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以美貌海遍三界》 作者：猴头箍 　　文案： 　　#宝贝儿，我当然爱你啊#（真海王，就住修罗场！） 　　前一刻，万灵还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三界第一女海王，后一秒就飞升失败重生到了一个小可怜身上。 　　她看着渣过的前任们一个接一个出现，陷入沉思： 　　哦嚯，让她再渣一遍是吧？ 　　精神扭曲抓着她不放的仙门师尊；嘤嘤求吸血的妖异血族；恶狠狠把她堵在墙角的黑莲花贵族...... 　　最后，她看着正趴在自己腿上打瞌睡的漂亮小佛修。 　　万灵表示：......喜欢一个太累了，我要喜欢十个！ 　　但很快，万灵就发现，她的鱼儿们都接二连三的倒了血霉。 　　她有些郁闷，早已脱胎换骨长成男人的佛修，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安慰道：“没关系，下一个。” 　　- 　　人人都当元浔只是个软硬可欺的杂碎佛修，直到他化作鬼帝带着地狱，踏着满城尸骨而来…… 　　万万人下跪，世间噤声之际。 　　一女子慢悠悠走到鬼马之下，抱怨：“瞧你杀这么多人，我鞋都脏了。” 　　众人惊惧，又见鬼帝下马单膝跪地，温柔的替她脱去脏鞋，将人抱在怀里，示软道：“我的错。” 　　避雷指南： 　　1、前期全员单箭头，1v1。私设贼多，开局满级 　　2、女主海王戏精无心无德，男主病娇超吊时刻黑化，反正不是好东西。 　　一句话简介：玩转修罗场！ 　　立意：在黑暗与阴谋中携手并进，积极面对困难，一起创造新的未来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主角：万灵 ┃ 配角：元浔、司戬、管临、东门子骞、江湛等美 ┃ 其它：年下 ============= 第一章 我已经三天没出去兴风作浪了…… 　　万灵眯着眼，慵懒的躺在雪绒椅上。 　　灵穹殿上已经布好护灵结界，她现在只需懒洋洋睡在这里，等着飞升雷劫来就行了。 　　她刚丢了一颗圣果进嘴里，忽然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伴随着非人的桀桀声，铺天盖地般朝灵穹殿压来。 　　金色架子上的灵宠‘咕咕’了几声。 　　万灵眼皮撩起一个缝，笃定道：“你乱说，我已经三天没出去兴风作浪了，肯定不是冲我来的。” 　　灵宠：……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三天往前的那二十年您都在兴风作浪啊。 　　一边腹诽，它一边往外探了眼，随即猛吸一口凉气。 　　“祖宗，您何时招惹了酆都的人？” 　　万灵：“嗯？” 　　她虽阴阳不忌口，但她是个颜狗，阴间人黑黪黪的脸才不符合她的审美。 　　万灵神识也朝外一扫，然后漫不经心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外头的弥天阴气已将她灵穹殿团团围住，浩浩荡荡的，就像是整个地府的鬼怪都来了一样，而且她还能感觉到那黑雾里有个大家伙。 　　灵宠道：“地上地下几百年互不干惹，如今那酆都鬼帝才刚上位，今日地府便倾巢而出聚来此地……”不妙啊。 　　它家这位祖宗虽还未飞升，可不过二十岁便已至大乘后期，在修仙界欺男霸男多年，连十大仙门都不敢直接和她来硬的，哪次不是好话劝着？ 　　不为别的，就是单纯打不过她。 　　但外面来的这位，稍一感知，就知道他比祖宗还要强，这就很可怕了。 　　这架势，又能号令这么多阴兵，多半就是那位新上位的酆都鬼帝…… 　　酆都鬼帝乃冥神，能与天神同行，若真是他，万灵自然打不过。她好奇的是，外面的滔天阴气看似强势，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杀机。 　　那这酆都鬼帝弄出此等动静，究竟所谓何事？ 　　万灵放下果子，玉足踩上红色地毯，奶冻般的脚踝戴着的银色彼岸花链，随着她起身动作轻轻跃动。 　　银光盈盈发亮，宛若一条银河。 　　她抬眸：“看看。” 　　闻言，灵宠熟练的飞到她肩头。 　　走出殿门的一瞬间。 　　黑沉沉的阴气深处，猝然响起几声高亢嘹亮的唢呐音，同时，漫天雾气由黑变红。 　　仔细一看，阴诡的黑气尚在，只是那些阴兵身上都换上了喜庆的红衣。 　　万灵古怪的眯起眼睛，却见那万众赤色中又徐徐升起一顶轿子。 　　轿子通体鲜红，四角挂着金光闪闪的灯笼，轿门上的车帘刺着一个金色的‘囍’字。 　　而后，轿内探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赤色车帘随之缓缓撩起…… 　　万灵稍歪了下头，只用简单红绳系着的墨发，滑落肩头。而后，晦暗的光线下，她看到轿中男子匀称好看的下颚线，动了动。 　　他说：“我来接你了。” 　　那声音裹挟着一丝极浅的笑，像深渊底的低吟，空洞而幽远。 　　万灵：“……？”朋友，我们见过吗？ 　　灵宠碧绿色的眼睛忽然睁大，随即在万灵耳边低声道：“祖宗，您看看他的手。” 　　闻言，万灵打眼一瞧，这才看清他手上的特殊纹路，以及食指戴的那枚彼岸花戒指。“……” 　　灵宠：“这人您不仅见过，您还睡过……” 　　万灵：“……” 　　灵宠：“您还夸他好看，叫他小宝贝，说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子……” 　　万灵：“……” 　　让你乱撩，撩出事了吧！灵宠叹气。 　　那天祖宗如常去戏楼吃酒，顺手撩了一个漂亮小哥哥，巧的是，那小哥哥手腕就刺着一朵红色的彼岸花。 　　要知道祖宗的本命就是彼岸花。 　　当然，本来这也没什么，谁知道祖宗喝大了，有件事一般人不知道，万灵老祖喜欢送人东西，尤其喝多了以后——于是乎，祖宗随手就把娘胎里带出来的彼岸花戒送了人，还搂着人家说是缘分使然…… 　　它是拦都拦不住啊，后来她还把人拽进了小房间。 　　里面发生了什么它不知道，也没敢问，反正早上祖宗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跑的挺快。 　　当时它还不明白祖宗干嘛事后要跑，现在知道了，估摸着喝上头，应了什么不该应的话。 　　万灵也从那天的回忆中回过神，她有点头疼，所以那天，被她吃干抹净的人是酆都鬼帝吗？？？ 　　撩着轿帘的手稍稍翻转，对她换了个伸手的姿势，他道：“来。” 　　万灵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如岩浆般炽烈的目光。 　　她为难的抿了抿唇，这，该怎么跟他解释，她其实是个不负责的人呢？ 　　想了想，她抬头平静的问：“今日我若不上你这喜轿呢？” 　　那头静了下来，少顷，他问：“那你想何时上？” 　　万灵：“？”嗯？ 　　你这要是可以商量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想想，她道：“怎么也等我飞升之后再上吧。”上轿？做梦呢？等她飞升成神，段位相当，自能一较高下！ 　　就是她第一次骗鬼，不知道好不好骗。 　　灵宠：……总感觉哪个字不对劲？ 　　轿中又陷入沉默，他似在思考，隔了半晌，才听他幽幽开口：“好，都听你的。” 　　万灵：“？？？” 　　万灵心底生出一丝不确定，如此乖巧单纯的小哥哥真的是酆都鬼帝吗？ 　　事情进展的正顺利。 　　‘轰隆——！’ 　　上空陡然乍起惊雷，忽而天色骤暗，妖兽齐鸣，闻者色变，连那些阴兵都捂住耳朵不敢细听。 　　灵宠哇哇乱飞：“雷劫！祖宗快进殿！” 　　万灵比它感知更快，人已经闪身进了殿中。 　　…… 　　惊雷滚滚，风云在山顶盘旋，拥有湮灭之势的雷劫，开始疯狂砸向灵穹殿。 　　外面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那动静便知这雷劫非常人能受。 　　披着红色喜服的颀长身影，周围黑气沉沉，他站在轿门口死死望着那扇殿门。 　　雷劫劈了一天一夜后，停了。 　　风云寂静，天下太平。 　　殿门破开，水晶宫一般的殿中几乎劈成废墟，毫无生机。 　　如死寂般的安静。 　　世界好似变得空荡荡的。 　　黑气围绕的身影站在殿中，他低着头，凝着手里那条还缠绕着万灵气息的彼岸花链，背影消弭，宛如枯骨。 　　- 　　万灵没了。 　　她又活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眼前只有白光，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直到身体被人推了一下，万灵的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也看清了周围环境。 　　此刻她正站在一个大院里，几十人分成几批排着队，前头还有身穿蓝色校服的弟子，打眼一看，便知这是哪个门派在测灵根。 　　她怎么会在这儿？ 　　刚意识到什么，一个绿衣少女闯入她的视线：“凭你这种废物也敢来这儿测灵根？我要是你，就会在没丢人之前赶紧滚出去。” 　　万灵：“？”妹妹，你在教我做事？ 　　她现在已经完全知道这副身体不是她的了，否则眼前这等货色别说叫板，连抬眼看她的机会都没有。 　　绿衣少女眉眼一横：“我在跟你说话！你竟敢无视我？！” 　　“别招我啊。”万灵懒得费神，抬步朝外走。 　　她得先出去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绿衣少女稍怔，没想到她竟会反击，再看周围这么多人盯着，一时拉不下脸。 　　她眯起双眼，手中灵剑立现，喝道：“看来是最近给你的教训不够，才叫你忘了尊卑！ 　　言罢，灵剑寒光一闪，不由分说的朝万灵刺去。 　　谁都能看出二人实力悬殊，绿衣女子显然已入根基，而另一个毫无灵气，这一剑下去多半是残了。 　　“啊——！” 　　比意料之中的惨叫还要凄惨。 　　众人看的瞠目结舌，因为结果与他们想的截然相反…… 　　万灵踩着那少女细白的脖子，低睥着底下惊恐的五官，淡淡道：“让你别招我。跟我提尊卑？那我便教教你何为尊卑。” 　　从出生那日起，她万灵在修仙界就是横着走的，就算现在换了别人的躯壳，那她也是祖宗。 　　没人能踩在她身上放肆。 　　想到飞升失败，万灵就一肚子火，三千雷劫的第一道天劫是毫无预兆的，所以若不是那鬼忽然来捣乱，她本该留在护灵殿中。 　　但因为她出了殿门，又没来得及进殿，结果在门槛上就生生把那道天劫接了，以至于后面灵力匮乏无法护体，被劈的惨绝人寰。 　　反正酆都的鬼，她是记下了！ 　　心里有多恨，脚下就多使劲儿。 　　“放开我，呜呜……”绿衣女子惨叫着。 　　这时，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子疾步入内，厉色道：“住手！我圣墟门测灵场岂是你放肆之地！” 　　“你还不放开我！小贱人！你竟敢这么对我，父亲母亲不会放过……” 　　‘咔——’ 　　清脆的骨碎声让原本看戏的人，纷纷变了脸。 　　死，死了…… 　　男子脸色黑到极点，“猖狂！”话毕，剑鞘飞出，凌然剑气数道齐发射向万灵。 　　万灵心道，一会儿她定要好好看看这张脸，这到底多不讨人喜欢，怎么好像人人都觉得能收拾她一样？ 　　她撩起眼皮，就看那出鞘时还斗志昂扬的剑气，不过被她看了一眼，便就地消散了。 　　虽然她换了个壳，但本命却还跟着她，也就是说她的修为还在，只是这幅身体过于赢弱，撑不了太久而已。 　　但这样的小金丹期，一拳十个还是没问题的。 　　男子心神一凝，震撼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已是金丹期长老，却看不清这少女的修为，除非她的修为在他之上，可她看起来不过只有十三四岁啊…… 　　“圣墟门？”万灵把脚边挡路的东西踢到边上，朝男子走去：“一个连十大仙门都挤不上的蹩脚门派？” 　　男子从狐疑中回神，咬着牙道：“我圣墟门早在三年前便晋升第十仙门！就算你看不上，也不必如此羞辱我派！” 　　万灵：“……？”三年前？去年不是还在十大仙门之后吗？ 　　她蹙了下眉，不对劲。又问：“你们掌事的是谁？” 　　男子气急：“司戬师尊你会不知道？！”如今修仙界谁人不知他？！她故意的吧！ 　　万灵：“……” 　　她当然知道，不仅知道司戬这人，还知道他小腹有块胎记呢。只是她雷劫前，他明明还只是个单纯的筑基小宝贝啊？ 　　万灵又问：“那……你认识万灵吗？” 　　男子怒了，果然，她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谁不知道那是圣墟门的‘不可提’，她还这么问他！跟她拼了！ 　　刚要拔剑，男子心神便猛然一抖，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强大威压笼罩在内。 　　圣墟门弟子齐齐下跪道：“弟子拜见师尊！” 第二章 小佛修（修） 　　“弟子拜见师尊！” 　　圣墟门的弟子跪了，测灵根的众人也随着跪了，只有万灵笔直的立在门口。 　　昔日的少年，稚嫩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比那时瘦削却更有味道。 　　就是瞧着精神不太好。 　　万灵还在思忖，体内的本命忽然不安分的动了动，她抬眼看向满身危险气息的司戬。 　　初见时，他不过十五，青涩单纯，连条鱼都不敢杀。 　　看惯了修仙界弱肉强食，突然来个小白甜她觉得有意思，她整□□着他喊好姐姐，印象里少年除了面红耳赤，从未翻过脸。 　　一来二去时间长了，他与她之间的相处才大胆起来。 　　直到有一天，他委屈的问她为何要对别人笑？为何要摸别人的手？ 　　她就知道这世上又要多一个伤心人了，她是海王，又不是汤王，见过大海的女人怎么可能只养一条鱼？ 　　万灵望着他，显然，此刻站在面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可爱了。 　　司戬没在看她，好像也并不在意她是站着还是跪着。 　　他漠然的走进测灵场，毫无波澜的问：“如何？” 　　金丹男子忙起身回禀道：“回师尊，目前上品灵根两人，中品五人，下品数位，还有几十人没有测，但今年优质弟子已经超过往年了，他们都是冲着师尊您的名号来的！” 　　金丹男子拍完，却没等到任何回应，一抬头就见师尊的目光落在院中尸体上。 　　他淌着冷汗忙解释道：“弟子无用，实在没能拦住，好好一个中品灵根，就被她……” 　　一抬手指去。 　　人呢？！ 　　院门口哪里还有那猖狂少女的影子？ 　　司戬不耐的皱起眉，金丹男子不敢在多话，低下头恭敬道：“师尊放心，弟子定会处理妥当。” 　　不等他说完，司戬已经转身走了。 　　金丹男子身上一松，果然，师尊除了提高门派等级，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他擦了擦冷汗，又招来两个弟子，指着地上尸体说：“你们两，先把人送回去。” 　　“……师兄，就这么送回去怕是不行，刚才我查了一下名册，死的这个是仓山派长老的侄女！” 　　金丹男子脑袋轰鸣了一瞬，“……你怎么不早说！” 　　他快速转动思绪，很快道：“集合分院弟子给我找人！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把那个凶手找到！” 　　仓山派排于仙门第五，同前三大仙门历来关系紧密，要是因此得罪了仓山，定会影响圣墟门的前程。 　　那弟子之前就在他边上，亲眼看到那少女轻描淡写把剑气给收拾了，上前：“我们找到了，万一……” 　　打不过…… 　　金丹男子想到这个，脸就黑了：“先把人找到！实在不行，也只能请师尊了！” 　　— 　　万灵走在嘈杂繁华的街道上，她现在这样还真没有和前任重逢的心情。 　　原来迷茫是这种感觉，刚才她找了个修士问了下情况，才知道她‘万灵老祖’的辉煌，已经在十年前那场雷劫里结束了。 　　这十年里，圣墟门晋升为第十仙门，司戬当了师尊，而她的灵穹山成了无人敢去的三界禁地。 　　万灵甩了甩粗重的袖子，再看这双粗手，这原身长得多半也是不如人意，别说鱼塘，估摸着将来连鱼片汤都喝不上了。 　　莫不是渣的男人太多，老天故意搞她吧？ 　　万灵愁死了。 　　尤其这副身体弱的跟死人一样！ 　　“小姐！” 　　一道略粗的嗓音钻进万灵耳朵里，接着，面前跑来一个瘦黑的女子。 　　她叫从心。 　　从心抓着万灵的手，拉着就走：“你怎么还真的来了！大小姐也去了测灵场你们没撞见吧？” 　　万灵正郁闷，被她拉着走了几步，脚下浮的很，看她跟自己很熟的样子，想了想，她道：“这儿的丹药铺在哪儿？带我去。” 　　这身体再不救，下次睁眼可能就是二十年后了。 　　从心一怔，回过头叹气道：“我知道你羡慕大小姐修仙，但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们十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一颗丹药吧？” 　　万灵恍然，难怪原身一身粗布，她点头理解道：“那我不买，我跟他们借好了。” 　　闻言，从心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怜爱，她语重心长道：“可是小姐，没有人会理我们的，他们还会狠狠的把我们赶出去。” 　　“我可以跟他们讲道理。”万灵说。 　　从心看着她家单纯到有些傻的小姐，抿了抿唇。 　　心道，不能再这般溺爱了，小姐总不能单纯一辈子！是时候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了！ 　　从心：“好吧，我带你去。” 　　大不了一会儿挨打的时候她替小姐扛！ 　　很快，万灵看着面前漏风的丹药店门，摇头：“不要这个，带我去这儿最大的丹药铺。” 　　从心：“……我觉得这个可以了吧。”铺子小一点，挨打少一点，不然一会儿我也撑不住啊。 　　但见她坚持，从心还是带她去了。 　　万灵望着头顶金灿灿的牌匾——天下第一丹。 　　“就这个了。” 　　万灵要进门的时候，从心拉着她的手：“小姐，一会儿如果我有什么不测……” 　　万灵扯开她的手，自己进去了。 　　从心本来想马上跟进去，但转念，先让小姐自己闯一闯，说不定看到那些修仙人可怕的嘴脸就吓得出来了。 　　她站在门口耳朵往里面凑，听到小姐正在软声细语的问： 　　“你们这儿有固元丹吗？” 　　店铺很大，还有几个客人，听到这话他们先是愣了愣，等看清来人是个土里土气的小丫头，再探她的修为，只看见一片空白。 　　三三两两的笑了起来。 　　不过这种被修士使唤来跑腿的情况也是有的，店铺老板从柜台走出来，笑呵呵道：“有是有，上中下你要什么品级啊？” 　　万灵道：“神品你们肯定没有，仙品应该有吧？” 　　老板一听，嬉笑的面孔收了收，这话可不是一般人能说的：“我天下第一丹，上通秦伦、仓山下通圣墟，十大仙门的丹药全是从我这儿走的。仙品自然是有的，不过小友，你的灵石可带够了？” 　　看来是来对了。万灵诚心实意道：“没有灵石，我想跟你借几颗。” 　　'噗——'众人哈哈大笑，“借？还几颗？我就看她奇怪，原来是个疯的！” 　　老板冷下脸，招呼道：“你耍我呢？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 　　从心在外头顿觉不好，刚想进去把人薅出来，‘砰——’的一声，店门从里头关上了。 　　“啊！你们别打她啊！冲我来！” 　　任她怎么敲怎么喊门都不开，从心听着里头乒乒乓乓的动静，滑坐在地板上，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 　　直到身后店门打开，从心抽泣道：“人，人还活着吗？” 　　“你干嘛呢？” 　　从心：“……小，小姐，你没事啊？” 　　万灵把手里的麻袋扔给她，“拿着，走了。” 　　从心打开麻袋看了一眼，抽了口冷气：“这，这……怎么来的啊？不是都要把你丢出来了吗？” 　　“讲道理了啊。”万灵从里面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后来老板看我可爱又真诚，非要借给我。” 　　“？？？”从心：……可爱是可爱，但倒也不至于吧？ 　　“可是……你借了这么多，我们以后怎么还啊？”从心苦恼道，她哪能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呢。 　　万灵：“还？” 　　从心：“……？”嗯？你为什么诧异？！ 　　…… 　　身后，天下第一丹店门内，老板从昏死中被人扶起来，“给，给秦伦山和仓山还有圣墟门传信！！！请他们派人相助！最好，最好来一位元婴老祖……” 　　他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里躺着一个口吐白沫的人，正是刚才帮忙的客人。 　　那是一个金丹大后期的修士。 　　在那少女手里竟然三招都过不了，他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 　　“不，还是请一位出窍老祖来吧！去！去啊！咳咳咳……” 　　小厮道：“好，我现在就去！” 　　另外一个试用的小厮连忙过来替他顺气，老板出气多进气少的问：“她拿，拿走了多少？” 　　试用期小厮哭着说：“呜，老板，全没了啊，这是强盗啊！仙品上品一个不留哇！” 　　“……嗬。”老板一口气没上来又昏死过去。 　　试用小厮哭的更凶了，呜……太吓人啦！外面的世界太残酷了！ 　　…… 　　万灵随手抓了一把丹药，扭头看到从心好奇的样子，下巴一抬示意道：“你也吃啊，甜的。” 　　从心摇头：“我又没有灵根，吃了也没用。不过小姐啊，你还是省着点吃吧。” 　　万灵张口就来：“没事，老板说不够下次再去借。” 　　从心觉得自己可能在幻觉里，不过有了先例，这句话好像也能信了。从心也有点动摇了：“那我……也尝一颗？” 　　万灵摆摆手，这嘴碎的和她那只灵宠有的一拼了。 　　从心拿了一颗放嘴里，甜蜜蜜的，仿佛整个人都精神了，她侧头看着她家小姐。 　　夕阳的橙光照在街面，落在来往行人身上，可她却只能看到小姐。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小姐今天哪儿变得更好看了？ 　　万灵脚下终于没那么虚浮了，又去布料店换了身衣服，这下身上才勉强舒服点。 　　“小姐，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万灵本来没想回去，但听从心的意思，原身从前受了很多欺负，而且这身体底子亏成这样，若不是她借体重生，原身应该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既然她成为了她，那就按照她的方式来——有恩不一定报，但有仇一定得报。 　　万灵点点头，二人正准备往回走，就听到前头隐隐的骂声。 　　“你这小瘪三！看我不打死你！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起来！别给老子装死！” 　　那是个酒楼，周围已经围了一小圈看热闹的人。 　　万灵和从心一边听一边朝前走，走到人群外，隔着空隙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拿着鞭子，狠狠抽打地上那个裹着黑色兜帽斗篷的人。 　　看那身形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男人见他没反应，弯身捏住少年的脖子将他身体狠狠往后拉，少年的兜帽从头顶滑下，露出了一颗白净光洁的脑袋，那竟是个小佛修…… 　　从心：“真可怜啊。” 　　万灵：“真漂亮啊。” 　　从心：“……？” 第三章 胡说，漂亮的人怎么会有错？…… 　　少年闭着眼，又卷又长的羽睫轻轻颤动，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细嫩的皮肤往下淌。 　　有一些别样的惊艳。 　　万灵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种熟悉感。 　　拿鞭的男子松手，人落在地上，兜帽再次将那小佛修的脸盖住。 　　从心拉了拉她的衣袖：“咱们走吧？”再看，她们也无能为力。 　　万灵：“嗯。”算了，如今这身体到底不是她的，体内没有灵气支撑，每次使用本命打架，都会成倍的消耗身体精气。 　　兜帽阴影下的少年忽然撩开眼皮，不满的眯了眯，同时，一丝微不可见的黑气从他指尖溢出…… 　　而后悄无声息的，没入了拿鞭男子的身体。 　　男子瞳孔记起短暂的黑了一瞬，他有些呆滞的抬起脚，朝地上的小佛修踹去。 　　万灵已经那张漂亮小脸收回了视线，刚转身跨出一步。 　　‘砰——’实体落地的声音，沉闷且重。 　　人群散开了一些，一阵唏嘘同情。 　　万灵顿住脚步，侧低下头，小佛修趴在地上，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粘着布料。 　　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万灵舔了舔嘴皮，说不救就不救，她可是个坚定的人。 　　小佛修弯曲的胳膊，不知何时伸的笔直，露出一小节白皙瘦弱的手腕，颤抖着抬起一根手指——轻轻蹭了下她的脚跟。 　　万灵：“……” 　　他又蹭了一下，“姐姐……” 　　少年的嗓音像从干涸土地的深处，撅着缝飘出来的一样。 　　“……”万灵：“！！！”这谁顶得住？宝贝这么好看，怎么可以让他受伤？！ 　　人群里不满和同情的声音也再渐渐变大。 　　拿鞭男子看到他的动作，骂了一句，嗤笑道：“到了我这儿，还指望谁能救你出去？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儿？” 　　他说话的声音故意放的很大，拇指朝后指了指身后气势蓬勃的招牌。 　　不知谁说了一句，“走吧走吧，仓山门的酒楼谁敢管闲事？” 　　果然，说完人群细细碎碎的议论便随之消融了。 　　从心缩了缩脖子，她虽修不了仙，但仓山门能拍在十大仙门第五，她还是知道有多厉害的。 　　刚准备拉着她家小姐走，却见身边的人突然往前一步，蹲在了那少年面前。 　　从心吓了一大跳，连忙低声道：“小姐！你干嘛呢？快起来！” 　　万灵仿若未闻，她拿了一颗固元丹，伸手轻捏了下小佛修的脸颊：“张嘴。” 　　小佛修干涸的嘴皮动了动，紧闭的眼皮随之拉开一条缝。 　　日薄西山，少女背靠着余阳，逆着光，像个救世的神女。 　　他藏下眼底的狂热，乖觉的张开嘴。 　　万灵把丹药送进他嘴里，然后拍了拍他宛如瓷器的脸：“乖。” 　　“你是不是活腻了？！”男子对刚才的异样毫无察觉，只满面凶光的瞪着那少女。 　　万灵见小佛修气息稳了一点，才不急不缓将人扶起。 　　从心感觉自己腿都不太听使唤了，刚要劝，眼前递来一只手，然后她下意识就把那小佛修接了过去。 　　从心：“……” 　　等万灵转过身，从心便觉得手心一空，那小佛修面无表情的从她手上把手抽开了。 　　她下意识搓了搓发凉的手心，没多想，她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她家小姐身上。 　　心里盘算着，如果她抱住那个男的，不知道小姐来不来得及跑？ 　　“找死！”自从门派接管这个酒楼，他就没遇到过这么不识相的！今日不狠狠给她一个教训，他仓山门的面子往哪儿搁！ 　　络腮胡男子周身灵气大开，正准备甩鞭子。 　　万灵撩起眼皮，轻悠悠的伸出五指，一股摄人的力量瞬间将男子擒住，她随手一摆，男子便宛如废物般摔在招牌上。 　　人落地的一刹那，溅起数道尘雾。 　　仔细一看，地面上竟被生生砸出了裂痕。 　　而那块气势磅礴的金招牌，也掉了一半，歪歪扭扭的挂在半空。 　　有的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空气像静止了一样，所有人屏住呼吸，张着嘴，看着少女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恐惧。 　　男子痛苦的蜷缩在地上，体内五脏六腑碎成了一片，下来的时候还是脸着的地，所以牙也磕掉了一排。 　　他一边吐血，一边万分艰辛的问道：“你，你……到底四水？他，发了大错，他四来我仓山赎罪的！” 　　万灵睥着地上的人，轻飘飘道：“胡说，漂亮的人怎么会有错？” 　　“……？？？”如果不是牙口限制了他，他真会声嘶力竭的吼出来。那丑的人又有什么错，要被你打成这样？！ 　　万灵：“我不管，看到他第一眼，我就决定了，都是你们的错。” 　　“！！！”太欺负人了！！！ 　　听到这儿，小佛修低下头，愉悦的勾起唇角，下一瞬他收起笑意，眼尾微挑，漫不经心的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与此同时，距离酒楼十丈远的街道上，五六个身穿蓝色校服的修士忽然集体定下脚步，然后统一转身，向傀儡一样离开了这条街。 　　这头，万灵已经带着小佛修和从心离开了酒楼。 　　直到万灵的背影完全消失，酒楼的人才敢去将那男子扶起来。 　　男子嘴里哇哇吐着血，眉宇泛黑：“快去给脏门，窜稀……” 　　…… 　　离开那条修士街，从心扶着小佛修跟在万灵身边走，刚才的画面在脑子里久久不去。 　　几次想开口，但话到嘴边什么也问不出来。 　　这不是她家小姐，或者说，这不是她家以前的那个小姐。 　　万灵垂首看着小佛修，他比她矮了小半个头，他重新戴上了兜帽，万灵只能看到他挂着一半血污的侧脸，以及秀挺的鼻梁，和粉白的唇。 　　万灵问他：“宝贝多大了？” 　　小佛修征了征，抬起头时，乌黑的眼睛里好像在思考什么。 　　万灵说：“问你呢，几岁了？” 　　“…………十一。” 　　万灵又问：“你叫什么？” 　　他突然别开了那只扶着他的手，停下步子。 　　万灵本就看着他，自然而然的与他一同停了下来。 　　天开始暗了，最后的光在厚重的云层中缓缓陨落，夜晚的天下很快将要来临。 　　他望着万灵，声色沙哑却又极其清晰的说：“我叫元浔。” 　　万灵三人走到一个大气的府门口，抬头上写着金字招牌‘司寇府’，看这气势应该在当地混的还可以。 　　门口的侍卫看到她，跟没看见似得，眼里尽是轻慢与嘲讽。 　　这种凡胎万灵都懒得收拾，只抬腿往府里走。 　　从心蠕了蠕嘴皮，从前大夫人是不让她们走正门的，但转念想到今天小姐的异常，她犹豫了，因为她深知今天的小姐不需要这种劝告。 　　一阵阴风吹过，从心忽然冻得一哆嗦，就像一瞬间进了冰窖似的。 　　接着，她手心再次一空，少年又漠然的别开了她的手。 　　这一次她看清了他稳健的背影。 　　“……” 　　巧合吗？为什么小姐看不见的时候，他好像就痊愈了？ 　　她一边狐疑的想，一边追上，并没有发现门口侍卫的变化。 　　三人进府后，侍卫依旧一动不动的，他们望着对方憋得青筋爆出的脸，眼里满是恐惧。 　　只有他们能看到，彼此的脸上有一双干瘪的手…… 　　…… 　　府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从进府开始，万灵就听到了吵杂的哭声，从心从一个婢女身边跑过来，有些受到惊吓的样子，她压着声儿说：“大小姐出事了……大夫人老爷都在大厅，说还有好些修仙的外人。” 　　万灵一琢磨，“那正好，人齐了。” 　　“啊？”从心没明白，就听万灵对她说：“歇会儿再去。” 　　从大门到内院，这府邸可以算是金碧辉煌，唯独万灵面前的这个院子破败的不像话。 　　万灵摩挲着指腹，原身过的比她想的还要苦。 　　走进屋里，她扫了一圈简陋的布置，然后走到铜镜前。 　　镜子里，少女长着一双好看的杏眼，但脸颊有一些不正常的浮肿，加上这个老气的发型，整个人都充斥着土味。 　　万灵解开头发，从镜子里对上少年的视线，她抬起下巴：“上药去啊。” 　　闻言，元浔转过身，坐到椅子上。 　　隔了一会儿，从心找了些伤药和白布出来，看着元浔破烂的斗篷，说：“你这样我不好上药……” 　　元浔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一直在万灵身上。 　　从心抿了抿唇，他是不好意思吗？也是，当着她们脱衣服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刚想问他要不要叫个男小厮过来，就看边上的少年，忽然端着伤药和白布站起身。 　　他把托盘放到万灵面前的梳妆台上，“姐姐给我上药好不好？” 　　从心：“……” 第四章 我陪姐姐（捉虫） 　　“姐姐给我上药好不好？” 　　万灵刚扎好头发，镜中就没入少年漂亮的五官。 　　脸上血污已经简单清理，除了额头的伤口，他的整张脸可以算是完美无瑕。 　　他甚至比少年时的司戬更胜一筹。 　　元浔也望着她，那目光有些道不明的深谙，透着幽远的气息。 　　好似能将人穿透，又像是透过镜子看着别的人。 　　铜镜里，少女简单束了发，一绺小辫搭着墨发软软的垂在肩头，有一种说不出的乖巧可爱，而发间那缕束发的红绳，让她更加鲜活。 　　元浔有点想伸手碰一碰那根红绳。 　　短暂的对视后，万灵移开视线，道：“来吧。” 　　闻言，元浔拿着凳子乖巧的坐到她面前，万灵当着他的面拿了一颗灵丹丢进药酒，然后稍稍欺身。 　　她用白布按在他额头外翻的伤口上，等了片刻，万灵忽然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疼？” 　　“嗯，不疼。”元浔回答。 　　万灵垂下眼皮，目光与他近在咫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她探不出他的修为，所以才在药酒里加了一颗烈性灵丹。 　　这东西食用能补气，用在外伤也能做修复，但选择后者的人并不多，因为就算元婴期的修士，敷上这药也做不到面不改色。 　　元浔平静接下她的目光：“怎么了？” 　　微凉的呼吸喷在万灵脸上，她压着眸子退开身，道：“你转过去。” 　　元浔听话的转身，万灵抬手以心念画了张灵符，以她的修为除非是与那酆都鬼帝一般厉害的鬼物，否则是人是鬼一测便知。 　　金符入体，宛如风吹浮云般宁静，瞬间消散无踪。 　　不是鬼物？万灵却更狐疑了，因为剩下只有一种可能，他和她修为相当或者更高。 　　“姐姐？”元浔扭头看她，眼神干净的一尘不染。 　　万灵无趣的撩了下小辫子，算了，她如今财色皆空，这么好看的少年不管因为什么接近她，她好像都没什么好亏的。 　　还是先把正事做了。 　　见她放下药酒站起身，元浔仰着头问：“姐姐不给我上药了吗？” 　　万灵道：“不上了，反正你不疼。” 　　元浔：“……” 　　他抬手，将手肘撑在梳妆台上，托着腮，他还以为起码能装过半日。 　　万灵走出屋子，天色越来越暗了，院子里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从心正在扫地上枯黄的落叶。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问：“这么晚了小姐要去哪儿？” 　　万灵顿住步子，看着她道：“今天之后，你就去把那些灵丹换成银票吧，然后离开这儿，换个地方好好生活。” 　　若从心有灵根倒可以跟着她，可惜从心是个凡人，还是个好人。 　　从心咬着唇，心底积攒了一天的不安，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潜意识里明白了什么，忍着哭问：“那小姐呢？小姐还回来吗？她还会……回来吗？” 　　万灵默了默，道：“不会。” 　　从心说：“那你可以把小姐，还，还回来吗？”她其实有些不敢说，但还是鼓起了勇气。 　　“她已经死了。”万灵缓缓道：“但我会让她心安。” 　　说完，她侧头看了眼刚从屋里出来的少年，少年歪着头，嘴边挂着极浅的笑：“我陪姐姐。” 　　万灵睨着他稚嫩却惊艳的脸，心道，还好她不是禽兽啊。 　　再看他身上，伤口已经消失了，斗篷恢复如新，显然是不打算装了。 　　万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让他跟着。 　　二人一左一右离开小院儿。 　　从心看着他们背影，轰然坐到地上，只能抱着膝盖呜呜的哭。 　　她的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 　　万灵还没走到大厅，就听到怒吼声了。 　　听从心说原身是外室之女，亲娘生下她没多久就过世了，大夫人与仓山派长老是血亲，在这府里向来是说一不二。 　　所以不管原身受到什么欺负，那懦弱的亲爹都是不闻不问。 　　瞧这又哭又喊的，这家人虽然对原身虐待有加，但对这死的女儿倒是掏心掏肺。 　　“司寇夫人，我解释过很多遍了，当时我是有心阻止，谁想到令爱突然开口骂人，这才惹怒了凶手。” 　　‘砰——’ 　　“住口！”妇人接着盏碎的声音的，吼道：“我女儿为了你家掌门才屈尊去你圣墟门，现在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却连面都不露！还有你们这群废物，连凶手都能放过！你圣墟门还有脸说自己是十大仙门之一！” 　　男子叹了口气，他们这对话不知要重复多少遍：“这个我也解释过很多遍了，分院弟子都派出去了，只要找到人，我派定马上将她送到府上，到时任凭你们处置！” 　　“够了！我已传信仓山派长老，若子时之前你们交不出凶手……” 　　“是她！” 　　那大夫人还未说完，忽然就被男子的喊声打断。 　　大厅里的人齐齐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外室之女正抱着胸，饶有兴致的靠在厅门口，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少年。 　　“你这贱人来做什么？！”大夫人脸色发青，她宝贝女儿没了，可这小贱人却还活的好好的！等处理完，一定要这小贱人去陪葬！ 　　“大夫人！就是她杀了令爱！”说话的这人正是测灵场的金丹男子。 　　场上忽然安静了一瞬。 　　大夫人怒睁的眼转而瞪向金丹男子，表情甚至有些夸张：“你在胡说什么？” 　　“……”金丹男子：“？？？我说她就是凶手！” 　　连大夫人身边一直怂着没说话的大老爷，也一副听了胡言乱语的样子：“就算你要随便找个替罪羊，也找个像样一点吧！” 　　“……！！！”金丹男子：“我亲眼看到她杀的人！真的是她！你们是不是也看见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孤掌难鸣的心酸。 　　身后弟子连连点头，“没错，就是她！” 　　万灵都有点同情他了，于是上前，对着大夫人点头说：“他说的是真的，人真的真的是我杀的。” 　　言辞再不能更恳切了。 　　大夫人却冷笑一声：“我儿已入筑基，就凭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她根本没有心思冷静思考，只是凭着潜意识和习惯，在羞辱那外室之女。 　　万灵侧头对男子道：“她还是不信，你可怎么办才好？” 　　金丹男子：“……” 　　万灵真诚道：“我帮帮你吧。” 　　说完，大夫人和大老爷便哀叫一声，接着砰的两声双双跪到地上。 　　万灵轻松踩住大夫人的脖子，看她便如蝼蚁一般。 　　大夫人瞳孔一缩，艰难的去推万灵的脚：“你，怎，怎么可能？” 　　元浔嫌恶的瞥了那只手一眼，大夫人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双手的筋骨在一瞬间碎成了渣。 　　万灵：“这身体本是灵根体，却被你们一口口的药喂成了废物，如此看来，我能亲手杀了你的女儿，也是天意。” 　　“你……真的是你！救我！救……救我啊！”大夫人向圣墟门那几个弟子求救。 　　但不知为何那几日虽面露惊色，却没有救人的意思。 　　大夫人：“我乃仓山……你们不救……啊——” 　　大老爷还想求饶，万灵看也没看他，直接一脚也给踩死了。 　　夫妻二人齐齐倒在地上。 　　圣墟门几人除了惊惧，也是有苦难言，他们当然知道后果对他们有多严重，但不是因为他们不救，而是他们和大厅其他人一样，都动弹不得！ 　　元浔踱步上前，将脸微微倾向万灵，说：“别的人不用了吗？” 　　他的语气仿佛再问，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就杀这两个？多少有点客气了吧？ 　　万灵摇头，一家三口已经整整齐齐了，别人与她无关。 　　她和少年转身离开，走出厅门，众人听那外室之女叹了好长一口气，说：“我手无缚鸡之力，也只能杀她全家而已啊。” 　　厅内众人：“…………” 　　- 　　亥时，仓山。 　　高峰峻岭，派别穿云立于山峰之巅，是十大仙门中最易守难攻之地。 　　此刻，仓山掌门皁万司和几个长老，正聚于通明的大殿。 　　皁万司问：“此事，你们怎么看？” 　　有人道：“丹铺大头是秦伦山，不至于冲着咱们去，但酒楼就说不过去了。” 　　有人意见不同：“我觉得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 　　皁万司坐在上座，听着底下议论沉思片刻：“按他们所言，这少女不过十四却可能已是元婴修为，这可信吗？” 　　“倒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想当初那魔头万灵不过十三就入了大乘啊……” 　　“好好的你提她做什么？” 　　“怕什么？她都死了十年了，你还怕她再活过来不成？” 　　这问句，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怕的。 　　“传闻万灵是万君神官的妹妹，要是真的，复活也不是没可能吧……” 　　尤其现在酆都，还有个比万灵更可怕的魔头，想到万灵复活的这种噩梦，只能恨得咬牙，怂的祈祷——千万别再回来了！ 　　皁万司摆摆手：“好了！正好圣墟门近日在衍城附近活动，我已传信圣墟门掌门，让他前去查探，究竟有没有那么玄乎，等他消息再做定论吧！” 　　- 　　天色黑沉的似墨一样，路上早已没有一个行人，只剩下阴风惨惨。 　　一辆简单的马车，从司寇府门口缓缓出发，不疾不徐的朝城外驶去。 　　万灵侧着坐在车门内，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猝不及防的，耳边响起少年清冽的嗓音。 　　“来。” 　　不知怎的，万灵忽然头皮一麻，又是这种熟悉感！ 　　她抬首，见元浔指了指她的脚，她以为是沾到了什么东西，奇怪的抬起脚看。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闯入她的视线里，他伸手握住她的脚腕。 　　元浔把她的脚放在腿上，万灵刚要开口，却惊见他居然撩起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她擦鞋底…… 　　他背对着万丈黑夜，动作一下一下，认真而耐心。 　　“姐姐。”元浔垂着头，低声喊她。 　　头顶的琉璃灯，被风吹的轻轻晃了一下。 　　万灵有点受不住，“……嗯？” 　　元浔道：“以后这种脏脚的事，我来。” 第五章 他好像比白天高大了一些……(…… 　　她瞧着少年顺手且自然的动作，问道：“你常给人擦鞋吗？嗜好？” 　　元浔听她话里有戏谑，徒自低笑一声，道：“姐姐，我只给你擦过。” 　　万灵索性往后一靠，目光就那么睥着他。 　　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这一路上，他都让她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这张皮囊里其实装着另一个人。 　　另一个与他这张干净面孔完全不同的人。 　　她盯着盯着，忽然又问：“你不会，这张脸也是假的吧？” 　　说完，元浔便放开了她的脚腕，随后随手一挥，污糟的黑衣便再次焕然一新。 　　他这才抬起头，身体朝万灵倾去：“姐姐觉得呢？” 　　面前的少年，肤白若雪，明眸皓齿，尤其那双眼里亮的仿佛装着整条银河。 　　下一刻，漂亮少年的脸变了形。 　　万灵实在没忍住，到底上了手。她双手捏着他的脸颊，不轻不重的往外拉了两下，确认道：“倒是真皮。” 　　元浔：“……” 　　他保持着动作，乖乖定在那里，没有躲也没有阻止，就睁着那双乌黑天真的眼睛，望着她。 　　离得近，他眼底有笑，好像还有些别的。 　　万灵收回手，懒洋洋的靠了回去，没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 　　虽然知道元浔这种实力，不可能真是个小孩，但她有底线，面对这么嫩的脸，她可下不了手。 　　…… 　　临近子时。 　　马车慢悠悠的朝前走着。 　　黑夜里，方才还没什么风，转眼却变天一般呼呼刮过。车上的琉璃灯忽然又晃了一下，吱呀呀的在头顶作响。 　　元浔背对着车内，轻轻敲了敲指头，琉璃灯便霎时安静下来。 　　仿佛连周围的风声都弱了不少。 　　“你要一直跟着我？”万灵侧靠着车门，询问外面的少年。 　　元浔道：“姐姐嫌弃我了？” 　　“倒也没有。”她实话实说，然后揉了下酸涩的眼睛。 　　她能嫌弃什么？ 　　嫌弃人长得太漂亮，嫌弃人一口一个姐姐齁甜的叫，嫌弃人当车夫当打手样样精通，还是嫌弃人擦得一手好鞋？ 　　元浔勾了勾唇，慢悠悠的转过身去，一手闲散的摸着缰绳，一手搭在微曲的膝盖上，他道：“姐姐，你去睡吧。” 　　万灵没有客气，点点头，躺在软垫上闭上眼睛。 　　她刚进入这个身体，虽靠着灵药勉强提着气，可到底这身体已伤根本，她今日又多次使用本命，现下那后劲上来，只觉得疲累。 　　元浔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眼底黑气一闪，接着黑暗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女人哭。 　　万灵拧了下眉头，睁开微涩的眼睛，还没说话。 　　元浔回头道：“你睡。” 　　但万灵还是坐了起来，这时，不远处，星星点点的跳起数道紫色鬼火。 　　子时过，万鬼出。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已然完全不同。 　　…… 　　万灵从车内往前探了探，随口道：“这种级别算厉害吗？” 　　元浔背脊往后别，离她便近了些，歪着头说：“看跟谁比。” 　　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个，万灵来了兴趣，好奇道：“怎么说？” 　　元浔微微一笑，解释道：“绿尸鬼最常见，紫色为凶物，而红煞往后就是开了灵智的鬼了。灵智越高等级就越高，越少见。” 　　万灵点头，心中一动，这一整日他的话都很少，却在这种话题上话多起来。 　　她道：“哦，那这紫煞还算挺厉害了。” 　　“算吧。”他只是顺着她，因为他的语气实在很勉强。 　　少年说完，突然抬手当着万灵的面，朝黑暗里虚虚一捏。 　　‘砰——’远处的紫火便少了一团。 　　万灵：“……”这就是煞？ 　　连着把那几个都捏完了，元浔才又扭回头：“好像也没那么厉害，是不是？” 　　万灵看着他缄默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表情和语气明明就是在说‘我打得过，我比他们更厉害’。 　　求表扬吗？ 　　好说，这可是她的长项啊，万灵摸了摸了少年的头，说：“宝贝真厉害，宝贝是世上最厉害的男孩子！” 　　说完，元浔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中有些复杂，他极淡的哼笑一声，问：“这话，姐姐不会对别人也说过吧？” 　　万灵矢口否认：“怎会？” 　　元浔凝着她眼底的血丝，半晌，将身上的斗篷脱了盖到她腿上：“嗯，姐姐睡吧。” 　　他脱了斗篷，束腰的白衣，勒出他劲瘦的身材。 　　不知是不是万灵的错觉，他好像比白天高大了一些…… 　　眼底一阵酸涩，万灵不舒服的眯了下眼睛，这种感觉她前二十年从未感受过，若不是元浔一直在跟她说话，她定会很烦躁。 　　因为这幅身体实在太虚了。 　　白天吃了那么多灵丹，现在已经完全没作用了，也不知原身从前究竟遭了多受罪。 　　她从怀里拿了一颗灵丹吃下，然后重新倒在软榻上。 　　睡着前，万灵忽然想起，那酆都狗帝身上的鬼火，好像便是纯黑色。 　　她半压着眼皮，困倦道：“黑色鬼火，能有多厉害？” 　　门外的少年默了一瞬，说：“所谓黑吞万物，姐姐可听说过黑暗冥神？” 　　“唔。” 　　那她知道了，万灵闭上眼睛：“那有谁打得过他吗？” 　　有的话，她先去交个朋友，她可没忘记混成这幅样子都是谁的功劳！ 　　…… 　　许久，元浔听着少女均匀的呼吸，额头瞌在车门上，飘然道：“倒是有一人，能叫他不战而败……” 　　- 　　马车停了下来，车外有灵气波动和斗法的轰响。 　　万灵睁开眼，却不是被吵醒的。 　　她做了一个梦，感觉不是很好，很多年前有人曾叮嘱过她，她有神根，凡入梦必有寓意。 　　过去二十年来，她只入梦过三次。 　　第一次五岁，她梦到爹娘和哥哥，送了她一座灵穹殿； 　　第二次，梦到了黑雾和雷电，可惜她没有重视，没两日便炸的连渣都不剩。 　　刚才，她又梦到雷劫那日在灵穹殿的画面。 　　马车外声势逐渐浩大，万灵却仿若听不见，她坐起身，脑中快速闪过无数片段，她知道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细节？ 　　一个会影响飞升的致命细节。 　　如果她的直觉是对的，那么那日就算酆都鬼帝没有出现，她——也会飞升失败！ 　　那，又会是谁在害她？！ 　　车外突然又是一声响动。 　　下一刻，车门从外打开，一缕白净的光从外头照进来。 　　元浔头倚着门，凝着她道：“姐姐，有人欺负我。” 　　万灵回过神，心里想，你骗鬼呢？ 　　但望着面前漂亮的小脸蛋，算了，骗就骗吧。 　　万灵稍稍收敛情绪，拍了拍元浔的手，安抚道：“别怕啊，有我呢。” 　　元浔点点头：“好，不怕。” 　　万灵抬手将斗篷还给他，而后目光错过元浔，朝外瞥了一眼。 　　看清几丈外的男子后，万灵怔了一瞬，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第六章 《海王是怎么炼成的》…… 　　万灵的语气就像是熟悉的故人，元浔看着远处的人，眼底杀意一跳。 　　司戬穿着蓝色锦袍身形凛然的站在那儿，手中灵剑剑气汹涌，方才便是他在攻击马车。 　　他望着车上探出头的少女。 　　她穿着浅绿色薄衫，原本该是素净淡雅，但发间一抹嫣红又让她平添了一丝烈性。 　　司戬掠过那抹红绳，眸子微不可见的晃了一下，待看清少女的脸后，本就面无表情的脸色阴沉了不少，他道：“是你？” 　　他略一沉思，又沉声质问道：“除了灵丹铺和仓山酒楼，司寇府的事也是你做的？” 　　万灵点头：“是啊，怎么了？” 　　话毕的瞬间，一道寒冰剑光便冲她汹汹而来！ 　　万灵抬手，轻轻就给拨开了，刚要开口沟通，迎面便又是第二道、三道更加狠厉的剑气。 　　万灵微微蹙眉。 　　这一次不等她动手，身前黑色一挡，少年莫测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姐姐心软，还是我来吧。” 　　同一时刻，车外的司戬飞身而起，凶悍的威压伴随着元婴期的骇然剑气，朝着马车而去！ 　　元浔幽幽挑起狭长的眼尾，薄唇轻启，发出一声不屑的低语：“找死。” 　　一瞬间，周围的气息全变了。 　　司戬心中一跳，想要收手已然晚了，他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可怕气息镇住，周身完全动弹不得，就像有一只巨型怪物正踩着他的头顶…… 　　周围狂风涌动，声势浩大。 　　元浔漠然的睨着司戬，目光忽然擦过他的腰间，那里挂着一个月牙形的玉佩，玉牌上的纹路虽然复杂，元浔却看清了—— 那是彼岸花的花蕊。 　　他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 　　司戬正全力护着金丹，腰间猝不及防的传来一声异响。 　　他似想到什么猛地低头看去，瞬间脸色大变，月牙玉佩化作齑粉，如云烟般四散而去…… 　　司戬睁大眼睛，平静的神色碎裂的不成样子，他一声怒吼竟是连金丹都不顾了，似乎只想冲破束缚去找元浔拼命。 　　元浔半眯着眼，“凭你也配？” 　　万灵略微心惊，不过一块玉佩竟连命都不要了？再这么下去，小司戬必死无疑。 　　元浔的手背传来一阵暖意，他心中微动，侧头看去。 　　万灵的手盖在他手背上：“宝贝，我们走吧。” 　　元浔的视线坠在她的手上，就这么凝了半晌，直到万灵又用温热的指腹，又戳了下他的手背。“我饿了。” 　　元浔抬首，道了声：“好，听你的。” 　　刹那间，万物驻足，风平浪静。 　　万灵眼角一抽，这该死的熟悉感到底是哪来的？她无意识的收回手，但手上一紧，少年竟又将她的手扯了回去。 　　就听他风轻云淡的说：“姐姐还是抓着我吧，不然……”他踹了下前头的傻马，“我老想杀他。” 　　万灵：……你们当小可爱的，都这么多面吗？ 　　马车缓缓前行，万灵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司戬，心中感叹，十年一去，到底是物是人非呀。 　　“仓山派不是什么好东西，好自为之吧，小司戬。” 　　- 　　马车远去。 　　司戬攥着玉佩上剩下的流苏，一手成拳压在地上，毫无生气。 　　他最后的念想，没有了…… 　　头顶的天顷刻间暗了下来，周围忽然涌来无数的桀桀声，若有若无的黑气在四周波动，一只枯骨破土而出，接着，两只，三只…… 　　黑气仿佛是线，枯骨好似木偶，越来越多的枯骨被召了出来。 　　它们带着来着深渊地狱的怨气，一点点将司戬包围起来。 　　司戬抬起头，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眼瞳变了颜色…… 　　…… 　　京郊外的一座大宅，上头挂着红色的圣墟二字，这是圣墟门在衍城的主院。 　　大堂里，传来一声不满的呵斥：“你们圣墟门若不是我们仓山罩着，就凭他从前巴结万灵那妖女的事，也不可能排的上十大仙门的尾巴！” 　　话音落下，就听门外响起圣墟门弟子惶恐的声音：“师尊您……” 　　门打开，司戬缓步走进去，大堂里的弟子见状，也尽数退了出去。 　　只剩下方才出言呵斥的灰衣男子，看清司戬身上的血渍后，愣了一瞬，随即不耐烦上前：“我说司掌门，你是没收到我家掌门的传音么？算了，说说吧，人解决了没有啊？” 　　司戬缓缓抬头：“你刚说她是什么？” 　　灰衣男子被眼前那双煞红的魔眼，摄住。“你，你……你竟入了……啊！” 　　大堂里传来短暂的惨呼。 　　门再打开的时候，外面的弟子看到地上的死状可怖的灰衣男子，有些无措。那到底是仓山派的人啊！ 　　“处理干净。”说完，司戬扭头，冷淡的盯着男弟子。 　　弟子慌忙道：“明白！弟子明白！此人从未来过这儿！” 　　司戬穿着一身血衣回到房里，关上房门的刹那，他便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 　　褪去外衫，他低头望着手心里发黑的血眼，那些枯骨恶鬼是被人召唤来的，虽然很荒唐，但他觉得是马车上那个少年。 　　刚才若不是拼死用了禁术，他现在连具尸首都没有。 　　司戬想起方才周围弥漫的黑气，似乎不全是普通阴气，他又看了眼状似烧焦的伤口，有些不太肯定。 　　若是鬼火…… 　　那便是黑色鬼火！ 　　可，能驱策黑色鬼火的人……这世间也只有酆都那一人。 　　司戬面色沉沉，对自己的猜测也不尽信，他习惯的去摸腰间的玉佩，以寻求安抚，可是抓了个空。 　　空荡荡的手心逐渐紧握成拳。 　　‘小司戬，送给你，就算我不在它也会陪着你。’ 　　那是万灵第一次送给他的礼物，这十几年来，他悉心爱护，从未离身！ 　　“我要杀了他！”司戬一掌打在桌子上，木桌顿时化作木屑，四散崩开。 　　他急促的喘着气，眼里的恨能溢出来，忽然，司戬睁大眸子，他不知想到什么什么，脑子轰鸣一声。 　　方才，那少女最后唤他什么？！ 　　- 　　秋意凉爽。 　　这头，万灵和元浔又漫无目的的走了半日。 　　他们路过一个修仙小城，万灵下了车，她其实还挺喜欢在这种闹市逛街的感觉。 　　“给。”元浔突然递来一只糖葫芦。 　　万灵接过去咬了一口，然后思索道：“说起来，应该是我买给你才是。” 　　元浔双手枕在脑后，睨了眼她头上的红绳，道：“那姐姐送我一个礼物吧？” 　　于是万灵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小佛修的斗篷因为他抬手的动作，略微往上拉去，露出少年绷直的小腿。 　　她想了想，一时也没想到，眼睛一扫，看到一个书摊。 　　万灵道：“那我送你一本书吧！” 　　元浔：“……？” 　　元浔不情不愿的跟在她后面，“姐姐……要不……”算了。 　　但看万灵很有兴致的样子，他抿了抿唇。 　　老板已经在给她介绍：“不是我吹牛，这本书十年前一度脱销，如今虽然不比当初，但也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 　　“拿来我看看。” 　　“诶，瞧好了！看——就是这本！” 　　上面写着——《海王是怎么炼成的》。 　　“哦？”万灵眼前一亮，快拿来给本王比比高低！ 　　她接过书，打开。 第一卷 提要，什么是海王，万灵老祖（已故）那样的就是海王。 第二卷 提要，如何炼成海王，首先你要学会万灵老祖（已故）经典语录。 第三卷 提要，海王的下场……万灵老祖（已故） 第四卷 提要：能好好做人就好好做人，拔哔无情一时爽，你看万灵惨不惨！ 　　万灵：“……”妈的，有本事你别哔。 　　店家又道：“不论男女，只要学会这本书，就能像万海王那般，走到哪儿把家安到哪儿！诶，你若是说自己是个好人，那这本书就更得看了！只要看完这本书，你余生就能避开万海王那样的爱情骗子！” 　　万灵：“…………” 　　店家：“来来来，这本书的精华都在第二卷 后半部分。” 　　万灵平静的翻到第二卷 —— 　　万灵老祖经典语录赏析，通过不记名的粗略统计，万老祖对这句话的使用率高达九成！ 　　‘你真好看，宝贝你真是个小可爱，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子！’ 　　注意，短短一句话却出现了三个要点，要点一，夸他！让他放下堤防！ 　　要点二，用宝贝或者可爱来代替名字，更显亲密！ 　　要点三，运用绝妙无比的夸张手法，她没有用全村全城全修仙界，而是用了世界！！！ 　　万灵：“………………” 　　面上一暗，鼻息间嗅到一股清淡的冷息，接着万灵手中一空—— 　　“这么好看？姐姐也给我瞧瞧？” 第七章 说不定哪天你就遇上跟万灵老祖…… 　　“停！” 　　万灵冲着元浔翻书的动作喊了一声，她摊手道：“给我。” 　　书上没署名，但能写出这内容的人，绝对是熟悉她的人。 　　元浔奇怪问：“这不是要送我的礼物么？” 　　“换一本吧，这没什么好看的。”万灵伸手拿，元浔轻易便躲开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书，眼看着就要翻开，“莫非这书上写了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 　　万灵：……倒也不是，主要我是个专业的海王，不能在你这儿拉高我的翻车率！ 　　她义正言辞道：“你还小，不能看这种书。” 　　店老板见缝插了一句：“不小了不小了，早看一天早见世面！现在世道变了，男孩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说不定哪天你就遇上跟万灵老祖一样的坏人！” 　　万灵：“……”坏人就在你面前你敢信？ 　　听到后半句，元浔睨了他一眼。 　　店老板缩了缩发寒的脖子，道：“如何？二位买吗？” 　　“我不看。” 　　元浔把手里的手往万灵面前一递，道：“姐姐说我不能看，就是不能看。” 　　万灵欣慰的接下，拍了他一下道了句：“乖。”她瞪了眼满脸可惜的店家，把书丢回了书摊。 　　她带着元浔扬长而去。 　　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骚动。 　　“哎哟我的书！快来人啊，帮我灭火啊！” 　　万灵心绪微滚，她只烧了那一本书，哪来这么大动静？ 　　正要回头，耳膜边少年清润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姐姐，那我的礼物呢？” 　　万灵回神，莞尔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元浔挑眉，问：“什么都可以？” 　　万灵道：“先说来听听。” 　　说完，肩上一紧，身体不受控制的朝身边送去，鼻息间袭来少年的冷冷的气息。 　　紧接着，慌张的喊声中伴随着‘轰’的一声响——准备用来支摊位的木架，与她擦身而过，倒在了身后。 　　元浔若无其事的松开她的肩，无缝衔接道：“待我想到再说，可好？” 　　万灵看了眼后头瘫倒的摊位，心道，这东西自伤不到她，但元浔竟会提前注意到，心思真是细。 　　她点头：“行。” 　　杂乱的‘咕咕’声窜进万灵耳中，万灵步子一顿，扭头看去。 　　上下挂着十来个笼子，最上头的金色笼子里，关着一只白灵乌鸡，通体雪白，很是漂亮。 　　元浔站在她身侧，道：“姐姐喜欢？” 　　万灵摇头，这只比起她那只灵宠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那只灵宠虽然又聒噪又怂又懒，可雷劫那日它却拼死护着她进殿，而今眨眼十年一去，也不知它在哪里。 　　元浔看着那笼子，忽然道：“听闻万灵老祖也有一只小乌鸡。” 　　他说这话万灵没有怀疑，毕竟她从前干的那些大事儿，都是带着它一起干的，人人都知道她万灵老祖有一只雪白的小乌鸡。 　　万灵回神，纠正：“那是三阶神鸡。” 　　元浔有点乖巧的点头：“好厉害啊。难怪它能进灵穹山。” 　　万灵一怔：“什么？” 　　“有人说，曾在灵穹山见过它，也不知真假。”元浔背着手，懒洋洋道。 　　万灵心中微动，先前那修士告诉她，如今灵穹山已变成三界禁地，便是灵穹殿也被那酆都鬼帝霸占了。 　　她沉吟片刻，问道：“现在的灵穹山当真那么危险？” 　　方才阴云密布的天突然大亮，元浔似是不怎么适应，不悦的眯了眯眼睛，他抬手挡住光线，语气如常道：“不一定。” 　　“若是十大仙门的人去，定是有去无回。”元浔凝着她，笑了下，道：“若是姐姐去，山门自为你而开。” 　　他手心朝外靠在额头上，五指漏出的光照着他乌黑的丹凤眼，万灵心中叹道，骚啊，竟然有种棋逢对手的心情。 　　同时心中思忖，之前她觉得需要时间休整，没想那么快回灵穹山，但现在想想，这身体想痊愈也非一日之事。 　　况且她还有一些要弄清楚的事，索性便去一遭。 　　…… 　　“姐姐还是没有想去的地方？” 　　奇了，正想这事儿呢。万灵的手习惯的卷着束发的红绳，顺着他道：“既然说到这儿，那便去灵穹山瞧瞧。” 　　元浔点头：“好。” 　　这么爽快？一丝狐疑刚上万灵心头。就听元浔又道：“姐姐，我这两日还有些事需处理，不能送你去了。” 　　这才正常，那里现在到底是酆都地府的地盘。她理解的点头，道：“那地儿危险，你不去也好。” 　　元浔看了看她：“姐姐会一切顺遂。” 　　一高一低，一黑一绿走在街上，与迎来送往的行人渐渐融为一体。 　　不知哪里吹来的银杏叶，被风纠缠着卷到二人脚下，金色叶子打着旋跟着他们一路朝前去了。 　　- 　　秋意正浓，纷飞的黄叶给整个大衍朝添了几分萧瑟。 　　一个黑影掠过城中排排屋顶，最后停在一座大气的府苑里。 　　很快，从游廊缓缓走来一位身披灰色披风的男子，此人莫约二十四五，面色灰白，时而掩嘴低咳。 　　二人刚打了照面，黑影便拱手道：“我有一事相求，请少王爷务必答应。” 　　半个时辰的交谈结束，黑影离去，管家扶着神色疲倦的少王爷走出大厅。 　　管家躬着身道：“这次他们算是下了血本了，不过他仓山派那么多高人，为何要多此一举找咱们帮忙？” 　　少王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紧了披风：“还有半年十大仙门就要重新排位了，连那司戬掌门都败在那二人手中，仓山派那老滑头……才，咳咳……才舍不得让那些人冒险呢。” 　　管家示意小厮倒茶，又道：“没想到堂堂第五仙门，竟会为了区区丹药铺和酒楼的事，请外援。” 　　少王爷站定步子，缓了一口气：“仓山派自然不会找咱们。” 　　管家道：“您是说，是刚才那位长老自己的主意？” 　　少王爷接过茶抿了一口并不答话，管家恍然，方才那长老说起丹药铺和酒楼，还很正常，但说那二人杀了司寇府的人时，神色很不简单。 　　他道：“莫非他就是司寇府大夫人的，那位血亲？” 　　大抵因为咳嗽，少王爷灰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他缓声道：“亲兄妹。” 　　管家问：“那您……？ 　　“后院那尊，供了它这么多年，也该让它做点事了。” 　　…… 　　王府后的一个院子里，一地的鸡毛正在乱飞，角落还有一堆蔫儿吧唧、眼神呆滞，但十分漂亮的大公鸡。 　　‘咯咯咕——！’ 　　少王爷刚进院子，就听到几声慌乱且惊恐的鸡叫声。 　　随后，一只肥硕雄壮的大公鸡，迎面朝他砸来。 　　他堪堪躲开，公鸡落地后就四肢无力的摊在地上，仿佛被什么猛兽榨干了一样。 　　少王爷弹了弹身上的鸡毛，管家扶着他后背，低声道：“这十八只顶壮的大灵公鸡，只一夜就全被造完了……” 　　少王爷摆手让人退下了，而后对着屋内道：“小王有事相商，可否一见？” 　　屋里隔了片刻，传来动静：“你说吧。” 　　那声音很奇怪，辨不清雌雄，也说不清是人声还是别的。 　　院中人都退下，少王爷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而后道：“无论生死，只要将那二人带回即可。” 　　‘吱呀’一声，屋门开了。 　　一只白灵乌鸡从屋里走了出来，它的身形娇小，通体雪白，有一对孔雀蓝的耳叶，但因为没有缨头和丛冠，所以看起来更像只漂亮的白鸟。 第八章 鬼帝大人（捉虫） 　　“姐姐，再往前三十里，就是灵穹山了。” 　　万灵此时与元浔并坐在马车前，他说这话时，万灵也看到了远处那座高耸如云的灵穹山。 　　她原想此地既被鬼帝霸占，如今多半是恶鬼横行，鬼气弥漫。 　　然而，隔着十里，她却依旧能看到灵穹山波动的纯净灵气，阳光下，灵气形成了一缕缕的彩色流光。 　　与她在时的样子无异。 　　万灵思忖片刻，侧头问：“你这么了解鬼界，那你可了解酆都鬼帝？” 　　元浔笑了一声，扭头与万灵视线相对，道：“姐姐想问他什么？” 　　万灵摸着下巴，道：“嗯……他是个什么样的鬼？” 　　元浔也学着她摸了摸下巴，道：“嗯……大抵是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吧。” 　　万灵想起那人一身喜服坐在轿子里，身后万万阴兵的场景，那叫无依无靠吗，那叫孤独的顶峰。 　　元浔看了眼她的神情，摩挲着手中的缰绳，眼中透着难以形容的情绪，隔了一会儿，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听闻那鬼帝本有机会投胎为人，只是过奈何渡桥时他跳进了深渊地狱。” 　　“为何？”万灵问他。 　　元浔从万灵眼睛里收回视线，望着十里外的灵穹山，道：“因为渡官告诉他，做人，需修三百年才有机会见到他想见的人，他等不了三百年，所以就去当鬼了。” 　　“哦。”她的语气明显是不信，随口接话：“见爹娘？” 　　元浔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姐姐，他可没有爹娘这种东西。” 　　万灵想想，也是，不是什么人都有爹娘的。 　　比如她，她就只有一对只出现在梦里的爹娘，约等于无。 　　话题到这儿自然而然的结束了，因为在他们上方，一层黑黢黢的阴影缓缓的盖了下来。 　　这是虚影，它的真身应当在附近。 　　它的整体形状看起来像一只巨鸟，只看那影子抖了抖，万灵盯着地上的翘起的阴影，有点像是尾巴的部分。 　　她莫名觉得眼熟。 　　忽然，上空传来浑厚的声音，“若你们现在跪下求饶，我家大神可留你们全尸。” 　　万灵看了眼往她身边移动的元浔，礼节性的问：“你怕啊？” 　　元浔看着她，认真点头：“嗯，有点。” 　　万灵：“……” 　　大概被无视，那声音愤愤道：“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不远处的厚重的树丛，刚说完话的灰衣男子浑身一抖，不知为何身上突然一阵发凉。 　　他是仓山的金丹长老，这二人掌门原本不打算过问了，但最后还是私下命他前来，让他陪同大神一起，给仓山一雪前耻！ 　　听闻这位大神修为靠近出窍，今日这二人一定会死！到时候他也算立功了！ 　　思及此，他抬头恭敬道：“他们居然无视您，要我说，直接打到他们跪地求饶，到时候抽筋剥皮，定要他们知道您的厉害！” 　　在他上头十几丈高的树顶，白色的小身影动了动，懒散的睁开眼，发出怪异的腔调：“那就杀了吧。” 　　说话间，音浪搅着落叶砂石，像卷风刃一般直冲马车而去，树下的灰衣男子只是受到边角的波及，也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万灵抽了抽眼角，“……” 　　这不是人的声音，不是那只又怂又懒话又多的灵宠，又会是哪个畜生呢？ 　　元浔抱胸挨着她，好像没注意万灵的异样，风刃迎面来时勉强抬头睨了一眼。 　　只见那风刃还没靠近就似本能畏惧一般，溃不成军，散了。 　　万灵见识过他单手碎紫煞，本就没打算动手。 　　她凝神调动本命，小畜生跟了她二十年，就算只有一点气息它应该也能感应到。 　　树下，风暴过后，灰衣男子艰难站起身，本以为事儿成了，一回头，看到马车上若无其事的二人。 　　“……”他心中没来由的不安，“大神，您可一定要杀了他们啊！” 　　白灵乌鸡站在大树上，发出一声不满的嘶鸣，这次它用了全力，比之前更强大的威压风暴朝马车袭去…… 　　须臾。 　　四面寂静，灰衣男子直起身振奋道：“这下肯定死定了吧！” 　　那当然了，白灵乌鸡尾巴刚要往上翘，忽然！一股熟悉到令鸡发指的气息击中它心，它两眼一呆，双脚一劈…… 　　灵宠：……这下真的死定了。 　　它面目安详的从十几丈高的树上，掉了下去。 　　‘砰——’ 　　灰衣男子没看出这是什么招式，忙去扒开草丛将大神找出来。 　　…… 　　马车顶上的阴影消失了，元浔看着不远处惊飞的鸟儿，自然道：“姐姐，它好像掉下去了。” 　　万灵道：“唔，可能摔死了吧。” 　　元浔道：“那我们继续走？” 　　万灵道：“继续吧。” 　　无事发生般平静的离开这里，是万灵要的结果，但总觉得元浔脸上写着——我什么都知道，只是配合你而已。 　　离开刚才的地方，马车就明显慢了下来，是那种故意的慢。 　　天色暗了下来，他们的身后雾气渐渐厚重，像是有什么跟着似的。 　　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元浔松开缰绳，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他抬头看着万灵道：“姐姐，我要走了。” 　　大概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万灵反应了一下，才抬手挥了挥：“好啊，那你慢走。” 　　元浔乖乖点头：“待我办完事就来找你。” 　　万灵不舍的点头，“好。”满眼留念。 　　等人往后一走，万灵连一眼都没往后看，毫不客气的踢了下马屁股，让它提速。 　　尽显渣女本色。 　　…… 　　后方树丛。 　　灰衣男子茫然又害怕的看着面前，一副哀容的大神。 　　灵宠屁股着地，问他：“你刚才说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灰衣男子点头：“是啊。” 　　灵宠：“你还说要对她剥皮抽筋，折磨她？” 　　灰衣男子不安点头：“嗯哪。” 　　灵宠闭着眼，叹气：“那你是比较喜欢一命呜呼死法，还是喜欢千刀万剐死法呢？” 　　“我喜欢……嗯？”灰衣男子：“嗯？？？” 　　灰衣男子看着越来越不对劲的大神，警惕的往后退，就听大神道：“是这样的……你不死，我就得死，出于尊重，你选一个死法吧。” 　　灰衣男子：“！！！” 　　…… 　　万灵往前走了片刻，然后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还不滚出来？” 　　话音落下，眼前一道白影飞来，万灵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它的脖子，灵宠咕咕乱叫：十年不见，抓鸡手法还是这么老辣！ 　　“祖宗！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死了，我日日等你，等的茶不思饭不想……”它两爪抓着万灵的手腕，沉痛道。 　　万灵低眉，冷漠的扒开它的肥鸡腿。 　　小乌鸡委委屈屈的松开她，万灵也放了手，一人一鸡相对了片刻，小乌鸡默默的转过身去。 　　万灵：“……？” 　　她踹了一脚：“你什么眼神？” 　　小乌鸡：“没有，我不是觉得你丑，我不敢的。” 　　“……”万灵轻吸一口气，伸手把准备跑路的灵宠抓了回来，熟练的从它屁股墩拔了两根毛：“不如还是先聊聊刚才的事吧？” 　　‘咕咕——！’ 　　…… 　　夜幕夕沉。 　　万灵的马车早已重新启程。 　　在它相反方向的山林之中，黑压压的阴气溢出，十几道紫色的鬼火和无数恶灵，像惊恐的飞蛾到处乱窜，最后被不断收紧的黑气包围在圈里。 　　它们发出惨叫和呜咽，试图向审判者求饶。 　　昏暗的光影下，一袭红袍缓缓现身。 　　他踩在枯叶上，衣袍随风翻飞，每响起一声枯叶的破碎声，圈子里便会有一只恶灵炸成齑粉。 　　“鬼帝大人饶命啊！” 　　“我们是被仙门追杀慌乱下跑错了路，真的不是故意打扰您啊……” 　　圈外响起一声极淡的冷笑，紧接着圈内的恶灵一个接一个炸开，知道毫无生路后，几个紫火开始团结起来往外冲去。 　　竟真的叫它们冲了出去。 　　这几个厉害的明显和那些恶灵不是一起的。 　　元浔抚着手上的彼岸花银戒，连眼皮都没抬，凭空出现的黑色火焰就瞬间将几道紫火吞了。 　　他望着远处灵气四溢的灵穹山，黑沉的眼底是偏执的占有，但又融着小心翼翼的柔光…… 　　“灵穹山百里内，别再让我看到这些脏东西。” 　　话音化作一道帝诏符文，去往深渊地狱，地下百万阴兵鬼将齐齐应声，各自传令下去—— 　　“最近灵穹山周围严打，想活命的都给老子滚出百里之外。” 　　“注意了啊，通知各自的亲朋好友，这两天灵穹山百里内禁止进入，甭管坟里的炉里的，全部给我通知到位。” 　　“插报一条，如果意外撞到一个穿浅绿衣服，头上有红绳的少女……不要挣扎，就地死去是你最好的结局。” 　　…… 　　快到灵穹山时，万灵就带着灵宠下了马车。 　　为了掩人耳目，下车前她画了张易容符箓，让小乌鸡变得更像一只鸟。 　　小乌鸡摸着明显鸡毛稀疏的屁股，坚强而乖巧的立在万灵肩头。 　　万灵扫了一圈四周。 　　和元浔一起的时候，还碰上过一两次鬼物，这分开了，别说什么邪魔外道，就连一个活人都没看到。 　　好像这方圆几十里的活物，都被赶尽杀绝了一似得。 　　还好现在有一只聒噪的灵宠，让她没那么无聊。 　　小乌鸡：“祖宗，你想知道我这两只大鸡腿，怎么练出来的吗？” 　　万灵温柔道：“不知道，怎么练啊？” 　　… 　　小乌鸡：“刚才我一看，好家伙，这么厉害的小美人，一定是我祖宗！这些不长眼的狗！我马上就把仓山派来指路的狗东西杀了！” 　　万灵咬着牙：“乖。” 　　… 　　一炷香后。 　　小乌鸡道：“好歹那小王爷养了我几年呢，其实那个小王爷很可怜的，一身病，弱不禁风的……” 　　万灵一脚把它踹飞，道：“那滚回你养父那儿去吧。” 　　“……”小乌鸡：“？？？” 　　所以，爱在一炷香后就会消失对吗？！ 　　- 　　此时，他们已经在灵穹山脚下，传言不错，整座山都被结界罩住，近看之下，透明的结界上泛着丝丝幽冷的冥火。 　　“借根毛。” 　　说着，万灵抬手从小乌鸡屁股上拔了一根鸡毛，鸡毛触及结界却没有任何反应。 　　小乌鸡摸着屁股，神色有些诧异，除了最开始那阵子能进这山之外，后面它其实就进不去了，还险些烧成烤鸡。 　　后来它试过很多次，别说鸡毛，不管是什么东西，一旦靠近马上烧成灰烬。 　　但方才祖宗靠近的时候，那结界的闪电似乎是直接绕开她的。 　　万灵也感觉到了，这结界躲着她。 　　“走吧。”她道。 　　话音落下，不远处陡然传来一阵嘈杂。 　　万灵转身，就看到十几枚绿油油的鬼火朝这儿跑来。 　　它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修士。 　　她认得那是圣墟门的校服。 　　…… 　　那些鬼火在远处就看到那个少女，白白净净像个弱鸡。 　　它们的第一反应：只要上了身，那些修士就会投鼠忌器。 　　身后的圣墟门女弟子看穿它们的企图，冲着万灵的方向大喊：“闪开！” 　　但已经晚了。 　　几个鬼物争先恐后的来到万灵面前，然后——集体立正。 　　“是她吧？” 　　“绿衣服，红绳，没错！就是她！” 　　“见到她该怎么做，都记得吧？” 　　“……？”万灵准备掏出她的大本命。 　　身后的圣墟门一行人看到这场面也觉得蹊跷，怕其中有诈，于是缓缓靠近。 　　万灵又听几个鬼说： 　　“当然记得，低智绿鬼怎么了？虽然我们没记住出去的路，但我们却记住了这么重要的事！” 　　“没错，虽然我们的智商比生前降低了九成九，但是！我们不傻！” 　　“但我们怎么死呢？” 　　万灵和肩头的小乌鸡对视一眼，这些鬼多多少少有点病吧？ 　　‘啊——’ 　　等万灵回头，十几个绿鬼已经商量好似得，整整齐齐扑向结界——惨叫，灰飞烟灭。 　　万灵：“……” 　　刚准备往上冲的圣墟门弟子：“？？？” 第九章 他要是知道你外面还撩着别的大…… 　　万灵看着靠近的圣墟弟子。 　　领头的女弟子莫约十八九岁，长相清丽不俗，满脸孤傲，身上的饰品佩剑都是上品，浑身都写着‘我很有背景’。 　　女弟子也在打量万灵。从上到下看完，问：“你是何人？在这儿做什么？” 　　万灵淡淡反问：“你又是谁？” 　　女弟子还未说话，身后有人道：“师妹，你何必同她废这个口舌，我刚探了她的灵力，毫无波动，就是个废人。” 　　女弟子闻言不屑的瞥了眼万灵，“一个废人也配知道我是谁？哼，我们走！” 　　“就是，今日多亏了师妹聪慧将邪祟逼的无路可逃，这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它们尽数诛灭！回去师尊定会夸赞你！” 　　一声突兀的轻笑在他们身后响起。 　　女弟子回头，瞪着万灵：“你笑什么？” 　　万灵摸了下胳膊上的鸟背，直率道：“听到你家师尊会表扬你，替你高兴呢。” 　　这下连鸟都‘咯吱咯吱’笑了。 　　“你在嘲讽我？！” 　　“啊？很明显吗？”万灵惊讶道。 　　女弟子气呼呼的握着剑，眼看下一秒就要拔剑动手，“师妹！”忽然，他们的身后又气喘吁吁的赶来几个人。 　　为首的男修还未靠近，就道：“这什么地方！你们也敢跑这儿来？！” 　　女弟子刚才的气还没出，现在居然受到责问，不悦道：“不过是一些低级邪祟，还怕我对付不了么？” 　　“你们真是不知道严重性！回去……”那男修沉着脸完全走近后，看清了师妹前面的少女，然后就像见鬼似得，闭住口。 　　他脑中还停留着那日在司寇府，这少女随随便便踩爆那对夫妇狗头，不是，人头的画面。 　　女弟子没注意他的异样，依旧按照平时的习惯，道：“师兄，这废物刚才居然敢嘲讽我！你替我收拾她吧！” 　　金丹男子：“……”我替你收尸比较快。 　　万灵也认出了这个与她见过两次的金丹男子，为表亲切，她手里捏着那根鸡毛跟他打招呼：“嗨，小金丹。” 　　小金丹男子：“……”嗨，死神姐姐。 　　看着少女清秀温和的笑，大腿边上的手默默抬起几根手指头，竟然有点想给她回应。 　　但他又立马意识到自己的立场，瞬间放下。 　　女弟子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尤其见身边的师兄竟没有叱责的意思，质问道：“师兄？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怎么还不动手？” 　　金丹男子抿了抿唇，该怎么既不得丢命，又能把这倒霉师妹带回去呢？ 　　他先低声叱责道：“少说两句吧，在门派大家都让着你，可外界高人如云，不是在什么地方你都能胡闹的！” 　　女弟子：“你在说什么啊？！我爹说了让我大胆往前走，让我放手去做我想做的事，再说了，她一个还未修炼的废人有什么好怕的！” 　　金丹男子：……你爹是让你走平地，不是让你走丘陵！ 　　“对啊。”万灵突然开口：“没什么好怕的，我只不过是个废人罢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金丹男子：“……” 　　他甚至能默写出下一句——我除了能踩爆你们的脑壳之外，别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金丹男子手心里浸着一层汗，奈何身边的倒霉师妹还在哔哔：“师兄！你……” 　　“你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让师尊关你禁闭！”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了，别一会儿带着身后这十几个一起送了。 　　万灵看了眼天色，她今天可不是来玩的。 　　金丹男子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那个……” 　　万灵：“跪下，道歉。” 　　‘扑通——’ 　　“对不起！” 　　地面似乎都震了一下。 　　万灵看着地上的金丹男子：“……我没说你。” 　　金丹男子：……是，我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呜呜，知道我对你有多恐惧了吧！ 　　他今天已经身心俱疲了，金丹男子站起身，当着身后一众震惊的弟子，将更震惊的倒霉师妹压到地上。 　　师妹还想挣扎，“你干什么！师兄，你疯了吗？！我要告诉我爹！” 　　金丹男子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够了！”说完看了眼万灵不耐烦的脸色，忙低头在师妹耳边低语，不知说了什么，师妹脸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 　　最后在金丹男子再三催促下，那师妹咬着唇，拧着脸，不情不愿的吐出一句：“对不起。” 　　万灵爽快的摆了摆手，金丹男子立马告辞，拉起师妹，带着众人往后逃命！ 　　等人安安静静的走了，万灵才转过身，走向结界。 　　圣墟门一众人已经走出几丈远。 　　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他们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师妹是主峰长老的独女，师兄是师尊最得力的弟子，他们二人竟然朝着那少女下跪…… 　　还有师兄到底跟师妹说了什么话？那人又到底是什么来头？ 　　疑问很多，现在这气氛也没人敢问。 　　金丹男子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帮家伙运气也是够好，在这儿都没碰上厉害的邪祟，虽然撞上这爆头大佬，但好歹他来得及时，没出大事。 　　不过那姑奶奶来这儿干嘛呢？想到这里，他鬼使神差的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那少女正目不斜视走向结界，金丹男子心里‘咯噔’一声：都这么强了，还有什么事儿这么想不开啊？ 　　心里刚说完，他就看着她……走了进去。 　　走了…… 　　进去…… 　　金丹男子眨眨眼：“……？？？” 　　这是三界禁地啊！！！连出窍老祖碰到，都要被炸的噼里啪啦黑不溜秋的那种地方啊！！！ 　　她就这么散步散进去了？？？！！！ 　　他忽然有点头晕，修仙真的有意义吗？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 　　灵穹山再次恢复平静时，从一块山石后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他一身蓝色锦袍，一手持剑，一手用力握着腰间的仅剩的流苏。 　　司戬仰着头，像看星辰一般望着山顶的方向，施施然道： 　　“你真的回来了吗……可你为何不认我呢？” 　　说着，一抹殷红将他棕色的瞳孔渐渐包裹，面色的冷峻沉着也转瞬消失，化作痴狂：“没关系，反正我认出你了，阿灵，你是我的……” 　　- 　　万灵和灵宠对身后的一切毫不知情，仿佛一切都被结界隔绝在外。 　　万灵试着启动直传阵法，发现灵穹山从前的阵法不仅还在，甚至被人加固改良过。 　　眨眼，万灵便出现在一座巨大奢华的水晶殿外。 　　殿门是开着的，方才她已经用神识探过，整个灵穹殿空无一人。 　　万灵进门，本该被雷劫劈成废墟的内殿，此刻完好如初，甚至比从前更加明亮。再一看，玉雕的圆柱上挂着一条条银丝，银丝上缀着点点萤火灵。 　　她忽然对酆都鬼帝四个字，没那么忌讳了。 　　大抵感应到万灵心境的变化，小乌鸡也开口道：“祖宗，其实鬼帝对你还挺好的。你消失后，十大仙门那些小人还曾想控制灵穹殿，也是他给赶跑的。” 　　“哦？”这事儿她是不知道的。 　　虽然一去十年，小乌鸡还是很熟练的飞到那座金架子上，道：“当时我也受了伤，只大概听说鬼帝独闯十大仙门，摧毁十八座主峰，屠杀包括两位出窍老祖在内的八十八位修士，自此修仙界与酆都就有了正邪不两立的说法。” 　　恩怨？十大仙门那群废物当初连她都打不过，在鬼帝面前顶多也就是单方面承受殴打。 　　万海王有点感动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做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小乌鸡也有点想法，“祖宗，我现在觉得你换张脸也不是完全没好处，鬼帝大爷明显是爱惨了你，他要是知道你外面还撩着别的大狗，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万灵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的鱼塘是九宫格的。” 　　大家历来是各自安好，永不相识，互不打扰！ 　　她的鱼儿们都来自天南地北，除非有人炸她鱼塘，否则碰到一起相识相知相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灵宠：……你确定你那是鱼塘？那明明是大海！你玩的全他妈是鲨鱼！ 　　万灵打住话题，再说下去她的心就要痛了，她决定先做正事。 　　她坐到穹顶之下的中心，这就是雷劫那日她打坐的地方，万灵抬首，目光绕着内殿打转。 　　小乌鸡知道轻重缓急，它安静的等了一会儿，见祖宗仰头盯着穹顶不动，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还没开口，万灵已经飞身而上去了穹顶。 　　灵穹殿的顶是空的，坐下下方就能直接看到三界外的银河星辰，但上去之后就能看到圆形中间灰色的护灵结界。 　　她十指结印将结界重新亮了起来，白色纹路的下方有一小段金色的光点，万灵沉下脸。那天被她忽略的原来是这个。 　　除了鬼界之外，修仙界的结界基本都是金光，可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护灵结界是纯净的白色。 　　……所以，真的是因为有人动了手脚。 　　小乌鸡不太确定道：“祖宗，雷劫前一天我好像在内殿看到一个人。” 　　“谁？” 　　话音落下，万灵眼前黑了。 　　整个内殿一片漆黑，就像被人蒙上一层厚厚的黑布。 　　万灵心神微凝，身体运气往下落，一股冷冽的气息猝然朝她卷来。 　　她将灵气聚于手心，准备朝人拍去。 　　身后响起一声轻轻的低笑，而后手腕、腰间一紧同时一紧。 　　那只手非常轻柔的握着她的手腕，像是想要抓紧又怕弄疼了她，显得小心翼翼。与他强大的气场显得格格不入。 　　万灵脚落了地，男人从身后轻轻贴着她的背，凉凉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 　　幽幽的唤了一声： 　　“姐姐。” 第十章 他好适合我啊 　　这声音十分耳熟，是万灵近几日时常听到的少年声，不同的是，此时他带了几分属于男人的低沉。 　　昏黑的内殿里忽然多了一丝淡光，玉柱上的萤火灵三三两两亮了起来…… 　　这东西本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自灵穹殿落地起，即便夜晚，殿内也亮如白昼，万灵从未在这里见过黑暗的样子。 　　元浔的下颚轻轻靠着她侧边的发，嗓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许：“喜欢吗？” 　　万灵不答，似问似喊的叫了声：“元浔？” 　　他是谁，其实万灵心中已有答案，有惊讶，却又好似在情理之中。 　　话毕，感觉身后人又往下压了压，他的脸近乎要靠上她的侧脸了，元浔低声应道：“嗯，我在。”他音色里含着笑。 　　按理说她现在其实是被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声‘嗯’仿佛能震进肺腑，居然让她有点享受。 　　元浔喊她：“姐姐。” 　　万灵麻了一下，他一定知道他的声音有多今人蛊惑，也一定知道她向来是没什么自制力的。 　　元浔道：“上次答应的礼物，今日给我可好？” 　　万灵回忆了一下，道：“什么？” 　　话毕，万灵的余光看到一袭红色长袖，紧接着他的手轻轻一抽，她束好的长发便瞬间松了，如墨的黑发散下…… 　　元浔道：“这个，送给我吧。” 　　光线太过昏暗，万灵看不清眼前这只手本来的颜色，只知骨节分明，皮肤细嫩，那根红绳就挂在他微曲的食指上。 　　万灵道：“……就这个？” 　　元浔道：“心心念念之物，已然足矣。” 　　听他语气竟是真的满足，万灵也只能客套道：“那，你喜欢就好。” 　　现在也该转身坦诚相待了吧！大抵察觉她的动静，元浔先一步握住她的肩头：“别回头，我也有礼物送你。” 　　不知为何，内殿的光突然更暗了，身后的人退开一步，而后万灵便看到一个高挑的红色影子绕到她身前。 　　他的身高莫约有五尺半，原身的高度居然只到他胸口…… 　　万灵：……不知道蹦起来能不能够到他的头？ 　　她仰起头，可惜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脸。 　　元浔低笑一声，“你会喜欢。”言罢，当着她的面蹲下身去。 　　脚腕传来异感，万灵垂首。 　　他低着头单膝跪在地上，红色长袍迤逦开去，红与黑暗交缠在一起，竟有一丝美感…… 　　红袖垂在地上，露出里头的一小节皮肤，他的动作很轻，很认真，像是再做一件格外虔诚的事。 　　“好了。” 　　元浔站起身，声音里有一丝不自然，万灵明显觉得他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干扰似得。 　　她没多想，低下头，望着脚脖上莹莹发亮的彼岸花银链，心中微动。 　　这是她的聚灵链，其中有她一缕元神，难怪她刚醒过来，他就能找到她。 　　聚灵链是五品灵器，储物和防护两用。上面镶嵌着十八朵彼岸花，是个小型防护阵法，遇到突然攻击会自动反击。 　　现在她确实需要它。 　　万灵抬起头去看元浔，却被突如其来的白光刺了下眼睛，她皱起眉抬手挡光。 　　片刻。 　　…… 　　内殿重新恢复了明亮。 　　万灵眯了下眼睛，扭头去看，元浔已经不在了。 　　周遭一片宁静，就像他从未来过一般。 　　“祖宗祖宗！救救我啊！” 　　小乌鸡尖锐的喊声让万灵被迫回过神来。 　　她仰头就看到小乌鸡倒吊在穹顶上，时不时还有几根鸡毛往下掉，凄凄惨惨又很滑稽。 　　万灵随手帮它解了，小乌鸡飞奔到她怀里：“呜呜呜，他吊我，还禁我言！” 　　万灵虚情假意的顺了顺它的毛，问：“你在上面看得清楚吗？” 　　小乌鸡摇头：“看不清。” 　　万灵狐疑道：“他好像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脸。” 　　“欲擒故纵？”小乌鸡道：“但也不对啊，睡都睡了还有什么不能见的？” 　　万灵摸着下巴，道：“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忘了，那就更奇怪了。” 　　小乌鸡：“……”我们可以不要那么渣吗？ 　　“算了。”万灵沉思片刻，现在她最想知道的是谁要害她。她道：“你刚才说雷劫前看到一个人？是谁？” 　　涉及祖宗飞升大事，小乌鸡也不皮了，静下心回忆——那天祖宗在榻上休息，它也在架子上打瞌睡，半梦半醒的时候看到一个陌生婢女走出去。 　　“她腰上挂着一吊香囊，有一个很特别的图案，但是……我记不清什么样了——咕咕咕！” 　　万灵听完最后一句，直接把鸡扔了。 　　小乌鸡：……利用完就扔，我是工具鸡吗？！ 　　隔了一会儿，小乌鸡看着软榻上神思不属的万灵，拍着胸脯道：“我要是再见到那个图案，我一定认得出！” 　　内殿虽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却也没有禁制，不管小乌鸡看到的人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十年过去，想再查到，基本没可能。 　　不知想到什么万灵陡然抬头，结界上那一笔金色，堪称流畅漂亮，若她的结界不是白光，那这真是完美的一笔，几乎能以假乱治。 　　万灵突然笑了。 　　“……祖宗你别这么笑，我害怕。”小乌鸡看着万灵脸上的冷笑，鸡毛一抖，说道。 　　不管是谁，最后那个人的下场一定惨绝人寰。 　　万灵道：“如果这一笔不是那么完美，也许真的很难查。可惜这个人做的太过完美。” 　　这样完美的一笔，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首先——这个人要和她的属性一样，是天灵根。 　　这种天资在修仙界，尤其女子，屈指可数。 　　小乌鸡没听太明白，但大概知道这个人他们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了，它有一种预感，这个人一旦找出来，必定与十大仙门脱不了干系！ 　　小乌鸡问：“祖宗，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以后是不是可以住回来啦？” 　　这笔账算了个开头，万灵心情倒没那么郁闷了，她躺在软垫上，懒洋洋道：“我要是住下来，还有机会重建鱼塘吗？” 　　……你不住下来，也没有机会啊。小乌鸡往边上飞了一丈远，才道：“祖宗，先不说你打不过鬼帝大爷，就你现在这张脸真不合适浪。” 　　万灵：“错，没有比这张脸更适合浪的了。” 　　小乌鸡：“？？？” 　　原身这张脸虽不如她从前绝色惊艳，但还算清秀，皮肤虽算不上红润光泽，但也差不到哪儿去，最绝的是这双杏眼，清澈见底懵懂可人。 　　谁说只有妖艳美人能在海里浪？ 　　乖巧单纯温柔的小姑娘，垂着眼羞着脸、揪着手帕咬着唇，柔柔弱弱的喊你一声，小哥哥…… 　　有男人会觉得不香吗？没有。 　　次日一早。 　　万灵以前的衣服过于高调，挑来挑去都不适合，只随手拿了一件披风就带着灵宠下了山。 　　她本来还担心出去会碰到元浔，但昨夜他离开后，就没再出现。 　　一路吃吃玩玩飞飞，万灵花了半日就回到了衍城。 　　今日十五，是衍城赶集的日子，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很是热闹。 　　快至街尾时，万灵望着前头的人，站定脚步，感叹道：“可怜见的，这么冷的天，连件披风都没有。” 　　小乌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不远处的红枫树下站着一俊俏男子，他一身单薄的白衣，显得身形格外消瘦，清风拂过，他便掩唇而咳，双颊因为咳嗽显出两团不自然的红晕…… 　　万灵：“他好适合我啊。” 　　“……”小乌鸡：“？？？”我觉得没有。 　　万灵从聚灵链里取出之前从灵穹山拿的披风，这黑披风是她闭着眼拿的，谁知道大了好几号，根本穿不上。 　　果然，缘分天注定，这不就是留给她送温暖的吗。 　　小乌鸡认真道：“祖宗……这个你能不能放过他？” 　　万灵：“……？” 　　小乌鸡痛陈道：“他就是那个小王爷，我的那位养父！” 第十一章 她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罢…… 　　小乌鸡说完，万灵望着枫树下的俊美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乌鸡看着她的表情，真情实感道：“我知道放弃很难，但是这个人真的已经很可怜了，祖宗你人美心善肯定不会伤害他的，对吧？” 　　万灵点点头道：“对，我肯定不会伤害他。” 　　小乌鸡松了一口气。 　　万灵道：“我保护他。” 　　“……”小乌鸡：“！！！”那和你伤害他不是一个意思吗？！ 　　为了让祖宗改变想法，它觉得让她知道小可怜的不易。 　　“他没有亲人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一个人过生日！朝中那些皇子还总欺负他，他也只能靠与十大仙门搞关系，才能在朝中立足。” 　　小乌鸡越说越走心：“说他是我的养父也没有错，这些年他对我极好，有求必应，唯一让我帮我的事就是前日让我把你们带回去。” 　　结果它还一去不复返…… 　　万灵道：“哦？真是个善良又惹人心疼的小宝贝。” 　　小宝贝语录出现了！！！小乌鸡急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它养过我……”你给我个面子行不行！ 　　“我知道。”万灵打断它：“我这不就去报复，报答他了吗。” 　　小乌鸡：“……祖宗，你刚才说的报复对吧？” 　　万灵理所当然：“我不是改过来了吗？”都不能理解一下的吗，她第一次当好人多不习惯啊。 　　说完，万灵就把肩上的小畜生甩开了。 　　“……” 　　看看枫树下满面病容，还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危险的小王爷，再看着迈着六亲不认，舍我其谁步伐的万灵。 　　小鸡叹气：……我把你当祖宗，你却想当我养母！ 　　万灵低头活动了一下面部，再抬首时杏眼星眸，笑容纯净，她对着树下的男子，轻轻喊道：“小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 　　娇俏的嗓音响起，江湛侧头看去，一身芽绿的少女，歪着脑袋，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他手握成拳，在嘴边低咳一声，抬眼时眸色中都是疏离，他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万灵走上前，仰起头道：“呐，这个给你用。” 　　江湛垂首，看着她手中递来的披风，微微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生出警惕。 　　“我不是坏人。” 　　少女大概看出他的疑虑，两眼弯弯道：“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好像还生着病，刚好我这儿有件披风，就想拿来给你。” 　　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的时候认真而真诚。 　　他没有见过这么直接的女子，而她的眼睛里清澈极了，有他向往的那种纯净。 　　江湛心底微动，语气稍缓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不用了，我的仆人很快就来。” 　　说完，就见少女莹亮的眸子暗了暗，她放下披风，低头道：“好吧，可是我见你一人在此吹风，有些心疼呢。” 　　小乌鸡：“……”呕。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会有傻子上当吧？ 　　江湛指腹微卷，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两字了。 　　“要不你披一会儿，待你仆人来了你再还给我？我不会烦你的，我马上就走。”少女像是怕他又拒绝，想看又不敢看，她极轻的问：“好吗？” 　　江湛看了她搅在一起的手，缄默片刻，鬼使神差的点头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小乌鸡：“……”傻子！ 　　小乌鸡在后面装鸟，慢慢踱步到二人边上，就听着祖宗骚话一句一句往外蹦，小王爷一句比一句听的上头。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二人已经能非常自然互道小名了。 　　江湛掩唇轻咳了一声，“小灵为何一直看着我？” 　　少女的目光过于直接，却又很干净，但他到底是个男子，总还是不习惯女儿家这样的直视。 　　万灵凑近他的脸，像是要看的更仔细，她笑道：“湛哥哥，你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了。” 　　小乌鸡：“……”养父你要稳住啊！这都是养母的套路！ 　　江湛因为发笑，诱的他咳了几声：“咳咳咳……我已二十有三，是男子了，不是，咳男孩子。不过，小灵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小灵嘻嘻一笑，表示很开心。 　　“对了，我知道一种丹药治疗咳嗽很有用，下次见面我带你！” 　　“公子！” 　　有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个中年男子赶着马车出现在不远处。 　　江湛抬首，面上敛了敛笑，扭头对少女道：“我要走了。” 　　万灵点头：“外面风大，你快回去吧！”见他要脱披风，万灵道：“别脱啦，一冷一热容易着凉，下次再给我吧。” 　　说完，万灵抿了抿唇，忽而深沉道：“其实……这是我哥哥留下的。” 　　小乌鸡：“？？？”卧槽？ 　　江湛一怔，见她有些悲伤道：“我找了他很多年了，这是唯一的念想，所以下次你要还给我哦。” 　　江湛随即道：“他叫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万灵摇头，低落道：“不用了，也许他已经不在了吧。没事，反正我一个人也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过生日……” 　　江湛睫毛轻颤，看着万灵的眼底不由露出怜惜，“你也是如此吗？” 　　万灵仿佛没听到他的低语，重新振奋道：“好啦，你快回去吧，你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呀！我走啦，下次见咯。”说完不等他开口，万灵就跑了，一边慢跑一边回眸笑招手。 　　小乌鸡整只鸡都吐僵硬了。 　　“小王爷，这位姑娘是？”管家上前问道。 　　“萍水相逢之人。” 　　管家道：“那会不会对您有所图谋？要不我查查？” 　　江湛看着少女阳光般的笑容，心中升起暖意，摇头道：“不用，她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罢了。” 　　准备上马车，江湛忽然摸到披风上的一个纹路，思忖片刻，对管家道：“回去后，你按照这个纹路去查查，看能不能帮她查到什么线索。” 　　“是。”管家心惊，小王爷从不管闲事，今儿是怎么了？ 　　上了马车，江湛微闭着眸子，淡淡问：“有消息了吗？” 　　管家：“正要给您禀报，我们的人只找到给大神引路的那个仓山长老，已经死了。仓山那边怕是要怪罪……” 　　身后没有了动静，隔了一会儿听到他家小王爷道：“忘了问她住在何处了……” 　　管家：“？？？”你不对劲。 　　- 　　没一会儿，单纯善良的万灵就带着灵宠来到修士街，她总觉得今天街上的修士特别少。 　　灵宠左叹一口气，右叹一口气。 　　完了呀，我的养父。 　　小乌鸡对小王爷还是有点点感情的，它道：“祖宗，求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他被鬼帝大爷发现了，请你一定保住他！” 　　万灵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道：“不会发现的。” 　　她熟门熟路的走到丹药铺门外，忽然站定脚步，往回看了一眼，街上行人稀少，让她更清楚的看到了那个穿蓝色锦袍的人。 　　“怎么又碰上了。” 　　小乌鸡问：“谁？” 　　万灵摇头不语，抬步朝丹药铺内走去，一入门，铺子里便静如死灰。 　　万灵亲切的打了个招呼：“嗨，我又来抢劫……借丹药啦！” 　　小乌鸡：“……” 　　店铺老板及小厮：“………………！！！” 第十二章 你怎么就知道我跟他不是一伙…… 　　一回生二回熟，早在看见她人时，店老板就第一时间撕开求救符。 　　之前听闻圣墟门去抓人失败，所以他这次通知了仓山派和圣墟门两派，至于秦伦山那边，他们向来不在意这点买卖。 　　人多力量大，他不信两大仙门联手还抓不住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住这姑奶奶，等着两派的人来抓人就行了。 　　此刻，万灵坐在椅子上，桌上沏着热茶，小厮躬身端着一盘水晶葡萄在边上伺候。 　　小乌鸡也享受的在边上吃着果。 　　万灵拿起一颗鲜嫩多汁的葡萄放进嘴里，慢悠悠对老板说：“你也不用装太多，反正我下次还来。” 　　老板：“……” 　　老板背对着她，闻言，拿丹的手猛地一抖，心里愤愤：好家伙，光捡一只羊薅啊！哼！走着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炼丹半生，今日竟看到如此荒谬之事！你们拿着仙门的钱，却连反抗都没反抗，便直接做了缩头乌龟，我第一仙门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说话的人吐字有力，很有派头。 　　但话音落下，店老板就头皮一麻。 　　店内除了他和几个伙计，还有一位秦伦山的二品炼丹师，他年过五十，占着资历总爱说教，大家看在他二品称号上向来很给面子。 　　优秀修士的有很多，好的炼丹师却极少。 　　这也是为什么圣墟门底子弱，却还能挤进前十仙门，就是因为他们炼丹师多。 　　万灵眼刀一扫，老板霎时冷汗直流，这都是平日里惯得，逮谁都觉得自己能教育一番！他不停给那长老使眼色。 　　可惜那位炼丹师没看见，还如往常那样铿锵有力：“你们怕，我不怕！小小年纪不学好，会了点歪门邪道就干坏事，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强盗是有好下场的！” 　　话音落下，店老板便眼前一红，一股子铁锈味儿的热流，便顺着脸流了下来。 　　再一睁眼，那长老的脖子上插着杯盖，还在‘咻咻咻’的飙血。 　　众人：“……！！！” 　　万灵放下茶盏，好奇的看着剩下的几个人，“你们跟他还有什么仙门，不是一起的吧？” 　　老板和伙计狠狠摇头：“不是！！！” 　　老板道：“什么狗屁仙门！我们已经打算退出了！这老头杀得好啊，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伙计们：“……” 　　店老板坦然接受了伙计的鄙视，他们根本不懂，别看他现在唯唯诺诺，其实他是再等站起来的时机！ 　　不过这两仙门怎么还不来，圣墟门不是就在衍城附近么？ 　　门外，一行穿着蓝色校服的修士，正朝着丹药铺疾步而来，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身影后纷纷一惊，而后整理完仪态，这才快步上前跪拜道：“弟子拜见师尊！” 　　“嗯。”司戬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众人起身，领头的金丹男子看了眼不远处紧闭的丹药铺，道：“还是师尊快，我等也收到了赵三老板的求救符，正要赶去。” 　　等了片刻，见师尊如常没有应答，金丹男子又试探道：“那弟子先去里面看看。” 　　司戬没有理会，金丹男子便带着人往那处去了。 　　大抵有了师尊在后方镇压的底气，金丹男子站在门口，可以说是非常狂妄的推开店门。 　　霸气开场白已在心中，金丹男子猛吸一口气，身后师弟们也跟着他提起一股作战气。 　　然后就听到他们的师兄，大喊一声！ 　　“打扰了！” 　　众弟子：……嗯？？？打扰了？？？ 　　抬眼看，他们的师兄见鬼似得，颤着双手，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了。 　　一门之隔的赵三老板：\"……\" 　　刚才‘哐’一声，他以为看到希望之光，还没来得及高兴。 　　‘哐——’又是一声，希望之门他妈的又关上了。 　　他没看懂。 　　万灵抿了一口茶，睨着他的反应和煦的笑了笑：“是你叫来的朋友吗？” 　　“不是！绝对不是我叫的！我不认识他！” 　　赵三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姑奶奶，早上刚送来的热呼呼的上品聚灵丹，也都给您装上吧！” 　　万灵撑着下巴：“他们还没走，你真不叫他们进来啊？” 　　“还有上品的固元丹，也都给您装上吧！！！您说这种小事您还亲自来抢，真的是太辛苦了！我都心疼您的脚啊，您给我个地址，下次我给您送去。” 　　伙计们：“……”跟老板比起来，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万灵摇摇头，婉拒道：“不用，还是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比较香。” 　　“……” 　　他看不懂圣墟门，那这仓山派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来？！ 　　…… 　　金丹男子往回去找司戬，却发现他师尊就站在梯台下，急道：“师尊！抢丹药的人和杀死司寇一家的是一个人！此人修为十分变态，我们……” 　　“仓山门的人来了。”司戬侧首凝着街口的方向，淡声道。 　　金丹男子：“师尊，恕弟子直言……”就算联手也打不过吧，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师尊这女子，走进灵穹山结界的事。 　　司戬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打断道：“带人拦住他们。” 　　金丹男子一懵：“……拦，拦住？” 　　司戬道：“别让他们过来打扰。” 　　金丹男子：“……？”打扰谁？ 　　- 　　“是什么让你在第一次就相中此地了呢？”小乌鸡拍着圆鼓鼓的肚子，诚心提问道。 　　它在外人前不说人话，众人只听到它叽叽喳喳之后，少女的回答：“天下第一丹，一听就有钱。” 　　赵三：“……”大意了。 　　当初为了吸引顾客，也为让不法之徒忌惮，还为拍第一仙门的马屁，才叫了天下第一丹。他没想到的是，只要不法之徒足够强，第一仙门在她眼里就是狗屎。 　　赵三侧着耳朵，又听那少女问道：“今天人怎么这么少啊？” 　　端托盘的其实是上次的试用期伙计，两次经历已经让他快速成长起来，他立马回答道：“修仙界的人这两日大多都往酆都去了。” 　　见姑奶奶看着他，伙计挺直腰背道：“不知哪里传出消息，说那酆都鬼帝身患隐疾，每月十六便会修为大减无法动身，一个月前就有人放出消息，邀众修士明日聚酆都——杀鬼帝报血仇！” 　　万灵忽然想到元浔昨晚的异常。 　　他突然消失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万灵问：“所以修仙界的人，基本都会去？” 　　伙计点头：“应该是，因为十大仙门也放话说会去。” 　　一旁的赵三看了眼地上还在抽搐放血的长老，见缝讨好道：“若是姑奶奶您去，怕是不用动手，那位鬼帝就双手投降了！” 　　“哦？”万灵两眼一弯：“你怎么就知道我跟他不是一伙的呢？” 第十三章 姐姐，不介绍一下？嗯？…… 　　“——” 　　赵三哑口无言，甚至还有点害怕，因为姑奶奶一边问一边春风满面的看着他，比刚才她杀死长老时的那张脸还要吓人。 　　他忽然觉得脖子一凉，他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好在姑奶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听她又问：“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她拿边上刚换的茶盏，捏着杯盖刮了刮。 　　“！！！”赵三：“您问，您要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尽！您请问！求您一定要问！” 　　万灵道：“修仙界有天灵根属性的人，如今有几个，分别在什么门派？” 　　…… 　　半柱香后，赵三带着全体伙计恭恭敬敬的将一人一鸟送出门外。 　　“老板，您说她问天灵根属性的人是要干嘛？” 　　赵三的脸沧桑了十岁，他道：“那还能往好处想吗？想要活命，这事儿谁都不许外传！” 　　整个修仙界，拥有天灵根属性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出来，他们哪个不是仙门的宝？万一出事，仙门的人知道这事还跟他有关，会直接给他们送到土里去的。 　　伙计道：“老板，仙门都不管我们死活，我们为什么要替他们做事呢？” 　　赵三不着痕迹的收起瞳孔中那一抹深谙，道：“现在我们还没有更好的选择，不过，那些仙门顺遂太久，总会有人收拾他们的。” 　　他有这种预感，那个少女此行前往酆都，就是冲着十大仙门去的。 　　- 　　万灵站在街口，街上的人比来时更少了，也不见那道蓝衣身影。 　　方才在店中，她知道司戬就在门外，本以为他依旧是冲着抓她而来，她也想了，若真要动手她这次便不再惯着他了。 　　没想到一出门，人已经不在了。 　　“祖宗，你都有聚灵链了，万君神官留下的灵丹不比这些好？” 　　小乌鸡的问题，暂时打断了万灵的思绪。 　　尤其听它提起她那个混账哥哥炼的那些丹，万灵便尤为嫌弃道：“那么难吃谁要吃？送出去都丢人！” 　　‘轰隆——’ 　　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凭空打了两声雷。 　　小乌鸡缩着脖子蹲在万灵肩头，狐疑的看了眼转瞬又恢复如常的天气，怎么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衍城距离酆都一百多里路，万灵从聚灵链里的一堆灵器中，随手挑了一件轻巧的飞舟坐进去。 　　快到酆都时，就看到前头一波御剑飞行的修士，除了最前头那少女一身红色之外，其余人都统一穿着紫灰色的刺金斗篷。 　　这些人也注意到了万灵，虽然里面的人修为平平，但这飞行法器却是难得的好物。 　　这舟通体玉色，舟面雕刻着一些繁复别致的凤图，在白云之中宛如活物一般灵动。 　　红衣少女惊艳的目光看向舟里坐的人，就见那个长得平平无奇的少女，寡淡的瞥她一眼。 　　“……”不就是一个飞舟么有什么了不起！ 　　红衣少女扯了扯身边紫衣男子的衣摆，指着前头刚刚飞过的玉舟，“兄长，我想要那个！” 　　闻言，男子看了眼那飞舟，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下次我替你寻个更好的。” 　　“不！我就想要她那个！”说着，她抱着男子的手道：“就当是我今年的生辰礼物，好不好嘛？” 　　紫衣男子被她撒娇的样子闹得没办法，只能带着她追上前去。 　　男子起初尚算礼貌，万灵还没听完就拒绝：“不。” 　　见妹妹耷拉下来的脸，紫衣男子又道：“我妹妹实在喜欢你这东西，不如这样，十五万灵石的基础上，我再加五万灵石！” 　　二十万灵石已经可以买，三件中品，两件上品灵器了。看她的样子估计就是个散修，也该知足了。 　　谁知那少女睁开半眯的眼皮，不耐烦道：“她算什么东西？她喜欢，我就要得卖给你？” 　　“放肆！你知道我们是谁么？你竟然敢……” 　　那飞舟里的人根本没理会，直接走了。 　　紫衣男子拦住气急败坏的妹妹，凝着离去的飞舟，脸色也沉了下来：“好生狂妄！妹妹先别急，等到了地方，这飞舟兄长一定给你得来！” 　　身后一名弟子犹豫上前，道：“少主，方才飞舟上的女子，似乎就是那日在酒楼带走罪奴的人……” 　　皁聂：“你确定吗？” 　　“属下那日就在酒楼，就是她！” 　　被叫做少主的紫衣男子，正是仓山派皁万司的儿子皁聂，红衣少女是他的女儿皁梦。 　　皁聂冷哼一声：“还敢往这儿来，真当十大仙门是笑话不成？之前抓她的人掉以轻心，她也不过是运气好。但今日不同，众仙门齐聚，我倒看她一会儿还能不能猖狂！” 　　酆都境内。 　　几百上千个修士站在酆都城门口，几大仙门在前，散修在后，气势磅礴，还真像那么回事。 　　万灵刚收起飞舟，一段带着赤炎的剑光，便如雷霆之势射来！ 　　她没打算躲，此刻也没想动手拦，反正身上的灵器能护住她。 　　她肉身还没复原，若动起手来，这么多人群殴她，她势必要调动本命，人多眼杂，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就在剑光即将刺中她时，另一道寒芒从天而降，元婴祖师的威压气息瞬间将那道剑光劈落在地！ 　　“司掌门！你在做什么？！”身后赶来的皁聂，喝道：“你难道没收到我的传音么？！我让你抓住她！” 　　面对质问，司戬面色如常走前一步，将万灵挡在身后，道：“你认错了，她是圣墟门的人。” 　　身边金丹弟子：“……？”什么时候的事？ 　　万灵背着手搓了搓指腹，心中有了数，虽不知为何，但司戬肯定认出了她。 　　皁聂身后的弟子忙道：“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就是她！” 　　皁聂倒也不想与司戬翻脸，道：“是不是她，你把人交出来，待我一查便知。若不是她，我自会补偿她。” 　　司戬仿佛没把他的商量当回事，周围气压持续下降，冷冷道：“我说了，她是圣墟门的人，谁要动她，先与我打。” 　　说完，司戬手中的剑气便如银色的火焰，发出摄人的光。 　　皁聂一看既没有商量的余地，区区圣墟门也不必再给他脸了。 　　“诸位！今日谁若能祝我抓到这女子，仓山派自会铭记于心，他日不论是丹药还是灵器，我仓山派决不亏待！” 　　话音落下，其他犹豫的仙门便自动站了队。 　　万灵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司戬，你让开。” 　　“不。”司戬声色不稳，他几乎咬着牙道：“我不会再让开。死也不会！” 　　万灵道：“那你抬抬腿，你踩着我裙子了。” 　　司戬：“……” 　　他默默抬了下腿。 　　万灵理了理裙摆，再看这阵势，心道，不得已也只能动手了。 　　“住手。” 　　两边僵持到极点，正要爆发之际，被一声虚弱却动听的嗓音毫无预兆的打断了。 　　早上刚分开，万灵一听就听出来了。 　　她侧首冲着走近的男子，甜甜笑了笑。 　　江湛碍于人多，只淡淡勾了唇角以作回应，很快他走到万灵身边，又将她与对面的仙门隔开。 　　江湛：“你们确实认错人了。” 　　亲眼目睹两次案发现场的金丹男子：“……” 　　别说皁聂，连他都开始自我怀疑了，是他瞎了吗？ 　　皁聂眉宇成川，小王爷的势力虽比不上朝中皇子，但近来与第一仙门交往密切，倒也是不能得罪的。 　　莫不是真的认错了？他瞪了眼那个认人的弟子。 　　那认出万灵的仓山弟子，恨不得跳起来解释，他急道：“我不可能认错！真的是她啊！不信让丹药铺的人一认便知！” 　　皁聂心中微动，却听江湛轻笑一声：“你真的认错了，咳咳，她叫方灵不姓司寇。”他缓了缓，道：“而且她性情温和善良，段不是你们说的那人。” 　　万灵嘴边衔着笑，温和是有一点，善良倒也不至啦。 　　小乌鸡：“……” 　　金丹男子：“…………” 　　司戬闻言，目光阴郁，拿剑的手也紧了紧。 　　一直在皁聂身后的皁梦，见司戬和小王爷两个如此英俊优秀的人，竟然都为了那普通女子说话。 　　尤其司戬，自己之前跟他搭讪几次都被无视，一时心中不忿。 　　皁梦：“我哥都说了，只要将人带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你们再三阻拦，怕会让人误会你们，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皁聂看了眼妹妹，这女子方才对她不敬，这股气总要出一出！于是指着万灵道：“不错，她……” 　　众人眼前血光一闪，脸上撒来温热的鲜血，就看到一只手臂突然飞到天上，然后在半空碎成了血雾又落了下来。 　　“啊——！”皁聂迟来的惨叫，抽回了众人没反应过来的神经。 　　“兄长！！！”皁梦反应后，忙扑过去抱住皁聂。 　　皁聂倒在血泊中，他的整条手臂不知被什么齐齐削去。 　　方才因为修士前来，原本仙气弥漫，白光闪烁，然而此刻却完全变了样。 　　就像是一颗气泡被扎破，外面的滔天黑气开始将气泡包围，那些钻进气泡的鬼气逐渐腐蚀光明…… 　　世间仿若变成了黑色。 　　一时间，鬼哭狼嚎，人神惊惧，无数阴兵鬼将从阴气重飘出，而后一个红影自万丈黑气中，踏骨而来。 　　司戬和江湛只觉身心一震，还未抵抗便齐齐飞了出去，落地就先吐了一口血。 　　万灵抬首，还想救一下他们，下一瞬就被突然而至的红影揽入了怀中。 　　冷冽清淡的气息扑入鼻中，但他今日的身体却是热的，准确的说是不自然的烫。 　　元浔低着头，将脸挨着她的脸，蹭了一下，“你是来见我的吗？” 　　外人只能看到一个红影，但看不清元浔的脸，看在他们眼底，就像万灵正在被恶鬼啃噬一般…… 　　江湛扶着心口，咳了一声：“小灵……” 　　司戬睁着血目：“你放开她！” 　　元浔的手缓缓上移，他的手也是烫的，落到万灵的脖子上，语调像变音的长琴，“姐姐，不介绍一下？嗯？” 第十四章 你是宝贝，他是弟弟…… 　　深夜子时。 　　酆都境外，彻底变成了炼狱。 　　数不尽的鬼魅邪祟与上千修士纠缠在一起，血肉横飞，惨叫哭喊，分不清是人的还是鬼的。 　　“酆都鬼帝！他是酆都鬼帝！”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声音凄厉而惊恐。 　　他们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十大仙门前五只有仓山来了，而后方仙门也只有圣墟门是掌门带头来的…… 　　仙门一定也不确定鬼帝隐疾的消息是不是真的，他们这些散修只是探路石罢了。 　　仓山派圈了一个圆形法阵，法阵通体是纯金色，那些冲来攻击的鬼物一碰到外围，便灰飞烟灭了。 　　这是出门时候皁万司给皁聂兄妹留的保命法器，奇怪的是法器不是由皁聂唤醒，而是由皁梦。 　　外围的散修还未进去，皁聂就让他妹妹将入口合上了。 　　法阵将他们与外面那些散修完全隔断。 　　外面的哭天喊地，仿佛与他们再不相干。 　　“司掌门快回来！” 　　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众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指尖司戬竟提剑跳出法阵，朝着万灵的方向杀去—— 　　他的身影和黑气搅在一起，难舍难分。 　　所有人一阵唏嘘，这要多大的勇气才敢出去找死？ 　　管家扶着江湛，道：“难道我们只有等死了吗？” 　　江湛望着远处那抹虚浮的红影，眼瞳深邃道：“等子时过去。” 　　管家看了眼地上休息皁聂，低声道：“十大仙门就来了这些人，就算鬼帝真的修为大减，就凭我们这些人真的能对付他吗？况且，万一消息是假的……” 　　江湛的目光都在远处红影身上，可惜看不清鬼帝身前的少女是否无恙，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这些年她是唯一一个让他感到放松的人。 　　可惜他现在救不了她。 　　他掩唇咳了几声，沉沉道：“鬼帝隐疾之事，是真的，等着便是。” 　　虚弱不堪的皁聂也听到这句话，抬眼看去，只觉得小王爷与平日所见的有些不同。他无力道：“我已传音父亲，他，他定会去找秦伦相助的。如今，也只有全力拖到子时才有胜算了。” 　　江湛这才低头看着他，道：“这法阵需靠着灵力支撑，咳……若方才皁少主能多放些人进阵，也许，还能撑得久一些。” 　　皁聂脸色微变，外面散修骂的那些话他当然听得见，只是他有什么办法，晚一步也许现在他们命也没了。 　　皁梦：“小王爷现在不也在我们的法阵中吗？说的那么好听，你也没准备和他们同生死啊！” 　　江湛苍白的手指扶着指上的玉扳指，只平静的盯着她，并不说话。 　　“妹妹！别说了……”皁聂拉住皁梦的手，示意她住口。 　　而今他受伤，还不知一会儿是什么情况，现在大家还在一条船上，还是不要再生嫌隙。 　　皁梦只能不甘心住了口。 　　有人看向远处的红影，道：“那少女怕是没命了。” 　　皁梦抬眼看到外头的血腥场面，再想到那少女对她的态度：“死了才好呢，这就是报应！” 　　“那你，可要小心了。” 　　凉恻恻的声音让皁梦冷不丁背脊一寒，却见江湛并没有看着她说，她抿了抿唇，到底没再开口。 　　…… 　　“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黑雾里，响起司戬撕裂的喊声。 　　元浔睥着他，哼笑一声，“姐姐，他是想从我手里将你抢走吗？” 　　他的话冷静极了，只是说话间数十人还未来得及惨叫就被炸成了齑粉。 　　他是个爱笑的人，更多的时候他的笑像个纯净的少年，但这一声万灵仿佛才看到了酆都鬼帝该有的样子。 　　她明知故问：“谁啊？” 　　抬起头，元浔的掌心又将她按了回去，“待我杀了他们，再带姐姐回去。” 　　他在她面前向来是个乖巧的，这样无可商量的语气还是第一次。 　　即便他们身边已经足够干净，元浔还是用自己的长袍将她身体和头罩住。 　　万灵脸挨着元浔的心口下方，滚烫的肌肤隔着薄薄的里衣，将她的脸都熨有些发热。 　　她听着司戬疯了一样的喊声，心道，这这种时候还跳出来，不是找死吗？ 　　法阵里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司戬不到三十便入元婴，已是天才中的天才，否则也不会圣墟门也不会落在他头上。 　　但即便如此，对鬼帝而言，收拾一个元婴祖师，就如捏死蝼蚁无异。 　　不然修仙界万众，也不会忍辱负重到今日。 　　万灵想了想，道：“元浔，你不能杀他。” 　　元浔杀意凌然的指尖微微一顿，他再次低下头靠近万灵的耳朵，“姐姐上次也心软，难道……你喜欢他？” 　　周围阴气弥漫，气温冷的蚀骨。 　　万灵却被他灼热的呼吸，喷的发热，她耸了耸耳朵，否认道：“当然不喜欢，其实……他是我弟弟。” 　　元浔道：“……我怎从未听说过？” 　　万灵道：“他追着我喊姐姐的时候，还很小，我也教他一些东西，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吧。” 　　她也没骗他，司戬一开始确实是叫她姐姐的，说是弟弟也没错。 　　元浔却没买账，咀嚼道：“姐姐？” 　　万灵随口扯道：“跟你肯定不一样啊，你是宝贝，他是弟弟啊。” 　　元浔：“真的？” 　　“是啊，宝贝。”万灵伸手拿开他的手，抬起头来，这次元浔没有阻拦。 　　从前历代鬼帝为冥神，世间也并无纯粹的正邪之分，如今人人信仰正道，鬼者皆为邪祟。元浔彻底成为了众矢之的。 　　但冥神到底是神，她前身哪怕到底修仙顶级，也不能与他抗衡。 　　说到底，修仙者不过也只是凡人。 　　她也不并认为神明会因为什么弱点，就轻易被凡人拉下去。 　　这些人可怜，也实在愚蠢之极。 　　兜帽将元浔的脸遮了一半，她只能看到他流畅精致的下颚，和淡色的薄唇，几缕黑发落在他雪白的锁骨边。 　　他抱着她悬在上空，睥睨众生的姿态。 　　万灵有些想看他的样子，伸手，刚触到他帽檐，元浔握住她的手腕道：“叫你小灵的那个呢？” 　　万灵：“……” 　　当然，如果神明太过斤斤计较，翻车也不是没可能的。 　　无语的万灵视线忽然落在他脖颈间，几缕如丝线般的血色纹路悄然显现，而他身体的热度也比方才更高了。 　　他的心口起伏越发剧烈，呼吸急促而灼热。 　　子时过了，十六刚至，隐疾一说倒像是真的。 　　但与其说是隐疾，他这状态，不如说是思-春的症状…… 　　还有这种好事呢？这要搁以前她肯定这么说，但现在不行了，因为身体不是她的。 　　万灵道：“……你这，我还是不跟你回去了吧。” 　　元浔兜帽下的双眼微微眯起，手掌重新扣住她后脑勺，将她又按回了胸口，他再不看底下的人，抱着万灵转眼消失…… 　　…… 　　顷刻。 　　万灵脚下落地，往后一退就坐到床上。 　　她顺手摸了摸柔软的椅榻，然后抬起头，仿佛在跟前男人脸上看到几个大字——懂我意思吧？ 　　万灵双腿一抬，直接侧躺在椅子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搭在细软的腰身，商量道：“本来这事儿我也挺喜欢的，但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本人，你看你介意吗？” 　　元浔：“……” 第十五章 一个时辰发作一次 　　元浔陡然往前逼近，俯身。 　　万灵侧躺的身体顺着他往后躺平，元浔手掌撑在她身体两侧，红袍霎时铺满了整个椅榻。 　　两道细汗从他驼红的脸颊往下滴来，淡色唇紧紧抿着，像是极力抑制着什么。 　　再往下，因俯身红色衣襟微微敞开，里头漂亮的弧线若影若现，肤白若雪的皮肤像被蒸成了粉色，上头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 　　即便他粉色的皮肤上，有歪歪扭扭的血纹，像咒语似得，但也并未影响这幅画面的美感。 　　万灵唤了他一声：“元浔啊。”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尾钓鱼的钩子。 　　元浔呼吸倏然顿了顿，连人抬手将他兜帽取下都没有反应。 　　男人的眼瞳像浓墨晕染似得，又黑又沉，细看之下里头同样血丝上涌。 　　这张漂亮得足以令人惊叹的五官，万灵终于想起了什么，十年前，在戏楼就是因为这一面，她才动了撩拨之心。 　　“这么好看的脸，为何要挡起来呢？”万灵的指尖似一根羽毛，悠悠划过他的侧脸。 　　那些血色纹路几乎在一瞬间加深了。 　　元浔痴迷般念了一声：“姐姐……” 　　万灵抚上他修长的脖子，目光望着那些纹路，轻轻摩挲道：“宝贝，我在呢。” 　　感知她的温度，元浔迷失的意识好似陡然恢复，他双眸猛然一缩。 　　眸中仿若拘着一头疯狂的野兽，它强烈的想占有，可它身上却又披着温柔的光，生怕会伤害她。 　　眨眼睛，红影如浮烟一般，消失了。 　　万灵：“……” 　　本来吧，这身体不是她的，本质上她也没真想做什么，但转念一想，若她到死都只能困在这具身体里，难不成还要她守一辈子活寡不成？ 　　可惜，人走了。 　　万灵坐起身，这才有心思打量这个宫殿般的地狱。 　　若把灵穹殿比作光明，那这里便是黑暗到了极致，头顶和石壁上的诡异图纹能令人窒息也能令人着迷。 　　至于摆设，床，椅榻，竟再没有别的了。 　　万灵走到大门口，玄石大门未触便自动为她开了，往外是一条石桥，石桥之外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炼狱。 　　焦土，岩浆，幽魂，枯骨，恶鬼…… 　　凡人最不愿得见的一切，皆在此处扎根。 　　万灵忽然有些好奇，元浔得经历什么才能走到如今这个位子。 　　酆都境外处此时灵气浮动，声势浩大，也不知是来了多少人。万灵飞身而起，负手朝着境外去，她虽进来了，可她那只蠢笨的灵宠还在外面。 　　她站在酆都境内的最高顶上，下方战况混杂，上头又黑气沉重，无奈她只能唤醒本命，释放出若有若无的彼岸花气息…… 　　黑雾中，一个白色小身影从石缝里扑棱着飞起。 　　几乎同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那些倒地的阴兵，仿佛得到治愈一般，又重新站了起来…… 　　万灵的目光落在那道法阵上，若她看的不错，那是上古神器星芒阵。 　　小乌鸡穿过混战和厮杀，终于落到祖宗肩上，它哭丧道：“呜呜呜，祖宗，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万灵从星芒阵落到鸟屁股上，随手拔了一根毛，懒洋洋道：“你下去告诉司戬，若他还听我的话，就带着人回去。” 　　“……我能不” 　　“不能。”说完，万灵又将它扔了下去。 　　厮杀中的司戬听到小乌鸡的传话，几乎欣喜若狂，她没有忘了他！她心里一定还有他，否则怎么还会关心他？ 　　他像个稚嫩的少年四下张望，对身上的伤口更是毫不在意，他没有看到万灵的身影，不过又很快打起精神，他召集圣墟门的弟子，准备听她的话退出战斗。 　　在他身后不远，江湛从某个顶峰收回视线，而后看了眼带人离开的司戬，神情莫测。 　　…… 　　万灵带着小乌鸡往元浔寝殿飞去。 　　忽然，一道划破长空的鸣叫从她耳边飞过，小巧的黑色身影俯冲而下，一击便啄出了那修士的金丹。 　　“你就是万灵。” 　　比小乌鸡强，虽声音尖锐，却与人声无异。 　　万灵回首，正是那只吃掉修士金丹的玄冥黑鸦，它脖子上带着金色小圈，圈上有细小的锁链。 　　万灵背着手，挑了挑眉。 　　那黑鸦看了她一眼，道：“他当初就是为你才到来这儿的，除了你也不会带别人进来了。” 　　万灵：“你是谁？” 　　黑鸦悠悠道：“我？前任鬼帝的灵宠，也是奈何的渡官。” 　　渡官似乎在哪里听过，万灵淡淡‘哦’了一声，没在理它，继续往前走。 　　见她不理，那黑鸦在后头阴阳怪气道：“他都把你带回来了，居然还去寒渊受罪，这是全然不管酆都安危，我看这酆都早晚还得易主。” 　　万灵定住：“你也知道隐疾？” 　　黑鸦冷哼一声，缓缓飞到万灵身边：“那不是隐疾，那叫合欢咒，是我主人灰飞烟灭前用怨念给他下的咒。每月十六，合欢生效，欲求不得，则痛不欲生。” 　　万灵缄默片刻，忽而轻飘飘的笑道：“这样啊。” 　　“……”黑鸦嗓音更加尖锐：“传闻万灵老祖冷血无情，原来是真的。他为你下酆都，为了你与整个修仙界抗衡，你竟说的如此轻松？” 　　万灵甩直袖口，淡淡道：“愿为我死的男人不止他一人，他愿意扛着，与我何干。” 　　她顿了顿，睥着黑鸦道：“小东西，别以为当过几天渡官，就能把心思动到我身上。仔细有一天，老祖我拔掉你的小脑袋。” 　　小乌鸡附和道：“小黑哥，我祖宗说到做到的！” 　　“……”谁是你小黑哥！你这是白胖鸡！ 　　那黑鸦气急败坏的走了，小乌鸡有些不理解道：“这哥们，脾气也太差了。” 　　它看着黑鸦消失的身影，道：“既然它主人都是鬼帝杀的，它又为何要让你去帮他啊？ 　　“酆都又不只元浔一人。” 　　他一直不出现，修仙界就会认定隐疾是真的，今日他们必会全力以赴的进攻。 　　小乌鸡道：“我觉得外面这些人不行。” 　　万灵踱步走进玄石门，道：“不是不行，是要死绝了。” 　　一旦元浔恢复，多半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百万阴兵杀进修仙界。 　　- 　　折腾了一整日，万灵含了一颗固元丹，躺到榻上。 　　“祖宗，今天你看到那个法阵了吗？”小乌鸡突然想起什么，跳到她边上。 　　万灵睁开眼，她其实也想到了：“唔，星芒阵，十大神器之一。” 　　知道的人不多，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唤醒的，不论修为只论召唤者的灵根属性，星芒通天，与天灵根同源。 　　仓山那个跋扈少女是天灵根。 　　万灵：“算她倒霉，就从她开始吧。” 　　万灵重新闭上眼睛，而后神识缓缓往酆都深处探。 　　她的神识进入一个山洞般的入口，山洞周边布满焦岩，时不时从石缝里还会蹦出岩浆。但一进洞口，神识便因刺骨的寒意有些不适。 　　洞外的结界依旧自动避开了她。 　　朝里探去，越往前寒气越重，入目的是一口口寒潭，每往深处去，寒气便更重。 　　直到最深处，最后一口寒潭。 　　元浔身体被潭中寒冰完全包裹着，露出的肌肤恢复了白皙，他闭着眼，纤长的睫毛上染着一层寒霜，跟羽毛似得。 　　啧，好一幅美人图。 　　看状态应该已经过了发作的时候，万灵刚准备收回神识，忽然，元浔睁开眼朝她看来。 　　他衔着一丝笑，仿佛又恢复了少年的样子：“姐姐，看了是要负责的。” 　　万灵：“……” 　　万灵把神识收了，心道，睡你都没负责，我就看个锁骨往上，负什么责？ 　　刚想完，身后椅榻上便是一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道那股子寒气。 　　元浔想起她如今身弱，身体下一瞬便暖了。 　　他长臂一揽，从身后抱住万灵，弓着身额头抵在她的背心里：“姐姐偷看我，我要抱一下补偿回来。” 　　万灵轻嗤一声，道：“你这崽是会变脸吧？” 　　闻言，元浔想起境外那两个与她亲近的男子，手上不自觉紧了紧，嗡声道：“我怕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喜欢上别人。” 　　“你还挺了解我——嘶。” 　　万灵脖子一热，随即极短暂的疼了一下。 　　万灵无语了：“……你咬我？” 　　知道的是人人忌惮的酆都鬼帝，不知道还以为谁家二哈出来了呢。 　　元浔往前蹭了一下，挨着她的脸，强硬道：“我什么都可以依你，只一样，你只能有我一人。” 　　这要点头，她将来真就只能喝鱼片汤了。 　　那她能应吗？不能。 　　万灵当即转移道：“你这隐疾是不是有点敷衍，一个时辰就没事了？” 　　他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元浔语气低了些，凉飕飕的：“一个时辰发作一次……” 　　他的掌心贴着她平坦的小腹，将她身体往后拖到了底，道：“姐姐说有事没事？” 第十六章 它祖宗是位铁打的渣女！（捉…… 　　“姐姐说有事没事？” 　　话音落下，万灵暗自惊叹了两下。 　　一下是因为身后抵着她的那根箭，她清水了太久，现下还真有些心猿意马，另一下是因为她觉得这前任鬼帝挺会玩儿。 　　虽然会玩，但一点都不狠。 　　元浔见她走神，气压低了：“你在想什么？” 　　万灵道：“我在想前任鬼帝这手段不怎么样。若换做是我……” 　　元浔求教：“你如何？” 　　万灵张口便来：“若是我，我便诅咒你终身阳痿，多少只手都扶不起来，便是看到稍大点的豆苗都能叫你自行惭愧！如此岂不快哉？” 　　他现在这般，对男人而言算什么惩罚？ 　　元浔：“……” 　　隔了半晌，元浔沉沉笑起来：“啧，真是狠呐，还好姐姐不是她。” 　　万灵挑眉，心道，这才到哪儿？她还有更狠的。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问起：“你会怎么对付境外这些人。” 　　元浔的头重新垂下，靠在她颈后，轻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问，“你觉得呢？” 　　那股冷香，带着一丝丝温柔的甜香，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的躁动安抚下来。 　　“杀光？”这符合酆都鬼帝的名号。 　　元浔低笑一声：“不对。”说完，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绷直嘴边的弯度，阴冷道：“他们确实该死，十大仙门更该死，但现在他们还不能死。” 　　他说是十大仙门时，语气显示更冷。 　　话里云雾茫茫，万灵道：“快说。” 　　元浔见她这便不耐烦了，低哄道：“姐姐肯定听过八荒秘境吧，近来我得知秘境中有一只五阶熔骨兽。” 　　“熔骨兽？”万灵惊诧转过身。 　　妖兽熔骨，食之肉骨能增强体魄，血液能净化灵根，而它最大的作用是——兽丹能重铸肉身。 　　千百年来，熔骨兽只在古书中有记载，她也是从前听万君提起才知。 　　万灵的突然转身，让他们距离立时缩减，瞬间近在咫尺，只要元浔稍稍低头，就能与她鼻尖相触。 　　元浔神情微暗：“嗯，吃了兽丹你就能恢复本来的样子，身体也不会这么弱了。” 　　万灵平静的目光中，跃起几簇花火。 　　八荒秘境是神族遗留，它会在特定的时间里，随机选择十大仙门中其三，由这三人会通过神灵手谕打开秘境。 　　神灵手谕十仙门各有一份，这也是几百年来十大仙门换了几波，然而数量却从未增加或减少的原因之一。 　　万灵思忖道：“除了利用仙门，可还有别的法子进去？” 　　元浔不自主将额头靠在她额上：“想进去有什么难的？只是去无用罢了。那八荒秘境有感知，非正常开启，它会立马碎成上万个小世界。” 　　想找出熔骨兽，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十大仙门暂时还不能动了。万灵问道：“你是不是去过了？” 　　“嗯。”这声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去过还不止一次，若不是要找熔骨兽，这该死的秘境早被他捏烂了。 　　万灵往后仰头：“那你怎么进去的？” 　　温热的触感消失，元浔不满的拧了下眉头，随意道：“撕开进去就行了。” 　　万灵：“……”哦，冥神。 　　…… 　　与他视线对了一会儿，万灵忍不住沉思，他为何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她抽回思绪，再度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元浔，你入酆都、舍肉身、做鬼神，是为了谁？” 　　她声音很轻，眸光带着温柔的审视。 　　元浔眸光深沉，道：“你真的感觉不到？”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万灵心下微动，心情有些奇怪，“只为那一夜春宵？” 　　万灵抬手，指尖停在他狭长的眼角，半阖的丹凤眼中，是与生俱来的强势气场，这样的人会为了一面之缘，动心至此？ 　　元浔凝了她片刻，握着她的手，笑道：“有姐姐的春宵自是难忘……” 　　不知何时，他食指上戴上了那枚彼岸花戒，那戒指的冷意轻轻蹭着她的脸。 　　万灵还是不信。 　　元浔道：“姐姐再想想，想想我的名字。” 　　- 　　二人静置了一会儿。 　　万灵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再度升起的血纹上，问道：“你不难受？” 　　元浔的眼底也是如此，万灵忽然有些好奇道：“每次都这么忍着？” 　　“也不是。”第一次，他去找了她。 　　万灵点点头，她就说嘛，再洁身自好的人，十数年，虽然对他们来说不过弹指间，可每月发作一日，一次发作一日，谁能次次忍得住？ 　　她理解道：“那你一会儿别去寒渊了。” 　　元浔：“……你” 　　“找姑娘去吧。”万灵揉了下眼睛，她有些身心疲困想睡觉了。 　　元浔：“……你说什么？” 　　听他语气不对，万灵睁开眼，元浔沉沉的看着她，还有些分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的情绪，又或者是怒意。 　　…… 　　元浔走了。 　　气冲冲的走了。 　　原本还怕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画面呢，小乌鸡把蒙着眼睛的翅膀拿下了。 　　要说牛逼还是祖宗牛逼，美貌天资财富应有尽有的大魔头，一朝飞升失败变成平平无奇的凡人，按理说她现在除了一张毒舌一无所有。 　　但谁知道酆都鬼帝看上的根本不是外在，人看上的居然是她的灵魂。 　　可惜了，它祖宗是位铁打的渣女！ 　　后半夜，小乌鸡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祖宗的床榻上多了一个红色身影。 　　小乌鸡看着没心没肺睡大觉的祖宗，扶额想：一开始见到鬼帝，还以为终于有人能给她一顿毒打，好让祖宗以后也低调收敛一点，现在好了，毒打没有，舔狗多了一条。 　　酆都鬼帝气成那样，都没动手，现在居然还爬床捏被子…… 　　……爱情的力量，它不懂。 　　- 　　万灵离开酆都的时候，元浔不在，她用神识探过，他人不在酆都。 　　不禁想，昨日后半夜，他似乎一直睡在她身边，也没有再发作的迹象。 　　小乌鸡：“我们去哪儿？” 　　问完，就看到前方上空波动的灵气，还有一些煞气。 　　万灵道：“看看。” 　　万灵带着它飞身前去，就见圣墟门一众人正与一群邪祟厮杀。 　　这些邪祟中甚至还有一只紫煞，在万灵来时，那只紫煞就放弃了司戬，直朝她去了。 　　万灵：“……我看起来更好欺负吗？” 　　小乌鸡宽慰：“不是，只是看起来没那么强而已。” 　　“……”万灵拔了它一根毛，冷呵一声，一看就知这不是酆都的鬼。 　　司戬看到万灵先是一喜，再看那紫煞，随即冷下脸。 　　掐诀祭符，明黄色的符纸在上空幻化成金色咒语，将紫煞牢牢锁在符纸下。 　　无用的。万灵刚想完，那紫煞便冲破符纸。 　　体内本命受到危险立即苏醒，它快速吸收着聚灵链供给的灵力，万灵面色平静，以心念生符，画了一道噬神。 　　噬神出，百鬼哭。 　　那紫煞生有灵智，察觉不妙，转身想逃。 　　到底还是晚了，噬神符黏上他的一瞬间，紫煞哀声惨叫了片刻，便彻底被吃了个干净。 　　身后从混战中脱身的弟子，只看到司戬祭出符纸，并不知这世间还有人无需符纸，心念就可生符。纷纷提剑，崇拜道：“师尊您的符术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连紫煞都能对付！”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师尊的手好像在抖？ 　　司戬握着剑，激动的心底一丝阴霾幽幽升起——不管他怎么努力，在她面前他还是一事无成的样子。 　　金丹男子站在众弟子身后，一直没有上前。 　　金丹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万灵看着面前的司戬，笑了笑道：“司掌门，我有点事请你帮忙，要不咱们回去说？” 　　回去。 　　司戬黯然的神色瞬间增亮，她说回去，她愿意跟他去圣墟么？ 　　“你，你愿意跟我回圣墟？”他小心翼翼问道。 　　万灵自如点头：“是啊，走吧。”说着她越过司戬，看到边上的男子，她道：“小金丹，带路。” 　　金丹男子：“……” 　　- 　　酆都五百里外的一座鬼山，周围早没有了活人。 　　山上尸横遍野，到处是腐坏的人尸，血肉模糊的内脏挂在树枝上，滴在枯叶上。 　　往日里这里时常有森然的笑，悲戚的哭，发哑的尖叫来回在山中穿梭。 　　但此时，只有惊惧的嘶吼。 　　鬼物在树丛中疯了一样的逃走，然而整座山都被一股不可违抗的威压，完全圈在其中，没有谁能出去。 　　一个红影慢悠悠的踩着枯枝烂叶往山上走。 　　一边走，一边懒散开口。 　　“你一路打扰她清净便罢了。” 　　元浔撩起眼皮，不屑的看了眼前方的红煞鬼，“现在我本该陪着她……只因你对仙门多嘴惹来麻烦。你既这么想找死，我便来成全你。” 　　说完，他闪身到红煞跟前，只见五指一合，绿紫红黑排行第三的煞，便和那些紫煞的下场一样，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瞬间飞灰湮灭。 　　山上的鬼叫的更凶了。 　　忽然，一团厚重的阴气从元浔背后，如雷电之势袭来。 　　元浔毫不在意的轻哼一声。 　　眨眼睛，那团阴气就化作一只极品红煞被元浔踩住了：“我就是杀不了你，我也要恶心你！和前鬼帝比你算什么东西！你这卑鄙的叛徒！没有人会真心顺服你的！” 　　本就扭曲的脸被踩进土里，他却还在讲话，场面诡异。 　　“嗤。”元浔：“确实恶心。” 　　踩住那煞的动作忽然一顿，一缕黑气自尾指而出，继而萦绕在指尖。 　　同时，元浔闲散的神情忽然变得阴郁起来。“走了？” 　　元浔眯起眼睛，看向某个方位：“圣墟……” 　　居然骂他肾虚？！红煞当即愤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才肾虚！” 　　元浔看也不看他，又重重往下踩了一脚，直接把他的头踩到地下数尺。 　　元浔望着圣墟门的方向，面色莫测。 　　“我倒要看看是你哪门子的弟弟。” 第十七章 那你为何还要跑？ 　　朝曦万丈，仙气袅袅。 　　圣墟山主峰坐立于十三峰之间，虽比不上前三仙门气势庞大，却也过得去。 　　这些年他们在丹药和符术上狠下功夫，人人都说今年仙门排位，圣墟很有机会能挤进前六。 　　圣墟尊勤院外，连金丹男子在内，整整齐齐站着几名内门弟子。 　　面上肃静内敛，底下都在传音通道里说着悄悄话。 　　他身边小兄弟叫郝奇，率先问：“雷师兄，这妹妹何时入门的？我怎不知道？师尊竟还亲自教导？ 　　金丹男子便是他口中的雷师兄，雷达本来不想发言，但看在大家都是兄弟的份上，语重心长道：“叫姐姐吧，记得叫的时候尊敬点。” 　　最好是跪着说，亲测有效。 　　郝奇不解问：“啊？她看起来还很小嘛，再说就算是姐姐那也得叫妹妹！女孩子都不喜欢往大里叫的！”活该你单身哦。 　　雷达：……是，道理是这样，但我怕你叫妹妹叫的太狂，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自求多福吧。”雷达面无表情道，反正他心意到了。 　　郝奇看了眼身边站得笔直的雷师兄，继续传音道：“师兄啊，你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看这妹妹一脸温柔和善，很可爱啊！” 　　雷达：“……”很可爱？是，她爆头的时候笑的更可爱。 　　尊勤殿中。 　　万灵的目光从典雅的题字，肃正的装饰，最后移到司戬身上。 　　少年长大，俊俏的五官增添了属于男子的成熟。 　　万灵笑笑，转身随性坐到主位。 　　司戬袖中的手，握成了两个血色尽失的拳头，而座上的人因为转身，错过了他眼底藏着的那疯一样的炙热。 　　万灵手肘杵在桌上，打量道：“小司戬，数年不见你越来越好了。”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姿态。 　　她当着他的面喊他，司戬这才真正相信，这不是他的幻觉。 　　他克制住那股冲动，努力保持着镇定，颤抖道：“不，我还不够好……但我会变得更好！总有一天我会让圣墟成为第一仙门的！” 　　万灵奇怪道：“嗯？第一仙门有什么好的？” 　　司戬闻言，不知为何面露茫然：“那你想要什么？想让我做什么？你要什么我就去给你得来！只要你别再抛下我，我什么都能做到！” 　　万灵看了他片刻，道：“你该问自己啊。” 　　司戬怔了半晌，失神般：“……可是。”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如果这不是你要的，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心口一阵阵热流往上奔涌，司戬将它强制压下，心道，没关系的，只要她人在，只要能再看到她，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万灵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见他不说话，问道：“小司戬，我是想问问你，你对八荒秘境的事，知道多少？” 　　— 　　半柱香后。 　　尊勤殿的门从内打开。 　　万灵跟在司戬身后，一并走出。 　　几名弟子除了雷达都没有见过万灵，对这个能得到师尊如此关注的姑娘，很是好奇。 　　司戬道：“今日之后，她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你们的小师妹。” 　　他负手而立，面容冷峻，又恢复了掌门师尊的高冷模样。 　　“……”雷达：“？？？” 　　还有比这更吓人的消息吗？ 　　万灵笑吟吟的跟他们打招呼，“各位师兄好啊，我是方灵。” 　　原本大家因为雷达对她的态度，还担心这又和那位长老家的独女一样，是个搞事的主，没想到她轻声细语，乖乖巧巧的，竟如此温婉可爱。 　　几个内门弟子同意朝他们雷师兄看去，无一不在说——果然吧，是你误会了人家！ 　　雷达：“……” 　　几个弟子立时上前，一顿自我介绍，听完万灵住的地方，纷纷面露惊讶，但又想关门弟子，又是最小的师妹，比他们受宠也是应该的。 　　又立马上前要为她引路介绍。 　　司戬捏着腰边的流苏，目光冷厉一扫，院中登时安静下来。 　　他道：“不如我……” 　　“这位师兄。”不等他说完，万灵盯着一张熟悉的脸，笑道：“那就劳烦你了？” 　　雷达：“……好，好的。”真的有更吓人的！又有点想跪了怎么办。 　　司戬深深凝了他一眼，虽然不喜，但他刚才在殿中答应了万灵，在外人面前对待她，要和别的弟子一样。 　　雷达领着万灵走出尊勤殿，心中不解——刚才师尊为什么要用那种‘你抢了我风头’的眼神看他？？？ 　　旁边，万灵肩上化作白鸟的小乌鸡，突然问道：“祖宗，你真不记得啦？” 　　万灵看了它一眼，小乌鸡传音道：“……是你跟他说让他定些小目标，比如——干掉掌门，你还说等当上圣墟掌门后，让他再继续去干第一仙门的掌门。” 　　万灵：“……” 　　好家伙，给人一条路安排的明明白白，她自个儿却忘得干干净净啊。 　　不愧是渣祖。 　　小乌鸡知道再深入聊下去，它屁股就秃了。 　　于是自觉地转移话题道：“雷劫的事儿，咱不查了？” 　　“你以为我来这儿就只是为了秘境？”万灵背着手悠悠哉哉跟着前面人走，她若就这么一人一鸟去查，那些仙门就算认不出他，也会怀疑她身份。 　　一旦有了防备，想要查出那个害她的人就更难了。 　　所以她需要圣墟门这个幌子。 　　况且今日司戬告诉她，八荒秘境会在仙门排位后打开，只有参与过排位比试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小乌鸡道：“我就说嘛，雷劫这么大的事……” 　　“你可以闭嘴了。”每提起一次雷劫，她就想念自己的身体一次，万灵关掉了传音通道，“别再让我听到雷这个字。” 　　说完，万灵的注意力放到前面领路人身上，刚才好像就他一人没做介绍。 　　万灵好整以暇的问：“小金丹，你叫什么啊？” 　　“田达！” 　　…… 　　万灵被领到一座开满梅花的院子，院门口写着‘梅香来’三个大字。 　　小乌鸡看着自家祖宗，勉勉强强满意的样子，想起她铿锵有力对小司戬说的那句‘把她和其他弟子一视同仁’的狗屁话。 　　雷达把人送到门口，转身就逃了。虽然门中只有哪个跋扈师妹是独院，但他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觉得这个院子配不上姑奶奶。 　　万灵躺在床上，拍了拍硬邦邦的床：“啧，还没有鬼睡得床舒服……” 　　“那你为何还要跑？”幽怨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起，同时，男人阴冷的身体紧紧贴着她。 　　万灵：“！” 第十八章 你们仓山傻子这么高兴，以为…… 　　万灵从床上坐起，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红衣男人，一阵无语。 　　知道他很强，但并不想知道他有这么强！ 　　强到对他的存在，她居然毫无察觉，抬眼看灵宠，发现它缩在角落，怂的跟个弱鸡似得。 　　万灵：……它就是弱鸡。 　　元浔见她注意力居然不在自己身上，眼皮一抬，道了句：“滚。” 　　就看白影一闪，小乌鸡已经非常乖巧的滚了。 　　万灵肩膀猛地一沉，身体被一股难以匹敌的力道往后按去，后背贴着床榻，眼前是元浔近在咫尺的俊脸。 　　万灵不着急，反而赏心悦目道：“怎么啦宝贝，脸色这么难看？” 　　别的不说，她对这张脸还是很喜欢的。 　　元浔将她圈禁在两臂之间，沉声道：“跟我回去。” 　　万灵道：“现在不行。” 　　见她竟一点没有思考，元浔周边阴气阵阵，整间屋子瞬间凉了许多。 　　万灵看着他肤白若雪的脸，因为气的咬起腮帮，侧脸微微鼓起，她伸手戳了一下，道：“冷。” 　　话音落下，那股子阴冷的气息便似被人戳漏了气，散了大半。 　　元浔两臂一弯，身体贴着她落下，而后将头靠在她脖颈出，耸了耸鼻尖嗅她的味道，恶狠狠道：“你别让我生气，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的。” 　　很奇怪，她不知为何竟觉有恃无恐。 　　万灵饶有兴致反问：“你现在不是在生气？” 　　元浔抬起头，危险眯起眼睛：“你这是在提醒我，现在该做点什么吗？” 　　万灵：“那倒没有。” 　　元浔看了她半晌，莫测道：“怎么？这次睡完，又想跑？” 　　万灵：“……？” 　　什么叫睡完？昨天除了那张脸，别的地方她连摸都没摸一下！ 　　元浔脸色还沉着，万灵与他对视片刻，“好吧。” 　　他话是这么说，但他好似从未强迫过她，那时候即便带着百万阴兵围堵灵穹殿，也会跟她商量着来。 　　若不是和他有这些日子的接触，很难将他与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帝联系在一起。 　　她不爱解释，但人这么大尊神在这儿，也得给点面子。 　　这么想着，万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换张脸你都找得到我，我还跑什么？” 　　元浔被她摸得愣了一下，干脆顺势又埋进她脖子，语气好了点：“那是为何？” 　　万灵将今日从司戬处听到的关于‘八荒秘境’的事，跟他说了。 　　万灵道：“留在这儿是因为到时用得到圣墟。” 　　“就这样？”元浔抬起头。 　　万灵镇定自若：“不然呢？”介绍小前任给你认识吗？ 　　二人四目相对，一方坦诚一方审视。 　　半晌，元浔神色稍霁，左右他现在就在她身边，他倒看看谁来找死。他低头，重新埋在她脖子里，然后伸手把她的手又放到他后脑勺。 　　最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 　　万灵：……不是说我觉得你像条狗，你就真的是狗啊。 　　正被元浔弄得无言，她就听到院外忽然响起小金丹的声音。 　　“那个，小师妹……不是，姑奶奶，仓山派找了灵丹铺和司寇府的人，说要来认凶手了！” 　　万灵走出屋门，踩着脚下的梅花问：“人呢？” 　　雷达见她泰然自若的样子，连带着他也平缓下来，他道：“师尊把他们拦在山门口了。” 　　“哦。”万灵的眼神好像再问他，那还叫她干嘛？ 　　雷达解释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狗腿，听到消息的一瞬间腿就不听使唤了。 　　万灵笑眯眯道：“乖，知道了，你去吧。” 　　雷达眼珠子滚了滚，他刚才是被夸了吗？他稍稍抬头，呼吸梦如一窒。 　　姑奶奶身后站着一个俊俏夺目的红衣男子，男子肤白如藕，他的一只手搭在姑奶□□顶，而后下巴磕在手背上。 　　那双上挑的眼睛轻飘飘的睨着他，雷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窜上头盖骨。他道：“打，打扰了，那我先退下了。” 　　人走后，万灵抬手拍了下元浔的脸，道：“去看看。” 　　元浔：“还以为你不带我。” 　　我说不带有用吗？万灵转身从他禁锢中脱开，道：“外人前，你还是扮成佛修的样子吧。” 　　元浔稍一思忖，点头，红影若烟般虚浮了一瞬，下一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佛修便出现在眼前。 　　他看着万灵，不容商量道：“不能再小了。” 　　万灵扬了扬眉头，径自抬步朝外走，她又没觉得不好，小佛修虽然可爱但她还是更喜欢大的。 　　圣墟山门。 　　仓山派来的人并不多，但气势显然在圣墟众弟子之上，并且来者修为最低的也是筑基后期，大部分都是金丹期。 　　反观圣墟门，一溜的炼气期。 　　故而除了司戬，众人对仓山这个排行第五的仙门，都万分顾忌。 　　“你把那位女弟子叫出来，让这几人认认，若不是她，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姓裴，也是司寇府大夫人的兄长。 　　他身边的金丹修士，铿锵有力道：“那日在酆都，人人都看见酆都鬼帝将她掳去，可转眼她就完好无损的跟着你回了圣墟，而且，那日你圣墟也是第一个离开酆都境外的，司掌门，你若不交出她，别怪我们怀疑你和酆都有所勾结！” 　　“裴长老是我家掌门最看重的长老，他没有让你把人送到仓山，还肯亲自前来确认已经是给你脸面了。” 　　有人附和：“不错，裴长老痛失血亲，于情于理你都不该拒绝，他日你圣墟还想再修仙界立足，现在就把人交出来吧！” 　　司戬昂首，漠然的看着他们，“休想。” 　　闻言，裴长老神情微变，冷声道：“既如此，就别怪我不顾仙门之情了！” 　　几乎同一时间，以裴长老为起点，地面结了一层冰碴，并且快速朝着司戬脚下爬去。 　　司戬手指执符，掐诀，符纸化作赤炎瞬间将那冰碴融化。 　　二人周身威压全开，圣墟门有的炼气期弟子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仓山门众人嘲讽的看着圣墟山的人，等裴长老收拾完他们的掌门，他们估计都不用动手，这些废物就会上前跪地求饶了。 　　“谁找我？” 　　一道清脆悦耳的少女音从人群后方响起。 　　司戬心底微凝，灵力倏然大增，裴长老心底一惊，他本以为赢定了，没想到司戬修为竟又有了进益。 　　未免局面不可挽回，他全力一击，二者相撞，胜负未定的分开了。 　　万灵两手靠在腰后，漫不经心走出人群，最后到司戬身边站定。 　　司戬垂首道：“我能处理。” 　　万灵扫了一眼仓山众人，传音给司戬道：“小司戬，你不要管，我有要做的事。” 　　司戬眼底霎时暗淡，他强忍住情绪，到底没再开口。 　　“裴长老，就似她！她在酒楼闹似，还把那佛修带奏了！”男子的一派门牙光秃秃的，漏着风。 　　万灵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日酒楼拿鞭的男人。 　　裴长老眯起眼睛，他只远远的见过司寇府中的那个外室之女，此女看着确实很像，身后弟子将丹药铺和司寇府的人也推上前。 　　裴长老沉沉道：“你们看看，是她吗？” 　　丹药铺赵三率先摇头：“不是不是。” 　　裴长老看着头都快塞进胸口的赵三，叱道：“……你抬头看了再说！” 　　赵三依言抬眼，对上万灵似笑非笑的杏眸，连连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司寇府的管家刚要开口，万灵道：“不用认了，就是我，快带我去仓山。” 　　众人：“……” 　　这么高兴，她以为是去走亲戚吗？ 　　…… 　　郝奇看着她温柔可爱的小师妹就这么被带走，不由惋惜，满脸肉痛。 　　转脸见师尊没反应，连雷师兄都没反应，他低声道：“雷师兄，你们怎么不拦着啊？”就这么被仓山带走了！ 　　雷达收起手中灵剑，道：“我疯了吗？我拦她？” 　　郝奇对他的冷漠，不敢置信。“仓山这摆明就是冤枉她，想给咱们下马威，他们把她带回去，她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雷达看了眼已经没影儿的仓山一行人，叹气道：“真可怜。” 　　郝奇点头：“是啊，真可怜……” 　　…… 　　与此同时，圣墟山不远的幽谷上，裴长老带着人正往仓山派飞。 　　“裴长老，这女子狡猾得很，我觉得还是绑起来比较妥当。” 　　裴长老闻言，这司寇野种这么轻易就乖乖跟他走，让他突然想起来，小王爷府上那位大神可是三阶神兽，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还有那些丧命的长老…… 　　她若真这么厉害，又怎可能乖乖就范？ 　　裴长老刚要点头，就听少女道：“我觉得最好不要。” 　　那男子冷哼一声：“小贱人！现在知道怕了？那天你不是很神气？告诉你，进了仓山你就别想在——” 　　他的手还未碰到万灵的，就听一声宛如气泡炸裂的声音，他整个人就消失了。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消失的人一多，周遭的血雾才显眼起来，周围的云都被染成了红色。 　　裴长老意识到什么，心神一震。 　　当初酆都鬼帝独闯十大仙门，那架势他是见过的，就像这样——死无全尸，尽做齑粉。 　　转眼，仓山派一众人就只剩下裴长老和赵三二人。 　　圣墟门果真和酆都有勾结！裴长老又惊又恐，又羞又怒：“难怪派去抓你的人，个个有去无回！” 　　万灵望去，猝不及防问道：“我身上的毒，你应该也有份吧？” 　　裴长老一怔，不自然道：“什么毒？！” 　　这等反应无需再问，万灵转眼看到灵丹铺的熟人，才懒洋洋道：“别闹了。” 　　赵三吓得脚下的飞剑都快掉了，听到姑奶奶开口，眼泪汪汪，只觉得她简直就是人美心善，神仙下凡。 　　万灵话毕，裴长老就看到一个熟悉到令人发指的颀长红影，出现在少女身边。 　　万灵问：“你怎么又变回来了？” 　　元浔一脚把她底下的剑踹了，然后朝她伸手，万灵垂首看了眼宽厚白皙的掌心，没有犹豫的搭了上去。 　　元浔握紧她的手，心情大好道：“姐姐是去问话，还是杀人？” 　　“都有吧。” 　　“他们看到我，会更听话的。” 　　…… 　　仓山派。 　　裴长老去时带了十几人，回来身后只跟着三人，还有两个是生面孔。 　　弟子们本来想上前问好，却见裴长老今日挤眉弄眼的，很是奇怪，纷纷退避三舍。 　　裴长老心里苦，只能把寄托放在掌门身上了！ 　　正殿，皁万司正在和一众长老议事，听说裴长老带了人来，他笑了笑：“我本是让他去试探一番，不想人真带回来了，倒可以打消圣墟通敌的疑虑了。” 　　“不管怎么样，这少女定和酆都有牵连。几个长老先后丧命，还损失了一个二品炼丹师！决不能姑息！” 　　“人都带回来了，想怎么处置还不是掌门说了算。” 　　说着殿门打开，几人走了进来。 　　座上长老吹捧道：“裴长老，看来还是得你出马啊。” 　　裴长老木着脸，哪里笑得出来，皁万司看出他的怪异，他看了眼那传说中能与出窍老祖媲美的少女。 　　尤其他看着后面那个红衣男子，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 　　忽然，裴长老猛然转身，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支灭神杵，朝着万灵刺去：“去死吧！” 　　然后转身的瞬间，脖子就被人掐住一般，他胸腔高高抬起，老脸憋得通红。 　　众长老纷纷震惊起身，那少女五指轻轻收缩，竟是隔空将一位元婴老祖轻易控住。 　　裴长老：“你，你这外室野种，你，你没中毒，你骗了我妹妹……啊——” 　　万灵随手一抛，裴长老转眼就被定在殿柱上的烛台上，双眼还未瞑目。 　　众人一动不动，好似还未完全反应过来。 　　万灵朝皁万司走去，“你下来，我坐会儿。” 　　皁万司：“……” 　　这又恨又干不过的情景，好像也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 　　虽然不可能，但把整件事联系起来，徒手干元婴，闯仙门，方灵…… 　　万灵坐到宝座上，拍了拍扶手：“来，大胆说出你的猜测。” 　　皁万司看看万灵，艰难道：“……万灵……老祖？” 　　皁万司又看看她身边慵懒靠着椅子，正把玩着少女头发的红衣男子，更艰难道：“……酆都……鬼帝？” 　　万灵双眸明亮，贺喜道：“恭喜你，答对了。” 　　皁万司：“……” 　　一众长老“…………” 第十九章 姐姐喂我。 　　万灵一手撑着下颚，一手吃着新鲜多汁的圣果。 　　原本靠在椅背上的元浔，突然从她身后靠近：“有这么好吃？” 　　万灵随意应了一声，肩膀随之一沉，男人冷冽的气息扑来，他道：“给我吃一个。” 　　万灵道：“自己拿。” 　　元浔趁势靠近，低哄道：“姐姐喂我。” 　　底下一众：“……” 　　如果我们有错请给我们一个痛快，而不是让两个魔头在我们面前秀恩爱！ 　　底下连同皁万司在内的一众仓山长老，低垂着头站在下方，犹记得前阵子他们还在这里议论，万灵老祖复活是他们想都不愿想的噩梦。 　　没想到，今日噩梦不仅来了，还附送了一个更大的噩梦。 　　万灵正耐不住元浔厮磨，拿起一颗圣果来，这时，殿门响起轻响，赵三和皁梦一同走进大殿。 　　“你来这儿做什么？！快出去！”皁万司呵斥道，见女儿双眼含泪，像是说不出话来。他登时明白什么：“赵三，你好大的胆子！” 　　以往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赵三根本没理他，甚至越过他走到前头，在万灵脚下躬着身恭恭敬敬道：“姑奶奶，我把人带来了。” 　　万灵淡淡道：“唔。” 　　赵三小跑到旁边站定。 　　就看这灯架上惨死的元婴老祖，他的眼光不会错，就算这位姑奶奶和前三仙门抗衡，也不一定会输。何况她身边还有那位在。 　　与其被十大仙门呼来唤去连狗都不如，还不如换条大腿抱！ 　　今日就是他表现的机会！ 　　“长话短说，三千雷劫那日，我的结界被人动了手脚……” 　　万灵的目光绕着底下众人，忽然，手指一阵湿濡，垂头，元浔抓着她的手腕将那颗圣果咬进了嘴里。 　　但同时听了她的话，元浔抬起头，眸光阴恻至极，他对结界一事毫不知情。 　　皁万司还以为她的停顿是故意制造气氛，他道：“你怀疑是我们仓山派？这绝无可能！” 　　元浔见万灵也盯着她，以为是嫌弃他的口水，再想到她从没跟他说起过雷劫的事，脸色一沉，抓着她的手指又送进嘴里，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万灵白了他一眼，没理解他的行为，抽开手道：“……你是狗吗？” 　　元浔舔了舔嘴皮，看底下那些人越看越烦，道：“跟他们费什么话，都杀了吧。” 　　皁万司头皮发麻，忙道：“真的不是我！灵穹山我们怎么可能进的了呢？而且我也没这个胆子啊！” 　　万灵幽幽道：“若有内应呢？或许你觉得绝无意外？” 　　底下传来嘀咕声。 　　万灵视线一转，温和的笑了笑：“你们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众人抬首，不知是不是换了张脸的缘故，上头的人面善的很。 　　有人试着道：“这叫我们如何解释……？” 　　“是啊，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没做。” 　　“……而且你的仇家也不少。” 　　万灵等他们都说完，点了点头，而后她蓦然一眯眼，方才几个开口的人便陡然烧了起来。 　　‘啊——’ 　　惨叫此起彼伏。 　　火焰并非普通明火，而后万灵本命自带的彼岸幽火。 　　她虽体力有限，但弄死几个金丹，元婴没什么难的，剩下的人就这么看着那几个人，活生生烧成了灰。 　　万灵继续温和道：“继续呀，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众人：“……” 　　见他们安静了，万灵站起身，走下宝座，“是这样，我飞升失败和天灵根有关，现在你们知道我来干嘛了吗？” 　　她每往下走一步，皁梦的五官便扭曲一点，整张脸像是被人从外往里挤着似得，皱在一起。 　　“她是天灵根……”万灵看了眼赵三，慢慢悠悠道：“那日我问你，你为何没说？” 　　平淡的问话，赵三却寒毛直竖，他看了眼皁梦，立马给万灵跪了：“姑奶奶冤枉啊！我不知情啊！早掌门对外一向说他女儿是水灵根啊！” 　　“哦？”万灵又看向皁万司，后者背脊一凉，顾不及去想她是从何得知，看着女儿越发痛苦的面色，一咬牙也跪下：“万灵老祖，你饶了她吧！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瞒下来的！” 　　“那时梦儿刚测出天灵根，为了她能在仙门排位一鸣惊人，遂瞒了下来，没多久，秦伦山传令其余九大仙门，用神殿为诱饵，让我们将天灵根弟子送去，美其名曰切磋学习。” 　　“我留了个心眼，一时糊涂对外说她是水灵根。后来秦伦山越发壮大，我怕他们因我瞒报怪罪于我，就……”若不是一念之差，他女儿早该成名，此事他对这个女儿是心有愧疚的，因此才更加疼爱。 　　皁万司：“我，我确实对你有不敬之心，但真没敢想过跟你作对！” 　　这是实话，十年前的万灵别说他们，前三大仙门对待她也素来只有客气的。 　　“修仙界就这么几个天灵根，纯乙派一个，封顶派一个秦伦山两个，哦还有子骞道人的道侣也是天灵根！” 　　万灵听到熟悉的名字，稍松了力道。 　　“有些耳熟呢。”元浔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弯腰道：“姐姐？” 　　万灵：“……”那语气，万灵仿佛又看到他咬人的样子。 　　东门子骞—— 一条被强掳到大海的前任。 　　是秦伦山最厉害也是最俊的人物，生的风华，品行端正，她使了些手段才弄到手，外传他还有个白月光。 　　有什么难，只要她下手够黑，什么月光都没用。 　　但最后，她还是把人放了，强制是很刺激，但他老这么端着，也很无趣，比起外面的狼狗，奶猫，她还是喜欢后者。 　　万灵揉了一把元浔的手，象征似的安抚了一下。 　　这事儿在仓山是查不出了，秦伦山水最深，还有神祇护着，不能像对付仓山这么直接。 　　只能等恢复真身之后。 　　万灵抬眼，注视着一众人，道：“我的身份……” 　　“绝不外传！”赵三率先表率，若不是他就在皁万司边上，还以为听错了称呼。她竟真的是万灵老祖！ 　　皁万司众人刚要表态，万灵转身仰起头，手掌贴着元浔心口：“宝贝，你有什么建议吗？” 　　前一刻还因敷衍而不满，后一刻元浔就乖觉垂首道：“自是杀了最有用，不过……”过于高调，为了秘境瞬间，还得留着他们。 　　他手指一番，几缕阴气便凭空出现在殿中，元浔给她介绍道，“付骨阴灵，它能控制神志和肉身，让他们的行为与往常无异。” 　　这不就是鬼上身么？ 　　万灵点头：“就这么办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底下数人便立做鸟兽往外散逃，元浔目光横扫，几个金丹的头就炸开了，还有的被付骨阴灵上身瞬间立在原地。 　　眨眼间，殿内便如死寂般安静下来。 　　皁万司颤抖着回头，除了他和赵三，还有死掉的长老，其余连皁梦在内，都被阴灵控制了。 　　万灵诧异元浔的默契，她本也是打算留着这二人，皁万司和前三仙门常有来往，留下他免生意外。 　　万灵道：“你乖乖听话，办完事自会给你女儿活路。如若不然……” 　　皁万司哪敢不应。 　　角落里，一个人影耸动，赵三动了动完好的身体，姑奶奶放过他了！面前多了一张通灵符箓，就听姑奶奶道：“你，看着他。” 　　赵三叩首道：“明白明白，如有异动属下马上告知。” 　　忽然，外头有人喊：“掌门。” 　　赵三推了一下呆滞的皁万司，他才清了清嗓子：“何事？” 　　弟子道：“小王爷来了，说他有一个朋友被裴长老带到仓山来了，他想把人带回去。” 　　皁万司现在没心思，只盼着两个魔头快走，“谁啊？” 　　弟子道：“他说，叫方灵。” 　　万灵瞬间感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第二十章 小黑屋惩罚 　　万灵仰起头，又温温柔柔的摸了下元浔的手：“宝贝儿你看，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就是与人为善的重要性。” 　　赵三和皁万司：“……”呵呵。 　　“是吗？”元浔垂首凝着她，笑意不达眼底：“我就没有朋友，因为我只要姐姐就够了。” 　　万灵与他视线紧紧胶着在一起，古怪的情绪一闪而过，她笑道：“我现在身边不也只有你吗？” 　　元浔闻言，缓缓将她的手放到胸前，又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忽然，面前紧闭的殿门轰然一声巨响，直接碎成木屑冲到了外头。 　　可怜那传话弟子被气波推到墙上，摔成了一团软肉。 　　元浔凉飕飕问：“你的朋友，还见吗？” 　　那眼神的意思，不难懂——见，那他和这扇门的下场一样。 　　万灵舔了舔嘴皮，坦坦荡荡：“见啊。” 　　元浔忽而勾起半边唇，温柔的笑了：“好。” 　　明明是笑，却比说他要杀人还要吓人。 　　赵三和皁万司对视一眼，小王爷怕是要完。 　　再抬头，就听万灵老祖柔情蜜意的对鬼帝道：“见朋友可以，你先换个样子吧。” 　　元浔：“别想。” 　　…… 　　江湛在外殿院中等着，正想再派人前往，就看到两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女笑似骄阳，身旁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他带着兜帽，那道冷冰的视线扫来的的时候，江湛本能的眯了眯眼。 　　但少女的靠近让他快速收敛：“小灵，你没事吧？” 　　万灵摇头笑：“我没事，听说你来救我？” 　　“他们说你回了圣墟，我派人……咳去找你，结果说你被仓山抓来……酆都我虽进不去，可仓山还是能来的。”江湛披着灰氅，脸色还是那般苍白。 　　万灵心道，这是个什么心地善良的绝世小可爱啊。 　　江湛又道：“你没事就好，不过，你是怎么从酆都鬼帝手上逃出来的？” 　　万灵看了眼元浔：“其实酆都鬼帝只是听着吓人，他人挺好的。” 　　“……很好？”江湛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失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他。小灵，你可知他做了多少恶事？杀过多少人？” 　　“那又如何？”万灵脱口而出。恶事她干的多了去了。 　　江湛一怔。 　　正准备动手杀人的元浔微垂下头，看她。 　　万灵却显然没把这话当回事，转而道：“我们要回圣墟，你们呢？” 　　江湛也未继续话题，他再度将目光落在她身边少年身上，问道：“这位是？” 　　“这是元浔。”万灵介绍道，又指着江湛，热心的给元浔介绍道：“这是小王爷，江湛。” 　　万灵摊手道：“交个朋友吧，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元浔：“……？” 　　江湛：“……” 　　说完，万灵就觉得有一只手轻轻捏着她腰上的软肉，感觉起来温温柔柔，但她知道元浔这是变相的威胁。 　　果然，元浔朝她压了压，“你跟谁一家人呢？” 　　他的气息和腰间的骚弄，让她心底发痒，万灵反手想推开，却被元浔直接握住手心。 　　江湛对万灵知晓他身份并不意外，他更惊讶的是元浔这个名字，还有她对自己的称呼…… 　　是因为有这少年在，所以她才改了称呼？不知为何，江湛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看了眼他们交汇的手心，眸光一闪，那种不适似乎加剧了一些，他道：“既如此你们且先去吧，正好我还有事需见早掌门。” 　　万灵点点头还没开口，元浔就一把将人薅到怀里直接带走了。 　　江湛看着二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忽然前头的人又停下，万灵回首把手中东西递给他：“小王爷，这个给你，多谢你今日来帮我。” 　　说完不等江湛回应，万灵拉着阴气沉沉的元浔走了。 　　江湛低头打开红盒，身后管家惊讶吸了一口气：“上品陈元丹。” 　　此丹对疗伤和保养灵根有奇效，尤其上品，更是惊人。 　　市面上，一颗上品陈元丹能抵两颗上品固元丹，且这种稀罕东西在丹药铺都会送去固定的地方。 　　比如皇宫。 　　连王府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而现在这盒子里，足足有十来颗，这是进贡给皇宫两年的量。 　　管家上前低声道：“……小王爷，那丹药铺不会真是小灵姑娘抢的吧？” 　　江湛答非所问道：“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说不清。”管家提醒道：“小王爷，咱们在大衍朝有更重要的事。” 　　江湛指尖划过指腹，冷意一闪而过，道：“是啊，装这病弱王爷这么久，眼看着秘境就要开了，怎能在这儿功亏一篑。” 　　- 　　万灵躺在飞舟里，今日精力耗得多，现在松懈下来只觉得累。 　　元浔坐在她边上，从把灵丹给江湛，他就开始不对劲了。万灵打了个哈欠，翻身闭上眼，现在她只想休息。 　　迷迷糊糊的被人抱起，她靠在那人心口，一手环住他的腰，低喃了一声：“宝贝乖哦。” 　　元浔垂首亲了下她的头发，语气拖长道：“可是姐姐不乖啊……你说，怎么样你才能乖一点呢？” 　　万灵呢了一声。 　　元浔凝着她，许久，微不可闻道：“怎么样，你才能更喜欢我一点呢，才能只喜欢我呢……？” 　　…… 　　‘嘶——’ 　　手指的疼让万灵从深睡中醒了过来。 　　屋内十分昏暗，只能看清她躺在圣墟小院的床榻上，一抽手才发现元浔睡在她身边正咬着她的手。 　　“……别闹，睡觉。”万灵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翻身想继续睡，肩膀一紧，她又被人按了回去。 　　眼前一暗，万灵唇上微凉，冷而柔软的唇将她的温热包裹。 　　久未尝腥的海王，心跳了一下。 　　元浔已经恢复了俊美的成人模样，他的目光如实质般注视着她，每一次的吸允充满了攻击，恨不得将她吞进去。 　　分开的时候，万灵有些喘不过气。 　　元浔笑：“姐姐，这就不行了？” 　　万灵不服：“等我恢复，谁不行还不一定。” 　　元浔眼色暗下，他忽然直起身跪在万灵双侧，红袍尽褪，他再度压下身体，她才看到他发间束发的是她的那根红绳。 　　屋内昏暗，她却仿佛能看清，红色衬托下的白皙皮肤。 　　元浔道：“我说过姐姐只能有我一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应你。可是我突然发现，你身边还和以前一样，一个又一个……” 　　他声音很轻悠悠的，像雷电前的宁静。 　　“你不信我会将你关起来，我只能做给你看了。” 　　万灵望着他褪进衣裳后，强有力的身体，“什么啊？” 　　“你不喜欢的事我不做，所以我做的会是你喜欢的事……”元浔贴在她身上，抽掉了她腰间那根细腰带。“你说呢？” 第二十一章 你若喜欢，只管出去招惹，…… 　　鼻息间都是元浔的清冷的味道，他的气息，不知何时万灵已经熟悉起来，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软…… 　　元浔非常耐心，“在我眼里只有你，你也只能看着我。” 　　‘额——’他的神识突然强行探入，与她的神识搅在一起，强烈的不适，万灵将他往外推：“你——” 　　元浔没给她任何机会，她就像一团柔软的面团，连口气都没喘上。 　　“姐姐，看着我……交给我。” 　　“宝贝……停……”万灵整个人都虚脱了，嗓子和小乌鸡一样难听。 　　元浔牙齿磨着她道：“往后姐姐招惹一人，我便小黑屋惩罚一次，一次一日。你若喜欢，只管出去招惹，我定满足你。” 　　“……”万灵真没试过这么神交狠的，起初以为他这话不过是玩笑。 　　直到她万灵老祖忍不住呜咽，神经颠的几乎恍惚，她这废体如今还打不过他，只能哄着胡乱应下。 　　元浔才停下，将她抱紧。 　　他控制着力道，就像一件稀世珍宝，怕丢了，又怕弄伤了。 　　他垂首，额间抵着她的额间，他很喜欢这个姿势，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她的眼里才只有他。 　　忽然，万灵脑海闪过一片红光。 　　然后她眼前出现一个浑身污糟的小男孩，他跪在刑场上，模样与元浔做小佛修时，一模一样。 　　…… 　　梅园外，整个小院设置了结界，无人能进。 　　而此时，暗处一抹蓝色衣角一闪而过，悄然离去。 　　屋内对此仿若不知，里面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刑场。 　　“法师说了，这叛贼之子极为不详，只要杀了他，大衍朝百年再无战事！杀了他！” 　　“杀了他！” 　　“就这么杀太便宜他了，大衍朝因那叛贼死了多少百姓！抽筋剥皮都不为过！” 　　午门口人群拥堵，百姓们乌泱泱挤在一起，嘶喊着要谁的性命。 　　刑场之上，跪着一个少年。 　　准备的说，那是个小佛修。 　　他年纪不过十岁，低着头，白皙圆润的头顶有几道显眼的伤，他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囚服，只身跪在布满冰碴的石板地上，囚服上一条条血痕分辨不出是结痂了，还是冻住了。 　　他的身体已经冻得麻木僵硬，从他口中呼出的寒气也结仿佛着冰似得。 　　戴着纱帽的法师捋了捋胡须，嗓音厚重道：“大家放心，本法师今日就是奉了陛下旨意，亲自监斩此子！” 　　底下一片欢呼。 　　忽而。 　　一道清脆的笑声出现在上空，少女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又悠远至极。 　　法师闻言皱了皱眉头，“什么人？！” 　　“怪了，为何杀了他，就能保百年顺遂呢？” 　　万里乌云之间，不知是绸还是纱的东西，从上头飘下，看似柔软却斜斜的插入刑场之上，仿若通天的神梯。 　　上头有一个红影，只依稀见她背着手，踩着上头，慢悠悠下来。 　　法师看出来者不俗，可他的身份也不低，自然也没示弱。 　　“你是何人？我奉诏办事，道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速速离开……” 　　话音未完，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一道令人悚然的威压从天而降，他甚至没反应，双腿就已经跪到地上。 　　法师艰难抬起头，心中惶恐怕她不知轻重下杀手，忙道：“我乃大衍法师，师父是当朝国师，十大仙门与他也是兄弟相称。你是要跟皇家作对吗？唔——” 　　闷哼的惨呼，眨眼，法师就被一根冰针刺穿了两颊。 　　他捂着飙血的嘴，身后士兵吓住了，一动不敢动，底下百姓也慌乱逃开，也有的将她当做仙人跪在地上。 　　白光一闪，少女在刑台现身。 　　她身穿嫣红的披风，雪白无暇的脚腕上戴着银链，她光脚踩在冰冷肮脏的地上，每走一步，地面冰雪消融，血污隐匿。 　　宛若神明降临。 　　众人被她惊得忘了害怕，那少女实在美丽，便是皇城的公主娘娘，怕也不及不上半分。 　　像天上的明月，耀眼夺目。 　　只见她走到那少年跟前，睥着他道：“你，抬起头来。” 　　悦耳的嗓音轻轻刺着少年的耳朵，他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皮，入目的便是那双白皙若雪的裸足。 　　他从不知道原来有人的脚能生的那样白，那样好看。 　　不知为何，他此刻想的竟是——她不该踩在这样的石地板上，这儿会脏了她的脚。 　　眼前微暗，下颚传来温热的触感，少女挑着他的下颚，迫使他昂起头来。 　　他望进她明若星河的双眸，她像一个救世主，笑着说：“呀，真漂亮。他们说你不详？胡说，漂亮的人怎会不详？” 　　无人敢答话。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干涸的唇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撕破了嗓子奋力道：“元……浔。”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暖柔软的掌心触碰他头顶肌肤，那一瞬间，少年的身体暖和了。 　　他眼皮上的结冰的血，融化在眼底，他使劲眨了眨眼，将她看的更仔细。 　　他知道，她将永生永世成为他的神明。 　　“居然欺负这么好看的男孩子，这大衍朝的皇帝做的真不怎么样。”少女直起身望着远方的皇宫，嫌弃道。 　　说完，她背着手微微俯身： 　　“宝贝。” 　　他的身体和心猛地颤了颤，他看到她乌黑的发落在肩头，看到发间简单系着的红绳。 　　只是他忽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如果真的不详，会连累她。 　　少女笑吟吟道：“要不你来做这个皇帝吧？这样，你就可以欺负回去了。” 　　…… 　　“这世上的荒唐事我听过很多，却没有一件抵得上这件。” 　　江湛把手里的《大衍闻》合上。 　　管家：“这些您不都背熟了吗？怎么突然又想起来看这个？” 　　大抵有些鬼使神差了吧。江湛道：“只是记起，大衍朝那位大名鼎鼎的小暴君也叫元浔。” 　　管家在他身后：“说来还是怀朝好，皇权永远凌驾于仙门之上。不似这儿，就因那少女一句话话，便将皇位交给了一个十岁小儿，十大仙门竟无一人发难，委实难以置信。” 　　“那可不是普通少女。”江湛打开，又看了眼书上美并不真切的画像，“万灵老祖，倒是个奇人，可惜了。那小暴君也是……” 　　他顿了顿，翻到后半页神殿的图，“在位一年，竟为那万灵老祖修了九十九座神殿。” 　　管家点点头，也难怪死的惨。他道：“如今那些殿宇阴气盛行，百姓都改叫鬼殿了。那些想拆掉重建的人，各个暴毙而亡，都说因那小皇帝死状极惨，冤魂未消。” 　　江湛重新合上书，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浮现那少年阴沉沉的脸。 　　“小王爷？”管家看着身边人陷入沉思，低声关切道。 　　江湛摩挲着书页：“倒是巧的很，今日小灵边上的少年也是佛修……” 　　- 　　小佛修被万灵牵到那把龙椅上，地上还躺着几个顽固不化的大臣尸首，那位所谓的国师跪在底下，虽有不甘却奈何不得。 　　就在她正在为这趟杰作自得时，万君懒散却又带着威严的声音，隔着万里上空传来。 　　“小东西，你又在胡闹什么！还不快住手！” 　　…… 　　到此，元浔将神识抽了出来，二人额间鼻尖轻轻碰着，汗流浃背，呼吸皆沉。 　　他们看着彼此。 　　万灵早不记得了，她干的恶事实在太多了。 　　想到他记了这么多年，万灵怜惜的抚上他的脸颊，“真是小可怜，原来是为了让我认出你才扮做佛修。” 　　元浔贴着她的鼻尖，磨了磨，语气阴郁：“你将我忘了。” 　　万灵想想，安慰道：“我若说我连我亲哥长什么样都忘了，你会不会好过点？” 　　‘轰——’外头凭空炸起一声闷雷。 　　但二人仿若未闻般，元浔轻嗤一声，抬起头：“谁知道是不是你亲哥。” 　　万灵：“从某些方面来说，肯定是。” 　　毕竟她娘号称神界一枝花，两百岁以上三千岁以下男子通杀。 　　他爹外号天国一剪梅，随身介子里带着一千棵梅花树，送谁谁就是目标，据说连老西王母都有一支。 　　这些都是她小时候，万君讲给她听得。 　　“至于万君嘛，虽无从了解，但我猜这家人生不出好人来，准确说，拔刁无情这块我们四个应该很难分出高低。”万灵说着，开始认真分析起来。 　　元浔：“……” 　　万灵全然没有注意到元浔危险变幻的脸。 　　元浔往下一压，慢条斯理问：“拔什么？” 　　万灵刚缓过来，就被他刺的颤了一下，她一边把人推开，一边往后缩，脚下还得蹬他。抽空还反应了一下——她居然自然而然提起来了，好像除了小乌鸡，她还没有跟谁说起过这三口人。 　　元浔稍一侧头躲开她踹来的腿，反手捏住她的脚腕，将人往下一拖，“那我怎么能给姐姐无情的机会？” 第二十二章 让老祖来看看是哪个小东西…… 　　万灵人醒了，身体是死的。 　　腰部以下稍微翻身，她就疼的想把抱着她腰的那只鬼弄死，侧头，就见元浔撑着头，五官动人，红衣如枫，皓腕诱人。 　　元浔：“很疼吗？” 　　万灵面无表情：“滚开。” 　　元浔：“我错了。” 　　万灵没搭理他，只觉得腰上那只手轻轻用力，将她往他的方向裹了裹，而后宽厚的大掌贴在她酸疼的后腰，轻轻按揉。 　　热流输进身体，那阵酸疼才开始好转。 　　她舒服的呢了一声，“你是不是搞鬼了，上品固元丹都没用。”他送两口气就好了。 　　元浔的动作微不可感的顿了顿，“神交遗留的症状，丹药无解，姐姐不知……” 　　他柔情蜜意的喊她，心情很愉悦的样子，抱紧万灵在她耳边低喃道：“我是与你神交的第一人啊？” 　　万灵：“……” 　　世间修、魔、妖、鬼、神，但凡分出神识者，都不会轻易与人神交。神交时快乐无比，但对方可以轻易夺去你的神识，让你死的悄无声息。 　　昨晚他强行将神识塞进来，她完全可以趁机弄死他，她没有，反过来说，她也没有拒绝，甚至潜意识接受了。 　　这是一个不怎么美好的信号，因为这确实是她第一次神交。 　　毫无防备，顺其自然。 　　她不是不知，只是后知后觉…… 　　万灵挨着元浔起伏的心口，直骂自己，真真是□□熏心，美色使人堕落！ 　　她要真承认了第一次，海王面子往哪儿搁？万灵转而反问：“鬼帝大人这么懂，也是身经百战吧？” 　　元浔：“没，我只是看书多。” 　　万灵：“……”那技术书肯定看的不少。 　　元浔：“这也是我第一次神交，说起来我的第一次都给姐姐了……” 　　他拖长语调，有赖上的意思。 　　万灵：“……” 　　睨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元浔笑眯眯捏着她腰上的软肉，道：“在等你的十年里，我还学了很多东西，日后日日做给姐姐看。” 　　万灵：加重语气干嘛，我听得懂。 　　压制住提裤就跑的心念，万灵摸了摸他温热紧绷的肌肤：“你身上不冷了啊。” 　　元浔垂首，亲了下她的额头：“谁让姐姐现在这么弱呢？我怕冻着你。” 　　万灵很不服气，但打不过他也是事实。她道：“我弱？没有我哪有你？我就是你再生父母你懂吗？” 　　“……啧。”元浔揉着她的腰，嘴皮抿着她的耳垂，嗡声道：“好，姐姐不弱，那下次试试。” 　　万灵脑中瞬间出现了一根冰棒子。 　　……还是算了，她不搞冰恋的。 　　外头院子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响动，雷达在外喊道：“姑奶奶，新入了一批弟子要测灵根和修为，师尊问您要不要一同去瞧瞧？” 　　万灵当然是应下了。 　　回头见元浔一脸不乐意，“我得回趟酆都。” 　　这么说她要恢复单身了，真快乐。万灵平静道：“嗯，那宝贝路上小心哦。” 　　元浔眯了眯眼：“姐姐心里乐开花了吧？” 　　是啊，花海都开出来了。万灵斜眼看他，板正道：“怎么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元浔轻哼一声，睨了眼她开心撅起来的脚指头，咬着舌尖想，该不该告诉她，他只是去取些东西，去去便回呢？ 　　等人一走，万灵神清气爽的走出屋门，抬眼找了圈：“小畜生，走了！” 　　小乌鸡依言飞到她肩上。 　　雷达在院外等着，一路领着人到了圣墟测灵场，这里就比衍城的那分院气派不知多少倍了。 　　司戬还没来。 　　场上不多不少百十人，排队等着，万灵婉拒了小金丹往前的好意，“田师兄，大家都在排队，我怎能搞特殊呢？” 　　边上几个发号码牌的弟子，疑惑抬起头，哪有田？ 　　雷达：“……小师妹，说的对。” 　　小乌鸡看到边上与她平行弟子的脸，就懂了，不出意外，祖宗马上就要开始了。 　　它翅膀一抖，展翅飞了，它什么都没听见，它也并不知道鬼帝头上绿油油的那一片草叫什么。 　　果然，下一瞬，万灵的号码牌从手中脱落，咕噜噜滚了一圈最后停在旁边少年脚边。 　　少年将捡起的号码牌递过去：“师姐，给你。” 　　他与她年纪相仿，浓眉大眼，又好看又可爱。万灵笑着接过，道：“多谢这位小师弟，你真好看。” 　　少年双颊瞬间发红，茫然中带着一丝腼腆，道：“你在说我吗？” 　　万灵点头：“是啊，这里只有你最好看啊，你叫什么啊？” 　　边上众人：“……”我们也是人。 　　少年不好意思的别开头：“师姐，我叫褚越。” 　　喊师姐时连耳朵都是红的，万灵想撩的心痒的不行，她又问：“褚师弟人好看，你号牌也那么好看啊？” 　　褚越抿了抿唇，侧头看了眼，声音温温柔柔的：“你是内门弟子的红牌，自是你的更好看。” 　　隔了一会儿。 　　“小师妹……” 　　雷达鼓起勇气打断了她，道：“到你了。” 　　万灵回神，上前，眼前是个泛着彩光的水晶球体，也是传说中的测灵石。 　　本命花蕊完全合上，万灵的手往上一按，测灵石上发出一层淡淡的白光。 　　测灵弟子道：“四系灵根，练气二层。” 　　众人哗然。 　　“如此普通的资质，是怎么进入内门的？” 　　“是啊，方才还是雷师兄亲自带她来的……” 　　大家既失望不满更不能理解。 　　雷达一边观测姑奶奶的神色，一面呵斥弟子闭嘴，心道，低调的他都有点不适应。 　　万灵仿若未闻，看了眼边上的褚越的测灵石，上面混着两种微弱的光。 　　测灵弟子报：“四系灵根，炼气三层。” 　　万灵道：“厉害啊，褚师弟。” 　　褚越冲她腼腆一笑。 　　雷达看着看着，好像看懂了什么…… 　　忽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都是四系废物，比什么高低？凭你也能做掌门的关门弟子？” 　　褚越有些难为情，拿好号牌走到边上，甚至连刚才夸他的那个小师姐都不敢看了。 　　万灵的笑顿了一瞬，她撩开眼皮看去。 　　来，让老祖来看看是哪个小东西，打扰我钓鱼？ 　　说话的女子莫约三十来岁，眉眼上挑，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没怎么被打过。 　　她听小金丹急急忙忙喊了一声：“丘师伯，这里我来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那丘师伯还未说话，雷达身边另一个少女难以接受的看着万灵，道：“你居然只是炼气期？！” 　　她给这么个废物下了跪？ 　　她扭头质问雷达：“师兄？！我凭什么要给一个炼气期……” 　　大抵想到在场的弟子，她的话头戛然而止。 　　“……你先等等。”雷达很忙。 　　雷达扭头想再对丘师姐再说点什么，就又听姑奶奶问：“她是谁？” 　　雷达流着汗，又回头先紧着给万灵介绍，道：“这位是三小峰的丘长老，极受师尊看重……” 　　万灵：“你是说我不能打她？” 　　“……”雷达假装没理解她的意思，婉转道：“弟子只能和同级弟子比试切磋，且点到为止，若要越级比试，高阶一方也只能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他说了两遍！他要实在拦不住，希望姑奶奶能听进这四个字！ 　　一般弟子为了从实战中升级，或者希望得到前辈指点，才会越级比试。 　　丘长老冷哼一声：“你倒是聪明，不过想让我指教你？休想！” 　　万灵：“？？？” 第二十三章 所以她的好，并不只是对我…… 　　“小王爷，咱们还过去吗？” 　　江湛和管家此时就站在侧后方假山旁，从万灵进入测灵场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在了。 　　江湛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目光凝着少女淡淡摇头：“再等等，若此刻去帮她，来日她会受欺负的。” 　　管家脸色悄然变化，难怪这次奉命来十大仙门他会先来圣墟，主子最近似乎在这方灵花了太多精力了。 　　这可不好。 　　这头。 　　除了雷达，没有人觉得丘长老的话有什么问题。 　　众弟子心里想的是，她小小年纪就得到掌门师尊如此看重，或许确实有其过人之处？比如资质虽然垃圾，但领悟力超群？ 　　万灵默了默，问小金丹道：“那按照圣墟的规矩，我要是和她修为一样，是不是就能打她了？” 　　雷达：……你这让我怎么说呢？这不还是你说了算吗？ 　　“狂妄！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又知不知道丘师伯是何修为？！”雷达身边的师妹本就还处于她垃圾修为的震惊中，现在听到她竟然大放厥词，气笑了。 　　万灵很随便的把目光移向她，道：“要不你先来？” 　　雷达扶着额，扭头低声吩咐弟子：“快去请师尊。”这场面他是控不住了。 　　抬首，便见倒霉师妹转头看向自己：“师兄，此人有病吧？” 　　雷达：“……”你闹就闹，别带我死呀！ 　　丘长老也冷冷一笑：“确实狂妄！我看在你是掌门弟子的份上，本不愿跟你计较，但你三番两次不识礼数，我便替他教教你规矩！” 　　雷达极尽所能的挽回局面，劝道：“师伯……” 　　丘长老单手一抬，拒绝道：“放心，本派门规我比你清楚，点到为止，我懂。” 　　“……”雷达。不，你不懂。 　　测灵场的新弟子已经自觉让出一个场地。 　　褚越在众人说话时，低着头走到万灵身后，面露担忧道：“师姐，要不你给丘长老说句好话让她算了吧……你会受伤的。” 　　万灵回头，因为动作幅度大，二人的额头险些碰在一起，褚越慌忙退了一步，脸上又是一片通红。 　　万灵：“担心我啊？”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神的紧，褚越被她看的有些紧张，“都是同门，自是担心的。” 　　万灵拍了拍他的肩膀，“乖，别眨眼，看着我啊。” 　　说着，万灵朝丘长老走去，雷达急的只想跳脚，师尊怎么还不来！ 　　丘长老干瘦的脸颊，耸了耸，露出一记势在必得的笑，浑身上下就写了一句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万灵朝前走两步就不动了，好像在思考什么。 　　丘长老以为她害怕，冷笑：“现在才后悔？哼，晚——哎啊！” 　　众人只看到丘长老像断线的风筝，一下从人群上面飞走了，而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万灵垂下手，怪了，她干嘛跟这些人浪费时间啊？ 　　“怎么可能？！”众人难以置信。 　　两个人抬着丘长老慌慌忙忙朝医修院走，丘长老离开前不甘心的扒着弟子衣服，朝万灵的方向，“你，你不是……炼……练气期？！” 　　万灵闻言，顺手放在边上的测灵石上，只见灵石上泛着纯净白色和金色的光芒。 　　“单系纯灵根！金丹一层？！” 　　“方才不是炼气期么？升级闹着玩呢？” 　　丘长老也震惊的看着那测灵石，确实是金丹一层，“不可能，就算你是金丹一层，也不可能……” 　　闻言，万灵又稍稍抬手，又随意落下，同样的光，只是这次更为明亮。 　　众人：“……金丹五层？！” 　　丘长老：“……你，你……” 　　万灵看她很痛苦的样子，手上一起一落又玩了一下，测灵石突然金光大放，到达满级。 　　众人“……金丹，大，大圆满！！！”他们窒息了。 　　“……你！你你——阴我……噗——”丘长老吐了口血给大家看，两眼一翻直接不省人事了。 　　万灵擦了擦手，就这？好垃圾的测灵石，本来想低调点最后弄个元婴，居然只能测到金丹圆满。 　　万灵：“这和练气有区别吗？” 　　无意间听到的雷达：“……”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不想自闭。 　　他看着一众新弟子艳羡和崇拜的神情，心道，没见识！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要是经历过姑奶奶徒脚爆头的阴影，那才叫…… 　　不对不对，我是圣墟大弟子，维护秩序我有责！我怎么能跟他们一样有崇拜的想法呢？！ 　　雷达正给自己洗脑，身后有人低声道：“师兄！我回来了！” 　　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他还是问：“师尊怎么说？” 　　弟子：“师尊说，她玩的开心就好。” 　　雷达：“……” 　　看了眼已经再和新弟子说笑的姑奶奶，他心道，也是，毕竟师尊都被姑奶奶打过，这圣墟门又还有谁不能打吗？ 　　他忽然想起什么，四下张望，没看到人，他的倒霉师妹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 　　…… 　　“师姐……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褚越现在还没从激动没有缓过来，万灵心叹一声真是纯情小可爱！看着他因为用力而攥紧的手，她上前一步握住。 　　褚越心神一震，想要收手，听她道：“呐，你不是说好看么，送给你。” 　　褚越低头，正是那块内门弟子的精致号牌。有这号牌，圣墟门很多地方都可以去，包括藏书阁。 　　“师姐，不好的，我不能要。”褚越推脱，他怎么能收呢！ 　　万灵紧紧握住他的手，声色微正：“不许拒绝！”见他紧张起来，万灵又轻声道：“拿着，这是爱的号牌，上面有我的传音符，以后若有不懂的，尽管问我。” 　　- 　　假山边，江湛望着万灵与那稚嫩少年相交的手，神情莫测。 　　江湛：“你说小灵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管家：“小王爷，不是说是新弟子么，没关系吧。” 　　“没关系？”江湛幽幽的咀嚼，“所以她的好，并不只是对我一个人的？是这意思吗？” 　　“？？？”管家再次再次提醒：“……小王爷，咱们来此，是要做大事的啊。” 　　江湛闭上眼缓缓沉了一口气，他与方灵不过只见了几面，可只要她出现，只要有关于她的事，他就很难置身之外。 　　看到她和那少年佛修牵手，看到她和新弟子关系密切，他便觉得如鲠在喉，心中一口气堵得发慌。 　　“小王爷，他们过来了。”管家突然道， 　　江湛睁开眼，就看到万灵和新弟子朝他们走来，很快万灵也看到了他，上前道：“小王爷怎么来了？” 　　听到她的称呼，江湛眼底微暗，昨日在那少年佛修面前，她也是这么喊的。 　　没等到他回应，万灵道：“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儿来找你啊。”还好元浔不在，不然今天这么多宝贝没有她陪，该多寂寞啊！ 　　万灵说完，就准备先走。 　　手腕一紧。 　　江湛拉住了她。 　　不能在这样了，不管她是什么人，也不管她当初是不是故意接近！他都要彻底斩断这种情绪！ 　　“你们在做什么？”忽然，几丈外传来一道沉而冷的嗓音。 　　几人侧首，司戬站在拐弯处，正注视着那只抓着万灵手腕的手。 第二十四章 （捉虫）好得很，我才走一…… 　　褚越像一根绷直的琴弦猝不及防被人碰了一下，跪地抖瑟着：“弟子褚越拜见师尊！” 　　入门时他就曾远远见过御剑回门的司戬，师尊一身蓝色锦袍纤尘不染，从云中翩然落下，宛如仙人。 　　他遥想有一日，也能成为向师尊这样的修士。 　　司戬走近，目光紧锁在江湛身上，眼瞳中暗流涌动。 　　江湛还抓着万灵的手腕，司戬不悦的视线越明显，那股占有欲越强烈，他便越不想松手了。 　　万灵垂首，江湛本就因为病态没什么血色，现在骨节间因为用力，更加苍白。 　　“小王爷？”她手腕往外拧，江湛看向她，同时收手掩唇：“……咳咳，看起来司掌门对小灵，咳……很是宠爱……” 　　他的语气还是温温的，似乎比往常更虚弱，万灵却能看出他眼睛从跪地的褚越，转向她时的审视。 　　仿若未觉，万灵问道：“怎么还咳得这么厉害，那丹药无用么？” 　　见她还惦记着，江湛睫羽不自然一颤，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已至跟前的司戬打断：“小王爷不去三大仙门，怎么来了我这偏僻之地？” 　　江湛侧首，温声道：“年年奉诏来的人都是先去……咳，先去三大仙门，小王不才，偏生就喜欢圣墟这样的后起之秀。” 　　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就极其看重与十大仙门的关系，每年中后时节，皇帝都会派人前往十大仙门，名曰代帝问候，实则巩固关系。 　　尤其自从皇城里去了两位出窍老祖坐镇，十大仙门对皇城也越发敬重，但这几年，每每代帝前来者，无一例外，皆先去三大仙门。 　　而今，江湛却独一份先来了最末尾的圣墟。 　　然而司戬似乎并不怎么领情，他只淡淡道：“嗯，那承蒙小王爷看重。” 　　江湛握拳的手在唇间停下，他面色冷然的抬起眼皮，视线从司戬笔直的目光，落向少女。 　　万灵对这些无感，见小可爱还跪着，道：“还不起啊？” 　　褚越低着脑袋摇头，他在等师尊的话。万灵看向司戬，后者方才不情不愿道：“起来吧。” 　　褚越起身，悄悄打开五指，湿濡的手心迎来一阵凉爽。 　　他今日见到了如此厉害又心善的师姐，还能和掌门师尊这么近距离见面说话。他真是太幸运了！ 　　万灵对二人笑道：“你们先聊啊。”而后看向褚越：“你跟我来。” 　　说着就把人带走了。 　　这种时候三个人当然是要分开的。 　　…… 　　二人远去，江湛回神道：“她这般讨人喜欢，也难怪那日在酆都司掌门拼死也要救人。” 　　司戬幽冷的视线从褚越身上收回，难得露出一丝笑，道：“我与阿灵，可不只是师徒那么简单。” 　　江湛笑意微敛，司戬又道：“她确实讨人喜欢，怎么？小王爷也喜欢？” 　　听出他话里的敌意，江湛幽幽道：“喜欢，又如何？” 　　话毕，难以抗拒的威压从头压下，假山周边狂风突起。 　　二者衣袂翻卷，气势骇人。 　　司戬凝着镇定自若的江湛，便是连他身后的管家也面色如常。司戬双眸一压，道：“小王爷这些年伪装的真是辛苦啊。” 　　江湛似无力的勾起唇角，抚着手上的扳指，四周刹那间紫气涌动。 　　他道：“彼此……不过，小灵可知你魔修的身份？” 　　见他脸色微变，却不说话，江湛摩挲指腹：“今日便到这儿吧，来时借了两间客房，小灵说一会儿来找我，我便先回了。” 　　司戬神色阴沉的滴水，他盯着江湛扬长而去的身影，擦了擦嘴边溢出的血，狰狞道：“她是我的，谁都别想把她抢走！” 　　…… 　　褚越站在院门口，他们都是十人一个院子，他心道，师姐果真很受宠呢。 　　仰头打量着从围墙翻出的红梅，它们混着纯净的灵气，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 　　头顶忽而掠过一道白影，霎时惊起万千梅花瓣，他慌忙去接。 　　小乌鸡：“……哪来的小白痴——咕——” 　　小乌鸡被迎面一阵风刮翻，在天上扑棱了两回合才稳住身体，它委委屈屈的去找罪魁祸首，却见祖宗已经越过它去找院外的小白痴了。 　　“不不不，师姐，这些太贵重了……” 　　她手上的书他不认得，但那几颗丹药泛着光泽，以及鼻息间还有厚重的香气，这是上品灵丹！ 　　万灵抓起他柔软的手，将东西放上去：“这书是教你净化灵根的，配合聚灵丹，好好修炼不用一年你便能筑基。” 　　以他的资质怕是十年也未必能筑基，他低头望着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眼底聚起雾气，“从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师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小乌鸡找了个梅花枝蹲着，心说，你但凡长得丑一点试试？ 　　万灵拍了拍他的手，语意不明道：“你不知道吗？” 　　褚越怔愣片刻，脸一下红了，又听师姐道：“当然是因为你值得。” 　　褚越的心脏砰砰直跳，脸颊耳朵又红又烫：“我，我会加油的！一定不辜负师姐，师姐的爱惜。” 　　万灵靠在院门口，望着少年慌不择路逃离的模样，啧啧道：“真可爱。” 　　小乌鸡看看她，“你在玩火，若鬼帝大爷在，定会把他们的头打掉，然后把你关在小黑屋里……” 　　“哦，可惜，他不在。” 　　万灵甩开衣袖，不过，元浔离开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长呢…… 　　- 　　灵气弥漫的光峡谷中，数以千计的圣果树一半泛着微光，一半沉寂在黑压压的阴气中。 　　森然的气氛下，连风声都小心翼翼。 　　峡谷之上，灵气汹涌且凌然的波动着，一红两金，三道虚影正胶着在一起。 　　“酆都鬼帝，今日你逃不掉了！” 　　元浔一手抓着装满圣果的幽冥囊，一手懒洋洋的挡开来者的攻击，轻蔑道：“就凭你们两个废物？” 　　说完，元浔面色一顿，他动了动了尾指，仿佛感知到什么，随即黑下脸。 　　他阴恻恻道：“这又是谁……” 　　两个身穿金色道袍的男子，听他嘲讽纷纷沉下脸，抬眼却见元浔要走，再不多说废话，双双掏出各自的神器上前阻拦。 　　元浔被挡去路，厉气暴涨，“滚！” 　　二者看出他离开的急切，又见他一直抓着那幽冥囊，似乎很是重要。 　　一合计，将对付他的神器尽数指向他手中之物。 　　“你们真是什么的主意都敢打。”元浔眯起眼，反身，黑气似一根绳索瞬间将二人连同那神器圈住，而后绳索无限胀大，最后变成一个黑网。 　　黑网将三者完全罩在其中，在上空变成一个黑团。 　　顷刻间，光峡谷犹如黑夜降临，起初有几道金光奋力从网中挤出，但很快金光微弱，最后被黑暗完全吞噬。 　　颀长的红色身影从黑雾中走出。 　　黑暗消退，光明重现。 　　元浔心口的红袍仿佛被火烧似得融了一个洞，他仿若无感，只低头摩挲着尾指，森森笑了一声，道：“好得很，我才走一会儿，就这么热闹……” 第二十五章 既有心悦之人，又为何来招…… 　　褚越捂着怀里的东西，满心希翼的回到院中。 　　他无父无母，从小生活在村口的破庙，如果不是雷师兄路过，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他还有修仙的一天。 　　更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对他这么这么好的师姐，褚越咬了咬牙，不管如何，他一定不能让师姐失望！ 　　“哟，小跟班回来了？” 　　刚一进门，褚越就听到一声嘲弄，他抬起头，屋里几个新弟子都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他当没看到，转身去了自己的床位。 　　一转身，面前就撞上一堵墙，有人堵了他的去路。 　　此人高大威猛，在这屋新弟子中修为最高，也是这儿的管事师兄，他道：“怀里拿的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褚越往后退，低声拒绝道：“师兄，这是我的东西……” 　　那人道：“我是在跟你商量吗？怎么着？以为傍上了内门弟子，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褚越：“我没有。”说着，手中抓的更紧。 　　屋里另外几人收到眼神示意，纷纷靠近，一人一胳膊将褚越当做粘板上的鱼肉，直接架了起来。 　　看着他们把怀里的书和丹药拿走，褚越急的脸色赤红，“这是师姐给我的！你们还给我！” 　　领头的人稍稍有点见识，丹药盒打开的瞬间，喉咙一滚便立马合上放进了自己怀里。他打开那本书，眼前又是一亮：“难怪人人挤破脑袋也要进各峰的内门。” 　　“师兄，什么书这么厉害？”有人问。 　　领头道：“这可是宝贝，学会它筑基前的修炼便事半功倍了。” 　　身边人道：“什么？那位师姐听说也是刚入门，竟然就有这样的好东西！” 　　领头的瞄了眼挣扎的褚越，猥、琐的笑了笑：“谁让人家是天才呢，同样的年纪人家就有金丹修为。不过……听说有的女弟子为了晋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胡说！”褚越奋力挣开。“你还给我！” 　　领头只觉一个黑影朝他手里的东西扑来，他冷冷一笑，抬腿一踢直接将人踹出门外。 　　褚越捂着肚子，趴在地上，一块红色圆牌咕噜噜的滚了一圈，最后‘啪’掉在他眼前，他伸手想去捡。 　　一只白鹤飞云靴踩在了上头。 　　屋里的动静静止了一瞬，而后便是慌乱的声音：“拜见师尊！” 　　褚越心神一震，想爬起身却根本动不了，只能艰难的仰起头，他恨自己无能，竟在师尊面前丢人。 　　司戬漠然的低睥着脚下的人：“她给了你什么？” 　　师尊为何要问？他若是怪罪师姐怎么办？褚越张了张嘴，紧张又慌乱，却到底没开口。 　　最后还是领头的人大着胆子上前，把怀里和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 　　司戬瞥了一眼，最后又深深凝着地上的褚越，只神情莫测道：“你很讨她喜欢啊……” 　　说完，便转身走了。 　　司戬离开后，众人吐出常常一口浊气，又擦了擦满脸的冷汗。 　　领头缓过神冷笑道：“你是不是还指望师尊给你讨回公道？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把门关上，今晚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褚越从地上爬起来，缩着身体坐在台阶上，握着师姐给他的号牌，泛红的双眼渐渐湿润…… 　　“师姐。” 　　- 　　万灵躺在梅树下的秋千床上，懒洋洋的吃着葡萄。 　　“你们说，我留着你们两个废物干什么？” 　　她眼前是面灵镜，镜子里，赵三和皁万司跪在大殿上，皁万司额上的冷汗‘吧嗒吧嗒’往下落：“属下真的用心去找了，但不知为何，今日修仙界内所有圣果一扫而空，属下真的没偷懒，姑奶奶您明鉴啊！” 　　说完，赵三也忙点头：“是啊，第一仙门的光峡谷也去了，但那里好似出了事，属下进不去……姑奶奶再给点时间，属下再去想想办——！” 　　万灵随手一扫，灵境消失。 　　万灵：“落地凤凰不如鸡！” 　　小乌鸡：“……”你是凤凰没错，但不如鸡，你说我应还是不应？ 　　万灵脚腕忽然一热，她曲起脚腕看了一眼，聚灵链并无异常，只是她还有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小乌鸡看着她跳下去往外走，跟了上去。 　　临近酉时，日落西斜，暖光染红了半座山。 　　万灵从小道慢悠悠往后山去，她记得那里有个山洞，还有一颗雪梨树。 　　刚走出小道，就被一股力道拖进了繁杂的树影中。 　　小乌鸡停在石壁边上，没往前去，祖宗早就知道有人在这儿了。 　　万灵背抵着石壁，面前的人两手撑着石壁将她完全禁锢其中，她仰头笑道：“湛哥哥，你吓我一跳。” 　　江湛听她这么喊，眯了下眼：“小灵可不像吓一跳的样子……” 　　“看到是你，自然就不怕了。”万灵欣赏的看着她，很少有人生病能病的这么好看，“湛哥哥在这儿做什么？” 　　江湛低眉：“你说会来找我，为何不来？” 　　万灵恍然，好像是说了。但也怪不得她，这种口头承诺她说出去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不等她开口，江湛往前走了一步，将她和他的距离拉得更近。 　　“我还想问你，在别的男子面前，你为何便叫我小王爷？” 　　“我更想问你，既有心悦之人，又为何来招惹我？”江湛面上还是那般温和无害，然后眼底却透着疏离、冰冷以及审视。 　　万灵望着他的眼睛，看着看着笑了一声：“因为在外人前喊你湛哥哥有损你的威严啊，不过你若不喜，下次我改过来？” 　　她轻声轻语，半哄半问。 　　江湛的心跳缓缓恢复的温度，原来是为了他？ 　　小乌鸡：“……”老天爷，下次能不能赐她一个鉴婊专家？ 　　它见惯了这种场面，拍拍翅膀准备走，一回头整只鸡都差点废了，阴气逼人的鬼气正从远处缓缓而来。 　　它刚一张嘴，脖子就被人捏在了手里。 　　小乌鸡：……不是我不报信，是我被锁了喉。 　　“心悦之人嘛……”万灵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靠近，她抬手隔着白色锦袍，轻轻触在江湛温热的胸口，语气阑珊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江湛手指宛如抽出般，缩了一下。 　　嘴唇蠕了蠕，正欲开口。 　　‘轰——’ 　　万灵指尖空了，眼睁睁看着江湛从面前飞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然后她看着黑雾将整个后山，围了起来，一道颀长的红影满面阴郁的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条锁链。 　　万灵：“……？”这意思，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第二十六章 我不仅不能放手，我还要让…… 　　江湛没有死，护体灵器救了他。 　　他吐出一口血，又接下管家递来的灵丹，等平复完内息，才黑着脸扯去身上的破碎的护体灵器。 　　管家震惊：“这可是神品灵器，竟裂了这样！” 　　“若不是它，今日我便直接下地府了。”江湛扔掉已废的灵器，“不愧是酆都鬼帝。” 　　虽然当时他甚至没有看清脸，但那随意击碎神器的黑气，除了冥神再无旁人。 　　管家更为震惊：“什么？！” 　　听完江湛的话，管家思忖，“上次小灵从酆都安然出来，我就奇怪，但那可是鬼帝啊……” 　　这小灵到底有什么魔力？他怎么看不出？ 　　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张传音信：“对了，上次您让查小灵那件披风，来消息了。” 　　江湛神识一扫，脸色微微一变。 　　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管家不明白。 　　江湛：“我本欲理清与她的关系……但现在，我有了别的打算。”他沉思道：“不仅不能放手，我还要她彻底爱上我。” 　　管家：“？？？” 　　江湛脸上恢复了些血色，把信给他，道：“这披风出自酆都，而上面的纹路，整个酆都只有一人能用。” 　　管家：“……您是说。” 　　“鬼帝就是小灵要找的那个哥哥。” 　　这样就能解释，鬼帝为何放过她，又为何屡次出现在她身边，而今日对他出手，定以为他在伤害她。 　　管家：“我觉得……”稍微有点草率。 　　江湛：“她借给我披风时，定还不知鬼帝身份。” 　　这好像也说得通，管家也有点信了，“那有可能酆都之后，他们二人才相认的？” 　　“嗯，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去还披风。”江湛很严谨，“她不说我且装作不知……” 　　他日，也许可以利用她，借助酆都势力，摧毁衍城修仙界…… 　　- 　　‘兄妹’还在原地。 　　万灵不慌，害怕更不存在，就是看元浔此刻的状态，她觉得这身体不一定扛得住。 　　万灵：“……你冷静点。” 　　元浔：“我很冷静。” 　　万灵：“你没有。” 　　元浔：“是吗？” 　　万灵：“不是吗？那你现在在干嘛。” 　　元浔站在她跟前，闻言，扯动嘴皮喜怒不明的笑了一声，而后俯身，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叮铃’作响。 　　他将她整个人挤在石壁上，直至毫无空隙。 　　元浔侧脸贴在她耳边，手握着她纤瘦的臂膀缓缓往下，落到手腕，将她的手往后一压，“你说呢？” 　　锁链的凉意带着元浔不同寻常的气息，万灵平静问：“你听到了多少？” 　　元浔撩开眼皮，四周阴气更甚，他张嘴用牙齿刺了下她的耳垂：“还想着试探我？那我该说从湛哥哥，还是从……你心悦谁说起？嗯？” 　　他语气平缓，就像山火喷发前那阵袅袅的，不起眼的烟。 　　没有武德，居然偷听！万灵商量道：“……要么，我解释一下？” 　　“哦？”元浔上锁的动作缓了缓，“那说说看，看这次能不能把我骗过去。” 　　万灵抿了抿唇：你这样会激起我的胜负欲哦，看我怎么骗你！ 　　忽然，空寂的后山中，从万灵腰间响起少年的一声哽咽。 　　“师姐……对不起……” 　　万灵：“……” 　　小褚越居然不知道传音的时候要静音吗…… 　　耳边响起低笑，明显能感觉到元浔柔情蜜意的神情里，掺杂的可怖，以及……逐渐变态的笑。 　　元浔幽幽道：“还解释吗？” 　　万灵舌尖抵着唇间，若有若无的舔了舔。 　　忽然，她单手掌心一翻，一缩，从锁链中退开，而后聚灵链中的浩然灵气，尽数被本命调动起来。 　　火红色的彼岸花如焰火一般，纯净而炙热，它萦绕在她周身，企图隔开她与元浔。 　　元浔随手挡去万灵的灵力，又自若的后退一步，而他手中的锁链还连着万灵的另一只手。 　　万灵耐心告竭，她老祖曾几何时这么狼狈过？ 　　她沉着脸，想用灵力直接将那锁链毁去，元浔冲她宠溺一笑：“没用的，只要我不放手，就没用。” 　　话毕的瞬间，元浔敛住笑意，修长白皙的五指骤然抓紧锁链，随即运气一拽。 　　万灵扑向他怀中。 　　元浔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揉着她的头顶，极尽刻意道：“小灵这般迫不及啊，那我却之不恭了。” 　　“……” 　　…… 　　在元浔抱着她走进山洞的时候，万灵就已经决定了，只要有机会，她一定要把这厮解决掉。 　　元浔一挥手，满地的烛光，万灵看清凭空出现的床，嘴角一抽。 　　好家伙，这不是酆都那张她睡得很舒服的软床吗？ 　　元浔抓着她，靠过去，他将她的双手并在一起，举过头顶，连带着锁链一起捏在手中…… 　　他一手掐着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没有一个地方闲着。 　　万灵这具凡胎很快就偃旗息鼓，元浔又再度往她身上送了两口气，她便又恢复了些体力。 　　如此反复。 　　说是痛苦，是疲软，是极致后的痉挛，也是致命的精彩。但在这种事情上，怎么能一直被别人主导？ 　　“浔浔……” 　　缠绵的嗓音，宛如诱导一般，直勾勾又满含缱绻的冲击着男人的身心。 　　“……” 　　元浔一手抓着她双手，一手按着她脖子，停下了。 　　他没有施法，任由二人身上汗流浃背，红晕扑脸。 　　细密的汗卷着发丝粘在她脸颊上，趁他顿住，万灵合在一起的手往肩上一抓，握着他的双手，而后募得起身，全力扑去。 　　同时锁着她双手的锁链，往外一缩，再往他手上一卷…… 　　局面瞬间扭转。 　　他躺着，她立着。 　　她勒紧锁链，锁着他。 　　元浔的目光笔直的凝着她，并不反抗，甚至极为顺从乖觉的将未锁链上的锁扣，‘哒’锁上了。 　　他不言一语，空气里暧昧与蛊惑的气息却越发浓烈。 　　万灵：“方才为何不锁我？” 　　元浔双手上抬，替她擦了擦鬓间的汗，道：“想锁的，没舍得。” 　　即便现在他也很生气，恨不得将这世间修仙男子一并杀尽，但他了解她，这么做，她会彻底抛弃他。 　　他可以圈禁她，可以把她锁起来，可以让她永生永世都逃不出他的身边，但她是万灵，从未向谁屈服。 　　她会不喜，会受伤，会用尽手段与他为敌。 　　而他要的不只是一具身体，他要的是她的全部，包括那颗盛满大海的心。 　　万不得已前，他会忍。 　　忍到即便她不喜、受伤，他也必须要把她关起来的那一日…… 　　万灵仿佛没看到那双平静眸子里，藏起来的疯狂与隐忍。她亲昵的看着他，好似他是她最宝贝的人，她叹息道：“浔浔，真是世上最好的人呢。” 　　她一面说，一面将锁链继续勒紧。 　　元浔的手完全动弹不得，他像她方才那般，双手举过头顶，“姐姐，来吗？” 第二十七章 小司戬，现在是想杀我吗？…… 　　高山云巅处。 　　躺椅压着熙熙攘攘的珍贵灵草, 微风带着天地纯净的灵气吹来。 　　万灵微闭着眼侧躺在躺椅上，身上只搭着元浔那件宽大的红袍, 清风拂耳，沙沙作响。 　　她睁开眼，元浔松垮垮的套着赤色里衣，盘坐在身边。 　　万灵深知他的身体有多美好，他穿上衣服甚至有些清瘦，可一旦脱了衣服, 便是一种视觉享受。 　　“再看，我便坐不住了。” 　　元浔忽然扭头，含笑朝她看来。 　　万灵勾了勾唇，视线从他俊美无比的脸, 垂向下方, 脖子往下, 雪白的肌肤上遍布青紫，足见昨夜有多疯狂。 　　她按着胸前的红袍坐起身, 伸手触上他那些青紫, 十分敷衍的感叹道：“我下手这么狠？” 　　元浔笑着按住她的手：“可见昨日你有多恨我。” 　　万灵矢口否认：“胡说。” 　　她低头扫了一眼, 昨晚元浔给她擦了药, 基本都好全了, 她问：“你怎么不擦药？” 　　元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瓶灵药，递给万灵道：“我看不见, 姐姐替我擦吧。” 　　他竟是故意在等她开口。 　　万灵接过灵药，指尖轻轻抹在那些伤上，从脖子到锁骨，往下……元浔呼吸逐渐发紧。 　　“你受伤了？” 　　听到她的话，元浔垂首看了眼, 随意道：“皮肉。” 　　万灵撩开他心口的里衣，浅浅的灼痕，伤痕上星星点点的布着，如熔浆一般的金光。 　　她看了他一眼，微凝：“神器？” 　　元浔望着她微微认真的神色，心中热流微涌。 　　他捉着万灵停顿的手，重新放在胸上道：“嗯，回来的路上两个瘟神，不过被我杀了。” 　　元浔虽说的轻描淡写，万灵还是有些诧异，他说瘟神多半就是天神，两个天神说杀就杀了？ 　　而且，他不过只是被神器擦了点皮肉。 　　她现在好奇，元浔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元浔垂眸睨了一眼，嫌恶道：“就是这金羽衣短时间无法消除，看着恶心。” 　　金羽衣是天神用神器施法后遗留的金光，也就是凡人常说的神迹，小时候万君就常常拿着两把神器，凿金光当烟花给她看。 　　她凝着那些灼伤和金光，看了一会儿，点头道：“确实碍眼。” 　　说完，万灵合并五指，附在元浔心口。 　　肌肤传来掌心温热的实感，就像一道天际之外的光缓缓将他唤醒，给予他无尽安抚，元浔呼吸放缓。 　　片刻，万灵收手，只见那心口处的金羽衣消失殆尽，便是那灼痕也没有了。 　　她的彼岸花竟直接将神迹抹去了。 　　元浔眼底闪过惊艳：“彼岸花生在生路与死路之间，跳脱三界之外，不受束缚。” 　　他捏着她的手，陡然一笑：“这世间何曾听说过有修士能克神器？若叫那帮人知晓，脸色一定极为精彩。” 　　万灵抽手，仰头靠在躺椅上，一片翠绿的灵叶落在她额头上，她眯起眼睛：“还以为你会提醒我，莫叫旁人知晓。” 　　元浔伸手替她拿去那叶子，奇怪道：“我为何要这么说？” 　　万灵道：“万君说他的天神同僚各个心怀鬼胎，飞升前最好低调一点。” 　　但其实这么多年，她身边除了万君，也只出现了他一个冥神而已，想高调也没机会。 　　元浔轻嗤一声，“那是他护不住你才这么说，我能护住你，你自然无需低调。”他顿了顿，逼近道：“在这三界，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没有的我也会给你抢来。” 　　“那我现在就要熔骨兽，拿来。”万灵摊开白净的手掌。 　　“……” 　　元浔有些哽住，内心已经对那该死的八荒秘境恨之入骨，“等着，我早晚会给你拿来。” 　　万灵噗嗤笑出声，被他的神情逗乐了。 　　元浔看着她笑笑了会儿，脸色无意识缓和下来，目光顺着她的脸逐步往下，赤色红袍虚虚吊在起伏的顶端，若隐若现。 　　万灵见他眸色暗了下来，抬手推道：“起来吧，今天新弟子丹药考试，去玩玩。” 　　元浔皱眉：“那有什么好玩的？” 　　万灵道：“虐菜啊，很快乐的。”当然，如果他不去她会更快乐。 　　听她这么说，元浔也没扫她兴致，二人从洞顶下来，他递给万灵一颗极小的储物宝石。 　　万灵神识探了探，里头堆满了泛着浅色灵气的圣果。 　　难怪仓山那两个废物找不到圣果，这分量估计整个修仙界的圣果都在这儿了。 　　原来昨天干这事儿去了。 　　万灵吃着果子问：“对了，我灵宠呢？” 　　元浔侧首见她吃的开心，不由牵起嘴角，然后视线下移落在她白皙修长的脖子后方，那里还留着一道她不知道的痕迹。 　　见万灵转眼看他，他才慢悠悠耸肩道：“好着呢。” 　　- 　　“放我下来。” 　　小乌鸡头朝下，单脚吊在梅花树上，心如死灰的问。 　　树上还坐着一个青面獠牙的绿鬼，它手上抓着一根杆子，杆子尾巴有缠着阴气的线，就像钓鱼竿似得抓着小乌鸡的爪子。 　　绿鬼很无情：“我只听鬼帝大人的。” 　　小乌鸡：“兄弟，你是不是只会这一句啊？”这一晚上了，词儿都没带换的。 　　绿鬼：“不是。” 　　小乌鸡：“那你说点别的。” 　　绿鬼豆大的眼珠子鼓了股，半天没想出来，小乌鸡叹气：“听说你们绿鬼没有脑袋，果然如此。” 　　“我有。” 　　小乌鸡觉得身体被人抖了抖，它朝着绿鬼看去，只见那狰狞的丑东西把头抱在手里给它看，十分肯定的说：“我有。” 　　小乌鸡：“……笨蛋，放我下来。” 　　绿鬼：“我只听鬼帝大人的。” 　　“……” 　　刚说完。 　　‘啪——’ 　　小乌鸡四仰八叉摔在飘满梅花的地上，绿鬼一边收杆一边在上面说：“你才是笨蛋。” 　　“……”神经病！ 　　小乌鸡抖了抖翅膀，甚至不想起飞，它安详的躺在原地。 　　希望祖宗回来看到这一幕，能好好反省一下，这是一只灵宠该受的罪吗？ 　　小乌鸡听到院外熟悉的脚步，猛地跳起身体，它飞到墙头站定。 　　江湛和管家正站在院门口，他手中不知拿的什么，看起来像是一件衣服。看着小王爷它忽然有些怀念在王府的日子。 　　他们毕竟相处了十年，它就这么走了，也不知他会不会难过。 　　不过他的身体好像好多了。 　　小乌鸡想着想着，就朝二人飞了过去，江湛的手臂接住了它。 　　它身上有符箓，不是大乘期根本看不出它的真身，外人看来它就只是一只小白鸟。 　　江湛摸了摸它的脑袋：“倒是乖巧。” 　　管家看着白鸟耳边的耳叶，道：“说起来，那位大神也有一对孔雀蓝的耳叶，不过找了这么久都没消息，怕是已经……这小鸟，您若喜欢不如便养下？” 　　江湛摇头：“供着那只是因为它有利用价值，这没用的小鸟养来做什么？” 　　他随手一挥，便将手上的鸟儿抖开了。 　　小乌鸡：“……”它只是有利用价值…… 　　江湛正欲离开，面上忽而露出一丝冷意，回首，司戬那道蓝色身影便没入视线。 　　司戬：“你在这儿做什么？” 　　江湛笑：“小灵的东西落在我这儿了。” 　　他说的含糊，乍一听就像那么回事。 　　司戬脸一沉，不由分说出手便抢，管家眼疾手快上前替自家主子挡了一套，但很快他就发现司戬的修为似乎一夜间增强了。 　　他不是对手。 　　司戬表现出的这种执念，让江湛微感诧异，他来不及思考更多，便与司戬陷入混战。 　　几个回合下来，江湛暗自心惊，昨日司戬还不是他对手，现在他却觉得有些吃力了。 　　司戬飞身而上，不管不顾只管抢东西，江湛接下他一掌，顿时觉得身体灵力从身体里不断抽去。 　　“摄灵术！”江湛强行劈开他的手，震道。 　　他这才发现司戬双眼煞红，已然完全坠入魔道。 　　司戬并未听到他的话，上前抓住那件披风后，又一掌朝江湛死门劈去！ 　　“小王爷！” 　　- 　　圣墟门新弟子入门，灵根、修为以及炼丹三种都会计分，最后各峰长老挑选弟子，或内门外门，最后剩下的要么当打杂弟子，要么下山。 　　万灵来时，考试已经结束了，但对于各峰长老而言，他们挑选弟子的帷幕才刚刚开始。 　　“小师妹，我都听说了，这翻身仗漂亮啊！你连三小峰长老都揍了，往后没人敢质疑你了！” 　　万灵回头，认出是内门弟子郝奇。 　　她发现小司戬这掌门当得真是轻松，什么活都有人给他干。 　　郝奇见她对自己点点头，又笑问道：“小师妹，那你会炼丹一定很厉害吧？” 　　话毕，万灵便见周围明里暗里飞来无数道视线。 　　她摇头：“我不会。” 　　小时候，她吃的丹药都是万君炼的，后来知道丹药还有甜的，她就自己在灵穹山养了一群炼丹师。 　　总之，她不会，这是真话。 　　郝奇震惊道：“你，你不会？！”他压低声音：“那你别在这儿站着了，反正你已经是内门弟子，后面什么弟子比试你就别参与了。” 　　见万灵不明所以，他朝她走近一步，无意识的虚搭着她的手臂道：“你昨日伤了三小峰的长老……嘶——” 　　郝奇突然手臂一刺，疼得他一激灵，人也往后退了两步。 　　元浔的气息就在周围，她心道，这小孩儿占有欲怎么这么强。 　　郝奇摸着手，继续道：“主峰和其他小峰的弟子都盯着你呢，若知道你不会炼丹，一定会挑你比试挫你锐气。尤其……” 　　话没听完，万灵打断：“我先看看。” 　　说着，朝正在比试的弟子走去。 　　雷达很快收到了郝奇的传音，他看了眼站在弟子身后的姑奶奶，如果她说不会就真不会。 　　方才她一来，场上的人就铆足了劲儿，丹药比试和测灵根修为不同，这些可以靠丹药提升，但炼丹只能靠天分。 　　因此寻常的内部炼丹比试不允许使用修为，所以门派内只要是炼丹师，新弟子皆可以挑战，反之亦然。 　　但后者寥寥无几，因为挑战新弟子，赢了大家也不会觉得很了不起，输了就是丢人。 　　雷达见姑奶奶在几个正在比试的弟子身后，看一会儿就换下一个，没有固定某一个，想了想走上前。 　　于是就变成了这样—— 　　万灵：“哦，这叫提纯啊。那他现在在干嘛？”她又指了指另外一个。 　　雷达：“这是最后一步，捡丹。” 　　顾名思义，将炼成的丹药拿出来。 　　万灵看着那弟子从一众黑乎乎的丸子里，捡出一颗淡黄色丹药，非常兴奋的炫耀，周围的弟子也都面露艳羡。 　　万灵若有所思道：“为什么只有一颗？” 　　雷达解释道：“就算二品炼丹师，也没有谁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成功，他在二小峰才修炼半年，如今一次能出一颗下品丹药，已经是极有天分了。” 　　万灵：下品丹药也算成品？ 　　她看灵穹山以前那些炼丹师，每次一炉子都是满满的上品。 　　雷达：“……” 　　万灵没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更不知道这句话拉了多少仇恨。 　　万灵正想问那炉鼎，有人点名道姓：“我要选主峰内门弟子方灵与我比试。” 　　雷达回头，原以为三小峰的人会先出手。 　　他主动给万灵介绍：“这是二小峰的大弟子，二小峰和三小峰的长老交情颇深，二峰主修丹药，每一个弟子都是长老亲自带的。” 　　总的来说，二小峰就是圣墟门的排面之一，弟子都很厉害。 　　现在出来的还是大弟子，摆明了就是要欺负人。 　　万灵问：“这一二三什么峰，对司戬是不是都很不服气啊？” 　　她好歹是司戬的内门弟子，这几个小峰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弄她。 　　雷达：“……”他哪敢回答？ 　　万灵从他沉默里找到了答案。 　　她道：“那我跟她们比。” 　　雷达弱弱的换了尊称，道：“……您忘了，您不会啊。” 　　万灵道：“我不会，但我可以现学。” 　　“……”雷达：“？？？” 　　不远处的元浔低笑了几声，不愧是他十三便入大乘的万灵老祖啊。 　　忽而，他的视线看去某个方向，双眸轻眯，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与危险。 　　元浔回首凝着万灵的方向，无声道：“守好她。” 　　言罢，红影幽幽，转瞬而去。 　　万灵没再理他，直接走到那大弟子跟前，万灵：“你要是赢了，我就不杀你，你要是输了，我就杀了你。” 　　众人闻言，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但也有三小峰二弟子嗤笑：“很显然你是因为知道赢不了才敢说这句话。这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万灵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重新回到大弟子身上。 　　雷达就在边上，仿佛看到三个字——他凉了。 　　大弟子冷笑：“你果真是很狂妄，好！我便跟你赌！我若赢了你便自戕谢罪，若输了随你处置！” 　　他眼神里是身为大弟子的自信，他的师父也就是二峰长老，如今已是三品炼丹师，在整个修仙界，三品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雷达：……兄弟，你想好了说，上一个在她面前说狂妄的人是丘师伯，现在还在医修院。 　　二小峰队伍里。 　　前头的少女忍不住道：“大师兄太冲动了，这怎么能应呢。” 　　二小峰的内门二弟子道：“师妹你怎么了？你不是和这方灵还有过节吗，这次大师兄一并给你讨回来，不好吗？” 　　“就怕讨不回来，还真把命搭进去！昨日你没有看到，她真的只用了一掌……”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她昨日跑得快，下场估计和师伯一样。 　　“昨日我虽不在，但师父也不说吗也许方灵借助了灵器，就算她真那么厉害，炼丹比试可是不能使用修为的。” 　　他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师父都说大师兄现在的水平有时能接近二品，此事无人知晓，所以对付方灵绰绰有余。” 　　退一万步讲，就算再有天资也不可能一天不学的情况下，赢过一个实力接近于二品炼丹师的人。 　　“万一她是骗人的人？” 　　“就算是这样，大师兄也不会有什么事，你以为今日这么多长老是来干嘛的？” 　　二弟子看着已经进入准备比试的二人，信心满满道：“师父说了，一定给丘师伯把这笔账讨回来！就算方灵过的了大师兄这一关，后面多得是关卡给她。” 　　一句话，方灵今日不死既残。 　　…… 　　雷达已经让人去禀报司戬了，今天是真的可能出人命的，这些都是炼丹师，是圣墟门的未来，不是开玩笑的。 　　他看了眼迷之自信和满面笑意，仿佛胜局已定的众人，又把目光看向姑奶奶和二峰大弟子。 　　郝奇看着他很惆怅似得，劝道：“没事的师兄，就算师妹输了，她是师尊的关门弟子，怎么可能真的要她性命？” 　　雷达：“我不是怕她输，我是怕她赢……” 　　“啊？”郝奇看去，“虽然但是，师妹看起来不像能赢的样子。” 　　雷达：你也说了只是看起来。 　　大弟子已经开始选择完药材，姑奶奶还在看着炉鼎，并且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他再仔细一看，大弟子的炼丹炉是自用的雕花青炉，而姑奶奶面前的则是——一尊爬满铁锈的铜鼎。 　　雷达：“……这炉鼎你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郝奇：“这不是废材所那顶搁置了几十年的废鼎吗？！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 　　万灵后悔了。 　　她人生中第一次炼丹，居然要用这么垃圾的鼎？ 　　抬眼看到边上的漂亮雕花鼎，万灵不想玩了，直接杀了不快乐吗？她的五指充满杀气的在炉鼎上敲了敲。 　　五只手指一根一根往下落，打算五根落完就把人杀了。 　　等到第五根，她忽然意有所感的停下，那炉鼎深层似乎有东西藏着，她神识往里探，一个小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原本那小人‘哇呀呀’的叫着什么，看起来很兴奋。 　　万灵眉眼一挑，就这破铜烂铁竟能生出器灵。 　　…… 　　“大师兄已经成了！” 　　二峰的大弟子深吸一口气将手覆在鼎盖上，他看了眼边上的少女，从方才把药草放进炉鼎，她就没再做过别的事。 　　炼丹讲究的药量，火候，包括需从每个阶段的药香变化，去判断。 　　她真以为只要把灵药放进去，加两把火就成了？ 　　他冷冷一笑，原本还以为她有可能是装的，没想到果真是不会炼丹。 　　总之方灵完了。 　　鼎盖打开，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众人惊讶又艳羡道：“天哪，竟然是中品灵丹！好厉害啊！” 　　大弟子面上不显的捡出丹药，内心却很得意，其实他也没想到今天一次就成功了。 　　随着灵丹被捡出。 　　“三颗中品灵丹！一颗下品灵丹！不愧是韦长老亲自教出来的！” 　　众人哗然，这可是二品成熟的炼丹师才能做到的成绩。 　　那另一个……岂不是输定了。 　　大弟子彼时也不再客气：“你若不想死，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去到丘师伯面前磕头赔——” 　　一阵灼人的金光从炉鼎中发出，震惊的声音如汹涌的海浪，层层扑来。 　　“那是什么？！”有人惊喊道：“是上，上品灵丹吗？！！！” 　　郝奇：“……”我去。 　　雷达：“…………”他可以跪了吗？ 　　大弟子咽了咽口水，“……不可能！” 　　他冲过去，炉鼎中的灵丹，泛着盈盈光泽以及铺天香气，除了上品灵丹还会是别的吗？ 　　三小峰二弟子结舌道：“你，你肯定作弊！这就是块废铁，你怎么可能炼的出来！大师兄你看清楚，那颗上品说不定是她放进去的！” 　　那大弟子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只是一颗为了三小峰的脸面，丢掉他的廉耻构陷她也没什么，但那不是一颗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几个长老和二小峰的人也上前来，一看那废旧炉鼎中，不由倒吸冷气—— 　　足足十颗上品固元丹！ 　　竟然连一颗废丹都没有！ 　　先不说十颗上品灵丹意味着什么，便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次性放十颗进去，也是不可能的。 　　万灵的神识松开了器灵的脖子。 　　算你有点用，那器灵转着圈圈也不知再说什么，万灵懒得看，抬眼道：“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大弟子一怔，想起之前的话，脸色微白。 　　二峰弟子纷纷看向其他的几位长老。 　　身后几位长老从震惊从回过神，有些犹豫要不要管，毕竟这少女太厉害，这等天资他们最好是不要结仇。 　　万灵玩够了，也就没了耐心，随手从炉子里拿了一颗上品灵丹，连眼睛都没抬，甩了出去。 　　惨叫响起，众人才回过味去看二峰大弟子。 　　那人倒在地上，泛着金光的灵丹嵌入他的眉心，鲜血喷出，场面之残忍…… 　　二弟子就在边上，吓得腿都软了，察觉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朝着最近的长老跑去：“长老，救——啊！” 　　又是一颗上品灵丹，这次镶在二弟子的后脑勺。 　　那位长老眼疾手快，流着冷汗退了一步，那二弟子的尸体就那样笔廷廷倒了下去。 　　眨眼睛，两个炼丹师就这么被她杀了。 　　众人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过于害怕，总之，所有人没有动，也没有人说话。 　　万灵拍了拍手，总结道：“所以说啊，别以为当了人就能随便说话，很容易死的。” 　　雷达：“……” 　　他现在不想叫姑奶奶了，有点想叫祖宗。 　　“我的娘咧。”郝奇两眼瞒着金光，师尊这哪是找了个小师妹回来，这是找了个神啊！ 　　雷达见她要走了，一时连称呼都没改过来，直接喊道：“姑奶奶！这个灵丹……” 　　郝奇看了兄弟一眼：“……”噢哟。 　　万灵摆摆手：“你拿着吧。” 　　雷达惊了，他入仙门这么多年，也只得过师尊赏的一颗上品，而且品质没有姑奶奶这一锅好。 　　郝奇：“……！！！”我也想要！姑奶奶！ 　　万灵听到嘤嘤声，侧头。 　　那白色器灵对着她做匍匐状，臣服的姿势。 　　万灵淡淡问：“你要跟着我？” 　　器灵嘤嘤嘤猛点头：它被藏了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能看到它，使用它的天才，它必须使尽浑身解数抱住大腿！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在跟谁说话。 　　万灵拒绝道：“不行，你太丑了。” 　　话毕，方才满是铁锈的炉鼎，在原地抖动起来，那些铁锈一层层的往下掉落，最后一座漂亮的银色镂空炉鼎出现在众人眼前。 　　焕然一新，宛如新生。 　　“……”众人：“！！！” 　　二峰的人肠子都悔青了，这炉鼎哪里是破铜烂铁，这起码是上品灵器！他们不仅拱手送人，还砸了两个师兄进去。 　　万灵喜欢银色，点头道：“行。” 　　她将炉鼎放进储物空间，然后往外走，所有人给她让出一条路，目送着万灵走了。 　　万灵走出人群，四下感知了一番，元浔不在。 　　她慢悠悠朝着院子走，耳边猝然响起一声低泣：“师姐……师姐，你快来……” 　　万灵皱起眉头，询问了两声，那头说完地点便没了动静。 　　…… 　　万灵走进僻静的小院，推开屋门，小褚越就躺在床上，看起来奄奄一息。 　　她视线顿住，褚越光洁无暇的脸颊上多了一个很深的血洞，像是蛇咬的印子，很是眨眼。 　　万灵眯了眯眼，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很烫，就像不断烧起来的炉子。 　　“他怎么了？” 　　万灵坐在床边，问。 　　一个人影从她身后靠近，他吐字极慢：“他被黑耀蛇咬了，毁了容，连男人怕也做不得了。” 　　万灵面无情绪的看着床上的人，笑了一声：“哦，断根了？” 　　“是啊，他这样，阿灵一定不会喜欢了吧？” 　　万灵后方一沉，男人不怎么熟悉的热度喷在她脖子里，她垂首望着抵在胸前的那柄灵器，勾起唇，慢条斯理道： 　　“小司戬，现在是想杀我吗？” 第二十八章 她能宠他，就能杀他。…… 　　屋内点着熏香, 青烟丝丝往上缠绕。 　　“杀你……”像无意惊起的波纹，司戬的声音透着一丝丝濒临枯朽的痛苦。 　　他红着眼, 气息不稳，身体轻颤，唯有握刀柄的手从始如一，纹丝不动。 　　“我不想的，你应当知道，我有多爱你啊……” 　　司戬垂首, 将眉心贴在她柔软的发上，手揽着她的腰身，越来越紧。“为什么不回答？你知道我爱你吧，你明知道我爱你, 你却再三的抛弃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如他们……” 　　“宝贝, 你当然很好。”万灵听完他的话, 反手抬起，软绵绵的捧着司戬侧脸：“我若不爱你, 当初为何要教你符术, 又为何替你洗净根骨？” 　　虽然这身体不是她的, 可这双手还是和从前一样, 柔软, 温暖。 　　司戬微闭的眸子轻颤着：“是啊，是你替我洗根净骨, 教我入符道，我也以为你是爱我的。可是，你离开了我……” 　　他贪恋的朝着她的手心靠去，“我去灵穹山找你，你不见我, 我难过的发疯，但我却在你殿门口看到了东门子骞！我想起你跟我说的话，你让我好好修炼以后做掌门，登上第一仙门！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你看到了吗？” 　　说完，司戬睁开煞红的眼睛。 　　“你怎么看得到呢，你飞升失败，这十年你不在……我以为你死了，拼尽全力，用尽手段，我甚至修魔，我只想成为你希望我成为的那个人！” 　　万灵将手收了回去，她目光清明：“好好想想，你真的是为了我吗？” 　　她幽幽笑了几声：“想知道当初为何离开你？你可还记得那条水银鱼？” 　　司戬抬起头，他当然记得，那是一条极其漂亮的水银鱼，她很喜欢，便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分心思在那条鱼身上…… 　　他恨那条鱼，她只看着他就好了，她只能看着他！ 　　所以有一天，他把那条鱼杀了。 　　“因为我把它杀了，你，你生我气？”司戬难以接受道：“那不过是一条鱼！你若喜欢，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万灵嗤笑，那笑无关喜怒，平淡的没有一点情绪。“不错，不过一条鱼。可我把它带回来的时候，我跟自己玩了一个游戏，叫——鱼何时死，你我何时分手。” 　　司戬：“……” 　　水银鱼是长寿鱼，多则能活几百年。 　　万灵颇有些语重心长：“你看，不是我离开你，是你自己的问题。就像你修魔道，只不过是不甘被人践踏，我死后你必定受了更多磨难，你只是把我当成借口，去成就你的野心和不甘。” 　　“不是！！！”司戬咬牙切齿怒吼：“我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什么不在乎！我甚至可以死！可你呢？！你抛弃了我，鬼帝！江湛，还有他！你会想当初对我那样，对他好！我不允许！他算什么？他们算什么？！只有我是最爱你的！！！” 　　司戬撕心裂肺着，恨意几乎要从那双红瞳中溢出来。 　　“愿为我死是真。”万灵撩起眼皮，漠然的眼底布满冰冷。 　　她道：“现在要杀我也是真。” 　　司戬痛苦的闭上眼：“不，你不会死，它只会让你失去知觉，让你的魂魄会永远困在这具身体。我会带你走，然后让你永远陪着我……”说到最后，他咧嘴笑了笑，仿佛已经看到将来与她快乐的独处时光。 　　下一刻，那笑陡然收敛，他看向她脖子上那道红痕，伸手，指尖刮在上头，直到刺出热液，才扭曲道：“你从不肯给我，可你却给别人……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杀了他！” 　　在这之前，他要让他的阿灵永远属于他。 　　“阿灵，我要动手了，你忍忍……” 　　他疯了。 　　“我从不饶恕害我之人，你知道吧？”话音出口的同时，万灵指尖微曲，嘴边扯出一道极淡的浅笑。 　　强悍的灵力在屋内疯狂波动，彼岸花灵气烈焰一般袭向司戬。 　　司戬想要抽手已经晚了。 　　司戬倒在破碎的烛台边，难以置信的摇头道：“怎么会……” 　　万灵从床上站起身，拂手将桌上的熏香碎成齑粉。 　　“疑惑困神香为何对我无用？乖，一会儿告诉你。” 　　说完，她没再看地上的司戬，转而替床上的褚越扯了扯被褥，温柔且耐心。 　　她的举动，让司戬睚眦欲裂：“你怎么能对他好？你想把他当成当年的我吗？他凭什么？！他只是一个……” 　　“废物？确实。”万灵饶有兴致的接过他的话，她笑：“可别忘了，当初你也是个废物。” 　　司戬眼底染着红泪，万灵的本命束着他，他连一丝一毫都动不得。 　　可他无法否认，一开始他也不过是个连筑基都终身无望的废物，是她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只是她把他拉出深渊后，转身就走了而已。 　　“那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她徐徐站起身，朝着他走去，满面温柔蹲在他身边，撩开他身上的黑色披风，然后慢条斯理的解开他的腰带，拨开他那件蓝色锦袍…… 　　光洁紧绷的肌肤，照在她的眼底。 　　他心跳如鼓，双眸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说不清是希翼还是绝望。 　　万灵漠然抬手，指尖如锋锐的匕首，悠悠划破他那层皮，然后无情道：“你？一条鱼而已。” 　　痴恋十余年，在她眼里不过一条鱼。 　　司戬彻底疯了，满身的魔气犹如找到出口，霎时间冲了出来。 　　万灵一眯眼，随手拂开，反手间便如翻云覆雨般，将那股魔气完全镇住。只是她的唇色比方才淡了些。 　　司戬狰狞的笑道：“杀了我啊，以你的脾性定会杀了我，来啊……阿灵，杀了我！” 　　万灵对上他的视线，昔日仙风道骨的师尊已然成了癫狂的魔头，她探了探指尖的血渍，转而从边上捡起那柄灵器，细细摩挲着锐利的刀锋，慢慢道：“我教了你很多东西，但有一样我没教给你。” 　　“那就是无心。”话音落下的刹那间，万灵毫不犹豫插入他的心口。 　　司戬闷哼一声，口中吐污血。 　　刀入半寸，伤身不伤灵。 　　万灵两掌合并，除食指拇指外，其余交错缠绕，一道白色灵符从指尖祭出，最后贴在刀口处。 　　“你怕伤我魂魄，困神香只点了一半，你舍不得对我下手，灵器露而不刺。现在我教你应该怎么做，这阵符会把你的灵魂抽出来，我会将你放进魂瓶，日日带着。” 　　“往后，无论我和谁在一起，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能感受到……直到连折磨你我都厌倦，最后我才会杀了你。” 　　他甚至连那样的画面都不愿想，司戬可怖的望着她。 　　万灵冷冷的看着他，那张好看的皮囊是她喜欢过的，可惜从他打算对她下手的那一刻。 　　对她来说，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能宠他，就能杀他。 　　万灵的目光，忽而看向他身后的黑色披风，她抬手，解开—— 　　‘砰——’ 　　屋里的门在强势外力下，瞬间爆成一片薄雾。 　　元浔站在门口，望着屋里地上的两个人，从他的角度，司戬衣衫半褪半躺在地上，而他身边的少女近在咫尺，正在解他的衣服。 　　而床上，还躺着一个。 　　元浔眯起眼睛。 　　万灵对上元浔的视线，“……？” 　　这时，一股逼人的压迫感从上往下袭来，屋顶的瓦片纷纷掉落，木梁渐损，承重体弯曲。 　　耳边传来鸣音，万灵捂住耳朵，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难以承受的压感。 　　“不要！” 　　司戬猝然吼了一声。 　　万灵抬眼，只见天空一道化作实体的金光，冲她命门而来。 　　眼前一暗，身体被人抱住，侧脸挨着他的胸口，宽厚的手掌连同她捂着耳朵的手背一并按住。 　　她只听到天崩地裂的震响，而后元浔带着她闪身到了开阔地。 　　万灵从他身边退开，依稀看见金光在屋中一闪而逝，连带着司戬一并消失了。 　　眼看着屋檐临近倒塌，万灵眼疾手快驱动灵力，将褚越连同那张床板，抓出屋子。 　　下一刻，小院轰然倒塌。 　　…… 　　万灵注视着那道金光消失的方向，眉心微凝：“神界的人。” 　　那金光是冲她来的，要杀她。那司戬…… 　　她暂时没想明白。 　　刚刚若不是元浔替她挡了那一击，她就算全力以赴也未必受得住，也许会当场爆丹而亡。 　　视线忽然被一堵人墙挡住，元浔替她理了下脸颊边的碎发，道：“管他是什么东西，我会找到他，抽筋扒皮，进油锅，随你处置。在之前，先把别的问题处理了。” 　　元浔说着，看向床板上的少年。“他是谁？” 　　万灵问心无愧道：“师弟啊。” 　　元浔：“嗯……就是跟你传音的那个？” 　　大抵知道她不会回答，元浔牵起她的手，慢悠悠笑道：“那换个话题，我的披风为什么会在那个东西身上？” 　　很好，已经不是人了，司戬直接变成东西了。 　　万灵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黑披风，方才他居然还有空把披风拿回来。 　　是啊，怎么会在司戬手里？万灵也很疑惑。 　　二人正说话，一个人影从拐角跌出来，看到万灵显然松了一口气：“小灵……你没事就好。” 　　万灵默了默。 　　虽然这么说有点渣，但看着江湛还活着，她其实有点惊讶，也有点惊喜。 　　就目前来说，至少还没有全军覆没…… 　　但转而万灵扶额，池塘就是这点不好，翻车几率明显增高，转角遇上的不是前任，就是新欢。 　　江湛脸色毫无血色，在看到她身边红衣男子刹那怔了怔，虽然他没有见过鬼帝的正脸，但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鬼帝。 　　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扶着心口道：“方才，咳咳……司掌门从我手里将你哥哥的披风抢走，他有些不对劲……” 　　后面的话万灵没注意听，她只感觉道元浔的双臂从身后往前，捆住她的身体，然后轻快的抖了抖手上的披风，甜甜蜜蜜的问她：“哥哥的披风啊，是这件吗？” 第二十九章 欺负我妹妹，嗯？害老子被…… 　　这么多年她加起来翻的车, 都没有这几天翻的多。 　　这小王爷一个人就占了九成九，万灵忽然觉得他可能也不是很适合她。 　　有时, 男人的风水体质也是很重要的。 　　见万灵不说话，元浔开口道：“想不出来怎么骗就别想了……”他埋首在她耳边：“叫我一声哥哥，这事儿就过去了。好不好？” 　　他诱哄着，听起来不仅没生气还很好商量的样子。 　　万灵咀嚼：“嗯？”过去了？ 　　元浔的一手抬起，撩起她胸口的一缕黑发，卷着玩儿：“嗯, 你叫声哥哥，我杀了他们，我们就回去了。” 　　简洁明了，杀意盎然。 　　万灵琢磨道：“那我叫哥哥的意义何在？” 　　反正这二人他都是要杀的。 　　元浔提着尾调‘嗯’了一声, “你在外面叫得, 为何现在叫不得？”他歪着头, 将她的脸戳过去和他对视：“不叫就锁小黑屋。” 　　万灵眨了眨眼睛，道：“我没问题啊。”以这两次的经验来说, 那个过程中确实有难以承受的时刻, 但回过味儿来。 　　很爽的。 　　元浔：“……” 　　他盯了她一会儿, 低笑了几声：“想得美, 不叫不给锁。” 　　万灵：“……” 　　万灵用看憨憨的眼神看着他, 心里建设道，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不正常, 但他真的统治了酆都地狱，他不是个傻子，你暂时也打不过他，忍一忍。 　　江湛看着旁若无人抱在一起说话的二人，陷入沉思中。 　　他再蠢也能看出来, 听出来了，尤其鬼帝看她的眼神充斥着占有，几乎和司戬如出一辙。 　　没有那么疯狂，却更令人忌惮。 　　那种从内而外的压迫感，逼着他的视线从方灵身上离开。 　　江湛看向方灵，从他出现到现在，她从始至终都是不冷不热的。 　　江湛醍醐灌顶，方灵自然不是看起来那样单纯，她也一点都不普通。甚至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在玩弄他…… 　　想到这个可能，江湛内心极为复杂。 　　忽听鬼帝道。“罢了，我先处理掉他们。” 　　江湛头皮一麻。 　　在鬼气缠上他的瞬间，身上隐藏的修为瞬间爆了出来，紫光形成屏障连同护身灵器，一同抵挡着那些鬼气。 　　属于元婴祖师的威压一经释放，整个小院的绿植沙沙作响，远处看来便是流光溢彩的灵气波动。 　　万灵没什么表情，大乘期以下对她来说想知道他们的修为，易如反掌。她没兴趣拆穿，因为她感兴趣的只是他的脸。 　　现在她考虑的是，要不要救他？ 　　“嗤。” 　　元浔不屑的冷笑一声，轻飘飘的弹了一指头，那紫光便如薄纸被撕成两半。 　　垂首，元浔本是想看万灵的反应，却无意间被她脖子上的伤口吸住目光。 　　面上的散漫霎时变幻，阴恻恻凝着那道还渗着血口子，咬牙切齿道：“他竟敢伤你。” 　　周边鬼气犹如受到刺激一般，也变得森然可怖起来。 　　万灵回神，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当时司戬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忽而，脖子上传来湿热柔软的触感…… 　　她的指腹不自主的曲起。 　　江湛知道自己绝敌不过鬼帝，今天怕是会死在这儿。 　　在这种绝望中，他怀着一种奇怪的希冀看向方灵，而后便看到鬼帝揽着她，垂首在她脖子里舔舐着。 　　少女半眯着眼，即便与他视线相撞时，眼底也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万灵：还是救一下吧？ 　　江湛：“你都是骗我的……” 　　万灵移开视线，算了。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救回来也是仇人，何必？ 　　万灵丹田处忽而一窒，她皱起眉头，扯开元浔禁锢的手臂，因气息不顺，往外咳了一声，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口。 　　司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修为大涨，今日对付他用了好些精力，后来为了应付那道金光，她将本命全数释放，此刻五脏六腑竟有一种干涸感。 　　元浔感受到她的气息变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探，脸色微变。 　　他俯身将万灵拦腰抱起，离开时五指一合，江湛霎时痛苦跪在地上。 　　万灵虚虚看了眼，他竟是随手捏爆了江湛的金丹…… 　　- 　　再醒来时，是熟悉的灵穹殿。 　　小乌鸡从金架子上飞扑出来，来回乱跳着：“醒了，醒了！祖宗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咕咕咕连着几句话，万灵听得头疼，一掌把它从身上打飞：“我睡了很久？” 　　小乌鸡重新跳上来：“你睡了五日，医修说你身体本身灵力匮乏，就算聚灵链可以供给灵气，但使用的时候也是会损耗你的精气的。你最好修身养性，秘境开启前，你就呆着吧。” 　　察觉祖宗脸色有变化，小乌鸡快速离开了危险地带，补充道：“最后一句，是鬼帝大人说的。” 　　万灵运气在体内走了一番，就像大病初愈，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顺畅了。但倒也没那么严重。 　　“元浔呢？” 　　“打架去了。” 　　万灵盯着它：“？” 　　小乌鸡道：“都打了五天五夜了，天神庙烧了五十来座，神官死伤无数，反正外面已经翻天了。” 　　“……他烧天神庙做什么？” 　　万灵站起身，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天际深处电闪雷鸣，这架势恐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小乌鸡感叹道：“鬼帝大爷说，每日烧十座，直到找到那个害你的狗东西为止。” 　　万灵微窒，心底有奇异的情绪缓缓滋生。 　　她道：“你去把他找回来。” 　　就算元浔再强大，这世间因果轮回，万物相克，总有他无法应对的人。这么闹下去，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他说若你醒了，只管叫他，你一叫他就回来了。” 　　万灵挑了挑眉头，目光凝着殿门外，没说话。 　　很快，如火一般的红影子从门外闪身而入，眨眼便到了她跟前。 　　元浔低眉打量了她的脸色，又探了一番气息，这才放心抱她抱在怀里，唤了她一声：“姐姐。” 　　最近他其实不怎么用这么称呼了。 　　万灵轻搭着他劲瘦的腰，道：“找到人了吗？” 　　元浔脸色一沉：“还没有，等烧光这三万神庙，总会找到的。” 　　万灵：“别找了，以后再说。” 　　元浔松开她，摸着她的脸问：“你不信我？” 　　“不是。”万灵道：“烧光神庙，你难不成想与整个天神界对抗？” 　　元浔毫不在意道：“那又如何？” 　　万灵刚清醒身上还没完全恢复，自然没了耐心，她把人推开，转身坐到椅榻上。 　　“你去吧，随你。” 　　元浔见她动气，一怔，他不是很理解她为何突然不高兴，找到那个害她的人，给她报仇，这难道是什么坏事？ 　　他低头看了她片刻，走到她脚边蹲下身：“好好好，不烧就不烧吧。”他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万灵还是没理他，元浔干脆就地坐下，手臂穿过万灵的腿弯抱住，然后将脸贴在她腿上：“别不理我啊。” 　　“我错了。” 　　“那我说一件值得表扬的事，好不好？”他哄道。 　　万灵轻嗤一声。 　　见她有了反应，元浔勾起唇，指腹轻轻捏着她小腿的软肉，道：“这几日我烧了许多天神庙，但有一个人的我没碰。” 　　万灵垂首：“万君？”根本不需要猜，她那对爹娘虽上神界，却是散神。只有万君，吃的是世间百姓的供奉。 　　元浔：“嗯，是不是值得表扬？” 　　万灵：“你为什么不烧？” 　　元浔抬起头，下巴磕在她的膝盖上，“……嗯？”许是因为完全放松，他的眼睛微微耷着，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万灵戳了下他的脸，然后很不客气道：“有天神对我动手，说明万君那王八蛋在上面混的实在不怎么样。这还不该烧？” 　　- 　　‘阿嚏’ 　　万丈高空之上某个偏僻的神殿里，一个穿着黑色神官道袍的人影躺在金色椅子上，他闭着眼，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很是惬意。 　　在他对面有一面镜子，不断有少女的骂声从里面传出来。 　　他的头发是银色的，头顶带着高高的神官帽，手里拿着玉酒杯，骂道：“你听听，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唔唔唔——” 　　“嗯？你想说话了？”银发男子眯着眼，问。 　　原来下方还跪着一个同样穿着神官道袍的人，只不过此人是白色道袍。 　　他挥了挥手，底下被堵着嘴的人开口便道：“万君！我虽级别不如你，可我也是天神！你私自将我绑来，若是神帝知道——唔……” 　　“聒噪。知道你不会说，既然你不肯说是谁指使的，那……啧。” 　　万君这才睁开眸子，那双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半眯着，桃花眼尾长而妖冶。“我只能当，是你对我那个小王八蛋动手了。” 　　他抿了一口酒，从金椅子上站起身，缓慢走到底下人面前，抬脚。 　　一脚就将人直接从殿中，踹到殿外的小院儿里。 　　黑影一闪，万君跟到他面前，然后再抬脚，踩住他的脑袋。 　　他低睥着脚下恐惧的人，大抵他没想隐藏，因此此刻不难看出他脸上的愠怒：“欺负我妹妹，嗯？害老子被她贬的一文不值！” 　　说完，万君吸了一口气，语气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淡然：“嗯……你说得对，当然不能让神帝知道。” 　　‘噗——’ 　　话毕，万君就将那人的头踩进了土里，“谁知道你在这儿呢？” 　　万君又是几脚，将那具残躯也踩进了土里，最后掸了掸衣服上的污渍，对身后仆从道：“去，趁着下面热乎，拿棵圣果树苗种上。” 　　他回头扫了眼院子里，几十颗硕果累累的圣果树，“别忘了给他们浇水。”说完，背着手走进殿中。 　　外头有人喊。 　　“万君神官在吗？” 　　万君站在殿门口回过头，院外的殿门自主打开，外头的神兵恭恭敬敬行礼道：“万君神官有礼，神帝请您去天宫，共商讨伐冥神一事。” 第三十章 老西王母喜欢的哪儿是他啊，…… 　　外头有人喊。 　　“万君神官在吗？” 　　万君站在殿门口回过头, 院外的殿门自主打开，外头的神兵恭恭敬敬行礼道：“万君神官有礼, 神帝请您去天宫，共商讨伐冥神一事。” 　　…… 　　九天上的天宫，彩云环绕，灵气翻涌。 　　磅礴的宫殿能容纳数千人，恢弘的令人惊叹，巨型圆顶上雕刻着精美繁复的神兽像和梵文。 　　此刻数百神官齐聚在此, 议论不休。 　　尤其近前的几人，捂着脸，愤愤道。 　　“神帝，这次决不可再放纵！” 　　“是啊, 冥神实在欺人太甚, 不分青红皂白, 就把我的神庙烧的一干二净！”说话的神官捂着青紫的脸，满面憎恨。 　　有人接话道：“我们神界再不有所作为, 那酆都怕是要爬到九天头上去了！不过, 这万君神官怎么又迟到了？” 　　几人中站在最前头的无修神官, 也有些刻意的微低着头, 冷哼道：“他不是向来如此！仗着那点资历, 便将眼睛长在头顶……” 　　端坐于金碧辉煌的宝座上的神帝，经历了几千年岁月的脸上, 只有几丝浅浅的沟壑，他看上去慈眉善目，听着底下的争议嘴边只是衔着一抹笑，指尖压在雕着浮雕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 　　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忽然, 他的目光掠过殿中众人，去向幽长的天宫外，一记洪亮的嗓音响起：“万君神官到——” 　　天宫中的声音霎时静了许多。 　　万君背着手，从殿外闲庭信步的走进来，天生银发，雪肌玉肤，圣光自天宫正门照耀在他身上，那副绝世容貌便如添双翼，美的更加肆无忌惮。 　　当着他们的面，万君冲着边上的几位女神，眨了眨眼，顿时惹得她们心花怒放，心猿意马…… 　　一半神：“……”太放肆了！ 　　另一半神：“……”太可恨了！ 　　就是因为他，这些女神间才流传起那句什么‘宁朝下找漂亮男修，也不往上与丑神将就’的狗屁话！ 　　偏偏这种德性却能得到老西王母的看重，连神帝平日都对他无尽宽容。 　　不出所料，神帝依旧保持着他的淡然，并未有怪罪的意思。 　　万君游历一般，一条路足足走了半柱香，才姗姗走到正中，冲着高座之人，极其随意弯了个身：“神帝安好。” 　　神帝神情不变，甚至温和笑道：“万君今日又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吗？” 　　万君同笑：“神帝真是了解我，确是有些家事。”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转而扫了眼在场众神，望着临近几个神官的脸，惊异道：“哟，无修神官今儿还上妆了？这鼻青脸肿的，乍一看还以为你被人打了呢。” 　　无修：“……” 　　“可不就是被打了么？”其中一个女音从人群顺着道：“万君神官难道没有听说，那酆都冥神一人单挑了十八位神官，无修神官啊这算是轻的了。” 　　万君点点头：“啧啧啧，真是可喜可……哦不，真是可悲可怜可叹呐。” 　　众人：“……”您都快笑出声了，就算不改口，我们也知道后面那个字是什么！ 　　无修：“……” 　　无修沉下一口气，他毕生最恨的除了万君这张脸之外，就是这张该死的嘴！ 　　他黑着脸，冷道：“那是因为我没有防备！” 　　万君又点头：“是啊，要是有防备你这两个黑眼圈不至于这么对称。” 　　无修：“……你！” 　　“好了。” 　　威严沉重的嗓音从上头飘来，底下这才算安静下来。 　　神帝看向万君，“万君，今日召你前来，正是为了冥神大闹天神庙的事。” 　　“神帝该不会想让我去应对吧？”万君说完，不等回应，为难的摇起头来：“不行啊……我这家中出了点事儿，实在是挪不开手了。” 　　神帝嘴边的弧度微不可见的往下压了压，这时，人群里又走出一位白胡子老头，此人是天神界言神官之首，相当于凡间朝堂的言官，素来在众神里颇具威望。 　　他开口说话一般人都不会驳他面子。 　　言神官对着万君拱了拱手：“万君神官，您位居战神榜首，本就有守护天神界的责任，再者，这冥神烧了这么多庙宇，却唯独没有碰您的，想来对您还是有所忌惮，此事您若推辞，就怕会有不明事理之人，误会您与酆都勾结之类……” 　　万君：“别放屁。” 　　“……”言神官一窒，几百年没被人当面骂过，老脸显然挂不住：“这是天宫，还请您注意仪态！” 　　万君嗤笑一声，连看都懒得看他。“那你也好好说话，怎么？几百年没被人想尝个新鲜？” 　　“……” 　　神帝低咳，清了清嗓，沉声道：“何至于吵成这样？” 　　言神官收到示意，吹着胡子又站了回去。 　　无修斜着眼道：“万家二老远游穹苍万万里外，已百年未归，万君神官所言家事总不会是什么香艳之事吧？” 　　几乎同一时间，在场的女神纷纷将视线射向无修。 　　无修：……瞪我做什么？你们应该瞪那个渣男！ 　　万君看了眼上头的神帝，散漫的笑了一声，问：“神帝也好奇吗？” 　　神帝笑了笑道：“即是家事，不愿说便罢了吧。” 　　万君：“那我说说吧。” 　　神帝：“……” 　　万君唇间挂着笑，却收敛了那丝痞气，他摸着神官帽上垂在胸口的流苏，回身道：“谁说我家只有二老？我家明明还有个尚在修仙界磋磨的小东西。” 　　有人道：“她不是飞升失败了么？这么快就转世了？” 　　万君没有解释，在场上随意扫了一眼，慢慢悠悠道：“她如今就在修仙界。” 　　他看向神帝，然后又垂眸道：“昨日我发现有人想害她，并且还是这神界的人……” 　　“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谁敢动手？” 　　不怪大家惊讶，莫说万君这狗脾气平日就无人招惹，便是那战力摆上去，这神界敢迎战之人也屈指可数，并且还不一定打得过。 　　“方才你们说冥神不分青红皂白动手，其实也不全然。他如今正被我妹妹迷得头晕眼花，对你们出手也是为了找到那个下手之人。说白了……我们目的一样。” 　　“……” 　　神帝面露惊讶：“竟有这等事？” 　　万君撩起眼皮：“可不是？” 　　他叹了一口气，“不瞒您说，我被我家那兔崽子骂了一天一夜，气的我是心律失常，茶饭不香，所以——不管害她这人是谁，我必得将其找出来，剃神骨、锉皮肉、抽筋放血以消我心头之气……” 　　铿锵有力，语气生动。 　　“……”离得近的几人脑子画面一出，不自主缩了缩脖子。 　　万君缓和的笑了笑，道：“当然，我只管我家的人，至于旁的冥神暗神，你们要对付只管去，打死也没关系。” 　　“……” 　　众人面面相赫，谁去？谁敢去？ 　　他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冥神是因为有天神动他妹妹，才大动干戈找人的。现在谁再张罗着对付冥神，不就有害他妹妹的嫌疑么…… 　　这谁他妈还敢去？ 　　…… 　　天宫众人静静站等着，隔了许久，神帝才幽幽开口：“虽说情有可原，不过此番冥神伤我多位天神也得有个说法，稍后言神官替本帝修书一封，亲送酆都去，且看他如何回应。” 　　言神官：“是。” 　　神帝看向无修：“另，无修你就帮着万君一同查查，若真查到确有其人，本帝定不姑息！” 　　无修一怔，不情不愿正要开口，万君拱手道：“多谢神帝，大可不必，还是让无修神官好好养他的黑眼圈吧。” 　　“……” 　　- 　　神帝走了，众神散了。 　　万君带着一副‘为我家小宝贝忧思劳神’的背影，走在前头。 　　身后，免不了议论。 　　“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神帝不是说了，修书去酆都么？估计没那么快打起来。” 　　“还打个屁！”无修呸了一声：“等着瞧吧，看他还能神气到几时！” 　　几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万君，各自缄默。 　　这二位大佬恩怨由来已久，但无修神官从未占过上风…… 　　最后还是有人打破安静：“他就是沾了那张脸的光，若不是得了老西王母喜欢，就这德行如何做得了神官！” 　　“……老西王母喜欢的哪儿是他啊，是他老子。” 　　“……” 　　“胡说什么！也不看什么地方！”无修回头瞪了一眼，随即将目光又瞪向万君的背影：“一家子没个好东西！真以为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早晚收拾他！” 　　说完，就看到眼前几道彩霞飞过，原来是西王宫的七彩神凤，上古十大神兽中排行其三，武力爆棚，性情极烈。 　　为表敬畏，众人微微低头，距离过近，便是无修也停下了脚步。 　　一道令人牙痒的嗓音，自前头传来。 　　“凤儿去哪儿啊？” 　　“不忙就带哥哥一程吧。” 　　闻言，众人抬起头，就看那只气势武威的神凤彩翅一扇，斜飞到万君跟前，然后，万君踩着它的翅膀坐了上去。 　　“……！！！”艹。 　　众神：“……长得好看好像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无修：“…………” 　　- 　　万君躺在凤凰身上，从袖子里摸出一壶酒，凝着万万里云层下的某个地方，散漫不羁的目光多了一丝真切。 　　“小王八蛋，你可快点长大啊。” 　　他喝了一口酒，看看方向：“凤儿啊，我不回君府，你带我去蓬莱女神那儿——” 　　话没说完，凤凰身体一抖，作势要把他甩下去。 　　“哎哎哎？不去了不去了。”等身体稳定，万君摸了摸它的脑袋，奇异道：“这么爱吃醋，要不是你到现在还雌雄未分，我都以为你是个姑娘。” 　　凤尾高傲的一甩，没理他。 　　万君：“罢辽罢辽，带你回府去吃圣果可好？” 　　- 　　万灵惬意的躺在玉舟里，小乌鸡本着保命原则，背着身立在舟头。 　　元浔斜躺在她身边，单手撑着脑袋往她唇边送了一颗圣果。 　　他懒洋洋问：“仓山那群东西乖得很，如法炮制便是，何必还要亲自去圣墟？” 　　万灵微微启唇，果子便吸进她嘴里。 　　“玩啊。”万灵睁开眼，看着他说：“现在那儿应该正热闹，咱们去抢个掌门当当。” 　　阳光从云层钻出，投到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明媚动人，令人向往。元浔仿佛从这双眼看到了她原本的模样——勾人的凤眼微微上挑，朱唇轻启，媚而不妖。 　　元浔没觉得哪儿不对，点头：“那就去。” 　　小乌鸡：……这二人单独一个就够愁人了，如今好了，这两个魔头搭伙干事儿，那帮修仙的也是真倒霉。 　　元浔说完又从盘里拿了一颗圣果。 　　万灵重新闭上眼，圣果的凉意触及唇瓣，她微微张嘴，等来的却不是果子的清甜，而是男人霸道的气息。 　　元浔含住她的唇，攻池掠地的吸吮她的甜蜜，修长的五指不安分的捏着她的腰肢……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小乌鸡动了动了鸟头，翅膀一开，先往圣墟山溜了。 　　…… 　　圣墟山。 　　小乌鸡一路朝着山门飞，总觉得今日的圣墟门看起来与往日有些不同，似乎格外安静。 　　神识探的正殿有动静，它飞到正殿外，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端坐在正殿之上，两边齐齐坐着十余人，下方还跪着几个。 　　“雷达，你若现在将司戬的那些东西乖乖交出来，你就还是主峰的大弟子，否则……” 　　底下跪着的其中二人，正是雷达与郝奇，他们脸上都带着伤。 　　雷达按着肚子上的伤，闷咳一声。 　　自掌门失踪后，派中短短几日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起初被囚禁，然后被人逼迫，如今郑长老坐不住是要自己动手了。 　　雷达：“郑长老，师尊只是失踪，兴许没两日便回来了，您是不是也太着急了。” 　　上座的郑长老即是主峰长老，也管辖着二小峰，门派中资历最高。 　　有小峰长老呵斥道：“放肆！我等已认可郑掌门继任，你却还用长老称呼，是故意要与掌门为敌么？” 　　雷达垂着头，低声道：“弟子不敢。” 　　郑掌门身旁的少女看着底下的人，有些不忍：“师兄，要不你就说了吧？” 　　她便是郑掌门的独女郑茜，平日她虽看不上这位师兄，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好师兄，她并不想他死。 　　雷达咬着牙：“我没什么可说的。” 　　郑掌门耐心耗尽，沉着脸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把那些东西藏哪儿了？” 　　雷达道：“弟子不知，那些都是师尊自己放——” 　　话未说完，上座之人便反手一拂，凌然的罡气直冲雷达而去。 　　‘砰——’的一声。 　　雷达趴在地上，身上筋骨断了一半，他猛地朝外咳了几口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郝奇。”郑掌门突然幽幽喊道。 　　郝奇低着头有些打颤。 　　褚越清醒后就说了，那时神光出现屋檐坍塌，师尊便消失了。 　　况且，那日小院灵气涌动，门中人人都能感知到那阵威压，也都看见了那道从天而降的可怖神光。 　　没有人知道神光为何而来，但他们知道被神光击中的下场。 　　师尊多半是回不来了。 　　郝奇：“我，我……” 　　雷达心中不妙：“别说——唔！” 　　他的喉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摄住，郑掌门凝着他眯了眯眼，“既然你找死，那就去死吧。郝奇啊，前车之鉴你可看仔细了。” 　　雷达胸腔高高涨起，整张脸由红转青，双眼微微翻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郝奇看着自家师兄，双眼含泪，咬了咬牙正欲开口…… 　　忽而双眼猛地一刺，一道白光从他眼前掠过，随即便听到师兄微弱的唤了一声：“姑奶奶。” 　　郝奇忙睁开眼，就见少女背着手站在殿门口，她肩头立着一只雪白的鸟儿，身后还跟着一个俊美异常的男人。 　　万灵低着头，笑眯眯问脚下之人：“小金丹，要帮忙吗？” 第三十一章 （中奖的留地址鸭！）就像…… 　　“你们是何人？！” 　　话问出口, 郑掌门的独女郑茜，上前道：“爹, 她就是方灵……” 　　从前她一直以为除了师尊，最厉害的就是她爹，其次是各峰长老，但灵丹比试，方灵随随便便就炼出上品灵丹，抬手就将丘长老打飞在地。 　　再想起第一次见到方灵, 雷达告诉她，连师尊都不是她对手。 　　而且，她本身就不赞成她爹这么着急去做这个掌门，郑茜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爹, 她真的不好对付, 我们……” 　　郑掌门听她慌慌张张的语气, 睨了她一眼，“就是她让你变成这幅不中用的样子？！” 　　郑茜还没想好怎么劝她爹, 就听底下的丘长老怒道：“你还敢来？！掌门, 就是她, 你今日定要替我出一口恶气啊！” 　　“掌门？” 　　万灵还微微低着头, 她咀嚼着二字, 脚下的雷达虚弱道：“他……他要抢师尊的东西。姑，姑奶奶, 求……求你帮，帮……” 　　万灵听得费力，朝他丢了一个小盒：“吃了。” 　　说完就感觉身边的气息生出一点变化，万灵若有所感的侧抬起脑袋，就见元浔果真一副意图发掘‘野男人’的表情, 睥着小金丹。 　　“……”这醋你也吃？ 　　万灵没那么多功夫去哄人，抓着元浔抱胸的手捏在手里，然后牵着他越过雷达，走进殿内。 　　郑掌门眯着眼打量着二人：“你倒确实是猖狂的很。” 　　刚打开盒子，在震惊与感恩中吃下一颗上品陈元丹的雷达，听到这话，他就放心的躺下了——在姑奶奶面前说这话的人，都哪有好下场？ 　　元浔被她牵在手里，心情大好，俯身问：“要玩吗？” 　　相处几日，小乌鸡已经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祖宗要是玩他就先不动手，祖宗要是不玩，那这些人他就都炸了。 　　万灵若有所思，怎么玩呢？ 　　底下两侧站着的几位长老眼底同样杀气腾腾，尤其那位丘长老：“我倒说找不到你这小贱人，没想到你自己来送——啊！” 　　忽然，殿中红光乍起。 　　话没说完的丘长老刹那间就变成了一个火人，她扭曲的翻倒在地上，“——掌门，救……” 　　一声短促的惨叫过去，火人立时烧尽，最后地上只剩下焦黑一团。 　　万灵看向元浔：“……你是诚心问的吗？” 　　元浔眨了眨眼，无辜道，“她骂你，就得死。” 　　她看着脸色全变的郑掌门，众人惊悚的目光，顿觉无趣，万灵撇了撇嘴，道：“不玩了。你现在下来我不杀你。” 　　后一句话是对着郑掌门说的。 　　郑掌门看着那团焦炭，握紧手中看家灵器，警惕中带着冷意，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尚在思考，若是全力以赴，再加上场上长老合力围攻，不一定没有胜算，这男子有些棘手，先拿下那方灵…… 　　可惜，心中想法还未实现，他的人头就落了地。 　　郑茜离郑掌门最近，从脖子喷出的血迹扑了她一脸，她后知后觉醒过神来，惊恐的叫了一声。 　　“爹……爹！” 　　万灵收回手，漠然道：“做人就要懂得珍惜机会。” 　　元浔拉住她往前的步子，而后对着前头的尸体血污拂了拂袖，前路干净，他才被动变主动，将万灵牵到上座。 　　万灵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手肘撑在膝盖上，姿势呈俯身状态，宛如一尊傲视人间的神。 　　万灵问：“我现在要当这个掌门，你们有意见吗？” 　　众人：“……” 　　万灵道：“有意见现在就提，要不然三天两头死人影响团结。” 　　众人：“……” 　　五小峰长老先行道：“五小峰愿意归顺掌门，往后皆听从方掌门调遣！” 　　有人带了头，其余长老一应也都没话说了。 　　二小峰和三小峰最得势的两个长老都死了，他们除了顺从又还能做什么呢？ 　　万灵点头：“很好，我喜欢听话的人。” 　　想了想，从聚灵链里拿了点东西，然后丢到殿中间，她指着地上的郝奇：“你给他们分了。” 　　郝奇连想都没敢多想，连忙爬起来干活。 　　这些长老脸色都很难看，果然，就算顺从，这毒妇也不见得会放过他们！这马上就要给他们吃毒药了。 　　袋子很轻，但郝奇一打开麻袋，那股奇异的香气便溢了出来。 　　郝奇人傻了。 　　这是一个储物袋，里头密密麻麻少说有数千颗……上品培元丹。 　　万灵：“这些培元丹，十三峰弟子人人有份，各峰长老自个往下分。” 　　郝奇惊的连手都在抖，这辈子别说见，他连想都没想过有一天能见到这么多上品灵丹，那些范这就金光的灵丹，灼的他眼睛都酸了。 　　难怪那日炼丹炉里剩下是十颗灵丹，这姑奶奶连看都没看一眼。 　　众长老也惊了，纷纷站起身，震的连话也说不清：“这，这……这真……” 　　有人接着他的话：“给，给弟子？掌门，您没说错……吧？” 　　培元丹是修士突破期最好的灵丹，尤其元婴以下的修士，有资质好的人，服用后甚至能直接冲破关卡直接升级。 　　只是培元丹炼制繁琐，且难以成型，便是三大仙门只会给金丹期的弟子发放，且一年只有一颗，还只是中品。 　　而现在，郝奇手里的却是上品，就这些东西拿出去已经足以令整个修仙界疯狂…… 　　正在众人瞠目结舌，震的五体投地时。 　　万灵又掏了一麻袋砸在地上。 　　这一次，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内的雷达，爬起身，等着姑奶奶开口吩咐。 　　万灵眼里露出一丝赏识：“方才那些是给弟子的，这些才是给你们。” 　　雷达拿起袋子，打开的瞬间便觉得膝盖发软，眼睛连注视都觉得费劲，片刻他才从众长老沸腾的声量中，找回理智。 　　纯金色的光芒中，泛着莹莹生辉的金羽衣，那是只有从古籍和传说中才能耳闻的东西。 　　带着金羽衣的灵丹——这竟然是神品培元丹！！！ 　　更令人疯狂的是，掌门竟说这东西要分给他们…… 　　“我是不是疯了……？这是幻觉吧？” 　　“这……这……！” 　　有人连站都站不稳了。 　　元浔坐在万灵身边，单手揽着她的腰肢，下巴磕在她肩头，冲着她耳朵道：“这帮废物，配得上么？” 　　万灵侧首，意味深长：“当然配不上。” 　　这么说，元浔便知她有别的打算，他单手不满足，干脆两只手将她圈在怀里。 　　底下，手里拿着神品的众长老，哆哆嗦嗦，恭恭敬敬宛如敬神一般跪地道： 　　“掌门！此生我愿为掌门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掌门万岁，我等愿誓死报答您的恩情！” 　　“从此唯掌门马首是瞻！” 　　要知道这神品连第一仙门都不一定拿得出，更别说现在是十几个长老一人一颗。 　　就凭这颗东西，这少女就值得他们感恩涕零的膜拜了。 　　万灵莞尔，冲他们挥了挥手，众人拿着丹药兴奋异常又恭敬小心的退了出去。 　　很快，得了吩咐的郝奇也跟了出去。 　　没多久，郝奇回来：“掌门，十三峰的弟子都已拿到丹药。” 　　万灵颔首，往后一靠，发现元浔就在身后，索性靠了上去，懒洋洋道：“从今日起，圣墟门十三峰所有门规作废，往后一个月内，你们可以用尽任何手段上位……” 　　“包括，杀死你们的长老。” 　　整个圣墟山安静极了。 　　少女清冷却慵懒的嗓音在上空如神旨一般，传入圣墟上千弟子的耳中。 　　所有人屏息听着。 　　“每个弟子手上都有一颗上品灵丹，对了，十三峰长老现在手中各有一颗神品，他们刚刚离开正殿。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了。” 　　所有弟子手中握着那颗刚刚领到的上品灵丹，然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师兄弟们。 　　彼此眼中都充满了警惕。 　　而此刻正殿外还未从兴奋中回过神的长老们，后知后觉的僵住…… 　　…… 　　“已经有人动手了。”万灵饶有兴致的靠在元浔身上，后者厮磨着她的耳朵：“唔，倒是比直接杀死有趣。” 　　雷达和郝奇还站在底下，他们身边还跪坐着一个郑茜。 　　雷达听到外头厮杀和惨叫的声音，他脸色苍白道：“……他们都是，都是圣墟的弟子，能不能……” 　　万灵：“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比刚才那个老东西还要恶毒？” 　　雷达：“……我。” 　　万灵：“我现在做圣墟掌门，你服不服？” 　　她的目光逼着他。 　　雷达秉着内心的想法，实话实说道：“不敢不服，可师尊……” 　　万灵幽幽道：“他不会回来了。”即便回来，她也会杀了他。 　　雷达咬咬牙，她若说不会回来，那师尊怕是真的…… 　　“罢了。”万灵无趣的摆了摆手，慵懒的语色中裹挟着冷意：“山门开着，留下灵丹，便可自由。你也可以走，下去吧。” 　　这是看着他有眼力的份上，最后的让步。 　　反正留下灵丹离去的，都是些无用胆小的废物，留着也是死，而那些舍命不舍丹的人，才是她要的人。 　　雷达心知，也许再多说一个字，她都会杀了他。 　　他看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郑茜，上前将人扶起，好在上头的姑奶奶没说什么。 　　正殿只剩下万灵和元浔二人。 　　元浔抱着她问：“你要用人，酆都的阴兵可比这些废物好用。” 　　万灵：“这些人是留到仙门排位用的。” 　　她侧首摸了摸元浔的侧脸：“就像男人一样，要留就留最好的，不是吗……” 　　元浔勾起唇，微微转头，亲了下她的掌心，然后顺着手臂往上，亲了亲她的锁骨，下颚，最后是唇…… 　　“姐姐今天的嘴，好甜啊。” 第三十二章 新年快乐～ 冥神，这就是你跟你大舅哥…… 　　二人从正殿厮磨到小院儿。 　　院外的圣墟山剑气翻涌、惨叫与厮杀在山谷间穿梭, 与空中灵鹫时而发出的嘶鸣融为一体。 　　院内。 　　几百年的梅花树粗壮茂密，几乎占了小半个院子。 　　梅香阵阵, 一夜寒风，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粉色。 　　梅树下的秋千尚在，元浔随手一拂，将它变成了只够单人躺下的摇床。 　　他俯身将人放下，目光幽幽凝着她，勾唇笑：“这么看着我, 是想吃了我啊？” 　　万灵勾着他的脖子，顺势躺倒在摇床上，外衫已去，腰带半去, 薄薄的月白色里衣松散敞着。 　　万灵指尖移到他的耳朵, 捏着他软凉的耳垂：“……那, 你给吃么？” 　　元浔眸子微垂，几瓣梅花从他头顶, 坠到万灵软软的心口。 　　雪白与玫粉, 极致的画面冲进眼底。 　　他单膝跪在地上, 沙哑道：“求之不得呢。” 　　话毕, 元浔将脸埋下, 唇瓣隔着那片梅花贴着万灵温柔的肌肤，牙齿和舌尖的湿意刺的万灵气息起伏。 　　最后他将那片梅花咬了起来, 而后落到万灵微启的唇间，深吻…… 　　一院旖旎。 　　连吹动红梅的风，都没敢太放肆打扰。 　　…… 　　万灵躺在元浔臂弯里，沉沉睡去。 　　眼前的水晶宫仿佛阳光下的冰层，莹亮剔透。 　　不知想到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跨步走进熟悉的灵穹殿，看着殿中心负手而立的笔直身影，那人手拿折扇，一身黑色刺金道袍，头戴一顶高帽，银发顺着宽肩顺到后背…… 　　都不用细看，万灵不咸不淡道：“你还活着？” 　　万君轻轻‘嘶’了一声，回头训斥：“见着我也不知道先喊人？谁教你的规矩？” 　　万灵：“狗教的。” 　　万君：“……” 　　说起这教育问题，他们那对父母连他都没见过两次，也就是他心善，在万灵小时候，还偶尔关照关照。 　　这么一掰扯，可不就是再骂他吗？ 　　“嘿，你这小王八蛋！”万君板正的脸色瞬间拧在一起。 　　刚要用折扇敲她脑门，一股黑风邪气猝然吹来。 　　万君眯眼一拂袖，对着空旷无影的未知世界，冷笑道：“冥神，这就是你跟你大舅哥打招呼的方式？” 　　那头原本想回怼，但被中间那三个字引起了主意——大舅哥？唔，勉勉强强算是吧。 　　万灵身上套着元浔的红袍，她撩开衣袍，席地而坐：“来干嘛？” 　　这是她的梦境世界，梦境与神识世界左右并联，元浔用自己的神识守在她神识边上。 　　万君看了眼她的坐姿，眼露嫌弃，身后凭空多了一把金椅子，他将人打量了一遍，就势坐下道：“可以啊，都这模样了，还有人下得了口。” 　　万灵眼神一扫，“比不得你，活了两千年的老妖男，还是这么骚包。” 　　“……啧，依旧是一点都不可爱。”万君撑着头，与她视线相对，电闪雷鸣片刻，他收起与她争锋相对的力气，打量道：“没受伤？” 　　万灵也收了目光，曲起膝盖，手肘往上一撑，直接问：“谁动的手？” 　　万君道：“人我已经杀了。” 　　万灵再问：“是你结的仇，还是那对夫妇结的仇？” 　　万君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懒洋洋接道：“都不是。” 　　万灵又问：“那是何仇何怨，他为何杀我？” 　　“现在问清楚，你又能如何？”万君幽声道：“人已经被我踩烂，种到了树底下，连魂魄都被我震着，只要我不死，他永生永世都别想再起来。” 　　元浔的声音闯了进来：“就杀了一个？那他背后那个呢？”平静的声音在幽静的小世界中，突兀而强势。 　　万灵扯了扯唇，接话：“是啊，还有呢？那日除了突然攻击的神光，可还有两个天神拖住元浔。” 　　那两个虽然被元浔杀了。 　　但细想起来，当时司戬设计她前往小院前，元浔就被支开了，这显然是有预谋的。 　　这就更奇怪了。 　　神界之人，有预谋要杀她？为何？ 　　见万君不语，元浔凉飕飕道：“你要是打不过，我可以。” 　　万君：“……” 　　万灵点点头，火上浇油道：“你不行的话，我家浔浔可以帮你。” 　　万君：“……” 　　听到外头元浔得意到近乎刻意的笑声。 　　方才端庄稳重的万君神官，肉眼可见的变了脸，他站起身指着万君道：“老子堂堂神界第一战力，我不行？我要他帮？” 　　他不爽，另一边的元浔笑的更是开心，他撩着发间的红绳，惬意道：“你说，我打得过。” 　　万君深吸一口气，把和这不是人的东西大战三百回合的念头往下压，瞪着万灵道：“这才睡了几天，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白养你这么多年！” 　　万灵道：“那你倒是说啊，到底是哪个狗东西要对我下手？” 　　她神色懒怠，但目光却如冷厉异常。 　　万君看着她，哪里不知道这是激将法？他不轻不重的哼道：“想知道？等你去八荒秘境得到熔骨兽再说吧。” 　　闻言，万灵与他目光接到一起，站起身，她抱着胸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扇子：“你知道我不喜欢猜谜语。” 　　“我知道啊……”万君慢悠悠说着，站起身，背着手微微弯下身，越过她的正面，在她耳边稍作停留。 　　空间里短暂的静止片刻。 　　很快，万君退开，盯着万灵看了片刻，他抬手使劲儿揉了揉万灵的脑袋：“啧，这么一近看，你更丑了。” 　　被搓乱发型，还被吐槽的万灵：“……” 　　劲风扫来，万君侧身躲开她掌心，然而这一侧身他的身形便消失不见了。 　　“乖，待你找到熔骨兽，我自会给你答案。” 　　他顿了一瞬，又道：“那个谁，天神帝马上会派人给你送信，你若不想再节外生枝，往后半年你也低调点，大舅哥我可不想再给你擦屁股了。” 　　元浔：“……？” 　　元浔脸色骤沉，若不是这张嘴的主人已经离开，这一架怎么也是要打的。 　　…… 　　二人从榻上睁开眼。 　　万灵撑着元浔绷紧的小臂，从床上坐起身。 　　元浔黑着脸道：“我用得着他擦……”后面两字悬崖勒马，停在喉咙口，他顺手揽过万灵，道：“神界也就天神帝的神力还过得去，其余的我连看都懒得看。” 　　见他较真，万灵抬手拍了拍他的手，鼓励道：“唔，我们宝贝当然是最厉害的。” 　　元浔瞥了眼手臂上的手，极淡的轻哼一声，“待哪日我非得与那天神帝打一架。” 　　“天神帝……”万灵神色稍窒，万君中途在她耳边还说了一句话——冥神再强，也斗不过天道，若有一日他要与天神帝抗衡，阻止他。 　　天道高于世间一切，是万物主宰。 　　传闻每一位天神帝都是天道所指，简单的说，天神帝就是天道的信徒。 　　冥神虽不受神界约束，却也栖息于天道之下。 　　元浔看她表情有异，微微皱眉：“怎么？” 　　万灵回神，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天神帝正面冲突。” 　　以她对万君的了解，很可能这里面还藏着别的事，否则他这狗脾气怎可能这么好心让她劝元浔？ 　　元浔看了她片刻：“我怎么看不明白……你是担心我，还是不信我？” 　　最后一句，语气变幻明显。 　　万灵抓着他搭在腰间的红袍，用力一抽，然后披着从榻上一跃翻身而下。 　　藏在衣袍里的几片梅花，连着打了几个旋儿，最后坠到地上。 　　宽大的红袍虚套在身上，长长一截衣角拖着地跟着她走到门口，万灵站在门边，听着外头还未停止的厮杀：“你听。” 　　“信任是最毒的刀刃，没有信任，终有一日我们会像他们一样。” 　　元浔侧着身，撑着脑袋，神色微变：“哦？那姐姐的刀刃会朝向我吗？” 　　他的关注点显然不是万灵想说的。 　　万灵思忖间，视线从他的惊艳的五官上，缓缓下移…… 　　衣服在她身上，此刻他圆润的臀上只剩下一层她的里衣，薄而透的月白色似乎只能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可怜。 　　强壮白皙的身躯，像一副掀开帷幕的白玉，紧绷饱满的胸腹，白透的里衣下是骇人的区域。 　　万灵从扫过他两条修长且结实的腿，这身体怎么看都完美的令人惊叹，忍不住冲着已经起身的元浔，勾了勾手指头。 　　元浔大大方方走到她面前，手揽着她的腰将人往身前一挤，盯着她一言不发，但万灵知道他还在等方才的答复，若说的不合他意，怕是又得作死。 　　“若有一日，我的刀尖向你，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背叛了我。” 　　就像司戬。 　　元浔没有一丝犹疑：“不会。” 　　永不。 　　万灵抬手，嫣红的袍子顺着玉白色的肌肤滑到手肘，她摸着他的侧脸，耐心道：“所以，我也不会。浔浔，不要总是第一时间怀疑我，我们彼此需要一些信任，好吗？” 　　他喜欢她这么唤他。 　　元浔卷长的睫毛欣悦的往下扬了扬，他缓缓点点头：“好。” 　　二人缱绻了片刻，元浔便果真收到了言神官至酆都的消息，虽不愿搭理，但万灵让他回去瞧瞧，他应下了。 　　人一走，听到召唤的小乌鸡从墙外飞进院子，最后停在万灵指尖上。 　　万灵顺了顺它的脑袋，兴味盎然道：“我的小师弟在哪儿呢？” 第三十三章 因为，你师姐夫爱吃醋。…… 　　万灵来到弟子其中一间住所。 　　屋顶和院中已经因为打斗, 破损了好几处，花坛边还有两个弟子血淋淋的尸体。 　　小乌鸡在她肩头‘啧啧’两声, “昨日同门师兄弟，今日就成刀下鬼。” 　　万灵漠然收回视线，有什么好奇怪的，人性本就如此而已。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你倒要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听到声音，万灵来到屋顶，往下一看, 褚越被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废剑，艰难的抵挡着面前男子的攻击。 　　褚越咬着牙：“这是师姐给我的！” 　　男子已临近筑基修为，褚越不过才炼气期三层，修仙者中修为多一层便是天与地的区别, 可褚越看起来却是支撑了许久。 　　褚越的拳头被男子死死捏住, 近乎变形。一声闷声, 褚越手指被生生掰断，但他竟还没有完全放手。 　　小乌鸡看了眼渣祖宗, 见她面色淡淡, 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 　　底下的人五指皆断。 　　褚越手中的东西被男子抢走。 　　男子握着那颗丹药冷笑道：“趁我不注意竟还想将它抢回去！”他摊开手, 一颗是他刚拿走的聚灵丹, 一颗是培元丹, 后者是那位新上任掌门刚发下来的。 　　只不过没落到褚越手中就被他抢走了，接着就是院中弟子的厮杀, 还好……男子擦了擦嘴边血，以他的修为，对付这些人足矣。 　　“这么好的东西，就你也配？”男子不再多言，手中灵剑朝褚越刺去！ 　　褚越绝望的闭上眼—— 　　然而,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屋顶一震，一股厉风自上而下朝他吹来。四周安静下来，他睁开眼。 　　“师姐……” 　　眼前，少女周身站在光下，衣发翻飞，嘴边衔着一抹淡淡的笑，褚越的心定了大半。 　　万灵没有扶起他，而是转身就势坐到椅子上，翘着腿，手撑着下颚打量褚越，问：“伤可好了？” 　　褚越直了直腰板，压着眼皮点头：“好了。” 　　万灵：“嗯？都好了？” 　　褚越听她疑惑，抬首，就看她的视线在他下三路扫了一眼。 　　他登时血气上涌，不自觉的双腿一拢，连说话都不利索：“……雷师兄帮，帮我，好…… ” 　　万灵没听完，大概知道意思是没什么大碍了。 　　她语意不明道：“唔，甚好……” 　　小小年纪若绝了后，着实也可惜了。 　　褚越年纪尚小，但有的事也是懂的，这时候他的思绪没来由的往某个不该想的方向飘去，整张脸又红又烫。 　　直到万灵的话将他从当下的境况，撤回神。 　　“你是想亲手杀了他，还是要我帮你杀了他？ ” 　　褚越这才将注意力移回对面，从万灵出现，男子就再未动弹过。他跪在地上，听到万灵的话，男子瞳孔一缩，求助的看着褚越。 　　万灵扬眉：“嗯？” 　　褚越以为她不高兴，不敢看她：“……师姐，能不杀他吗？”他不想杀人，也不想杀这个师兄，毕竟过去几个月他们曾同住一个屋檐下。 　　“不行哦。” 　　听祖宗的语气，小乌鸡撩起眼皮，暗道，这不识好歹的，他以为再跟谁说话呢？帮他杀人，还讨价还价。 　　万灵确实没那么多耐心，又问了一次。 　　得到同样回答后，她指头抬了抬，男子身上的禁锢便立时解开。 　　褚越还在踌蹴，忽然听到女子再度开口：“你若能杀了他，我就饶了你。” 　　这次这话，是对男子说的。 　　褚越微微一顿，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对面的男子便如一柄凌然的利剑朝他而来！ 　　褚越不是对手，毋庸置疑，且为了活命，男子几乎每一次都是杀招。褚越别说对抗，连躲开都显得极为困难。 　　这时，万灵懒洋洋道：“你若求我替你杀了他，我会帮你。” 　　- 　　‘砰——’ 　　一道白色身影从酆都境内飞出。 　　身穿白色神官服的言神官，从焦黑的土地爬起来，他又气又慌的望着靠近的红色身影。 　　“冥神，你……” 　　元浔背着手，神情淡淡：“回去告诉你们那狗屁天神帝，少来烦我。” 　　他道了句滚，拂手间就将那封送来的书信烧了个干净。 　　临走，那双凤眼冷不丁瞥了底下二人一眼。 　　言神官和身边的小神顿时背脊一凉，那目光实质似得压的他们死死的，此刻连动弹都忌惮。 　　人走后，言神官被身边跟着的小神扶起：“言神官，那信冥神连一眼都没看，咱们怎么跟天神帝交代啊？” 　　言神官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凝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眯起眼睛：“你以为天神帝真指望他看吗？” 　　不过是做给那位战力第一的神官看罢了，但这话他自然不能说。 　　“等着吧。”他意味深长的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道：“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冥神倒戈相向也说不定……” 　　小神不解。 　　言神官道：“便是过去十年，万灵老祖好色的名号也不减当年。她这等游走森林的食人花，怎可能只在冥神一个男人身上耗着？” 　　小神想到方才那道眼神，头发微麻。 　　实在很难想象，一个连天神帝都不惧的存在，被一个女人渣了之后，会是什么样…… 　　- 　　破损不堪的屋内，万灵淡淡看着。 　　褚越吐出一口血，手中的废剑‘砰’的一声，碎了，眼看着男子剑锋即将直插他的心脏。 　　褚越涨红着脸，濒死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看着师姐那双平淡中，带着一丝索然无味的眼睛。 　　师姐是失望吗？是要放弃他吗？ 　　不，他不想被师姐放弃，他不想死！ 　　“师姐……求……求你帮我，杀他！” 　　最后二字极为困难。话毕，身前便炸开一道金光，男子惨叫一声，身体弹出数丈之外。 　　万灵走到褚越面前，后者因为毫无气力，就在瘫倒边缘。 　　她弯下身：“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这是你选择留下的代价。你没让我失望，所以……乖，师姐会保护你。” 　　褚越仰起头，眼底因为疼痛一片水润，饶是万灵这样没心没肺的见了也心痒的跟。尤其他抖着声儿唤她：“师姐……” 　　万灵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牵起他断掉扭曲的五指，轻轻一捋。褚越呜咽一声，疼的霎时贴在她腿上。 　　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垂首，万灵心情尚算愉悦，直到脚腕传来热感。 　　她错过少年白皙好看的脸，落在银色聚灵链上。 　　上一次被元浔抓现场就是这感觉—— 　　灼热感是一阵一阵的，极其短暂，如果她方才稍稍走神，也许都不会发现。 　　…… 　　就在小乌鸡在提醒祖宗和提醒祖宗两个选项，犹豫的时候。 　　祖宗异常平静的把人放开了。 　　“好了，之前你因我误伤。”她取了几样东西摆在他跟前：“选一样吧，算是给你的补偿，然后你就可以选择下山了。” 　　下山？师姐是让他走吗？褚越还没有从方才的温柔里回过神来，此时听到她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态度，有些发怔。 　　一个透明的白影忽然从他身上掠过，他匆匆一躲。 　　万灵脚尖一踩，将乱跳的白影压住，略感惊讶：“你能看见它？” 　　大抵觉得自己躲开的行为有些丢脸，褚越低着头闷声应：“上次你炼丹比试，我就见过。” 　　这器灵少说也有千岁，若不是她本命足够强，也未必能令它顺服，而寻常修士，哪怕是元婴期，也不一定能看到它的真身。 　　万灵把脚下的白影一踢，那器灵一惊，下一瞬便径自朝褚越怀里钻去，只见它停下动作。 　　褚越看它窝在手上，也没那么害怕了，甚至摸了下它的头。 　　那器灵欢快的打了个滚，竟是直接认可了他。 　　奇了，他还只是个炼气期。万灵摸着下巴，道：“既如此，这炉鼎你便留着吧。” 　　说完，她视线擦过脚踝的聚灵链，甩了甩袖，这聚灵链是她贴身之物，眼底闪过一抹烦躁和冷意。 　　元浔这孩子居然用这种方式监视她，更让她懊恼的是，想不动声色拿下不被元浔怀疑，很难。 　　倒也不是怕元浔，主要江湛的事才过去，说起来她其实对元浔也没有那么了解，八荒秘境还得靠元浔闯，关键时候她不能冒险。 　　如果她恢复不了真身，就永生无法飞升，尤其前阵子那道意图杀她的金光，让她更迫切的想要做成这件事。 　　也就是说，八荒秘境开启前的小半年，她身边很难再出现别的男人了。 　　万灵：“……” 　　她顿时没劲了。 　　小乌鸡只看到她一副说渣就渣，瞬间变脸，但转而想，这放在以前好像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师姐……我不走！”眼看少女果真就要走，褚越难得铿锵有力：“我想留在你身边！我会好好努力的……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万灵：……你以为师姐不想留下你吗？ 　　“不行。” 　　小乌鸡睁着眼，哟，还以为这么坚决拒绝和来时的祖宗还是一个人吗？ 　　褚越：“为什么？师姐……讨厌我了吗？” 　　万灵叹道：“因为，你师姐夫爱吃醋。” 第三十四章 要不我给你吹吹？…… 　　冬去春来, 眨眼半年闪逝。 　　秦伦山的正殿之上，除了圣墟山, 另外九大仙门的掌门正面色严峻的端坐着。 　　第七仙门封顶派率先道：“陆掌门，这事儿已经不是我们一家的事了，那些修士月月都赶着圣墟山的出丹日，现在都没有人买我们的丹药了！” 　　“是啊，我们也是一样，这三个月的营收额才不过三万灵石……”说话的仙门大抵也觉得丢人, 越说声音越小。 　　要知道从前最差的时候，莫说每月，便是每日的盈利也接近三万灵石。 　　第三仙门纯乙派忽然道：“皁掌门，你家主攻丹药, 损失应当更多吧？” 　　皁万司被人提问, 没着急, 端起茶盏客客气气道：“还好还好。” 　　“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皁万司：“……” 　　皁万司心道，你们这群辣鸡知道什么？ 　　他们仓山早就不靠丹药挣钱了, 因为仓山的灵草现在都送去了圣墟, 也就赚了原来的几百倍吧。 　　一开始呢他确实是在暴力下低头, 毕竟他是真的干不过那一对儿。 　　但是后来, 在压迫中干着干着呢, 他发现好像也还行啊。而且这半年来，老祖把他当成自己人培养, 连那些付骨阴灵也都收起了。 　　还时不时就会赏几百上千颗高品质灵丹，现在他们仓山派自己的弟子，吃的也都是圣墟山的灵丹。 　　这种好东西谁用是知道，就上个月他们仓山就多了六个金丹期。 　　其余几个掌门也深有感触的点头，纯乙派拍桌道：“圣墟山这么一搅合, 别说进项，我门已经有三个炼丹师被圣墟挖去了！” 　　有几人互看一眼，对比心知肚明，说得好听是挖去，其实是他们留不住人罢了。三个月前，圣墟就开始大肆招揽炼丹师了。留不住炼丹师的不止第三仙门一家…… 　　“你们说这灵字，是不是就克我们十大仙门的？死了一个万灵，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方灵！” 　　话毕，不知为何，大家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皁万司看着众人如临大敌的神色。第一次觉得自己靠山靠对了。三大仙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的老祖一人就能单挑全座！ 　　“方灵……”上座的陆道袂幽幽念道。 　　底下几个掌门听他开口，便觉有了出头的人，正要继续吐苦水。 　　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我看也怪不得他们走，听说圣墟门的长老每五日就能领一颗上品灵丹，且不限品种。就连他们的弟子每半月也能领一颗上品灵丹。” 　　而他们呢？即便前三大仙门的长老一个月也只能领到一颗，还不一定是上品。 　　莫说这些弟子还有炼丹师，就是他们这些掌门有时候听得多了，也羡慕的咬牙切齿。 　　闻言，众人脸色纷纷下沉。 　　“说来也怪，也不知道这圣墟门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多的上品灵丹，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除非他们的炼丹师都是三品以上，但这怎么可能呢？” 　　“陆掌门！此事不能再耽搁了。得想出一个对策，否则怕是不用等下月初的仙门排位，这修仙界也要改姓方了。” 　　话说到这儿，众人不再多言，只等着上座的人，做最后的决定。 　　陆道袂的脸色也不太好，这几个月圣墟生声名显赫，他其实早就想收拾他们了，他等的就是今日，只有其他仙门被逼得跳脚，他第一仙门才好出手。 　　陆道袂道：“既然圣墟触了众怒，我就不能在坐视不理了。” 　　皁万司挑了挑眉。 　　“传我手谕。”陆道袂沉声道：“即日起，第一丹药铺不允许再出售圣墟门的灵丹，其他丹铺派人提点提点……让他们放聪明些。先看看圣墟的反应再做打算。” 　　下面亲信弟子刚准备吩咐下去，陆道袂又道：“你亲自去。” 　　有人附和：“不错，近来修仙界被圣墟多方拉拢，城中修士若看到是您的亲信去传信，他们也能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 　　“……” 　　第一灵丹铺的赵三将手里的手谕扫了个大概，暗骂，我呸，什么玩意？ 　　当着传手谕的人，他把那份手谕折起来放在桌上，喝了一口茶慢悠悠说：“知道了。” 　　往日作威作福惯了，看到赵三应下却不动作，秦伦山弟子不满道：“赵掌柜，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吩咐下去！别忘了各城分铺也要传达！” 　　赵三睨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秦伦山弟子：“……？” 　　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再等赵三的动作，那弟子站在原地，表情古怪。 　　赵三点点头，拖长音调：“好，我这就吩咐。” 　　秦伦山弟子脸色稍霁：“这还差不多。” 　　赵三抬手朝小厮招了招手，吩咐：“去，把第一仙门的丹药都收起来吧。” 　　秦伦山弟子仰着头：“没错，都收……你说什么？”他陡然变脸。“你疯了吗？收我们第一仙门做什么？是圣墟！圣墟！” 　　赵三点头：“对，通知下去，所有分铺统一下架第一仙门的丹药。” 　　秦伦山弟子：“……？？？” 　　赵三：“还有，也跟同行们打个招呼，谁家下架圣墟的丹药，往后就是我第一丹的死对头。” 　　秦伦山弟子：“！！！？？？” 　　赵三瞥了那弟子一眼：“我家姑奶奶好心，这么久都没收拾你们，你们居然找上门来了。下圣墟的丹药？哎哟，你怎么不上天呢？告诉你，老子赵三现在只听圣墟姑奶奶差遣，回去告诉那个倒霉老儿以后别拿鸡毛当贱！来人，给我打出去！我呸！” 　　“谁敢——” 　　那弟子还想动武，谁知还没拔剑，就被一个金丹小厮一掌劈了出去！ 　　赵三站在门口，身边跟着好几个小厮，几个人站成一排，阵势很足。赵三吊着眼皮看着地上几个秦伦弟子，想到过去多年被三大仙门使唤的窝囊日子，冷哼一声。 　　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回到内室，换了身新衣服，然后恭恭敬敬的打开了传音。 　　等了半柱香，少女清秀冷傲的脸出现在眼前，令他奇怪的是今日只有她一人。 　　之前每次姑奶奶身边都跟着一个漂亮男子，时间一长，他和皁万司私下都将其称作姑爷爷。 　　赵三不敢直视，垂首将情况简单却清晰的说了一通。 　　“别闹。” 　　“啊？”赵三下意识抬起头，看见姑奶奶压着眸子看着腿下。 　　万灵拍了下膝盖上的人，撩起眼皮道：“做的不错，还有几日就是仙门排位，现在撕破脸也没什么。” 　　得到夸奖的赵三心中一喜，“还有一事，当初这第一丹的名字，是为了……小的意思是，第一丹和第一仙门撞名了，咱们要不要改改？” 　　改了名，以后修仙界众人就知道他们是在给谁做事。 　　她不知再做什么，微微俯身，宽松的衣袍随着动作敞开。 　　赵三双眼一刺，只看到一只细瘦雪白的手将她衣领一拢，他只觉寒气压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再不敢抬起头。 　　等了片刻。 　　万灵轻踢了下面前的男人，才懒懒的问：“哦，改什么？” 　　元浔原本趴在她腿上，此刻站起身挡在她跟前，一开腿，直接将她的双腿挤在腿、间。 　　手上动作这才松开，万灵不喜束缚，平日就只穿宽松的衣服，他就这么站着便能直观到那片美妙，方才那狗东西也看到了吧…… 　　万灵看着他眼底变幻莫测，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小乌鸡刚从门外飞回来就看到这场面，见惯不惯的飞到自己的架子上，闭目养神。 　　心底第一千次产生疑惑，祖宗真的从良了？ 　　不不不，不可能。它连忙摇了摇鸡头，否定。 　　但这小半年两个人确实看起来‘恩恩爱爱’，祖宗也就偶尔乘着大爷不在，撩拨个一两个好看的弟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出格的举动……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赵三还以为双眼不保，听到问话赶紧思忖回答道：“小的是觉得能直接一些更好，不如改叫圣墟灵丹铺？” 　　万灵嗤笑一声：“肾虚灵丹？还有人会买吗？” 　　赵三：“……是，是小的考虑不周了。那我再想想……” 　　“改名做什么？”万灵松开元浔的手，别了下他的腿，想站起身，但他死死夹住故意不可松开。 　　她一边说一边狡黠的勾起唇：“第一仙门不存在不就行了。” 　　赵三：“……！”不愧是姑奶奶！！！ 　　万灵抬腿，上顶。 　　男人闷哼一声，脸色骤变，万灵只觉手里握着的手青筋微微往外爆出。 　　等赵三回过神，画面已经消失了。 　　元浔微皱着眉，以一种难以言诉的表情看着万灵，咬牙切齿道：“这么狠？” 　　万灵自觉没用多少力，但看他面色，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么疼？” 　　元浔顺势压下腰趴到她身上，他贴着她的脖子，略微吐气，声色有闷闷的：“你可真下的了手。” 　　万灵穿过他的衣摆，环抱住他的腰，拍拍他的背心：“我没使劲儿呀，要不我给你吹吹？” 　　元浔睫毛一抖：……吹吹？ 　　小乌鸡：“…………”我做错了什么，要杀我的耳朵？ 第三十五章 几日不见，我的心都快磨坏…… 　　陆道袂怎么也没有想到, 事情的进展会是这样，事出之后他就派了几个得力弟子去第一丹带人。 　　结果派去的弟子一个都没有回来。 　　之后又连着派了一个金丹长老, 结果相同。 　　最后，陆道袂终于意识到此事不对劲，第一丹是怎么来的，赵三又是什么德行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可现在连他都对圣墟俯首称臣…… 　　他再度召集起九大仙门的掌门，可这一次来的人只有六人, 其中包括皁万司。 　　皁万司本来不想来，但一早赵三就跑来跟他炫耀，说又被老祖夸了。虽然很丢人，按理说这个年纪, 也不该有这种不成熟的念头, 但—— 　　他嫉妒, 也有一种诡异的胜负欲。 　　所以他今天来，其实希望这帮人能有点出息, 最好能弄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好让他给老祖打报告的时候, 长长脸。 　　等了一刻钟, 剩下几个仙门的人还是没来。陆道袂的脸色彻底黑了。 　　第三仙门的掌门道：“听说圣墟门给他们每一个都送了灵丹, 看来也不必等了。这半年圣墟势力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陆掌门……” 　　“没错, 尤其最近酆都也不太平，方灵和酆都也有勾结的嫌疑，万一将来他们联手，修仙界还不知乱成什么样！” 　　有人不由开口：“说到酆都那鬼物，近年南山那边也出现了一个妖怪, 凶得很。” 　　“那个之后再说，现在我们再说圣墟的事。” 　　皁万司添油加醋，接着前面的话头道：“是啊，陆掌门，圣墟门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我都有点怕了。” 　　陆道袂沉沉道：“仙门排位后，圣墟门将永远消失在十大仙门里。” 　　皁万司：真的吗？我不信。 　　陆道袂：“方灵……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个字。” 　　皁万司趁热问：“陆掌门说的是那位万灵老祖吧？” 　　陆道袂冷哼：“除了那个贱人还有谁？”说到这个名字，便觉得那方灵更加可恨。 　　皁万司记下小本子：哦哦哦，陆道袂骂了老祖！ 　　等了会儿，发现陆道袂不说了，甚至已经冷静了下来。 　　皁万司颇为遗憾和苦恼的摸了下鼻尖，自己重新把小本本上的报告捋了捋—— 　　陆道袂表示对老祖恨之入骨，且出言不逊，妄图吞没圣墟门不说，还扬言要让圣墟掌门跪地认错！总之言辞可恨，其中各种羞辱不可言诉！ 　　他们修仙的人，哪有老老实实打报告的？有的话，都去当鬼了。 　　…… 　　“他真这么说？” 　　万灵坐在秋千上，今日的秋千扎的高，一双白净小巧的裸足懒洋洋的晃着。 　　目光扫了眼院外，元浔那狗东西也不知在做什么，已经几日没回来了。她注意到自己的用词，心下一晒。 　　仙门排位在即，八荒秘境也将开启，他若此时消失倒是麻烦。万灵心道，她只是因为这个在意罢了。 　　万灵问完话，跪在地上皁万司心虚了一瞬，但快速应道：“是啊，有点我可能漏了，但他就是这个意思！我本该当场发作，但为了打探他们的阴谋，只能咬牙坚持了下来！” 　　万灵点头：“不错。” 　　皁万司没放过示好的机会：“都是老祖您教得好，您实在是太辛苦了，打理这么大的基业，虽然您看起来轻轻松松跟玩儿似得，但外人又怎么能理解您的辛苦呢？！” 　　赵三：“？？？” 　　万灵靠在树干上，这两日无趣的紧，这么一听还听有意思，笑呵呵道：“继续说。” 　　皁万司来了劲，为了真实，他把目光转向身边的赵三：“老祖日理万机啊，不仅为了咱们圣墟劳心劳力，还为提高整个修仙界的素质操碎了心。” 　　赵三不自觉接话道：“谁说不是呢！” 　　皁万司：“可这些帮人呢！” 　　赵三：“怎么的呢？” 　　皁万司愤怒：“这帮愚蠢又可恶的人，竟然想对付老祖！对付咱们圣墟山！他们根本没有心！” 　　赵三：“可不就是么！他们没有心！” 　　“对！”皁万司重新转头低下：“老祖，不瞒您说，我听得时候真觉得您背负的实在太多了！过去，您说要是没有您的出现，这十大仙门能同仇敌，不是，能有现在表面的团结与繁华吗？不能啊！他们却一点都不感激您！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赵三鄙视：……兄弟，你有点过了啊，差不多就行了。 　　皁万司看懂兄弟的眼神：怎么？对我的成长感到惊讶吗？ 　　虽然当初马屁这门课是你带我入门的，但有的人骨子里就有这种天赋，一旦被打发就有无限的潜力！ 　　赵三：……突然有了压力是怎么回事？ 　　万灵笑出声：“唔，小皁……不错哦。” 　　赵三眨眨眼，风头哪儿能就让他一个占了？ 　　“老祖，不知您近来可曾听说过南山那边的传言？” 　　万灵给了他一个眼神，赵三便继续道：“南山近来出现一个吃人的妖物，很多仙门去了都束手无策，您来咱们要不要——” 　　“人家妖物妖的好好的，你管什么闲事？” 　　赵三连连点头：“……是，您说的是。”他怎么忘了，这位和那些狗屁仙门的人可不是一路人。 　　万灵看到那缕黑气无声无息进来，目光一顿，摆了摆手，让人退下了。 　　待人一走，万灵便垂下头。 　　她坐在上方，元浔走近树下，微微仰起头也只能到她的腰部，但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他伸手就想去抱她。 　　下腹一紧，万灵的脚尖抵在他腹部，制止了他亲近的动作。 　　她吊着眼皮，目光淡淡的，并不说话。 　　元浔只一眼就看出她的情绪不好，他干脆抓住她的脚放在手心捂着，轻声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万灵看他这自在的样子，深处那丝不爽的气逐渐有放大的趋势，与寻常的不爽又不太一样。 　　这是一种奇怪新颖的情绪。 　　元浔抬手从头顶枝头，掰了一支，梅花枝因受惊轻轻颤动，粉色花瓣翻卷着往下滚，落在万灵身上，落在元浔头顶。 　　他捏着花枝，另一只手还托着万灵的光滑白皙的脚。 　　万灵低眉睥着，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想用一枝花来讨好她，她就一脚把人踹出去。 　　元浔仰起头，目光笔直而情深的凝着她，他双膝跪在地上，一手抬高将手里的梅花往上送，一手握着万灵的脚放到唇边。 　　微凉的触感让她粉白色的脚指头动了动，万灵愣了一瞬。 　　“几日不见，我的心都快磨坏了，对我笑一个，嗯？” 　　他垂首从脚指吻到脚背、脚腕、还觉不够，又撩起她月白色的裤腿…… 　　万灵抬脚就踹，元浔没躲，接下了这一脚，而后又不厌其烦的贴上去亲她。 　　万灵：“滚哪儿去了？” 　　“嗯？”元浔意识到她的生气可能和他有关时，难以言诉的喜悦朝外倒腾。 　　为了验证这种猜测，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攀着万灵的腿缓缓起身。这一次万灵没有再踹他。 　　元浔：“想我吗？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想我吗？” 　　万灵的心诡异的跃了一下，没说话。 　　他双手抓着秋千的两根绳，稍一使力，便将万灵扯到他跟前，他低头将脸埋在她腿上。催促道：“姐姐？” 　　他如今已经很少唤这个称呼了。万灵低下头，轻嗤：“想你做什么？” 　　腿上传来含笑的震感，万灵眉头一竖：“笑什么？” 　　说完，小腿一紧，整个人便失重一般往下，跌入元浔怀里。 　　她没推动，撩起眼皮看到的只有元浔热烈的视线。 　　“若是从前你定会说，当然想你，你会唤我宝贝……但你刚才在生气。因为我，你在生气。”元浔眼底含笑：“我很开心。” 　　万灵：“……？”你有毛病？ 　　元浔固着她的腰，低眉哄道：“我传音跟你说了的，酆都那边出了点乱子，原本昨日就该回来，临走又来了些找死的人，这才耽误了点时间。” 　　他倒是说了，只是她没想到这几日会一点声音都没有。腰间的痒让万灵回神，方才这样的想法让她不是那么舒服。 　　就好像有一种外来的东西，突然打扰了某处长久的和谐和规律。 　　万灵点点头：“哦。” 　　元浔心情很好，又笑了一声：“还生气？” 　　他越是这么问，万灵那股陌生的烦闷就越往外突，虽不那么明显，确让她很不爽。她随口道：“什么人？能打这么长时间？” 　　问完就觉得元浔脸笑的更开了，搞得万灵都觉得自己这话是在嫌他回来晚了。 　　她用力把人推开，懒得问了。 　　元浔跟上去：“之前叛离酆都的东西还有几个没清理的，不知抽什么风竟碰到了一起。” 　　万灵忽然想起元浔还装成佛修的时候，“那时候的紫煞鬼也是吗？” 　　“嗯。”元浔见她松了口，伸手牵住她：“我原本只是去取些东西，没想跟他们纠缠。下次……唔，没有下次了。以后我日日跟着姐姐，好不好？” 　　万灵：“……” 　　万灵下意识想到：不好！你日日跟着，我连喝鱼汤的时间都没有！ 　　她微微回神，啧，这才是她的应该有的反应。 　　万灵心里终于舒服点了，又恢复了如常的慵懒。 　　顺便拿走了他手里的那支梅花，嫌弃道：“拿这破东西，就想打发我了？” 　　元浔揽过她的肩，凑到她耳尖：“还有呢。” 　　万灵：“嗯？” 　　元浔半勾弓丨，半委屈道：“这几天还有东西没交呢。” 第三十六章 我来了，我有罪 　　四月中, 五年一次的仙门排位开始。 　　几百年来，都是在第一仙门——秦伦山举行。 　　从入门弟子到各峰长老, 甚至连个派的掌门也可以相互切磋。而切磋的方式从比武、炼丹。而这两种又按照等级以及灵根分组。 　　然后随机匹配相应的对手。 　　仙雾弥漫，灵气旺盛。四面峰峦叠嶂。秦伦山位于最高峰，其磅礴气势不言而喻。 　　十大仙门的座位以圆弧形安排，秦伦山陆道袂坐其中。十个位子已经满了九个，唯独空出了一个。 　　大家都在议论，仙门排位这样的盛世竟然还有人迟到？ 　　忽然, 静了一瞬。 　　但很快，底下十大仙门的数千弟子又悠悠沸腾起来。 　　圣墟山的人来了。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山下的灵气仿佛正在不断上滚，连山间的雾气也隐隐震动。 　　万灵一身红衣走在最前头，元浔一身黑色兜帽跟在后头, 为了避开麻烦, 她让元浔变回了小佛修的模样。 　　见元浔脸上还不太高兴, 她伸手揉了揉隔着兜帽揉了揉他的头：“宝贝乖，再忍一会儿。” 　　她开口说了, 元浔哪有不依的？只是这么多人盯着她, 让他觉得很烦。 　　元浔低头应：“嗯。” 　　他抓住她收回去的手, 不肯放了。万灵索性由着他。 　　二人丝毫没注意, 他们的互动都在几千人的眼皮子底下。 　　很多人只听过方灵的大名, 并没有见过她本人。此刻看到那面貌清秀干净，甚至透着一丝清纯的少女, 实在很难想象她就是执掌一派的掌门。 　　尤其，近来多是关于她的传说。对她的形象，大多都传神了…… 　　“听说是她杀了司戬，还杀了派中敌对之人，说过她坏话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还以为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呢。” 　　“都说圣墟弟子待遇好, 真是一点都不假！你看那方掌门对他身边的那个小弟子，好温柔啊！这么一看，不像是那种人。” 　　“是啊是啊。”说话和是隔壁另外一派的：“我听说他们弟子领的灵丹，灵液多的都吃不完！” 　　“……别扯淡了，什么话你都信？也太夸张了吧，这怎么可能？都不动脑子的吗？” 　　说完，一颗金色的丹药从圣墟人群滚了出来。 　　凡修士都能看出这是一颗高品质的上品灵丹。 　　但圣墟门竟然没有人出来捡！ 　　离丹药最近的是如今的第一仙门和第二仙门。 　　这时，圣墟人群里，雷达声音不高不低道：“谁啊，走方阵还嗑丹！都认真点，谁今天给掌门丢人，我饶不了他！” 　　“是！”气势恢宏，整整齐齐。 　　就这么在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其他门派弟子：“……”不是，你们掉东西了。 　　有人出于好心提醒了一下。 　　人圣墟门弟子偷偷扭头说：“我们田长老说，方正不能乱，丹药就不要了。” 　　“……” 　　“我只记得你们有个雷长老？” 　　“这个……就，大家都这么叫，好像是改名了。” 　　有人又微笑提醒：“你家掉的这是上品丹药。高品质，三品炼丹师一炉都不一定能出来一颗。掉的是这种。” 　　圣墟门弟子仿佛没看到说话人脸上的意思——老子是看在丹药可惜的份上才提醒你！妈的，上品丹药拿出来秀你娘呢？该死的，趁着我好好说话，你可快点捡回去，就别让老子眼红了吧！！！ 　　然后，圣墟门弟子平静的说：“哦，没事儿。反正是上山的时候，掌门给我们发的零嘴。就当少吃一顿吧。” 　　有耳朵的人：“…………” 　　零！嘴！ 　　卧！槽！ 　　“那个……你们圣墟还招弟子吗？” 　　“我们长期招人，不过只招能人异士，兄弟，我看你修为还可以，我给你留个传音符，考虑好了可以联系我。” 　　“！！！好，好的！” 　　…… 　　人群中的小插曲结束。 　　比起其他门派带来的弟子，万灵身后的弟子并不多，也就百十人。 　　有些修为的人稍一试探，不由倒吸口冷气——最少有一半的人已经处于金丹期，还有一部分看不出修为。 　　其他掌门也都略感惊讶。 　　前三大掌门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了然——圣墟山和方灵已经是他们必须除掉的威胁了。 　　万灵扫了一眼座上九人，除了暗暗用手指头下跪的皁万司，就连那三个收了灵丹的人看她的表情也都带着审视和怀疑。 　　男子看待女子的眼光，千万年来皆是如此。 　　大多数，他们肤浅且不带脑子。 　　没有半点打招呼的意思，万灵甩开衣袍，随意坐到位子上，“开始吧。” 　　陆道袂：“……” 　　到底谁是这儿的主人？ 　　罢了，先把她带来的人悄无声息处理了再说。 　　既是仙门排位，参加的就不只十大仙门，那些够资格的门派也会参与比试。最后排名前十的就是新一轮的十大仙门。 　　日照高升，金色的阳光普照在众弟子身上，比武台打的如火如荼，高台上的掌门却都神情冷漠，心思各异。 　　陆道袂看向方灵，少女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双腿翘在小杌子上，长裙垂地。 　　不知为什么，这画面尤为眼熟。椅子边小凳子上坐着的小佛修，莫约十岁，正拍在方灵腿上，仰着头不知再与方灵说什么。陆道袂无法探听。 　　元浔：“感觉到了吗？” 　　“嗯。”万灵若无其事的勾起眼皮，掠了一眼隐隐变幻的气场：“不愧是上古秘境。” 　　她不由想，便是这秘境还未开启，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这股骇人之力，元浔竟可以随意进入—— 　　这让她脱离人身飞升的念头，更为迫切。 　　底下比武场中其中一人突然飞了出去，很快有秦伦山弟子走到陆道袂身边小声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看向方灵的方向。 　　陆道袂不信：“就没有一个赢的？” 　　弟子答：“没有……就连长老也输给了圣墟那位田达长老。” 　　陆道袂还是不信：“不可能，匹配前安排的人都隐藏的修为，按理说比试时应该都比圣墟修为高，除非……” 　　弟子也聪明：“除非圣墟也隐瞒了修为！” 　　陆道袂：“……卑鄙！” 　　弟子：“……”掌门凶起来居然连自己都骂。 　　- 　　底下，雷达从比武台轻松跃下，郝奇上前搭着他的肩膀：“田师兄厉害啊！这么阴险的招式都挡下来了，短短半年你这进步可谓神速，不愧是掌门亲自指导过的。” 　　雷达想到姑奶奶的恩赐，神色下意识虔诚。“后面比试的人都听好了！今日你们对手用什么手段对付你们，你们就给我用更狠的手段打回去！记住了！丢什么都不能给掌门丢脸！” 　　“丢什么都不能给掌门丢脸！” 　　乍一听这气势，还以为他们得有上千人。 　　前面的比试，但凡是抽到圣墟，他们都赢了，本来几门的弟子就因为刚才丹药的事备受打击，这下更觉得没什么可比的。毕竟，人家的零食都是上品。 　　郝奇还未上场，还很兴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师兄，你到底为什么改名啊？” 　　雷达：“……”我说没有你信吗？ 　　又是一阵躁动，这一次是丹药区。 　　听到众人的欢呼的对象是谁后，圣墟众人昂起头。 　　“这小兄弟是谁啊？我怎么从未听过修仙界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长得真是水灵！漂亮的像个姑娘似得。” 　　“他这炉鼎可不是凡品，这圣墟我是看出来，从掌门开始，这一个个的，竟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圣墟弟子们的得意都明晃晃摆在脸上。 　　有弟子忍不住炫耀，竖起大拇指：“开玩笑，这位可是我们掌门亲自挑选，亲自教出来的炼丹师！就这炉鼎，我们掌门送的！” 　　对面弟子双眼发红：“！！！切！”啊啊啊羡慕！！！ 　　圣墟弟子继续扎心：“这小兄弟，是我们圣墟的宝贝儿，不到十七，二品了！厉害吧？” 　　对面弟子抓到把柄：“……不是吧，比试前不是说这是一品比试吗？” 　　圣墟弟子：“……额。”怎么编呢？ 　　对面弟子拉住准备搞事的人：“算了，咱们那个也不是一品。” 　　“……” 　　大家‘和气’一笑，各自都闭了嘴。 　　- 　　万灵的目光垂落在被人群包裹的中心，少年青衣裹身，美颜如玉，这模样让她忽然想起生死不知的司戬。 　　这半年时间，褚越便从一个炼气期弟子晋升成为二品炼丹师。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手心一刺，万灵垂眉，与元浔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上。 　　元浔问她：“好看吗？” 　　他这模样，万灵见过太多次，甚至不用去猜就知道他又在吃醋。万灵有意调戏他：“好看啊……” 　　元浔的脸色果真肉眼可见暗了下去。 　　万灵笑道：“你别叫冥神了——” 　　元浔见她笑，脸上的紧绷不由自主缓了许多。 　　“——改叫醋神吧。” 　　万灵低着头，不似寻常女子捂唇轻笑，她笑的很张扬，张扬的足以令人瞩目。 　　即便她的五官放在修仙界，并不那么出彩。 　　但她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不为别的，就为她这特列独行的性子，让他们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一个人—— 　　“子骞道人到了！” 　　一声嘹亮之音，让众人的心思陡然收回。 　　方才台上冷峻的气氛，一瞬间又活跃起来，尤其陆道袂紧皱的眉宇像看看见亲人一样，转瞬变得慈眉善目。 　　他到底还是来了！ 　　众山之间的巨大圆球就快完整呈现出来了。 　　几个掌门低声议论着： 　　“排位还未结束，今年八卦秘境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这结果和结束也没什么区别。” 　　大家看了眼高台上边的实时白板，上面写着各仙门的排序，原本在第十仙门的圣墟不知何时竟一跃上了第一！ 　　陆道袂其实已经坐不住了，眼看着比试到了尾声，这一次次暗手下去圣墟竟没有一个人遭殃。若今日，秦伦山在他手里沦为第二，那一辈子他都会变成笑话！ 　　还好，还好东门子骞来了。 　　万灵懒洋洋抬首，目光与那人衣袂飘飘之人对上…… 第三十七章 宝贝，你的腰真细。…… 　　东门子骞衣白似雪, 高挑的身形无论在何处都很显眼，他的眉眼十分温和, 脸型也并不锋利深刻，但他站在那里，就是好看。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子，女子一身蓝色纱衣，腰间带着一个复杂纹理的香囊，走动时整个人仙气飘飘。 　　万灵扫过女子病弱却娇美的脸, 眼底的笑淡了些，眼前一黑，元浔站起身挡在她跟前，他俯身盯着她：“你应该不想我在这时候做点什么吧？” 　　“……”万灵真诚道：“不想。但我看得又不是男人。” 　　元浔极淡的哼道：“最好不是。” 　　万灵看到众山之间, 巨大的秘境正在渐渐显形, 她对这种东西从没有过多关注, 但此刻近距离看见便更觉神明强大。 　　从万灵身边走过时，那女子不经意与她的视线对上, 不知为何, 忽而心头一震, 猛地咳嗽起来。 　　东门子骞皱着眉一边轻拍女子的背, 一边顺着视线朝万灵看去, 眼底的怀疑仿佛再说——你想什么？ 　　万灵：“……？” 　　她觉得好笑，冲着女子挑起眉头, 故意问：“你谁啊？” 　　皁万司坐在他对面，主动道：“这位是陆姹上人，是子骞道人的道侣，也是陆掌门的侄女。” 　　万灵：“哦……那小陆，你小心点。” 　　陆姹：“……咳咳——” 　　东门子骞横眉一扫, 刚要上前一步，那方灵边上的少年佛修脸色微凉，站起身来。 　　陆姹连忙抓着东门子骞的衣袖：“子骞！我们去坐下吧。” 　　东门子骞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点点头。离开时警告似得看了眼万灵，最后掠过从少年冷厉的神情——方才那一瞬，他被这少年轻而易举的压制了。 　　虽然那种威压极其短暂，但足以令人震惊。 　　他到底是什么人？ 　　元浔手心被人握住，万灵将他扯回身边：“看到了吧？这种醋就别吃了，我和这东门子骞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死对头。” 　　元浔思忖了片刻，道：“唔，死对头就更好办了。等从秘境出来，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他。” 　　“……” 　　万灵把原话咀嚼了一遍，问：“那若不是死对头呢？”她换了个方式：“那什么人对你来说是难办的？” 　　元浔愣了愣，眼睛转向她，盯了一会儿不说话了。 　　他不说，万灵越发好奇，怼了下他的肩膀：“说啊。” 　　隔了片刻。 　　不知是底下的声音忽然高涨，还是什么，万灵有些没听清：“什么？” 　　元浔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她，一字字道：“你喜欢的人。” 　　他捕捉到万灵表情中的变化，没等她过多的反应，往前一步压着腰道：“杀了他们你若怨我气我不理我，我又当如何？把你关起来我又舍不得。可不杀他们……” 　　他顿住话头。 　　万灵细长的睫毛动了动，肩头一沉，元浔将脸贴在了她肩上。 　　“知道我有多苦了吧？所以你多看看我，别再看那些狗男人了，别让我生气，行不行？” 　　元浔必然不是一个扭捏的男人，但哪怕是哄着她的时候，他也总是习惯性的询问她。 　　万灵心底有什么正在滋长。 　　她熟练且自然的抚了抚他的后腰，娇嗔道：“你有没有良心啊？” 　　“如今我身边除了你还有旁人么？” 　　元浔扯了扯唇，倒是承认，只是——他不满足罢了。 　　但万灵的安抚成功压下了他的不满，他蹭了蹭她的气息，万灵的手在他腰上摸了一下。 　　她评价道：“宝贝，你的腰真细。” 　　元浔挑起眉头，不轻不重的低笑一声，方才还像只奶狗的元浔，仿佛刹那间露出了野狼的爪牙。他舔了舔嘴皮，意味深长道：“喜欢吗？” 　　万灵点头：“喜欢极了。” 　　元浔得到了极大地愉悦，他抬起脑袋，嘴皮擦过她的耳尖，低迷一般笑道：“乘着秘境还没开，姐姐……” 　　万灵笑出声，踹了他一脚：“别勾引我。” 　　见她笑，元浔也笑：“还好还好，若你点头我还真要为难。上了姐姐的船，一时半会儿怎下的来？” 　　万灵：“要死啊你。” 　　元浔抱着万灵哈哈一笑。 　　二人旁若无人的亲近，当他们不存在一般嬉戏打闹，周围除了皁万司，一众人都看傻了，那佛修看起来才十岁吧？ 　　这？也太敢玩了吧？禽兽啊！ 　　也是这时—— 　　人群的声音从熙熙攘攘变的声势浩大。 　　秘境，已完全成型。 　　同一时间白板旁的锣鼓被人重重敲响三次，十大仙门最新的排位也已出炉，所有人看完都不由一惊。 　　几乎所有门派都有调动。 　　尤其难以置信的是，圣墟门竟然排在第一位，其次才是秦伦山，而第三则是仓山派，往后都有变化。 　　众人想，最开心的肯定是圣墟，而最难接受这个结果的只怕就是陆道袂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两个人和他们想的都不太一样——陆道袂脸色如常，甚至还在和仓山派的皁万司说恭喜。 　　而另一边得了第一的圣墟门掌门，也不见高兴。 　　万灵的注意根本不在排位上，现在只要随机选出几个掌门，拿出神谕就能打开秘境。 　　“虽然结果是出来了，但仙门排位自古还有个规矩，弟子比试完若掌门不服气，还可以指定人比试一次。陆掌门，我说的不错吧？”说话的是第三仙门的掌门，他没想到那仓山一直默默无闻，最后竟然被他追上来了！ 　　对于前三大仙门而来，今日已经是他们毕生的耻辱了。 　　陆道袂就等着这兄弟开口呢，他点点头：“不错……” 　　“我说你们这些老男人啊，是不是上了年纪所以废话就特别多？”万灵听了一通，听得烦躁至极，直接打断了陆道袂的话头。 　　漂亮的场面话还在嘴里没说完，陆道袂一噎。 　　万灵：“直接说吧，是你想被我打，还是想找个人替你挨打？” 　　“……”陆道袂沉了一口气：“好吧，既然方掌门都这么说了。子骞道人，你可愿意为秦伦山尊严一战？” 　　万灵：“……” 　　一道突兀的笑声响起，元浔奇道：“哈，秦伦山竟还有尊严呢？” 　　陆道袂：“……” 　　万灵提唇一笑。 　　东门子骞沉着脸从座上起身，目光直劈向万灵二人，如此一来万灵便懂了。 　　她看了眼成型的八荒秘境：“一般呢，好看的男人我是不打的。” 　　话毕，白色如刀刃般的强压便朝她袭去，万灵勾了勾唇，脚尖一点飞身而上，轻而易举便躲开了。 　　紧着着，东门子骞的身影快速靠近，二人很快在上空开打。 　　元浔抱着胸，不冷不热的望着二人。 　　啧，怎么就算是打起来，他也还是不爽呢。 　　…… 　　“我倒是小瞧了方灵，这么几趟下来，竟然游刃有余。” 　　“子骞道人到底是君子，看不出来么？让着她呢。” 　　东门子骞虽已入出窍，但一般来说，万灵也根本不用将他放在眼里，只是他的本命是一把长笛，他的九转玄音穿透极强，能直接攻击修士的神识。 　　并且会随着音域，增强或减少攻击。 　　而她和她的本命彼岸花，是个音痴。 　　郝奇和雷达站在一起，紧张的望着上方正打的激烈的二人，乍一看总觉得他们掌门处境不是很…… 　　郝奇：“掌门应该也许不会输……吧？” 　　他不是很确定，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掌门好像没和人打过，因为那些要和她打架的人都是圣墟以前那些垃圾。 　　但现在这个不一样，东门子骞是修仙界公认的出窍期第一人。 　　身后的圣墟弟子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也在担心，输了其实不打紧，他们能冲到这个地步，已经能成为几百年来的美谈了。 　　若是掌门出了事，那才是真的大事…… 　　雷达凝神望着，听他们不安，他皱了皱眉头刚要叱责两句，忽然就听一道清水似的声音从人群钻出来。 　　“不会输。” 　　雷达回首，便见褚越微仰着头认真的关注着混战的人。 　　他正色道：“不错，难道掌门不不清楚东门子骞是谁么？” 　　郝奇想想也是：“有道理，方才掌门是自己迎上去的。掌门才不会输呢！我们掌门最棒！我们掌门最强！来啊，号子给我喊起来！” 　　“我们掌门最棒！我们掌门最强！” 　　万灵听到底下的声音，无声的笑了笑，她反手挡了一记，道：“你现在下手这么狠，是为了你的小美人还是为了秦伦山哪？嗯？” 　　东门子骞指尖一顿，潜意识的熟悉和抗拒从四肢八脉窜出来，宛如两条河流，猝然交织。 　　万灵感知到背后的一股子冷意，无奈朝下看了眼元浔，幽幽传音道：“宝贝，他们都在夸我，你不夸我喊个口号可以吧？” 　　元浔抱胸，背部抵着椅子侧面，双腿支撑着地面，他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快点。” 　　万灵：“……啧。” 　　元浔：“要不我来？” 　　听这隐忍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乱搞呢！万灵心叹一声，男人都是惯得！ 　　但她也没想纠缠下去，毕竟今日她的目的只是八荒秘境。 　　万灵默念灵术，本命彼岸花化身的红色罡气霎时如滔天巨浪一般，冲向东门子骞。 　　彼岸花一开，死道自然来。 　　东门子骞看不真切她的本命，但这样妖异骇然的红色，冲击着他的思绪。 　　他竟然停了下来。 　　万灵眯了眯眼，若是从前，她还能给这张脸一个面子，但就刚才他和那茶女人的言行，让她心里唯一的一点怜惜也荡然无存。 　　少女的红袍未束腰带，衣袂翻飞，风采动人。 　　‘咔嚓——’ 　　破裂的声音微弱极了。 　　东门子骞放下长笛。 　　“我输了。” 　　平静好听的声音如他这个人的形象，万灵诧异：“这么快就认输，你如今变得这么怂了？” 　　东门子骞目光一动，握着长笛背手于后，道：“怎么？方掌门与我很熟么？” 　　万灵甚至还未来得及回答，东门子骞便被那道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威压，死死摄住，动弹不得。 　　如果是方才万灵和东门子骞是势均力敌，那么此刻局势就是碾压式的变化。 　　所有人瞠目结舌。 　　待他们看清，将东门子骞定住的人，是那个漂亮的小佛修时，表情更是纷纷裂开…… 　　陆姹急忙站起身：“子骞！”她回首：“舅舅！” 　　陆道袂不仅没想救东门子骞，还想拉住她。 　　其他人也没有想冒险的意思。 　　东门子骞已经是天花板，天花板刚已经输给了方灵，而现在天花板又被另外一个更强的人扣住了。 　　而后者是一家的。 　　显然，今日这场看起来更像闹剧的仙门排位，已经结束了。 　　陆姹慌忙站起身，灵气聚于掌心，快速掐诀，很快，周边雾气变成了一道道白色的网，网再疯狂交织，最后化成一个符阵。 　　“破灭阵！”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愧是拥有天灵根的天才！” 　　符阵瞬间将元浔笼罩其中，但——只是罩在其中，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元浔不屑的哼了一声，备受惊叹的符阵他连看都没看，就原地投胎，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符阵的回击，让陆姹受不住吐出一口血。 　　东门子骞脸色微变：“别伤她！” 　　万灵看了他一眼，飞身落在元浔身前：“好了，回来了，正事要紧。” 　　东门子骞很快落下，他赶到陆姹身边将人抱起。 　　秘境近在咫尺，万灵转了转手中的神谕，道：“别浪费时间。” 　　陆道袂看出她的热切，眸子一转道：“就算秘境打开，你也不能进去。” 　　万灵看去，陆道袂又道：“每派只允许挑选五十名弟子入内，从古至今没有过长老或掌门进去的道理。这是规矩。” 　　万灵：“谁定的规矩？” 　　皁万司适时上前：“是前第一仙门，哦，也就是秦伦山前任掌门定下的。” 　　万灵：“哦，那现在谁是第一仙门？” 　　皁万司拱手：“当然是您的圣墟门。” 　　万灵：“都听到了？现在我就是规矩。我说能进，就能进。” 　　“……” 　　陆道袂还想说什么，却见东门子骞对他暗暗摇头，他以为是还有别的考虑，只能应下。 　　到此，别的仙门自然也没有意见了。 　　选中的几道神谕并在一起，金羽衣裹着金光沿着秘境外围蔓延，就像人体的脉络一样，一丝丝的，最终流进了中心。 　　金光终于熄灭，秘境开启—— 　　万灵与元浔默契的对望一眼，而后带着弟子率先走了进去。 　　陆道袂看着一派派进去，有的掌门也学着万灵一同入内，他看着东门子骞：“子骞道人，刚才的事……” 　　“你想让我跟进去？”东门子骞仿佛并不在意他刚才的见死不救。 　　陆道袂还未点头，陆姹拒绝道：“不行！那佛修古怪的很，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太危险了。” 　　陆道袂道：“从前弟子入内，大多是为了历练，但若是长老掌门都去了，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秦伦山今日已经败了，决不能区居人后。” 　　东门子骞望了眼已经消失的人影，回首点头道：“我去。” 　　陆姹急忙道：“那我也去。” 　　- 　　十大仙门的弟子以此进入八荒秘境。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看不到边际的森林，粗木高耸繁盛，毫无热度的光线从密集的枝叶里打下来，落在人身上，变成斑驳的光点。 　　鼻息里有怪异的，带着厚重湿气的气味。 　　万灵踩着地上的‘噼啪’作响的枯枝，听到不远处有其他弟子传来惊异的声音。 　　“大家小心点，人都被分散了！” 　　“可我们上次来，没有这种情况啊！” 　　“你们看圣墟，他们人怎么这么整齐？” 　　他们一进来，就被秘境分割开来，且不是按照门派，而是打乱分割，因此就造成不是一个门派的人，混在了一起。 　　唯独圣墟的人，基本都在一起，如果有人够细致，就会发现每个圣墟弟子的腰间都挂着一个红色的菱形符箓。 　　“好元浔。”万灵忍不住夸赞身边人一声。 　　来前，元浔随意提了一句这秘境会升级，可能存在分割，她便顺手念了道符，并让田达按照方法依次发下去。 　　元浔舒服的勾起唇，黑影虚虚一闪，他便从小佛修变成了俊美男。 　　身上的那件黑兜帽，也化作一身与万灵相似的红衣，他站在少女身边，乍一看，还以为—— 　　郝奇叹道：“师兄，你看掌门和那位站在一起，像不像一对新人啊？” 　　雷达抬眼，还真是有点像。 　　圣墟门的弟子对这位神秘男子的存在，是知情的，弟子私下都道他是掌门道侣。 　　但俊男美人的画面冲击力太强，还是让他们感到艳羡。 　　掌门的这位道侣别的不说，就这容貌，修仙界能匹敌之人不外乎——从前的司戬掌门、子骞道人…… 　　不过，再仔细看看，他又比那些人特别。 　　说不出的特别。 　　尤其今天，人家除去容貌，还有一身连子骞道人都能干翻的本事，真真是叫颜值和实力并存。活该人家能当掌门道侣！ 　　东门子骞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望着红衣男人算不上陌生的脸，漆黑的瞳孔蓦然缩了缩。 　　“子骞？”陆姹早已看出了他的异样，或者说从他和方灵比试结束开始，他似乎就不够专心。 　　好像被什么牵走了思绪一般。 　　东门子骞竟然没有回过神，他还盯着那个方向。 　　陆姹顺着目光看去，方灵？再看向她身边的男子，只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身边的人忽然朝前走了一步，陆姹心中一惊，仿佛是怕什么溜走一般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衣袖。 　　东门子骞思绪猝然断裂，回神，停下步子。 　　这时一个白色身影从他身边掠过，速度奇快，就似一道白光。 　　原本人群警戒，但发现这白影是冲圣墟门去的，又松了口气。 　　雷达和郝奇率先发现，带着身后弟子纷纷拔剑，以圆弧的方式挡在了万灵跟前。 　　但等他们看清了来者的脸，手中的剑便再也握不住了—— 　　“掌门……” 　　一个新弟子道：“还没打呢就叫掌门，能不能有点出息？” 　　出声的弟子道：“不是，这位是以前的掌门！” 　　“……” 　　万灵没想到，与司戬的再度重逢是这样的，半年未见，男子的五官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连穿衣的风格也没有变。 　　若说变化，唯一变的大抵是他那双红色的眼睛。 　　万灵微怔。 　　腰间传来异感，她从那双眼睛转回元浔脸上，道：“先别杀他。” 　　就算她不说，元浔也没有想马上杀了他，上次他是被天神救走的，而这个天神他还没找出来。 　　可万灵亲自开口，还是让他很不爽。 　　“哦。” 　　万灵知道他醋劲儿又犯了，没惯着他。 　　后方一个圣墟弟子忽然激动上前：“掌门！真的是你！” 　　雷达看了他一眼，这弟子曾受过司戬的恩惠，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其实他也一样，而且他的心情和这弟子差不多。 　　只是看到司戬那双赤红的眼睛，雷达心里复杂的很。 　　那弟子从人群走出两步，也望着司戬的眼睛：“掌门，你的眼——唔啊……” 　　雷达只看到前面的人，身体以眨眼的速度干瘪下去，他们只听到两声‘赫赫’的气声，随即就看到一具干尸倒在地上。 　　不止圣墟的人，所有目睹这个场面的人都震惊了。 　　有的仙门甚至慌忙逃了，这样的热闹谁还敢看？ 　　圣墟门弟子受到的打击和刺激更重，这可是他们过去信赖、尊敬的司戬掌门！！！ 　　“师兄……他，他不是我们的掌门，对吧？不可能是司掌门，对吧？” 　　雷达曾是司戬最得意，也是最信任的大弟子，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司戬，此刻他们能指望的人只有他了。 　　可惜雷达并没有给他们想要的回答。 　　雷达死死握着剑，半晌，目光从冷漠的，宛如已失去人性的司戬脸上移开。他无法劝自己说，这不是司戬。 　　…… 　　“摄灵术都敢沾惹，真是找死。” 　　东门子骞已将笛子握在手中，似乎已经准备虽是对司戬出手。 　　司戬阴郁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旧怨，猩红的戾气在眼底翻涌：“东门子骞……又是你。别急，待我与我的阿灵说完话，就来杀你。” 　　陆姹听到司戬的称呼，心神猛地颤了颤，果然，她手中攥着的那抹衣袖的主人，此刻已然失神。 　　东门子骞再度看向不远处的红衣少女。 　　斑驳的光斜射在万灵面上，她微眯起双眸，长睫因为下压，在眼底打出一排细密的影子。 　　“小司戬去哪儿了？” 　　想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司戬握着剑，那双赤红的双眼灼灼的盯着万灵，他收回刚才杀人的五指，竟然在笑：“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万灵腰间酸麻的痛感变强，心道：有人可不喜欢。 　　元浔瞥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一眼：“呵。” 　　他指尖一转，森林世界的湿雾霎时阴霾起来，如临深渊。 　　地狱深处的黑气像惊涛骇浪似得，若无意外，司戬会被那黑气吞没。 　　然而……司戬躲开了。 　　这是出乎万灵意料之外的，她能感觉到此刻的司戬，今非昔比，甚至若与她打起来她都未必能打得过他。 　　众所周知，摄灵术是一门禁术，几乎失传。万灵有种猜测，这禁术多也许就是他身后人教给他的。摄灵术，顾名思义，摄取别人的灵力来充溢自身，能使其快速升级，甚至没有上限。 　　但弊端也很明显，使用者永生无法飞升，且寿命短暂。而且这东西会上瘾，越到后面，吸收者的神志会越浑浊，神志在吸收过程中，也随时可能因为饱和而爆体而亡。 　　司戬像是突然注意到元浔身上的红衣，二人身上一扫，脸色阴沉的滴水：“阿灵，你不是想杀我吗，来杀我啊……” 　　万灵：“……”坏了，脑子已经坏了。 　　腰间被人握住，元浔温凉结实的手臂贴着她的后背，俯身在她耳边：“我反悔了，我得杀了他。” 　　万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呵呵……” 　　一声阴森的不似活物的笑声，从某个人群传来出来。 　　“好生热闹啊，好生恩爱啊，看的我家孩子羡慕的眼都绿了……” 　　说话的人还在继续，令人发麻的声音若即若离，却能让每一个人听清楚，同时人群里爆出一阵凄惨的叫声，而后便是惊恐的喊叫。 　　“鬼！鬼啊——！” 　　万灵朝着发生处好奇的看去，手心一紧，元浔直起身捏住了她的手。 　　她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回去。 　　睨了眼元浔异样的表情，万灵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怎么？你认识啊？” 　　元浔低眉道：“嗯。” 　　他没有笑，眉间竖起褶皱，万灵倒是第一次看到他眼底，出现这种奇怪的反应，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厌恶和抗拒的东西。 　　万灵对这发出声音的东西，就更好奇了。 　　不远处的人群已经惊恐的四散逃开，只留下一人一尸在原地，那男子从地上尸体抬起身，转而蹲在地上，抹了下嘴角的血液。 　　这才扭过——半边脸。 　　万灵：“……” 　　怎么说呢。 　　就像一个破损的人偶，他一半的嘴拉到到后牙槽的位置，从唇角开始，往外缝了几针，不是线缝的，而是直接插着黑针。 　　针脚并不凌乱，甚至十分整齐。 　　这身形，这声音，万灵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男人站起身，而后将正脸朝向万灵的方向：“哟，你就是方灵吧？小孩儿，她也也没长多好看呐？” 　　后一句话说的奇奇怪怪，但等人靠近了些，才看到什么惊人的事来——这个人居然有半张脸不一样。 　　准确的是，一半是缝针的人偶脸，另一半是一张好看的人脸。 　　还是万灵见过，且撩过的一张脸。 　　万灵：“……江湛？ ” 　　话毕，那半边脸的眼睛惊喜的睁了睁，随即黯然，男子的嘴哈哈大笑，然后像安抚自家孩子一样，道：“别难过别难过，你看就算我上了你的身，她还能认出你。说明她心里有你——” 　　万灵：“……？” 　　元浔：“……？” 第三十八章 亲我 　　“邪妖老狗。” 　　元浔语气淡淡的。 　　虽然有人没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但那副冷下来的脸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人群里不知是谁缓过神来：“邪妖老狗……邪妖……” 　　很快，许多人都反应过来：“难道这就是南山那个吸血的邪妖？！！” 　　邪妖嘿嘿一笑, 站在原地左右晃了晃身体，朝元浔眨了眨眼道：“忘了给我的冥神大人打招呼了，邪妖老狗，真是久违的爱称啊，唔……” 　　万灵：…………爱称？ 　　话毕，众人只看到邪妖身形一闪, 他就像某种兽类，往前跳了两丈。 　　“冥神大人也喜欢这小妹妹？”邪妖停下，屁股往下一座，虚虚坐下, 翘着二郎腿又抬手指着自己的半边脸： 　　“是这样的, 我家小孩子喜欢这个小妹妹, 你看能不能让给他？你也知道，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他把他的身体给了我让我重新做人……啊, 说岔了。总之, 冥神大人, 你能不能让给我啊？我会记着你的好的, 下次你杀我的时候，我保证乖乖不动……诶？” 　　万灵听到那句小妹妹刚捏起拳头, 身边的元浔已经动了手。 　　邪妖堪堪避开攻击，还抽空抚了抚心口：“说打就打啊？吓死人了。” 　　刚躲开一次，后面连着往地上拍了几次，他摆摆手：“好好好，我是打不过你！可……这孩子说喜欢, 我答应了他得把人带回去，不然我得受诅咒之苦。如果冥神大人真的不肯让，那我可要拼死抢咯？” 　　万灵：“……” 　　万灵笑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元浔已经回到了她身边，听到她的话，道：“一个在魔窟血海里长起来的异族妖物，好吸人血，能操控死物。” 　　万灵仰头：“死物，你不也能操控？” 　　元浔点头：“所以有我在，这点作废。” 　　“那你忌惮他什么？”万灵还是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 　　“……我忌惮他？”元浔不满的轻‘啧’一声，为了惩罚她小看自己，把她身体往自己身上扯了扯：“我不是忌惮他，是嫌他恶心。” 　　万灵没深问，因为那狗又说话了。 　　“都说了我家小孩喜欢，你就让给我不就行了。你看我家小孩都哭了。”邪妖说着，在江湛那半边眼睛戳了戳，血泪顿时淌了下来。 　　然后他伸出舌头，舌尖往上一勾舔了舔脸边的血泪。 　　万灵：……确实有点恶心。 　　看着江湛那半张脸，万灵内心毫无波澜，既没有唏嘘也没有怜悯同情。 　　邪妖好像突然没了耐心，不开心的撅了下嘴巴，然后立马咧着嘴森森笑道：“好吧，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把人带回去，杀了她也能解除我的诅咒。” 　　“为什么你们都要来跟我抢呢？” 　　一道森然的声音突然打断邪妖。 　　“嗯？”邪妖好似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东西，注意力转向说话的司戬，他将人打量了一遍，手摸着下巴：“怎么？你也喜欢她啊？这人到底有什么好？你们的眼光好像有点毛病……” 　　万灵：……你凉了，你真的凉了。 　　司戬低垂的眼皮，阴恻恻的抬起来：“你现在滚也来不及了。” 　　邪妖听到刚笑着开口，忽然视线一瞄，他抬起手掌制止即将发作的司戬：“诶诶诶，别急别急，这好像还有一个！” 　　邪妖的表情堪称兴奋。 　　邪妖：“怎么着，这位小美男，你也要加入我们的抢人大战吗？”师师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邪妖，看向了挡在圣墟前方位置的东门子骞。 　　众人：“……？？？”这是什么反转？子骞道人刚被圣墟掌门和她的男人轮流打过，现在却要帮他们？ 　　万灵侧目，若有所思的看着前头的东门子骞。 　　东门子骞笔直的站在原地，他离的并不是很近，但站的位置却是邪妖的必经之路。 　　万灵：这个人……挺有意思啊？ 　　陆姹垂首望着空荡荡的指尖，就在方才，东门子骞听到那妖物说要杀方灵时，他扯开了她的手。 　　陆姹难以置信的眸中带着一丝悲戚，为什么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方灵和那人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么？ 　　还是说她错过了什么？她忽然抬起头朝方灵看去—— 　　红衣少女被她身边的男子捏住脸强行侧了过去。 　　元浔一手捏着万灵的脸，一手将万灵松散的衣袍，紧了紧，而后露出一记没有感情的笑：“你说，我从谁开始杀呢？” 　　万灵打开他的手：“你随意。” 　　元浔听她这么说，心情稍稍好了些，他转身到万灵身前，干脆直接的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揽着她的腰身说：“亲我。” 　　万灵看了他一眼。 　　言外之意：你有毛病？ 　　她不给，元浔就盯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张嘴在她胸口上咬了一口。 　　“嘶——” 　　万灵抬手抽他的肩膀，然后把人推开，一低头，湿濡的地方咬出了一个又深又红的印子。 　　司戬侧站着，猝然回首看到这一幕，眼睛都能冒出火来，然而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东门子骞背对着，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平静的神情也仿佛并不是为了身后之人。他对着邪妖淡淡道：“来吧。” 　　“啊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邪妖兴奋异常跳着鼓掌：“太有趣了！好啊好啊，谁赢了，小妹妹就是谁的！” 　　说完他五指一张，贴在缝针的脸上，指缝夹着那些黑针往外拔出…… 　　黑针随手抛开。 　　四周瞬间变幻成无数密密麻麻，仿佛黑色荆棘的东西，并且它们还在生长，一声声惨叫响起。 　　“不要靠近这些东西，上面的液体会杀人！” 　　忽然有人尖叫着喊了一句。 　　人群瞬间耸动起来，这才发现那些长满尖刺的黑色荆棘上，不住有溢出透明的汁液。 　　但凡碰到汁液的人，顷刻间就会化成一瘫血水，然后又会有藤枝冒出将那摊血水吸收掉。 　　万灵看着正在茁壮成长的荆棘圈，待它们完全成型，这个圈子会慢慢缩小，四面八方都是毒液，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成为这个小世界的祭品。 　　圣墟这些人就这么死了，浪费了。 　　万灵平静道：“别闹了，速战速决。” 　　得到了满足的元浔，温柔应承：“好。” 　　司戬和邪妖已经打起来了。 　　东门子骞广袖一挥，抬起长笛，还未开始，他忽然神情一凝，反手朝后一挡！ 　　元浔掠过他身边，冷冰冰道：“我的人，轮得到你来护？” 　　说完，阴诡的黑气从外围那圈黑荆棘缝隙溢出，起初邪妖没什么反应，还笑道：“没用的，我被你踩进底下那么多年，没干别的就在研究怎么对付你……什么？” 　　一声声撕裂的破碎声逐渐从四周发出。 　　那一丝丝从荆棘缝隙中冒出来的黑气，像是一弯弯钩子，它们相互交缠，用力，轻而易举的便将荆棘撕开，接着便是无数个破碎的口子。 　　口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别说拦人，便是大象也拦不住。 　　“原来这样也没用啊，你果真是……很强啊。” 　　万灵见那邪妖一面和司戬扭打，一边还有心思评价，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是不是听到，邪妖竟然还抽空看了她一眼，方才去接元浔的攻击。 　　但他只是佯装去接，就在触及那黑气的同时，邪妖忽而脚尖一点，身体便利索的朝万灵的方向窜去—— 　　万灵撩起眼皮，并不动作。 　　因为不需要。 　　“……啊……讨厌的冥神！”邪妖飞在半空，脚就被元浔指尖的黑气扯住，看起来像极了一个顽劣的小孩儿，被大人抓住的场景。 　　十分滑稽。 　　万灵眼前掠过白影，她看向瞬间到闪身来到跟前的东门子骞，眼底露出一抹疑惑。同时，耳边传来邪妖的惨叫，不用看就知道元浔不爽了。 　　“子骞道人，我怎么有点搞不懂你呢？”万灵知道元浔看不见她的身影，很可能会暴走，于是侧了侧身，站到了他的视线内。 　　东门子骞盯着她的脸，并不拐弯抹角，问道：“你到底是谁？” 　　万灵饶有兴致道：“你觉得我是谁？” 　　他们这边对话刚开始，元浔与邪妖对战已经结束了，说是对战有点太看得起邪妖了，其实就是单方面的挨打。 　　万灵挺疑惑，那——这邪妖这么菜，却为什么又这么自信呢？ 　　瞧那跳上跳下跟只窜天猴似得，还以为多大本事。 　　东门子骞：“你……” 　　万灵重新将注意力转到面前人身上，微微一笑：“你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我是谁对你来说，难道有什么别的意义？” 　　东门子骞没有回答。 　　万灵凉凉侧目，不再看他，因为另一个从混战中脱离的人已至身前。 　　司戬红着眸子，面目有些狰狞：“阿灵，跟我走。” 　　东门子骞拿起长笛，站到万灵跟前与司戬相对，意思很浅显。 　　“又是你……”司戬声色发哑，眼底带着恨意：“在灵穹山也是你拦着我，现在你又想拦着我，东门子骞！今日，你必死——！” 　　东门子骞睁了睁眼，想回头去看，但来不及。 　　余音落下的刹那，司戬便势如破竹的来了。 　　这边刚打起来，万灵就被人搂进了怀中，元浔抱着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几个做作的狗东西，眨眼便便带着人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司戬别开东门子骞，追上去：“阿灵——！别走！” 　　东门子骞望着空荡幽深的林子，目光深邃，不知再想什么。 　　邪妖趴在地上，看起来血肉模糊的，五官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咧嘴笑望着二人消失的地方。 　　“我会找到你的，小妹妹。” 第三十九章 撬冥神的墙角是什么滋味呢…… 　　元浔抱着万灵在这八荒秘境的世界中行走于林间, 飞奔于山海，最终来到秘境的最北边。 　　方才还如春般的气候, 在踏入此地的一瞬间，化作凛冬。 　　熔骨兽听起来像火系，但它实际上是冰系神兽。万灵抬手挥了挥迎面吹来的飞雪，下一刻，身上就披上了一件黑色披风。 　　元浔道：“你在这儿等我。” 　　万灵点头。 　　这个秘境不仅自成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 有的地方还会限制灵力，比如此刻—— 　　本身就因为这身体不是她的使用灵力已经很局限，现在，这地方限制了灵力, 对付熔骨兽她的作用就更小了。 　　还好……有元浔。 　　万灵眨了眨眼睛, 思绪一闪而过。 　　风雪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将元浔包裹在其中。 　　万灵微眯着眼，一个呼吸的功夫, 里面的男人便势如破竹般撕开了那片白色, 他高高弹起, 凌驾于万丈高空, 属于冥神的黑暗之气以遮天蔽日的强悍, 瞬间将这冰雪小世界镇住。 　　空间霎时冻结，风雪凝固, 宛若壁画。 　　万灵指尖碰了碰眼前定住的雪花，融化的透明液体霎时滚进了她的掌心。 　　忽而，周遭震动，万灵抬眸，不远处的雪山整个动了起来。 　　随着震动, 熔骨兽的全貌渐渐映入眼帘——它通体和雪色融为一体，耳似狼，眼似虎，背部还有一双如鹰的翅膀。 　　万灵唇角微不可见的一提，等了这么久，只有此刻见到真正的东西，她才算是安心了。 　　‘呜——’ 　　熔骨兽仰天长鸣，兽火冲着上空元浔喷去。 　　万灵拉紧元浔的袍子，找了个石头坐下：“浔浔，你好厉害啊。” 　　元浔一怔，连累的他刚准备一击制胜的想法打个岔。他轻松避开火球，笑道：“我知道。” 　　熔骨兽好歹是神兽，灵智堪比成人，它见一时抵不过，便将目标转向了说话的少女。 　　元浔不屑的瞥了它一眼，正欲结束，一道异动从边界响起。很快，邪妖出现在万灵面前。 　　“小妹妹，又见面了。” 　　万灵掸开衣襟的碎雪花：“还真是个恶心的东西。” 　　方才元浔出手定是杀招，走之前她看到这邪妖的头都打掉了，可他现在居然这么快就又能在他们面前活蹦乱跳。 　　邪妖蹲在边上的石块上，嘿嘿笑道：“我打不过他，他也杀不死我。否则他怎会赐我邪妖老狗这个爱称呢？” 　　万灵一阵恶心，见元浔不放心的朝她看来，她对他道：“你好好收拾你那一个。” 　　说完，她再次抬眼看向邪妖，慢悠悠打量道：“你，杀不死……？” 　　“对啊。”邪妖点头，还很耐心的解释道：“鬼妖虽不同源，却也有相似之处，凡是能化煞的鬼物，皆会生出一块鬼骨，通俗的讲，就好比你们人类的心脏。鬼有鬼骨，妖也有妖骨。只要这块骨头还在，就算我得身体死了一百次，我也还是死不绝。” 　　邪妖盯着万灵琢磨的表情：“我的妖骨嘛……你找不到的。” 　　万灵冷冷一笑，若不是为了熔骨兽，她才懒得跟这疯子啰嗦。更没有想为了杀这毫不相干得人，费力找什么妖骨。 　　其实万灵想的是对的，妖物鬼物脱离常轨之外，它们没有信任这一味情感。一般而来，他们不会把致命的弱点放在任何它们看不见的地方，更别说是交给某个人。 　　因为得到妖骨，就等于控制了这个人，让他生让他死不过就在一念之间。所以，这世上几乎没有妖鬼会这么做。 　　显然，这邪妖不能以寻常妖物论断，这是个疯的。 　　所以想找到妖骨来彻底杀死邪妖，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万灵：“别废话。” 　　说完，极致的红色花蕊伴着幽冷的淡香，与空间的风雪融为一体，极致的白与极致的红，绞成了铺天盖地的威压。 　　邪妖挑起眼尾，眼前一亮：“小瞧你了……” 　　没有多余交谈，一触即发！周遭白雾霎时炸起十丈高！ 　　元浔看了眼万灵的方向，冷着脸给出最后一击，眼看着掌心即将穿入熔骨兽体内取出兽丹，忽然—— 　　一道金光猝然袭来！ 　　元浔募得收回手，避开突如其来的攻击。 　　四个身穿白袍，脸带面具的天神从天而降，将元浔团团围住。 　　“元浔。”万灵踹开邪妖，低喊了一声。 　　元浔眯了眯眼：“没事。”他的目光注视着奄奄一息的熔骨兽，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拿到兽丹。 　　他动了动指头，杀机显露：“又是你们。” 　　为首的人身形肥硕，他道：“冥神，今日你逃不掉了。” 　　元浔：“逃？之前被我打得跪地求饶的，难道不是你们天神界的废物？” 　　“你！” 　　另一个天神道：“何必跟他说这么多，他前两日刚大战一场，今日为了取熔骨兽兽丹又是一番耗费，我就不信今日还杀不了他！” 　　话音落下，一场针对元浔的围击开始。 　　“嘿嘿，你情郎的状况不容乐观啊。”邪妖抽空看了眼。 　　万灵没说话，心中微沉，又是天神！ 　　看起来他们知道她和元浔是为了什么而来，万灵总有一种直觉，就好像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被人做好的局。 　　她并不担心元浔的实力，但如果那些人是有备而来呢？万灵一脚踹开邪妖，回身看去—— 　　元浔被四个天神夹击着，那只熔骨兽离他不远，天神似乎也知道他的顾忌，转而攻击熔骨兽，以至于，元浔顾全自身的同时，还得护着熔骨兽不被击毁。 　　“小妹妹，不要走神哦……” 　　危险的声音在她背后出现，邪妖靠的极近，万灵头皮一紧，周身灵气聚于掌心冲身后拍去！ 　　她必须先解决这个疯子。 　　万灵再次和邪妖打在一起，她凝神，聚灵链中的灵气未留一丝一毫，全部调动，她的周边红色的罡气，凌冽、妖冶。 　　邪妖一时看怔，忍不住夸赞：“动真格了？嘶，不过我怎么有点眼熟……” 　　万灵撩开眼皮，本命彼岸花转瞬生成一道火色的符文，邪妖危险的眯起眼睛，喃喃道：“啧，不好。” 　　邪妖翻身，身体却像被人拖慢速办一般，竟没来得及躲开。 　　但被符纸击中前，邪妖还是狠狠抓住了万灵的手臂。 　　然而到底还是没有敌过那道符纸的威力，邪妖的身体竟似断线的木偶，轻飘飘就砸在地上。 　　毫无抵抗一般。 　　但万灵同样被他受击前的一掌打中，后退了几步。衣袖碎了一半，素白的手臂上，还有几道抓过的血印子。 　　邪妖趴在地上，还在笑，但因为实在伤得有些重，面色显得有些诡异凶恶。 　　他笑道：“没良心的死孩子，你护着她？胳膊肘往外拐？” 　　另外半张脸的表情耷着，也不太好受的样子。 　　元浔时刻关注着万灵的方向，脸色十分难看，再拖下去，只怕会再生变故。他踹开一个天神，闪身去到熔骨兽前，伸手直入丹田，握住兽丹！ 　　一鼓作气抽了出来！ 　　本就奄奄一息的熔骨兽哀嚎一声后，彻底没了声音。 　　就是这个空隙。 　　几个天神互看一眼，极为默契的高抬起手中的神器。万灵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几个天神竟然就是再等这个机会！ 　　一切太快，万灵甚至来不及开口，几道刺眼的金光凝聚一团，尽数落在元浔身上。 　　万灵心脏轻轻一抽，步子无意的动了一步。 　　思绪滚过，眼前便出现元浔熟悉的俊脸，除了比往常更白一些，没有别的异样。 　　手被他握住，那颗滚烫的熔骨兽兽丹已经在她掌心。 　　万灵睁了睁眼，一时竟然顿住。 　　元浔将她嘴角的血色轻轻擦去，弯身道：“你先去，我随后便来。” 　　“她拿到兽丹了！拦住她！” 　　身后天神接踵而来。 　　元浔眼底一沉，将万灵往外推开，转身迎下几道接踵而来的攻击。 　　邪妖躺在雪地上，见那少女还真转身走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混战的几人：“啧啧啧，冥神大人，你不觉得自己像个工具人吗？我说……嗷！” 　　邪妖没想到那人都忙成这样了，还能抽空给自己来一下。 　　他吐出一口血，喘了喘气，惋惜道：“孩子，大爷不行了，你看你要不要把另一半身体也贡献给我？嗯？” 　　话毕，另一张脸立即露出了惊恐和不甘。 　　邪妖理解的点点头：“是吧，我就知道你不愿意，那我只能强行吃掉你咯。放心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的，唔，你别挣扎，对我来说你的挣扎也只能让你的肉和灵魂更有嚼劲而已。” 　　“方才你拦着我的时候，就该想好自己的下场。” 　　不消片刻，江湛那半张脸便瘪了下去，很快他恢复了对称的全貌。 　　邪妖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被手指上的血迹吸引目光，他垂首嗅了嗅指甲上的血。 　　“嘶……这个味道好像很熟悉呢……” 　　他看了眼打的天昏地暗的诸神，笑了笑，唔，撬冥神的墙角是什么滋味呢？ 第四十章 恢复（捉虫） 　　八荒秘境本生就是无数小世界串联而成, 即便是春夏秋冬四季也同时存在于一个水平线上。方才还是天寒地冻，不过眨眼万灵便来到一处酷暑之地。 　　她望着手中的兽丹, 热度尚存，上头泛着莹亮的光泽。 　　那些天神的目标显然不仅是元浔，他们还想阻止她得到兽丹。 　　沉思片刻，万灵抬起目光，而后用仅剩的灵气在周边布好结界，又将身上所有的护体法器放在四周。 　　元浔没有消息, 身边时刻会出现威胁。 　　现在不是恢复本体的最好时机，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只能赌一把，生死看命。 　　…… 　　吞下兽丹。 　　万灵进入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 同时, 她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但她知道，考验才刚刚开始。很快, 她的感知开始回归本体, 那种剥离神识再造肉身的感知逐渐清晰, 越渐敏感。 　　周身都笼罩在极致的疼痛中。 　　不知多了多久, 疼痛缓缓褪去, 然而这才只是第一轮。 　　之后她将陷入一个轮回，就像洗涤骨髓, 将身体血肉完全剥离再重新融合…… 　　在这个极致痛苦和漫长的过程中，她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但很快的，这种潜意识里的情感，就被新一轮的疼覆盖…… 　　…… 　　临近透明的金色结界内, 浓郁的彼岸花气息宛如风暴一般疯狂打转，风暴中心的女子外衫半褪，乌黑秀发在风中乱舞。 　　狂飞的乌发和衣袍时而露出她明艳夺目的脸，惊鸿一瞥，令人惊往。 　　她的肌肤莹莹如玉，墨发更长，里衣也因紧绷而撑开，露出里头粉白色的起伏…… 　　万灵睁开眼，杏眸不在，转而代之的凤眼只微微上挑，便已是无尽惊艳。 　　鼻息间皆是烧焦的味道，结界内仿佛经历过一场浩劫，光秃秃的，连一棵草都不剩。 　　耳边传来拔草的响动，万灵平静的侧首看去—— 　　邪妖蹲在结界外，正又一下没一下的拔草，他目光盯着她，说不清里头是什么眼神。 　　万灵神情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惊讶，反而当着他的面将显小的外衫脱了，又反手抄起元浔的披风，裹在身上，然后才慢悠悠的站起身。 　　邪妖始终没有开口，只在她脱衣服的那瞬间，拔草的手凝滞了一瞬。 　　万灵：“看够了吗？” 　　邪妖从万灵脸和身体回过神，竟有些乖觉的回答道：“没有。” 　　万灵闻言双眼轻轻一压，笑了一下，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那种距离感便少了几分，然而浑厚纯净的灵气已聚于五指间：“这样啊……” 　　结界已经自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杀气。 　　邪妖望着她，面上却不似方才要与她打架时那样兴奋，他还蹲在地上，摇了摇头，“嗯……我们先不要打。”又思索着什么似得，而后询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万灵：“？” 　　邪妖盯着她默了片刻，托着下巴，看似认真道：“灵灵，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万灵皱眉：“……？”不会吧？ 　　就算喝的人事不省，都不可能会和这么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扯上关系才对。 　　邪妖的视线从她脸，游移到她手上缠绕的彼岸花上：“方才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你的本命，这世间除了你，还有人有资格拥有这彼岸花呢。”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 　　脸上那些缝着他皮肉的针，正被他一根根拔掉。 　　针抽出来时，没有皮肉翻飞，鲜血淋漓，就好似是从布匹上把针拔下来一样。 　　邪妖手掌盖在脸上，待手掌落下，一张白净，甚至有一些妖异俊气小生映入万灵眼中。仔细一看，连发型也有了变化，他的头发梳成几个小辫子，辫子上系了红绸，像个异族妖人。 　　邪妖咧着嘴笑：“现在认得我是谁了吗？灵灵？” 　　万灵：“…………” 　　万灵哽住。 　　怎么会认不得？ 　　原来那种眼熟不只是因为他占了江湛的身体，而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她本认得。 　　邪妖看她反应，勾起唇，露出一记憧憬中带着几分恶作剧似的笑：“想起我了吧，是不是想起我了？” 　　万灵：“…………” 　　她在海场浪了多年，便是有其后司戬这样，她也没有说后悔撩拨过。但后悔的也不是没有——比如眼前这个。 　　她认识此人的时候，他还叫管临。 　　犹记得是某一次路过一座妖山，救下的。救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妖，看起来单纯无害。 　　但后来她发现，这人不太正常，行事作风便是比起如今疯魔的司戬，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司戬是通过伤害别人来，以此得到她的关注，而管临却是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得到她的怜惜与宽慰。 　　所以没过多久，她就腻了，甚至觉得非常麻烦。 　　因为最后一次他甚至当着她的面跳进了一个妖魔窟，她万灵又没心肝，尤其这种故意找死的行为。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灵灵，你为什么不救我？” 　　邪妖往前走了几步，神情临近疯迷，“我那么求你，你为何不救我？我在妖魔窟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不救我？” 　　万灵：“……” 　　她没什么想说，只想动手把这疯子的脑子打清醒一点。她凝着管临，思忖着，方才他明明受了重伤，现在却似没事人一般，她倒有些拿不准这人。 　　就在此时，上空忽然响起一道惊雷。 　　雷声轰鸣，天仿佛要炸开了一样。 　　秘境中并没有任何变化，这雷声显然是从外界响起来了，却时刻有种它即将穿透秘境的惊悚感。 　　万灵：“……” 　　这雷声，万灵再熟悉不过，她再看着面前精神亢奋的男人，心中暗骂一声：这真的不是故意搞她吗？ 　　她刚恢复本体，预示雷劫就立马来了，偏偏这个时候还有这么难缠的东西跟着她！ 　　但邪妖并没有发现这雷声的异常，依旧盯着她道：“难怪，难怪我一听到方灵这两个字，就觉得亲切……” 　　万灵的心绪不太平静了，这么长时间元浔都没有找来，雷劫也不会跟她商量好再落下，不能再和管临纠缠下去。 　　邪妖大抵看破了她的心思，哈哈一笑，面目狰狞道：“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你竟然想着别的人，灵灵，你真让我难过……” 　　“你是再等冥神？他不会来了。活生生受下那么几道神光，哈哈哈哈，现在只怕是被那几个天神打成狗了！” 　　邪妖望着她逐渐显露的杀气，脸色一变：“你想杀我？你竟想杀我……？” 　　“管临。”万灵忽然开口喊他。 　　邪妖神色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远古的记忆。 　　万灵：“你真的太吵了。” 　　她没在多说废话，她必须先摆脱他。 　　邪妖突然想通了似得，飞身上前主动迎下她的招式：“方才我打不过你，是因为小孩儿不想杀你被他拖着，现在，他的灵魂□□都已完全献祭给我，我能打赢你哦，虽然以后没人说话有些无趣，不对不对，以后还有你可以陪着我……” 　　他说话颠三倒四，神色异常，原本无害的五官也变得妖异起来。 　　“灵灵，你穿这么少，我实在很难专心。” 　　万灵冷着脸：“我劝你还是专心一点。” 　　二人胶着在一起，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从他方才定定心心接下第一招，万灵就没敢掉以轻心，或许是如他所说江湛身体魂魄完全献祭后，他的修为比方才在雪地时高了一倍不止。 　　她虽恢复本体，灵气尚算充盈，但身体到底还没有完全适应…… 　　邪妖也看出了她的吃力，并且很快找到了进攻的时机。 　　万灵动作慢了一瞬，便被邪妖他抓住了手臂，她被他往后一拖。 　　邪妖从身后抓着她手臂，道：“要是再等上个把时辰，我还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万灵墨发披散，随着凌厉的风四散飘荡，邪妖食指勾着她锁骨边的系带打圈，披风吹起，带起女子的体香。 　　他垂下幽深的眼皮，鼻尖贴着万灵脖颈上跳动的脉搏，嗅了嗅，然后用尖锐的指尖划破。 　　万灵吃痛，咬着牙道：“你会死的很惨，你知道吧？” 　　邪妖：“大乘期老祖的血味儿果然是不是寻常修士能比……”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万灵身上一阵酸麻，即便灵力回升也无法挣开管临的束缚。 　　最好雷劫下一刻就砸下来，能把这狗东西砸死。 　　‘轰隆——轰隆——’ 　　雷声越来越响，也似乎离的越来越近。 　　邪妖终于感知到了什么，他皱起眉头：“……雷劫？不对。”他顿了顿，看向万灵如玉的侧脸：“灵灵，这雷声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万灵侧首避开他了的呼吸，冷笑：“是啊，飞升之日未曾受完的三千雷劫，有本事你别松手。” 　　邪妖听完，没有马上回答，他凝着她脖子上的血，缓缓低下头靠近。 　　司戬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邪妖察觉到不速之客，将万灵直接卷抱在怀里往后一闪，同时，突来的剑气擦过万灵飞起的发丝，碎发散了一地。 　　邪妖眼眸沉沉：“是你啊。” 　　司戬也同样阴沉的盯着他：“放开她。” 　　邪妖扬起眉梢，舌尖抵着唇角发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他便面色微变，几乎和万灵同时抬眼，扫向了司戬身后的两道金光。 　　随着通亮的神光散去，两个一胖一瘦披着白袍，脸戴面具的神官出现在视线中。 　　万灵抿了抿唇，绝了，就现在出现这几个没一个想她好的，头顶还顶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砸下来的三千雷劫。 　　她这是撅了哪个天老爷的祖坟吗？ 第四十一章 你师姐夫真的很爱吃醋………… 　　邪妖扬起眉梢, 舌尖抵着唇角发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他便面色微变, 几乎和万灵同时抬眼，扫向了司戬身后的两道金光。 　　随着通亮的神光散去，两个一胖一瘦披着白袍，脸戴面具的神官出现在视线中。 　　万灵抿了抿唇，绝了，就现在出现这几个没一个想她好的, 头顶还顶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砸下来的三千雷劫。 　　她这是撅了哪个天老爷的祖坟吗？ 　　“天神……”邪妖道。 　　那两个天神，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我们只要万灵一人，与旁人无干。不想死的, 速速离开！” 　　邪妖嗤笑：“你说, 要她？”他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 拒绝道：“那可不行。” 　　司戬动了动手中的剑。 　　邪妖睨了他一眼，看出他们是一路人, 手中力道松了松, 垂首道：“他们人多势众的, 不如你今日陪我一起死吧？” 　　也许是错觉, 万灵的体力好似恢复了一星半点, 她骂了一声滚。 　　邪妖也不生气，笑了笑, 下一瞬，那两个天神就带着各自的神器来了。 　　他们的目标是万灵，根本不和邪妖周转，一招一式全是杀招。邪妖从万灵后颈拔出一根银针，而后扯了扯万灵的披风, 将后方的兜帽盖在她头上。 　　“我先会会这两个狗天神。” 　　话毕，万灵被推到树底下。 　　她撑着树干，身体的力量正在快速恢复。 　　忽然，几道剑光在半空飞起，万灵抬首，原本面向她和管临的司戬，此刻居然转身去攻击两个天神。 　　其中一个天神呵斥道：“好你个司戬，枉费我当初救你一命，你竟敢吃里扒外！” 　　万灵眯了眯眼，看向说话的胖天神，那时候在圣墟山小院从背后偷袭她的神光，就是他。 　　她动了动指尖，快了，再等等她就能完全恢复了。 　　…… 　　这边，司戬面对胖天神的叱责不发一言，对抗时几乎使出全力。 　　邪妖略显诧异，但又极快笑道：“你这废物连我都打不过，还妄图……” 　　话没说话，一道凌厉的剑意便迎面而来。 　　前一刻还在和天神交手的两个人，下一刻便打在一起。 　　万灵：“……” 　　她也是疯了，刚才那一瞬间，她居然对他们抱有一丝打败天神的希望。 　　虽然二人打架时倒也没有让两个天神完全闲着，但是天神毕竟是神，毫不费力就从小麻烦里脱身，朝她而来。 　　万灵凝神，在经络里停滞的灵气开始冲破防线。 　　两个打架的人同时回过神，反身回头齐齐挡住天神对万灵的那道攻击。 　　这时，万灵掌心里的灵气爆开，她已完全恢复。 　　她将地上的法器几样唤醒，法器在她和几人之间竖起一层防护，头顶的雷声越发凶猛，她不能耗费太多的精力在这儿。 　　就在此时，一行人在不远处出现。 　　“子骞你做什么！” 　　陆姹眼疾手快抓住东门子骞的手腕，前方汹汹，任谁看都知此地凶险，而他竟然还要往上凑。 　　东门子骞道：“也许是认识的人，总要去看一眼。” 　　陆姹：“方才那道金羽衣你也看到了，还是正事要紧……” 　　“来这里的正事便是修行。”不顾陆姹阻拦，东门子骞又道：“你们在这儿等，我去看看。” 　　陆姹拦不住，只能叮嘱他小心。 　　东门子骞往前走了一段，他们身后又出现了另一群人，陆姹侧首看去，眼皮猛地跳了跳——圣墟山的弟子。 　　雷达对着陆姹微微拱手，而后便要带着弟子朝前。 　　陆姹喊住他们：“前方危险，你带着这么多弟子，不怕他们送死？” 　　雷达回头：“多谢提醒，但前头打架的可能是我家掌门。” 　　陆姹身后不知哪个弟子忽然插话道：“刚才出现了金羽衣，那个妖人说不定也在，你们去就是死！” 　　雷达：“那多半是掌门！” 　　说完还未动作，圣墟人群中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年笔直走出，越过众人先一步往前走去。 　　雷达也匆匆告辞。 　　…… 　　东门子骞来时，数人正在一片混战中。 　　中间的女子身形利落，红色灵气裹挟在她周身，一招一式皆透着他熟悉的狠辣，他眉梢一松，又倏然一紧。 　　真的是她。 　　她没死。 　　东门子骞心口微紧，那时候他离开，原以为她会像从前恶狠狠的把他抓回去，她没有。 　　当时他回头看。 　　他看到灵穹殿上方，她一身红衣就坐在那上头，红纱在风中卷动，遮住了她如妖般魅惑的五官。 　　他看到她红唇轻提，仿佛能听到她那声冷淡无谓的笑，然后她飞身而下。 　　她进殿，关门。 　　自此，除了传闻中势如水火的关系，除了传闻他对她恨，他们之间再也没了任何联系。 　　东门子骞看到她再一次鲜活的出现在他面前，眼底沉重，那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最终幻化成一抹复杂。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此刻他看到那二人对万灵尽是杀招时，他不可控制的握紧了手中的长笛。 　　…… 　　因为东门子骞的突然加入，三比二的局势，变成了四比二。 　　万灵微感诧异，抬眸，视线几度与他碰在一起，她不轻不重的哼笑一声，东门子骞居然再帮她？ 　　有点意思。 　　邪妖身形一跃，陡然挡住了万灵的视线：“灵灵，你在看谁？” 　　万灵：“……” 　　万灵抽身没理他，抬脚朝靠近胖天神的脑门踹去…… 　　人数上他们占尽先机，然而修士与天神打架就是鸡蛋碰石头，硬打下去早晚也是个死。 　　但万灵再度看到了契机—— 　　褚越雷达等人带着几十个圣墟弟子在这时候赶来。 　　雷达他们其实并没有看清万灵的脸，只从身形和那一身包裹着她的红色术法，确定那中间的女子就是他们的掌门。 　　雷达：“保护掌门！” 　　圣墟弟子大喝一声，尽数冲了上去。 　　万灵抬眸，万君说过，天神看似强大，但实际也有不够自由的地方，凡人虽然供奉他们，畏惧他们，然而天神却不能随意处置他们。他们手中沾上的血都会显示在天道祠里，直接影响他们的功德。 　　如果他们是天神界的天神，不可能将这么多凡人一次性都杀掉。 　　果然，那两个天神看到这么多人，反而觉得不方便。 　　万灵找到了离开的时机。 　　就是现在！ 　　她已经恢复本体，只要找到秘境的出口，不管这些天神为何刺杀她，等回到修仙界，他们必当要忌惮万君，否则也不用非得等到她进秘境才动手。 　　万灵抽身越出丈外，终于能凝神画符，默了张瞬移符，忽然手腕一紧—— 　　等落地，万灵便看到被瞬移符送出来的人，不止她一个。 　　褚越。 　　褚越面上看起来还算冷静，但慌忙松开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他盯着万灵：“我不知道……以为你有危险所以才抓住了你。” 　　万灵凝了他片刻，问：“你怎么认出我的？”她现在是自己的脸，但褚越根本没有见过。 　　褚越垂眸，和她视线抵在一起，他抿了抿唇点头说：“你身上的衣服，还有，我见过你本命。” 　　万灵：“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褚越从她脸上错开，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惊讶，但，反正都是师姐。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和圣墟山别的不同，私下里的时候大部分还是唤她师姐。 　　万灵没多心，索性不管真假，这种马屁她是喜欢的。 　　“罢了，那就一起走吧。”万灵道。 　　元浔说过秘境除了固定规则，还有隐藏的出口，其实还有更简单的，若元浔在便能直接打开秘境。 　　可惜元浔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师姐，你怎么了？” 　　万灵侧首。 　　褚越接上她的目光便立马错开视线，低声道：“从刚才那里离开后，你就好像有心事，你……是不是再担心司掌门？” 　　万灵笑：“司戬？” 　　“不是吗？”褚越跟在她身边，用手中的剑为她砍去前头挡路的野草，又道：“那师姐是在担心、担心师姐夫？” 　　这三个字他似乎不太容易能说出口，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平静自然。 　　褚越忽然听到身边人似乎笑了一声，疑惑中侧首看去—— 　　万灵正歪着头打量他，褚越一撞见她的视线，便又立马垂下头去，鼻息间涌来一股清冽动人的淡香，雪白莹亮的肌肤没入他的眼底。 　　下颚把人挑起，褚越心跳一窒，整个人顿在当下。 　　只听到师姐温柔的声音问自己：“褚越为何不敢看我？” 　　褚越无意识咽了一口唾沫，滚动的喉结擦过万灵温凉的手背，他又是一颤。他红着脸：“师姐……我……” 　　万灵笑道：“我什么？” 　　万灵看着他的模样：“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心道，这要是被元浔看到还不知要吃多少醋。 　　想到这里，眼底的笑慢悠悠收了，元浔在她的聚灵链里动了手脚，只要他想，时刻都能知道她的位置。 　　可他还没有来。 　　总不会真如管临所言，被那两个天神打成狗了吧？ 　　…… 　　二人一路往西，走了半个时辰，越往西风沙越重，活物越少。 　　万灵抬首，看到不远处隐隐流动的浮光，出口应当就在周围。 　　手腕被人握住，掌心里传来干燥而热的触感。 　　褚越握着她的手，满脸涨红，没敢抬头看：“师姐，这里都是沙，我们这样，安全一些。” 　　就在这时，万灵脚腕忽而微不可感的传来一层热度。 　　她压下眼睫，掩住里头的神色，反手回捏了下褚越的掌心。 　　万灵点头：“好啊，那就牵着走吧。” 　　褚越双眼一亮，脸上难掩笑意，不知想到什么，又道：“方才……” 　　万灵的心情好像忽然间愉悦了许多，难得耐心的等着少年后话。 　　褚越望着与他相握的手，鼓起勇气道：“师姐，我可以的。” 　　万灵明知故问道：“可以什么？” 　　褚越的手心浸出细薄的汗，他低着头：“我没有害怕。” 　　脚腕的热度越发明显，万灵索性停下脚步，默了片刻，没有牵手的那只手忽然抬起，虚虚落在褚越的侧脸上。 　　万灵问：“是说这样吗？” 　　褚越直觉一股子热流穿过四经八脉，让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似的。 　　万灵却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褚越，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褚越一怔，微风吹过，空荡荡的五指有些发凉。 　　万灵凝着远处那道由远及近的黑雾，勾了勾唇道：“你师姐夫真的很爱吃醋……” 　　褚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黑雾中男人的身形与俊美面貌渐渐显露出来，只是—— 　　他脸色阴沉的吓人，脖子上还布着红色血纹，看起来狰狞异常。 　　万灵眸光一动，低喃问：“今天什么日子？” 　　“十六。” 　　“……” 第四十二章 她身边竟藏了个奸细！…… 　　褚越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许多, 可惜万灵的目光在元浔身上，并没有注意到。 　　元浔越来越近, 万灵看不出他有没有受伤，只望着他接近脸颊的血纹，神情复杂。 　　这里没有寒冰洞，他们暂时也不会有私人空间，这就很难办了。 　　二人距离越发靠近。 　　直至三丈外…… 　　元浔表情骤然一变，同时, 秘境像受到什么干扰倏然剧烈震动起来。万灵反应奇快，飞身一跃，然而脚下下陷的速度却更快！ 　　“你还不动手！”一声厉喝陡然从身后响起。 　　万灵听出，是那个胖天神的声音！ 　　她甚至没时间回神, 后肩猛的一阵刺痛！ 　　她来不及去想更多, 比如——她身边竟藏了个奸细！万灵整个身体往前一跃, 继而脚下一沉，四面八方涌来同时金色神光…… 　　神光像一座大山企图将她压进地底。 　　她看到司戬和邪妖想要冲上来, 但神光威力无穷, 连她都抗衡不了半分, 他们更是连身都近不了。 　　都被逼的连连后退。 　　看得出来这些人为了杀她, 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 　　万灵连骂人的空隙都没有, 她将周身所有的灵力聚在掌心，想要冲破神光的威压。 　　黑气铺天盖地压来, 元浔率先冲破神光，抓住了她的手。 　　触感滚烫。 　　万灵眼瞳睁了睁，他脖颈中的血纹肉眼可见之际上爬，那些金羽衣像恶毒的蛊虫将他的衣袍咬碎，他却无知无觉一般, 沉着脸想将她拉起来。 　　然而，头顶又是一重金光压来—— 　　万灵刺的眯了眯眼睛。 　　这一次和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即便还没有靠近，她就已经感觉到了那股强悍难敌的压感。 　　这绝不普通天神！ 　　这是万灵迄今为止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元浔低低的闷哼一声，万灵睁开眼，他撑在她上头，将所有神力挡在了身上…… 　　“元浔。” 　　万灵凝着他被金羽衣灼伤的眼尾，一时无言。 　　她本就是再利用他，得兽丹，进秘境，挡天神。现在，除了让他把自己救出去，她不该有别的想法。 　　元浔死死握住她的手，咬着牙：“等出去，我定要荡平天神界。” 　　万灵错开目光，望向元浔背后即将压来的第三重神光。 　　金光大放，已非常人所能为。她似乎透过金光看到了高站于顶端的人，他漠视一切，只想杀她。 　　而抓住她的人，同样漠视一切，只想救她。 　　万灵睫毛微不可见的往下颤了一瞬，终是道了句：“放手。” 　　元浔始终望着她，冷冷的眼底已经给了答案。 　　他不可能放手。 　　万灵凝着他身上的伤，他如果不是护着她，也许还有之一战的能力，这么一次次挡下去，下场只有一个。 　　他们都得死。 　　元浔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他轻嗤一声，掌心力道更重：“那就一起死。” 　　万灵瞳孔骤然缩紧。 　　一起死？ 　　她很快回过神，心道，她可一点也不想死。 　　眼看着第三重即将打在元浔身上，万灵道：“你还有精力打开秘境吗？” 　　元浔明白了她的意思，这种时刻万君都没出现，秘境的一切很可能被天神使了什么手段屏蔽，但如果秘境破开，万君就能感知到这里。 　　虽然元浔不屑，但不能不承认万君在天神界的威慑。 　　黑气以元浔为中心，属于地狱的森然气压向外铺开，元浔将周身神力分散，正欲打开秘境—— 　　“小心！” 　　上头的神光陡然变幻，扩大的数倍，将元浔的领地完全罩住。 　　金光背后的人竟是在等着他这一步！ 　　元浔也看穿那人企图，他快去收回神力，而后毫不思考的将全部力量往地下释放，强行在地底凿出了一个空间。 　　就在整片地表再度往下陷时，元浔松开了万灵。 　　万灵和他掌心分开，她眯着眼，只依稀看到他回身迎下了第三重神光！ 　　…… 　　万灵跌入深渊地底。 　　她坠在地上，上空的光光芒万丈，男人被击落的身形映入她眼底，她的心重重滞了一瞬。 　　她从未见过元浔如此狼狈的时刻。 　　万灵抬手，本命彼岸花托着元浔的身体，减缓了坠下的速度。 　　同时，上空的光线渐渐消失，洞口闭合，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离…… 　　黑暗中，她抱住元浔降落的身体，他的热度似乎完全消失了，他变得冰冷无比，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酆都鬼帝本身就是死物，想要杀死他，除非让他灰飞烟灭。 　　“元浔。”不知为何，万灵还是喊了一声。 　　怀里死气沉沉的人，突然极轻的低笑一声：“我还在。” 　　他一笑，底下的土层也似震了震。 　　万灵腰间一紧，她感觉到元浔将脸埋在她心口，同样是冰凉的。她抚上他的脸颊，到他这个份上，皮肉是很难受伤的，即便受伤也会快复原，但现在她还能摸到他的脸上不平的伤口。 　　“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不太好？” 　　元浔往她怀里蹭了蹭：“姐姐担心我吗？” 　　万灵低声道：“嗯，担心。” 　　她鲜少有这种认真回答，且没有思考的时候。元浔动作一顿，默了默，轻快且笃定的说道：“我会带你出去的。” 　　闻言，万灵眉宇微拧，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竟会生出些小情绪。 　　元浔还是细腻的察觉：“怎么了？” 　　万灵看了他一会儿，目光下垂，看向他脖子上的血纹。 　　“今日十六。” 　　元浔微微仰头：“嗯。” 　　他的音调有意无意的放沉，即便他们身处黑暗，凭着他们自身也足矣看清对方。 　　“姐姐。” 　　万灵应他。 　　元浔道：“别急，再让我歇会儿。” 　　万灵噗嗤笑出声，她一笑，元浔也抱着她笑。 　　须臾，四方宁静。 　　元浔抬手，轻轻落在万灵眼睛上：“我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 　　万灵闭了闭眸，睫毛刮过他的指腹。 　　元浔的手从眉眼一点点往下，像是怕动作太快，眼前的人就要溜走一样。 　　“很疼吧？” 　　恢复本体等于重塑筋骨，期间所受痛苦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元浔便恨不得现在就捅上天去，又觉得那两个拖住他的天神死的实在还不够惨。 　　这时。 　　惊雷再度响起。 　　“真正的疼才刚刚开始。”雷声让万灵睁开眼，凝神道：“元浔，我能感觉到它快来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她身体受损，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对抗雷劫，但灵穹殿的护体法阵已经修复了。 　　万灵憋着一股气，原以为恢复本体就能让一切重回正轨，哪怕不飞升也不至于窝囊。可没想到恢复的同时，雷劫也会追着她来，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想杀她。 　　这辈子栽的跟头都没有这一天来的多。 　　没等到元浔说话，万灵朝他看去。 　　元浔微微直起身，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一手抱着她的头，一手环着她的细瘦的背脊：“我在底下修为能放大到极致，除非他们把八荒秘境一寸寸的翻出来，否则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我们。如果现在离开秘境，以他们这般丧心病狂的做法，只怕灵穹殿也是不会放过……” 　　他顿了顿，道：“就算外头有万君在，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他能护住你。灵灵，我不能冒险。” 　　元浔在二人厮磨时常会这么唤她，但如现下这般正经严肃，却是第一次。 　　他说的对，当初他们动第一次手脚，就能动第二次。 　　“相信我，我能护你度过雷劫。” 　　…… 　　万灵不语。 　　很奇怪，他让她信，她心里就信了。 　　她听着滔天的雷声，本来紧张的心情，忽然间散了许多。怀里的人动了动，万灵抱着他坚硬的身躯，不知为何，竟有种令人稀罕的安定。 　　元浔知道她同意了。 　　他的手抚到她的脖颈处，指尖忽而一顿，摸着后方那处破皮的地方，气压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显然他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万灵轻‘啧’了一声：“这可怪不得我。” 　　她侧了侧脖子，侧脸与他的挨在一起，感知到他肌肤恢复些许温热，心里倒松了一口气。 　　元浔手指轻悠悠拂过，将那伤口复原，语意不明道：“那你那个小师弟呢？他牵了你的手，哦，你还摸了他。” 　　万灵：“……” 　　这么直白讲出来？破罐子破摔，在她聚灵链动手脚的事不打算瞒下去了是吗？ 　　“哪只手摸得？交出来。”元浔稍稍推开她，抓起她两只手。 　　万灵失语，但见他恢复如常，心情莫名又好了一些，甚至起了些挑逗的心思。她抽开手，身体往前一倾，双手捧着他的脸凑了上去。 　　元浔一僵，身体里的冰雪仿佛瞬间消融，逐而沸腾。 　　他扣住她的脖子，转被动为主动。 　　唇舌撕咬片刻，万灵喘着气与他分开，道：“老实说，你聚灵链上做了什么？” 　　元浔：“方才这番献吻，原来是有目的？” 　　他说着，脸色沉了下去，说不高兴就不高兴。 　　万灵：“你还有理了？” 　　元浔反问：“那你有理？便是使了手段，也不见你多老实……” 　　万灵：“……” 　　她还不老实？这世上还找的出第二个她这么老实本分的人？ 　　说着说着元浔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收回抱她的手，找了块坚硬的土石靠上，冷哼道：“我若不在，你定是要被那些狗东西勾引了去的。” 　　阴恻恻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失落，万灵微感诧异，看了他半晌，从方才开始他就有点奇怪。 　　但她具体又说不清。 　　万灵上前摸了摸他脸上的血纹，他的体温似乎开始上升了。她道：“好吧，那我们姑且算扯平了？” 　　元浔掀起眼皮望着她。 　　万灵：“难受了？” 　　元浔看着她沉默须臾，压着声道：“难受。难受的要命。” 　　万灵只当他和平日一样撒娇，他脸上和身体皮肤上还有残留的金羽衣，她索性坐在他身边。 　　抬起他的手放在腰间，然后躺到他怀里，手轻轻拨开了他的衣袍…… 　　元浔喉咙一紧，只觉得那只柔弱无骨的手正一寸寸爱抚着他，自上而下，最后隔着薄薄的布料拥住他。 　　他在她耳边闷哼吐气，贪恋道：“姐姐还会这般对别人吗？” 　　‘嘶——额’ 　　万灵闻言手中陡然用力，使得元浔险些卸甲投降。 　　元浔掐着她的腰肢，又道：“太难受了。” 　　趁着万灵回首看他，他托着她的大腿将人往上一提，二人姿势瞬间调换。 　　万灵坐在他腿上，抚摸着他背脊健硕的肌理，最终还是不满足，捉住衣襟往后撕。元浔咬着她的锁骨发笑。 　　他的身体亦如初次那般，滚烫异常。 　　水火相交，方才熄灭一偶。 　　如此数度…… 　　万灵坐在他腿上，鼻尖相抵，呼吸交接。 　　忽然，识海一鸣，元浔的神识探了进来，他轻而易举抓住了她的神识。 　　- 　　焦黑的世界里传来几声鬼哭狼嚎。 　　暗红色的光影缓缓照亮酆都大殿，九头鬼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衣，没什么血色，但眼尾和唇却红的扎眼。 　　酆都鬼物唤她——鬼帝大人。 　　从大殿外，拖出一个红色的颀长身影，看起来是个少年，他被拖到女鬼帝脚下跪着。 　　女鬼帝拂退众人，起身把他拉起来，欣赏的抚摸少年的脸。 　　少年留在了女鬼帝身边，却也时常惹怒她，因为他总是拒绝她的亲热。终于有一天，女鬼帝忍无可忍决定杀之泄愤，却不想少年已非从前那个少年。 　　女鬼帝被少年吞噬。 　　很长一段时间里，酆都炼狱里还时常传来女鬼帝的哀嚎和咒骂。 　　女鬼帝完全消失的那一天，她以身伺咒，向座上的少年下了一个诅咒。 　　“我诅咒你，永生永世，每年每月的今日，你都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念想，我要你□□情迷，来者不拒！我倒看看你要怎么守住你的干净之躯！” 　　…… 　　少年登上了鬼帝宝座。 　　十六日。 　　他的身体果然如女鬼帝所言起了变化，他无法压制身体的需求，无法控制念想。 　　那一晚，他来到一个酒楼。 　　酒楼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唱戏声，嬉闹声，还有房间里时而传出的哭音。 　　每一个声音都刺激着他。 　　他仰起头，女子斜靠在座椅，双腿微曲，莹白色的长裤下是一双比玉还要透亮的裸足。 　　酒楼外忽然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绚烂的光照在她脸上，下一瞬，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险些没有站稳。 　　女子撑着头意味深长的冲他笑，他迎着她的视线一步步上前，最后他摔在她脚下…… 　　她摸着他嫣红的唇，问：“要喝酒么？小郎君。” 　　…… 　　再往后，没有她的每一次，他都会把自己关进寒潭洞里。 　　像冰冻尸身那样，将自己完全冰封起来。 　　十年如一日，他从未看过别的女人。 　　万灵从神识画面里回过神，难怪那一日，她让元浔去找别的姑娘，他会有那样的反应。 　　她听到元浔轻叹了一口气。 　　她终于察觉道元浔是哪里不对劲了，从进入地下开始，元浔就显得心事重重。 　　万灵正想问，一声巨雷轰然炸起，霎时间地面剧颤！ 　　她眉心一跳，心道不妙。 　　雷劫…… 　　来了。 　　经历过一次雷劫，此时再没有那种敷衍应对的态度。 　　这一次若再有意外，她就彻底玩完了。 　　元浔还抱着她，没有动作的意思。万灵推了推他：“元浔。” 　　“别怕。”元浔的拇指轻轻剐蹭着她的耳垂，而后按住她的头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道：“我说过，我能护住你。” 　　‘轰——！’ 　　土石翻飞，雷电从上自下劈落！ 　　“你做什么！”万灵好似明白了他的意图。 　　元浔比方才抱的更紧。 　　他将她的脸压在心口，低声道：“姐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万灵眼前一片昏黑，她的眼睛被元浔的手蒙着，只依稀能看到那一道道惊天雷劫砸下时的电光。 　　万灵心中巨震：“元浔……” 　　他在为她挡雷劫。 　　万灵很快天旋地转，神识被无限抽出、复原，身体的每一条筋脉都被全部碾断，又重新接上。 　　比本体重造更强烈的痛席卷着她。 　　渐渐地，她感知不到任何东西，可又极快的，她仿佛能感知万物。 　　仿若世间皆在鼓掌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依稀感觉道抱着她的人松开了手。 　　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 　　…… 　　万灵睁开眼，她还在原本的地下，只是方圆百丈被悉数荡成了平地。 　　周围只有她一个人。 　　她动了动指尖，垂首。 　　五指上静静躺着一根红绳…… 　　- 　　上方。 　　众人的对峙还未结束。 　　直到雷声停下，那两个天神望着雷劫劈出的那道深渊，面色沉吟。 　　微风带来万物生的气息。 　　胖天神蓦然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整个秘境霎时间充斥着五彩斑斓，却又纯净无比的神光，万鸟飞腾，灵兽奔走。 　　“九天圣光……不好，快走。” 　　说完，那两个天神也不再与众人僵持，两道金光一闪，便消失在秘境之中。 　　“师兄，九天圣光是什么？”郝奇惊叹的问道。 　　雷达摇了摇头，方才从他们的对话中听了一些掌门的事，他们说掌门就是传闻中的那位万灵老祖这事儿，虽然他觉得有点玄乎…… 　　但又觉得如果好像这事儿，发生在掌门身上又没什么稀奇的。 　　“天神录有闻，天神帝飞升时天下现五彩圣光，九天之上亦如此，诸神跪之，万民拜之，天神帝遂成万物之主。后世称其为，九天圣光。”东门子骞朝那雷劫劈出的深渊走了几步。 　　郝奇后知后觉道：“子骞道人，你是说我家掌门也飞升了？！不是说那是天神帝所有才有的九天圣光吗？那我们掌门也有，这是说我们掌门也能当……唔唔唔！” 　　雷达眼皮一抽，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他看向天神消失的方向，难道他们是因为这个所以追杀掌门？ 　　东门子骞不语，他的想法差不多，他只是修士，没有万灵的天资，对成神想都不敢想，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想，若真有一天万物之主变成了万灵会是什么样。 　　只怕那才是人间劫难。 　　东门子骞思忖着，继续往前。 　　邪妖和司戬早在天神消失的瞬间，便飞身前去。 　　然而东门子骞很快发现了那二人的异常，邪妖的步子明显还在半空，看起来像是被定住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身影从缓缓深渊底下升起。 第四十三章 他只是暂时回不来 　　万灵负手而下, 披散的墨发轻轻飞舞，足尖点地, 落于深渊边缘。 　　瞥了眼身侧的人。 　　邪妖眼底尽是狂喜：“灵灵……” 　　万灵：“我本该杀你。” 　　邪妖笑的狡黠，笃定道：“可是我说过你杀不死我。” 　　万灵扯了扯唇，抬手，指尖微微挑起，众人震惊的看着秘境如一张白纸似得被撕开一个口子。 　　邪妖脸色微微一变，但他很快就笑嘻嘻道：“被你猜到了啊, 不错，我的妖骨就藏在秘境里，怎么？你要毁掉秘境吗？就为了杀我？” 　　那种狂热几近疯魔，反倒无所畏惧似得。 　　万灵漠然的看着他, 片刻不发一言。 　　仿佛是在回应他——如今这秘境算什么东西？他又算什么东西？ 　　看到邪妖表情缓缓僵硬, 万灵欺身往下, 衣角垂到地面弯出一个月牙弧度。她伸出食指，并没触碰他的肌肤, 隔着空气轻挑起了邪妖的下颚。 　　“我现在不杀你。”万灵声色淡淡, 像极了一汪清澈的泉水, 泉水流淌进人的心脏, 或洗涤一切或淹没一切。 　　邪妖心思敏捷, 很快明白了什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 　　万灵不知说了什么, 邪妖很快兴奋大笑。 　　她说完直起身，又看向司戬。 　　司戬眼睫一颤，宛如呐呐自语：“我不知他们在哪里，只听过有人叫他们护法。” 　　万灵扬起轻眉，道：“那你就没有用了。” 　　司戬像没听出里头的杀意, 继续自顾自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想杀你，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便不会有将把我魂魄困于体内的想法了？” 　　万灵打断。 　　她轻悠悠笑了一声，目光却冷的惊心，看他的神情就像再看一个死人。 　　顷刻间，司戬心脏猛然收缩，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周身灵力就被人尽数抽了去。 　　他虚弱的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再无半点灵气。 　　他成了废人，从此连一个强壮的平民都不如。 　　然而甚至没有人看见万灵出手。 　　东门子骞站在原地，望着由远及近的万灵，凝神打量着她，下一刻，与她目光交汇。 　　即便她没有外放威压，但天神自带的神力天生就会给人带来威慑。 　　万灵径自越过他，并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 　　雷达和郝奇这才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万灵原来的面貌，二人连同身后一众弟子都傻呆呆的站在原地。 　　郝奇：“师兄，我又有点想跪。” 　　雷达：……谁不是呢？ 　　直到万灵的视线扫来—— 　　雷达敏锐的危险感活了过来，慌忙眨了眨眼，上前：“……掌门？” 　　这张脸与之前完全不同，美的令人眼晕，他只看了一眼便没敢再盯着，而且他能看得出她此刻的情绪很差。 　　万灵并没理会他，她错开眼，随手一划，随着撕裂声，这一次半空中出现一道比之前还要长的口子。 　　乍一看，就像天被捅破了似得。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万灵已经消失不见了。 　　- 　　修仙界近来出了四件大事。 　　十大仙门前几门遭到一轮洗劫式的大换血，各方神庙频频遭遇邪祟攻击，酆都鬼帝神秘消失，以及人人避如蛇蝎的万灵老祖复活了。 　　可以说没意见都足以令人咋舌。 　　尤其万灵老祖的复活，牵动着无数人的心，他们为此担忧了数日。 　　都说万灵老祖复活，各家的好儿郎近日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万一不辛被她看上，宁可毁容也不要跟她走。 　　毕竟前有司戬后有江湛，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然而自那一日后，万灵老祖却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他们还说鬼帝大爷也被你……” 　　小乌鸡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万灵的神情。 　　此刻他们正是在酆都大殿，殿中光线很暗，万灵躺在那张软床上，瞌着目，看不出在想什么。它说完话，万灵也没有反应，也不知是听进了还是没听进。 　　那日从秘境出来，万灵就直接来了酆都。 　　奇怪的是，鬼帝大爷一直没有出现，而万灵在这儿一待数日。 　　这几日它旁敲侧击的问了两次，和今天一样，万灵都没有理它。它能感觉到祖宗的情绪非常糟，没敢再多问。 　　忽然，床榻上的人有了动作。 　　万灵淡淡问：“我们来了几日了？” 　　小乌鸡眼珠子一转，回答道：“五日了。” 　　五日。 　　万灵轻轻吸了一口气，垂眸，将手心的那根红绳往无名指裹了裹，然后打了个结。 　　做完这事后，她道：“走吧。” 　　一人一鸡朝酆都外走去，路上小乌鸡又看了那只黑鸦。 　　这几天祖宗在殿里，它时常到这只黑鸦那儿串门。 　　“嗨，兄弟。”刚一打招呼，就看到黑鸦看到祖宗像见鬼似得，根本不敢近身。 　　小乌鸡道：“躲什么啊？我们都见了几天了……”转而看了眼身边人，祖宗已经不是上次的祖宗了，她虽还没上天神界登记，但已经是神祇了。 　　黑鸦忌惮不敢上前也正常。 　　小乌鸡恍然道：“别怕，我们祖宗很好说话的！” 　　它一边说一边踩着万灵肩头转了个身。 　　话音落下，屁股一疼，身体就飞了出去。 　　黑鸦：“……”很好说话？ 　　小乌鸡讪讪飞到黑鸦身边，小声解释道：“我家祖宗最近心情不好，理解一下理解一下。除了偶尔踩爆几个人头，大多是时候还是很和善的……” 　　黑鸦：“……我跟那些废物不同，我乃酆都神鸦，岂会畏惧神灵？” 　　“那你跑什么？”小乌鸡扫了眼前头的祖宗，又听黑鸦很忌惮道：“她身上满是鬼帝的气息，凡酆都之物，看到她都会自然而然的退避三舍。” 　　小乌鸡动了动脑袋，想到这几日黑鸦确实没见过祖宗，而且刚来的那天也和它的情况差不多。 　　看到祖宗都是自动让道的，连他们直接进入鬼帝大爷的大殿，也没有拦着。 　　回到万灵身边后，将此事同她说起。 　　原以为她又不会理自己，谁知道她听完定住了脚步。 　　万灵低下头，望着脚上的聚灵链，那日被元浔糊弄过去，她都把这事儿忘了。 　　从前她与元浔实力悬殊，因而她根本看不透聚灵链有什么玄机，但现在不同。 　　万灵随手解开聚灵链，神识轻而易举的穿过储物介子，直到最深处，她看到一个红色描金的盒子。 　　盒子上包裹着一层厚重的黑气。 　　打开盒子，一节伴着黑气的白色指骨在她眼底显出。 　　万灵的呼吸沉了一瞬，若她猜的不错——这是元浔的鬼骨。 　　就似邪妖的妖骨一般，只要这东西落入旁人手里，要生要死都全凭那人的喜怒。 　　元浔竟将指骨放在她的脚链里。 　　万灵突然笑了一声：“疯子。” 　　小乌鸡不明所以：“祖宗，你说什么？” 　　万灵沉默着。 　　聚灵链在元浔第一次见她就戴在了她脚上，可上一次来酆都，酆都人和乌鸦对她没有任何反应，更谈不上忌惮。 　　现在他们这么大的反应，只说明一个问题。 　　元浔还在，他只是暂时回不来，或许他就在…… 　　万灵拇指抚了抚聚灵链，仿佛能感知到他温凉的触感，她将聚灵链缩小，然后将无名指上的红绳穿过链条，最后将它戴在胸前。 　　片刻，她抬起目光。 　　“走吧，先把该收拾人收拾了。” 　　小乌鸡扇了扇翅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它能感觉到祖宗的心情好起来了。 　　…… 　　秦伦山。 　　千余弟子集中在云台之上，正虎视眈眈的望着逐步靠近的众人。 　　陆道袂看着此情此景，仙门排位后，圣墟门和仓山派的就好的像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一样，就差合二为一了，此刻两派人数加起来足足是他秦伦山的两倍。 　　陆道袂连发了几道信给从前交好的门派，要么得到的是回绝，要么干脆根本没了声音。 　　身边弟子劝道：“掌门别生气，还有最靠谱的纯乙派还没回消息，您和纯乙派掌门那是生死之交，他一定会来的！” 　　殿外有弟子跑进来：“掌门！纯乙派掌门来信了！他们也不来了。” 　　陆道袂：“理由呢？” 　　弟子：“听说圣墟门给了他们一百年的灵丹保证，然后……然后纯乙派掌门就当着我们弟子的面，连您娘都骂了。” 　　陆道袂：“……” 　　他连骂了纯乙派十八代祖宗后，听着外头的阵势，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仓山派那皁万司正和圣墟门掌门说着什么，一派和谐气氛。 　　听到皁万司一连几句‘人中龙凤’‘当世英才’‘修仙界未来’的称赞，雷达还是显得比较拘谨，毕竟这刚在姑奶奶的要求下顶上这掌门的位子，对这些商业吹捧还不太适应。 　　陆道袂冷嗤一声：“皁万司，你说你在修仙界好歹有头有脸，如今你这仓山都快成圣墟门分派了，你好意思对面你家列祖列宗吗？” 　　皁万司闻言，眼皮一撩：“是啊，我多不好意思啊，我们仓山派也就是修仙界第二富有，也就是元婴老祖第二多的仙门。不像你们秦伦山，百年老店变成百年臭店，也就是外表光鲜亮丽，实际上从掌门到弟子，一个比一个菜……我要是你，算了算了，就是用你打比方我都嫌丢人。” 　　陆道袂：“……你！” 　　雷达没有忘记正事，他上前一步：“陆掌门，把陆姹交出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皁万司越看越奇怪，低头道：“这小老二平日贯会审时度势，断不是这等爱惜晚辈的人。他越不肯交出来，就越说明这陆姹有问题。” 　　见二人低声交谈，陆道袂心中隐隐不安，万一他们来硬的，这人只怕最后还是得交出来。 　　别的不说，圣墟门如今有万灵这个靠山…… 　　他绝对不能把人交出去，一旦被万灵查出真相……他死是笑，整个秦伦山只怕都要断送在那魔头手里。 　　正坚僵持着，山间的云忽而翻涌。 　　众人昂首，只见白云漂浮之间，一个白影缓缓出现在上空。 　　万灵低睥着雷达等人，不怎么满意。 　　“你们在磨蹭什么？” 　　雷达和皁万司连忙上前，弯身拱了拱手，不等开口，万灵拂手打断道：“人呢？” 　　说着，雷达身后的郝奇朝后使了使眼色，就见几个人被人推上前去。 　　陆道袂定睛一看，暗道不好，这都是修仙界那几个天灵根苗苗。这么查下去，早晚是会查到陆姹身上的！ 　　雷达道：“还差一个陆姹，只是陆掌门还有些顾忌……” 　　皁万司没他那么要脸，道：“他不是顾忌，他就是做贼心虚，姑奶奶，这陆姹一定有问题！” 　　陆道袂：“胡说八道！陆姹是我秦伦山弟子，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带人走，我如何能依？！” 　　掌门的派头尚在，语气极冲。 　　小乌鸡嗤了一声，从万灵肩头飞下翅膀往下扇。 　　陆道袂不备，整个人连连往后退，最后直接坐在了桌上，场面看起来异常滑稽。 　　万灵将陆道袂眼底的紧张看得一清二楚，她缓缓落地，笃定道：“灵穹殿的引雷符跟陆姹有关系吧。” 　　陆道袂面上还算镇定：“万灵老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万灵素手一指，陆道袂身侧的弟子便惨叫一声，整个头直接爆了。 　　陆道袂惊的后退一步，恐道：“就算她是天灵根，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她做的？” 　　说完，便见万灵低笑一声。 　　陆道袂头皮麻了一半，当即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事儿若和他无关，他又怎么会知道引雷符和天灵根有关呢？ 　　陆道袂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我是说——唔……” 　　脖子似被人扼住，只感觉有热流从七窍中流出。 　　万灵把玩着无名指上的红绳，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开口，现在不说，下一次我再问你，就是秦伦山灭门的时候了。懂吗？” 　　陆道袂惊惧的看着她，他没有半点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忽而身体一松，他滑跪到地上，嘶哑着不知再像谁求救：“救救我，救救秦伦……” 　　万灵听清他的话。 　　“神祇？” 　　她呢喃似得咀嚼道。 　　万灵恍然般点了点头：“啊……我也听说过这回事，都说你们秦伦山被神祇护着。” 　　“那这就能说得通了。” 　　万灵将神识掠过整个秦伦山，最后被结界挡在了后山那座金色神庙前。 　　她露出一抹玩味，收回神识，慢条斯理的捻了捻指尖。 　　红色彼岸花缠着陆道袂的身体，将他体内元婴死死束住，陆道袂吐出一口血，他手挠着心口，无意识的进行自救。 　　“别伤害我舅舅！” 　　陆姹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第四十四章 秦伦山神祇 　　陆姹越过万灵, 上前跪在陆道袂身边，红着眼朝万灵喊道：“是我做的, 都是我做的，跟我舅舅没关系！” 　　“你！噗——”陆道袂一着急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带着一脸的血对陆姹道：“你胡说什么！闭嘴！你什么都没做！” 　　陆姹见他到这个时候还顾着自己，心中更加感慨，她自小父母双亡，是舅舅带大了她, 教她修炼，还让她和最喜欢的人结为道侣。 　　“对不起舅舅，我不能用你的命换我的命。”她答应过绝对不会出来，可听到他出事, 她实在做不出来。 　　陆道袂气急, 正要说话, 浑身血液仿佛烧起来他抓着心口，他睁大眼瞪着陆姹,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状, 陆姹担忧的喊他, 她跪在地上：“这都是神祇的吩咐！是神祇带我去的灵穹殿, 也是他让我改变你的护体结界……我们世代供奉他, 我们只能听命于他……” 　　她的话音因为身边突如其来的一掌，戛然而止。 　　陆姹扶着腹部, 呕出一口黑血，难以置信的看着陆道袂：“舅舅……” 　　“闭嘴！”陆道袂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挤出这两个字。 　　说完，整个人就晕死过去。 　　万灵朝着陆姹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背着手弯身笑道：“那个神祇怎么带你去灵穹殿的？” 　　陆姹被陆道袂的反应震住，犹豫着, 她是不是做错了？ 　　万灵伸手扼住她的下巴，托着她的身体往上抬了抬，笑意未达眼底：“说。” 　　陆姹望着陆道袂惨状，咬了咬唇：“他将我带我山上，然后让我扮做侍女，我找了很多次机会，还险些被……被它发现。” 　　她看了眼小乌鸡，后者撑开眼皮，飞到万灵肩头。 　　小乌鸡：“我就说我看到过！” 　　陆姹继续道：“那日，酆都鬼帝找来，我才找到机会动手……” 　　万灵眯起眼睛，缓缓合上五指，陆姹五官霎时痛苦的挤在一起。 　　“住手！” 　　一道声音再次打断了万灵。 　　万灵扬起眉梢，面上的笑彻底消失，她捏着陆姹的下巴轻轻拽着人转过身看去。 　　东门子骞疾步朝她的方向走来，望着她手里伤痕累累的陆姹，出声道：“万灵……” 　　他对上万灵的眼睛，却一时语塞。 　　事情在陆姹赶来的时候他就听说了，他从没想过万灵当日的陨落会和陆姹有关，更没有想过会和后山供奉的神祇有关。 　　东门子骞：“你……放了她吧。” 　　他的声音并不高，语气中有犹豫，但骨子里的清冷却还在。 　　万灵笑出声：“放了她？” 　　说着，食指在陆姹白嫩的肌肤上划过，热流从伤口涌出，陆姹霎时泪眼朦胧。 　　东门子骞眸色一动。 　　陆姹怕她再划自己的脸，半点不敢动，但她更不想东门子骞答应，只能微弱求饶：“求你，放过我吧……啊——” 　　嘴角传来剧痛，陆姹惨叫一声。 　　万灵嫌她多嘴，竟直接撕裂了她的嘴。 　　东门子骞：“万灵！” 　　万灵冷笑：“十年前我喜欢你的脸，所以放过了你，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当成资本。” 　　东门子骞道：“我从未将你的喜欢当做资本，只是。” 　　他对万灵算不上了解，但他知道让她放过陆姹的可能性太小了，只是陆姹是他的道侣，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万灵：“放了她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拿你自己来换。” 　　东门子骞一怔，竟没有立刻驳她。 　　陆姹：“呜呜……” 　　“嗯？”万灵瞥了眼手中的人，轻轻撕扯，将她另一边的嘴角也撕开了。 　　东门子骞神情微凝：“好，我换。” 　　万灵没有看他，她垂首看着陆姹满面惊恐的表情，欣赏道：“啧啧，不愧是修仙界第一道侣的人选。先说好，我可不要不情不愿，从今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她抬首：“如此，你还愿意换吗？” 　　她的语气仿佛是在说——我的名声有多臭你心里应该有数，我要做的事你最好也有个心理准备。 　　东门子骞看了眼鲜血淋漓的陆姹，点头。 　　“只要你放过她。” 　　…… 　　万灵废去了陆姹的修为，毁了她的灵根，余下的事都交给了雷达。 　　东门子骞看着她去的方向，步子一动，然而听到陆姹痛苦的呻，吟，他回过头。 　　走到陆姹身边，他蹲下身，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陆姹虚弱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东门子骞的温柔却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她一直以为他不在乎自己，可是他却为了他答应了万灵那魔头…… 　　万灵是什么人啊？一旦被她抓住，他就再也逃不了了。 　　陆姹流出眼泪，十分勉强的说出一句：“子骞，不要……不要去……我宁可，宁可死……” 　　东门子骞仿若未闻，依旧用手里的帕子为了擦拭，可惜她嘴边的血没完没了的往外流。 　　擦不尽似得。 　　陆姹呜呜的哭，这是结为道侣后，她第一次在他眼底看到了温柔。她仿佛是他手里的珍宝，也许这么多年以来，他是爱她的？ 　　“子骞……” 　　她忽然听到东门子骞轻轻笑了。 　　这十年，她很少能看到他笑。 　　东门子骞道：“日子长了，你不会也信以为真了吧。” 　　陆姹露出一抹疑惑：“什么？” 　　她抓着他的衣角微微用力。直到望进东门子骞恢复平静的眼低，她缓缓睁大眸子，似看透什么惊天秘闻，遽然松开了他。 　　她瘫坐在地上。 　　“你……” 　　东门子骞不发一言的站起身，沾满血污的手帕从指尖落下，跌到地上。 　　陆姹扑到他脚边想抓住他，然后东门子骞都也没回，越走越远，最后她望着那个逐渐消失的背影，凄厉的喊了一声：“啊！！！呜呜呜……” 　　她早该知道的，都说他们是神仙眷侣，即便东门子骞被万灵老祖强行抓去后，他们依旧能恩爱如初。传闻听得太多，多的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他从未爱过她，从未…… 　　悲上心头，陆姹一口口呕出血，她看着东门子骞离开的背影，想起她让舅舅逼着他结成道侣……那时候开始她就应该明白的。 　　对外他从来都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然而在一个个拒绝她的夜晚，他有多冷，只有她知道。 　　十年，她用了足足十年，依旧没有捂暖他的心。 　　都是笑话。 　　甚至连她以为的他的恨也是笑话，他也根本不恨万灵。 　　可笑，她竟到现在才肯醒悟。 　　她不禁想起之前的仙门排位，那日他出乎意料的在万灵面前护着她，她甚至好暗自高兴…… 　　今日，又是同样。 　　陆姹闭了闭眼，又哭又笑，原来他都是故意的—— 　　他只是为了引起万灵的注意。 　　他不仅不恨她，甚至他爱慕的人也是她！ 　　“哈哈哈哈……东门子骞，你好狠……” 　　陆姹的手疯了一样抓着地面，可即便血肉模糊，那个人也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 　　万灵站在秦伦山神庙外，小乌鸡看着神庙外的结界，一些不懂事的灵鸟扑上去就立马消失了。 　　小乌鸡仔细看了会儿，就算是它估计和那只灵鸟一个下场。它立时下了判断——这结界有点凶！ 　　刚想告辞往后撤，微风一吹，眨眼睛它已经跟着万灵落到神庙顶了。 　　它家祖宗散步似得踩在上头，它又听到‘嚓’一声，那凶凶的结界就被祖宗踩碎了。 　　小乌鸡：“……”也是，谁能有它祖宗凶。 　　万灵蹲下身，敲了敲金色的瓦片，很客气的道：“你看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稍等了片刻，神庙中没有半点动静。 　　万灵轻‘啧’一声，毫无预兆抬手往下劈去！ 　　砖瓦像被巨斧凿开似得，避着万灵的身体，私下炸开。万灵落入神庙中，四下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尊无脸神像上。 　　抬手又是一劈，神像霎时炸成了齑粉。 　　万灵凝着神像后的柱体，又要动手，忽然听到一记熟悉又讨厌的声音—— 　　“诶，别打了。” 　　万灵歪了下头。 　　就见万君把着那骚包扇子，一脸懒散的从柱体后踱步走出来。 　　“……” 　　万君：“好妹妹，听哥慢慢道来。” 　　万灵：“……你猜我听不听？” 　　万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万灵：“那你为什么要叫我好妹妹？无事献殷勤，你这鸡鸣狗盗王八蛋能做什么好事？” 　　万君：“……？？？”怎么？最近叫好妹妹是骂人的意思吗？ 　　万君：“……哎哎哎——” 　　‘砰——’ 　　神仙打架，闲鸡退避。 　　小乌鸡躲到犄角旮旯，背着身，权当看不见。虽然它也很好奇万君神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这儿没它插嘴的份儿。 　　“你再动手，我可要还手了啊！” 　　“你还。” 　　“嘿？你来劲了是吧？还敢往脸揍？不知道你哥的脸比命重吗？” 　　‘砰——’ 　　万灵用整个神庙的震动回应了他。 　　万君：“……” 　　万君：“我真还手了啊？！” 　　万灵根本不理他，招招往他脸上揍，不管万君怎么躲闪，她都能快速跟上。 　　一来二去，万君足足躲了一刻钟。 　　他暗骂了一句爹娘不该把这东西生出来，许是因为思考，他动作慢了一瞬。 　　侧脸微微一变形，久违的痛感从脸上传来…… 　　万君：“……” 　　万灵：“……” 　　场面一度静止。 　　万灵也顿了顿，可能也没想到真能打到他，毕竟万君从出现在她记忆里就是神界第一战力的天神官。 　　她动了动打他的那只手。 　　万君看着她的动作，摸了摸红肿的脸：“行了啊，再来我真还手了。” 　　闻言，万灵倪了他一眼，正好和他对上眼。二人同时嫌弃的错开目光，身形一闪。 　　眨眼睛，两个白影背对着神庙站着。 　　身后的神庙身形抖了抖，轰然倒塌。小乌鸡惊恐的‘咕咕’叫唤着从木屑尘土中飞了出来。 　　万君衣摆在二人身后随意挥了挥，方才还似漫天烟尘似得尘土便瞬间凝滞，而后齐齐乖巧的往另一边吹去了。 　　“栖身神庙的人是百年前叛离天神界的废神，我也是才找到他。”万君嘀咕道：“谁知道和你碰上了。” 　　说着他索性就地坐在台阶上。 　　万灵侧头下低：“不想让我碰上？” 　　万君：“本来是不想的，既然碰上了就是缘分。来，坐哥边上，哥给你这小王八好好说。” 　　“……” 第四十五章 我只知道谁找我麻烦——谁…… 　　兄妹二人在神庙废墟前, 齐齐坐着。 　　万君侧首看了她一会儿，他们的眉眼有三分的相似之处, 但她比他还要锋锐一些，和她的性子一样。 　　除了偶尔为色示软之外，她本生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你出生到现在只见过两次爹娘吧？” 　　万灵侧目，目光仿佛在说——这点你不比我清楚？ 　　万君又道：“你从小到大也没有哭过吧？” 　　万灵不耐烦道：“你这些废话要说多少？” 　　万君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怼她，反而平静道：“灵灵，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万灵：“？” 　　万灵认真的看着她,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郑重道：“你不是人。” 　　万灵：“……？” 　　还是打一架吧。 　　万君也看出她准备动手的意图，放下手，屁股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一步, 方才懒洋洋道：“你自身下时就有神骨, 比寻常天才成神的几率还要高出九成。你不会哭, 不知怜悯，不懂情爱, 若不是这一遭, 你这一生甚至不会体会到痛与苦……你注定是不一样的——” 　　“所以那个人才会在你还没出生时, 就那般忌惮你。” 　　万灵皱眉：“那个人？” 　　万君扬起头, 面朝广阔无垠的蓝天, 牵动唇角淡淡道：“他。” 　　万灵随他看去，目光锐利, 仿佛能穿透千万丈云层，又仿佛已经闯入了天神宫，仿佛看见了神座上那张带着虚假面具的脸。 　　她眯了眯眼：“天神帝。” 　　其实她早有猜测，只是想不通其中缘由。 　　万灵：“为什么？” 　　万君：“因为终有一日，你会成为他的威胁。” 　　两千六百年前, 天神帝登上神坛上位，成为统领天神界的首领，同时，他求得天道施恩，为天神宫降下一副天眼图。 　　天眼图中有预示，两千六百年后，万姓之女飞升后，因在神界贪恋男色，致酆都鬼帝疯魔，上天神界杀天神，废神庙，又将信奉神的人间变成了地狱。 　　“等等。”万灵：“我真能贪到这个地步？” 　　万君：“自信点，你十年前就因好色封神了。”哥哥我紧赶慢赶都追不上。 　　万灵：“……你继续。” 　　万君继续。 　　这世间神明中，只有一个地方有万姓——斗战神明万顺的府邸。 　　索性万顺的那位夫人还未怀孕，只要不生下那个孩子，就可避免浩劫。 　　万顺的夫人，无人知其姓名，人称神界一枝花，又叫华夫人。论美貌，高龄中也只有一个西王母能勉强相比。 　　这对夫妇行为素来行事乖张，从不是循规蹈矩之人。 　　没多久万族夫人就有了身孕，原本即便生下孩子，只要日后悉心教导，倒也有机会挽回。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万顺从老西王母那里听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万灵听得起劲，这些事儿万君从未跟她讲过，尤其是她那对爹娘。 　　她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们的长相。 　　万君难得见她耐着性子听他说话，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素来的淡漠融化了些许。 　　他继续往下说。 　　…… 　　老西王母告诉万顺，那张天眼图有残缺。 　　上面画着一个女人，她高高在上，藐视一切，底下诸神跪拜，无敢不从。 　　这个人就是万家的那个女儿。 　　她将会在三界大乱后，登上天神帝的神座。 　　万顺二人商量后，终于明白那些明里暗里的威胁从而来，也知若此时生下孩子，必有危险。于是，他们夫妻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们用神术将腹中还未成形的胎儿剥离母体，再以佛莲仙露供养。 　　待此事风声威胁过去，再想办法。 　　只是他们没想到，此后二千多年天神帝都没有对他们的放松警惕。这两千多年里，为了减弱神界的关注，他们脱离天神界，在九天世界远游，自此便鲜少再回来。 　　因此他们也不知道在两千六百年后的某一天，那颗用于供养胎儿的佛莲会枯萎。 　　等他们发现异常回来的时候，胎儿竟然吸取了佛莲灵气，在没有母体的情况下，独自成形。 　　华夫人未免暴露，又偷偷将女儿送到了修仙界。 　　二人继续过着潇洒日子，就像没有这么女儿一样，只在她五岁生辰和十岁生辰时，出现过，且还是在梦境中。 　　其他时候，便由万君借着身份掩饰，偶尔下凡教导照顾。 　　如此安然又过了十余年…… 　　天神帝最终还是知晓了。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也没有因为万家的欺骗而动怒，甚至让万君好好教导他的妹妹，以避免天眼图中的事情成真。 　　听到这儿，万灵明白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表象，他只是在等机会，比如——在我飞升之日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 　　万君点头，一边把玩着扇子一边从台阶上站起身，然后往前走了几步。 　　万君道：“其实……我知道他会动手。” 　　万灵：“？” 　　万君平静道：“爹娘……应该也知道，只是……” 　　万灵：“……？” 　　万君看着她身上流出的杀气，摸了摸鼻尖，道：“这是很久之前我们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当初费劲千辛万苦想把你藏起来，结果还是脱离预想，可见在天道面前我等皆是凡人，与其妄图改变，不如顺应天道。” 　　万灵站起身，手腕掰的‘咔咔’作响。“你们倒是想的挺开。” 　　万君自觉退了两步，道：“你自有你的宿命，也自有你的劫数，你经历过的那些，都是你必须经历的。可惜天神帝看不透，以为除了你，他就能永远呆在神座上……” 　　他仰头看着天，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冷嗤。 　　万君警惕的看去：“你别怪爹娘，至于我……我也不是完全坐视不理。你以为天神帝那么傻，连你的结界是金光还是白光都分不清？你护体结界上的手脚可谓完美，如果不是我故意在上头做手脚，凭你当时的能力，绝对找不到结界的漏洞。” 　　“又怎么会查到天灵根头上，更不能这么快找到秦伦山神庙这里。我们就是为了让你自己去经历这一切。” 　　万灵：“……” 　　万灵忍了忍动手的冲动，半晌，问道：“那神庙的人呢？” 　　万君扇着扇子道：“跑了。”见她火气又要上来，他勉强补了一句：“但我知道是谁。” 　　“那走吧。” 　　万君：“去哪儿？” 　　万灵：“左右都是天神界的人，那就索性上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万君道：“现在？” 　　睨着万灵理所当然的表情，万君终于合起扇子，扇骨戳了戳下颚骨，十分真诚的问道：“唔……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从来怀疑过这些话的真实性？” 　　万灵：“？” 　　万君道：“比如，你对自己登上神座这件事，没有一点质疑？” 　　万灵疑惑：“我为什么质疑？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 　　万君木着脸：“……你对神座是有什么误解吗？掌管天神界的神位，你当是什么踩脚的凳子呢？” 　　他忍不住上前，用扇子怼了下万灵的瘦弱的肩头：“你这黄毛丫头凭什么？” 　　万灵觑了眼他手里的扇子，万君就听到‘卡兹’一声，玉扇扇骨裂开了一道口子。 　　万君：“……” 　　万灵：“可以了吗？” 　　万灵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裙，道：“神座？什么玩意儿？我只知道谁找我麻烦——谁就得死。” 　　她又朝天上看了一眼：“管他是神帝还是什么东西。” 　　- 　　天神帝从云镜收回视线，他面上依旧讳莫如深，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动摇似得。 　　底下站着两个人，后方还跪着一个，能看出是个少年。 　　云镜一黑，言神官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恭敬的问道：“神帝，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天神帝睇了他一眼，从他狼狈的神色错开，缓缓道：“等。” 　　言神官身边的无修一怔：“等？” 　　“是啊。”天神帝撩起眼皮，目光扫到无修身后跪着的少年身上，道：“她身边还有你们安排的人吗？” 　　二人脸色微变，司戬那条线埋了那么久，说废就废了，好不容易又培养出一个褚越，没想到也还是没能派上什么用场。 　　现在万灵身边那些人也不那么好控制，再想要接近万灵，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无修和言神官对视一眼，二人摇头。 　　天神帝道：“所以，现在也只有等了。等着她来……说实话，日子越长，我倒是越发好奇，她究竟是不是有那么强。” 　　无修想起方才透过云镜看到的画面，虽然听不清万君和万灵的对话，但万君挨的那一拳却是实打实的。 　　在这天神界，那万君怕是两千年没挨过打了吧。 　　只是他没敢当着天神帝的面说出来。 　　“好了，各自去准备准备吧，接下来三界都要热闹起来了。”天神帝摆了摆手。 　　他们不止要防着万灵，近来，民间诸多天神庙都遭到邪祟围攻，好几位天神都挂了彩，这几天天神界也是乱的不行了。 　　万灵的真正实力他们还不清楚，但以万君的神力，想避开天境的窥视并不难，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光明正大。 　　白这也就意味着纸捅破，再接下来就是撕破脸的时候了。 　　无修和言神官应是后，很快带着身后的少年退下了。 　　“言神官，你肚子上那东西可以弄掉了吧，瞧着碍眼的很。”无修指着言神官肥硕的肚皮，颇为嫌弃道。 　　言神官这才发现刚才只顾着来禀报，忘记了整理装束，一挥衣袖，刚才肥硕的身躯转眼变成了白胡子老头的模样。 　　言神官换完装，忽然看到身边默不作声的褚越，当时若是他出手再果断一些，说不定万灵现在就已经死了。 　　这么一想，对褚越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儿去。 　　言神官：“你可以退下了。” 　　“神官。”沉默的少年终于开了口。 　　言神官和无修同时回头。褚越低声问道：“我现在该做什么？” 　　当初他只是言神府邸的一个仆人，默默无闻，直到有一天言神官找到他。 　　起初作为新人前往圣墟门，他准备了很多，没想到会那么轻松就被万灵注意到。 　　之后他顺理成章的接近了她。 　　“做什么？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言神官语气淡淡的。 　　褚越默了默，道：“您答应过我，做完这些会让我的名字登上神册。” 　　上了神册才算是真正的天神，尤其他这样被选上来做仆人的修士。 　　一朝为奴，终生为奴。 　　言神官：“你还敢提？你犹犹豫豫错过最佳出手机会，我没有怪罪你已经是给足你脸面了！还想登神册？你是天真还是痴傻？” 　　说完就再不理会褚越，拂袖而去。 　　无修看了褚越一眼，然后踱步跟在言神官身边：“要不是这张脸，他连进天神宫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小朋友怎么就是学不会知足啊。” 　　褚越闻言，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他早该知道的，这些人是个什么德行。 　　心口传来异样，褚越低头，看到一个白色的小人影从衣领跑了出来，吱吱呀呀的说了一通。 　　褚越闷闷不乐道：“我也理不清楚我怎么想的，我甚至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思。” 　　听到器灵回应，他又道：“我动了手，可我偏偏又后悔动手。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师姐……不。” 　　时间一长，他竟已经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了。褚越失神的笑了一下：“我知道她会杀了我。” 　　不知器灵又说了句什么，褚越神色一暗：“嫉妒，我嫉妒那个人，明明前一刻她看的人是我，可冥神一出现，她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所以我才在那个时候，对她出了手……” 　　在这之前他一直在犹豫，他甚至想过，如果万灵愿意留他在身边，他或许也可以不要什么神籍。 　　褚越听着器灵的话，摇了摇头：“小白，这些日子，谢谢你了。在死之前，我会争取将你送回圣墟，或者你是否有心选？” 　　“我这样的废物又能躲到哪里去？” 　　褚越说着又摇头：“我后悔了，我现在觉得哪怕之前我只是万千弟子里的一人，也挺好的。” 　　总比如今满心后悔的等死要好吧？ 　　“老言，此人还是想办法处理掉吧。” 　　“怎么说？” 　　无修道站定：“我总觉得此人不可再用，万灵是个可怕的女人，对付男人很有一套手段。” 　　无修说完，言神官撇头看他：“你是说担心他被万灵蛊惑，到时候反过来背叛我们？可他当时确实对万灵出了手。” 　　无修也不再多说：“反正我看他不是个省油的。” 　　言神官刚要说话，天上忽然飘来一团七彩流云。 　　带着金贵的长鸣，一只七彩神凤从云层钻出，直直的朝某个方向飞去。二人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远，又是一声长鸣，这一次神凤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二人哪敢无视它往前走，只能驻足。 　　这时，一道带着闲散笑意的嗓音从头顶落下。 　　万君从凤凰背脊上露出半张脸，招呼道：“二位神官好巧啊。” 　　无修和言神官：“……” 　　看着直接飞向西王宫的凤凰，无修二人对了对眼色，言神官道：“他就这么回来了？” 　　他们都做好了撕破脸开战的准备，谁知他竟像是无事发一样。 　　无修注意力不在这上头，他看着万君的去处，道：“你说，若万君兄妹真和神界打起来，西王母会帮谁？” 　　言神官沉吟：“……这，不好说。” 　　他忽然双眸圆睁：“你是说……！不会吧……再怎么说，西王母也是位列女神之首，这等叛逆之事……” 　　还真不好说。 　　无修道：“就算撇开西王母，天神帝的强大你我皆知，加上众神，对付万君万灵二人想来也不算难。怕就怕……” 　　话音还未落下，言神官眉心匆匆一跳：“你意思是他们现在没有撕破脸，是因为在等万顺夫妇回来？！” 　　无修眸中电闪雷鸣：“不能给他们准备的机会！得将此事回禀天神帝，早做打算。” 　　这头，万君被神凤带着，来到西王宫。 　　仙雾袅袅，何处布置皆非凡品，宫内人人轻手轻脚，神情严肃。 　　万君熟门熟路的敲开宫门，殿内扫了眼，最后对着隔着巨大屏风得内殿，随意拱了拱手：“西王母娘娘，我又来叨扰了。” 　　里头传来一声轻笑。 　　接着从屏风后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西王母是天神界第一位独立存在的女神，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年纪。 　　天神帝还没有出生，她就已经是天神了。轮资历，她排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西王母：“你素来无事不登本殿，说吧，这次又是……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她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你这莫不是招惹了哪位女神官？” 　　万君：“娘娘说笑了，这是我那小王八打的。” 　　西王母愣了一瞬：“万灵？”她神情微变道：“她才刚飞升，有这本事？” 　　万君叹了口气，点头：“那丫头现在凶得很。” 　　语气颇有些无奈。 　　见西王母不说话，万君道：“还是说正事吧。”他笑的惹眼：“娘娘，我爹不日便要回来了。” 　　西王母抬起眼皮，深色瞳孔虚虚的盯着他。“哦？他传信来了？” 　　“那倒没有。”万君喝了一口茶，面色自若道：“之前说好了，每隔十年回天神界一趟，上一次十年就没回来，这一次定是要回来的。” 　　半个时辰后。 　　万君靠在神凤光滑璀璨的羽毛上，抬起，长长的手臂摸了摸它得脑袋：“凤儿啊，辛苦你了。也辛苦你又再送我回来。” 　　神凤鸣了一声。万君道：“快了，很快你就能解脱了。这不马上就要到了吗？” 　　“嗯？我的脸没事。”万君轻轻一弹：“好了，没事啦。” 　　神凤翘起尾巴戳了他一下，万君笑道：“被你看出来了？我确实是故意留着伤的，真是知我者，神凤也。嘘，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西王母也不可以哦……” 　　到府邸门口，万君靠近神凤的头，低声道：“今日我送的丹药是我特意为娘娘炼制的，吃下修炼时事半功倍，还能美容养颜。别忘了提醒她用。” 　　神凤别开头，似乎不太满意。 　　万君见状，笑着在怀里探了探，摸到前几日顺来的一袋花生米，然后塞进它羽毛袋里。“诺，你也有份。” 　　回到府邸，万君刚走进院子，鼻息间便传来带臭气的泥土味，同时，一道黑影只冲他脸上来。 　　万君懒洋洋朝后退了一步，与黑影擦身而过。万君看了眼地上的深坑，疑惑道：“咦，你怎么跑出来的了啊？” 　　黑影没有神智，看样子只是一门心思要杀他的仇人。万君抬手，指尖一压，黑影刹那间定住。 　　万君嫌弃的从他扭曲的脸上移开目光，然后抬脚一踹，精准无误的把那不像人的人踹进了那个深坑里。 　　仆人听到动静慌忙赶出来，见状，知道自己犯了错，整个人吓得不敢动。 　　万君道：“我不是说了吗？记得给他们浇水，瞧把人渴成什么样了？” 　　仆人跪地：“神官赎罪，是小的一时疏忽，我马上就……” 　　万君摆摆手让人起来，看似没放在心上，看了眼那个坑里的人，不知想到什么，他在怀里摸了摸。 　　最后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丢给仆人，这是他前几日偶然得来的：“听说这鬼巴豆能让人窜稀，就算是神仙也不例外。你给他试试，看看这行尸走肉的东西有没有效果。” 　　仆人：“……” 　　仆人打开布袋，疑惑道：“神官，这……这好像不是巴豆，是花生米啊。” 　　万君扭头去看，“咦，那我的巴豆去哪儿了？” 　　…… 　　西王宫。 　　西王母坐在莲花池边，手中捏着装满鱼食的水晶碟，身边水池上还放着一个小瓷瓶。 　　神凤落在她身后。 　　西王母轻声道：“你倒真是喜欢这小子，可惜了，这一家子人没一个有心肝。” 　　神凤缩小身体，飞到瓷瓶边。 　　西王母看了瓷瓶一眼：“他想用这小瓶子，换我闭关五日，你说要不要答应？” 　　她若闭关，这五日天神界一切大小事都再与她无关。 　　神凤唤了几声，不知说了什么，西王母赏识的笑了笑，她放下鱼食盘，拿起那个白瓷瓶。 　　“不错，这东西虽好，却不值我做出这等交换，所以他加了个我很喜欢的筹码。”西王母打开瓶盖，倒出一个白色小丸放进嘴里，而后幽幽笑道： 　　“万顺要是知道他儿子把他卖了，不知是什么表情？” 第四十六章 别闹，好好挨打 　　子时。 　　万灵回到圣墟, 直接去了关押东门子骞的院子。 　　雷达本是想随意找个房间关起来，但临走时皁万司特意提醒了他, 说那位姑爷爷有一阵子没出现，很可能已经献祭了，这时候子骞道人明显就是作为接班人进入圣墟的。 　　所以，一定要善待，最好是供着。 　　雷达不屑做，但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才安排了后山最豪华的一个贵客院。 　　万灵并不知道她还未表过态，底下人就已经脑补了一本话本。 　　室内无人，万灵移开内室的门，听到了一些水声。 　　后山地处灵地, 因此后好几个院子都有灵泉池, 能疗伤, 也能舒缓筋骨。 　　内室外的门与后院相通，门开着, 风吹带起她宽大的黑色外袍。 　　万灵一眼就能看到温泉池里的东门子骞。 　　“你的白月光和秦伦山遭此大难, 你还有这心思。” 　　东门子骞或是没想到这个时间她会来, 背脊一僵, 身体往水里没了没。 　　“万灵老祖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他一动, 肩头伤口上的金羽衣忽然就明显起来，万灵睨了眼, 那日东门子骞确实帮了她。尚在思忖，东门子骞忽然又开了口：“看够了吧？能出去了吗？” 　　语气不怎么好，万灵方才那一点放过他的想法，转瞬间打消了。 　　东门子骞抬手朝池边衣服抓去，衣裳受力朝他飞去, 然而半空忽然火光大亮，他的衣服着了起来。 　　他皱眉看向万灵。 　　后者慢悠悠走到水池边站定，道：“上来。” 　　东门子骞目光微冷，万灵好脾气的重复道：“听不懂？我让你上来。” 　　气氛凝滞，如寒冰降临。 　　万灵道：“或者你想让我把你的白月光一起抓来，你才愿意听话？” 　　闻言，东门子骞身体动了动，片刻，他轻吸一口气，慢慢走到池边。 　　万灵饶有兴致的睨着他，男人完美的身材从水中突起，但他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探向万灵。他抓住万灵的手臂，伸手扯住了她外袍衣领。 　　万灵没有躲，甚至由着他的动作，往外转了半圈。 　　眨眼，她身上的外袍就被裹在了他身上，虽然显小，却也勉强穿得上。 　　万灵只剩下一件轻薄而宽松的月白色里衣，她弯身捡起地上的腰带，望着他捏衣襟的动作，道：“还少一样，我帮你系上？” 　　东门子骞调动经络里的灵力，却发现浑身根本动弹不得。 　　他沉声道：“放开我。” 　　万灵走近，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心口，单薄的外袍因为显小而绷紧，触感坚硬炙热。万灵的指尖一点点勾勒着他肌理的形状，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在他心口打转。 　　万灵：“你费心得到我的注意，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东门子骞一怔，万灵笑道：“在秦伦山云台你对陆姹说的话我都能听到，你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 　　为了保陆姹不得已就范这事儿，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东门子骞没有多余的反应，哪怕是被人识破后，他依旧保持着他的冷傲。 　　他道：“是。” 　　万灵饶有兴致的挑起眉梢，轻轻弹开他捏紧衣襟的手，两襟散开。万灵问：“你回答的哪一句啊？” 　　东门子骞垂下眼皮，目光凝着她：“我不是为了这个。” 　　万灵不语。 　　东门子骞实话实说道：“为了找回道心。” 　　闻言，万灵低眉扫过他的身体，最终收回了手，她后退两步重新打量眼前的人。神识一扫，他体内的元婴确实蒙上了一层了暗影。 　　“上我这儿找回道心？”万灵嗤笑一声：“东门子骞，你也够荒唐的。” 　　东门子骞面色不变，仿佛并不在意她的揶揄。 　　微风吹来，湿漉漉的雾气带来一抹诡异而陌生的气息，万灵侧首，不远处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人。 　　邪妖卷着脖子边的小辫，看着万灵和东门子骞的方向，目光危险道：“灵灵，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完了，那些天神庙短期内别想重建……” 　　话没说完，他便猝不及防抬起手，数道黑针霎时从他手中飞向东门子骞。 　　万灵只幽幽一眯眼，那些黑针便在半路失重般落了地。 　　“你为何要帮他？”邪妖像受到什么刺激，方才还冷静的面孔，突然间暴怒起来。 　　他还想再次动手，万灵漫不经心抬起指尖。 　　红色罡气摄住邪妖的身体，他和东门子骞一样，被完全定在当下。 　　想要逃离神的束缚，比登天还难，但邪妖脸色并没有一丝惧色。 　　“既然你的事做完了。”万灵的声音如低吟一般，撒向邪妖。“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邪妖：“你留着我只是为了让我为你做事？不，你明明是舍不得杀我，否则你为何不留下司戬？而是选择了我？！” 　　万灵看着疯魔的邪妖，摸着无名指上的红绳，道：“选择你是因为你足够恶心，你这么恶心的东西不用来对付那些天神，岂不是太可惜了？” 　　邪妖双眸煞红，身体虽然无法动弹，但黑色与红色的邪气正幻化成一条条细长的藤蔓，它们密密麻麻朝着万灵二人涌去。 　　万灵不屑的睨了一眼，并不动作，参着毒液的藤蔓根本无法近她的身。 　　邪妖嘶吼着，用尽全力。 　　却毫无作用。 　　万灵轻声道：“你在秘境对我做过什么，应该还记得吧？” 　　柔软的彼岸花霎时像刀刃一般，一寸寸割进邪妖的身体，邪妖苍白的皮肤很快裂出一道道口子，暗红色的血缓缓涌下。 　　而那些藤蔓也仿若受到攻击似得，开始疯狂的扭动起来。 　　就像他此时的表情。 　　万灵：“我说过，你会死的很惨。” 　　邪妖的脸扭曲着，俊美的脸恢复了他最丑陋的模样：“我也说过，没有妖骨你杀不死我……你休想摆脱我！” 　　‘砰——’ 　　被彼岸花剿成碎块的身体，刹那间炸开，如烟火一般，眨眼消逝。 　　她根本不屑能不能真的杀死他，只要她想，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他千次万次。 　　万灵转身，抬手微拂，一直没说话的东门子骞顷刻间恢复自由。 　　“我身边缺个伺候的奴才，以后你就做这个奴才吧，如何？” 　　东门子骞没有说话。 　　万灵道：“你可以说不愿意，反正现下我也没什么好威胁你的。” 　　东门子骞侧首，看着身边娇艳的女子，笃定道：“我若拒绝，你会杀了我。” 　　万灵弯唇，笑颜如花。 　　…… 　　不多时。 　　东门子骞望着刹那间空荡荡的后院。 　　深夜的温泉池逐渐生出厚重的雾气，清风拂动，雾气吹散又来，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 　　然而他能感觉到，有更大的事正在发生。 　　- 　　天神界西边结界处，几个天神官正在加固结界，无修也在其中。 　　忽然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忙碌。 　　“无修神官！大事不好了！！” 　　无修皱起眉心，正欲叱责，又一个神兵从不远处飞来：“无修神官！神帝急诏！” 　　话音落，南边天神宫传来声声巨响，那是结界被强行攻破的响声。 　　无修心神猛地一跳，二话不说忙朝天神宫去了。 　　还没到地方，无修就被前方的景象惊住—— 　　天神宫对面有数万人之多，再仔细一看那些并不全是人，后方大部分是黑压压的鬼物，中心还竖着一道属于酆都标识的黑色旗帜。 　　酆都地府压境。 　　可鬼帝不是…… 　　无修再往前一些，这才看清最前方那个穿着红袍，坐在金色椅子上的女子。 　　万灵！ 　　而万灵身后的人不过都是修士而已，他更为惊讶，要知道，修士是不可能上天神界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符阵。”言神官也从东边赶来。 　　无修眯了眯眼，心惊：“竟能用这种办法将人带上来，这么多人……她的神力果真是深不可测。” 　　二人进入天神宫，基本所有的天神都已经到场，每个人的神情都很难看。 　　有神官焦急的说了一句：“万君神官呢？怎么没看到他，这是他妹妹，他难道不管吗？！”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倒是看到他了。” 　　“他在哪儿？怎么没进来。” 　　“他就在万灵边上站着。” 　　“……” 　　无修和言神官相互看了一眼，脸色更沉。 　　他们看到万君回来，都以为他们是想等万家夫妇回来再动手，又看到他脸上的伤，让他们对万灵生出忌惮，因此他们才紧赶忙赶在东南西北地方设置陷阱结界。 　　为了这陷阱，稍微厉害的神官都被拉去耗费了不少神力。 　　这活还没干完，谁想到他们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天神帝听了会儿下方的议论，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手：“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诸神一听这话，倒觉得也是，毕竟除了万君和万灵，其他都是一些修士和邪祟，若真打起来，也不过是就是那些修士难处理一些，但总不是被他们反了天。 　　天神帝道：“天道祠会关几个时辰，且放开手脚去吧。” 　　这话一出，底下的议论声停滞了片刻。 　　自古天道祠就是作为天神的约束存在的，它会记录天神杀的每一个人，同福报功德相连。 　　从未听说过关闭天道祠的说法。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死那些普通的修士。 　　有人犹豫，有人却看到了大展拳脚，自由放纵。 　　万万年来，他们吃凡人修士的供奉，需听他们的祈祷，也需听他们的抱怨与咒骂，他们早就厌烦。 　　然而却被天道祠束缚手脚，能杀邪祟诛恶鬼，却杀不得区区凡人！ 　　现在，终于不用顾忌了。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一个端着果盘的身影悄无声息从偏殿退了出去。 　　很快，无修连同诸神率领着数万神兵，与万灵一方形成对立之势。 　　万灵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卷着手里的红绳：“你没问题吧？” 　　面对她的质疑，万君轻嗤一声：“你这样就伤感情了。” 　　随着对面号角的呜声，天神们带着神兵冲来，万灵招了招手，后方的鬼物阴兵浩浩荡荡往前迎去。 　　同时，雷达皁万司带着修士立时组成方阵。 　　万灵道：“等他们消耗的差不多，你们再去，和天神厮杀，这是千年难得的修行。” 　　雷达和皁万司应是。 　　皁万司心中感慨，一会儿他要与之搏斗的是他前半生敬畏的神明，这事儿不管怎么看，都实在难以置信。 　　皁万司：“祖宗，要是我打不过怎么办？” 　　万灵给了他一个眼神，皁万司当即用两只手捂住了嘴。 　　万灵缓缓站起身：“交给你了。” 　　万君道：“哦，祝你平安。” 　　“……” 　　…… 　　万灵轻而易举闪过天神官的围堵，连着掀翻几个后，里头传来天神帝低沉平静的嗓音。 　　“你们且退下吧。” 　　几个看门的天神官看着万灵警惕后退，还没完全退下，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彼岸花藤蔓拧断了脑袋。 　　天神官的神魂变作一缕金色的光往上空飘去。 　　上座的天神帝轻叹一声：“你何必要杀他们？” 　　万灵踱步上前，一边欣赏天神宫内的景象，一边懒洋洋道：“反正他们出去也要杀我的人，不如我先杀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天神帝道：“你既已经成神，就该有心怀万物的胸怀，如此这般行事，迟早害人害己。” 　　万灵摆摆手，似乎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已经走到他跟前：“你所谓的胸怀，也包括不厌其烦的追杀我？” 　　天神帝：“我做的一切都是三界，为了万物众生。以你现在的作为，难道我做的又有什么不对吗？” 　　“恩？”万灵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她慢悠悠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哦……” 　　她似恍然大悟：“你知道那些废物杀不了我，所以就等着我带人找上门，等着我做这些在世人看来大逆不道之事，然后你再光明正大的杀了我。或者说……你是想借这个机会灭了整个万氏一族。” 　　天神帝平静看着她，只嘴角浅浅的勾起一个弧度，而头顶的圣光让他看起来就是一顿普度天下的神明。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很多。” 　　“你也比我想象中的段位要高一些。” 　　外头厮杀的声音逐渐高涨，更多的是修士的惨叫。 　　天神帝道：“你带来的人今日都将惨死于此，这些都是你造的孽，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替□□道。” 　　万灵抬眸，红色灵气已萦绕在她周身，她像一团骇人的火焰朝着天神帝杀去—— 　　整个天神界陷入了一场大厮杀。 　　天神宫外，正在混战的众人听到一声剧烈的震动，就看到从天神宫穹顶飞出一金一红两道影子。 　　他们动作奇快，每一次相触都是响起剧烈的声响。 　　万君踩着无修的脚，一手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给了他一巴掌，目光却注视着上空的打斗。 　　无修怒急，抬起另一只手，但下一瞬就被万君又抓住，然后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万君回神，叮嘱道：“别闹，好好挨打。” 　　无修：“……” 第四十七章 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不…… 　　言神官见状, 很快赶来相救，万君便松开无修直接将人摔进了言神官的怀里。 　　万君：“啧, 踹错了，你们抱在一起的样子好恶心。” 　　“……” 　　万君虽然得了便宜，但其他人尤其酆都阴兵，没有鬼帝加持，他们的伤害力还是小了很多，且十分分散。 　　很快就有了颓废的趋势。 　　万君很快看出哪里不对劲：“他竟连天道祠都敢关, 疯了吧。” 　　言神官也将其他神官一并召集起来，对万君形成了包围：“凭这些废物就想闯天神界，你才是痴人说梦！” 　　万君一边听一边抓住其中一个天神，掰断了他的胳膊, 道：“你们难道……就不是废物了？” 　　话音落下, 就听上头传来一声比之前更为凶悍的异响, 万君抬首，红色身影被金色打落。 　　他眉心微蹙, 好在万灵又很快恢复。 　　与此同时, 从不远处传来一声长鸣, 伴着彩光的神凤窜出云层, 连着掀翻了几批神兵…… 　　万君看到她, 笑道：“好凤凰，哥哥没白疼你！” 　　神凤长鸣以示回应。 　　有了神凤的帮助, 局势又平衡了一些，毕竟那些神兵对于她的忌惮和尊敬，是常年累积的，许多人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止神兵，连一些神官也犹豫了, 这到底是西王母的神宠啊，难道西王母要帮万君？ 　　底下有了好转，上头的万灵却并不顺利。 　　天神帝：“你开始吃力了。” 　　他的语气还是那般讳莫如深，甚至带着一种长辈的慈爱。 　　万灵没有说话，沉着脸释放浑身神力，将天神帝当做一个中心，而后用尽全力。 　　天神帝却早有预兆，不慌不忙抬手抵挡，两拨光流再次撞击。 　　就在这时，万灵眼前突然出现一缕白光，天神帝拿起云镜，将自身神力摄入，再由云镜发出光波。 　　光波冲向万灵。 　　万灵心底一沉，抽身已来不及，然后身体并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因为她的身体忽然涌出一阵黑气…… 　　黑气宛若实体，牢牢将那些光波挡住。 　　直到光波消退，黑气在在她眼前逐渐消散。 　　万灵感觉到什么，她唤了一声：“元浔？”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她也来不及去等回应，因为天神帝第二次攻势再度朝她袭来！ 　　这一次有了防备，万灵挡住大半，但还是被击中。 　　万灵连连后退，身后被一堵石墙挡住，万君不知何时飞身上前接住了她。 　　“怎么样？” 　　万灵不习惯他的过度关心，扯开他的手：“我好像打不过他。” 　　万君‘嘶’了一声。 　　天神帝负手立在他们不远处，看着二人说话，嘴角微弯：“你们万家人正好团聚。” 　　万君万灵沉下脸，纷纷祭出本命。 　　天神帝并不担心：“你以为你们二人联手就能打败我了？” 　　“若是加上我呢？” 　　忽然，一道沉而清冷的嗓音传来。 　　整个天神界又仿佛静宜了一瞬，雍容华贵的女子踏着云来，身后金光与天神帝比也毫不示弱。 　　底下天神官们一阵唏嘘。 　　“西王母！” 　　西王母缓缓而来，天神帝的脸色终于绷不住，彻底沉了下来：“西王母既选择闭关，现下又何必要多管闲事？” 　　西王母走到二人身侧：“闲事？” 　　她吐字极慢，说话时目光温柔的看着万灵。 　　天神帝：“你真的要帮他们对付我？” 　　西王母不语，手心上聚起一团带电的金色光球。 　　身侧的万君万灵也同样面朝天神帝，一切准备就绪。 　　大战一触即发。 　　天神帝眯起眼，云镜中的可怖光波再次凝聚起来，时刻准备击向万灵。 　　然而就在此时，周身被神光笼罩的万灵却突然调转掌心，将周身力量尽数打向身侧的西王母身上！ 　　不可思议的是，西王母竟也同时将光球打向了万灵。 　　而原本迎接天神帝攻击的万君，在二人正好抵消攻击的时候，作为补刀又给了西王母一记！ 　　只见西王母后受击退几步。 　　这时，令人惊惧的事发生了——天神帝竟化作虚影，虚闪了几下，消失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底下一众天神纷纷停下动作，因为从西王母的嗓音里传出了一道男人的声音，这声音正是天神帝！ 　　很快，西王母的身形发生变化，变成了真正的天神帝。 　　万君上前站在万灵身侧，淡淡道：“我那对爹娘虽然混账，可对我这妹妹却是掏心掏肺的好。她飞升时他们没有回来倒也说得过去，可她飞升失败他们依旧没有回来，这是不可能的。这只说明一个原因，他们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尚算平静，但万灵的心却极重的跳了一下。 　　万君：“于是我便去找西王宫帮忙打听，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西王母是假的，直到那日，你有意无意句句离不开我爹。” 　　天神帝笑道：“有什么不对？” 　　万君道：“人人都以为西王母爱慕的是我爹，可实际上和她交好的是我娘。我娘擅长炼丹，尤其专注于美容丹药，千百年来，西王母只吃我娘炼的丹药。只是因为谣言在前，人们只相信我娘和西王母是情敌关系。连你也是。” 　　天神帝思忖道：“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那日你来找我说你爹回来的时候，我当时的反应岂不是很可笑？” 　　万君道：“你杀了他们。” 　　万灵侧眸看了眼万君，这大抵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万君的情绪变化，她对那对父母的印象很少，少到几乎记不住他们的样子。 　　以至于听到万君说他们已经陨落，听到他说出那句‘对我妹妹掏心掏肺的好’，也实在生不出太多的感情。 　　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拉扯着，很不舒服。 　　天神帝看了眼万灵，道：“杀了又如何？就在她飞升前，他们赶回来的路上，不过要杀他们二人，又不能让人察觉，真是费了我不少功夫。” 　　万灵沉了一口气，冷笑道：“看来我万家确实让你很头疼。” 　　天神帝点点头：“那是自然，尤其是你……我未来的接替者？可惜那个碍事的西王母，居然背着我给你们通风报信，否则早在你还没出生，我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你了。所以我也不能放过她。” 　　万君道：“你怎么杀的她呢？” 　　天神帝道：“我没杀她。那只畜生机灵，她若是死了气息就散了，很容易露馅。不过你既然这么早就知道了，那只畜生也知道我是假的？” 　　万君：“它不知道。” 　　天神帝：“哦，所以那日你故意让我看到你被万灵所伤，就是为了让我忌惮万灵的实力，好同意无修他们提前布置，以此消耗天神的神力。” 　　万灵：“不错。” 　　对话到此，结束。 　　天神帝缓缓直起身，周身金光逐渐恢复，他看向二人，仿佛再嘲讽他们竟然没看出他是在拖延时间。 　　然而万君和万灵却一点也不着急。 　　万君道：“你输了。” 　　天神帝：“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小朋友们，该结束了。” 　　万君冷笑一声：“你没发现身体的神力正在慢慢流逝吗？” 　　闻言，天神帝动了动身体，接着他脸色渐渐变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那瓶丹药……” 　　万君：“不错。神凤并不知道西王母的事，否则以你的心思，又怎么能让你完全掉以轻心的吃下我送的丹药呢？” 　　天神帝发觉根本无法阻止神力流逝。 　　万灵看出他的急迫，冷冷道：“没用的，丹药里有我为你特制的符箓，从你使用神力开始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现在，该结束了。”万灵说完，与万君同时使出神力，朝着天神帝奋力一击！ 　　天神帝神力流逝的速度奇快，不过抵挡几次，就开始败下阵来。 　　底下的天神们看到老大都要输了，也乱作一团，只有无修和言神官还在努力杀敌。相反，万灵带来的人军心大稳！ 　　这时，万君听到一声颤抖的长鸣，仰头看去，就见神凤在半空歪歪扭扭的，很快，看到从它尾巴后崩出什么，连着好几次。 　　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复杂。 　　这时候他还在想，还好，神宠就算食用人间烟火，体内也不会如凡物一般生出污秽，就算拉肚子也只是一些晶莹剔透的水而已。 　　否则这场面就真的太失控了。 　　万君长吁一口气。 　　神凤很快往远处飞，解决问题去了。 　　就算没有神凤，胜局也基本定下，可又在此时，上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 　　“回来！” 　　万君朝着万灵喊了一声，而后全力上前将人从金光中往回扯。 　　那金光是天神帝身上爆出，比之前的金光还要可怖，周边几个被金光触碰的人，无论天神还是邪祟，都直接融化成一滩死水。 　　无修无意间进入金光中，他惊惧喊：“神……！” 　　天神帝竟然看也没看他一眼，金光仿若未闻的从他身体掠过，无修连话都没有说完，就直接消失了。 　　他竟是无差别杀人！ 　　底下一众天神官，见天神帝竟连无修都杀了，纷纷后退。 　　万灵看清天神帝身上的金光后，心神微震：“自爆神骨。” 　　万君脸色略沉：“小心。” 　　神骨和修士的金丹一样，是天神耐以生存的基本，自爆神骨后他会比往常强势数倍，甚至数十倍，但劲头一过，就会成为连狗都嫌弃的废物。 　　天神帝做出这样的举动，着实令人震惊。 　　不仅如此，天神帝广袖一挥，将天道祠中属于他的功德尽数吸入，他的修为再度暴涨！ 　　寻常虽然吸取功德可以提升神力，但因为功德与天神等级相连，且功德与神力的转换率是一百比一，并不划算，因此基本没有天神会这么做。 　　万君：“坏了。” 　　万灵听完他的解释，道：“你也可以吸啊。” 　　万君摇头：“我功德虽然也不少，但比起天神帝还是少了些，除非……我也自爆神骨，或许还有的打。不然，我们都不用再动手了。” 　　万灵瞥了他一眼：“那你还等什么？” 　　万君：“？” 　　万灵懒得这时候跟她斗嘴，眼珠上下一动，道：“我现在神力没有你强，我把功德给你。” 　　话毕不再多说，他默念了几句什么，万灵就看到她周身被一圈圈金色字体包裹，而后身体的神力渐渐上升。 　　不等她完全吸收，天神帝就朝她而来！ 　　万灵和万君没想到天神帝自爆神骨后，他们的实力会差那么多…… 　　天神帝将周身的光芒完全释放，万灵和万君以及那些天神官，还能靠着自身修为抵挡，而其他弱者只能就此葬送。 　　万灵咬了咬牙，这么下去都得死。 　　她朝那些天神官喊道：“把你们的功德都给我！” 　　天神官们还在犹豫，万君明白她的意思，道：“他连无修都杀了，还会放过你们吗？” 　　话毕，万灵便看到周身的功德光圈又多了许多。 　　万君额间浸出冷汗：“你快点。” 　　万灵吸取功德，万君就必须为她挡去大部分攻势。 　　‘砰’的一声，万君被天神帝打在天神宫宫柱上，万灵失去了万君庇护，整个人完全暴露在攻击范围内。 　　好在最后一圈刚好吸收完，她奋力挡开一击，而后化被动为主动，快速冲向天神帝！ 　　可惜就凭这些功德，也还是根本抵挡不了天神帝的攻击。 　　万灵迎面生生挨下一掌，从云端摔到地上，她扶着心口咳了几声，嘴角溢出丝丝的血。 　　“万灵！” 　　万君急切的喊了一声，万灵刚一抬眼，天神帝已经闪至身前。 　　金光袭来，眼前忽然冲来人影。 　　刹那间，她还未看清是谁，人影就在金光中消散。万灵重新凝神聚气，她将本命彼岸花完全祭出，又将神力毫无保留的附着的本命上…… 　　万君和她做了同样的事。 　　天神帝不屑道：“就算那个神位的人不是我，也不会是你，我打破了天道的预言，你输了，天道也输了。” 　　万灵冷冷看着他，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就算最后还是个死也没什么。 　　唯一可惜的是，她等不到元浔回来了。 　　思绪刚过，就听到周边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万灵垂眸，她的周身再度出现功德圈，并且它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加，快到万灵甚至看不清上面的字体。 　　她反应奇快，喊了一声：“万君！”随即开始疯狂吸收功德。 　　万君：“……” 　　没办法，虽然不知道这些功德是哪里来的，但现在只能靠她了，他飞身上前替她护法。 　　天神帝不屑一顾：“区区数万功德，你吸收了又怎么样？” 　　“如果不止数万功德呢？”万君虽然吐字艰难，但脸上还保持着一抹痞笑。 　　天神帝看向万灵，她周身的功德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还在源源不断的输向她。 　　眨眼睛，单是肉眼可见的数量，就已经是数百万之多了…… 　　真正的功德无量。 　　连天神帝方才吸收的那些，都未必能匹敌。 　　天神帝顿感不妙，不再啰嗦。 　　就在万君最后一道护盾裂开之际，从他身后涌出一道近乎透明的红光。 　　万灵一跃而上，在天神帝还没击出下一掌时，她已经将凝聚的全部神力打在他的眉心上！ 　　他身上的金光，缓缓消逝。 　　天神帝落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身红衣的万灵：“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输给你？！” 　　“我才是天神帝！” 　　“我才是这世间万物的主宰！” 　　…… 　　天神帝的声音随着他身体的羽化，逐渐消失…… 　　天神界恢复宁静。 　　底下神官，修士，还有鬼物阴兵纷纷归位回到了自己的阵营。 　　然而仔细一看，损耗最多的竟然是天神官们。 　　雷达望着一片狼藉的天神宫，心口的衣领动了动，垂首，一个白色影子从他衣领窜了出来。它望着某个方向，叽叽喳喳的对雷达说着什么。 　　雷达默了默道：“多亏了褚越提前示警天道祠的作用，我们有了防范，否则还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白色器灵想往下跳，雷达率先拦住它：“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他看向器灵想去的方向：“褚越已经死了，他既将你交给我，我就会好好对你。” 　　“你想让我告诉祖宗？”雷达摇头，斩钉截铁道：“就算她知道褚越为护她而死，也绝不会原谅他的。” 　　…… 　　万灵周身的功德圈还在继续输送，每个功德圈都会有主人的名字，她轻轻扩大金圈，那些功德的来处，都来自不同的庙宇，可这些庙宇的名字都是——灵祖神庙。 　　万君撑着受伤的身体来到他身边，看清上面字体后，神情古怪：“什么人这么大手笔？这名字我怎么没听过。” 　　万灵摇头，虽说和她名字一字之差，但她该有的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活到现在，做的坏事一定是比好事多的。 　　她只会缺德，至于功德？不存在的。 　　万灵收下剩余的功德圈，而后垂眸看向底下的人，所有人包括天神官都跪拜在她的脚下。 　　她淡淡收回视线：“剩下的你处理吧。” 　　言罢，在三界人的跪拜中，万灵缓缓朝天神界外走，中途时她忽然随手一指，其中一个胖神官的身体连同神魂一并裂开…… 　　此人正是言神官。 　　- 　　数日后。 　　万灵休养的差不多，她最想知道的还是那些功德圈的来路，不管是谁，她帮了自己，总要见一面。 　　这日，雷达在后山山顶找到了万灵。 　　雷达跪地道：“祖宗，灵祖神庙的事查清楚了……只是……” 　　万灵轻飘飘的声音自山顶落下：“说。” 　　雷达缩了缩脖子，道：“只是它们原本的名字不是灵祖神庙，而是万灵神殿。” 　　见万灵不说话，雷达继续道：“最开始万灵神殿源于本朝一位暴君，他在国内修建了九十九座神殿，他驾崩后这些神殿就失去了香火，但凡是想要拆掉神殿的人都会暴毙而亡，后来就被人称为鬼殿。可离奇的是，白天没有人敢上香的鬼殿，渐渐在夜晚香火旺盛起来，且许多在鬼殿许过愿的人都或多或少实现了愿望。” 　　他缓了缓：“后来因为万灵这个名字遭受的骂名过多，有人为了保护最后的香火，就将万灵神殿改为灵祖神殿。久而久之，白天看似落魄的鬼殿，夜晚却成了普通百姓心中的信仰。这件事很快在周边国家传播，但因为财力有限，就开始衍生出灵祖神庙……甚至有的地方每个村子都有一座小灵祖神庙。若说其数量，实在是无穷无尽，难以算清。” 　　“祖宗，这些神庙的主人就是您。” 　　万灵睁开眼，墨黑的眸中印着湛蓝的颜色，她静止了许久后，神识探入聚灵链中打开那个红色盒子。 　　元浔的指骨静静躺着，不同的是那日天神宫大战后，它周围的黑气暗淡了许多。 　　“我知道那日在天神宫外你出现过，这次你真的不太好，对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此时温柔的微风一样。 　　万灵摸着无名指上的红绳，悠悠道：“你曾等了我十年，可你知道我素来没有什么耐心，所以你最好快一点……” 　　她脑中响起元浔离开前，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 　　…… 　　“你要是太慢，我就不要你了。” 第四十八章 姐姐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晃数年。 　　三界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 　　天神界交给了万君, 十大仙门的重任交给了雷达和皁万司，而万灵重新回到了灵穹殿。 　　这日, 怒火冲冲的万君来到灵穹殿。 　　殿内，万灵躺在椅子上，身边跪着两个俊美的男子正在替她捏腿，身后还站着一个替她捏肩，同样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万君将一卷文书丢到万灵面前。 　　“老子劳心劳力在上面已经够忙活了，你倒是享受的很, 地府的事你自己去解决！” 　　万灵捡起打开，看完后丢到一边道：“那就别管了。” 　　万君：“行啊，那上面的事我也不管了，反正你现在是所有人承认的女神帝, 索性以后有事就让那些白痴来灵穹殿找你得了。” 　　万灵：“……” 　　万灵望着万君离开的背影：“他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 　　“近日酆都大乱, 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紫煞等级的鬼物, 闹得人心惶惶。” 　　万灵抬眼，就见一身白衣的男子端着茶从偏殿进来。 　　万灵接过东门子骞递来的茶水, 问道：“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处理？” 　　东门子骞轻声道：“随你高兴。” 　　万灵抿了一口, 是她喜欢的花露, 她抬首意味深长道：“这几年你好像从没没有违逆过我的意思, 哪怕现在酆都威胁着周边百姓, 你也无所谓的样子。若是从前的子骞道人一定会劝我前去。” 　　东门子骞接走她的杯子，弯了弯唇：“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的我。” 　　万灵看了他片刻, 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而后从榻上站起身。 　　“你的道心找到了吗？” 　　东门子骞：“没有。” 　　闻言，万灵笑了一声：“东门子骞，其实你根本不想找回来了吧？否则怎甘愿在我身边做这几年的奴才？” 　　东门子骞睫羽轻动，等回过神, 万灵已经离开了灵穹殿。 　　…… 　　酆都。 　　万灵并没有费太多力气，她只是出现在酆都，就轻易控制了混乱的局势。 　　毕竟她打败了天神帝，身上有冥神的气息，说不定就是她囚禁着冥神，当然这都是传言。 　　总之，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她眼皮底下胡来。 　　万灵走在焦黑的土地上，想起第一次来到酆都时的情景，思绪闪过，她便来到了寒潭洞外。 　　小乌鸡安静的蹲在她肩头，这几年祖宗没有变化，但又好像变化极大。 　　比如她依旧爱好男色，可是她又不近男色。 　　比如她依旧喜欢暴力杀人，可又不再随意杀人，无论是天神还是凡人，亦或者邪祟。 　　诸如此类。 　　有时候祖宗会摸着无名指的红绳发呆，就像现在这样。 　　但这样的时间很短，短暂到如果它不是一直盯着她，甚至察觉不到。 　　万灵突发奇想用神识扫了一圈，忽然被一群绿鬼吸引，他们在一个山谷中心，不似别的地方那样焦黑一片，相反，山谷四周到处是青石绿树，中心还有桌椅，书卷等等。 　　人来人往，十分忙碌。 　　万灵来到山谷前，绿鬼们虽没有见过她，却嗅出了那道危险的气息，纷纷跪拜。 　　“这是什么地方？”万灵问。 　　一个穿着不同衣服的绿鬼上前，看起来应该是领头，他回答道：“这是心愿谷，专为供奉灵祖神庙的凡人解忧。” 　　万灵太起眸子，头顶一张张飘过的白光上，写满了人们的心愿。 　　见她没有喊停，绿鬼头子继续道：“我们会从其中挑选一些能完成的心愿，为了保证速度和质量，我们会按照绿鬼的资质以及擅长来分配。” 　　万灵的手掠过白光上的字体，问：“什么是不能完成的心愿？” 　　绿鬼头子回答：“恶事，因为这会有损灵祖神庙的名声。” 　　“……名声？”万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世上连她自己都不在意的东西，元浔竟然费心做了这些。 　　她无意识摸着无名指的红绳，仿佛能看到元浔在她跟前笑意吟吟的脸。 　　你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万灵走出山谷，绿鬼头子恭恭敬敬送她出门。万灵突然疑惑道：“你们不是绿鬼吗？” 　　绿鬼头子挺胸抬头道：“没错，我们是！冥神说了，我们绿鬼是酆都最衷心最聪明的！所以这活只有我们能做！” 　　万灵：“……” 　　骗鬼呢。 　　万灵挥挥手，让他退下，绿鬼头子很快消失在山谷，原来这里有一道结界，以她从前的修为根本看不到。 　　那这酆都还有多少她没见过的地方？ 　　万灵再度打开神识，这一次她又看到了一片绿地，准确的说是一片果园。 　　莫约上千颗圣果树，没每几棵树下都有一只绿鬼正在看守，万灵想起来，那时候秦伦山的光峡谷被元浔打劫，这厮原来不只打劫了果子，他是把整个光峡谷都搬空了。 　　想到这里，万灵忍不住低笑几声，但很快，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小乌鸡感知到她的情绪，瞬间缩紧翅膀。 　　转眼间，万灵走出了酆都，她回到灵穹殿轻车熟路将神识探入聚灵链中，盒中指骨外的黑气越来越淡了。 　　不论灵气还是鬼气，总是越充盈生命力越强悍。 　　可此刻，那黑气淡极了，淡到它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万灵冷着脸，忽然一把扯下脚上的聚灵链：“既然这么难，那你就别回来了。” 　　说完，她将聚灵链丢到身后的榻上。 　　东门子骞没一会儿进门来，他手中还端着一盘圣果，几年前自他留下时，他就在住的院子里种了一棵圣果树。 　　往常万灵高兴会夸他两句，但现在她看到那盘东西只觉得烦躁。 　　万灵：“东西放下。” 　　东门子骞听她泛冷的语气，微怔，却也依言放到地上。 　　万灵又道：“过来。” 　　待人走近，万灵站起身抓着他的衣襟强迫他弯下身，四目平视，唇与鼻近在咫尺。 　　女子诱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东门子骞呼吸稍乱，却极快平静，他疑惑道：“怎么了？” 　　万灵勾起他一缕墨发，问：“东门子骞，你想做我的人吗？” 　　东门子骞神情微变，动了动唇，还未开口，视线忽然在万灵身后顿住。 　　一双苍白修长的手从身后出现，死死抓住了万灵的肩头…… 　　万灵瞳孔静置了瞬间，腰间被人箍住往后拖，耳边是男人熟悉的呼吸，以及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姐姐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四十九章 正文完结 你要知道，我爱你胜过世间一…… 　　酆都大殿外。 　　“他刚才说什么？” 　　万灵的语气很平静, 但眼底却似寒冰凝结，冷的叫人胆战心惊。 　　别说眼前这两个看门的阴兵, 就是此刻蹲在万灵肩头，被主子点名的灵宠也紧紧护着自己的胆。然后小声重复，刚才阴兵的话：“他说……说鬼帝大爷吩咐了，谁也不见，就算万灵老祖来……也不见。” 　　万灵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元浔。” 　　等了片刻。 　　里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更没有开门的意思。 　　万灵冷下脸，步子朝城外迈，但刚抬腿，那股子从四肢八脉涌上来的怒火, 顷刻便占有了她表面的平静。 　　抬手一挥, 阴兵如池中浮萍轻悠悠便飞了出去。 　　就这怒火中烧的样子, 小乌鸡没敢跟。它心道，这鬼帝大爷怎么回事啊？原来祖宗说的话做的事比这还过分, 他也没有过这样过。 　　人好不容易回来, 他却什么都没说就回了酆都。 　　现在连祖宗人都不见, 这情况不太妙啊…… 　　宽大的殿中是酆都独有的气息, 清淡中偶带着几缕焦土味, 仿佛活人的一生的过程——时而生时而死。 　　万灵望着抱着手臂，侧躺在榻上的修长红影。 　　当初他是为了她才遭此一难, 她飞升失败尚且要熬十年，如今他历经短短数年便回归本体，这过程想必极为艰辛。 　　罢了，哄他一哄，倒也没什么。 　　万灵神情稍缓, 放软语调：“行了，你先起来，我说与你听。” 　　石墙上有水珠滚落的声音，水珠坠入地面，发出微不可闻的‘呲’声，氤氲的雾气在墙边升腾，消失。如此反反复复。 　　万灵等着等着，没了耐心。 　　她走上前，强行将那股子火气往下压：“从前你的聪明劲儿都去哪儿了？我说那话是为了激你，你听不出来？” 　　“元浔！” 　　万灵抬腿，一脚踹在榻上，床榻受力猛地往前滑了一步。 　　榻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元缓缓坐起身，他抬起头看向万灵，墨黑柔顺的安静的搭在雪白病态的脸颊，下颚，脖颈，再到锁骨往下藏在红衣里的线条，都随着他仰头的姿势轻轻拨动。 　　他的目光平淡如水。 　　万灵睫羽轻翕，竟从那网平静中抽丝剥茧的找到了一些疏离。 　　焦土的气息突然变得强烈，让她本就不太畅快的心口，更加拥堵。 　　元浔：“我若今日回不来呢？你以后莫不是就打算把他留在身边？” 　　万灵皱眉：“你是因他生气？” 　　元浔道：“回答我。” 　　他盯着她，周身散发着酆都鬼帝的气压，一时间，很难让人分清这殿中的黑暗是本来的，还是受他此时情绪影响。 　　万灵沉了一口气：“想必这几年我身边发生的事，有哪些人，你也都知道。现在还在问这种愚蠢的问题，难不成这几年康复没做好，脑子坏掉了？” 　　元浔：“你只需回答我，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会把他留在身边吗？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万灵眉心竖成几道薄薄的山，她沉默的看着元浔，眼中的怒火逐渐熄灭，就像火山爆发之际，偶遇到一场极端的变化。 　　她忽而垂下眼皮，弯唇笑了一声。 　　笑声过于短暂，以至于听不清那是嘲讽还是别的。 　　万灵仰起头，掷地有声道：“对，我就是要留下他。”万灵重新看向元浔：“就算你现在回来了，我也还是会留下他，你又能怎么样呢？” 　　“……” 　　元浔沉着脸看着她，不说话了。 　　万灵轻嗤一声，这声音不轻不重，可若不仔细听，又很难听出。 　　“行。” 　　万灵点点头，最后瞥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再说——你继续作吧，老娘不哄了！ 　　“等等。” 　　万灵顿住步子，等了片刻，听身后人道：“你把指骨还给我。” 　　万灵几乎是一瞬间拂袖转身，她瞪着元浔，明红诱人的唇蠕动半晌，却因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下颚绷紧，大抵连那日在地底下都未曾崩这么紧过。 　　元浔对上她的视线，细密的睫毛下，乌黑的眼珠不动声色往一旁避了避，嘴上却没把门，继续道：“万灵老祖要是气不过，也可以把指骨毁了，反正现下我病弱之躯也未必打得过你。” 　　万灵：“……” 　　“元浔，你，可以。”万灵摊手，红色盒子刹那间出现在她手心，她霎时抬手朝元浔砸去。 　　后者下意识侧着头往旁边躲。 　　但元浔很快发现，万灵根本没有把东西扔给他身上，想到方才自然而然躲避的举动，元浔一本正经的低咳一声，手抠下了脖子。 　　万灵冷冷道：“想拿回去？可以，你来求我，什么时候老娘高兴什么时候给你。” 　　说完，再不看这杂碎一眼，转身离开酆都。 　　待人一走，元浔便从床上爬起来，朝着某个隐蔽处道： 　　“喂，你确定这么干有用吗？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稳妥呢？” 　　一个穿着白衣长袍的飘飘男子，拿着玉扇走了出来，信心十足道：“放心放心，我家的孩子我还不清楚吗？” 　　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万君。 　　万君走到元浔跟前：“她如今过于强势，放眼三界，谁敢与她争锋？若什么都顺着她，没有一个能牵动她的东西，时日一长，早晚要闯大祸。” 　　前一句元浔听得尚且觉有理，可很快就不对味了。“东西？” 　　万君‘嗐’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君子不拘小节，别在意这些细节嘛。” 　　元浔难得没跟他计较，威胁道：“我都是听了你的建议才这么干的，现在她这么生气，我到时候要是哄不回来，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万君眉眼展开，笑道：“你且耐心熬几日吧，冥神，自信点嘛。” 　　元浔：“……我不自信？” 　　他难以接受这种质疑。 　　万君摇了摇扇子，慢悠悠道：“行行行，那就听我，沉住气先等等，千万别再这时候主动示弱。这时候谁退一步，谁就输了。” 　　万看过的男人虽多，可动情的却万中无一，但元浔是个特例，只是万灵从未真的感受过爱的区别，通俗的说，她根本不懂。 　　当局者迷。 　　这种事，总要逼一逼她，才能让她明白。 　　- 　　春日盎然，灵穹殿外万物复苏，处处充斥着生机，可唯独灵穹殿一片寂静如死。 　　尤似寒冬。 　　一个婢女端着茶水，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往灵穹殿走，走到外殿门口停住，而后偷偷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 　　“这是什么？” 　　婢女浑身一抖，缓慢抬头，就见东门子骞从侧面走来，忙应道：“回子骞道人，是甜米露。” 　　东门子骞看了眼她被冷汗浸湿的鬓间：“你在害怕？” 　　婢女没敢隐瞒，实话实说道：“奴婢不是怕您……奴婢是新来的，这是第一次给老祖送东西，可方才听闻，听闻老祖发了好大的火，所以……我有点害怕。对不起……” 　　东门子骞失笑：“她没那么可怕，罢了，东西给我吧。” 　　婢女如释重负，忍不住感恩道：“多谢子骞道人，听闻老祖为了您和鬼帝决裂，往后我等多靠您提点了。” 　　东门子骞动作一顿，问：“这话，你听谁说的？” 　　奴婢道：“大家都这么传的，而且，也只有您在的时候，老祖不会生气，可见老祖有多看重您。” 　　东门子骞握着托盘的五指微微捏紧，半晌，道：“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下去吧。” 　　婢女离开后，东门子骞注视着盘中的点心，嘴角微提。 　　‘听闻老祖为了您和鬼帝决裂……’ 　　‘可见老祖有多看重您。’ 　　虽知此话多有掺水的成分，可心底深处那丝悸动与喜悦确实真的。 　　或许真如万灵所言，他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回道心。 　　又隔了半个月。 　　这日万灵躺在穹顶吃着酒，头顶一黑，讨人厌的声音在身边入座。 　　“还是你这儿的酒好喝，嗯，这圣果也不错！” 　　万灵懒得看他的嘴脸：“拿走吧，赶紧走，没事儿别在我眼前晃！” 　　万君：“咦？火气这么大？近来三界井然有序，并无可烦心之事啊？” 　　万灵吐出一口浊气：“你吃完没？吃完就滚。” 　　“行行行，这就走，不过，你真打算把这秦伦山的小白脸弄上天神策？” 　　万灵终于瞥了他一眼，万君道：“你不知道？这传言天神界几乎人尽皆知，都在议论你为了此人与冥神一刀两断的事。” 　　“……” 　　万君朝着她身边靠了靠，折扇一收，扇骨沾了下她的胳膊，又点了点远处圣果树旁，腰间别着玉笛的白衣男子：“若是这颜值，倒也不必冥神差，身份嘛往上拔一拔也过得去，你若真喜欢，倒也……” 　　万灵：“你今天怎么这么烦？” 　　万君睨着她的脸色，笑道：“若是不喜欢，还是趁早赶下山去吧。甭管是人是鬼，总有那么一两次需要台阶下……” 　　他说的云里雾里，两句话根本不是不是一个意思，万灵听完若有所思：“凭什么我要给台阶？” 　　万君俯身又拿了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那你别给。” 　　“……” 　　“诶诶，不许动手啊。”万君抬手拦住她的暴行，道：“这样啊，我们做个游戏。你现在随便想一个你与冥神在一起时的事，随便都行。” 　　万灵皱着眉：“然后呢？” 　　万君盯着她的表情：“然后你再想象一下，把你换成别的女人。现在冥神和别的女人正在做你们曾经做过的事……唉！你打我干嘛？！” 　　万君抱着自己幸存的胳膊，眼疾手快的躲到一丈远。 　　“小王八蛋，活该你被冥神甩，活该冥神跟别的女人跑了！你这又凶又渣又，又……”万君十分精神都在她罡气里，比雀鸟还溜的嘴皮，难得卡壳。 　　万灵的手指头掰的咔咔作响，她盯着万君一字字道：“……你说什么？” 　　万君：“我说你……” 　　小乌鸡‘扑哧扑哧’从二人身边飞过，嘴中念叨：完了完了，灵穹殿怕是要翻修了。 　　…… 　　“圣果树但凡能结果的都有百年树龄，且扎根后因为根体特殊，不宜移植。而今这株果树如此繁茂，可见子骞道人您的用心。” 　　端着托盘的婢女，正是那日的新人，恭敬的语气中带着几丝活泼。 　　东门子骞剪下一颗圣果，淡淡道：“当初为了让它成活，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婢女又道：“难怪老祖这么喜欢您，自从您来了灵穹殿，就没有男子能入老祖的眼了呢。” 　　东门子骞若有所感一般，看向穹顶上方的人，万君神官已经离开，只剩下万灵一人。 　　她总喜欢坐在高处喝酒，每每神情懒怠，却又万般风情。 　　“呀——” 　　东门子骞的失神，手中圣果险些落地，婢女将托盘往前接去。 　　东门子骞回神，下意识先接住了盛着圣果的托盘，胸前一沉，那婢女却直接撞到他怀里。 　　下一瞬，二人快速往后退了一步。 　　婢女跪地：“奴婢不是故意的，子骞道人赎罪！” 　　东门子骞理了理衣襟，摆摆手：“无碍，你起来吧。” 　　清风拂过，他忽然若有所感的看向穹顶，顶上空无一人，然而红影一闪，东门子骞视线急速收缩，再眨眼，女子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万灵背着手慢悠悠踱步到他跟前，抬手拿了一颗圣果放进嘴里。 　　“你走吧。” 　　她的语气太过随意，以至于叫人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万灵伸手抓了一片圣果树叶，问道：“这东西真的那么难养活？” 　　东门子骞心下稍缓，只当方才那句话是听错了，他道：“只要用心，也没那么难。” 　　万灵想起那焦土之地的千百株圣果树，想起某人总无意间能从袖中摸出果子来…… 　　她皱起眉头，丢下叶子，见身边人还在。 　　“你怎么还不走？” 　　东门子骞指腹微卷，平静问道：“去哪儿？” 　　万灵道：“我管你去哪儿，反正以后别在我眼前晃了。” 　　她说完摆摆手，没什么心情的样子，转身要回灵穹殿。 　　东门子骞看了眼边上瑟瑟发抖的婢女，忙跟到万灵身后：“是因为方才的事？” 　　万灵没说话，东门子骞：“只是个意外，我与她……” 　　前头的人突然转身，打断了他的解释。 　　万灵：“那种传闻，你不会也当真了吧？东门子骞，摆正自己的位子，别没事儿自作多情。” 　　她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轻嗤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他比？” 　　东门子骞望着万灵的背影，因为用力，薄皮下的骨节隐隐泛白。 　　他在灵穹殿呆了这么些年，临了，就得了这么句——不配。 　　仰起头，看着那水晶穹顶，如果十几年前，他没有那么多心思，没有离开这里，或许，她会不会…… 　　- 　　小乌鸡发现自从东门子骞被赶走后，祖宗的心情更糟糕了。 　　这天，万君派人带来一个消息，城中灵祖庙遭到大规模洗劫。 　　万君的意思是，供奉这庙的百姓们虽然不知道万灵，但说到底这庙和她还是有关系，所以让她自己派人去处理。 　　万灵正有火无处发，带着小乌鸡，一人一鸟就去了。 　　城中果真如万君所言，到处妖鬼横行，已是见人杀人的地步，甚至，有许多普通百姓被这些脏东西咬过后，被妖魔化。 　　他们长出獠牙，张开猩红的嘴，满大街追杀活人。 　　一片狼藉。 　　万灵随手抓了一个小头目，那头目很快交代了来龙去脉。 　　“我们老大是鬼帝死敌，一直想除了鬼帝。听说，听说鬼帝和万灵老祖决裂了，酆都有人传出话说鬼帝受了重伤还没好全，又查出这些庙宇背后是酆都，所以我们老大这才来这儿试试真假……” 　　“原本我们想毁的只是这些破庙，谁知道大家杀红了眼。” 　　小乌鸡在万灵肩头小声道：“您和鬼帝大爷闹掰的事，还真是人尽皆知啊……” 　　万灵：“……” 　　万灵捏着那妖物的脖子，眯了眯眼道：“想杀鬼帝的狗东西，在哪？” 　　…… 　　万灵给圣墟发了信号，让雷达带着十大仙门的弟子赶来。 　　她带着小乌鸡则前往临城，那妖物说领头的就在此处，原因为这人比上个地方，会更加惨烈。 　　可她进城后发现，这里安静极了，城中虽然满目疮痍，可这里很多人都还活着。 　　他们跪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像一个个筛子似得，战栗不止。 　　生怕被什么看见似得，各个低垂着头。 　　直到，街面上传来轻微的脚步上，才有几个胆大的人稍稍抬起头来，随之惊恐的看着她——那女子一身红色，几乎与地上的血融为一体。 　　万灵平静的收回神识，而后在原地站定。 　　很快，宁静的城市忽而微微震动，仿佛千军万马驶来一般，鬼哭狼嚎的动静划破长空—— 　　城中万人如死灰般寂静，将惊恐和哭声一并死死压在身体里。 　　森然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一片黑压压的阴兵从拐角走了出来，而最前方，男人骑着鬼马慢悠悠朝前。 　　未束的墨发在风中飞扬。 　　他穿着宽大的红袍，没有腰带，白皙的肌理明目张胆的暴|露在光线下，凌厉紧绷的腰线一路往下，藏进裤中。 　　万灵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 　　阴兵站在原地不再往前，唯有骑着鬼马的男人继续前行。 　　元浔的目光笔直的盯着不远处的人，像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他期待的表情，可惜，她的面色始终平淡。 　　他咬了咬牙，生生勒住了缰绳。 　　下一瞬，他便听见那道朝思暮想的声音，娇嗔般抱怨道：“瞧你杀这么多人，我鞋都脏了。” 　　元浔心口像被火山突然填满一样，烫的出奇。 　　久违的热度，他似乎活了过来。 　　元浔再看向她的脸，四目相望，她抬步，一步步朝着他走去。 　　长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示软。 　　元浔的心倏而停住了。 　　她走到马下。 　　元浔自马上翻身而下，凝着梦中的脸，目光往下，望着她染上血污的鞋，他弯下腰，单膝叩在地上，而后抓住她的一只脚。 　　他脱去她一只鞋，手臂穿过她的双腿，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万灵圈着他的脖颈，脸贴着他起伏剧烈的心口，耳膜震动。 　　“我的错。” 　　元浔紧紧抱着她，重复道：“我的错。” 　　抱住她的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忍着不见她的这些日字毫无意义。 　　她若爱招惹便随她去就是了，大不了他见一个废一个，也总比这几日的日子好过。 　　干什么要听万君那厮的话，非要试探她，逼着她懂什么情爱。 　　细想起来，那厮也未必比她懂得多。 　　万灵穿过他的发丝，捏着他的耳垂：“还有一只鞋呢。” 　　元浔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拂手间身边出现一把椅子，他将万灵放到椅子上，而后蹲下上将另一只脏鞋脱去。 　　他刚起身，眼前一暗，唇上覆上了她的温软。 　　万灵跳到他身上，元浔托住她的双腿夹到腰间，加深了这个吻…… 　　…… 　　飞舟里，万灵躺在元浔身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他坚硬的心口。 　　“这些日子，你都在干嘛呢？” 　　元浔垂首，带着一丝酣睡后的沙哑：“嗯？” 　　刚想说还能干嘛，等消息呗，但他立即又清醒，万灵见他居然是在思考，皱了皱眉头：“问你话呢？” 　　元浔在她腰上抚了抚，道：“还能干嘛，自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想着你和那东门子骞在做什么，灵穹殿是不是又进了新人……唉。” 　　他说着往她手上微微用，将人往上抬了抬，而后坐起身将脸埋在她锁骨处。 　　万灵轻哼一声：“东门前几日就走了，这几日，你不也是待的挺定心的？” 　　元浔纤长的睫毛划着万灵的肌肤，惹的她往后缩了缩，但很快元浔又追着靠过去。他将她抱的更紧：“你在等我来吗？” 　　万灵：“没有，我只是那么一说，我也不是为了你把人赶走的，只是……”她顿了顿：“只是他惹我不高兴了。” 　　元浔低笑一声：“我又没说什么。” 　　万灵听他的笑，作势要推他走，元浔呢喃了一声，佯装虚弱的往她身上压去：“姐姐，我的伤还没好呢，我现在还是伤者，你快摸摸我。” 　　万灵：“……你如今说话怎这般下流？” 　　元浔把她压在身下，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抓起她的手摸向他的头发上，笑道：“我让你摸摸我的头，怎么就下流了？” 　　见人又要不老实，万灵推开他：“你可是伤者，身体重要。” 　　元浔依着她起身，却又黏了上去，万灵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道：“属狗的么？起来。” 　　元浔起身，万灵坐到他身后，轻柔的替他顺头发，然后用无名指上那根红绳替他简单束了发。 　　元浔摸着发间的红绳，将万灵轻轻揽进怀里。 　　很长时间里，二人都没有说话。 　　“灵灵。” 　　“嗯？” 　　“不要觉得袒露你的喜欢，你就输了，你要知道，我爱你胜过世间一切，我不会让你输的。” 　　万灵的心猝然震了一下。 　　就像年久失修的危房，因一只毫不起眼的鸟儿扇翅而过，而发出的令人紧张的颤动。 　　她忽然想起万君跟她玩的那个游戏。 　　当时她想到了，元浔第一次抬起她的脚为她擦鞋，想到了元浔将她关进洞中时的怒而不忍，想到无数次疯狂后他的温柔细腻，想到他为他承受雷劫…… 　　不论是哪一件，哪怕只是将她换成别的女子这种假设，她的拳头就已经硬了。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有些酸胀，仿佛在水缸里憋过了气，很不舒服。 　　而就别重复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熟悉的样子，那种别扭和强硬的倔强，就烟消云散了。 　　好像，退一步也没什么难的。 　　好像，她也可以退一步。 　　如果这就是喜欢。 　　那，她确实喜欢元浔。 　　她相信，元浔感受到了。 　　他们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云层从身边缓缓掠过，山间时而有鸟叫，世间一切美妙，皆在此刻。 　　许久。 　　万灵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从他身上起来，脸上的温柔退了大半：“我忽然想起来，万君那日还跟我说，你……” 　　元浔眉头一跳：“都是他的主意！” 　　万灵：“……？” 　　元浔：“……你不是说这个吗？” 　　“不是。”万灵抱着胸，平淡道：“我要说的是，那日万君说你要跟别的女人跑，我准备跟你一起骂他来着。怎么？看来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元浔：“…………” 　　元浔心想，这事儿多半是瞒不住了，按照万君的形象，说不得被灵灵一威胁就全招了，估计还得把大头算在自己身上。 　　再说了，说什么不好，非说这种不利于家庭和谐的话，跟别人跑了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再再说了，反正这事儿本来就是万君的主意，他顶多是个从犯。 　　对不住了，大舅哥。 　　到这儿，元浔心中那一点点愧疚，便荡然无存了。 　　“灵灵，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 　　“万君神官被人打了。” 　　“大家都这么说，听说是在人家两口子那儿插了一脚。” 　　“……” 　　“什么？万君神官插足了？” 　　“听说了吗？万君神官是小三！” 　　万君心里苦，这三界根本没有人懂他，他抓着手里的酒喝了一口：“你说我容易吗？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那小王八蛋！” 　　边上的神凤看了他一眼。 　　万君：“最可恨的就是那个狗冥神，老子早晚要去找个绝世英才送到小王八蛋床上去！我气不死他！” 　　神凤又看了他一眼。 　　“……我，我挨打……我都说了！不是我打不过，本来我和小王八蛋打，若是全力以赴也不至于这样，可那狗冥神见我打她，非要插进来，这他妈二打一，老子肯定打不过呀。” 　　“这两个都是白眼狼！我呸！臭妹妹，你说我养她这么大有什么用……” 　　“我的心受到了创伤，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满院子里，都是万君的吐槽和怨怼。 　　隔了一会儿，殿外神兵恭敬道：“万君神官，老祖殿下给您送了些东西来。” 　　万君转了转脖子，以为听错了，很快，仆人就拎着一个漂亮的紫色盒子走进来。 　　食盒里满是红彤彤的圣果，盒子上覆上一个字。 　　‘吃’ 　　万君不屑的切了一声：“就这？谁稀罕？” 　　神凤闻言，凑过来刚想往里啄一颗，‘啪——’喙撞上坚硬的盖子，险些扭到脖子。 　　它不满的看着万君。 　　后者懒洋洋抱起盒子：“干嘛？听说过睹物骂人吗？我要留着狠狠的骂她！哼！” 　　神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