像了。   华林景俯身过去,将手上的手套取了下来,他伸手去剥石像上面的青苔,一边剥一边道:“也没干什么,就是到处走走,将以前没来得及看的世界再好好看一看,顺便想一想等我真的活过来后要做什么。”   “那你想好了吗?”楚非年问道。   华林景道:“还没有,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会的那些东西似乎也没法去找个正经工作。”   “未必啊。”楚非年侧身走到山神庙的旁边,道:“像鲁大师杨大师他们都是铁饭碗,你可以和他们一样,我听杨大师说,老了还有养老金,挺好的。”   “再说吧。”   等华林景将石像上面的青苔都剥了下来,又将山神庙里的杂草碎石块这些东西全都清理干净了。   山神庙虽然还是破旧,可好歹比之前要能看不少。   楚非年却还在山神庙旁边折腾,山神庙的周围全都是树,这些树都有一些年头了,有些树已经死了,但树身上面爬满了藤蔓,看起来依旧郁郁葱葱的。   “你在找什么?”华林景问道。   楚非年直起身来,拍了拍手,抬眼望过去,“我在找一棵树,这座山上活得最久的那棵树。”   但她在山上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棵树,记忆里也没有什么印象。   山上的树太多了。   华林景把山神庙收拾了一下就走了,楚非年也没问他接下来要去哪里。   “如果村长还在,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楚非年嘀咕,一无所获的下了山。   可村长已经死了好久了,她也找不到人再问衡鼎山的事情。   楚非年找不到头绪,只能又去问詹禹。   可詹禹也没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什么都能算出来,只能算出来告诉你的那些,其他的全靠我猜的。”   顿了一下,他又道:“我要是全都算的到,那我还找你干什么?”   楚非年直接挂了电话。   一直到年三十这天,郁星河特意让贺昭把这一天空了出来,没有工作,又给小高放了假,他们也打算好好的过个年。   “晚上自己下厨?”楚非年趴在沙发上,问着话的时候目光还盯着手里的平板。   她前几天无意间翻到了之前从姜家那里得到的手札日记,记了不少她那时候的事情,楚非年这几天就一直在翻看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0 17:54:05~2020-12-11 18:5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贺昭刚刚搞完大扫除, 累的瘫在另一边沙发上,“你们去买菜,我来下厨。”   “你会做饭?”本来在和三花玩的胡娴立刻看了过去。   三花已经长大了, 隐约还有点肥,圆滚滚的, 不过也比小时候好看许多。   贺昭拿起不停震动的手机,道:“不只我会, 还有人呢。”   赵觅因为就在A市工作, 再加上他也不回去过年, 于是楚非年把他也给喊了过来,谁知道段少阳也跟着要一起过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拉了个群, 把楚非年认识的那些人全给拉在群里了。   其他人也想来,但又要回家过年,于是约好过几天大家再一起聚聚。   段少阳是带着詹禹一起过来的,詹禹又带着金淮桐,这下人一多, 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楚非年和郁星河也不用出去买菜, 要用什么这些人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带上了。   会下厨的就都进了厨房里帮忙,不会下厨的要么去游戏室打游戏, 要么就在客厅里坐着。   “打麻将吗?”楚非年忽而问道。   其他人一听, 立刻举手要加入。   于是郁星河推出楚非年之前让唐烁买的麻将桌, 楚非年占了一个位置,段少阳和詹禹占了一个位置。   “我我我!”胡娴立刻补上另外一个。   金淮桐去厨房里帮忙了, 郁星河就坐在楚非年旁边替她剥橘子,给她投食。   胡娴以前就喜欢看楚非年打麻将,这一下终于自己上手, 兴奋的不得了。   楚非年手气好,赢的时候多。   詹禹后知后觉道:“你一身的功德,金灿灿的,你自己就跟个财神爷一样,我们跟你打麻将不就是往你口袋里送钱吗?”   “没有。”楚非年瞥他一眼,“我靠的不是运气,是实力。”   郁星河也道:“如果非年要靠运气赢你们,你们一把都赢不了。”   言外之意好歹还赢了几把,那就证明楚非年根本没有靠自己的运气。   詹禹被堵了回去,不说话了。   段少阳和胡娴也没少胡牌,好像一桌四个人里,就詹禹的手气最差,很快的,他面前放着的现金都输完了。   “要不要借你点?”楚非年心情好,于是问他。   詹禹扫了一眼另外三人面前,纸币堆着,手机都已经快要压不住了,段少阳还在和胡娴嘀咕,“应该用筹码的,筹码方便很多,等完了我们算一算筹码,直接支付宝或者微信转钱就行。”   “不用借。”詹禹收回视线,起身往厨房里走。   段少阳抬头看他,“不玩了吗?”   “我去拿钱。”詹禹道。   楚非年张嘴吃下郁星河剥好递到她嘴边的酥糖,看着詹禹走进厨房里,厨房那边是磨砂的玻璃推拉门,可以看见詹禹走到了金淮桐旁边。   没多久,詹禹就走了出去,跑到玄关那里找到金淮桐的外套,摸到钱包就走了过来。   “你和金家是什么关系?”楚非年好奇的问道。   詹禹把里面一叠红彤彤的纸币抽了出来,甩在桌上,一副继续来的样子。   还不忘回答楚非年的问题,“算是亲家?旁系?应该算是旁系。”   原来金淮桐祖上是从詹家分出去的,他们这一脉没有占卜的天分,于是就分离了出来,后来詹家出事,躲起来苟延残喘,金家其实也过得并不好。   也是从詹禹他爸开始,联系到了金家,帮着金家发展起来的。   后来詹家和金家之间也一直都有联系,但在此之前,两家没怎么碰过面,一直到詹禹他爸去世,詹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算了几卦,决定出山,就去找了金家。   虽然金淮桐的钱包很厚,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薄了下去。   等到要开饭的时候,金淮桐端着熬了快一下午的汤底出来,抽空瞥了一眼桌上,问道:“要去取钱吗?”   “不用取了。”詹禹道,“输完就不打了,也该吃饭了。”   楚非年面前的钱早就已经用手机压不住了,她随手抓了一把想往郁星河口袋里塞,但他穿着的羊毛衫没有口袋,她就直接塞进了郁星河手里,道:“赢了也有你的一半。”   “嗯。”郁星河笑着应下,将钱整整齐齐的收好。   段少阳看了看楚非年少了一半的钱,又看了看自己的,道:“我连你的一半都没有。”   “知足吧。”胡娴乐滋滋的,身后狐狸尾巴都晃了出来,“赢了就不错了。”   坐在段少阳对面的詹禹冷哼一声,“你们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嗐,咱们什么关系啊,不计较这些,明天请你去喝酒。”段少阳哥俩好的道。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闹到了一起。   等饭菜全部上来了,贺昭招呼他们收拾收拾就开吃了。   几人就起身去洗手收拾。   晚上吃火锅,还有几道凉菜,火锅的锅底是买了牛骨自己熬的,特别香,一群人围坐在桌边,郁星河拿出来一箱啤酒。   段少阳道:“怎么不是红酒啊?”   “火锅配什么红酒啊?明天喝,今晚就喝啤酒,痛快!”赵觅揽着他的肩膀道。   胡娴更干脆,拎起啤酒,旁边赵觅正拿起开啤酒盖的起子,想说让他来,就看见胡娴变出爪子,勾着啤酒盖一掀,轻轻松松就把盖子给掀下来了。   “好活。”楚非年轻啧了一声,一边赞叹着,一边跟郁星河一起把其他啤酒全摆在了她面前。   胡娴也很痛快,干干脆脆的吧所有啤酒都开了盖。   赵觅看着这一幕,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工具,朝胡娴问道:“你爪子不疼?”   “这算什么?”胡娴一脸不以为意,把爪子收了起来,拿着一瓶啤酒就喝了起来。   其他人也不客气,反正啤酒都已经够了,连杯子都不用了,一人手里拎着一瓶啤酒,一个个对瓶吹。   楚非年不太喜欢啤酒的味道,喝了几口就去拿牛奶了。   郁星河把她喝了几口的啤酒拿了过去。   电视里在放着春节晚会,一张张熟面孔在电视里出现,原本郁星河跟赵觅也要在上面的,但郁星河想和楚非年一起过年,于是让贺昭找了个借口推了。   赵觅的节目没选上,就也没有去。   “等……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嗝~”段少阳拉着郁星河,打着酒嗝道:“伴郎……要有我一份啊……”   “好。”郁星河显然也喝醉了,但在应着段少阳的话时,他还是往楚非年那边看,甚至甩开了段少阳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坐在地毯上就挪到了楚非年的旁边,“非年……”   在场的几个人里,只有楚非年没醉,她吃饱了,拿着一杯酸奶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还在看电视,对于那边东倒西歪醉成一团的人视而不见,丝毫不受影响。   找直到一股酒气靠了过来,郁星河丢开了手里的啤酒瓶,伸手就抱她,抱住了还不算,还有凑在她颈侧蹭蹭,“非年……”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挖了一勺酸奶递到他嘴边,“张嘴。”   “啊……”郁星河乖乖张嘴。   楚非年把酸奶塞进他嘴里。   夹着大颗黄桃果肉的酸奶,楚非年本来就才刚开没多久,等郁星河凑了过来之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了。   吃完酸奶,楚非年探身想要把盒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可郁星河抱着她不撒手,她一动,他就跟着一起动。   楚非年看了看距离,倒是能丢进去,就把丢进去的时候,盒子里挂壁的一些酸奶甩出来,她思索了一下,还是把盒子放在了前面的茶几上。   晚会已经接进了尾声,客厅的正面落地窗正对着广场那边,广场今晚会有烟花,就在零点的时候。   在主持人开始倒数的时候,楚非年就侧头往落地窗那边看,她朝郁星河道:“快看那边,等下就有烟花了。”   随着主持人倒计时结束,零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到来,广场那边炸起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几乎要将他们这边都照亮了。   原本喝醉睡过去的几个人在这一刻却不约而同清醒了一瞬,吼了一嗓子:“新年快乐!”   几人吼完,倒头又继续睡。   胡娴却下意识往楚非年那边看,那边刚刚没声音,结果这一看,瞥见的一幕就让她直接变出狐狸身,将脸藏进了爪子里。   “毛茸茸……大尾巴……”赵觅迷迷糊糊看见眼前出现的尾巴,笑了一下,伸手把狐狸捞过来搂在怀里,心满意足的继续睡了。   楚非年原本在看落地窗那边的烟花,可只瞥了一眼,她的视线就被郁星河遮挡了大半,原本就凑在她颈侧的人,在烟花炸起的那一刻,抬头就凑了上来。   唇齿间都是黄桃的味道,夹杂着一点酒味。   ……   第二天大家都起的晚,除了楚非年。   也除了楚非年和郁星河,其他人起来的时候不约而同都有点醉酒后遗症,醒来的时候还坐在地毯上,头发乱糟糟的,双眼无神,赵觅吃了一嘴的狐狸毛,痛并快乐着。   “早上吃什么?”已经剥了好一会儿松子的楚非年侧头,朝那边的人问道。   段少阳抓了抓头发,天真的询问:“你要做吗?”   “叫外卖。”楚非年道,“你们不说,我就随便点了。”   “我去做吧。”赵觅起来,掩嘴打了个哈欠,“大年初一吃外卖算什么事啊……”   于是昨天就在厨房忙活过的几个人又一起洗漱后走进了厨房里。   早饭就用昨晚剩下的汤下了面条,用剩菜热一热当成浇头,格外的香。   楚非年平常不太喜欢吃面,偶尔才会吃一两次,但早上的面条也还是吃完了。   她顺手摸了一瓶牛奶在喝,詹禹走到她旁边抓了松子,“你家松子怎么都没开口啊?这怎么吃?”   他尝试着用牙咬,咬倒是咬开了,就是随时会有崩牙的危险。   “用手。”楚非年道,拿了一棵松子两指一捏,松子就开了口。   詹禹看看她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彻底放弃了,转而去抓开心果。   “什么时候有空去拍定妆照?”詹禹问道。   楚非年转头看向他,眼神疑惑,“什么定妆照?”   “你合同都签了,想反悔?”詹禹伸手要去摸手机,要拿出合同电子版跟她对峙。   楚非年:“我以为你那剧本那就是个幌子。”   “什么幌子啊?好歹是我费尽心血写出来的,好吧,虽然你也有功劳,但我拍戏是认真的,我对当导演很有兴趣……”詹禹道。   “哦。”楚非年表示对他的导演梦并不感兴趣,“你问问星河,他什么时候有空我就什么时候有空。”   “行吧。”詹禹起身去找郁星河。   年初郁星河没接多少通告,今年他都没打算接太多的工作,一来是要准备演唱会,二来……   他朝楚非年那边看了看,抿了一下唇角,朝段少阳道:“你记得把那个设计师的微信推给我。”   “OK的。”段少阳朝他打了个手势。   詹禹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问了几句,等知道郁星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有些讶异,“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啊,这也太快了吧?显得你有点心急。”   郁星河皱眉,“心急?我已经很克制了。”   “你别告诉她。”他还不忘叮嘱詹禹保密。   詹禹点头,“行,我们先说说什么时候进组的事情?”   郁星河有了前面两部电影的加持,再加上还有了影帝的光环,获奖那天,贺昭的工作邮箱就已经快炸了,不少剧本飞往他的邮箱。   而今天唐导那部电影终于上映了。   还是上午,网上就已经有了不少的好评。   原先请去首映礼观影的影评人也早就写过一次长评,不少人又去二刷了一次,又附赠一次长评。   而当初郁星河成为唐导电影男主的消息出来时,那个扬言对唐导失望的博主也被人疯狂艾特,重新顶了上来。   没多久,博主上号,自己删了微博,又重新发了一条长微博。   洋洋洒洒写了不少,跟郁星河和唐导都道了歉,表示自己会一直支持下去。   他这样磊落坦荡的作风倒是赢来了不少好感,网友们也不再揪着这件事情嘲他了,而当初那些自称是唐导铁粉,绝对不会支持这部电影的网友,有些也和博主一样。   还有一些干脆删评装死,或者倒打一耙。   在网上议论不休的时候,楚非年等人也一起去了电影院,坐在后排看了唐导的那部电影。   电影的开头,山头的寺庙大门开了一半,长长的血痕顺着门往下,地上却大片的血迹,还能看见有什么被拖拽回了门内的痕迹。   镜头拉远,寺庙后面已经起了大火,一道黑色的影子佝偻着身体,拖拽着半具尸体一步步走过去,黑色影子一甩手,那半具尸体就被扔进了火里。   晨曦初现,剑客骑着马靠近了这所小镇。   楚非年算是参与了这部电影大半剧情的拍摄,虽然她在这部电影里并没有角色,但郁星河拍摄的时候,她几乎都是在场的。   不过,拍戏的时候未必是一幕接着一幕往下拍,再加上后期还有剪辑和处理,楚非年知道电影大概是拍了什么,却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   赵觅等人就更是不清楚了。   在场唯一知道来龙去脉的,也就只有一个郁星河。   两个小时的一部电影,中间几次反转,好像每一个人都有着两副面孔,包括那个从一开始似乎就代表着正义角色出现的剑客。   楚非年的印象里,剑客好像也是个正面角色,流浪天涯的时候路过小镇,知道这里发生了命案,于是就留了下来想要查清命案,也想要抓到背后真正的妖怪。   甚至于,连女医都相信了他,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向了山顶,决定以自己为阵眼,修补那个大阵。   看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结局,身为妖怪的老板娘最后肯定死了,而剑客会再次骑上他的马离开小镇继续浪迹天涯。   可当老板娘被困在阵中的时候,突然反水的捕快提剑从后面刺穿剑客的心口,剑客握着穿心而过的剑,面前的老板娘笑得猖狂无比。   笑着笑着,老板娘的面容就变得狰狞了起来,她心口破开了一个大洞,那颗她从寺庙里抢走的妖心飞了出来,而剑客身形开始变化,双手变为利爪,腰背微微弯曲……   月色之下,剑客落在地上的影子变成了妖怪的模样,他伸手将刺穿心口的剑拔了出来,心口空荡荡的。   在他张嘴吃下那颗妖心的一瞬间,他心口的血洞也慢慢开始愈合。   “整个小镇一开始只有两个妖怪,女医和老板娘的丈夫,老实本分,只想以人的身份在小镇一直生活下去,喝醉酒动手的不是老板娘的丈夫,而是她自己,剑客本来就是妖……”   结局的反转有点猝不及防,不少人刷完一遍之后总觉得自己漏了很多东西,于是又到处去论坛上找解说,有些干脆就直接又跑去看了第二遍。   妖想要以人的身份好好身份,而人,却想着变成妖之后靠吃人长生不老。   老板娘这样,后来捕快也被蛊惑,结局老板娘死了,大阵重新被修补好,小镇似乎恢复到了从前那样平静的生活,剑客骑马离开了镇子……   电影尾声,就是以剑客骑马离开的背影作为结束的。   “总觉得好多细节细思极恐,尤其是最后剑客离开的时候,老大夫的儿子带着酒来给他送行,剑客喝酒的时候,老大夫的儿子反应好奇怪啊……”   “应该说两人对视的那一眼就很奇怪,剑客喝完酒砸了酒碗,转身上马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特写直接让我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是不是忽视了一点,老板娘杀到寺庙里吞吃掉的那颗妖心是剑客的,剑客就是察觉到自己的妖心脱离了困阵才找了过来,那是剑客的心啊,他其实一早就知道妖心在老板娘身上了吧?他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妖心让老板娘当众现形吧?如果一开始他就这么做了,小镇后面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可他没有……”   “为什么我看电影的时候完全没察觉这些,现在听你们一说,我怀疑我们看的是同一部电影吗?剑客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啊?”   “……”   在网友们的激烈讨论之下,不少人都选择了二刷甚至是三刷,看完出来,总觉得自己捕捉到了很多细节,已经看明白了。   可是一上论坛,一看大家的讨论,又发现自己看了个寂寞。   “唐导的电影从来都是经得起抠细节的,每次看他的电影我都要看好几遍,一遍又一遍的去抠细节,总觉得漏了一个细节感受就差很多。”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段少阳忍不住感叹。   赵觅和胡娴围着郁星河,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   “剑客的身份到底是好是坏啊?最后老大夫儿子拿来给剑客践行的酒其实是用来克制妖的酒吧?”   “不对啊,对妖有克制的那壶酒不是被老大夫拿去对付老板娘的时候就没了吗?”胡娴皱眉。   这两个原本是来找郁星河问的,结果问着问着自己讨论了起来。   郁星河见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任由他们自己讨论去了。   “总感觉这部电影也有第二部 。”楚非年道,“可惜……”   编剧已经不在了。   而现在拍出来的这些,还是唐导找了编剧圈子里的好友修缮过后的,或许真的有第二部 ,但写出剧本的编剧已经不在了,第二部大概也不会有了。   毕竟,谁也无法得知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发展,一开始想出这个故事的人会希望它怎么发展。   总感觉,就算是请其他人写出来了第二部 ,那也已经不是一个故事了。   过完年之后没几天,楚非年和郁星河一起去拍了定妆照,其他几个主要角色的定妆照很快也出来了。   于是,这一天一个电影官博同时艾特了郁星河跟楚非年等人,也放出了定妆照,算是官宣。   楚非年也上线转发了官博,转发就转发,反正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的。   在确定导演是一个从来没拍过戏的新人之后,憋了很久的黑粉齐齐上阵,大开嘲讽。   而几人的粉丝们是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该控评控评,该转发微博的就转发微博,有条不紊。   楚非年的粉丝最高兴了。   “反正只要年年愿意出来营业,导演是新人又怎么样?没关系。”   “年年真好看啊~”   “楚非年后台是真的大啊,两个影帝给她做配?就为了捧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1 18:53:55~2020-12-12 17:2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你眼瞎吗?郁星河饰演的男主, 知不知道男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又不是大女主戏。”   “……”   楚非年没管网上的争论怎么样,过完元宵节,她和郁星河就正式进组了。   “要去衡鼎山取景。”郁星河道。   有大半的戏都是在衡鼎山取景的, 因而连开机仪式都定在了那里,此刻楚非年跟郁星河正在车上, 而车子在往衡鼎山开。   楚非年应了一声,她之前就已经把事情都跟郁星河说了, 但剧本的事情并没有跟郁星河提过。   一路上, 楚非年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捏着手机,侧脸看着车窗外面,不睡觉, 也不打游戏。   “在想什么?”郁星河从旁边凑过来,伸手抱着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问着。   楚非年伸手探到他的颈后,轻轻摩挲着那道疤痕,“这道疤消退了很多。”   上次车祸之后, 郁星河颈后的疤有点发红, 还肿了起来,凸起感很强烈, 但现在, 疤痕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存在感很低,颜色也很浅。   “嗯。”郁星河应了一声, 动了动脖子,“有点痒。”   “那不碰了。”楚非年收回手,笑了一下, 她问道:“詹禹找你商量主题曲的事情了?”   “嗯。”郁星河点头,“正好最近开始准备演唱会,还要准备新歌,到时候选一首合适的当主题曲。”   说着他凑上来在她耳尖亲了一口,“不知道能不能在衡鼎山找找灵感。”   衡鼎山他还没有来过,来是来过,但那次也就是到了山脚下就又走了,根本没有上山。   “或许。”楚非年看向车窗外,已经能够看到衡鼎山了,她轻声道:“这是个好地方。”   两人算是最晚过来的,一到这里,詹禹招呼他们收拾一下,选了个好时候就举行了开机仪式。   “非得在这里合照?”楚非年看着后面的山神庙,眼皮子都跳了跳。   开机仪式结束,整个剧组照旧要弄一张合照,结果詹禹直接招呼着人上了山,非要在这破烂的山神庙前面合照。   段少阳一脸的稀奇,道:“我也算是来过几次衡鼎山了,以前竟然都不知道这山上还有一座山神庙,这山神庙得是什么时候的了啊?年代很久了吧?”   “很久了。”詹禹道,“快快快,大家都站好了啊。”   转头看见楚非年还站在那里没动,他走过去,伸手想要拉着楚非年,郁星河上前一步把她挡在了身后,“不能换个地儿?”   “干嘛换地儿呢?这里挺好啊,山神庙是不是?咱们的女主也是山神,正好,快快快,非年就站在这中间,别挡着这座石像了啊……”詹禹催促着。   楚非年最后还是站了过去,轻轻抿着唇角。   “不高兴?”等拍完了照,詹禹宣布原地解散,郁星河握着她的手,将一颗夹心棉花糖递到她嘴边。   楚非年将糖咬进嘴里,咬开了棉花糖,尝到里面酸酸甜甜的葡萄味糖浆,摇头道:“就是有点奇怪。”   她回头看了一眼山神庙,“和自己的石像合照,这也太奇怪了。”   “嗯?”郁星河愣住,转身去看山神庙,又去看楚非年,“你的石像?这不是山神石像吗?我记得你说过这里的山神原本是那个阎君……”   “唔,算是吧。”楚非年笑了一下,朝他招招手。   等郁星河在她面前低下头,她凑了过去,小声嘟囔了几句话。   郁星河听着听着微微瞪大眼睛,等和她一起往帐篷那边走的时候,脸上还有震惊残余。   下午就直接在附近取景开拍,因而詹禹直接让人把帐篷扎在附近,转头看见郁星河跟楚非年,目光在郁星河脸上停顿了一会儿,朝楚非年问道:“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怎么这个反应?”   “没什么啊,就一点小事。”楚非年道。   詹禹一脸怀疑。   楚非年不想和他说话了,转身去掏郁星河的兜。   “怎么了?”郁星河回过神来,抓着她的手。   “糖呢?”楚非年抬头看他。   等把郁星河藏在身上的糖都找了出来,她才心满意足。   下午正式开拍,詹禹为了不应付那些媒体记者,跑到这里来开拍都是让人瞒得死死的,除去拍夜戏,白天在山上取景拍摄,晚上就在山下不远的酒店休息。   中午盒饭都是场务从山下送上来的。   好在衡鼎山也算是一处景点,有上山下山的索道,离山神庙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站点,还算是方便。   楚非年第一次拍戏,但之前跟着唐导的剧组跑过,没少坐在唐导旁边看,看也看会了不少,再加上还有郁星河告诉她不少,她也渐渐上了手。   “没想到从前被全网嘲的你,有一天已经能够教人演戏了。”贺昭递过来水杯,感叹道。   郁星河也笑了笑,道:“影帝都拿了。”   “也是。”   胡娴也跟了过来,还带着三花,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她就变化出了原形,带着三花满山跑,倒是也不用人担心。   “这石像到时候要不要处理一下?”段少阳看着山神庙里的石像,“我的意思是,到时候让后期处理一下?好歹让石像看起来像个女的吧?山神是非年演的不是吗?现在这石像我看着总觉得是个男人,有点别扭。”   詹禹站在他旁边捣鼓,下一幕戏就是要将山神庙也拍进去,闻言抬头,道:“不用处理。”   说完转头去喊楚非年。   楚非年晃了过来,“干什么?”   “你这石像看着不膈应?”詹禹指着石像问道。   楚非年轻哼了一声,找了副手套就走了进去。   段少阳被喊去了一边,没多久詹禹拿着喇叭催促着所有人准备就位的时候,他也走了过来。   “诶?这石像怎么变了?”段少阳看着石像,微微瞪大了眼睛。   詹禹伸手把他拉开,道:“这石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行了行了,别挡着了。”   段少阳往后站着,还是忍不住往石像那边看,一边看还不忘嘀咕,“怎么看着还跟非年有点像?导演,你该不会是让人动过这石像了吧?“   詹禹没空搭理他。   下午的戏份结束的很顺利,大家收拾收拾就下了山。   贺昭回头见楚非年和郁星河在那里没走,他正想招呼两人,段少阳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就往山下走,道:“忙了一天,人刚有点独处的时间,咱们还是不要上前打扰了,走吧走吧……”   贺昭被段少阳揽着,还不忘回头朝郁星河那边喊:“星河,你们别待太久了!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雨夹雪!”   “什么天气预报?不靠谱啊,今天天气明明这么好,哪来的雨夹雪……”段少阳嘀咕。   等其他人都走了,这边就只剩下了楚非年和郁星河在。   “这就是石像原本有的样子?”郁星河看着山神庙里的石像,问道。   楚非年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山神庙附近出现了一道身影,阎君身上的西装已经换了下来,他背着手朝这边走近,看见山神庙里的石像时顿了一下,“你把石像变成这样干什么?”   “不是我把它变成这样的。”楚非年侧脸看向他,“是它本来就该这样。”   阎君一顿,也转头看向她,紧接着就笑了起来,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上次星河遇上的车祸跟你有关吧。”楚非年干脆转过身来看着他,“你跟华林景做了交易,交易了什么,难道真要我说明白?”   郁星河看着阎君的目光也有警惕。   阎君对郁星河的目光恍若未见,他和楚非年对视着,“华林景想要重新活一回,他愿意跟本君交易,本君也确实点头同意了,可你为什么会觉得,郁星河遇上车祸就跟本君有关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的温和神情也消失不见,似乎是因为楚非年的揣测感到生气。   上方响起一阵雷声,甚至还有闪电落了下来,透过附近的枝叶落在楚非年的脸上。   她冷笑了一声,也往前走了一步,“那你不如也告诉告诉我,你和华林景到底交易了什么?”   “这是本君和华林景之间的交易。”阎君道。   “不如由我来说说?”不远处的暗色中传出一道声音,华林景从那边一步步走了过来,他的脚边还跟着一只红毛狐狸,狐狸背上趴着一只三花。   狐狸和三花的眼中透着如出一辙的茫然。   华林景走了过来,道:“我想作为人重新活一次,作为交换,我要杀了郁星河。”   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都还带着一点笑,甚至还有遗憾,他看向还完好站在那里的郁星河,轻叹了口气,“好可惜,如果你在那场车祸中死了,那我就能彻底变成一个人了。”   华林景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心口,那里仍旧是死寂一片没有动静。   只要郁星河一死,他的心脏就会重新跳了起来。   “我们之间做了交易,但我们可从来没有说好过不能把交易的事情说出去。”华林景朝阎君笑了一下。   他抬手往面前一挡,手臂顷刻间裹上一层黑色的寒霜,紧接着寸寸开裂。   原本还因为华林景的话而震惊住的胡娴尖叫了一声,变成了人形,也顾不上摔在地上的三花了,朝华林景那边扑了过去,“你的手要没了。”   华林景抖了一下肩膀,整条手臂就碎落在了地上,伤口处漆黑一片,并没有血流下来。   而他脸上仅有的那点血色都消失不见了。   “还好没了的只是手。”华林景轻叹了口气,看向楚非年,“看来我和这位阎君之间的交易崩了,我们再做个交易吧?”   阎君冷着脸看着他,但不过片刻,他就收起了脸上的冷意,一片闲适,“华林景,你又在想什么?明明只要交易达成,你和本君都能得到彼此要的东西,现在你要反悔?”   “不是我要反悔,阎君,是你反悔了。”华林景朝他晃了晃没了手臂的那边肩膀,“要不然,你帮我把手臂弄回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再继续之前那个交易,我现在就能帮你杀了郁星河,而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他一脸很好说话的样子。   胡娴看看他,还是往楚非年这边跑了,还不忘抱上在她脚边蹭蹭的三花。   郁星河只是看着楚非年。   “既然要谈交易,那就一起谈啊。”楚非年笑了一声,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华林景和阎君,“正好,我们今天也在这里把所有事情都了结了。”   华林景举起手,又顿在身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鼓个掌的,忘了自己就剩一只手了。”   阎君原本是面向华林景那边的,他转过身来,和楚非年对视着,“本君能让他重新作为人再活一次,非年,你能拿出什么来说服他?”   “你怎么说?”楚非年朝华林景请挑眉。   华林景道:“我想要的只有一个,作为人重新活一次,但是能给你们的东西却不一样,阎君想杀郁星河,我能帮他动手,而你……”   他看着楚非年,仅剩下的那只手里捏着半枚铜钱,“你不是想知道有关于郁星河在这个故事里占据的部分吗?还有姜平的下落,我都可以告诉你。”   在看见华林景手里那半枚铜钱的时候,郁星河第一发应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领口,他摸到了那根金线,拉扯出来,被楚非年修补过的,有一道金色裂痕的半枚铜钱仍旧好好的挂在他脖子上。   “还在。”郁星河朝楚非年道。   楚非年应了一声。   从她认识姜平开始,姜平就只有十二枚半的铜钱,而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另外半枚铜钱,可现在,她在华林景的手里见到的。   在楚非年思索着没有出声的时候,阎君笑了一声,“你要的只有本君能给你,你忘了本君是干什么的了?”   “谁说只有你能给他?”楚非年回过神来,“上次你找我说了那个提议,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不错,只要我身上的业障没了,以这些功德,我也能做个神不是吗?我觉得阎君这个位置就挺不错,不如你给我让个位置?”   阎君的神情僵了一下。   华林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所以,我到底应该跟你们谁做交易呢?”   “这还用想吗?”胡娴从楚非年身后探头,虽然阎君挺可怕的,但她坚定地站在楚非年这边,当即朝华林景道:“你觉得你真能杀了郁星河?你是不是找死啊?”   “好像……”华林景微微挑眉,“也是啊。”   胡娴哼了一声,“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华林景,你想好了?”阎君问道。   郁星河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转头朝胡娴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华林景来杀我?”   “我的意思是,他不能亲自杀我?”他指了指阎君。   胡娴道:“他是地府的阎君,虽然比阴曹城隍地位是高,但地府只管阴间的事情,你如果是阴间的鬼魂,他要杀你就简单多了,可你是阳间的人啊,他不敢动你的。”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回过神来了,“对啊,咱们都是阳间的,怕他干啥?”   “他能改你生死簿。”楚非年道。   胡娴一僵,刚刚升起的气焰顿时下去了,又忍不住道:“生死簿是这么好改的?”   “不好改,但不代表他改不了。”华林景慢悠悠道,“不然郁星河怎么好端端的寿命就尽了呢?”   “什么意思?”郁星河眉心跳了跳,他想起楚非年在阎君手里给他换了十年寿命的事情,于是又看向了楚非年。   到了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没有瞒着他的必要了。   楚非年道:“在龙兴山的时候,我拿走鬼差的手机查了你的阳寿。”   “不该呀,你怎么看都不像是短命鬼的命相啊。”胡娴探头去看郁星河,“所以他改了你的生死簿?”   她猛地看向对面的阎君。   华林景往这边靠了靠,问道:“你是现在想听还是等结束了再听?”   他笑意盈盈看着楚非年。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选择跟楚非年做这个交易。   “说。”楚非年很干脆。   华林景点头,正要开口,他脸色变了变,人就往楚非年这边躲,“那你得保证我有命跟你说才行啊。”   胡娴也变成了狐狸身,全身的毛都炸开了。   楚非年眼中的异色显现,她一挥手,业火便在他们周遭烧了起来。   原本朝华林景逼近的黑雾立刻顿住,不敢上前。   华林景松了口气。   而对面的阎君仍旧是那副闲适的模样,他看着楚非年,“非年,你真的要跟我作对?”   “我也不想的。”楚非年也笑了起来,脸上不见丝毫凝重,“可我早就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偏偏你阎君做得好好的,还不安分,非要来招惹我。”   “你自己找死啊,怪谁?”胡娴探头道。   华林景伸手把她的脑袋摁了回去,“你这叫什么?狐假虎威。”   “又不是借你的势,你管不着!”胡娴哼了一声。   “行!”阎君被气笑,他看看楚非年这边的人,目光在郁星河身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落在了楚非年身上,轻叹了口气,神情无奈,“非年,这么多的功德你拿着也没用,不如给本君,那些业障本君也能想办法帮你解决了,以后你就可以和郁星河在一起,生生世世,白头偕老,不好吗?”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整片山林已经慢慢被黑雾笼罩,月色也被遮挡住,连带着外面的雷鸣和闪电都听不见了,旁边的山神庙也没了。   他们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楚非年的业火还在幽幽燃烧着,照亮了他们的附近。   三花缩在胡娴脚边瑟瑟发抖,胡娴的两条大尾巴都放了出来,也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周围。   在阎君的声音完全落下那一刻,周围的黑暗里开始亮起无数红色灯盏。   “这么多恶鬼,你疯了?”胡娴浑身炸毛,声音都尖锐了不少,“就算你是阎君,召唤这么多恶鬼,你就不怕天道放雷把你给劈了?”   那些红色灯盏,全部是恶鬼的眼睛。   密密麻麻挤压在一起,仿佛这一刻被地府关押着的恶鬼全部放了出来,随时会蜂拥而上将他们连带着魂魄一起撕成碎片,拆吃入腹。   “楚非年。”华林景往后退了一步,朝楚非年道:“你可别让我后悔自己的选择啊。”   郁星河侧脸看向楚非年。   阎君还在那里说着,言语之间都是蛊惑,他的目标很明确,他想要楚非年身上的功德。   “当初本君在这里被审判,本以为你会将功德都给本君,没想到……”他笑了一声,眼里透出了阴鸷,“你竟然把我身上的业障背了过去,害得本君计划落空。”   “谁让你不把话说清楚?”楚非年一点也不急,哪怕恶鬼环伺,她也依旧老神在在的,甚至陪着阎君一起追忆往昔,“对了,听说当年你还找过玉玺?没找到玉玺,最后才不得不找我回衡鼎山接受审判?”   阎君顿了一下,提起玉玺的时候倒是并不在意,“这倒是真的。”   他甚至还叹了口气,很是可惜的看着楚非年,道:“原本本君想着有了玉玺,登基为帝,彻底坐实了天子气运,本君也不用担心什么审判,谁知道这天道不承认本君去做这个帝王……”   那时候他费尽心力,派出去多少人手,结果就是找不到玉玺。   部下都劝他就算没有玉玺也能登基。   可他不一样,他要想登基,必须找到玉玺,否则天道不会认的。   “找不到玉玺,本君就只能找你了。”阎君道。   楚非年挑眉,笑了起来,她的右眼也渐渐透出几分金色,银灰色被掩盖,直至彻底消失,而从她的脚边,金色的裂纹蔓延出去。   她转头看向郁星河,道:“那天晚上有一件事情我没说完就睡着了。”   “你说那个抱着盒子路过道观的小孩?”郁星河很快就回忆起来。   楚非年应了一声,想了一下,道:“那盒子里装着的就是玉玺。”   “你费尽心机找不到的玉玺,天道却送到了我面前。”楚非年转回头,看着阎君的目光却透着嘲讽。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差点将阎君闲适的伪装全部撕开。   阎君定定的看着她,神情有一瞬间的狰狞,“难怪,难怪你这一身的功德气运……”   他那时候去道观找楚非年的时候,还不知道楚非年一身功德气运到了什么程度,只不过是找不到玉玺,可审判之日将近,他别无选择,这才去找了楚非年。   结果到了衡鼎山,楚非年跑出来,把原本属于他的业障揽到了自己身上去。   那时候连天道都拿楚非年没办法,他才知道楚非年一身的功德气运有多少,让他都忍不住心生嫉妒,想要抢夺过来。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没有下去过,既然他已经抢过一次,那为什么不能再抢第二次呢?   “你杀不了我,就想借华家之手,结果华家也奈何不了我。”楚非年往前走了一步,破开黑暗的金色裂痕就往前逼近一步,那些血色的眼睛也齐齐往后退,“你就去找詹家,逼着詹家算我的弱点,算出郁星河,华家是你指使的,廖珏也是你的手笔……”   一桩桩一件件的。   从楚非年口里说出来的时候,阎君一件也没有否定。   直到从楚非年口里喊出一个名字。   “邹年,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你……”阎君瞳孔狠狠一缩,身侧的手紧握着,黑雾在他身侧躁动不安,他死死盯着楚非年。   楚非年道:“你是第一个看见我显形的人,你说你叫邹年,好巧啊,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年字……”   衡鼎山的山神,从一开始就是她楚非年。   衡鼎山下的村子不大,山神庙也不大,但村子里的人将最纯粹的信仰都给了她,她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得以显形,显形那天,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误闯进了山里,找不到下山的路,就跑到了山神庙。   “你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楚非年不紧不慢道。   那时候的邹年就和后来的楚非年一样,没事的时候就会往山里跑,在山神庙一待就是一天,喊她山神大人,问她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到了快天黑的时候,楚非年会送他下山,到了山脚下,村子里的长辈喊他:“小年!”   邹年应一声,背着背篓往那边跑,快要跑出林子里的时候,又停下来,回头朝她招手,“山神大人,我明天再来找你!”   这是楚非年在华家那个幻境里看见的场景。   也是因为这个场景,她想起来了自己身为山神的事情。   衡鼎山的山神本来是她楚非年,而那个叫邹年的少年,才刚成年不久就病了,村里的大夫没有办法,邹年只能一天天等死。   随着楚非年一步步逼近,邹年制造出来的黑暗一点一点溃散,山神庙又出现在了旁边。   “你临死那天来到这里。”楚非年在山神庙旁边停下,看着邹年,“你说你不想死……”   那时候的楚非年,却羡慕山下村子里的生活,于是,邹年死后留在了山神庙。   “再后来,也是你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办法,说能让我变成人。”楚非年微微侧了侧脸,“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办法,瞒天过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楚非年信了他的办法,真的变成了人,出生在山神庙里,也失去了身为山神时的所有记忆。   而邹年,取代了她,成为了山神庙的山神,他们的身份发生了颠倒,楚非年成了村子里唯一一个能够看见山神的孩子,连带着她的名字,都是山神给的,就连山神庙里的石像,都渐渐变成了和邹年眉眼相似的模样。   “你为什么会想起这些?”阎君看着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的楚非年,咬着牙问道。   如今他带来的黑暗已经完全破碎,这里是衡鼎山,而楚非年才是衡鼎山的山神,这是她的地盘。   所以从一开始,楚非年就有恃无恐。   楚非年听着他的问话,伸手搭在他的肩膀,“这不是还得谢谢你吗?你想用华家的阵困住我,或者直接用山匪屠村的记忆刺激我,让我彻底被怨气掌控沦为恶鬼,到时候你就能名正言顺杀了我,我的功德气运当然就归你了,可惜啊,借着华家这个阵,我想起了更久远的那些事情。”   她轻笑了一声,“邹年,从那一刻开始,我想弄死你,轻而易举,而你,就应该躲着我,永远别在我面前露面才对啊。”   “本君以为,你和村子里那些人生活了那么久……”阎君看着她,嘲讽的笑了笑,“是本君高估了那些人在你心里的地位。”   “或许吧。”楚非年并不和他解释。   当年她在事后就回到了衡鼎山,村子里死去的那些人,都是她亲自送去转世投胎的,所以,即便是在幻境里,她也很清楚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幻境里的一切都影响不了她。   更何况,她还看见了转世后的小芝麻。   但这些,都没有和邹年解释的必要。   她定定的看着邹年,双瞳仍旧是金色的,可她周身挣扎嘶吼的业障开始往邹年的身上攀爬。   “该还给你了。”楚非年漠然的看着他。   邹年动弹不了,只能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原本就是从他身上剥离的业障一点一点爬了回来,雷鸣声响起,天边的闪电照亮天际,似乎天道也在等着业障彻底回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对他重新进行审判。   到了那个时候,他真得给楚非年让位了。   “非年,是我救了你。”邹年脸上的闲适再也端不住,伪装被撇下,他看着楚非年,眼里有惊慌,还有恳切。   楚非年只是看着他,神情冷漠。   邹年彻底的慌了,他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即将接受审判的压制感正在朝他席卷而来,而楚非年身上的业障越来越少,相反,他已经快要被这些业障包围,极度的慌乱之下,他说了很多事情。   某一刻,邹年道:“姜平与本君无关。”   “他当然和你没有关系。”华林景道,他捏着那半枚铜钱,朝郁星河伸手,道:“能给我看看你另外半枚吗?”   郁星河抿了一下唇角,将那半枚铜钱从脖子上取下来递过去。   华林景将铜钱完整的并合在一起,原本挂着半枚铜钱的金线变成一团金色光芒将铜钱包裹住,紧接着,铜钱往郁星河的颈后飞去。   “姜平的本体,就是这枚铜钱。”华林景朝楚非年道。   楚非年站在那里,看着最后一点业障从她的手上消失不见。   她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业障缠身跪倒在地上,被压到站不起来的邹年。   邹年神情狰狞,表情和他身上那些业障中挣扎而出的人脸如出一辙,他拼命的朝楚非年伸手,喉咙里嘶吼而出的声音绝望又不甘,“不……”   而在楚非年的身后,那枚完整的铜钱没入郁星河颈后那道疤痕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完结了! 第79章   胡娴看见这一幕, 惊的往后跳了一步,指着郁星河喊道:“郁星河,你……你也不是人啊?!”   郁星河站在那里, 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后颈,神情还是茫然的。   “非年, 我……”他转身,看向楚非年。   楚非年也转身看着他, 脸上也是愕然, “你和姜平……”   她看向华林景, 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别误会,他是他,姜平是姜平。”华林景摊手, 道:“之前从你口里得到不少有关于姜平的事情,所以我就到处找了找,发现了詹禹和鲁大师手里的铜钱,而那半枚铜钱,是我从郁星河身上发现的。”   那场车祸, 是华林景跟邹年的交易, 他要杀郁星河,结果当时从郁星河的后颈里跑出来半枚铜钱。   “从那时候开始, 我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也决定换一个合作对象。”华林景看着邹年, “很幸运,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而就在这时候, 郁星河身上出现一层淡淡的光晕,一道影子在他身上若隐若现。   “姜平?”胡娴抱紧了自己的尾巴,三花拼命往她怀里挤。   一只狐狸一只猫, 大概是在场中最茫然的两只了。   从郁星河身上出现的身影就是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姜平。   楚非年蹙眉,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将郁星河拉开。   然而她一拉郁星河,姜平就也跟着被拉走。   “怎么回事?”楚非年盯着姜平。   姜平轻咳了一声,道:“你先等等,不是想知道我的事情吗?不这样,我怎么说清楚?”   “那你快点说。”楚非年道。   姜平道:“那说起来就长了……”   “长话短说。”   姜平:“他就是你要找的那棵树。”   楚非年看向郁星河。   郁星河神情茫然,后知后觉的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是树?”   “你以为我以前养的是尸泥吗?还不是为了养这棵树,没办法啊,我是跟他绑在一块的,他不好,我也好不了。”姜平道,“好端端的,谁会去养滩泥。”   那时候的山神庙才刚刚被山下的村民们搭建起来,山神像只是一块看起来像人形的石头,后来随着村民们的供奉,天长日久才渐渐长出了五官。   “在你显形之前,我和他先显了形。”姜平道,“我原本是那个老头炼制出来的一件法器,他被人追杀至此,死在你山神庙旁边,他本来想把我扔进山神庙里……”   姜平的主人是想着靠山神庇佑,免得姜平被追杀他的人给抢走了。   “谁知道他快死了,眼神差了点,没把我甩进山神庙,把我甩在这颗树上了。”姜平道。   楚非年下意识想去看郁星河后颈那道疤。   那细长的一道疤,就是当初姜平的本体陷进去留下的。   追杀的人没有找过来,老头的尸体被村民发现,村民们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就把他葬在了那棵树下,而挂在树上的姜平却没被人发现,这一挂也不知道挂了多长时间。   长到他和这棵树都快要长到一起了,也分不清到底是他借着这棵树在山神庙旁边的势修炼,还是这棵树借着他修炼。   “后来我终于化形,但那时候他还是一棵树,我想着他好我就好,带着他辗转很多地方,后来就找到了龙兴山,恰逢战乱,那么多的尸体用来做养树的肥料再好不过了,就想帮他快点化形,谁知道他趁着我出趟门就带着我那一半本体跑了。”姜平哼笑一声,摊了摊手,“我还等着他带着我那一半本体回来呢,到时候好把那块尸泥给吸收了。”   没等到跑走的郁星河,倒是认识了楚非年。   那时候姜平就看楚非年有点眼熟,尤其是身上的气息太熟悉,后来楚非年回去睡觉,其实他找去过山神庙,那时候就已经发觉了不对。   “他是阎君,我不好跟他对着干,只能试探你的意思。”姜平道。   试探着试探着,他差点死在阎君手里。   不过也算是有恃无恐,姜平知道自己的本体都在郁星河手上,他认出了郁星河,但一直没吭声,什么也不说,后来发现华林景出现在楚非年那边,这才想要找过去,跟着楚非年和郁星河,也好不管发生什么都能一起应对。   然而半路上被邹年给找了上来。   邹年嫌他多事,差点杀了他,他靠着本体才逃了回来,休养这么久。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至于他,当时离开后为什么会变成人去投了胎,我也不清楚。”姜平道。   “他大概和楚非年是一样的。”华林景道。   楚非年跟郁星河都朝他看了过去。   华林景道:“时间过去太久远了,很多事情没办法查清楚,只能查到一点,大概是他那时候也化了形,运气说好不好,碰上了一个僧人,那个僧人走到附近本来是帮战场上的亡魂超度,结果他撞了上去。”   那个僧人倒不是见妖就杀的,发现郁星河身上没有杀气,没有杀生过,于是有心感化他,引他上正途。   一问,郁星河想要去做人,那个僧人就真的送他去投胎做了人。   “这个事情,如果你去问了隶大师或许更清楚,他们寺里应该有记载。”华林景道,“之前为了查这个,我可差点也被送去投胎了。”   “投胎不好吗?正好你想重新做人。”胡娴探着狐狸脑袋问道。   华林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那不一样,我想作为华林景再活一回,投了胎,我就不是华林景了。”   好像一切都明朗了起来,楚非年一言难尽的看着姜平,“你早说不就完了?”   中间会少折腾很多事情。   “我倒是想干脆告诉你。”姜平摊手,看向那边的邹年,“可我在龙兴山碰见你的时候,你身上就有他的气息,明显和他已经见过了,他是阎君,手底下不知道多少鬼差要听他的行事,我敢跟你说吗?”   “而且,我只知道山神突然换了人,又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是你不想要人知道这些,对我下死手怎么办?”   楚非年咬了咬牙,无法反驳。   主要是那时候的她自己都记不得了。   后来在华家想起来了自己身为山神的身份,姜平倒是一直打听她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但那时候她还没有怀疑过邹年,还想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邹年继续做他的阎君,她继续做这个连天道都无可奈何的楚非年,一切维持原样也挺好的。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那些往事她也不想多说。   于是姜平问的时候,她就没说。   “当年你落脚那个道观,在你走了之后,山下的村民就上山把那对母女打成妖孽,也是他干的好事。”姜平道。   楚非年眉心跳了跳,身侧的手蜷紧。   她回身看向邹年,还没出声,邹年就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诡谲,他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任凭身上的业障撕咬着他。   “是我干的。”邹年道,“谁让她们阻拦你跟我一起走呢?”   那时候他即将面临审判,偏偏他找不到玉玺,最后的希望就是楚非年,其实那对母女俩也并没有拦着楚非年走,只不过在得知楚非年要走的时候,小姑娘哭着抱着楚非年的腿,很是不舍罢了。   楚非年回想着那时候的事情,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看着邹年的时候,神情愈发漠然。   邹年道:“其实也不能全怪我,我只是让人去村子里,告诉他们山上有妖孽在诅咒他们而已,我可没让人说那对母女就是妖孽。”   “你已经做了阎君,还不满足?”楚非年问道。   邹年眼里流露出贪婪,“满足?贪欲是无穷无尽的,更何况,万一哪天你也想做个神了,就像现在……”   他张开双手,看着楚非年,“我成了任你宰割的,你让我怎么甘心?”   那些由邹年带来的恶鬼,早就在他被业障缠身的时候就已经退离,就连恶鬼都明白,这些业障能够让他翻不了身。   “我好像来晚了?”詹禹从山下上来,一手抓着登山杖,还在喘气,他看看楚非年这边,又看看邹年那边,笑了起来,“看来事情还是顺利的。”   “詹家的人?”邹年转头看向他。   詹禹朝他颔首,“难为阎君还记得我们詹家。”   “你们詹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邹年道。   詹禹哼了一声,不跟他争辩,他往楚非年这边走,瞅了瞅郁星河身上的姜平,忽然朝他拱手行了个大礼。   同样受了他这一个大礼的郁星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姜平却道:“躲什么?受得起。”   “对对对,受得起,受得起。”詹禹行完礼起身,弯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上沾着的落叶,道:“当年我们詹家祖师爷路过衡鼎山的山神庙,饥肠辘辘,吃了一点山神庙里供奉的东西,坐在树下休息的时候,发现树上有一串铜钱,祖师爷取走了三枚铜钱,这才有了我们后来的詹家。”   原本詹家祖师爷就是个坑蒙拐骗的假算命先生,结果从山神庙这里得了这三枚铜钱之后,自认为受到了山神指点,从此改邪归正。   “那三枚铜钱本来就是法器,后来就成了我们詹家祖传的宝贝。”詹禹从怀里摸出来三枚铜钱。   詹家祖师爷真的精通占卜之术时,曾经回过衡鼎山,那时候楚非年已经化形,姜平带着树跑了。   “我们家祖师爷想给楚非年算一卦,但什么也算不出来,隐约察觉出她的身份后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我就记得有一年山上路过一个老骗子,说给我算命,算着算着就跑了。”楚非年道。   詹禹伸手摸了摸鼻尖,也有点尴尬,“我们祖师爷那个时候臭显摆,再厉害也没法给山神算命啊,离开之后埋头苦修,占卜之术倒是又精进了不少。”   后来邹年找到詹家,让詹家去算楚非年的弱点,算她的劫数,詹家举族之力,算出来几百年后会有一个叫郁星河的人。   邹年还想算,詹家却怎么也算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生死簿上有了郁星河这个人,詹家当年算的时机近在眼前,结果楚非年还在睡觉,邹年这才让廖珏去了衡鼎山。   “那次我追着廖珏到了衡鼎山,失去她的踪迹,就是因为你把她藏进了山神庙里?”楚非年问道。   那时候她还没有身为山神的记忆,山神庙还是邹年的地儿,邹年把廖珏藏了起来,还摆脱了她的业火。   邹年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楚非年已经有了答案,也不介意他说不说了,也是追着廖珏那一次,她就对邹年起了怀疑,只是怎么也想不通邹年到底是想干什么。   也是因为廖珏和华家人一起,把当时在山神庙睡觉的楚非年带走,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楚非年醒过来后却在一只黑猫的身体里,而郁星河那时候也正巧被拉进了那只金毛的身体里。   “可能这就是命数?”詹禹摸了摸下巴,笑道,“你看你们两个,以前就在一起,现在不还是在一起?”   楚非年额角抽了抽。   “那现在怎么办?”胡娴看着不远处的邹年,“他这样还能当阎君吗?大人你呢?真的要去顶替他的位置?”   郁星河也看着楚非年。   楚非年却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山吧。”   此刻雷鸣声还没停,反而响起的频率更高,似乎是在催促着什么。   “走吧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了。”詹禹拉着郁星河往山下走,唉声叹气,嘴里还在嘀咕:“所以我跑上来到底是为什么?这山虽然不高,可也太难爬了,明天咱们剧组干脆放假吧?”   “导演,这样不好吧。”姜平就在郁星河左右晃。   詹禹一脸财大气粗,“没关系,我有钱,放一两天假也耗得起。”   随着那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下了山,山神庙前就只剩下了楚非年和邹年。   山下的酒店离衡鼎山并不算远,走路不用十分钟就到了,因为打雷还闪电的缘故,贺昭一直在担心郁星河跟楚非年,偏偏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个人的电话都拨不通。   在他想要上山去找这两人的时候,詹禹让他安心等着就走了出去。   等郁星河跟詹禹等人回到酒店的时候,等在大厅的贺昭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发现楚非年不在,“非年呢?”   “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估计要晚一点才回来了。”詹禹道,“都别等了,回去休息吧。”   扭头看向华林景,“怎么?要不要给你也开个房间?”   “那就多谢了。”华林景朝他微微颔首。   詹禹走到前台那边去又要了一间房,回来的时候轻咳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干什么?打算在这里留多久?要不要也试试拍戏?”   “导演,你看我行不行?”姜平飘了过来,凑到他们之间问道。   詹禹想点头,可看见他现在这半透明的样子,又有些头疼,“可是就就算现在去演阿飘,也不一定能入镜啊。”   “不急,等楚非年回来就行了。”姜平道,清俊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格外的安抚人心。   胡娴总是忍不住回头往酒店外面看,看完了又忍不住朝郁星河问道:“你说大人还会不会回来?该不会等再见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阎君了吧?”   这话一出,郁星河恍惚一下,外面突然落下一道闪电,几乎将整个天都给照亮了。   有人从外面进来,一脸慌张,“山里是不是有什么要成精了啊?我看着闪电一直往衡鼎山落,刚刚那道你们看见没,都快要把衡鼎山给劈没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宣扬迷信啊?”有人不以为意。   郁星河等人上了楼,去了住的房间,有些房间窗户正好对着衡鼎山那边的,站在窗边就能看见那边的景象。   就像是刚刚那个人所说的,从上方落下来的闪电一道道的几乎都是在往衡鼎山上落,如果对衡鼎山熟悉一点,就会知道那个方位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山神庙。   “这闪电劈的是邹年吧。”胡娴抱着三花,小声的嘀咕。   姜平不能离开郁星河太远,他一回房间,姜平就也跟着回来了,凑在窗户边一起往那边看,道:“邹年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楚非年收留了他,他才在山神庙有一处容身地,后来他顶替了楚非年的位置在山神庙吃了几十年的供奉,如果他一直老老实实吃供奉,还真有可能成为山神。”   可山下村子里遭了山匪,村民们都死了,姜平没办法再继续吃供奉了。   他索性离开了衡鼎山。   “他不是真正的山神,几十年的供奉不足以替他挡住那些业障,偏偏他最后也没能登基为帝,楚非年现在不帮他承担那些业障了,他的报应来了。”姜平道。   胡娴听得直点头。   闪电雷鸣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三点多,将近四点的时候,凌晨时分最黑暗的那段时间过去了,这些动静才停了下来。   偏偏折腾了这么久的闪电雷鸣,气势汹汹的,衡鼎山附近都在提醒居民关好门窗,警惕即将来临的暴风雨,结果愣是一滴雨都没下。   不少住在附近的网友还拍了视频传到网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道友在这里渡劫,你们说我要不要现在上山,让道友带我一程?”   “你要是这个时候上山,保管你立刻升天。”   “……”   网友们嘻嘻哈哈笑闹着,小视频又称为了博主们剪辑鬼畜视频的素材之一。   而楚非年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虽然詹禹昨晚上说要给剧组放一天假,可第二天一早起来,该上工的还是要上工。   早饭是酒店提供的自助餐,段少阳昨晚睡得很好,这会儿咬着一个蛋挞,没看见楚非年,倒是看见郁星河拿着打包盒在装早饭,他凑了过去,帮忙放了几个蛋挞进去,问道:“非年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去山上了。”郁星河道,打包好了早饭,就往衡鼎山那边走。   段少阳也跟着一起走了,其他人还在慢慢的吃,倒是不着急。   反正导演也不着急,导演自己都说了,慢慢来,有的是钱可以耗。   “非年怎么这么早就上山了?说起来,昨天最晚走的好像也是你们两个,你们昨晚什么时候回去的?”段少阳爬了一会儿又觉得饿了,伸手想要从郁星河那里摸个包子。   郁星河直接躲开了他的手,道:“天黑走的。”   他也没有多说昨晚上山里发生的事情。   半透明的姜平就漂浮在旁边,一晃一晃的,“你在担心?担心她真的去了地府放下你不管?”   “没有。”郁星河抿了一下唇角。   “啊?什么没有?”段少阳看不见姜平,也听不见姜平的声音,听见郁星河突然说了句这个,愣了一下。   郁星河道:“没跟你说话。”   段少阳不吭声了,默默地往郁星河那边又靠了靠。   姜平笑得温和,在郁星河跟段少阳之间飘来飘去。   等他们到了山神庙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山神庙外面的楚非年,段少阳招呼了一声,直接跑了过去,“非年,你怎么这么早就上山了?”   “早起锻炼。”楚非年朝他笑了一下,看着郁星河手里提着的东西时眼睛一亮,“我好饿。”   “还热着的,慢点吃。”郁星河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一直拧着的眉心就已经松了下来,他身侧紧握成拳的手也得以放开,掌心偷偷在裤腿边擦了擦。   等楚非年吃到一半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其他人也上山来了,华林景和胡娴最先从山道那边冒头。   胡娴一看见楚非年,直接变成一只狐狸飞奔了过来,嗷呜嗷呜叫了几声,“大人,您没走,真是太好了,我昨晚担心的都数不着。”   “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一只睡得流口水的狐狸。”姜平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胡娴朝他龇了龇牙,哼了一声,又变回人形,朝楚非年问道:“大人,那个邹年呢?”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楚非年道,咬了一口花卷,朝郁星河道:“糯米鸡好吃,豆浆也不错,花卷咸了一点。”   “给我吧。”郁星河说着,伸手就要去拿她手里的花卷。   楚非年又咬了一口,这才把花卷递了过去。   郁星河也没接,就着她的手直接把剩下的花卷一口吃了。   这花卷本来也不大,楚非年两三口就能吃完一个。   “对了,还有我们的交易。”楚非年看见华林景,抽了张纸擦了手指,伸手往兜里一掏,掏出来她自己的手机,“等等,我看看……华林景……”   胡娴凑了过去看,瞪大了眼睛,“大人,你的手机也有这些功能呢?”   楚非年找到华林景的生平。   她一点开华林景的名字,出现的信息要比以前在十一号鬼差手机上看见的多,就连可操作的功能都多了很多。   胡娴甚至瞥见在寿命那一栏左右竟然还有一个加号一个减号。   楚非年有点不太熟练,但好在操作还算是顺利,在手机弹出来的窗口签下她的名字,又点了确定提交之后,华林景的生平信息就发生了改变。   也是在同一时刻,华林景顿了一下,他颤着手覆在自己心口。   “怎么样?是不是有心跳了?”胡娴蹦着凑过去,也伸手碰了碰,感受到手心下的心跳,她惊呼了一声:“真的有了!”   一时之间,在场的几个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都凑了上去,你贴一下,我贴一下,感受着华林景心口的跳动。   楚非年看着姜平,“你呢?你想干什么?什么时候从星河身体里出来?”   “你分我点功德吧。”姜平凑过来,“从邹年手里逃出来我就没了半条命,后来帮郁星河挡那场车祸又把我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灵力用了,如果不是靠着他,我现在连显形都做不到。”   楚非年也不想看着他一直这么跟着郁星河,应了一声,给了他一把金色的糖,“够了没?”   姜平把糖抓了过去吃了,身形消失不见。   紧接着郁星河脸色变了变,伸手往颈后摸去。   “怎么了?”楚非年关心的凑过去。   郁星河轻嘶了一口气,“有点疼。”   好在这疼并不是持续的,很快就消失了,而那枚铜钱从他的后颈飞了出来,落在地上一分为二。   姜平冒出一个头,“你们谁把我收一下。”   詹禹立刻跑了过来,“我来我来。”   他小心的捡起两半铜钱,拼合在一起,问道:“这铜钱以后还能恢复完整吗?”   “能。”姜平笑了一下,“有了楚非年给的这些东西就够了。”   詹禹把姜平的本体跟他祖传的那三枚铜钱好好的收在一起。   正好这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他立刻拿起自己的专用喇叭招呼了起来,“开工了开工了!都准备准备啊!”   楚非年凑在郁星河后颈看了看,“你这疤不见了。”   郁星河自己也伸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以前隐隐约约那点凸起感也消失不见了。   他也不是很在意,收回手看着楚非年,“你……”   “代理。”楚非年弯眸笑了起来,“阎君的位置不能真的空着,在找到合适的人之前,我就先代理一下。”   郁星河恍然。   这一天上午,郁星河跟楚非年的超话里更新了一张照片,照片并不清晰,能看出来是在哪个山里,楚非年正趴在郁星河后颈看着什么,郁星河一手挡在她的腰侧护着她,也侧了头,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姿态亲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有什么坑没填吗?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自己能写完的,可能明天? 第80章   CP粉纷纷喊着终于又有糖可以吃了。   也不忘艾特楚非年跟郁星河, 让两人多发点动态。   楚非年没看见这些,热衷于网上冲浪的胡娴倒是看见了,举着手机咔咔就是几张, 然后放上了网。   照片里不但有楚非年和郁星河,两人都是一身古装, 楚非年坐在树上,手里拿着一个鸡腿, 一手撑着树干往下看, 郁星河就盘腿坐在树下, 手里拿着个咬了一口的果子仰头看她,神情有些无奈。   而就在不远处的树后,正窥探着这边的华林景也被拍了进去。   华林景还真的答应了詹禹进组, 演的是一个村子里一个少年郎,从小他就能看见山神,整个村子里也只有他能看得见,这一天,他上山的时候, 却发现以前总会等着他上山的山神身边多了一个人。   且山神也不再只等着他了。   就算他不上山, 山神身边也会有人陪着。   这种被人替代的感觉让他很不高兴。   胡娴放出去的几张照片里,还有华林景的全脸。   闻讯赶来的网友们也发现了华林景, 纷纷感叹三人感情是真的好。   “当初一起吃饭, 后来又一起去鬼屋工作, 现在又一起拍戏,有点羡慕了……”   “这是那个新人导演剧组吗?在哪里拍啊?是什么电影?突然有点期待了。”   “……”   更多的粉丝还是嗷嗷喊着让胡娴多发几张。   “求求了, 不是剧照也OK的,各种日常照什么的都可!”   “关注了,博主, gkdgkd!”   “博主,看看你涨的粉丝!如果以后你不发他们的照片,我就……我就跪下求你了呜呜呜~”   “……’   剧组每天都要在衡鼎山和酒店之间来往,虽然一直努力瞒着,但时间长了,还是有风声走漏了出去,不少粉丝和记者都摸了过来。   但奇怪的是,每次他们上山之后,不管怎么走都找不到剧组拍戏的地方,绕来绕去总会回到原地。   换谁都是这样,起初这说法传出来的时候大家还不信,随着更多的人不信邪上山,发现都找不到山神庙,甚至于明明是跟在剧组后面走的,走着走着,前面的剧组就不见了,再走走他们就回到了山道边,久而久之,就有传言传了出来。   “剧组取景的地方本来就有一座山神庙,我听说那座山神庙存在已经有上千年了,或许还要更久,说不定那啥那啥你们懂得。”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剧组拍的电影好像本身就和山神有关吧?听说开机的时候还特意拜祭过那座山神庙。”   “那就说得过去了,山神庙荒废挺长时间了,突然有了人拜祭,肯定就会护着剧组的人,难怪只有剧组的人能够进出。”   “……”   而剧组里,不管网上怎么传,剧组都不回应,只每天发点演员们的日常卖个萌。   詹禹有一次撞见胡娴拍照发微博,索性把剧组的官博交给她打理了,于是每天等着从胡娴这里吃粮的网友们也纷纷跟着转移阵地,这段时间下来,不但是楚非年跟郁星河的粉丝天天准时来微博底下打卡。   段少阳等其他人的粉丝也会每天准时过来。   尤其是在发现新换的官博君特别好说话,几乎有求必应之后,粉丝们更是毫不客气了。   “还是多亏了你。”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詹禹朝楚非年道。   那些粉丝和记者进不来,当然少不了楚非年的手段了,不然这戏还能不能拍下去都两说。   楚非年喝了一口汤,将鱼皮撇开,郁星河将碗递过来,“给我吧。”   她不爱吃鱼皮,鸡皮也不喜欢,每次都是郁星河帮她解决的。   顺利拍完了这边的戏份,接下来要去影视城拍其他的了。   就在胡娴用官博发了一张剧组在山神庙前的大合照,宣布衡鼎山取景结束后,当天下午,微博就有人发了山神庙的照片。   “不是说找不到这山神庙吗?今天陪我妈上山去道观,半路上我想起山神庙的事情,就想试试,一下就找到了,山神庙离山道很近的,从山道这个位置拐进林子里,直走就能看到。”   这一条微博之后,接连有网友打卡,表示确实找到了山神庙。   “奇了个怪了,你们可以看我上条微博,我之前来过两次了,第一次是知道剧组在这边偷偷跑过来的,就是找不到山神庙,第二次我是跟着剧组走的,还直播了,当时不少人在直播间,也没找到了,我今天是第三次来,看见有人说能找到山神庙了,我就来了,真找到了!”   这条微博还附带了一张博主站在山神庙旁边拍照的照片。   底下一群网友让他记得给山神庙烧柱香。   “我现在更相信这山神庙里有山神了,剧组上午才走,山神庙就能找到了,这也太神了!”   “+1,所以博主,你还是赶紧给山神烧柱香吧,这样随意站在山神庙旁边拍照,小心惹山神生气。”   这条评论底下,博主直接回复了,“烧了,还把包里的水果和零食都拿出来供奉了,就是不知道山神吃不吃超市里卖的那种真空包装的烧鸡,希望她别嫌弃。”   很快的,找来山神庙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自发在山神庙烧香,反观之下山顶的道观门可罗雀,不管是景区负责人,还是道观的道长,愁的头发都要掉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道长做了个梦,梦见他站在那座山神庙前,庙里不见石像,却站着一个穿了黑色道袍的女子,女子背对着他,嗓音慵懒:“我看你道观装修的不错,给我腾个地儿?”   道长一下子就惊醒了。   天刚亮就带着人去了山神庙,带着人烧了香,一咬牙,让人就开始将山神像搬了出来,小心抬着往山上走。   不少本来是为了山神庙来的人也跟在一边看着。   “道长,你们是要把山神像带到道观里去吗?”有人好奇的问道。   道长点了头,答道:“这山神庙破旧……”   “其实是道观怕香火全被山神庙抢走了,所以才要把山神搬走吧?”跟着的人议论纷纷。   还有好事的直接举着自拍杆开启了直播,不少网友闻讯赶了过来,有人道:“如果山神真的有灵,不想挪地,他们这么做,肯定是要遭报应的。”   “等着看吧。”   道长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也悬着的,景区负责人陪在一边,也很紧张。   好在一路上山还算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道观是建在衡鼎山山顶上的,但并不是在最高处,最高处的地方地盘不够大,于是就在最高处这里建了一个高台,站在高台上往下俯瞰,能看见很远,甚至能看见那边的游乐场。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市区的繁华夜景一览无余。   眼看着抬着山神像路过高台就能进道观了。   道长早就让人收拾出来了一个空殿用来放山神庙。   然而,抬着山神像的人突然不动了。   “怎么不走了?累了?那先歇会儿,换人来。”景区负责人出声问道,朝其他人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过来。   可抬着山神像的人却道:“也不是累的走不动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法往前走。”   “对对对,是不是山神不想过去啊?”   在他们嘀咕的时候,另外四个人已经过来了,一起使力将山神像抬了起来,可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正好走到上高台的楼梯旁边,山神像一下子就砸落了下去。   “怎么回事?你们小心点!”景区负责人吓得心脏都快跳停了,见没人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围观的人和直播间的网友看着这一幕,有些弹幕就猜测起来,“我看是山神不想走了吧?刚刚山神像突然往下沉,真的很奇怪。”   道长这会儿心里也在犯嘀咕。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杨大师,连忙侧身接通了电话。   那头杨大师的声音响起来:“别再往前走了,就把山神像供在高台上吧,她喜欢那地儿。”   “啊?”道长愣了一下,但杨大师地位很高,道法也不是他能比拟的,挂了电话之后他也没有犹豫,直接让人抬着山神像我那个高台走。   上高台要走楼梯。   本来很不稳当,更容易出事,可奇怪的是,刚刚走平地都差点出事,上高台的时候却一路稳稳当当,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   “道长,放哪啊?”景区负责人头疼的问道。   这突然上了高台,那之前准备的空殿不就用不上了吗?   道长想着刚刚杨大师说了话,朝抬着山神像的人道:“你们就抬着山神像随便走,随便走……”   虽然这要求很奇怪,但抬着山神像的人往旁边互相看了一眼后,还是抬着山神像随便走了起来,走着走着,在路过中间,正好能够俯瞰山下风景的地方时。   山神像又重重落了地。   抬着山神像的人都懵了,紧接着头上的汗就下来了。   等道长让人试着再去抬山神像的时候,却发现怎么抬也抬不动,换人也不行,加人也不行。   “好了,那就是这个地儿了。”道长松了口气,又安排人去拆山神庙,要把山神庙原封不动的搬过来。   原本的山神庙就是几块大石头搭起来的,天长地久几乎长到一起去了,拆下来之后,送到高台上,按照原来的样子搭建好,又重新做了固定,摆上了香炉之类的。   有不少人来跟道长打听为什么会选在这里,道长高深莫测的说一句“天意”,别的什么也没说。   山神庙就搬到了这高台上面来了。   仍旧还是之间特别小的那间庙,只是加固了一些,又摆上了香炉之类的。   这件事情被传到网上,又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好在道观里的香火又恢复了,也依旧有不少人往衡鼎山上去,就为了拜一拜这山神庙。   “这山神庙拜了真的有用吗?”段少阳不知道内情,坐在一边休息的时候一边翻看着网上的消息,一边嘀咕着问道。   楚非年咬着一颗糖,往他那边瞥了一眼,“心诚则灵。”   “早知道之前在那边拍戏的时候就每天多拜拜了。”段少阳道。   楚非年哼笑了一声。   胡娴坐在旁边欲言又止,很想告诉他要拜现在就能拜,真正的山神就在你旁边坐着呢。   剧组杀青这天正好是郁星河的生日,一群人借着杀青宴给郁星河定了一个蛋糕,一直闹到了晚上十点多才散,还好住的酒店就在附近。   郁星河喝了不少酒,醉了之后就一直往楚非年身边凑,看见楚非年在他就不闹,楚非年往哪走他就跟着往哪走。   上了车之后郁星河又凑了过去,伸手抱着她,在她颈侧蹭了蹭,“非年……”   “嗯。”楚非年应了一声,正拿着手机处理地府的事情。   第一殿阎君要忙的事情不少,但邹年卸任之后,楚非年成了个代理,她也不怎么管事,大部分的事情就都落到了第五殿阎君头上,忙得焦头烂额,催着楚非年一起办事。   楚非年有时间了就帮忙处理一下,能处理多少算多少。   她应了一声之后,郁星河过了一会儿,又喊她:“非年。”   “嗯。”楚非年签下名字,点击确定,侧脸去看他,“怎么了?”   问完这句话,她索性把手机收了起来,坐直身体,轻咳了一声,神情也严肃了几分,“你有什么愿望?”   今晚郁星河收到了不少礼物,微博上各个跟他有合作的官博也纷纷发送了微博祝福,明天下午有个粉丝组织的生日应援郁星河也要到场。   但楚非年一直到现在才向郁星河问出这个问题来。   “愿望?”郁星河看着她,眼神里有点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醉着还是清醒着。   楚非年应了一声,伸手用手背蹭他的脸,“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过了今晚零点愿望就作废咯。”   “有。”郁星河抓住她的手,牢牢攥紧了她的指尖,似乎是有点紧张,他舔了舔唇瓣,道:“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不一定。”楚非年侧了侧脸,思索着道:“力所能及范围内的肯定能实现,那有些事情是我也解决不了的,还真的没办法实现。”   郁星河眉头皱了一下,但是又很快就松开了,他凑过去在她唇角碰了碰,道:“那我希望,我的每一场演唱会上都有你。”   拍完詹禹这部戏之后,贺昭只给郁星河接了一部旅游类型的综艺,算是放松一下,其他时间就都给他用来准备演唱会了。   这一次全国巡演从下半年开始,正好是七月初,从A市出发,一共十一场演唱会,最后一场就是圣诞节和平安夜两天。   在郁星河说出自己的愿望时,楚非年愣了一下,问他,“就这个?”   “嗯。”郁星河点头,“就这个。”   “行吧。”楚非年根本就没把这个当成什么要求,但郁星河既然自己这么说了,她摇头笑了笑,点头答应了下来。   休息了没几天,郁星河要进组录那个综艺了,节目组到时候直接来他们住的地方拍。   楚非年跟郁星河还是住在以前的小区里,段少阳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搬到了他们对面,只要都在家的时候就会过来串门。   节目开始录制的前一天,段少阳又跑了过来,还带来了不少的果酒,“这个果酒是我叔叔亲自酿的,我这次拍戏正好回了一趟家,我叔叔非要我带点过来,来来来,我们一起尝尝。”   楚非年对果酒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度或者只有几度的样子,以至于,段少阳拿出果酒的时候,她也没有阻止。   等她转身去那瓶冰镇果汁过来,闻到那有点熏人的酒味,才想起来问一句:“你这果酒多少度的?”   “我叔叔说大概四五十度吧。”段少阳道。   楚非年转头看向刚刚已经喝了小半杯的郁星河。   郁星河的耳朵都已经红了,灯光下眼睛格外的亮。   这一晚上,段少阳又在客厅里睡了,怀里还抱着三花之前总喜欢趴着的鳄鱼抱枕。   于是,第二天早上,节目组特意赶早过来,就是为了突袭,门铃摁得十分急促,直播间的摄像头对准了门口。   早就等着的星河粉也是格外的期待。   “不知道是能看见睡眼惺忪的哥哥,还是刚出浴的哥哥嘻嘻嘻。”   “不管哪个我都可!”   “……”   然而,在弹幕的疯狂猜测中,大门打开,楚非年站在门里,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她脸上无惊无喜,扫了一眼节目组的人,顺带瞥过那个直播摄像头,往旁边一侧身,“进来吧,他还没起。”   说完咬了一口苹果。   节目组的人纷纷走了进来。   而直播间的弹幕越来越多。   “楚非年!之前就有消息说他们同居了,我还不信,现在真相就在我脸上冷冷的拍!”   “我周末放弃赖床早起是为了看什么?我是为了看哥哥,不是为了看和哥哥同居的女人啊呜呜呜……”   “楚非年的锁骨我慕了……”   “等等!刚刚地上躺了个人?我没看错吧?那是谁?”   “???”   “楚非年!敢让我哥哥睡地板我现在就鲨了你!”   弹幕密密麻麻的问号和感叹号飞过去,很快的,不怕搞事的节目组就让摄像头对准了刚刚一晃而过的那双脚,今天往上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不是郁星河那张脸,而是段少阳。   “段影帝?他怎么在这里?”   “同款抱枕!我爱小鳄鱼~”   “哈哈哈哈我笑吐了,段影帝睡觉也太搞笑了吧?快快快把他喊起来,告诉他现在一共有八十万观众在看他睡觉哈哈哈~”   “……”   楚非年把小苹果吃完,走过去俯身想把段少阳抱着的鳄鱼抱枕扯出来。   结果段少阳抱得太紧,她一用力,不只是鳄鱼抱枕被提了起来,连带着段少阳的上半身也跟着提了起来。   楚非年:“……”   “段少阳,起来。”楚非年额角抽了抽,提着鳄鱼抱枕晃了晃。   昨晚段少阳跟郁星河没喝多少,楚非年知道那果酒的度数之后就阻止了这两个人,但这两人酒量都不好,再加上现在也还早,两个人就都还在睡。   段少阳被晃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眼里都没有焦距。   “回你自己家睡去。”楚非年看了看时间,“我们要出门了。”   “哦。”段少阳应了一声,爬起来就往外走,鳄鱼抱枕还抱在怀里。   楚非年想了想,算了,反正这段时间三花被胡娴带走了,暂时也用不到这个抱枕,就先借给段少阳抱吧。   摄像头跟着段少阳移动,看见他直接进了对面的屋子,导演问道:“段影帝就住在你们家对面啊?”   “嗯。”楚非年转身往卧室那边走,“是吃了早饭再走,还是现在就要走?”   “随便你们,不过,我们是十点半的飞机,从你们这里到机场大概一个小时,现在是七点二十。”导演提醒她时间。   就在这时候,卧室门在楚非年过去之前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   郁星河穿着同款V领羊毛衫从房间里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半眯着,跟刚刚段少阳走的时候有的一拼,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准确找到了楚非年的位置,俯身就抱住了她,将脸贴在她颈侧蹭了蹭,嗓音低哑含糊:“有人来了吗?”   弹幕前一刻还在因为段少阳而疯狂哈哈哈,这一刻就纷纷尖叫了起来。   “我真的好嫉妒,为什么?如果我犯了错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大清早看见这一幕!”   “本来今天我高高兴兴,准备了啤酒炸鸡,开着直播看哥哥,我以为我会有一个无比美好的周末呜呜呜~”   “啊啊啊好甜好甜郁星河真的好粘人,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男盆友!”   “进入这个直播间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kdlkdl~”   “……”   “节目组的人来了。”楚非年伸手想把他扒拉开。   结果刚推开,她一转身,郁星河就又从后面抱了过来,眼皮微微一掀,往节目组那边扫了一眼,问道:“违约金要付多少?”   节目组:“……”   “郁哥,你是认真的吗?我们才刚开拍。”导演拿着喇叭的手都颤了颤。   “哈哈哈此刻我想看看导演的表情。”   “为导演掬一把辛酸泪。”   弹幕纷纷为导演感到心酸又不忘哈哈哈的时候,摄像十分调皮,真的往导演那边转了转。   导演连忙举手挡脸。   楚非年:“你们别听他胡说,他还没睡醒。”   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后退,推着人回卧室,“你快去收拾,收拾好吃个早饭我们就出发去机场了。”   “不想去。”郁星河抱着她不放。   楚非年挑眉,“真不去。”   “不去。”   “行吧,那我一个人去。”楚非年拍他的手背。   郁星河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也终于舍得从她颈侧抬起脸了,先是有些懵的看向楚非年,紧接着又看向节目组那边。   弹幕也已经回过味来了。   “之前不是说就哥哥参加这个综艺吗?”   “加上郁星河跟一位神秘嘉宾一共四位固定嘉宾,但节目组也说了,每一期会有一到两位特邀嘉宾,除此之外,还有那位神秘嘉宾是谁可一直没公布。”   “那楚非年到底是神秘嘉宾还是特邀嘉宾?”   “神秘嘉宾吧,她的直播间已经开出来了。”   “……”   在专属于楚非年的直播间开出来时,直播摄像头对准她,节目组导演也拿着喇叭道:“楚非年是我们这一季的神秘嘉宾,郁哥,你确定要毁约不拍了吗?”   “我刚刚没睡醒,说的话不算。”郁星河十分果断干脆,也不介意节目组的嘲笑,一脸高兴的放开了楚非年,“我现在就去收拾,马上就好。”   当时节目找道郁星河这边的时候,直接找的是贺昭,一上来就问了楚非年愿不愿意也参加这个节目。   贺昭找楚非年商量了一下,楚非年点头同意了,就把合同一起签了,结果都瞒着郁星河,到现在他才知道。   等回房间收拾的时候,郁星河也回过味来了,很快收拾好就跑了出来,在厨房里找到楚非年,凑过去在她耳尖咬了一下,“你和贺昭一起瞒着我?”   “没瞒着你。”楚非年将煎蛋盛出来,没有一点心虚,“你没问。”   郁星河一噎,他根本没想到楚非年会接这个综艺,当然也不会想起来问了。   比起下厨,楚非年虽然更喜欢叫外卖或者去外面吃,但有时候她也会做点东西,比如早上做个面,煎饺或者三明治之类的也还并不算麻烦。   一碟煎饺,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两人坐在桌前很快就解决了早饭,郁星河收拾了桌子和碗筷,临出门的时候,他顺手摸了两瓶牛奶,朝楚非年道:“下车再喝?”   “嗯。”楚非年点头,她不喜欢在车上吃东西。   等上了车,楚非年跟郁星河坐在后面,她靠在郁星河身上打盹,郁星河拿着平板在准备新歌,有些灵感要随时记下来或者修改。   虽然直播画面一直停留在这里,但弹幕仍旧不少。   “突然觉得岁月静好。”   “明明这两人在一起也没多久吧?竟然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干什么都好自然,有点羡慕。”   “母胎solo二十年了,之前总觉得一直单身下去也挺好,可现在我也想谈恋爱了~”   “好奇怪,这两人的CP粉竟然一直没怎么说话??”   “CP粉飘过,都在忙着截图和准备素材呢,真幸福啊,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不愁没粮了嗝~”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大概是些日常?算是番外吧。 第81章   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 快到机场的时候,楚非年就起来了,收拾收拾, 等车子一停,两人下了车, 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他们就去了休息室。   郁星河拿出之前带的牛奶, 插上吸管后递给楚非年, 朝导演问道:“我们这次主要是干什么?现在是要过去跟其他人集合?”   “我们节目组就是为了让你们到处走到处玩, 你们什么也不用想,就当是拿钱旅游,放松心情。”导演笑眯眯道。   楚非年朝导演看了一眼。   下午的时候, 他们到了目的地,跟另外三个人汇合,另外两个固定嘉宾里,一个算是赵觅的师父,姓马, 带着赵觅入了喜剧演员这一行的, 楚非年也挺喜欢他的,还有一位是一个通过选秀节目才刚出道不久的小鲜肉, 叫严亦蒙, 很谦逊, 见谁都先鞠躬喊老师。   而这一期的特邀嘉宾是杨西。   也是熟人了。   毫不意外的,晚上他们到了住的地方时, 看见裴青。   杨西早就已经跟裴青公开,两人甚至订了婚,因而裴青出现的时候, 摄像头也没有避开他,其他人更是打趣起来。   马老师抱着保温杯,叹了口气,道:“这第一期就这么玩啊?你们都是小两口的,剩下我和小蒙凑对咯?”   “马老师,那也得问问小蒙愿不愿意啊。”裴青道。   马老师脾气好,也爱开玩笑,听见裴青这么一说,立刻看向严亦蒙,问道:“小蒙,你给个准话,愿不愿意?”   “跟着马老师能学到很多东西,我当然愿意了。”严亦蒙道。   严亦蒙的直播间里这会儿弹幕也纷纷松了口气。   “学东西可以,别的不行!”   还有他的粉丝跑到马老师的直播间去,“我们梦梦就拜托马老师照顾啦~谢谢马老师!”   马老师得到严亦蒙的回答,当即伸手揽着严亦蒙的肩膀,朝楚非年等人道:“那就成,那我就带着我的演艺梦先去休息了,明天早上见~小蒙,咱们走。”   一时之间都是笑声。   “演艺梦”是严亦蒙的外号,都是因为他名字的谐音,也是因为这个,他的粉丝们才会叫他“梦梦”。   他们住的酒店是裴家的,裴青才会露面,原本是每人一间房,但楚非年和郁星河本来就是情侣关系,要住在一起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索性就直接两人一间房了。   反正安排的都是套房。   第二天一早,导演组安排的是七点就要喊他们起来。   结果导演组还没到,楚非年已经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拳头大的黄桃果冻,一边吃一边往外面走,到了客厅往按摩椅上面一座,还朝赶过来喊人的导演组打了声招呼,“早~”   这会儿直播间也已经开了楚非年的直播间蹲了不少粉丝,纷纷在弹幕发早。   郁星河的直播间还是黑的,星河粉听说楚非年醒了,纷纷刷起弹幕。   “去看看我们哥哥吧,求求了~”   楚非年的粉丝纷纷爽了,以前再怎么吵,现在不还得求着咱们年年。   导演组把直播间弹幕送到楚非年面前,显然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楚非年刚吃完了一个果冻,正想着要去找其他的,看了一眼弹幕,一边朝导演组问道:“早餐去哪里吃?”一边往房间走。   守在她直播间的星河粉顿时激动起来。   “为了看清哥哥的睡颜,我已经从被窝里爬出来找我的眼镜了。”   “我的手已经停在截图键上了。”   “……”   随着楚非年推开房门进去,房间里遮光窗帘拉着,光线暗淡,只能隐约看见床上有人,别的什么也看不清。   “看了个寂寞。”   “想让楚非年开灯又不忍心吵到哥哥睡觉,还是算了吧~”   楚非年没开灯,倒是郁星河摸到床头灯打开了,他伸了个懒腰,哑声喊她:“非年?”   “嗯。”楚非年看了一眼弹幕,道:“你的粉丝想看你,看完了,我们走了,你接着睡吧。”   她说着转身要出去。   “别啊,我根本没看清!”   “求求了再给我看一眼哥哥叭~”   “……”   楚非年迟疑了一下,郁星河已经凑了过来,拉着她往床上一靠,凑近手机边看了看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于是,摄像头一晃,连带着楚非年的直播间都黑了。   直播间的粉丝:“……?”   好在,楚非年的直播间很快就恢复了,楚非年抱着一堆零食又坐回到了客厅的按摩椅上。   “不吃早饭吗?”跟拍的摄像问道。   楚非年撕开包装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有早饭?”   镜头都跟着上下晃了晃,显然摄像是在点头。   在楚非年跑去吃早饭的时候,节目组的人终于开始行动起来,跑去将还在睡着的其他人给喊了起来,敲锣打鼓的闹腾。   郁星河从房里出来,看见楚非年放在茶几上的零食,却没也看见她人,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朝摄像询问:“非年呢?”   “她去吃早饭了。”摄像回答。   旁边的节目组递给他一个信封,“为了让你们接下来玩的开心一点,这是节目组给你们准备的游玩资金。”   “哦。”郁星河将信封打开,拿出来两百块钱,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面是一张缩小的地图,将本地的一些景点全都给标了出来。   导演道:“上面标出来的景点就是本地可以去游玩的地方,至于怎么去,要去哪里玩,怎么玩,决定权都在你们手里,但是……”   “但是什么?”楚非年提着早餐进来,正好听见导演嘴里的那句但是,她嘴里还叼着一袋酸奶,声音有点含糊。   郁星河一看见她就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早饭。   早饭是酒店提供的自助餐,楚非年拿了两人份的,坐下的时候也从郁星河手里拿到了那张卡片。   导演道:“但是,你们每去一个景点游玩,就要拍一张照片,照片上必须要有你们和景点的标志性建筑或者景色,如果照片不够,晚上你们就要自己解决住宿的问题,明天的游玩资金也不会再给你们。”   “一共要多少张照片?”楚非年问道。   “五张。”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楚非年看向导演,“就是我们今天随便去玩,晚上回酒店之前有五张照片就行了?”   “是的。”导演道。   等楚非年和郁星河吃完早饭出门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得知了规则,裴青对这边比较熟悉,正在和杨西说话,看见楚非年和郁星河过来,朝两人道:“你们打算怎么做?我们打算先拍好了照片再好好玩,这样就没有负担了,能放心的玩。”   “我们打算走一步看一步。”马老师和严亦蒙也出来了,和几人打了招呼,摆摆手,道:“我们就先走了啊。”   “对了,你们注意一下,有些景点是有时间限制的,像这个古战场下午五点半就禁止再入内了。”裴青提醒道。   楚非年点头。   三组人直接分开行动,靠节目组给的手机联系。   这会儿直播间观众也已经知道了他们要做的事情,有不少本地人或者来游玩过的观众纷纷开始出谋划策。   “五张照片,意味着要去至少五个景点游玩,真的会很累。”   “节目组真的很狗,说好是放松的,这还让人怎么放松?”   “两百块,车费门票还有吃饭,还是两个人……”   楚非年和郁星河这会儿看不见弹幕,两人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麦克风也被关了,直播间观众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也开始着急。   “啊啊啊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啊?好奇死我了!”   “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换个能听见声音的手机!”   “你们打算先去哪里?”刚刚被支开的摄像代替直播间观众朝两人问道。   楚非年道:“去找共享单车。”   “找共享单车?我看了最近的景点好像也挺远的,确定骑共享单车过去?还不如坐地铁。”   “唉,这才刚开始我就已经开始担心他们两个晚上要流落街头了。”   “不说了,我要出门了,先去蹲点,晚上好把他们两个捡回家嘻嘻嘻。”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共享单车,但节目组给的是现金,两人只能找节目组换成了微信红包,解锁后骑着共享单车就上了路。   弹幕起初还在叹气,可是转到另外两个直播间,一个挤公交,一个挤地铁,可不管是哪边,全都人满为患,摄像头都晃晃悠悠的,不知道对着谁的衣服在拍。   “看了另外两组的直播间,突然觉得共享单车挺好的。”   “早就想说了,现在才八点,上班高峰期啊,这个时间段的公交和地铁都特别恐怖。”   “不去挤公交和地铁没问题,可你们两个这是往哪拐?”   楚非年跟郁星河骑着共享单车直接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哪里。   此刻,只有楚非年能够看见的是,一道白色的影子在她面前飘着,一边带路,一边絮絮叨叨嘀咕个不停,“怎么说我也在这里做了几百年的鬼了,这里就没有哪里是我不熟悉的,哪条路最近没有鬼比我更清楚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楚非年和郁星河停好共享单车,走进了一片老旧的小区里。   “不去景点来这里干什么?这是完全放弃了任务吗?”   “这是哪?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竟然不知道这个地方?”   这时候,跟拍的摄像也问出了直播间观众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不去景点吗?”   “去啊。”楚非年和郁星河往小区里走,“这不是来了吗?”   “可是卡片上……”   郁星河:“你们又没要求必须是哪些景点,”   不只是接到消息的节目组愣了,直播间观众也愣了。   导演组一商量,最后还是随两人去了。   于是在裴青等人前往那些著名景点打卡的时候,楚非年和郁星河已经走进了这个老旧的小区。   小区还是那种水泥墙面,墙面上爬着青苔或者其他的绿植,抬头就能看见不少人在阳台上种着辣椒或者小葱之类的,楼下还有在卖早饭的小推车。   老人手里提着书包在买早饭,旁边的小孩要么在等着,要么已经捧着油饼大口吃了起来。   白色的蒸汽往上跑,食物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再往小区里面走,会有一个花园,花园里有一片池塘,还有一段长廊,长廊顶也爬着不少的绿植。   有老人坐在湖边聊天的,时不时往池塘洒一点馒头屑,引来不少的鱼。   楚非年跟郁星河从走进这个小区的时候就放慢了脚步,完全就是一副闲适散步的模样。   小区的老人不追星,也不认识两人,偶尔碰上一两个老人家,还会笑着朝两人抬手打招呼,“今天不上班啊?”   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大家脸上都带着让人舒心的笑意。   “这种氛围可太好了,等我老了,也要住这样的小区,三五成群,聊天下棋,打发时间。”   “我好像知道这里是哪了,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我只能说提出来这里的人真的很有心了。”   “……”   直播间的观众本以为两人会一直这么闲适的散步下去,然而,在离开那片花园之后,两人已经穿过了大半个小区,前面能够看见一个广场。   广场和小区一样的老旧,水泥地面都能看见几处坑洼的地方,可那面正在旗杆上飞扬的红旗依旧鲜艳。   而弹幕这会儿也已经有人猜出来了两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我想的那样!泪目了!”   “啊?外地人一脸茫然,求告知。”   第一张合照楚非年和郁星河很快就拿到了,在郁星河请求摄像帮忙拍合照的时候,摄像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拍?”   “这是这座城市第一次升起红旗的地方。”郁星河道。   摄像一愣,直播间的弹幕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但很快的,密密麻麻的弹幕就将整个直播间画面覆盖。   给楚非年和郁星河带路的白色影子在旁边干嚎,“我可是亲眼看着红旗在这里升起的,上面飘扬的红旗换了又换,可我还在这里呜呜呜。”   可惜,除了楚非年,其他人听不见白色影子的声音。   “麻烦把红旗也一起拍进去吧。”郁星河道。   楚非年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就在旗杆旁边拍了一张照片。   而通过各种科普的弹幕,直播间的观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说这里是这座城市第一次升起这面鲜艳旗帜的地方了。   小区的前身其实是一个部队大院,只不过后来建成了小区,住在小区里的人也大多是从前大院里的那些人,可随着这座城市迅速发展了起来,高楼林立,而小区渐渐就被遗忘在了这里。   大概也只有从这个小区出去的那些人还记得这里了。   回忆起那些峥嵘岁月,大家的情绪难免会有些不平稳,而楚非年和郁星河将整个小区逛了一圈,老旧的公告墙,还有一些狭窄的小巷子里,还能看见几分那时候的痕迹。   将这边逛完了,其实也才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始终不紧不慢的,出了小区之后倒是没有再去找共享单车,而是直接往前走。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摄像悄悄问道。   楚非年低头在看手机,郁星河牵着她的手往前走,道:“就在前面,没多远。”   确实没多远,总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是中间不停的在拐弯,往小巷子里走。   等终于到了的时候,抬眼看着前面那栋被废弃的办公楼,还有那一整面一整面的涂鸦墙,甚至还有不少人在。   “我知道这里!小时候我哥带我来过!那时候我哥超级迷恋跑酷,天天带我往这里跑,我哥现在都工作了,一晃竟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一面滑板滑到了楚非年和郁星河的脚边。   半路跳车的青年朝两人吹了声口哨,朝郁星河喊道:“嘿!哥们儿!帮忙踢一脚!”   郁星河还没有答话,弹幕就已经开始尖叫起来了。   “好久没看见哥哥玩滑板了!啊啊啊今天能看见吗?好激动!”   “忍不住又去翻起了相册里以前哥哥玩滑板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帅!”   楚非年不知道郁星河会不会玩这个,她侧脸朝郁星河看去。   郁星河抬头,朝青年问道:“借我试试?”   青年没说话,只是往旁边侧了侧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往那边的广场一晃,示意他请。   楚非年往旁边让了让,看见郁星河慢悠悠的踩着滑板滑了出去。   从青年面前过的时候,两人还击了个掌。   青年吹了声口哨,往伙伴那边跑去。   大概说了几句什么,原本聚集在那边随意玩着的几个人纷纷散开,直接把场地给让了出来。   还有人已经认出了郁星河那张脸,拉着身边的人兴奋说着什么,踩着滑板去拿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   整个广场并不完全平整,另一边还设置了不少的障碍,但对于玩滑板或者跑酷的人来说,这里是一个好地方。   郁星河从青年那里借来的滑板是双翘,主要就是用来玩动作和花式的,楚非年趁机瞥了一眼弹幕,大概知道他以前就是玩这个。   他只是随意滑行了一段距离,楚非年也在往那边走,不紧不慢的,直到看见前面的郁星河突然垂直跳起,被带起的滑板在空中翻转着,随着他落地,滑板也重新回到地面,带着他又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   郁星河直接停下,脚尖轻踢,滑板就立在了他的腿边。   楚非年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直接愣住,听见那边兴奋的欢呼声,直到郁星河将滑板还给了青年朝她跑过来,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不玩了?”楚非年伸手,替他将额角乱了的刘海拨弄好,出声问道。   她看得出郁星河是真的喜欢玩这个,刚刚把滑板还给那个青年的时候,青年还让他再多玩一会儿。   郁星河低头凑过来,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将她的手重新握住,道:“等工作完了,我们在家玩,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旁边废弃的办公楼是因为开发商跑了,以至于半途停工,只留下这么一个空架子,后来成为经常来这边玩的少年少女跑酷的地儿。   而这一整面的涂鸦墙,还有再往里面走已经完全废弃的一片地方,算是这座城市追风少年们心目中的圣地,当年跑酷在国内开始刮起风的时候,这里就是这座城市的跑酷少年们聚集的地方。   墙上数不清的涂鸦有些留下了日期,有些没有日期。   留下这些涂鸦的人,有些或许已经病故了,有些已经工作成为了社畜,成为了孩子的家长,为了工作为了家庭焦头烂额,有些挺着啤酒肚秃了顶,或许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再想起这片涂鸦墙,还有那段和伙伴们一起肆意奔跑追求刺激的岁月。   “想起那年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刚刚想说泪目,一看见这句话就噗嗤笑了出来。”   “给我哥打了个电话,他说已经买了周末的机票,要再带我去那里!”   “又哭又笑的我像个傻逼。”   “……”   楚非年和郁星河跟那群少年少女一起合照了一张,在最早的那一面涂鸦墙前又拍了一张。   楚非年甚至还体验了一把跑酷,有点刺激。   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有点长,两人玩的有点意犹未尽,要不是摄像提醒两人时间,他们恐怕还要继续玩下去。   “十一点多了。”摄像道。   楚非年拿出手机看了看,摄像想要去拍她的手机,旁边的郁星河眼疾手快直接抱住了楚非年,也挡住了手机屏幕,“想偷看我们的计划?没门!”   其他人被逗得笑出声。   楚非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放开自己,道:“我们已经有两张照片了,不着急,现在先去吃饭吧,我饿了。”   “不如一起吃个饭?”之前借滑板给郁星河的青年摸了一下小平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提议道。   其他小伙伴纷纷点头附和,“就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呗,这边虽然不比市中心那里繁华,但是很多老味道就是要在这里才吃得到。”   “我们打算去吃鱼头火锅。”楚非年道。   十几分钟后,一群人将一个藏在居民楼底下的火锅店给挤满了,一群人除了楚非年几个,显然是这里的老客了,跟老板很熟,老板看见楚非年和郁星河面生,道:“新来的啊?”   “嗯。”楚非年点头。   并没有因为老板两条大花臂而露怯。   老板脖子上还戴着一条大金链子,说话时嗓门很大,长得也有点凶,但一笑起来整个人就憨憨的。   “这店本来是我爸妈在做的,但是他们年纪大了,就我接手了。”老板将鱼头火锅端上来,笑呵呵道。   楚非年喜欢吃鱼,但平常吃得少,因为她一吃鱼就会卡嗓子。   吃鱼头稍微好一点,没那么容易卡,等鱼头吃完,再往锅底里面放上蔬菜和其他肉类,开始涮着火锅吃。   一群人吃的热火朝天。   正好也是吃饭的点,差不多要下班了,弹幕也依旧热闹。   “本来决定中午泡面解决的,可是看他们吃的好香啊,还是和同事去了外面吃火锅~”   “这里是哪呀?有姐妹给个详细的地址吗?想去吃!”   “一进入直播间,人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从嘴角流了下来……”   楚非年跟郁星河的午餐算是免费解决了,临走前约好有空一起玩,两人才走到外面。   总算是上了公交车。   这一趟公交车不知道为什么人很少,车上都是空的,楚非年跟郁星河直接去了后排。   “睡一会儿?”郁星河低声问道。   楚非年应了一声,往他身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于是,两人就坐在后面度过了午睡的时间。   “这公交车开的好慢啊,我午睡起来了,你们竟然还在车上!”   “快到站了,姐妹你起来的时间刚刚好。”   弹幕刚刚划过,视频里光线却突然陷入了黑暗中,紧接着能看见旁边有暖黄的光线亮起,将隧道里面照亮。   隧道并不长,很快就出去了,而看着镜头里的风景,弹幕空白了一瞬。   “我刚刚是经过了时空隧道吗?”   “我给本地人丢脸了,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二十年,竟然不知道这个地方!”   隧道的外面,公路两旁是山坡,山坡并不高,放眼看过去的时候,能看见前面林立在公路旁的房子,红砖瓦房,像是几十年前的建筑,甚至于在前面的山坡后面,还能看见有一座类似于灯塔一样的建筑。   公交车依旧慢慢的开着,几分钟后,在一个站牌停了下来。   “到了。”楚非年和郁星河下了车,她伸了个懒腰,旁边递过来一盒酸奶。   酸奶是吃鱼头火锅的时候老板送的,还有一把口香糖。   楚非年喝了一口酸奶,往郁星河嘴边递,转头看了看,看见了车棚里那辆明显已经废弃的公交,她拉着郁星河往那边走,朝摄像道:“帮我们拍一张吧,就在这辆公交车。”   这会儿又到了本地人科普时间。   然而弹幕只有寥寥几句。   “好像是08号公交车,听说是最早那批公交车里保留下来的唯一一辆,那这里应该就是当年的车站了吧?”   “刚刚问了我爷爷,确定是最早那批公交车,车站也是,上了山坡还能看见灯塔,那边以前应该是个港口,不过后来都废弃了。”   “突然明白了他们是想干什么。”   “明白了+1,作为一个本地人,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打卡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5 17:06:31~2020-12-16 18: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米八的莱莱 15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楚非年跟郁星河在公交那里拍照的时候, 弹幕上有不少本地人都在感叹。   “好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几年,对于自己常坐的几趟公交烂熟于心,要去哪里该坐哪趟车都很熟悉, 但从来没有注意到其实有几趟公交我从来没有坐过。”   “这趟公交我坐过!在我高考完的第二天,朋友拉着我坐上了这趟车, 大清早的,车上就我们两个, 当时我还奇怪呢, 后来就知道这个地儿啦。”   “每年来这座城市旅游打卡的人不少, 但这些地方连本地人都很少知道吧。”   “上个月才刚从这座城市回来,我现在又想去了!”   而楚非年跟郁星河拍完照之后就往山坡那边走。   山坡旁边有一条石阶,沿着石阶就能上去, 到了山坡顶就看见了那个港口,还有已经废弃的船只。   和在山坡下看见的不一样,上了山坡之后就能看见有不少的人了,大多数都是在钓鱼的,不远处还有人游泳, 直接从江的这头要游到那头去。   人还在脱衣服, 还没来得及下水,突然就有民警赶了过来, 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直播抓捕现场HHH。”   “在这样的地方游泳真的太危险了。”   “……”   “其实那边就是一个景点。”摄像突然出声提示。   江的对面是一个主打世外桃源的旅游村, 这一片就这么一个村子, 只有一条路通向外面,村子里有一道名菜叫花鸡, 不少人开着车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吃这道菜。   “其实就是噱头,我高中的时候和同学去吃过, 过去还要坐那种大巴,二十块钱一个人,人齐了才发车,叫花鸡很柴,真的不怎么样……”   “+1,比起特意跑这里来吃叫花鸡,还不如去真正正宗的地方吃,或者之前他们吃的鱼头火锅看起来就不错。”   “很多这种景点其实就是噱头,不过,第一次来这边玩的话,也可以去尝试一下。”   原本以为停在江边的船都是废弃的,然而楚非年跟郁星河问了问,还真的问到了能开的船。   “游江两个小时四十块钱,下午三点准时开。”夹杂着口音的普通话也传进直播间观众耳里。   楚非年看了看时间,离下午三点还有一会儿,她和郁星河正好在周围逛逛,逛累了直接往山坡上一躺,享受着下午突然冒出头的一点小太阳,还挺舒服。   快到三点的时候,开船的人朝他们招呼了一声。   楚非年和郁星河上了船,船上放着小桌,他们找到一张两人桌坐下,还有花生和瓜子,还有白开水,要喝饮料就得另外付钱买。   这条江并不是笔直的,往前一点就拐进了两座山之间,两边郁郁葱葱。   直播间观众喊着把摄像头对准江景。   “四舍五入,此刻的我也坐在船上了。”   “有这么好的江景,晒着太阳吹着风,还有哥哥和年年,嗐,舒服呀!”   虽然有两个小时的游江,但楚非年跟郁星河中途就下来了,大概四点,两人去了离得最近的一个景点,拍了一张照。   “还剩下一张照片,算算时间和距离,你们能选择的地方不多了。”摄像提醒道。   楚非年应了一声,跟郁星河完全就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两人慢悠悠的走着,东拐西拐的,又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巷子里。   穿过巷子,就看见前面被铁丝网拦住的一个小操场,操场上有不少的运动设施。   “老年活动广场?”   “是养老院,住在附近的人表示,真的没想到这个地方他们都能找过来。”   “养老院应该好找吧?”   很快的,随着楚非年跟郁星河走进去,就能看见那些老人们,下棋的,打乒乓球的,打麻将的,还有坐在椅子上打盹的。   除去这些老人,吸引大家目光的,还有那些随处可见的猫。   虽然这些猫身上并不算干净,有点乱糟糟的,但每一只都是肉眼可见的肥,都是流浪猫,这会儿也都闲适的趴在自己的地盘打盹。   楚非年跟郁星河找了个地方坐着,旁边坐着一对老夫妻,老奶奶正在打盹,老爷爷坐在旁边戴着老花镜看杂志,一直牛奶猫跳上长椅,想要往老奶奶的怀里钻。   “到这来。”老爷爷放下手里的杂志,伸手将牛奶猫抱了过去,“哎哟,又重了啊你……”   牛奶猫叫了一声,身后尾巴甩了甩,倒是没有在他怀里趴着,自己走到了旁边,就趴在长椅上靠着他,伸了个懒腰后就蜷缩了起来。   这个点已经起了风,虽然日头还有,但风往人脖子里钻,吹着也冷,地上的落叶被吹着在空中转转悠悠,缓缓慢慢的又落下来。   楚非年掩嘴打了个哈欠,往郁星河身上一靠,半眯着眼睛也不想动了。   “我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想要过养老的生活了。”   “拿起了放在一边的保温杯,决定今天晚上要好好泡个脚。”   摄像原本还是对着长椅上的两人拍,后来两人坐在那里不动了,摄像渐渐被那些猫给吸引了过去,偶尔还有老人入镜。   时不时能听见笑声响起。   附近还有一所小学,放学铃声一响,就有好几个孩子背着书包跑过,有些不急着回去,蹲在小操场旁边逗弄着趴在那边的猫。   天色黑的很快,附近亮起了暖黄的灯光,楚非年打了个盹醒来,小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坐在旁边的老夫妻起身离开的时候还朝他们咕哝了一句什么。   楚非年迷迷糊糊的没有听明白,一个打扫小操场的大姐笑着道:“是让你们快点回家呢。”   就在楚非年跟郁星河起身要走的时候,小操场另一扇门那里,一个老大爷提着个桶在那里招呼着。   这下楚非年听清楚。   老大爷喊着的是“咪咪”。   这一喊,就有好几只“咪咪”朝那边跑去。   “全天下的猫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咪咪hhh。”   等那些猫都跑了过去之后,老大爷拿出一叠小碗摆放成了一排,往碗里倒上了猫粮,还有小鱼。   “今天有加餐咯。”老大爷一边笑着,一边将小鱼给猫都分好了,剩下一条小鱼,他放进了那只黑猫的碗里,伸手在黑猫下巴上挠了挠,“就你最瘦,多吃点。”   黑猫仰头朝他叫了一声,喉咙里响起一阵呼噜声。   等老大爷收回手了,它才低头吃了起来。   楚非年跟郁星河是最后回到酒店的,裴青等人瘫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身体累,心也累。   看见两人回来的时候,立刻坐直了身体问道:“你们五张照片集齐了吗?”   “嗯。”郁星河应了一声,将照片递了过去。   裴青和严亦蒙精神还算是好的,也立刻凑了上去。   严亦蒙道:“郁哥,你们去了哪里呀?我和马老师下午碰见了杨西姐他们两次,就是没碰见你们。”   “这是哪?”裴青看着导演手里的照片,一脸的茫然。   很快的,他们竟然只在里面找到一张还算是眼熟的照片。   楚非年坐在按摩椅上,闭着眼睛享受,郁星河就把两人今天的行程说了,听得裴青等人目瞪口呆。   马老师一拍腿,“嗐!早知道跟你们一起了,这里我来了好几次了,这些景点都玩过的,跑去打个卡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跟你们去那些地方走走呢。”   “导演,这也算吗?”裴青问道。   导演组早就商议过了,道:“算的,楚非年跟郁星河算是带着大家看了一圈这座城市几十年前的样子,我们这一期的节目意义也是为了让大家更了解这座城市,所以也算。”   两人之所以这么晚才回来,是在离开敬老院之后还去了其他地方,几乎将这座城市还剩下的一些从前的痕迹都走了一遍,顺便把晚饭都解决了。   逛了一天,两人完成了任务,两百块钱还剩下四十块钱。   相比起来,另外两组的两百块钱都用完了,中途为了吃饭,甚至还要完成节目组故意布置的任务,而楚非年跟郁星河这一组算是过得最轻松的。   就像最开始导演说的那样,他们就是来放松的。   裴青点头,跑去问郁星河要路线和攻略了,心里盘算着等录完节目就带着杨西也去玩。   严亦蒙也凑了过去。   郁星河道:“待会儿让非年发群里吧,她那里有。”   今天的行程图全都在楚非年手机里,原本闭着眼睛在享受的楚非年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道:“在记事本里。”   郁星河截了一张图发在微信群里了。   “有本事发微信群,有本事你们倒是发个微博啊!咆哮!”   “其实这样的地方每个城市应该都有吧,不如周末多出门走走?我猜很多人在一个城市待了十几二十年,但是很多地方从来都没有去过吧?”   “+1,已经跟闺蜜约好周末骑自行车出去玩了,随便找个方向走走,说不定会有惊喜的发现~”   第一期录制结束的时候,微博上对于这一档综艺讨论也不少,都说楚非年跟郁星河这一组人,和另外两组相比其实录的是另外一档节目。   一个是真正的养老旅游综艺,还有一个是搞笑综艺。   “算是两种放松方式吧,想要哈哈大笑的请移步梦梦和杨西那两组,想要提前感受养老生活的请移步楚非年跟郁星河这一组。”   “友情提示,养老组偶尔也会有惊喜哦。”   综艺虽然是全程直播的,但在录制完一期之后会进行剪辑后期制作放到网上。   一般在前一期放出来的时候,嘉宾已经开始录制第二期,每一期的特邀嘉宾都不一样,有时候可能只有一位特邀嘉宾,但是最终会突然变成两位或者三位。   不录节目的时候,郁星河就是在准备新歌和演唱会,楚非年也有工作要忙。   阎君的人选没那么容易就定下来。   眼看着就到了六月份,全国高考的时候,楚非年跟郁星河都发了微博,高考结束后第一天,郁星河的新专辑发布,粉丝们忙着打榜冲销量,连带着楚非年的个人粉也贡献出了一份力量。   这是两家唯粉最和谐的时候。   六月底,各地高考成绩陆续放出来的时候,楚非年突然上了热搜。   被粉丝笑称在家抠脚的楚非年本人看着热搜也有点茫然。   将她顶上热搜的是去年一条微博。   那时候她还在游乐场工作,周末给粉丝送了章鱼烧,因为这个事情,那一天她几乎在微博热搜榜上霸榜,当时她的男粉胡鸠还有一个叫阿梦的粉丝都上了热门。   而这一次就是那个叫阿梦的粉丝。   在那条生日蛋糕和贺卡的微博之后,她的微博就再也没有更新,本人也没有再上过号,直到这一天,阿梦上了微博,发了一条微博,还有一张高考成绩截图,艾特了楚非年。   微博不长,只有寥寥几句话,转发却在短短时间破了万,到下午的时候,转发已经上了十万。   年年的阿梦:庆幸重新回到了学校,没有辜负老师,没有辜负年年,没有辜负所有人,也没有辜负我自己。   让这条微博迅速火起来的不只是楚非年的粉丝们,而是当天下午,由官媒放出来的一段短短采访视频。   采访视频里是一个女老师,以S省省状元班主任的身份接受了采访。   而楚非年的名字也是从这位老师的口里说出来的,那位省状元就是在微博上PO出了自己高考成绩截图的阿梦。   提起这位学生,班主任虽然高兴,却也忍不住落泪,“阿梦是一个很努力也很聪明的孩子,她的成绩一直就很好,但高三刚开学的时候她家里就出了变故……”   有些事情班主任说的很模糊,但随着这件事情的热度上来,对于阿梦的事情大家还是知道了不少。   因为变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开始逃避原本生活里的一切,连带着学校也不去了,躲开来找她回去上课的老师,去工地去网吧去小餐馆做临时工,过着过一天是一天的日子,无牵无挂浑浑噩噩,说不定哪天不想继续过下去就一了百了。   可有一天,她好像找到了一个支持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那个在她眼里发光的人。   她工作了很久,攒了一笔钱,买了昂贵的礼物,在自己生日的那天去见那个人,可那个人要走了小熊气球,跟她说了生日快乐,还给她买了生日蛋糕。   阿梦的事情本很多人都知道,她上一条微博也被很多人重新顶了上来,转发在增多,还有很多人翻到了自己当初留下的评论,在评论下重新补充着。   有很多人脱离了那时候的困境,表示一切都在变好,也有人好像还是像那时候一样浑浑噩噩无所求,但现在又鼓起了勇气决心改变现状,也有少数的评论再也无人认领。   楚非年被不停的艾特,她睡了个午觉起来,也知道了网上的动静。   阿梦给她发了私信。   年年的阿梦:年年,我打算去上军校,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爸的梦想。   年年的阿梦:前几天去看了你的电影,很棒哦,期待你下次的作品。   年年的阿梦:说起来,不知道年年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大家都不知道,想给你过生日都没办法。   ……   一连串的私信,似乎是想一口气把断网奋斗的这段时间里没能说出口的话都说了。   楚非年一条一条往下看,看完之后,她回了一条消息,“恭喜毕业。”   事情的热度持续了好几天,眼看着要慢慢降下去的时候,却又因为官媒的一条微博又把热度往上拉了一把。   官媒重新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还艾特了楚非年,夸她正能量,希望更多身为公众人物的人能够向她学习等。   赵觅等人纷纷截屏了这条微博发给她,似乎生怕她看不见,还在微博上转发官媒这条微博,又不忘艾特楚非年,表示一定会向她学习。   各家粉丝有样学样,这一天算是整个娱乐圈最和谐的一天了。   楚非年:“……”   七月初是郁星河的演唱会第一站,就在A市,在演唱会开始之前,楚非年询问过阿梦要不要来演唱会,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给阿梦寄了两张前排门票。   阿梦的朋友是郁星河的粉丝,拿到门票之后就兴奋的Po上了微博,引来一群柠檬精。   “我哭了,我真的要爬墙了,原来做楚非年的粉丝还有这样的福利呜呜呜……”   “你不但要成为楚非年的粉丝,还要成为省状元,让她成为被官媒点名表扬的人,醒醒吧姐妹,你能做到吗?”   “感谢楼上打醒,不说了,我抢票去了,下一次的门票什么时候开放来着?”   一晃就到了七月初,郁星河今年的第一场演唱会在A市唱响,毫无意外的,楚非年也在演唱会上露了脸,跟郁星河一起合唱了最后一首歌。   几乎每一站的演唱会楚非年都会露脸,她也确实履行了之前答应了郁星河的事情,他的演唱会,每一场都要有她在。   演唱会持续了半年,最后一场演唱会就在平安夜和圣诞节这两天。   圣诞节这天晚上,演唱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楚非年上了台,照旧和他一起唱了最后一首歌,底下粉丝们疯狂喊着不想再见的时候,突然发现台上两人的麦克风都没了声音。   原本站在楚非年身边的郁星河走到了她的身后,他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将两人的麦克风都关了,而在两人的身后,早就安排好的工作人员开始布置起来,其中还穿梭着那么几张大家都熟悉的面孔。   而台下的粉丝们看见这些布置,起初有点懵,紧接着反应了过来,想要激动大喊,却又要憋着。   “我靠我靠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为什么我看见我喜欢的男人要向别的女人求婚了我这么激动?我不应该冲上去大喊不可以吗?”   楚非年隐约察觉到不对,想要回头去看,但郁星河挡在她的身后,俯身凑在她耳边,问了一句话:“非年,向山神许愿真的会灵验吗?”   不知道是因为连唱了两个晚上的歌,还是因为他太过紧张,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度沙哑,甚至于某些字眼都发不出声来。   “心诚则灵。”楚非年没多想,给了一个当初她跟段少阳说过的答案。   她刚说完这句话,被郁星河紧握着的那只手就被他拉着往后,而她也微微侧身,看着他。   楚非年的手心下是郁星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格外的清晰。   而郁星河定定的看着她,道:“那么,希望山神大人能够感受到我的诚心。”   两人的麦克风重新被打开,郁星河朝她单膝跪下,后面总算布置好了一切的段少阳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捧花和一个戒指盒。   楚非年这才看清了身后的景象。   整个舞台都是婚礼殿堂的布置,白纱在轻风中摇曳,粉白的花瓣轻轻扬扬的落,粉丝们手里的荧光棒也变成了粉白的颜色,如同在轻风里翻涌的花海,赵觅、段少阳、贺昭等人这会儿全都在,就连姜平,这会儿也站在华林景旁边看着他们。   郁星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将戒指盒打开,递到了楚非年的面前,他仰头看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哪怕再紧张,也还是将心口徘徊了好久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非年,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一句话也通过麦克风响遍了整个会场,甚至能够听见郁星河的声音在抖。   楚非年还没回答,台下的粉丝已经疯了。   “答应他!楚非年!你快答应他呜呜呜……”   粉丝们显然比楚非年还要心急。   “愿意!郁星河我愿意!”嘶吼到破音的一句话从前排响起。   楚非年愕然的转头看过去,看见就站在不远处台下的一个女生,女生眼睛都红了,见楚非年看了过来,连忙喊道:“楚非年你不嫁我就嫁了!”   “噗!”赵觅等人站在后面忍不住笑出声。   就连楚非年就笑了起来,她道:“那不行,他是我的。”   郁星河愣住了。   而会场里是粉丝们一阵又一阵激动地尖叫声。   刚刚还喊着要嫁给郁星河的女生朝愣住的郁星河吼道:“郁星河你还愣着干嘛!”   “星河,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啊!非年答应了!”贺昭等人站在后面都急了。   郁星河总算回过神来了,手忙脚乱的取出戒指,在握着楚非年的手,要往她手上戴戒指的时候,又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她,想说什么。   但楚非年已经看出他要说什么,笑道:“我愿意。”   明明前一刻还紧张到说话都在抖的人,此刻却格外的稳当,握紧了她的手,紧抿着唇角,格外郑重的将那枚戒指给她戴上了。   戴上戒指那一刻,郁星河就握紧了她的手,站起来将她抱进怀里。   贺昭等人也纷纷笑着凑上来,结果走近了一看,段少阳一脸震惊,“卧槽,郁星河,你哭了?”   会场上方的巨大显示屏上,抱着楚非年的郁星河飞快擦了擦眼睛,又把脸凑在楚非年脸边亲了亲,哑声道:“我高兴。”   当天晚上,郁星河求婚全过程的视频就已经传上了网。   不少粉丝跟着转发。   吃瓜的网友笑着进来哭着出去。   “郁星河的粉丝可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上次跨年晚会就承包了我的笑点,现在又来。”   “我就想知道那个喊到破音的前排姐妹是谁,你的嗓子还好吗哈哈哈,众筹给姐妹寄点金嗓子吧。”   “身为星河粉真是为他操碎了心,当时就在看台上,急死我了,恨不得抢过他手里的戒指给楚非年套上,giao。”   “今晚不知道多少人和我一样哭成狗又笑得像个傻逼。”   “你们两个以后要是不结婚,我就把A市ST广场全国最大那块广告显示屏包一个月,让全国人民看看郁星河你又哭又笑的傻样。”   这条评论很快被顶成热评,粉丝和吃瓜网友纷纷表示到时候愿意众筹。   而在微博上,贺昭很快发了一张大合照,在演唱会出现的几个人全都在场,楚非年和郁星河站在中间,一只三花猫被两人抱着占据了C位。   楚非年微微垂眼看着三花,郁星河侧脸在看着她,脸上都是笑意,眼眶隐约还能看出来是红着的。   赵觅等人纷纷转发。   而这一次巡演的官博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