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坏的反派不要扔》 作者:四藏 作品简评: 女主绪茕和渣男前男友一起穿越进了一本起点大男主文里,前男友是本文男主,而她只是前男友走上男主路的垫脚石女配,会被他先利用后杀了灭口,为了改变女配的命运,绪茕绑定了[回收旧反派]系统,绑定了四个真大佬,只要回收这四位大佬弟子,她不但可以改变女配的命运,还能彻底摆脱渣男前男友。本文是沙雕苏爽修仙文,剧情丰富刺激,远离渣男,女主开创自己的修仙事业,虐渣和苏爽齐开,带大家参观修仙世界中的秘境、灵兽,如何创建一个门派,从无到有。 第1章 [回收旧反派]   绪茕没想到她和陆泽一起穿越了,还是在陆泽和她说分手的时候,一起穿来了这个陌生世界。   此时此刻,陆泽正在她几步之外细心照顾着湿淋淋昏迷在他怀里的少女。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破庙,陆泽找来几件脏兮兮的被褥和僧袍将那湿透的少女紧紧裹住。   绪茕就站在他的几步之外,湿透的衣服往下滴水,冻的克制不住发抖。   陆泽裹好那少女之后,转过头来递给她一条被褥。   绪茕的目光停在他脸上,在想一个很滑稽的问题:如果你刚分手的前女友和陌生女人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陆泽的答案是:先救陌生少女。   绪茕僵着手指接过被褥裹紧自己,被子上一股子酸臭味,但她太冷了,只能紧紧裹着保命。   这似乎是个修仙世界,她和陆泽好像是魂穿,穿进了两具和他们长相一模一样的身体里,一样到像是他们俩只换了身衣服似得。   陆泽穿着青色的长袍,头发也长了许多,用青色的发带束着,浑身虽然湿透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宽肩窄腰,身材高且挺,侧脸俊秀堪称完美比例。   即便是放在仙侠剧里他这样的颜值也是男主级别。   当初陆泽向她告白的时候,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只是个普通学生,长相勉强算是漂亮,而陆泽是陆氏集团的“小少爷”,经常出现在热搜和采访里那种人物,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都不是她能高攀的。   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只是因为一次偶然让她遇见了陆泽,那之后陆泽主动追求她。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她走了狗屎运,能被陆泽看上。   她和陆泽在一起两年半,兢兢业业做陆泽的女朋友两年半,陆泽的胃不好,她就学做饭,从只会煮泡面到一日三餐不重样的做给陆泽吃。   陆泽工作忙,她就陪着他出差,照顾他。   陆泽建议她放弃考研。   陆泽希望她不要那么辛苦的工作,多陪在他身边。   她一步步为陆泽妥协,去做他希望的“女友”,在做了两年半才发现她是个“替补品”。   陆泽追求她,是因为她不但长的有几分像他的初恋女友,连学校、专业、星座也和他的初恋一样。   不同的是,当初他的初恋,为了出国留学放弃了他,所以陆泽找了相似的她来做“替补品”。   他说分手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绪茕知道了真相,第一次和他吵架,问他是不是真的。   他刚出差回来,开着车载着红着眼质问他的绪茕,疲惫又不耐烦的说:“所以呢绪茕?你这么闹,是要逼我和你分手吗?”   他连一句解释也不屑给,仿佛这一切都是绪茕无理取闹,自讨苦吃,绪茕那时在想,两年半的时间里或许陆泽从来没有真的爱上过她……   然后,车子就撞上了一团白光,他们俩一起失去知觉,穿越到了这里。   等绪茕再有意识时,发现她和陆泽一起掉进了一条雪白色的大河里,那河水像冰一样,寒冷至极,她下意识的想抓住陆泽,陆泽却在几秒之后,转身捞住了从上游冲下来的另一个人。   是个穿月白衣衫的妙龄女子,正是如今昏迷在他怀里的那个少女。   之后他们上了岸,就近找了一间破庙。   陆泽抱着昏迷的少女,绪茕跟在他的身后,冻僵的双腿,又麻又痛,一步一步挨到了这里。   陆泽一直在忙着照顾那名陌生少女。   绪茕看着陆泽脱掉那少女的湿鞋袜,将她裹紧,又看着陆泽试探性的在指尖比划来比划去,忽然用指尖一点,堆在一起柴火“噗”的燃起了一团火。   火光映照在绪茕苍白的脸上,她垂着的眼愣怔了一下。   这确实是个修仙世界,那陌生少女身上挂着一把刻着[天墟门]的佩剑,而陆泽刚才徒手点火,应该是用什么所谓的灵力法术?   可这,不对劲。   绪茕抓紧被子再次看陆泽,穿越之后她既没有小说里写的什么系统指引,也没有原主的记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和身份,她原以为陆泽和她一样。   但看到陆泽用手指点火,她觉得不对,如果陆泽没有记忆也没有系统,怎么会无师自通会用什么灵力、法术生火?   他是有系统?还是有现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个修仙者?   陆泽也看了她一眼,略略沙哑的声音对她说:“等会和你解释。”说完就转身去了破庙角落里找木头和柴火。   是只有她没有记忆,没有系统吗?   绪茕又低头去确认自己现在的身体,她身上穿着浅红色的古装衣裙,腰上挂着一个储物袋一样的布袋,她试图从身上的东西找到一点这具身体的身份信息,解开储物袋却呆了住。   储物袋里只有一样东西,漆黑的长方形——手机。   真是手机?   绪茕试着点了点漆黑的屏幕,手机居然亮了,屏保是她和陆泽的照片,这居然是她的手机……   她穿越过来居然带了手机???   陆泽还在找柴火。   绪茕掏出手机躲在被褥里确认,手机是满格的电,但是无信号,且所有的软件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APP——《回收旧反派》。   绪茕记得这个APP,在她穿越前两天突然出现在她手机里,当时她还以为是个流氓软件,卸载了几次都没有卸载掉,她出于好奇点开看了一下,是个古风仙侠养成类的手游,开头仙气飘飘花里胡哨的背景介绍说,在这个名为九夷的世界里,什么妖魔鬼怪、魔道正派、兽人半兽人……物种丰富多彩,在这么多物种和修仙修魔者之中有四位传说中的【禁忌者】,他们每一个都曾是毁天灭地,震慑九夷的祖师级大佬,却为了同一个女人犯下命中禁忌,遭受天罚,又被这个女人亲手封印在不同的地方。   千年之后,这个女人的转世被再次带回到这片九夷大陆,失去前世记忆,她背负着解禁【禁忌者】的宿命……   玩家的视角就是这位集万千苏爽于一体的女人的转世,是个现代人,穿越来了[九夷],通过氪金、抽卡等方式来攻略解禁这四位祖师大佬【禁忌者】,进入游戏之前必须先输入自己的姓名,之后游戏系统以及游戏中的人物会全程称呼她的姓名,来增加游戏代入感。   绪茕当初好奇这四个【禁忌者】的故事和设定,就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玩了一下。   她还记得开头的进入界面黑屏白字——“[绪茕]你终于回来了……”   然后界面上,出现四双形态各不一样的眼睛,妖媚的、高冷的、慈悲的、楚楚可怜的,齐齐睁开看向了她。   就是为了这个画面和代入感,她充值了将近四百块,抽了两张【禁忌者】的卡牌。   一张是【入魔之以身饲魔】。   一张是【亵神之杀师证道】。   但她没来得及玩,只看了第一张卡牌上的立绘图和【禁忌者】的名字,就去忙陆泽的事情了,之后也一直没有想起来玩。   为什么穿越过来后,手机里只剩下这个游戏?这是什么暗示吗?   没有信号还可以打开这个游戏吗?   绪茕试着点了一下[回收旧反派],屏幕一黑,一行白色的字体出现在屏幕上——“[绪茕]你回来了……”   没有信号居然也可以正常打开这个游戏。   更让绪茕震惊的是,在进入游戏后屏幕上直接加载出了她所在的位置,那画面里显示的赫然是——一座破庙、燃着的火堆、裹着破烂棉被的她……   她……她这是穿进了这个手游里??   她惊的动了动,果然手机里画风是二次元3d的[她]也抓着棉被动了动。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一行白字——[是否要开启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是什么?是去回收那四个祖师级别的反派?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屏幕上又紧跟着出现——[您所在范围内发现两位适合修仙者,是否查看资质,完成“回收旧弟子”任务?]   屏幕里陆泽和昏迷的少女头顶各自出现了一个“绿色圆点”,这是说她可以查看他们的资质?修仙的资质吗?   绪茕一头雾水,试着先点了一下昏迷少女头顶的“绿色圆点”,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天墟门弟子,灵根中等,资质平庸,不足以收为弟子]。   她看着这行字心里一阵阵腹诽,这个系统……好高傲啊,她有什么资格收人家为弟子。   那陆泽呢?   她点了一下移动的陆泽,还没来得及看屏幕,陆泽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坐下,我慢慢跟你说。”陆泽将柴火放下对她说。   她忙抬起头,刚想把手机的事情告诉他,耳朵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男人声音,是陆泽的声音:[我该不该告诉她我有系统这件事?她看起来好像没有系统……]   可陆泽抿着嘴巴在看她,并没有说话。   “你刚刚说什么?”绪茕愣了住,看着他的嘴巴问。   “我说你坐下,听我说。”陆泽又重复了一遍,皱紧眉头抿着嘴望她。   几乎是余音未落,绪茕耳朵里陆泽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她怎么了?是被突然的穿越吓坏了吗?她这个样子看来不但没有系统,甚至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绪茕确认清楚,耳朵里这个声音并不是陆泽“说”出来的,而是只有她能听到的“心里话”?   为什么她突然能听到陆泽心里想的话了?明明刚才还不能,就在点开了手游APP之后……   “先坐下来吧。”陆泽难得温柔的伸手扶着发抖的绪茕,坐到了火堆旁,问她:“你知道我们是穿越了吗?”   绪茕下意识的点点头,又趁机看了一眼裹在被子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点击人物可查看人物的内心独白,已选择目标人物陆泽]。   “你有原主的记忆?或是什么系统吗?”陆泽问她。   “你有系统?”绪茕不答先问了他。   陆泽迟疑了几秒。   同时,绪茕耳朵里再次传来陆泽的声音:[该不该告诉她?系统规定不能将穿越系统的存在告诉任务者以外的人,如果她没有系统,不是被选定的任务者,告诉她是不是算违规?会被撤销系统?]   这果然是陆泽心里在想的。   她看着陆泽的眼睛,听见他张开口说:“我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我们好像穿进了我前几天随手翻的一本玄幻小说里,因为小说里的男主角也叫陆泽,所以我就翻了故事概要。”   她也听到耳朵里他心里在想:[先不透露系统,免得违规坏事,她也不需要知道系统,只需要配合我完成任务,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这本小说的世界我记得叫九夷,是个修仙玄幻世界,我大概和你讲一下我知道的剧情。”陆泽边说边想。   ——[该从哪部分开始讲起?原书里同名同姓的男主陆泽是个孤儿,十岁就被铁匠绪康买回家当苦力用,动辄打骂不给饭吃,绪康只有一个独生女,叫绪宁,品性恶劣,却也算是和陆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就被铁匠定下了亲事,只等长大了给两个人办婚事,但后来绪宁出落的亭亭玉立,就看不上陆泽,一心想嫁给修仙世家闻人家的二少爷,为了这个二少爷折磨陆泽,羞辱陆泽,逼陆泽主动退婚,还害得陆泽被打断腿扔下了悬崖……]   陆泽往火堆里丢了根柴火想:[绪茕该不会穿成了这个绪宁吧?]   绪茕听着耳朵里他的内心活动,一声不吭的等着他说话。   陆泽终于开口说:“原书里陆泽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叫绪宁。”他看向她,“这个绪宁嫌弃陆泽是个没出息的孤儿,看上了修仙世家的公子,为了逼陆泽退婚,打断了他的腿将他扔下了悬崖,但是陆泽没有死,反而因祸得福开了灵窍,从不能修炼的废物变成了极为罕见的天灵根,他也记起从前的记忆,他不是孤儿,而是天墟门前掌门的独子,天墟门的少主。”   好一个起点爽文的大男主设定。   绪茕不敢想,自己如果真穿成了那位“绪宁”,那样的羞辱折磨男主,等男主崛起逆袭,该是怎样的惨烈下场。   “我刚刚救的那位姑娘,就是现任天墟门掌门的独生女顾瑶光,当初就是她在悬崖下救了陆泽,把他带回了天墟门,被天墟门的掌门认出身份,收为关门弟子。”他伸手抽过来昏迷女子的佩剑给绪茕看,佩剑上确实刻着[顾瑶光]三个字,“书里写她额间有朱砂痣,所以我在河里认出了她,先把她救了下来。”   绪茕看着佩剑上的名字没有动。   陆泽看着她说:“而且书里写过一条雪白色的寒冰河,是铁匠之女绪宁被世家少爷始乱终弃之后,得知陆泽的身份,后悔了当初退婚,又上赶着来找陆泽,想要和他结婚。”   他语调没什么变化,但心里鄙夷至极,[这种女人,注定是炮灰。]   “但陆泽已经和顾瑶光订了婚,绪宁因爱生恨,偷袭顾瑶光,和她一起掉进了白色的寒冰河里,赶来的陆泽跳下去救了顾瑶光。”陆泽在火光下看住绪宁,“所以我猜测我们穿越过来的剧情,可能是这段,你……可能是绪宁。”   绪茕只差两眼一黑,心肌梗塞,她被替身,被分手已经够惨了,穿越后还穿成了注定要被前男友炮灰的踏脚石女配。   “但你别怕。”陆泽伸手隔着被子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我有办法回去我们的世界,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明,但只要你相信我,听我的,按照原剧情让陆泽成为大男主,我们就可以一起穿回去了。”   [一定得她配合,绪宁这个下作的女人是前期推动剧情的关键性人物,原书里写陆泽救了顾瑶光之后,绪宁心有不甘会和顾瑶光的大师兄,也是男主前期最大的对手洛南楚联手,陷害男主,却没有得逞,反而因为下药推动了男主和顾瑶光的感情,还被掌门查出来将洛南楚赶出了师门……只是绪宁的下场也很惨,原书里她在被天墟门追捕的过程中掉进了万蛇窟里,骨头也不剩了,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她的结局。]   靠,绪茕听着他的心里话,抖的更厉害了。   她手指发僵,听着陆泽简略的和她说:“如果你是绪宁,等会儿会有一个叫洛南楚的人来找你,给你一包药,让你对我下药,你只需要照着做就行了。”   “那然后呢?”她不止是身体冷的抖,心也在抖,“然后的剧情呢?”   他顿了一下。   绪茕听见他心里在想,[不能全告诉她,她那么胆小,一定会害怕不敢去做,到时候剧情崩坏,谁也走不了了,只要告诉她需要做的,等事后提前去救下她。]   “之后的剧情会查出洛南楚是幕后主使,你没有事。”陆泽对她说:“你放心,我们俩一起穿越来,我一定会带着你回去,无论出什么事我一定会先保住你。”   他又骗她。   这个世界里,明明只有他们俩知道彼此的真实存在,该并肩作战,可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哄骗着她,让她去做他希望的事情。   绪茕望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娘不陪你玩了。   破庙外的黑夜之中,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声。   陆泽忙看了一眼外面,低声说:“洛南楚来了,这是你和他的暗号,我会按照原书走剧情,等会你就该按照剧情出去找他。”   他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站起来愧疚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扇的不算重,却让绪茕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一把剑就指在了她的脖子上。   只差半分就要捅进她的肌肤里。   她在一阵耳鸣声中听见陆泽愤恨的声音:“绪宁,我顾念旧时情谊一再纵容你,放过你,没想到你竟然对瑶光下手推她入寒冰河!”   这是原书里的剧情吗?   绪茕浑身发寒的抬头看向陆泽,他握着寒光凛凛的剑入戏极了,一字字对她说:“若是瑶光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将你杀了。”   她又听见他的心里话——[为了回去,只能暂时委屈她了。]   真让她佩服,陆泽的演技不做影帝屈才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贱人,说完之后利落的收剑,转身去抱着昏迷的顾瑶光,温柔的对顾瑶光呢喃:“瑶光别怕,我抱你进去疗伤。”   他抱着顾瑶光,又看了她一眼,仿佛在暗示她走剧情,然后跨出了破庙,转身钻进了漆黑的后院里。   绪茕手脚僵冷的站不起来,一道白色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口,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她面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了一声。   一张明显比陆泽颜值要低一等的脸,逼在她面前,对她低声说:“是我,洛南楚。”   来了,给陆泽铺路的男配来了。   “是不是不甘心?”洛南楚眯着眼对她轻笑,油腻百分百,“我有办法让你得到陆泽。”   不,她不想,男主她高攀不起。   “跟我出来。”洛南楚松开了她的嘴巴,抓住她的肩膀要将她带出破庙。   身上的破棉被掉在地上,她冷的一哆嗦,不小心看见躲在后院角落里暗自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是陆泽。   陆泽在等着她踏上作死之路。   她被洛南楚拎起来,掠出满地枯叶的破庙,茫茫夜色里她冷的比枯叶还瑟瑟。   她忽然真的很不甘心,从认识陆泽开始,她就像一片枯叶,陆泽的风往哪里吹,她就往哪里配合,结果她只是个替补品。   而来到这个世界,她又只能做一个为男主垫脚的下作女配。   凭什么。   凭什么,她即便是个再普通的人,也不想做任何人的垫脚石,哪怕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她忽然看见藏在袖子里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像一点荧光一样,耳朵里传来机械的系统音:“您是否要开启主线任务?去解锁您的第一张【禁忌者】卡牌。”   她几乎立刻就想:是。   只要能摆脱这个恶心人的垫脚女配命运,她去做什么都行!   去做任务,去解锁什么禁忌者,去做这个九夷大陆最牛逼的女人!   系统马上回应她:“主线任务已开启,请您选择一张【禁忌者】卡牌——”   她不等系统说完,就直接用手指随便在手机上点了一张,哪个都行!   系统:“您已选择【入魔之以身饲魔】,请闭眼。”   绪茕在一瞬间闭上眼睛,耳朵里传来一声陌生男人的呢喃——“阿茕,你终于来了……” 第2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是谁的声音?   绪茕来不及听完,就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时,眼前变成一处波光粼粼的山洞里。   耳边是山洞外的风声、海浪声,以及洞内“滴答滴答”的水声。   她躺在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垫子”上,那“垫子”温柔的托着她,在轻轻的颤动,还沁出黏糊糊的液体。   这是……   她眨了眨眼,缓了几秒才敢确信,她躺在一个巨大的蚌壳内,身下的“垫子”是蚌内的白色软肉。   她,光溜溜的躺在一个大扇贝里……   这里是哪里?   她试图动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只有眼珠子能动,她转了转眼珠子,看见身侧低眉垂眼的跪坐着一个穿红袍的男人,羊脂玉一样的皮肤,乌压压的黑发用一支珍珠簪子束着,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缕碎发垂在他的耳边,让只能看清他的侧脸和浓密睫毛的绪茕恍神,她做梦都没有梦到过这么温柔多情的侧脸。   但……有点不对劲。   她很疼,浑身上下的皮肤像被针扎一样疼的厉害,最痛的是她的手腕,像是有人在撕扯手腕上的皮肤。   身侧的红衣美人呢喃了一句什么,声音仿佛珍珠落在海水里,叫她的名字:“阿茕别怕,马上就好了,马上你就不疼了,我把你重新缝起来,和原来一模一样……”   缝什么?什么缝??   绪茕转动眼珠子看向红衣美人的方向,赫然看见他托着一只苍白的断手,细白的手指拿着隐隐生光的针线,仔仔细细的在缝着什么,血珠子挂在针线之上“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在缝着什么?   在缝着她的手腕。   绪茕终于看清,那只苍白的断手是她这具身体的手,他在将断手缝回她的身体。   她还看见,她赤条条的身体上一道又一道的缝痕,像是她被五马分尸之后又被重新缝了起来。   绪茕被这个场景震傻了,脑子里全是:这是哪儿?这个美人是谁?她为什么身体……裂开了???   她失去意识之前不是肢体完整的被洛南楚带出了破庙吗?   回答她的只有银针穿过皮肤的声音。   那红衣美人缝完最后一针,手指轻捻打了个结,低头用牙齿咬断了那根线。   绪茕疼的哆嗦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哑的呻||吟,她能动、能说话了?   眼前红衣美人手指一顿,羽毛似得睫毛掀起来看住了她。   四目相触。   这一次,绪茕看清了那张脸,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珍珠一样的脸,琥珀一样的眼,绯红的嘴唇,唇珠盈盈,可不就是《回收旧反派》这个手游里她抽出的第一张卡牌——【入魔之以身饲魔】上那个立绘吗!   那个卡牌立绘上就是这么一个绝美的红衣男人,手里托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温柔的在亲吻一个女人的心口!   卡牌上写着——【禁忌者】苏衾。   她想起来了,因为她选择了这张卡牌,所以直接被传送来了这位大佬禁忌者的封印之地?   这位就是……禁忌者苏衾大佬?   “你醒了,阿茕。”他似乎并不意外,眉目含情的望着她,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轻语喃喃道:“别怕阿茕,我把你的身体缝好了……”   她.瑟瑟发抖。   他的手指那么凉,又那么温柔,抚摸过她的脸,她的脖子,又顺着她脖子上缝着的痕迹轻轻划下,落在她的胸口,停下,“……只差替你换颗心。”   换什么……东西?   她又冷又疼,呼吸格外吃力,胸口一起一伏的在他漂亮的指尖下,他的目光那么多情,语气那么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寒毛直立。   “你这颗心不好,这颗心里只有一个不该有的人,没有我,这让我很生气,阿茕。”他冰冷的手指点着她的心口,“他背弃你,伤害你,还毁掉了你,这颗心却还是惦记着他,太不应该了,不如换一颗新的。”   她的手机呢?这是什么剧情……   “你瞧。”他掀开了自己的衣襟。   绪茕看见他红色的衣袍之内,胸口鲜血淋漓的被剖了开,仿佛……仿佛刚将里面的心脏剖出来一样。   “我用我的血、我的肉,亲自替你养了一颗新的心。”他握起她刚刚缝好的手,去触摸他血淋淋的胸口,“就在我的心旁边,我养了很久很久,终于可以替你换上了,这颗心里只有我,你会只记得我。”   绪茕的手指碰到他的血肉,头皮一下子就炸了开,这是什么5A级疯批……   他抓着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她的手指一下子插进了他的胸腔里,热的血,黏糊糊的皮肉……   她嘴唇一阵阵发麻想吐,盯着那张绝美的脸,毛骨悚然。   他像是痛苦的皱了皱眉,却抓紧她的手不许她挣扎,轻声说:“别怕阿茕,我的心给你……”   她不要啊!!   他又往里一伸,一口血吐出来,如同被捅了一刀似得,栽进了她的怀里……   绪茕彻底懵了,感觉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了,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死了……   她脑子里只有几个字:祖师级疯批。   这剧情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浑身又冷又麻,这会儿倒是离奇的一点也不痛了,只是抖的厉害,她下意识的用血淋淋的手指探了探怀里人的鼻息,还有气儿。   那她,快逃!   绪茕将怀里的人轻轻推开,顾不上身上的伤跳下了扇贝,扇贝下是浅浅的海水,不远处丢着她的衣服。   她忙过去拿起衣服混乱往身上套,看见手机就掉在衣服堆里,在她捡起来之后屏幕自动亮了。   依旧是满格的电量,屏幕上显示着她此时此刻的画面——她裹着凌乱的衣服站在波光粼粼的山洞里,不远处是昏迷的苏衾,红衣黑发,血将他身下的海水染红。   画面上有一行白字——已进入【禁忌者苏衾】的封印之地,可点击查看剧情、以及任务。   她的系统一定要通过手机才可以查看?这也太不智能了!   她边套衣服,边点开剧情,飞快的扫着。   剧情里写着,她确实穿成了那位给男主陆泽垫脚的女配绪宁,她身体之所以会裂开,是因为绪宁和洛南楚联手,洛南楚偷偷给绪宁下了一种不能违抗他命令的蛊毒,一旦绪宁违抗他的命令,就会身体四分五裂而死。   而绪茕从洛南楚的手底下穿走那一秒,蛊毒就发作了。   她被传送到这里,身体就裂开了……   是苏衾救了她。   绪茕穿衣服的手指一顿,她看见自己刚才还血淋淋缝着线的身体,已经完全愈合了,连缝线的痕迹和线也没有了,只留下不少黏液干掉的痕迹,这好像是……包裹着她的蚌肉的黏液。   屏幕上,系统为她解说——蜃龙X液,有白骨生肉,伤口迅速愈合疗效。   什么?蜃龙?   绪茕震惊的看向那个大扇贝,那个像床一样的大扇贝居然是传说里的蜃龙??   蜃龙的原形居然是个大扇贝?不是龙吗?   手机上的系统再次为她解说——蜃龙有两种形态,大蛤,即贝类。蛟龙,红色背鬣。(百度即可得知。)   对不起……是她没文化了。   那蜃龙是苏衾的灵宠?还是苏衾是蜃龙成精了?   绪茕穿好衣服,看向了昏在扇贝旁的苏衾,他刚才是在救她……但为什么要挖心啊?   她想查看苏衾相关的剧情,系统却提示她,她只可以查看“门下弟子”的剧情。   意思是,她只有将苏衾收为徒弟,才能查看他的剧情。   但系统又提示她,她可以查看任何人的[资质]。   果然,屏幕里苏衾的头顶有一个“绿色圆点”,和之前顾瑶光、陆泽的一样。   而且还有查看[资质]的历史记录。   有顾瑶光的,还有陆泽的,之前她没来得及看,好奇穿成男主的陆泽资质有多厉害,就又点开历史记录看了看。   ——[陆泽:天墟门弟子,灵根上等,资质优越,勉强可收为新弟子加以培养(不推荐)]。   这个系统未免太高傲,陆泽身为男主,居然资质只是勉强可收为弟子?   她又点击了苏衾,查看他的资质。   ——[苏衾:幻修师祖,化神期,资质罕见,是可回收旧弟子,请立刻回收您的旧弟子,完成主线任务。]   靠。   绪茕看着短短的一行字,震撼不已,怪不得系统高傲的看不上男主陆泽,原来陆泽的资质确实……不够看。   她还是看过几本修仙小说的,知道幻修是修的幻术之道,极其极其难修炼,这位居然是幻修的师祖,而且还是化神期……   化神期不是就差一步,飞升成仙了吗?   这个成神的资质……居然是[那位封印四个【禁忌者】大佬的徒弟],真是九夷最牛逼的女人。   系统自动为她弹出主线任务——[回收旧弟子],请回收您曾经的旧弟子,被封印的四位【禁忌者】,再次开创门派,重振声望。   下面还有任务1:请在24小时内,收一名弟子(不限新弟子或旧弟子)。   任务奖励:开创门派所需物品、灵石10000枚、灵根更改权一次、修为提升一层、神秘大礼包一份、手机无限电量。   (您现在的灵根为下等伪灵根,修为等级为炼气。)   (为您提供修为等级: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飞升。)   任务惩罚:若在规定时间内未完成任务,将会扣除您穿越后的所有福利,将您传送回原剧情,并且您将不可再更改原剧情。   绪茕的脑仁嗡嗡作响,这个意思是说如果她不完成任务,她就会沦为彻彻底底的垫脚女配工具人,没有反抗挣扎的权利,老老实实的去配合陆泽,去死。   可是看她现在这个资质的等级,最差灵根,最弱修炼。   别说回收大佬级别的苏衾他们,就是去收其他修炼者做弟子,也没资格吧……   况且这个系统这么高傲,这么挑剔,连顾瑶光那种资质的都不能收为弟子,最次只能收男主陆泽做弟子,这任务就是自杀级别。   她想试着看看能不能趁苏衾大佬昏迷,收他为徒,刚点击了屏幕里的苏衾,系统就提示她,只能在他苏醒,并且自愿的情况下,拜她为师。   这怎么可能啊。   就目前的剧情来看,苏衾是被“她”封印的,苏衾想挖了“她”的心,可能苏衾对“她”有那么一些些爱恨情仇在里面,但要攻略苏衾,让他自愿再做她的弟子,首先就要先被挖心换心……   绪茕盯着手机,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如同地震天摇地动,头顶在往下掉石壁,脚底的地面龟裂,海水从裂缝之中翻涌而出,卷上她的小腿。   怎么回事?地震了?   她站不稳的慌忙抓紧保命的手机,耳朵里传来的系统音——[您所在的山洞是苏衾以幻术,幻化而成,他被心魔反噬走火入魔,幻术即将崩塌。]   这里是苏衾幻化而成的??幻术居然能幻化出这么真实的东西,不愧是幻修祖师……   绪茕转身想往洞外跑,却见那个巨大的扇贝冰山似得坠入龟裂开的地缝,被海水迅速吞没,而昏在它旁边的苏衾被海水卷住,下一秒就要坠进去——   她想都没想,冲过去一把抓住了苏衾的手腕,他好歹才救了她……   地缝下的海底像是藏着一只巨龙一般在翻涌咆哮。   她本能的想将他拉上来,他被惊醒似得,轻轻睁开了一线眼皮,琥珀色的眼眸微光隐隐,他在那一线眼皮下望着她,猛地抬手攥住了她的脖子,痛苦的叫了她的名字:“阿茕……我恨不能……恨不能杀了你。”   好痛!   绪茕一惊,脖子被他掐断了一般喘不过气。   他紧紧攥着她的脖子梦呓一般喃喃:“我们,一起死吧。”他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   绪茕在栽进他怀里那一秒,脚底下的地面裂成碎片,被海水吞没。   无数的海水吞没绪茕,她呛了一口海水,又冷又窒息,喘不上一口气,她被苏衾紧紧抓着,他的红衣和黑发飘荡在幽蓝的海水之中,他半垂着眼皮不清醒的望着她。   绪茕耳朵里传来苏衾的声音——[阿茕,阿茕……别丢下我,这里冷极了,冷极了……我们一起死吧,一起死……]   这是他的心里话?   绪茕紧紧抓着手机,如同抓着救命稻草,要活着,她要活着回去,就算疯批也要努力去攻略!   她猛地抱住了苏衾,一口亲在了他的嘴巴上,拼着呛死胡乱的对他说:“要活着,我们一起活着离开这里,我绝不丢下你……”   苏衾的眼睛彻底睁了开,他的眼睛在幽蓝的海底,波光粼粼。   ——[阿茕……]   他叫她,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巨大的蚌壳从他身侧出现,如同保护一粒珍珠一般,将他和绪茕包裹了住。   海水被隔开,绪茕的耳边忽然安静下来,她一口气喘了上来,咳了好几声才敢确信,自己活下来了。   她被包裹在蚌壳内,呼吸顺畅,温暖至极,而苏衾彻彻底底的昏在了她怀里。   系统的声音嗡嗡出现——[恭喜您第一次使用【言术】成功,激活【言术】天赋。]   什么术?   绪茕还没来得及反应,系统继续响起——[【禁忌者】苏衾走火入魔,您的血可以救治、饲养他。]   她这一句听明白了,原来卡牌上的“以身饲魔”,就是字面意思,让她用血饲养这位禁忌者……   系统又说——[您可以选择救或不救。]   放屁!她有的选吗!不救她怎么从这大扇贝里出去! 第3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她的血是甜的。   阿茕的血,是甜的……   他昏昏沉沉像是在做梦,梦里阿茕将她的血喂给他,甜腻的血如同上瘾的罂粟汁液一般,他舒服的想要抱紧阿茕,想起来不知道多久以前,他在这世上吃到的第一口甜,便是阿茕的血……   -----   翻涌的海浪将巨大的蜃蛤推的浮浮沉沉。   绪茕被裹在大蚌壳内快要被摇吐了,这晕车的感觉……   她费力的将自己流着血的手掌,从他嘴唇下抽回来,小声嘟囔:“少喝点……尝尝就行了。”掌心里的伤口,被他舌尖触碰过之后,竟然没那么疼了,有一种怪怪的酥麻感……   他又昏在了她怀里,嘴唇上沾着她的血,人却没有醒。   绪茕刚想看看手机,喂了血多久能醒,外面突然传来爆炸一样的“轰隆”声,紧接着蚌壳像是被掀翻了一样,天摇地转,有什么东西“哐哐”的撞在蚌壳上,撞的她像在一口钟里一样脑子嗡嗡响。   怎么回事?海底什么炸开了?   绪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柔软的蚌肉紧紧包裹了住,系统的声音沉闷的响起来——[【禁忌者】苏衾的封印已破除。破除封印的方式为:设下封印者,自愿以血解救被封印的【禁忌者】。]   苏衾的封印解除了??系统为什么早不告诉她,用血就会解除封印!   绪茕晕的厉害,对禁忌者解除封印没什么概念,只是脖子上被攥出的红印子提醒着她,苏衾没解开封印就那么疯批,现在封印解除了,他不是更可怕了吗?而且他刚刚确实是想杀了她吧!   漩涡一样的动荡感,她晕的几次干呕,内心绝望的像:完蛋吧,让她和这个叫什么九夷的世界一起完蛋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蚌壳渐渐平静下来,再然后彻底的静止了,四周一片安静,没有海浪咆哮的声音,也没有动荡的声音。   她听见“咔哒”一声轻响,紧闭的蚌壳在她眼前缓缓打开,湿咸的新鲜空气徐徐涌入,一线洁白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脸上。   上岸了?   包裹着她和苏衾的蚌肉轻轻松开了他们,将他们推出了蚌壳。   绪茕滚落在细软的海滩上,被海风吹的哆嗦,呕了一下,抬眼看见了一片静谧的夜海。   静的像一匹被风吹皱的黑色绸缎,铺在茫茫夜色下,托着一轮要坠入海中的明月,月光碎在海面上,安安静静的发着光。   梦境一样美。   劫后余生,这片海美的近乎荒诞,就像这个陌生世界带给她的感受。   苏衾还昏迷在她身旁,没有醒,月光下那张绝美的脸带着潮潮的湿意。   她缓了一会儿,又看向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处海岛,四面都是海,背后……   是一片塌陷的绿色丛林,树林倾倒,一片废墟,有些地方还塌陷出了巨大的地洞,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许多残树枝叶,和一片又一片泛着白光的东西。   这里……刚刚是海啸?还是地震了?   耳朵里系统回应了她——[封印在海底的【禁忌者】封印解除,导致封印之上的海岛塌陷,区域范围内海啸。]   绪茕望着那一片废墟的海岛,终于对解除禁忌者封印有了些实感,她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不远处海面上一片片泛着白光的东西,是死鱼,死掉的海鱼。   还有不少搁浅在沙滩上的鲨鱼和巨大的海鱼。   整个海岛变成了废墟。   这一刻,夜海的静谧,更像是一种死寂。   她被海风吹的有些冷,看着昏迷在身侧的苏衾,心慌了起来,她放出来一个……了不得的大家伙,如果他醒了,会怎样?   会继续挖她的心吗?   她心里没有一点底,甚至她连自己能不能离开这座海岛也不确定……   系统忽然再次开口——[海啸将一艘海船刮了过来,就停在不远处,您可以通过回收旧反派APP地图查找。]   有船!   她忙划拉开手机,在系统的加持下,手机防水还永远满格电量,她甚至怀疑手机现在是绑定道具了,不然怎么这样了还没丢。   手机打开后直接是《回收旧反派》游戏界面,画面里是她所在位置,调转画面可以查看周围的景象和地形,像个实景地图。   果然,在她身后方的另一边,有一艘海船停在岸边。   她拿着手机立刻朝那个方向去,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背后有人梦呓一般呢喃了一句:“阿茕……”   是苏衾的声音,他醒了??   她猛地回头,看着月光下的苏衾没有苏醒过来,只是在昏迷之中轻轻发抖的叫她的名字,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里一样。   她犹豫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开,先找到船,再说别的。   系统立刻响起来——[距离您可回收的旧弟子5米、6米……10米……提示您,距离您任务1的结束时间还有10个小时。]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绪茕顶着聒噪的系统往前跑,按照地图里提示的方向,跑了几分钟,终于看见了那艘已经靠岸的海船,被惊到了。   好大的船,这哪里是普通的海船,这简直是泰坦尼克号豪华游艇啊!几层楼那么高,灯光如琉璃一般璀璨的在夜海里发光。   一队穿深蓝色衣服的精壮男人正从船梯上跑下来,在一位中年小胡子男人带领下,朝丛林里去。   另外还有一队人,在一位蓝裙子妙龄女子的带领下,留在船下,似乎在护卫这艘船。   绪茕听见那小胡子男人对蓝裙子姑娘说:“你留下,别让任何客人下船,也不要引起恐慌,我去看看。”   “谢老您多加小心。”蓝裙子姑娘皱着眉说:“这似乎不是普通的海啸,是被灵力冲开了什么结界,我听前辈们说,这处海岛下曾是绪仙祖封印其中一位禁忌者的地界,怕不是那位禁忌者破开了封印?若真是如此,那不止我们浮图号凶多吉少,只怕整个九夷要动荡……”   “我知道。”小胡子男人面色凝重的说:“如果真是某一位禁忌者破开了封印就完了,所以等会我若发出信号,你立刻登船,传我的令马上启程离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客人,保住浮图岛的声誉。”说完将腰间的一块腰牌交给了蓝裙子姑娘。   他们说的“那一位”可不就是刚刚被她解除封印的苏衾大佬吗……   绪茕躲在一块礁石下,偷偷听着,没急着过去先用APP看了看那些人的[资质],好确定他们是什么人。   谁知,那一队男人根本不能看资质,系统直接显示——[资质太差,不予以测评。]   只有那小胡子男和蓝裙子姑娘可以查看资质。   小胡子男——[浮图岛弟子,灵根中等,资质中等,修炼等级结丹期,不够资格收为弟子。]   蓝裙子姑娘——[浮图岛弟子,灵根中等,资质平庸,修炼等级筑基四层,不够资格收为弟子。]   这个系统收徒要求也太高了吧……人家结丹期都不够资格做弟子吗?   绪茕现在觉得完成任务希望渺茫,她又看向那艘豪华游轮,只见船帆上写着“浮图岛”三个字。   浮图岛是个什么门派?   系统回复她——[浮图岛并非门派,而是一家大商户,专门做贩卖法器、灵物等生意,也有出海载客、寻宝的业务。]   哦,她懂了,是做豪华游艇旅游+卖各地土特产的公司啊,而那小胡子和蓝裙子姑娘腰间各有一块腰牌,应该是浮图岛工作人员的工作证吧。   那就有希望被救上船。   她从礁石后绕出,刚走过去,那队护卫着船的男人们就拔剑喝道:“什么人!”   她忙站住了脚步,看向蓝裙子姑娘说:“这位姑娘,我不是坏人,我遇到了海啸,被困在了这个岛上,不知道能不能搭上姑娘的船,救我离开这里?”   蓝裙子姑娘警惕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系统告知她——[对方以灵识暗中查看了您的修炼等级。]   同时她耳朵里穿来了蓝裙子姑娘的心里话:[哦,只是个炼气阶段的,看来只是个落难的穷修炼者,这打扮恐怕一枚灵石也拿不出来。]   蓝裙子姑娘又扫她一眼,冷漠的说:“浮图岛只做生意,不救人。”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穷逼”二字。   绪茕被噎住了……她此刻衣衫凌乱,脚上连鞋也没了,这个世界也是如此的现实!   但是她无论如何要上船啊!   “请问,怎么收费?”绪茕想,哪怕是站票也行啊,这个世界的钱是灵石吗?   那她能不能先赊账?   系统提示她——[您完成第一个任务,将会得到一万灵石的奖励。]   她知道,但这不是完不成吗!   蓝裙子姑娘平静的说:“甲等舱一千灵石,最次的丙字舱也要一百枚灵石一位,先付灵石后登船。”   这么贵!就没有站票吗?她不要卧铺,就站在甲板上也行的。   绪茕没想到她都穿越了,还要饱受贫穷之苦……   不远处的豪华游轮上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步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人在船上扬声问道。   绪茕被那声音惊的慌忙抬头,赫然看见游艇第二层的甲板上站着一对俊男美女,可不正是陆泽和顾瑶光吗!   一身白衣的陆泽正温柔的扶着楚楚动人的顾瑶光,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绪茕立刻转身,心里骂骂咧咧,冤家路真窄!   蓝裙子姑娘回过头回答道:“两位客人不必担心,只是遇上点小风浪,请客人安心休息吧,很快就会起航了。”   怎么在这儿也能遇上陆泽!太不平等了!一起穿越,陆泽就是金手指男主剧本,豪华游轮浪漫二人游,还有钱吃土特产,而她连站票的钱都没有!穿成炮灰女配就没有人权的吗!   系统回应——[在没有完成任务前,您无法摆脱炮灰女配的命运,将会百分之百的几率遇上男主陆泽,请您尽快完成任务,改变命运。]   淦。   绪茕听见背后陆泽的声音,他对顾瑶光温柔的说:“还是先回船舱里吧,这里风大,你体内的湿寒之气还没祛除干净。”   顾瑶光咳了几声,声音虚弱,愤恼又撒娇的道:“都怪你,若非你当初心善,留那个绪宁一条命,那个贱人怎会有机可乘偷袭我?害我掉进寒冰河里,这次我一定要让天墟门上下去找那个贱人,亲手将她千刀万剐……”刚说完又咳了起来。   陆泽忙柔声笑道:“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这次我一定绝不手软,亲手将她抓回来任凭你处置好不好?”   绪茕听的心寒似冰,自愧不如,一个男人为了走上男主青云路,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演,她一点也不怀疑陆泽抓到她之后,会亲手将她千刀万剐来讨好这位掌门之女。   她朝着来时的方向,一步步往回走,往苏衾的方向走,她宁愿被苏衾挖心,也不愿意做陆泽的垫脚石被作贱而死。   这条船恐怕不能搭了,陆泽和那位掌门之女在,那天墟门的弟子想必也在船上,她上船被撞见,无异于自投罗网,可还有别的船吗?   她走远了,没听见甲板上的顾瑶光突然顿住脚步,看着她的背影说:“阿泽,你看那个人的背影像不像贱人绪宁?”   -----   绪茕只顾着埋头往前走,系统冷不丁提示她——   [【禁忌者】苏衾被其他修仙者发现,状况危。]   她一愣,第一反应就是:糟了,肯定是浮图岛的小胡子领班找到了苏衾!   来不及多想她慌忙加快脚步跑了起来,希望小胡子他们不要想不开招惹苏衾大佬,对大家都好!   还没到,就远远的听见了许多声音。   “化神期……他居然是化神期……”果然是小胡子的声音。   “谢老,他不会就是……那位被绪仙祖封印的禁忌者?”   “禁忌者?!他是禁忌者?”   “该怎么办谢老?若真是禁忌者我们且不是……”一群跟班慌乱式震惊的声音。   绪茕顿住脚步闪身躲在了乱礁石堆里,偷偷的探出脑袋看过去,看见以小胡子为首的一群浮图岛安保人员,围着仍然昏迷在地上的苏衾。   那只巨大的蚌已经不见了,那群人退到了苏衾几米之外,警惕的握着刀围成一圈,震惊的等待小胡子发号施令。   别招惹他快跑啊!他就是禁忌者啊朋友们!等他醒了全把你们杀了啊!   绪茕着急,却见小胡子没有要跑的意思,而是捻了一个诀,似乎在探着苏衾的灵力,脸色凝重的说:“他似乎受了极重的伤,走火入魔,神识受损。”   牛逼,这都能探的出来,比ct还牛逼,所以你们……   小胡子忽然抬手一挥,四道黑色的光如同钉子一般齐齐钉进了苏衾的手腕脚腕,昏迷的苏衾猛地颤了一下,血从他纤细的手腕脚腕涌了出来。   靠!为什么要作死……   绪茕搞不懂这些修仙者的脑回路,见小胡子警惕的盯着仍然昏迷的苏衾说:“果然是没有反抗能力了,我用锁魂钉封住了他的灵力,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破开封印时受了重伤,趁着现在将他的神识打散,抓回去交给无垢大人处置。”   小胡子说着掏出了一样像拴狗的项圈一样的铁环,铁环内侧有一圈锋利的钢刺。   这要是戴在人的脖子上,钢刺必定将脖子扎的稀巴烂。   他要用这个玩意儿去抓苏衾?   绪茕皱住了眉头,见小胡子拿着钢刺项圈一步步朝苏衾走过去。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救,她没能力,不救……那是她的攻略对象啊!   苏衾手腕脚腕上的血还在流,渗在柔软的细沙里,他不知是痛还是梦魇,不住的在颤抖,海风吹动着他的红色衣袍和黑发,像一只飘零的蝴蝶。   她看见苏衾洁白的脸上,有什么东西轻轻的从眼角滑落。   他,他在哭吗?   要了她的命了…… 第4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小胡子走近,弯腰伸手一把抓住了苏衾的黑发,扯着他仰起头来。   绪茕一咬牙,问系统:我能不能提前预支任务奖励?   系统马上回应她:[可以,但您只有一次预支权,并且必须在预支奖励后的两个小时内完成任务,不然您将会受到最高处罚——死亡。]   好。   绪茕立刻预支第一个任务的奖励,在一阵系统的音效里蹲下身,点开了手机里她的奖励——开创门派所需物品、灵石10000枚、灵根更改权一次、修为提升一层、神秘大礼包一份、手机无限电量。   她想都没想,先点击使用了【灵根更改】,里面有几样选择——天灵根(优)、异灵根(最优)、纯阴灵体(罕见)、纯阳灵体(罕见)。   她原来以为男主陆泽的“天灵根”是最厉害的,没想到有这么多选项。   直接问系统:哪个最厉害,最能吓唬住人?   系统回复:[纯阴与纯阳之体最为罕见,无需灵根,生来便是特殊灵体,九夷世界里纯阳之体只有一位,纯阴之体千年前曾有一位,目前无。]   目前无?就是说这个世界里没有一个是纯阴之体的?那且不是很适合装逼!   绪茕立刻选择更为灵根为——纯阴之体。   一阵系统升级的声音里,她浑身的毛孔和穴道像是齐齐打开了一般,吸收周围凉丝丝的灵气,视觉、听觉、触觉在一瞬间放大清晰起来。   这种感觉奇妙极了。   系统在那一刻响起来——[已为您使用“修为提升一层奖励”,您现在的修为等级为——筑基十层(筑基共分为1——10层),下一阶段为结丹。]   筑基十层!太厚道了!   她之前的修为等级还是最底层的炼气!现在直接就跳到了筑基十层,那岂不是再有一点点就可以直接达到结丹的等级了?她记得船下的那位蓝裙子姑娘才筑基四层,小胡子是结丹期。   她忽然就有了救苏衾的狗胆。   不远处的小胡子也立刻感应到了她刚刚升级后,特殊的灵体气息,警惕的呵了一句:“什么人!”   她抓紧时间飞快的点开【神秘大礼包】,根据她玩游戏的经验,新手大礼包里都会有一些武功秘籍,道具之类的,她就是想开出个厉害的法器,能虚张声势去救苏衾。   手机屏幕里礼盒打开,只有三样东西——【天雷轰顶(低级道具\\限一次)】【神行千里(低级道具\\限一次)】【言术修炼指南】。   系统——[根据您的天赋,为您开出符合您天赋的礼包。]   她隐隐约约记得在蚌壳内,系统说过她的【言术】天赋激活了,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没有法器啊!   “是何鼠辈?出来!”小胡子又呵一声,之后绪茕感应到几个冒着灵气儿的修炼者朝她靠近。   等级提升后的世界!   她要开始装逼了。   她通过手机点击停在苏衾跟前的小胡子,他已经抓住了苏衾的脖子正要套项圈,她一股脑三个道具全部选择使用——   顷刻之间,一道天雷“轰”的一声从天而降,直劈向小胡子。   同一时间绪茕被一股力量瞬间传送了过去,她只听见小胡子急喝了一声:“退开!”轰轰隆隆的一阵爆炸声。   震的她都慌,在一阵电闪雷鸣之中听见一连串的系统音——[您已使用【天雷轰顶】。]   ——[您已使用【神行千里】。]   ——[您已选择修炼【言术】。]   绪茕停在苏衾的跟前,堪堪站稳,立刻把冒冷汗的双手负后,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是个闪亮登场的高人了!   那小胡子即便是个结丹修士,却也被天雷给震的连连退避,抬手用法器格挡,硬生生被天雷震的掌心虎口冒血,单膝跪在了地上。   天雷才总算停了。   在一片尘沙之中,小胡子看见了立在【禁忌者】跟前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衣衫褴褛,却气度逼人,一张脸如皎皎新月,冷冽清丽,眉眼间皆是不屑和跋扈,说不出的出尘孤傲。   她是何人?竟有这般本事?   她的修为不过是筑基期而已,可使出来的天雷术为什么会如此霸道?   她……她竟然是纯阴之体??这世上除了已故的绪仙祖之外,竟还有人是罕见的纯阴之体?!   ------   绪茕立在原地,将小胡子震惊的心理活动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也震惊了,没想到这些九夷人口里牛逼的“绪仙祖”竟然就是系统说的“千年前曾有过的纯阴之体”,这不是歪打正着吗?   这个装逼,她给自己满分。   只见脸色惨白的小胡子被其他工作人员扶起来,朝她拱手,客气而警惕的问:“敢问阁下尊名?为何对我浮图岛突然出手?”   听听,刚才叫她鼠辈,现在称呼她阁下,这个世界太现实了。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继续装逼了。   绪茕拿出博览晋江群书的经验,冷笑出三分不屑,五分漫不经心说:“我姓绪,躺着的这位是我的徒儿,你说我为何突然出手?”   小胡子瞳孔地震,惊恐的盯着她,内心里全是:她姓绪?她说她姓绪!还说那位禁忌者是她的徒儿?而她又是纯阴之体,随随便便就使出了天雷术,她该不会是!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位封印四位禁忌者的绪仙祖??!   绪茕的心在颤抖,手在冒汗,狗胆在突突,对不起了绪师祖,她只能暂时盗号装逼了……   现场一片哗然,不止小胡子震惊,其他浮图岛的工作人员也纷纷震惊不已。   她又听见了小胡子震惊慌乱的内心——[怎么会是!这怎么可能!绪仙祖不是早在千年前封印禁忌者后亡故了吗??而这位修为才筑基而已……可她又确实是绝无仅有的纯阴之体,还使出了比她修为高出几倍的天雷术……况且这世上还有谁敢自称是禁忌者的师父?莫非今日禁忌者的封印破除也是她的关系……]   绪茕心很虚,道具已经全部用完了,如果对方再随便试一招,她就完了,必须感觉撤。   小胡子颤巍巍的再次拱手开了口:“敢问尊驾可是绪……”   称呼又上升了一个辈分,快跑。   “我是谁不重要。”绪茕立刻打断了他,不否认不承认,似是而非的说:“今日之事我不想追究,你们速速离开,否则……”   她故意一顿,扫了一眼脚边昏迷的苏衾道:“要是他醒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这可是真话。   小胡子脸色更加凝重,握着法器的掌心里汗津津的全是刚才被震出来的血。   ——[此人深不可测,无论她是不是绪仙祖,都不可得罪,否则真较量起来她再一记天雷术,我必定死在此地……况且,若是她唤醒了那位禁忌者,只怕浮图号上的所有人都要葬身于此,绝不可硬来。]   绪茕听着小胡子的心里话,又激动又焦急,走啊快带着你的人撤啊老哥哥。   小胡子终于第三次拱手:“多谢尊驾高抬贵手,今日多有得罪……”   话还没说完,两道人影突然冲了过来,娇声怒道:“她不是绪仙祖,她是铁匠的女儿绪宁!谢老别上了这贱人的当!”   那女人一身云霞似的衣裙,提着流光溢彩的佩剑,可不正是顾瑶光。   而跟在顾瑶光身后的,正是陆泽。   可真他妈是百分之百的冤家路窄率!   绪茕气的心梗。   顾瑶光这一嗓子,搅合了整个局面,原本打算撤的小胡子又止步,所有人齐齐看向顾瑶光。   “天墟门的顾姑娘和陆少侠?”小胡子认出了她们,惊讶的蹙眉:“你们……认识这位绪仙师?”他再次看向绪茕,心中生出狐疑。   陆泽的目光在绪茕和地上昏迷的苏衾身上来回,笑着说了一句:“我应该是认识这位,绪仙师。”   他故意将“绪仙师”三个字咬重,眼神里透露出的讥笑,仿佛在对她说:绪茕别装了。   他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是身为男主的优越感,像是觉得他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她这个女配甲的命运。   绪茕攥紧了手指,可不等她再想对策,顾瑶光已经铮然拔剑道:“什么仙师!这贱人只是个狡诈多端的伪灵根没有半点修为,谢老别被她骗了,今日我便要杀了她报仇!”   说完掠身上前,一剑朝绪茕喉咙口刺来。   绪茕心念电转,以她现在的修为打得过顾瑶光吗?   必然打不过,她不会任何招数!她唯一的生机只有脚下的苏衾,用她的血能唤醒苏衾吗?   她不知道,只能拼死一试。   “贱人受死吧!”顾瑶光的一剑来势汹汹。   绪茕将心一横,不躲不闪站在原地,抬手要去攥住那把寒光凛凛的剑,打算拼着废掉一只手,流血试试唤醒苏衾,如果苏衾闻到她的血能醒过来就好,醒不过来……   那剑光瞬间逼进她的掌心里——   腰间忽然一紧,有人箍着她的腰猛地将她往怀里一带,同一瞬间另一只手腕从她的头顶伸出,将逼到她眼前的佩剑一掌击碎,手指张开一把捏住了顾瑶光的脖子。   只是眨眼的功夫,绪茕跌靠在一个冰冰凉的怀里,看着眼前垂落的红色衣袖翻飞如蝶,衣袖之下是一只纤细的手腕,手腕上有血在一珠珠坠落,珍珠一样洁白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顾瑶光的脖子,指尖已然陷进了她的皮肤里。   “该死。”绪茕听见了苏衾的声音,沙哑冰冷的,从她的背后传来:“伤害阿茕的都该死。” 第5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伤害阿茕的都该死。”   “禁忌者醒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谢老和浮图岛的那群人哗然后退。   “瑶光!”陆泽喊了一声,拨了剑。   哗然之中,绪茕抬头看见苏衾苍白的脸,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顾瑶光突然之间流光溢彩。   他说:“去杀了他们,一个也不留。”   原本挣扎的顾瑶光蓦的定住,一双眼红光隐隐,着了魔似得,在被苏衾松开之后,转身挥剑冲向了最当前的浮图岛人,扬手一剑朝他斩下——一剑将那人的脑袋削掉。   血喷在顾瑶光脸上,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挥剑继续朝陆泽砍了过去。   “瑶光是我!你……”陆泽慌忙格挡。   小胡子脸色大变的喊了一声:“幻术!她中了幻术!只有杀了她才能破解!”   他刚喊完,顾瑶光已一脚踹开陆泽,飞身朝他劈斩而去!   绪茕看着顾瑶光如同杀人机器一般,顷刻间将浮图岛的人砍杀在地,心中又惊又惧,苏衾的幻术可以这么轻易的操控人……   她不敢抬头去看苏衾的眼睛,只感觉腰间的手缓缓滑落,背后的苏衾像脱线的木偶一般栽在了她背上。   系统提示她——[【禁忌者】苏衾走火入魔后强行使用幻术,伤势加重,再次陷入昏睡状态。]   绪茕险些站不稳,忙托住栽下来的苏衾,想起来苏衾昏迷之后他的幻术是不是会失效?   系统:[是的,十秒之后禁忌者幻术失效。]   系统又提示:[友情提示,浮图号船是唯一路过这座岛的船,接下来一年将不会有船路过,请您酌情考虑是否杀光浮图号的工作人员。]   一年内唯一的一艘船……   那这船她非上不可了。   绪茕看着杀成一片的对面,立刻改变策略,在幻术即将消失之后,假模假式的呵了一声:“住手罢,衾儿!”   然后趁着大家朝这边看过来时,抬手在苏衾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身体一侧,让昏迷的苏衾倒进了她的怀里,造成苏衾是被她制服砍晕的假象。   时间掐的刚刚好,幻术的时限结束,顾瑶光被抽走了魂儿似的,一头栽倒进了血泊里。   “瑶光!”陆泽慌忙护住了她。   小胡子提着血淋淋的法器抬手拦住了要继续攻击的属下,抬头看向了绪茕,只见她抱着再度昏迷的幻修师祖,好整以暇的扫着他们众人。   ——[衾儿?她刚刚叫那位疯魔的幻修祖师爷衾儿?那位祖师爷又如此护着她……她不过是筑基期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昏化神期的幻修祖师爷……她竟然可以驯服禁忌者,难道真是绪仙祖吗?]   绪茕听见小胡子的心声,稍稍松了一口气,装到底的说:“方才,我警告过你们了。”   他醒了,会把你们鲨光光。   中了幻术的顾瑶光修为倍增,将浮图岛的人杀了将近一半,满地的血和残肢。   小胡子已是强弩之末,满手的血,心中全是惊骇和后怕,那位禁忌者只是清醒了须臾,就已是现在这个局面,幻修祖师爷眨眨眼,他们就会全死在这里,他和天墟门的顾瑶光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他那点封灵脉的小伎俩简直是自寻死路,若非那位姓绪的姑娘制住禁忌者,他和浮图号全完了。   再不敢犹疑怠慢,他慌忙抱拳作揖,万般恭敬的道:“刚刚谢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尊驾,谢某在此向尊驾赔礼。”他只差原地跪下,“多谢尊驾高抬贵手,谢某这就带人离开。”   他一秒也不敢再多留,挥手便让众人撤退。   “站住。”绪茕却又叫住了他,扶着昏迷的苏衾慢悠悠道:“冒犯都已经冒犯了,你们想就这样离开?”   小胡子心里咯噔一声,忙看她,“尊驾……”   “我也累了,不知你浮图岛的船上还有没有房间,让我带我徒儿休息休息。”绪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   然后就听见了小胡子剧烈震动的内心活动——[她要带着禁忌者上浮图号?!那岂不是随时要了浮图号上所有人的命?若是其他客人得知此事,必定引起祸乱!可若是拒绝了她,她恼怒起来再次唤醒禁忌者,即刻便能覆灭浮图号……]   “你不必紧张,我此行本不想招摇,若非有人杀出来激恼了我徒儿,我原不想上船。”她故意扫了一眼陆泽,只轻飘飘一眼,就收回,继续道:“只要你们不自寻死路,我自然会看管好我徒儿,不会让人得知我和他的身份。”绪茕顺着他的担忧说:“我们会在最近的港口下船。”   她也不想和陆泽、顾瑶光共乘一船,只是迫不得已而已,到最近的地方下船就行。   陆泽抱着昏迷的顾瑶光,一直在看她,她却根本不去瞧他。   只是继续咋呼小胡子,“怎么?你是担心我付不起你们浮图号的船费?”   “不敢!谢某不敢!”小胡子哪里敢拒绝惹恼她,只好诚惶诚恐的应下:“承蒙尊驾出手相救,谢某自当竭力报答,怎敢收取尊驾船费。”   绪仙祖的名头太好用了。   绪茕提着的心松了下去,好的很,多谢陆泽和顾瑶光,歪打正着了,不但可以登船,也不怕他们再跳出来揭穿她的身份。   死了这么多人,小胡子和在场的所有人,谁还敢再质疑她的身份?   小胡子恭恭敬敬作揖:“恭请尊驾登船。”   他们完全被她唬住了。   绪茕的舌头忽然烫了一下。   系统:[您所修【言术】等级提升,已进入言修第二阶层——诱。(言修等级详情可在APP内查看。)]   什么?她做了什么等级提升了?   绪茕被突如其来的升级搞懵了,她好像是记得道具里获取了言术修炼指南,也记得刚才使用道具时一不小心就全部使用,修炼了【言术】。   但是……怎么突然就升级了?这个言修术有啥用?   系统回应她:[言修术是一种通过语言控制人、物种、环境甚至世界的法术。您已从入门阶层到达第二阶层“言诱”,升级原因为“诱骗的人数超过20人,且其中含结丹期修士”,第二阶层诱骗人数越多,所诱骗的人修炼等级越高,您的言修术就提升越快。]   绪茕恍然大悟的看着面前的小胡子和一众浮图岛工作人员,那些工作人员可不就是二十多个人吗。   原来是因为她冒充绪仙祖,哄骗住了小胡子和这些人,所以她的【言修术】升级了。   这【言修术】其实就是诈骗术吧……   系统:[请您不要辱【言修术】,言修术与幻修术同为高阶咒术,您的等级越高可操控的人数、物种、环境就越多,在言术后期您直接叫其姓名,即可操控此人,亦可用语言幻化环境。]   这么高级?那不是和苏衾差不多?她要是叫顾瑶光的名字,让顾瑶光去干嘛她就得干嘛?   系统:[是的。但本阶段您的等级不够,只可以通过言术来诱惑被您叫姓名之人。]   诱惑被她叫姓名的人?怎么个诱惑法?   绪茕想练练手,但又不知道怎么操作,况且她只知道陆泽和顾瑶光两个人的名字。   她扫了一眼陆泽,他抱着血淋淋的顾瑶光不可思议的在看她,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身上。   仿佛不敢相信,她竟然变成了这样。   陆泽不配让她试,算了。   她将目光看向小胡子,也不知道他的全名,就不试了,只是随口和他说:“倒是还有一事要提醒谢老,刚才这两位天墟门弟子惹恼了我徒儿,只怕他醒来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位,到时候在船上闹起来,恐怕……”她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说完,小胡子会懂的。   陆泽的脸色难看极了。   绪茕却不再看他,扶着昏迷的苏衾对小胡子说:“走吧。”   “尊驾请。”小胡子带着浮图岛的人左右开道,毕恭毕敬的请她走在正中。   陆泽被众人隔开,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他盯着绪茕的背影心绪翻涌,绪茕一定也有什么系统隐瞒着没有告诉他,她竟然骗了他,从前那个温顺听话跟在他身后的绪茕,竟然……变成了这样。   这还是他认识的绪茕吗?明明样貌还是从前的样貌,可是又和从前那么不一样,从前她普通安静的在聚会里让人忘记她的存在,她从来不敢跟他闹。   可如今她变的……   -------   豪华游轮下,那位蓝裙子姑娘还在,远远看见谢老毕恭毕敬的护送着绪茕和一个昏迷的人过来,一口一个尊驾,不由惊讶的迎上前,“谢老,这个人……”   “不得无礼。”小胡子立刻喝住了她,不好向她透露什么,只说:“这两位是尊客。”恭恭敬敬的请绪茕登船,又低低对蓝裙子姑娘说:“去请天墟门的陆泽和顾瑶光下船,与他们说清,船费会全部退还,浮图岛也会派船来接他们,让他们即刻下船。”   蓝裙子姑娘吃惊的看小胡子,“谢老要请天墟门下船?现在?”浮图岛从来没有半途请客人下船的,况且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天墟门啊。   “是,立刻。”小胡子只说:“别多问,速速去办,为了他们好,也为了整船客人的安危好。”那位绪姑娘说得对,天墟门的陆泽和顾瑶光已经惹恼了禁忌者,若禁忌者醒来在船上闹起来要杀他们,整艘船的客人都要跟着陪葬,陆泽和顾瑶光不能留在船上。   绪茕走在前面没回头,没听清小胡子他们说的话,倒是在登船后听见了陆泽的声音。   他在船下叫她:“绪姑娘!”   绪茕站在甲板上回头看向他,他被浮图岛的工作人员拦在船下,抱着昏迷不醒的顾瑶光,脸色难看的仰视着她扬声道:“方才一场误会,如今我师姐昏迷不醒,还请绪姑娘让我师姐上船医治,我可以留在船下不登船。”   他彬彬有礼,情深义重,连那位蓝裙子姑娘也想为他求情。   海风吹起绪茕的黑发,她扶着船栏叫了他的名字:“陆泽。”舌尖微微发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好奇的试着说:“你不如跪下试试?”   船下的陆泽被她叫了名字后,莫名神思一恍惚,如在梦中一样,只听见一个极其熟悉又极其蛊惑的声音在一遍一遍对他说:跪下试试,跪下就能登船找人救治顾瑶光……顾瑶光如今还不能死,他要靠顾瑶光完成男主任务,若是她死在这里他所有的计划就都完了……他从来没有输过,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输过……他一定要成为男主……跪下试试,跪下就能完成男主任务……跪下就能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那声音循循善诱的蛊惑着他,他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一般,膝盖发软,“咚”的跪了下去。   在跪下膝盖砸在地面上的瞬间,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猛然惊醒,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膝盖,他……他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跪下?   为什么?   他猛地抬头看向船上的绪茕,她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和居高临下的藐视。   那眼神让他一下子怒了,他竟然给她跪下了!从来都是绪茕仰视他,伏小做低的讨好他!她那么平凡普通,能被他看上是她的荣幸,即便是在这个世界,她也该听他的话,仰仗他来救她!   他刚才是怎么了!   “原来如此。”绪茕在船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   海风吹动海面,也吹动她的黑发。   她变了吗?   没有,从来没有,只是从前陆泽根本不在意她是什么性格,他只需要她扮演好听话温顺的女友。   船下的陆泽被激怒一般,还想再叫她,却被谢老一记符咒飞来,封住了嘴。   谢老皱紧了眉,冷幽幽的说:“陆少侠,若非你与你那位顾师姐突然闯出来,一言不合就动手,我浮图岛怎会死伤那么多人?今日之事我给足了天墟门面子,不想与你们计较,还望陆少侠大局为重。”   他心中满是不悦,这年轻晚辈何等不知进退,是非要连累一船人陪葬才罢休吗?   他没有与陆泽多废话,挥手让人去将陆泽二人的行李取下来交给他,不许他和顾瑶光再踏上浮图号。 第6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谢老直接破格带绪茕和苏衾入住了独一间的天字号房。   这间房原是留给浮图岛的主人无垢大人的专属房间,单独在船的最顶层,整一层不对客人开放,如今为了避免其他客人惊扰这位禁忌者,只能将这两位安置于此。   只求将这两尊神,安安稳稳的送下船。   绪茕踏进房间,被这房间的豪华,震惊到了。   富丽堂皇的总统套房,房间内水果美酒一应俱全,还配备有24小时温泉池,甚至还有[传音铃],相当于现代的电话,有任何需要可以通过这个随时联系服务人员。   这是vvvip的待遇啊。   她倒是没什么要求,只要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现在身上这件又脏又烂,要命的是她发现身上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龟裂起皮,说不出的痒。   所以小胡子一退下,她就立刻锁上房门将上衣脱了掉,身上的干皮雪花儿似得往下掉,恶心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她得皮肤病了?   系统:[您好,这是您修炼等级提升后的正常状况,被称为“蜕尘垢”,修炼等级提升一层,您的身体包括皮肤都会进化一次,如同蛇蜕皮一样,您只需要洗净尘垢即可。]   这么神奇?   绪茕看了一眼昏睡在床上的苏衾,又看了一眼距离任务结束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决定先洗个澡,再用血把苏衾唤醒,想办法完成任务,不然皮屑往下掉着实恶心人。   她将房间里的灯灭了,瞧见温泉四角各摆着灯台一样的四颗夜明珠在莹莹发光,照的房间灯色昏暗,靡靡暧昧。   她蹑手蹑脚走到温泉旁,将沾满污垢的衣服脱了,跨进温泉里。   温热的水包裹住她的身体,身上的皮果然如同尘垢一般,水一冲就掉。   池子旁边还摆放着各种她没见过的香膏,闻着冷香袭人,她挑了一块,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越洗越惊奇,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么白嫩,当真是宛若新生一般的皮肤,连手指也变的细白柔软,指甲薄透。   甚至她的三围也变了,腰细了一圈,肚子前所未有的平坦,胸也涨涨的。   她忍不住好奇的从温泉里出来,托起池子上的夜明珠灯盏,光着身子站在温泉旁的全身镜前,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房间昏暗,手中的夜明珠照出月亮似得光,照出镜子里湿淋淋的女人。   这是她穿越后,第二次认真的看这具身体。   第一次是在刚穿越后的寒冰河边,她对着河水确认自己穿进了一具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身体里。   这一次,她确认自己“蜕尘垢”后的样子。   她看见镜子里自己托着夜明珠,惊讶的表情,脑子里全是:梦想成真,她长成了精修p图后的样子。   说不上哪里变了,似乎五官还是那个样子,却又全部精修过了。   那么细的腰,那么纤细的手臂,胸围至少涨了一个号,所有的肉都服服帖帖长在了该长的位置,开了美颜一般,肤如凝脂,乌发如云。   这是什么梦幻世界,她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自己的身材,怪不得人人想修仙,修仙比做医美整形上头多了!   这还只是筑基十层而已,要是她能修炼到化神期该是什么绝世仙女啊!   她沉迷在自己的美色里,爱不释手,越看越上头,又想起自己的舌头,用言术的时候老是会发烫。   难道舌头也进化了?   她对着镜子张开嘴,伸出了舌头,惊奇的看见自己的舌头上“长”出了一个金色的图案,如同纹身一般,那图案看起来像是一轮横过来的金色月牙,又像一个微微张开的嘴。   这是什么?   系统:[这是【言修术】的标记,只有在您使用言修术的时候才会有感觉。]   她用手指摸了摸舌头上的图案,摸不到痕迹,也没有别的异样感觉,只是看起来怪怪的……   ——[让我占有你\\占有你干净的心\\温柔的声音\\和完美柔软你的身体……]耳朵里突然响起一阵音乐声,突如其来的现代流行歌,吓的她差点将手里的夜明珠砸了。   这、这不是陈粒的歌吗?哪里来的bgm?是系统?   她惊的刚想问系统,忽然在镜子里看见一双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在她的背后,幽暗的床榻之上轻轻眨动的盯着她看。   头皮一瞬间就麻了。   不等她回过头,系统就在bgm里告诉她:[为您介绍系统附加功能——内心解读。您可以听到旧弟子的内心独白、以及与心境匹配的bgm,系统会根据当事人目前的心境触发匹配的bgm。]   什么惊悚又鸡肋的功能……   ——[让我占有你\\撕碎你然后像风握在我手里\\想把你收集\\泡你在福尔马林盯着你意淫\\下半生的每个夜里\\夜里你湿|润|赤||裸……]bgm还在响。   她被这段bgm,以及那双幽幽盯着她看的眼睛悚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苏衾悄无声息的醒了,从bgm上线那一秒就醒了在盯着她看……   她浑身不着寸|缕的站在镜子前,刚刚她还在“爱不释手”自己的身体,摸自己的舌头……   他全都看见了。   系统在bgm中机械的为她解答:[本功能是为了协助您,了解旧弟子当下对您的想法、心情,以及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他无声无息的盯着赤||条条的她,bgm一直在响——[我只属于你\\我大脑我的身体都要你\\要你把我灵魂榨取……]   变——态——   绪茕站在原地,浑身发僵发抖不敢动,衣服在几步外的桌子上放着,她现在就算跳进温泉里遮挡住,那个变态该看的也已经看到了……   况且他现在是把她当成,他曾经的师父绪仙祖,他对这位亲手封印他的绪仙祖应该是又爱又恨,从bgm里就可以听出他对绪仙祖的变态感情。   既然如此,不如就冒充着绪仙师把“回收旧弟子”任务给做了。   留给她苟活的时间不多了。   她强撑着狗胆,在镜子里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对视,慢悠悠的说:“你醒了。”   然后装作不介意他变态的目光,慢悠悠的转身走到衣服旁,气定神闲的将衣服裹上,面上镇定自若,系腰带的手指慌如狗,脑子转的飞快:下一句该说什么?说什么显得像个高人?能咋呼住这个变态让他乖乖拜师?死了死了,她在晋江没看到过这个题型啊!   “阿茕。”他忽然叫她。   她手指抖了一下,抬起眼看向他,镇定镇定,你是绪仙祖,全九夷最牛逼的女人。   “你不该叫我一声师尊吗?”她只轻飘飘扫他一眼就挪开,怕看久了被他下幻术!   “阿茕。”他又叫她一声,声音哑哑怔怔,和之前的温柔诱惑完全不一样。   绪茕觉得有点不对劲,又看向他,只见他坐在床榻之上望着她,又呆呆的低头看他流着血的手掌、胸口、脚踝,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眼圈慢悠悠红了,水雾一样的泪水挂在了低垂着的睫毛上。   啊?   啊??   他怎么又哭了???   他望着流血的手掌,红着眼眶哑哑的又叫了一声:“阿茕。”   “恩?”绪茕摸不透底不敢上前。   只听他很小声很小声的说:“我疼。”   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幽暗的房间里,他坐在象牙白的床榻上,低眉垂眼,挂着盈盈欲坠的泪,像个……哭泣的小美人鱼。   他这是……   “你哪里疼?”绪茕顺着他的话问他。   他红着眼圈轻轻指了指自己的手掌:“这里。”又指了指流血的脚踝:“这里。”然后抬起手点了点没有愈合的胸口,“这里也疼……”   眉头细微一蹙,又痛苦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抬起眼来泪眼朦胧的望着绪茕说:“还有这里面……”   那张梦一样的脸,波光粼粼的眼,在这一刻楚楚可怜,纯真的不像话,竟将绪茕看呆了。   他、他的眼神神态,像是变了个人似得,看起来……傻乎乎的?   他该不会,该不会……走火入魔或是在蚌壳里撞了脑袋,变傻了吧?!   那可太奇迹了!   绪茕忙试探性的问:“头怎么会痛呢?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受伤的?”   他望着绪茕,睫毛上满是晶莹的泪水,皱着眉想了想,又痛的低下头泪花盈盈道:“我记不得了……我为什么会受伤?我怎么了?我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失忆了?!   同一时间绪茕听到了他乱糟糟的心里话——[为什么会不记得?我是谁?我的名字……叫什么?我为什么会流血?我……怎么了?]   奇迹发生了!疯批他真的失忆了!   绪茕强压住内心的澎湃,怕他是装的,上前一步继续问他:“你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吗?那你怎么会记得我叫阿茕?”   他抬起泪水涟涟的脸,困惑的摇了摇头,眼泪伴着话语一起款款落下:“我、不知道。”   他想不明白似得说:“就是记得阿茕。”   像是觉得表达不清,又说一遍:“阿茕很重要,就是记得阿茕。”   绪茕在同时听见了他的心里话——[阿茕很重要,就是记得。]   傻子的心理活动如此简单诚实,嘴里说什么,心里想什么。   他真傻了?是因为走火入魔吗?系统,系统呢!   系统上线回应她:[是的,【禁忌者】苏衾走火入魔后强行使用幻术,导致神识受损,暂时失去记忆,封闭心智进入自我疗伤期。]   这是说,他现在失忆、封闭心智是一种自我疗伤的时期?之后会恢复?   系统:[可能会,也可能永远不会。]   管他呢!   趁他傻,先骗了做任务再说!   “你记得我很重要,那你记得我和你的关系吗?”绪茕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眯眯的垂眼望着他。   他仰起头来,黑鸦鸦的发,白生生的脸,一双泪眼如海里的明珠一般,巴巴的仰望着她,像是在认真的想,可又什么也想不起来的蹙紧了眉头,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他的眼尾发红,睫毛柔软,又轻轻对她说:“阿茕很重要,我……会想起来。”   像是怕她生气一般,又小心翼翼掀动潮湿的睫毛,重复:“我会想起来,阿茕很重要。”   啊,蛊惑人心的美色。   绪茕的心里在放炮仗:“没关系,你想不起来,我记得啊。”   她心潮澎湃,狗胆膨胀,忍不住伸出手挑掉了他挂在下巴上的晶莹泪水。   他轻颤了一下,抓住了绪茕要收回去的手。   他的手指那样细,那样凉,惊的绪茕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想防备,他却歪着脑袋将脸轻轻的蹭进了她的掌心里,叫她:“阿茕,你是我的阿茕,我记得的,记得的。”   他乖顺的像一只小猫咪。   绪茕的心砰砰跳,突然想对苏衾试试她的言修术,“苏衾。”   她叫了他的名字,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舌尖熟悉的微热起来,她垂下眼像是哄骗小孩儿一样对他说:“是我救了你,你在昏迷之前非要拜我为师报答我,我答应了你,现在你是不是该跪下叫我一声师父?”   她心跳如雷的看着他的表情,隐隐觉得舌尖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突地被电击一般痛了一下。   系统提示她:[您的言修术使用失败,失败原因为:禁忌者此刻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了,言诱术对无姓名者,无效。]   “……”绪茕舌尖痛的发麻,想骂娘,大意了。   苏衾捧着她的手,歪着头困惑的看她:“师父?阿茕是师父?书琴……”   “是你。”绪茕只好先对他说:“你的名字叫苏衾。”   “书琴?”他重复了一遍,发音却是另外两个字。   “是这两个字。”绪茕握着他的手掌拉到眼下,用指尖一笔一划的在他掌心里写他的名字:“苏州的苏,衾被拥香的衾,苏——衾。”   写完又想起他现在傻了,“你还认字吗?”   他认认真真的在看着掌心里,她的指尖,看着她一笔一划写的字,眼睛亮晶晶的眨了眨:“阿茕写了我就记住了。”   “这么聪明的?”绪茕笑着收回手指,又被他握了住。   “阿茕。”他抬起卷长的睫毛望她,握着她的手指比划在他掌心里:“阿茕的名字长什么样子。”   他要她写她的名字给他认识?   绪茕瞧着他那双纯真好骗的眼睛,笑眯眯说:“你要让我教你识字,得拜我为师。”说完抽走了手指。   他手里一空,眼神里满是失落,珍视的摸了摸掌心,仿佛掌心里还有阿茕的温度一般,眼巴巴的望着阿茕,“要拜师,可我……我不会。”   靠靠靠,这也太好哄骗了吧。   绪茕听见了系统的指引,按照系统规定的拜师礼对他说:“无需什么繁文缛节,你只需要跪下叫我一声师父,从今以后便是我的徒儿了。”   他从那榻上忽然站了起来,他又高又瘦,站起来压过绪茕的头顶,修为的气息逼人,令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光着的脚尖就被他的衣袍轻轻覆盖了住。   他跪在了她的脚尖前,乌黑的长发垂落一地,扫在她的脚踝上,酥酥痒痒。   窗外是波光粼粼的夜海,月光倾斜的扫落进来,他伸手握起了她的手,侧头蹭在她掌心里,眼睛望着她的轻轻叫她:“师父。”   叫完又叫:“阿茕。”   她的心被叫的颤动起来,耳朵里传来一阵系统音——[您已完成任务1——回收旧弟子一名。死亡倒计时解除,请您好好教养您的首徒弟子[苏衾],继续完成任务2。]   ——[您可以通过系统查看首徒[苏衾]的信息。]   ——[您的首徒[苏衾]战损严重,请您尽快治疗您的弟子。]   老天爷,她绪茕,靠着狗屎运真收了一位化神期的大佬做弟子。   她完全能想象到,他恢复记忆后,会多么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大卸八块……   可这一刻,他如此温柔,乖顺,皎洁的月光亲吻在他的额头之上,那张脸美的出奇。   绪茕狗胆在膨胀的摸了一下他的头说:“乖徒儿。”她微湿的发荡到肩前,坠在她微微敞开的衣襟里。   他轻轻颤了一下,抬手握住了她落在他头顶的手腕,在她手掌下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湿发、她的衣襟、她的脸颊……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   一阵音乐声突然传来——[When the beat going like that boom boom(当我听到砰砰声)\\Girl I wanna put you up in my room(女孩,我想把你在我的房间抱起)\\I wanna put you up against that wall(我想把你抵在墙上)\\Throw you on the bed and take your clothes off clothes off(把你扔到床上,脱掉你的衣服)……Do it do it(做吧)\\Do it do it(做吧)……]   绪茕:“……”   这耳熟能详的英文小黄曲,随着他的眼神,在她耳朵里越响越来劲。   他盯着她,在自带的bgm中呼吸都粗了……   傻了也这么变态!   绪茕瞬间烫手一般猛地抽出手,慌忙抓紧了她微敞的衣襟在心里骂系统:老色批系统!到底有多少黄暴的bgm曲库!不用再放bgm了!   ——[Do it do it(做吧)\\Do it do it(做吧)……]   Bgm关掉!   绪茕被吵的脱口对盯着她的苏衾道:“苏衾,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也没用,只是空想……”   舌尖突然一热。   她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一紧,苏衾箍着她的腰猛地将她拽到了跟前,她没站稳,一下子跌跪在他怀里。   他热热的气息扑下来,连同他混乱的心里活动一起扑向绪茕。   ——[想了没用,想了没用……阿茕说想了没用,做了有用……]   系统:[您的言诱术施展成功,目标为化神期修炼者,您的言诱术等级提升。]   绪茕:“?!!”   苏衾搂紧她,一双眼火热火热的盯着她,哑哑叫她:“阿茕,阿茕……”   等等!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没有要施展言诱术!撤销!撤销! 第7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系统在bgm中回应她:[很抱歉,言术一经施展不能撤销,所以请谨慎使用。]   绪茕被箍着腰按倒在地上,身下是柔软的皮毛垫子,身上是他突突跳动的心脏,绪茕紧张的脱口忙叫:“苏衾你……”   他箍在她腰上的一只手熟练的从她后背游走上去,插进她潮湿的黑发中托住了她的后颈,往上一抬,他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将她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口中。   他的唇是凉的,吻是热的,在吻上的一瞬间,他仿佛尝到了什么好东西似得,抱紧了她,想要更多的欺近她,抓着她要挣扎的腿,膝盖压在了她垂坠在中间的外袍。   ——[阿茕、阿茕……]   他心里不停不停的在叫她,随着他的身体一起战栗。   绪茕头皮发麻,浑身跟着他一起战栗,变态就算是变傻了也是危险的白切黑!   他这一套动作又熟练又不容抵抗,哪里像是一个狗屁不通的傻子!   ——[阿茕、阿茕……我的阿茕……]   ——[bgm:Everybody dont like it slow consider me one of them folk(没有谁喜欢干这种事慢慢吞吞的,我也一样)……]   闭嘴系统!   绪茕脑子要被吵裂,拼劲扭开头,挣扎出了嘴巴,急喘着在他耳边道:“苏衾停下!苏衾放开我!”试图使用言修术。   舌尖没有热。   系统:[您等级不够,暂时不能使用言术中高等级的【言令术】,只能使用【言诱术】。]   踏马的……这有什么区别???   “阿茕……是甜的。”苏衾上了瘾一般,喘息着又来亲她的唇。   尺度马上就要突破绿色纯净版。   绪茕脑子飞转,立刻改变方式急道:“苏衾,我是你的师父,你就是这么欺负你的师父吗?”   他猛地停了下来,通红通红的耳朵抖了一下,如在梦中一般喘息着看向她的眼。   他那双眼中充斥着欲望和茫然错愕,突突跳的心脏还贴在她身上,呼吸全在她脸上,梦呓一般喃喃:“欺负阿茕……我欺负阿茕……”   ——[我在欺负阿茕?我欺负阿茕……]他心中也是惊愕和困惑。   舌头发热的感觉让她明白,言诱术在生效,她马上便说:“你何止是在欺负我,你是在以下犯上,这天下哪有徒儿敢对师父如此?”   他呆愣愣的看着她,心里活动乱极了。   ——[我欺负阿茕……我怎么会欺负阿茕……我只想亲亲阿茕,亲亲阿茕抱抱阿茕,和阿茕做……]   住脑!   绪茕趁着他被言诱术乱了心智,用力推开他,从地上滚了一番忙站起来,抓紧衣服系好,又气又无语,这是傻子吗?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她这个师父未免当的太没有尊严了!   系统:[您需要通过自己的调||教和驯化,树立威严,教养弟子,避免您的弟子再次入歧途,犯下禁忌。]   这也是任务吗?收下徒弟后需要她自己来教养?重新树立正确的三观?成为尊师重道的好弟子?   系统:[是的,这是【回收旧弟子】的任务之一,您的旧弟子们危险系数极高,需要您好好教养。]   这就是个坑。   绪茕气的系好衣带,转身要走。   “阿茕……”他像是怕她走,慌张的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没有要欺负阿茕,没有要欺负……”   “你该叫我什么?”绪茕决定必须要趁着他傻镇压住他,将他以下犯上的念头掐死在摇篮里,保证自身安全。   他跪坐在白狐绒毯子上紧紧攥着她的衣袖,望着她,喃喃的叫了她一声:“师父。”   他还有些微微喘息,嘴唇又红又肿,耳朵还是烫的。   这副样子让绪茕更来气,必须教育!   “我看你心里一点也没把我当师父。”绪茕转身随手拿起了旁边榻上放着的一样长长黑乎乎的东西,凉冰冰沉甸甸的,像是个木棒。   她拿在手里,端着师父的架子指了指苏衾抓着她衣袖的手指,“松开。”   苏衾巴巴望着她,不想松开,又重复:“没有要欺负……”   绪茕猛地将袖子抽走,冷声说:“手伸出来。”   他手指抓了个空,着急的望她,她将衣袖负在身后,冷冰冰的望着他,她在生气,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乖乖的将手伸了出去,“阿茕我没有要欺负……”   没说完,绪茕就将手里黑色的长棍敲在了他掌心,“啪”的一声。   是痛的。   他被敲的抖了一下,眼圈一下子红了。   “你做错了,就要受罚。”绪茕手也在抖,但她一定要将这个师父装到底,不然以后她更反抗不了,“你可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吗?”绪茕对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父亲吗?”   系统:[……]   “没有要欺负……”他嘴笨的想表达又不知如何表达,只能红着眼眶重复。   “强行做我不喜欢的事就是欺负。”绪茕告诉他,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刚才那样我不喜欢,我很生气,如果你以后还这样,我们就断绝师徒关系,各走各的。”   他跪在毯子上,呆了住。   ——[阿茕不喜欢,阿茕很生气,我惹阿茕生气了……阿茕不要我了……]   “现在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绪茕问他。   他望着她,发红的眼眶里湿漉漉的,轻轻地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阿茕不要生气……”   “要叫我师父。”绪茕说。   他的眼泪掉的像珍珠一般,我见犹怜,“师父。”他叫她,声音听起来又委屈又难过,“不要生气,我……我听话。”   他将发红的手掌往前伸了伸,泪盈盈的望着她说:“不要生气,阿茕打我,罚我,不要各走各的……我听话。”   他跪在那里,手腕上还有流着血的伤口,绝美的脸上挂着泪水,一副任人欺负的可怜样,看的绪茕心软……开始觉得自己欺负一个傻子,好不是东西。   可是他刚才差点侵犯了她。   她不能不想办法镇压住他,自保。   “错了。”他泪光闪烁的拉着她手里黑乎乎的木棍,让她打他,“阿茕罚我。”   哎,这让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的傻子。   绪茕无奈的将黑木棍抽回,才留意到这玩意竟然……是个角先生???   这形状,这触感……还真是角先生!   绪茕耳朵发烧,立刻将手里的东西丢回了榻上,谁能想到豪华游轮房间里,体贴到配备了角先生……   他泪盈盈的望着阿茕和丢上榻的黑木棍,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伸手握住绪茕的手,“啪”一声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好重,绪茕感觉到自己的指甲直接划破了他的脸皮,惊的慌忙缩手。   果然见他白皙的脸上,划伤了一道细细的口子,血珠子一下子冒了出来。   他却不觉得疼一般,眼泪轻轻的掉,望着她说:“阿茕不生气,我坏,我不好,阿茕打我,杀了我,不要各走各的……”   绪茕被他吓到了,看着他脸上的血珠缓缓滑落,摇摇欲坠的挂在他的下巴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凌虐美……   他红着眼眶将自己的脸贴进她掌心里,哑哑的说:“别不要我,阿茕。”   绪茕又心惊又心软,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他真的,又疯又傻。   “算了,你既然知道错了,为师也罚过了,就原谅你这一次。”绪茕拿他没有办法,抽了抽手,却被他抓着,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只能叹了口气,对他说:“你起来吧,去洗个澡换上衣服,为师替你看看伤口。”   他身上满是血污,如今脸上也流血了。   绪茕也想再把衣服好好穿穿。   他这次倒是听话的很,乖乖站起来去温泉洗澡,只是怕她走,非要盯着她看,确定她就在视线范围内,才肯安心洗澡。   绪茕只好穿上衣服后,背对着他坐在窗户下,让他能看见自己。   他安安静静的在洗澡。   绪茕缩在窗下偷偷的看手机,她要好好搞清楚【言修术】到底怎么用。   【回收旧弟子】APP发送了很多信息提醒,任务成功、任务发布、等级提升。   她先看了一下任务栏——   已完成任务:任务1(回收一名弟子,不限新旧)。   奖励已领取。   您的第一位弟子:【禁忌者】苏衾(旧弟子)[可查看苏衾相关剧情信息]。   未完成任务:任务2——开创门派。(限时七天,七天内未完成将会收回您所有的任务奖励,包括任务1。) 第8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离谱!   绪茕光看着“开创门派”四个字就觉得离谱,还限时七天,开什么玩笑呢?   她现在才区区筑基期,只会个言修术,还是入门级别,让她去开创门派?开什么门派?创造101吗?   她才收了一个弟子!第二个任务直接就让她开帮立派,过不过分?   等她再看到[任务2]后面的显示是——已接任务,计时开始。   她气的差点按碎屏保。   系统:[您预支任务1的奖励,会自动为您接下后续任务。]   系统:[根据您的能力预估,任务2对您来说没有难度。]   绪茕气笑了,系统对她的能力哪里来的自信?   她又点开了自己现在的等级,让系统和自己清醒一点——   体质:纯阴灵体。   修为等级:筑基十层。   言术等级:言诱术第六层。(满十层可升级下一阶层。)   (升级说明:以言术诱惑20名修士加一名金丹修士,言诱术一层。   诱惑天灵根修士升级一层。   诱惑化神期祖师两次,升级四层。)   她仔细看了这个升级的说明,以言诱术诈骗20个普通修士加金丹修士,可以升级一层。   诈骗陆泽那种天选之子天灵根可升级一层。   诈骗苏衾这种化神期大佬,一次可以升级两层。   这么说,她多骗苏衾两次,就可以飞快升级了。   也多亏了苏衾现在傻,哄骗他,比哄骗陆泽还简单。   系统:[言诱术等级越高,使用越没有障碍,您现在的言诱术等级,可以轻易诱骗金丹以下的修士。]   就是说,她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蛊惑了金丹期以下的人?   系统:[是的,但只能蛊惑,不能命令,您还没有修习到言令术。]   言诱术和言令术到底有什么区别?   绪茕点开了【言术】修炼的详情,看到了等级说明——   言术等级:言听(入门)→言诱(初级)→言令(中级)→言控(高级)→言真(化神)。   言听:入门后所讲的每句话都让人无法忽视,增加每句话的存在感。   言诱:话语诱惑。   言令:言语命令。   言控:语言控制。   言真:言之成真。   说明很简略,绪茕又点开了她获得的那本言术修炼指南,果然是更详细的修习使用说明书。   她大概了解了一下,言诱和言令的区别是,言诱是动摇蛊惑对方的心智,比如对陆泽说的:你不如跪下试试?   对苏衾说的:你就是这么欺负你的师父?   大概就是一种问句式的下蛊,她是这么理解的。   而言令是直接命令。   修炼到言令的阶层,可以直接命令比她修炼等级低的人,让对方言听计从,身不由己的去做她命令的事。   所以她刚才直接命令“苏衾停下”失败了,一是因为她还没有修炼到言令,二是因为她等级不如苏衾高。   至于言控就更爽了,这个等级可以用语言控制任何人、动物、生物的心智,让其丧失思考能力,变成一具傀儡,惟命是从。   甚至可以大规模的控制一批人,一批动物,一片区域内的活物,是个群杀攻击。   最后一层的【言真】就必须是化神期才可以修习,到了这个等级,她可以通过语言幻化出一切,言可成真金。   就像苏衾可以幻化出真实的山洞一样,她也可以用语言制造出真实的幻境。   比如她说面前这个凳子,是纯金做的凳子,言术成功后所有人再看这个凳子,就真的是纯金凳子。   她说面前是一座宫殿,面前的茅草屋也会平地幻化成宫殿。   这是何等让人卧槽的法术。   绪茕看完决定必须好好修炼,她愿将其称之为致富之道。   她看完言术的介绍,突然觉得[任务2]也不怎么难了,系统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她或许,真的,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   想完她自己都嘿嘿笑了,膨胀了膨胀了。   背后传来一阵水声,她慌忙收起手机,回头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春光无限。   苏衾湿淋淋的站在温泉边,披着宽大的袍子,袒胸露怀的望着她。   好白,好大……   绪茕脸一红,慌忙转回头来,她、她说腹肌,是腹肌。   没想到这位大佬穿衣显瘦,脱衣……腹肌这么有料。   他似乎想朝她走过来。   “穿好衣服再过来。”绪茕背对着他,脸红心跳的说。   他停下脚步,在背后委委屈屈叫了一声:“阿茕。”声音像被泡了水一样软,“带子,系不好。”   他不会系衣带?连怎么穿衣服也忘了?   古代的衣带是很麻烦……   绪茕内心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那你过来吧。”   话刚出口,背后潮潮的湿气就扑了过来,他像得了指令的小猫一样踩着话尾巴绕到了她眼前,亮晶晶的眼,湿漉漉的叫她:“阿茕。”   真的好白……   绪茕的眼很难不往那漂亮的身体上放,不愧是化神期大佬,堪称雕塑一般完美的身体,胸口上的伤口增添了战损的美感。   她感觉自己耳朵热起来,她拢共也就经历过陆泽这一个初恋,从前觉得陆泽外貌上无可挑剔,现在才发现,她对美色一无所知。   “系不好。”他站在她眼前,拉着带子对她说。   绪茕尽量控制自己不乱看,伸手拉过他的带子,只看着他的脸说:“为师教你怎么系。”   他身上是热热潮潮的香气,洗干净的黑发垂在肩前,落在绪茕的手背上,又凉又痒。   她手指飞快的系着,他却只盯着她的脸瞧,睫毛眨啊眨的。   “看哪里。”绪茕轻咳了一声提醒他:“好好看着怎么系,为师只教你这一次。”   他的脸一红,忙低下了头去,看她的手指,薄薄的唇轻轻抿着笑了一下,“阿茕……阿茕好漂亮。”   他的耳朵也红了,低垂着眼看着她细长的手指,只觉得自己热的厉害,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阿茕的手指,喃喃道:“我、我看着阿茕,心里变的很奇怪……”   ——[热热的,痒痒的。]   他轻轻勾住了阿茕的手指,细细的磨蹭。   靠……这个色批……   绪茕看着墙上的影子,脸一下子就红透了,慌忙抽出手,转过身道:“就是这么系,你自己系好。”   他居然这样都能……   绪茕咬牙道:“你心里有这种变化是不对的,是大错特错,以后不许这么想。”   “为什么?”他着急了一般问她:“为什么,是错的?”   “我是你的师父,你在心里要像尊敬你的父亲一样尊敬我。”绪茕要为自己树立起一个严父的形象。   他却呐呐的站在那里问她:“父亲……我不可以那样想我的父亲吗?”   当然不可以!   绪茕无语望天花板,这个徒弟太难带会正途了!   他还想再问,绪茕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只好挥手说:“为师累了,睡觉。”   好在这房间内有两张床,一大一小,绪茕睡在靠窗的小床,让他睡大床。   绪茕翻身面朝着墙,不想理会他。   他像是望着她呆站了好半天,才挪回床上。   月光安安静静,只听得见海浪声。   绪茕在摇摇荡荡的海浪之上,听见他轻轻的声音。   “阿茕,生气了吗?”他问她。   “你若不睡我就生气了。”绪茕答他。   过了好半天,他又低低说了一句:“阿茕,我控制不好自己……”   那声音好生的低微,委屈。   绪茕望着墙壁上的月光,心也跟着船摇摇晃晃,一个化神期的大佬这样可怜巴巴的对她说话,她也有些心软……   紧接着她听见了苏衾的心理活动——[为什么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它又变怪了……阿茕的脚也好漂亮……]   变态!色批!   绪茕拉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耳朵里全是他的心理活动——[阿茕生气了?阿茕不理我……看不见阿茕,阿茕,阿茕……]   简直比坐高铁遇上隔壁快手公放一样痛苦!她哪里敢睡觉!哪里又睡得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里才安静下来。   他睡着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绪茕也是真的累了,钻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   这一觉,直到天光大亮,窗外的阳光晃醒了她。   绪茕睁开眼缓了一会儿,感觉手指被什么抓着,迷迷糊糊的低下头就看见一张绝美的脸。   苏衾睡在她床边的地上,蜷成一团,手指抓着她垂在床边的手指。   她愣了几秒没动,这样的苏衾好像一只可怜的小猫,蜷着身体睡在狐绒毯子里,要依偎着你。   看起来又乖,又脆弱。   只是,他握着她的手指好烫,烫的不正常。   绪茕动了动,将手指抽回来,他的手坠落在地毯上,却没有醒。   他身上的袍子单薄,黑发散在肩上地上,白皙的脸上,浮现着病态的红晕,胸口和腕子上的伤口一点没好,将包扎好的纱布都渗透了。   “苏衾?”绪茕叫了一声他。   他一动不动。   绪茕心里有些慌了,忙伸手推了推他,他连肩膀也好烫,“苏衾?”   他被晃的动了一下,皱着眉头却没有睁开眼,只喃喃的动了动脑袋去找她的手,梦呓一般哑声说:“阿茕……阿茕,我难受……”   刚刚说完,他脑袋一歪,伏在地上干呕了起来,什么也没吐出来,只痛苦的眼尾发红,眼泪珠子往下掉。   这是怎么回事?化神期大佬也会生病吗?   系统提示她:[您的首徒苏衾没有自行愈合伤口的能力,只能靠您的血才能愈合,他可能是伤口发炎恶化了。]   这设定……他离了她能活吗?   他在她脚边,难受的冷汗淋漓。   绪茕无奈的弯腰将他扶起来,拿来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咬牙在自己的掌心划拉了一道口子,喂在了他的嘴边。   他滚烫的唇贴在她掌心里,像小猫儿闻到腥一般,舔了一下。   绪茕耳朵发烫,因为他心里又开始叫她——[阿茕,阿茕……]   像发||春的小猫。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恭谨道:“绪仙师可醒了?”   是小胡子的声音。   “醒了,什么事?”绪茕扬声问道。   小胡子在外道:“再有半个时辰就要靠岸了,浮图号这次的目的地就是此地,不知尊驾可要下船?”   这就到终点站了?   像是怕绪茕不信,小胡子又忙道:“此次浮图号是为了送各大门派前去云浮岛,参加百年一度的秘境试炼,马上就要抵达云浮岛,所有人将下船参加试炼,浮图号会靠岸停运。”   秘境试炼?   系统忽然提示她:[您的下一位旧弟子就在附近。]   啊? 第9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绪茕看着自己的掌心,轻声叹气,刚刚割破手掌给苏衾喂血的伤口,现在已经愈合了。   系统说:苏衾的唾液以及其他液体有愈合伤口的奇效,但不能自愈。   和那大蛤蜊的疗效一模一样。   这设定,太涩了,不是硬逼着苏衾以下犯上,犯下禁忌吗?   以后不能直接手对嘴这样喂他了。   绪茕又看了一眼枕在她膝上的苏衾,他手里还紧紧牵着她的衣袖,像是生怕被丢下一样。   他喝了血之后就醒了,只是精神还是不太好,小脸惨白,小嘴通红,一立起来头就恶心想吐,绪茕只能让他靠着。   她们这会儿已经下了船,直接乘坐小胡子贴心安排的专车,入住了浮图岛在云浮岛的五星级大酒店。   据小胡子说,大多数来参加秘境试炼的大门派都会入住这家酒店,因为云浮岛上没有别的酒店,不住就只能睡大街。   垄断性旅游公司。   甚至这个什么百年一次的秘境试炼,也是浮图岛承包举办的。   也是据小胡子说,几百年前云浮岛还是个危险重重的无人之地,是他们云浮岛的大老板无垢大人,在云浮岛发现了一处瑰丽玄妙的秘境入口。   光是这个秘境的入口,就汇集了无穷的宝藏和灵草灵兽,无穷的灵力从里面冒出来,传说里面不但有无数奇珍异宝,法器秘籍,还有一位仙师尊者,在等待他的有缘人,能破解这个秘境,方可得他毕生所学,继承他的衣钵。   所以无垢大人开发了这座无人之地,每百年举办一次——秘境大通关。   诚邀各大门派,各路修仙者,有本事的人前来秘境探险,只要能破解秘境,不但可以获得秘境里的宝藏、法器、秘籍,成为里面仙师尊者的继承人,还可获得浮图岛终身免费旅游的特权。   这商业头脑,令绪茕佩服佩服,这位无垢大人是商业奇才啊,一本万利,赚走所有修仙者的钱。   她怀疑这秘境里的什么奇珍异宝,什么仙师尊者,都是这位无垢大人编出来的噱头。   因为小胡子说,从开发秘境试炼到如今,没有一个人能破解秘境拿走宝藏,曾经有一位天之骄子,前所未有的闯入秘境第三层,眼看就要成功了,却死在了第三层。   有无数的修仙者前来试炼,有去无回。   这也激发了更多修仙者的欲望,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宝藏秘境,而是一个万众瞩目、扬名立万的机会,如果能破解这个秘境,将会成为九夷世界无人不知的强者。   太玩命了……大家好肝啊!   她听这个设定就知道,这样“让全世界记住他的名字”的情节,是为男主而设定。   陆泽也是来参加这个秘境试炼的吧?   这不就是男主逆袭的翻身之战吗?说不定秘境里真有仙师尊者,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了男主。   她原本不打算参加,身为女配,她想先做好她的任务,升升级再说。   而且,天墟门的掌门也带着众多弟子来参加了,她和顾瑶光结下那么大的梁子,天墟门一定会找她麻烦。   她想低调来着。   可是……   她又仔细看了[任务2]开创门派,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她还剩下六天六夜来完成[任务2]。   任务2的奖励很诱人:修为提升一层,言修术提升五层,灵石10万枚,开创门派豪华大礼包。   她现在的【言修术】是言诱六层,如果能提升五层,她就可以升级到【言令术】了。   这很诱人。   且开创门派比她想象中简单一点点,一点点。   任务里详细写了如何开创门派——金丹期的修士即可自创门派,只需要至少一名弟子,一块含灵气的地皮,定名碑。   定名碑这东西她有,是任务1完成后,奖励里有一样[开创门派所需物品],就是这个定名碑。   是一块巴掌大的白玉,把自己门派的名字刻在上面,立在门派门口,它会变成一块白玉石碑,用来圈地,告诉众人石碑之内便是XX派。   现在她就差一块含灵气的地皮。   系统告诉她,她可以去购买地皮,或者去抢。   竖拇指,好建议呢。   她需要一大笔灵石来买地皮,小胡子说秘境口就有很多奇珍异宝……   或许她可以就进入秘境入口,搞点奇珍异宝来卖钱买地?   房门被敲响了。   小胡子去而复返,笑眯眯的站在门外,看见绪茕开门之后,双手奉上了两块白玉牌,“打扰绪仙师了,我们浮图岛的无垢大人听闻尊驾和您的弟子苏师祖前来,特意命谢某来为您送上明日秘境试炼的观战席位牌,就算您无意参加秘境试炼,也请您一同来观战。”   观战席位牌?   绪茕接在手里,看见白玉牌上刻着——天字位。   哦,这是观看秘境试炼的贵宾席吧。   “无垢大人,请您和苏师祖务必前来。”小胡子恭恭敬敬行礼,退下。   大老板亲自邀请她和苏衾去观战。   绪茕拿着那两个牌牌,知道能惊动大老板特邀,是因为苏衾这位大佬,破除封印,再次出现了。   她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苏衾,晃了晃小牌牌,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苏衾这位大佬,傻了。   或许她可以狐假虎威,搞点钱。   -------   秘境试炼,开始前的一个小时。   绪茕狠心花了一百灵石,给苏衾买了一套豪华服饰,暗红色的袍子,黑玉腰带,镶嵌了珍珠的红丝绸发带,以及一把黑金的折扇,精心的替苏衾打扮了上。   今天一早她就给苏衾又喝了她的血,他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睡了一夜,气色也好了,只是还时不时的恶心想吐。   绪茕将坠着珍珠的红色发带替他系上,捋到身后,他手中握着黑金折扇,掀起眼来看她。   红衣黑发,衬得他美貌惊人,又冷又妖。   他只这么坐着,不开口说话,谁能看得出是个小傻子。   “阿茕。”他伸手撒娇一般环住了她的腰,“香香的。”他几乎贴近她怀里嗅她的气味。   绪茕忙伸手推开他的脸,他却就势在她的掌心里舔了一下。   ——[想吃阿茕,阿茕甜。]   “……坐好。”绪茕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立刻缩回手,退开几步对他说:“你还想不想喝我的血?”   他瞧着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问:“阿茕会痛吗?不要阿茕痛。”   还算有点良心。   绪茕抽走他手里的折扇,打开扇了扇说:“今日为师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要是做得好了,晚上回来不但给你喝血,还可以准许你一样事……”   “抱着睡。”他直勾勾的盯着绪茕抢着说:“要阿茕抱着睡,要亲嘴巴。”   色|批!   绪茕红着脸道:“只能准许你一件,不可以逾理。”她收起折扇点了点床说:“允许你和为师睡一张床。”   他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张开双臂来抱她:“阿茕待我真好……”   “规矩点。”绪茕用折扇敲在了他伸过来的手背上。   他痛的忙缩回手,委屈的看绪茕。   “你今天要做的任务,就是不要让人看出你是傻子。”绪茕将折扇放进他手里,对他说。   他拿着扇子愣了一下,轻轻皱起了眉,“不是,我不是傻子。”   他像是难过起来,“阿茕,觉得我傻。”   绪茕被他说的顿了顿,瞧他那张漂亮的小脸难过起来,又可爱又可怜,忍不住哄他道:“不傻,苏衾不傻,只是你忘记了一些事情对不对?”   他认认真真的对她点头,“苏衾不傻。”   “不傻不傻。”绪茕哄着他说:“但今天我们要去一个很厉害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还有之前欺负过我的仇人,我们要装的厉害一点,才能不被那些人欺负。”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欺负阿茕的人,他去杀光就好了。   “暂时不能杀光。”绪茕听见他的心里话,用力捧住他的脸说:“我们要去赢他们。”   苏衾被她捧的抬起头,望着她眨了眨眼,她亮晶晶的眼,神采飞扬。   阿茕,他的阿茕说什么都好。   他学着阿茕的话说:“赢他们。”   “真乖。”绪茕满意的捏了捏他的脸,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单手开扇。   扇子“唰”的在两人手指下打开,金粉的香气散出来,苏衾垂着眼瞧着阿茕握着他手指的手指,阿茕的手指这样软,这样热,好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阿茕也用这样的手握着他,抱着他,抚摸他,引导他……   “?”绪茕听见他的心里话,惊诧的收回手,她什么时候抚摸过他了?他怎么还强行给自己脑补出肉||文的剧情?   ------   秘境试炼,即将开始。   各大门派早早的提前入场,在各自门派的席位落坐,只等着无垢大人出现,开启秘境入口,正式开始。   这一届来的门派比上一届还要多,不止修仙正派来了,连妖修门派也来了。   巨大的殿堂之中,正邪两派分坐在东西两端的席位,其间夹杂着各路散修,正中有三间垂着鲛人丝帘子的包间,是专属主办方无垢大人,和他特邀来的贵宾席位。   这一次来人最多的当属天墟门,俊男美女皆是一袭白衣,浩浩荡荡进场颇为引人入胜。   队伍最前,跟在天墟门掌教身后的那名白衣男子最为引人注目,即便是在遍地修仙者之中,他的样貌也尤为出众,面若冠玉,气质卓然。   他怀中还抱着一名穿粉衣的女子,她看起来脸色苍白,极其病弱。   天墟门的掌教顾辰风带着众位弟子落坐,那名气质卓然的男子也抱着粉衣女子落坐在掌教旁边。   无垢大人还没来,聚集在一起的修道者早就将能议论的八卦说了个遍,如今全场皆知,天墟门此次带了前掌教的独子陆泽来,陆泽天资出众,乃是极其少有的天灵根,只修习没几年就已结丹,天之骄子,是最有望破解秘境的人。   私底下不少人赌他会是几百年来第一个破解秘境的。   但也有不少人说他和掌教的独女顾瑶光,在来的路上得罪不得了的人物,被浮图岛赶下了船,那位病怏怏的粉衣女子就是顾瑶光,被打了重伤,差点性命不保。   而那位“不得了的人物”据说是某位被封印的【禁忌者】。   议论声越来越大,提到【禁忌者】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大部分人是不信的,不信【禁忌者】破开封印重新出现,更不信【禁忌者】出手,顾瑶光还能活?   “八成是以讹传讹。”有人低声道:“可能是得罪了哪位辈分高的前辈,但不可能是禁忌者,禁忌者若再现世那不得天翻地覆,那两位得罪禁忌者的还不得被碾成灰烬。”   “千真万确,我可是在浮图号上听说的。”另一位激动的道:“确实是禁忌者现世了!连浮图号也险些被卷入结界破除的海啸里!听说那两位天墟门的能活下来,是因为当时还有另一位大人物在,那位大人物制服了禁忌者……”   “离谱。”那位不信:“这天下除了绪仙祖之外,还有哪位能制服禁忌者的?可绪仙祖早就离世了……”   -----   议论声太大了,传到顾瑶光的耳朵里,她气的发抖,闷咳两声,被她的父亲叹声扶了住,顾瑶光抬头看父亲,眼泪款款而落,哑声道:“爹爹要替我报仇,将绪宁那个贱人千刀万剐也不能解女儿受的苦……”   顾辰风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怎能不心疼,就算禁忌者现世,他动不得禁忌者,也一定要杀了屡次害自己女儿的绪宁。   “你放心。”顾辰风轻声道:“等泽儿破解秘境,拿回天墟门的东西,爹爹一定替你找出绪宁。”   陆泽在一旁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顾瑶光,他一定会破解秘境,因为这个秘境情节,他在书中看过,虽然记不太详细情节,但男主陆泽就是在这个秘境一战成名。   “瑶光放心。”陆泽柔声说。   顾瑶光还没接过水,就听见浮图岛的人高声道:“恭请无垢大人。”   无垢大人来了?   顾瑶光只见正中间的雅座,鲛人丝帘子一阵轻荡,一道纤长的人影落在了帘子上,那人影旁边还有一道消瘦的影子,似乎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隔着帘子,只能看见帘子上的影子,看不见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瞧那两道人影,这九夷大陆,只有极少数的人见过无垢大人的真容,众人只知他是一位男子,容貌绝丽。   “让诸位久等了。”帘子上的影子轻轻摇扇,声音里裹着笑意,比那飘荡的帘子还要曼妙,他侧了侧头问掌事的,“天字位的贵客可来了?”   掌事答道:“回大人,还未到。”   “哦?”帘子上的人影歪了歪头,轻飘飘的说:“那咱们就一同等一等那位贵客。”   台下一片哗然,明明该开启秘境试炼了,竟还要为迟到的人等一等?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敢让所有人跟着等?   殿宇之中闹嚷嚷的一片,有人刚要扬声问,浮图岛的掌事忽然扬声道:“天字位贵客到!”   是谁?   连顾瑶光也跟着一起看过去。   只见通向雅间的白玉走廊里,一把黑金扇子挑开了入口的帘子,一袭红衣踏上白玉走廊,长身玉立,黑发缠在红绸带之中,一张绝美的侧脸扫也不扫廊下众人,“刷”的开了黑金折扇,挡在鼻子下扇了扇,轻轻冷冷的说:“吵死了。”   顾瑶光一下子抓紧了陆泽的手,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是他,是……是那位……禁忌者……苏衾!   不等陆泽回握她的手,白玉廊上,红衣苏衾的身后,另一个人歪头走了出来,一身白衣,翩然若飞。   绪茕?   “绪宁!”顾瑶光抓着陆泽的手恨不能站起来。   可廊上的绪宁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他们一眼,很快就走进了雅间之内。   -----   一进雅间,苏衾就拉住了绪茕的手,低低叫她:“阿茕。”   绪茕对他偷偷竖拇指,很棒,演技出众,装逼效果十足,台词越短他越不露陷。   只可惜,她抖了抖洁白的衣袖,特意穿了一身修仙小说里女主的专属白衣,没想到和天墟门整个门派撞衫了。   耳朵里毫无预兆的响起音乐声——[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绪茕:“???”周杰伦发如雪??   她抬头看苏衾,他又换新的bgm了?   苏衾也在看着她,心里阿茕阿茕的叫她。   不对,这bgm……不是苏衾的??? 第10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这又是谁的bgm???   绪茕听着新bgm盯着苏衾看,再次确定不是他的bgm,他的bgm没有这么纯情。   那么,请问系统,这特么又是谁自带的bgm?   系统“叮”了一声,在凄美的bgm里打开了虚拟屏幕在她眼前,是[回收旧弟子]APP里的小地图。   绪茕赫然看见小地图上显示,在云浮岛区域内,除了苏衾以外,还有两个亮着红点点的[旧弟子]在,就在她附近。   “……”绪茕惊呆了,还有两个[旧弟子]在。   好家伙,一个苏衾就够她吃不消的,现在一来来一对儿,“她”的[旧弟子]们是要将她一网打尽吗?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这bgm是哪位[旧弟子]的?这两位[旧弟子]也是来凑热闹参加秘境试炼,碰巧凑在了一起吗?   可惜地图里无法显示[旧弟子]的详细坐标地址,绪茕只能看到他们所在区域范围是在【云浮岛】上,其他信息一概不可查看……   帘子外忽然有人高喝了一声:“绪宁滚出来!”   谁这么没礼貌?   鲛纱帘一阵动荡,有人从雅间下面的席位之中一跃而上,直接落在了帘子外。   台下哄然,纷纷说谁这么不懂规矩,居然敢在浮图岛的现场,无垢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寻事动手?   不远雅间内,浮图岛的掌事刚要前去制止,无垢大人抬了抬手止住了他,在帘子后轻轻晃着手中的折扇,对轮椅上的人道:“让我们瞧瞧,那两位贵客,是真是假。”   轮椅上的人一动也没动。   台下天墟门的掌门顾辰风先喝了一声:“南楚退下!”   南楚?   帘子内的绪茕原本还没认出,外面怒气冲冲骂她的人,听到顾辰风叫名字才想起来,外面拔了剑的男子可不就是那位利用女配绪宁给男主下药,在破庙之外有过一面之缘的天墟门大师兄,洛南楚吗?   他如今拔了剑,在帘子外怒气冲冲的道:“绪宁你一再害我师妹,今日居然还敢出现,滚出来受死!”他盯着帘子后的绪宁,亦是心惊,她居然还没死,明明中了他的蛊毒,不听他的话就会四分五裂,却好端端的又出现了,若是这贱人落到师父手里,把他供出来,他就完了,定要先杀了她灭口。   洛南楚可不信什么禁忌者现世,即便真是禁忌者,怎么可能看上绪宁那个贱人,一个铁匠的女儿。   当下低骂一句:“贱人滚出来。”挺剑便要冲进帘子内擒拿绪宁。   来的好。   帘子后的绪茕在第一时间就测了他的修为,才筑基六层,没她修为高,正好让她“敲山震虎”,拿下他装装逼,给那两位不知道在不在场的[旧弟子]看看,她这个师父是有点东西的。   来吧,言诱术!   绪茕身体刚要动,腰间一紧,身侧人勾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瞬间探出去。   红袖翻滚如蝶翼,绪茕只听见“唰”的开扇声,金粉的香气搅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之后是一声短促的惨叫声。   绪茕在袖子下看见一只握着剑的断手掉在地上,血溅了一地一帘子,溅到她的鞋面上。   在往上是苏衾探出帘子外的手腕,细细白白的腕子,纤长的手指两指捏着洛南楚的喉咙,三指捏着半开的黑金折扇,看起来那么灵巧轻柔,却捏的洛南楚脸色铁青,无法呼吸。   “臭。”苏衾眉头轻轻蹙着,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谁准你靠近阿茕。”   绪茕望着这一刻的苏衾呆了一下,他的神情,他的招数……哪里像是傻子。   祖师爷级别的大佬即便是傻了,有些东西也是刻在DNA里的。   “你弄脏了阿茕的鞋子。”苏衾眼神一凛,熟悉的光便从他眼珠子上闪现而出,“真该死。”   幻术!苏衾又要用幻术了!   绪茕第一反应抓住了苏衾的手臂,“不要在这儿杀人。”这里是浮图岛的地盘,来之前她就听说在这里连正派和魔道都不能开战杀人,否则就成为浮图岛的敌人,洛南楚死不死和她无关,可她是来捞钱的,不能得罪最大的商业公司啊!万一被赶出去就白花钱买行头来装逼了!   “弄的到处是血,还怎么坐?”绪茕盯着他,柔声叫他:“苏衾,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苏衾眼中的光一暗,似是不高兴的皱紧了眉头。   ——[可他骂阿茕……]   绪茕还待要哄他放手,台下的众人反应了过来,天墟门的掌门顾辰风霍然起身急喝一声:“住手!”   其他天墟门的人也一个个拔剑。   有人在拔剑声中说了一句:“绪宁,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与整个天墟门为敌。”   正是特么的男主陆泽呢。   绪茕打心底里冷笑,是她与天墟门为敌吗?从她穿过来那一刻起,天墟门就没有放过她。   她改变了主意,轻轻笑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对苏衾说:“衾儿,不可在此随便杀人,割了他的舌头便是了。”   她这句话让满殿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鲛纱帘飘荡,一双蒙着雾似得眼睛流光溢彩,看一眼便将人陷进去一般……   “舌头割了,吃下去。”那双眼的主人轻轻说。   残喘的洛南楚忽然定了住。   “是幻术!”顾辰风第一个反应过来,可不等他飞身上前救下洛南楚,洛南楚已经呆愣愣的生生将舌头扯了下来。   陆泽惊愣了,绪茕怎么变成了这样……心狠手辣,毫不容情……   ----   鲛纱帘坠下,绪茕没有再往外瞧,只听着外面的惊呼声、惨叫声。   这下,所有人确信无比天子位的客人,是禁忌者苏衾,这天下唯一修成幻术,到达化神境界的,只有幻修祖师爷苏衾。   而那位能让幻修祖师爷如此乖乖听话的……是谁?能是谁?   禁忌者现世,这比破解秘境还要惊人。   苏衾忽然干呕了一下。   绪茕惊讶的看向他,只见他小脸白白的,掩着胸口难受的皱眉,坐在她身边撒娇一般说:“他的血,太臭了。”   娇娇的,竟十分可爱。   绪茕笑着倒了一杯果茶给他,“这个是甜的。”又压低声音说:“回去给你喝更甜的。”   他抿着嘴对她笑,阿茕的血是甜的,最甜的。   -----   不远处的帘子之后。   无垢轻笑了一声,将折扇击在掌心里,垂着眼望那轮椅上的人,柔柔说:“阿慈,是她吗?”   轮椅上的人直勾勾盯着帘子上的影子,苍白的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无垢轻轻叹气,用折扇点了点他的手:“别把手弄伤了,这只手可价值连城。”   台下群情激昂的天墟门早被浮图岛的人拦了住。   无垢大人下令,将滋事动手的洛南楚抬出了云浮岛,永不得再进入浮图岛领域内,却什么话也没有对天子位的两位说,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流浪狗。   他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话,直接下令开启秘境,试炼正式开始。   光从殿外暴涨进来。   帘子后的绪茕压根没看清无垢大人做了什么,就被光晃的睁不开眼,只觉得脚下地面不断的震颤,灵气一股股的涌动,喧闹的大殿一片寂静。   在十几秒后,光渐渐减弱,绪茕透过帘子往外看,赫然看见之前紧闭的大殿青铜门,已经打开,那扇门之后发着微光,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她在微微的白光之中,看见门里面的景象——白雪皑皑的地面之上,一株株白玉似得树,树下遍是冒着仙气儿的天山雪莲和雪白雪白的灵芝,再往里是一条满是红色珊瑚的河流,河流岸边散落着一枚枚圆滚滚的蛋,比鸵鸟蛋还大。   绪茕看花了眼,问系统:那些是什么?值钱吗?   系统:[按照浮图岛的收购价格:白玉树一株一千灵石、天山雪莲一株一万灵石、天山灵芝同价、朱红珊瑚十万灵石、那些蛋可能是灵宠雪蛇的蛋,如果是活的一枚蛋市价五十万灵石。]   乖乖……   她的门派该叫什么名字呢?   掌事的扬声请诸位参加试炼者,站到殿中,进入秘境。   绪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茕。”苏衾慌忙拉住了她的衣袖。   绪茕垂眼对他笑了笑,将一筐的橘子推到了他手边说:“你坐在这里等我,剥完这些橘子,我就回来了。”又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还记得来之前说好的吗?”   苏衾巴巴的望她,点了点头,来之前他答应了阿茕,不许跟别人说好,不许乱跑,坐在原地等她。   可他,舍不得离开阿茕,他总觉得她会丢下他。   “小傻子。”绪茕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说:“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我发誓。”   他在她的手掌下看她,不撒手。   绪茕无奈的又低到他的耳边喃喃说:“还想不想晚上一起睡了?”   他眼睛眨了眨,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的衣袖,小声说:“我剥完橘子,阿茕就回来。”   没问题。   绪茕心道,她就是进去抱几个蛋,搞几株珊瑚,又不往里面进。   她挑开帘子,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下了天子位雅间,走到大殿之中,试炼者的队伍内。   掌事的瞧见她,惊道:“尊者,您……您也要参加试炼?”   “是啊。”绪茕笑眯眯的说:“我徒儿说,想要个灵宠,我去抱几个雪蛇蛋给他玩玩。”她伸手在生死状上按下手印,对那掌事说:“怎么?不是只规定了化神期修士不得参加试炼吗?我不过筑基而已,不可以参加吗?”   她特意看过参加试炼的规定,只有两条规定,一是化神期以下的修士才可以参加。   二是生死自负。   掌事的犹豫不定,他已经试探过了,这位尊者确实只是筑基期,可是……可是她是那位禁忌者的师父啊……   其他参加试炼的也皱起了眉,大多是因为刚刚看了她掌控那位禁忌者祖师爷,大家忌惮她的实力,怕她抢了他们破解秘境的机会。   可是在试探了她的修为之后,大家又纷纷疑惑,这位掌控禁忌者的“大佬”居然只是筑基期而已???   掌事的抬头看向雅间内的无垢大人。   无垢大人轻笑道:“自然是可以参加,化神期以下,人人可以参加。”   掌事的这才点头放行:“尊者请。”   绪茕对惊讶着瞧她的众人拱手,笑道:“诸位放心,我只是去抱几枚灵蛋就出来,绝不与你们争抢,只要你们不惹我,我自然也不会干扰你们。”   她今日带着苏衾装这么大的一个X,就是为了让其他人以为她很牛逼很厉害,畏惧她,害怕她,不敢在秘境里跟她动手,因为一旦在秘境里动起手来……她谁也打不过啊!   她就是去捞一笔钱而已,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第11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是她吗?   她真的回来了吗?   雅间之内的一双眼紧紧盯着步入秘境试炼的那个人,扶在轮椅上的苍白手指越攥越攥。   她的样貌只有三分像她……可这三分就足以惊心动魄。   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所有人踏进秘境,入口处结出一张巨大的灵气屏障,屏障之中映照出参加试炼的修道者们,他们在秘境中的一举一动将会映照在入口的这个灵气屏障,供殿中的其他人观看。   这也是浮图岛花了大价钱,购置的法器。   数百名参加试炼的修道者,灵气屏障上的画面却准确的聚焦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她似乎好奇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关闭的秘境入口,一身白衣黑发垂坠在皑皑雪地之中,皎洁如月的一张脸,清丽的双眼像是穿过屏障朝他望过来一般,她歪了一下头,忽然对着屏障眨了一下右眼,笑着转身而去。   轮椅上的人呆了一下,身侧的无垢摇着折扇笑出了声:“顾盼生辉。”   轮椅上的人皱紧了眉头,是无垢故意将画面聚焦在她身上的,无垢这样特别关照……会给她惹来麻烦。   果然,台下非议声渐起:“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历?和禁忌者一同出现,又被无垢大人奉为上宾,连画面里也全是她……她该不会真是封印禁忌者的绪仙祖吧?绪仙祖的转世?”   “不可能,绪仙祖当年可是魂飞魄散,那么多人亲眼所见,连无垢大人都没能救回来一缕神识魂魄,怎么可能还有转世?”   “那她是谁?怎么从前从未见过有这号人?长的倒是真不赖,这样的长相我不该没听说过啊。”   “我听说叫绪宁,是个铁匠的女儿,爱慕虚荣,攀附上了那闻人世家的二少爷,可惜被哄上床玩腻之后甩了,她又去寻天墟门前掌教之子陆少侠,被赶走后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那位……祖师爷……”   轮椅上的人听不下去,伸手将手旁放着的茶水拨倒在地。   那茶盏“当啷”一声碎在无垢的脚边,若非无垢躲得快,热滚滚的茶水就要泼在他的脚背上了。   “哎。”无垢缩了缩脚,笑眯眯的看那轮椅上的人,“怎么还生气了?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更方便的观察她,好确定她是不是你那位……”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一下,打断无垢的话,抬起脸来看向了无垢,雅间内明灭的珠光落在他脸上,他有一张羸弱的脸,微微下垂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总是那么无辜又可怜。   可这张无辜的脸上却戴着半张玄铁面具,就戴在嘴巴上,封住了整个嘴巴,如同恶犬戴着防止吠咬的嚼子。   无垢知道,他这副样子是在不悦,他不想给那位三分像绪仙祖的女孩儿惹来麻烦。   “莫生气。”无垢笑道:“即便我不这样做,她也注定万众瞩目。”能带着苏衾出现的人,无论是不是绪仙祖,都将是不凡的人。   他朝不远处的天子位雅间看过去,瞧见帘子上的单薄影子,里面的人低垂着眼睛,似乎在认真的……剥桔子?   ------   秘境之内。   绪茕一踏进去,就注意到了入口出变成了虚拟大屏幕,这不就是现场直播的大投屏嘛。   而且就那么刚刚好,这一届参加试炼的修道者总人数101人。   好家伙,秘境101。   她精准的找到“镜头”,做了个wink给镜头后的苏衾,希望她的首徒乖乖的坐着别动,她一轮游马上就退赛。   其他人一进入秘境,就拉帮结派,戒备了起来。   这101个人里,大部分是组团来的,比如天墟门,这一次派出了十二个弟子来参加试炼,是人数最多的团体。   以陆泽为首,天墟门组成了颜值最高的组合。   也有像绪茕这样无门无派的个人练习生,但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进场就躲开了组团来的那群人,低调的开始找进入秘境第二层的路。   绪茕听系统介绍过这个秘境,据说无人知道这个秘境有几层,无垢大人曾经破解了四层,险些陷入秘境中出不来。   曾有一位天之骄子破解了三层,却死在了第三层再也没有出来。   没有人真正进入到,这个秘境的终点。   不过绪茕对终点也不感兴趣,如今她们众人所在的第一层是最安全的秘境区域,如同雪山仙境一般,遍地奇珍异宝,灵气充沛。   只是有点冷。   绪茕搓了搓冷冰冰的手指,拿出自己的储物袋,蹲在白雪皑皑的河边,开始小心翼翼的将雪莲、灵芝、珊瑚往储物袋里装。   修仙界的储物袋,比购物车能装多了,她边装边算着买地皮需要的灵石,买了地皮还得盖房子吧?   盖个道观也需要不少钱。   她将便宜的灵芝丢掉,尽量拿最贵的——雪蛇蛋。   但她一连拿了三个都是空蛋壳,下面有一个漆黑的小洞,雪蛇早就孵化成形,从蛋壳里出去了。   系统告知她,雪蛇是极其珍贵的灵兽,只有修炼千年的雪蛇才可以产下一两枚雪蛇蛋,且雪蛇蛋需要在气温极低的冰寒之地,寒河之畔,灵气充分的孵化千年才可,孵化出来。   九夷之中早就没有这样灵气充分又安全的极寒之地,可供雪蛇孵化生存,纯种雪蛇几乎灭绝了。   所以只有活着的雪蛇蛋才值钱。   绪茕只好沿着铺满白雪的河岸,一路找雪蛇蛋,越找越奇怪,这些蛋全是空的,难道已经有这么多雪蛇孵化出来了?它们……也在秘境里?   她暗自数着空蛋壳,挖其他珍宝。   偶尔有其他选手路过她身边,投来惊诧的目光,却没有敢靠近她。   多亏她装x装的到位,其他人摸不透她的底细能力,不敢贸然在秘境里跟她动手,惹出麻烦,见她真的只是在挖值钱的东西,也纷纷放下心来,绕开她沿着河流往上走,去找进入第二层的路。   陆泽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带领着天墟门在她附近游荡,找破解之法。   绪茕总是有些心里不安,怕陆泽给她使绊子,所以偷偷用APP偷听了他的心理活动。   这一听不得了——[应该就在这附近,虽然不太记得书里详细的情节,但似乎就是在河流边,一个贪财的配角想打雪蛇蛋的主意,被蛋中的雪蛇钻进喉咙里爆体,染红了这条寒川,然后引发雪崩,塌陷出了第二层的入口……]   绪茕呆住。   陆泽有意无意的朝她看过来,冷笑:[看来书里那个爆体为我铺路的配角,换成了绪茕,她再怎么挣扎傍上反派又有什么用,注定了她只是给我铺路的女配。]   她刚刚拿起另一枚雪蛇蛋的手立刻松了开,可就在这一瞬间,她看见一道雪白的光从蛋壳里倏然钻出,爬上了她的手腕。   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只要她和陆泽出现在一起,她就永远是为陆泽铺路惨死的配角。   她只是想赚点钱,做好她的任务而已。   她只是想在这个世界,活下来而已。   凉冰冰的雪蛇爬上她的手腕,闪电一般窜上她肩膀,只是一秒之间就已吐着猩红的蛇信逼到她的喉咙口——   ------   观战殿中,一左一右的两间雅室之内,两个人齐齐动了身形。   无垢按住了轮椅中人的肩膀,止住了他要冲出去的身形,笑着说:“她若死在这里,不就证明不是绪仙祖吗?”   话音没落,隔壁雅间内一道鲜红身影飞掠而出,直扑上入口的屏障,“阿茕!”   屏障之中,脸色苍白的绪茕猛地扭头道:“苏衾回去!”   那道鲜红的身影硬生生停在屏障前。   而屏障上,绪茕忽然张开了口,那条泛着冷光的雪蛇瞬间钻进了她的口中,却又停了住,就停在她的唇齿之间,半条身体在外,细细的尾巴“呲呲”的摆动。   殿中众人惊讶的纷纷站起来瞧,“怎么回事?那是雪蛇?雪蛇攻击性极强,怎么会停下来?”   只见屏障中,绪茕慢慢抬起了手指,轻轻碰了碰雪蛇“呲呲”摆动的尾巴,那雪蛇如同闻到什么气味一般,从她口中探出头,吐着猩红的信子,慢慢的、缓缓的、退出她的嘴巴,卷上了她的手指。   “这、这怎么可能!碰上雪蛇攻击的人从来没有全身而退的……”   “雪蛇怎么会放过她?发生了什么?”   -----   发生了什么?   秘境内,绪茕将口中的血啐在了地上,忍下一阵阵的恶心,看着缠在她手指上的小雪蛇,它在舔着她指头上的血。   她冷汗淋漓,庆幸自己又赌赢了一次。   幸好在遇险时,苏衾冲出雅间那一秒,她听见了苏衾的bgm——[这颗心早已空空如也……病名为爱\\向着如今早已无用的恋情……]   她在那一刻想起,苏衾说她的血是甜的,苏衾那么痴迷她的血,会不会其他生物也喜欢她的血?   所以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张口赌一赌。   雪蛇果然被她的血吸引,停在她的舌尖舔血,她又划破指尖,将雪蛇引到了手指上。   真特么刺激。   她微微喘出一口气,盯着指尖的雪蛇喃喃低骂:“小蛇崽子……”   舌尖又痛又热。   雪蛇突然定了一下,仰起雪白的小脑袋,珊瑚一样红的眼珠子盯着她。   系统:[您已为您喂养的雪蛇命名——小蛇崽子。]   “???”绪茕惊呆。 第12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这么随意的吗?   这就命名了??   绪茕目瞪口呆的和手指上的雪白小蛇对视,听着系统为她讲解,这小蛇刚孵化出来,修为等级是筑基一层,修为在她之下。   她的【言术】可以以鲜血为媒介,为所有修为在之下的无名灵兽命名、驯化。   如今这雪蛇已是她的灵宠了,名唤:[小蛇崽子]。   绪茕一时之间心情复杂,草率了……能改名吗?若这是她的灵宠了,那以后在别人面前使用,张口小蛇崽子,闭口小蛇崽子,显得好没有气势……   [小蛇崽子]用光滑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指。   凉冰冰的灵气绕着她的手指,她打了个哆嗦,忽然四肢百骸无比通畅,无数的灵气涌入她的体内,汇聚在她肚子里,热乎乎的像是聚起了一团火,同时她闻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奇异香味。   系统:[您的灵宠小蛇崽子辅助您修行,修为等级提升。]   系统:[恭喜您,正式进入结丹期。【言术】等级提升为言诱术七层。]   系统:[您的体内已结出纯阴丹,身体再度进化,此阶段您的身体将会散发纯阴灵体特有的异香,纯阴与纯阳乃罕见灵体,被修仙者奉为双修最佳鼎炉,请您自行小心。]   绪茕沉浸在一波又一波的变故中,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什么?她这就升级结丹了??   什么?她变香了?   什么?她的体质是最佳鼎炉体质???   而她的变化也被身边远远近近的人发现了,先是有人惊叹雪蛇居然被她驯服了?   又不断有人惊诧:“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你们闻到了吗?”   “是啊,这香味似乎是……”   “纯阴!是纯阴灵体的气味!怎么会有纯阴灵体在?”   “是谁?谁是纯阴灵体?”   ------   观战的大殿,雅间内。   无垢将折扇击在了掌心里笑了:“结丹了,这天下还有谁能这样轻而易举的驯服雪蛇?又随随便便的就结丹了?”   修道漫漫路,在筑基之后每一阶段都是一道劫,这天下筑基期修士遍地是,能结丹的却是少数。   云浮岛的小胡子老谢,已经筑基七十年了,却始终无法修成结丹,多的是终其一生都停滞在筑基期,无法结丹的。   可她却不费吹灰之力就结丹了。   无垢看着屏障里她的表情,笑意更浓了,对轮椅上的人道:“你瞧,她仿佛还不知道结丹何其不易,满脸写着不在乎。哎,纯阴灵体好生叫人眼馋呐。”他都想收入浮图岛,据为己有了。   可惜啊……   他瞧着轮椅上彻底攥紧手指的阿慈,惹不起。   更何况,还有大殿里一袭红衣那一位,更惹不起。   大殿之中,那位亦正亦邪,天地不怕的幻修祖师爷,居然乖乖的听话,飞身回了雅间中,坐回座位里,怒气冲冲的低头继续在剥桔子。   这天下,还有谁能让苏衾,这样听话的?   只有她。   轮椅上的人盯着屏障中的那张脸,听见了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   而秘境里的绪茕,被前前后后的修道者围了住。   所有人都闻到了异香来自于她身上,知道她是纯阴灵体。   陆泽站在众人之后,没有过来,他在心里计算着:[居然又让她躲过一劫……她的纯阴灵体是系统给的?还是傍上了苏衾那个反派被改造的?可惜,现在绪茕不太可能被哄骗回来,不然能利用她迅速提升修为。]   ——[无论如何不能再被她破坏剧情了,只要能破解这个秘境,就能拿回天墟门的灵契和法器,拿到这两样东西不但修为和法术可以直接突破元婴期,也能正确的走回男主逆袭的剧情了,必须回归正确剧情,一战成名才行。]   ——[可那条雪蛇不但没有让她爆体引发雪崩,现在还在她手上,该怎么进入秘境的第二层?]   ——[是不是只要引发雪崩就可以按照剧情进入第二层?]   然后他在众人之中开口说:“绪宁你果然知道如何进入秘境第二层,你口口声声说只为来找雪蛇灵蛋,不为和我们竞争,不过是为了引开我们,独自找到引路的幼雪蛇进入第二层。”   绪茕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陆泽是这样算计的,他下面是不是该说,他从哪里哪里隐约得知,要进入第二层需要找到幼雪蛇引路,让大家认为她找蛇蛋是为了偷偷找到幼雪蛇,偷偷进入第二层,把所有的仇恨值拉到她身上?   然后呢?然后他挑唆大家围攻她,抢夺她手里的幼雪蛇,雪蛇受惊必定会钻入抢夺它的那人体内,到时候照样会爆体,引发雪崩?   陆泽也可以把这一切嫁祸到她头上?   “各位。”陆泽风姿绰约的拱手对众人道:“在进入秘境之前,我曾无意中听到这位绪姑娘和人的交谈,那人告诉绪姑娘,进入第二层的关键是驯化幼雪蛇引路,我原本不敢确认真假,况且绪姑娘一再表明她不参加破解秘境,只为来抱几枚雪蛇灵蛋,所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刚才绪姑娘轻而易举驯化了那条幼雪蛇,显然是有备而来……若非有所准备,怎会如此轻易驯化幼雪蛇?”   还真是,这么说。   他一说完,围着绪茕的众多修道者们就怒了,纷纷剑指绪茕,问她是不是如此,骂她卑鄙。   真过分,男主随便说点什么,就自带主角光环,所有配角不约而同配合,他那套话明明漏洞百出。   “怎么?”绪茕轻轻抚摸着指尖盘着的小雪蛇说:“驯化雪蛇很难吗?还需要有备而来?”   陆泽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她的关注点是这个……   “或许对你们来说很难吧,就像这秘境试炼,对你们来说是平步青云,一战成名的大好机会,但对我来说,看个热闹而已。”她眼皮一抬看住了陆泽,笑道:“我若真想破解这秘境,还轮得到你们?用得着偷偷?”   无论如何,气场不能怂,不然这些欺软怕硬的修道者会立刻把她轮了。   她已在说话的功夫查看了陆泽的修为,他也是刚刚进入结丹期。   她在众人被她的话术和装x技能动摇时,盯着陆泽的眼睛,顺势开口叫道:“陆泽。”舌尖微烫,“你既然说听到有人告诉我第二层的路,那不如把实情告诉大家?说说看什么引路的雪蛇?是不是要我把雪蛇交给你,你就能进入第二层了?”   说完,她将指尖的雪蛇朝陆泽一递。   血红的蛇信朝他“丝丝”吐来,陆泽心神一荡,慌忙后退半步下意识道:“拿开!给那群蠢货!”   他的脚步仿佛踩在虚软的陷阱里,令他站不稳的踉跄,脑子里嗡嗡在颤,只听到绪茕卑微的声音在耳朵不停不停的对他说:给你,给你……雪蛇给你,你放过我吧……阿泽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只要能帮到你,我什么都给你……雪蛇你拿着,去做男主任务,救我回家吧……   蠢货!他不是要她这么主动把雪蛇交给他!   “蠢货别给我!我这么说是为了陷害你,让你和那些蠢货们为敌!”陆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脑子,愤怒的喘息道:“让那些蠢货们相信我的话,去抢你手里的雪蛇!蠢货!雪蛇会钻入人体内引爆!我是让那些人去抢!只有雪蛇引爆死一个人才能引发雪崩进入第二层!蠢货给他们!”   系统:[言诱术生效,恭喜您言诱术升级为言诱八层。]   绪茕拿着凉冰冰的雪蛇,看着勉强失控的陆泽,心存侥幸,居然成功了。   但她自己很清楚,能对化神期的苏衾成功是因为他傻,没有设防。   而这次能对同为结丹期的陆泽再次生效,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她修的【言术】是什么东西,毫无防备。   如果他知道,并且抵抗了,就不一定会成功了。   系统:[本次言诱术已被对方察觉,并且开始抵抗,即将失效。]   果然。   但已经足够了。   陆泽这一番话无异于自爆,那一圈圈的修道者们被一口一个蠢货的骂着,已然听的明明白白,原来陆泽是为了挑起他们去抢雪蛇,让他们引爆一个人,来引起雪崩!   原来陆泽知道的这么清楚,第二层的路在雪崩之中!   他们差点中了陆泽的计!   离绪茕最近的那一圈人在听明白之后,慌忙散开,生怕雪蛇钻入他们体内。   “师兄!”天墟门的其他弟子慌忙扶住陆泽。   陆泽大汗淋漓,刚刚站稳,就又听见绪茕冷冷道:“既然你那么想逼我参加试炼,那我就如你所愿。”   绪茕手指一松,低声对雪蛇道:“小蛇崽子,钻进他的嘴里给我看看。”   舌尖一热。   雪蛇在言诱术成功的音效下,闪电一般朝着陆泽飞扑而去。   陆泽在刚刚清醒的一瞬间,猛地抬手抓住身侧的师弟挡在了眼前——   -----   雅间内的无垢惊讶的停住了手里的折扇,“言诱术,她居然修的是被禁的言修术。”   这天下只有两个人修这等禁术,一是灰飞烟灭的绪仙祖,二是她的弟子,绪慈。   无垢看向了轮椅上,被半张面具封住嘴巴的那个人,那面具就是封住他口的嚼子。   轮椅上之人苍白的脸,被屏障上轰隆隆的雪崩映亮。   她聪明极了,她在那么短短的时间就摸透了雪蛇的能力,在雪蛇钻入一名天墟门弟子体内,引爆他身体之后,她就立刻收回完好无损的幼雪蛇,抱着它跳进了旁边的寒川。   雪崩之后,雪蛇会钻入寒川自保,寒川是唯一躲过雪崩的路。   -----   好冷!冷毙了!   绪茕被幼雪蛇紧紧卷着手臂,替她挡住了铺天盖地的大雪,卷着她的腰拼命朝河流尽头游去。   幸好她从系统里了解了雪蛇的习性和能力,好样的系统,好样的小蛇崽子!   她被冻的迷迷糊糊中,听见了百忙之中还抽空触发的bgm——[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我挥剑转身\\而鲜血如红唇\\前朝记忆渡红尘\\伤人的不是刀刃\\是你转世而来的魂……]   她的第二个旧弟子,是在观看直播吗! 第13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这一届不行。   无垢失望的看着雪崩之后,被浮图岛传送阵救回来的试炼者,秘境第一层是危险系数最低的,他在第一层设了个传送阵,一旦被雪崩掩埋,有生命危险的,大抵都会被平安传送出来。   他也只能在第一层设下传送阵,因为进入第二层之后,所有的法术、修为都会被封禁失效。   几届秘境试炼,这一次是第一层就折损人数最多的一次。   一百多人进入秘境,雪崩之后,还留在秘境中的只有三十多人,被传送阵救回来了六十多人。   殿中被救回来的试炼者身上还是冰雪,叫嚷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还有不少缓过来劲儿的试炼者,愤怒的与天墟门骂了起来,骂天墟门教出的好徒弟,卑鄙无耻,不但利用所有人引发雪崩,竟然还拿自己门派中的师弟来挡雪蛇!亏他也是名门正派!连魔修也不如!   那边坐着的魔修立刻就不满意了,骂咧咧的起身,辱魔修了。   唯独那天墟门的掌门冷硬着脸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沉住气的注视着屏障内进入第二层的陆泽。   不错,是他嘱咐的陆泽,无论用什么手段,必须要破解秘境,拿回天墟门的灵契,他们天墟门此次倾动全派之力,只为了拿回天墟门的灵契和秘境。   只要陆泽能完成他嘱咐的任务,别说牺牲一个弟子。   雅间内的无垢被吵的不悦,示意掌事的去处理,又与那木头一样的阿慈说:“别担心,既然没有被传送阵救回来,想必她已经进入第二层了。”   这秘境的第一层,每一百年会变化一次,上一届的第一层还是沙漠,但上一届被沙漠风暴淘汰出来的也只有四五十人而已,进入第二层的人数将近一半。   可这次,进入第二层的只有二十多人,还有几个人没被救回来,被活埋在了雪崩里。   每个试炼者进入秘境时,皆佩戴了浮图岛提供的“定位玉”,只要这块玉还在他们身上,无垢就可以通过神识将他们的位置、环境,一举一动,展现在巨大的屏障上。   如今进入第二层的试炼者,已经一一出现在屏障之上,天墟门靠着陆泽在雪崩中展开结界活下来七人,一同进入了第二层,是留下人数最多的门派。   可这二十多人中,没有绪茕。   轮椅上的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屏障,屏障之中寒光凛凛,第二层是个如同水晶宫一般的巨大冰窟。   众人被寒川的水流冲进偌大的冰窟之中,掉落的位置差不多都在一起。   可,没有见到她。   台下渐渐有人在议论:“那个叫绪宁的怎么没见着?不会是被埋在雪崩里了吧?”   “不会吧,她不是那般厉害吗?”   “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装腔作势吓唬人而已。”天墟门的弟子冷笑道:“她曾经连我大师姐一招也接不住,刚才定是使了什么邪术,陷害陆师兄,一旦遇上真格的,她哪里还有本事活命?”   其他天墟门的弟子也跟着帮腔,一口咬定陆泽是被那绪宁使了邪术,毕竟陆泽带着七名师兄弟进入了第二层,他们天墟门如今优势最大。   寒光凛凛的屏障内,陆泽已经说服了其他人,带着他们开始探索第二层,毅然成了主心骨。   -----   绪宁真死了吗?   无垢屏息静气,几乎将大半的神识凝聚在搜索绪宁的“定位玉”上,终于让他感应到了。   “找到了。”他将手指一抬,灵气聚在屏障之上。   屏障的一大半画面显现出了绪宁的所在位置——一堵冰墙,高至看不见顶,直挺挺的插在流淌的川流之中,将川流截断,撞出一片白花花的冰浪。   在冰墙之内躺着一个湿淋淋的人,乌黑的头发散在双肩,鬓发凝出冰霜,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将腰线和臀线勾出鲛人一样的曲线。   隔着冰墙,里面的人轻咳几声醒了过来,撑着双肩颤巍巍的撑起了身,泛着寒光的冰墙上结着霜,只能隐隐约约看清那个人衣襟被冲开,雪白的一片,粘着黑发。   “好冷……”是绪宁的声音。   台下一片哗然,没想到绪宁还活着,而且那一片雪白雪白的是什么?怎么隔着冰墙?   无垢刚想将神识探进冰墙内,好看清楚到底是哪儿,手腕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了住,那手的指腹上结着细细的茧子,却十分好看,骨节嶙峋,俊秀如竹骨。   他低头看见轮椅上的阿慈皱紧了眉头,对他摇了一下头,这意思是让他不要把“画面”转到里面去。   也是,这底下坐着一群道貌岸然的老色批。   他自然是要听阿慈的,便没将神识探进墙去,只听见冰墙内的绪宁哆哆嗦嗦的在自言自语:“这是哪儿?小蛇崽子你将我带到了哪里?”   小蛇崽子?该不会……是她驯化的那条幼雪蛇吧?   冰墙上曼妙的影子动了动,她似乎想转过身去看,却忽然尖叫了一声:“草什么东西!草——”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拽倒在地,猛地拖了过去。   一道巨大的白色影子出现在冰墙之上,那影子高的几乎要跳出巨大的屏障,小山一样竖了起来。   “什么东西?那、那是什么东西?”台下观战的惊问,只见那影子吐出了猩红的信子,发出嘶嘶声。   令人头皮战栗。   无垢的手腕瞬间被松了开,他知道阿慈的意思,立刻将神识探进了冰墙之内。   屏障上的画面顿时清晰——冰墙之内,一条山一样高的雪白巨蛇吐着信子,偌大的蛇首之上有一抹如同火焰的红色纹印,它立起一半的蛇身,另一半的尾巴卷着脸色惨白的绪宁。   “那是……皇蛇!雪皇蛇!”台下众人被惊的站了起来。   无垢的脸色也沉了,这里不是秘境第二层,甚至也不是三层和四层。   因为他曾经探索过这个秘境,却只能探索到第四层,他在四层之内从未遇到过雪皇蛇,连一零星雪皇蛇的痕迹也没有找到过。   最多只找到了一两条幼雪蛇而已。   可绪宁,居然遇上了雪皇蛇,她到底在哪里?绝不是在四层之内……   这秘境之中居然存在着雪皇蛇……   无垢心惊如鼓雷,雪皇蛇已经在九夷绝迹千年了,雪皇蛇本是上古圣兽,是吃人间供奉的古神之一,后来修道者兴盛,开始大肆的捕杀雪蛇一族来帮助修行,雪蛇一族几乎被杀绝,雪皇蛇为保住雪蛇一族,堕入凡尘,将捕杀雪蛇的修道者杀了无数,才将雪蛇一族在极寒之地保住。   但雪皇蛇也因杀戮,被去神格,要历劫千万年,受苦受难。   他曾听说过,雪皇蛇第一世历劫是沦为了鼎炉,被践踏凌虐来偿还罪过……   也听说,雪皇蛇没有五感,不懂六欲,所以雪皇蛇是眼睛从不睁开。   他以为雪皇蛇早已灭亡了,千年来连幼雪蛇都十分罕见,一条幼雪蛇能叫价到六千万灵石……   可这位绪宁,进去就驯化了一条幼雪蛇,又遇上了旁人连见都未见过的,雪皇蛇。   他不知该感叹这位绪宁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坏……   屏障之中,山一样的雪皇蛇,低下没有睁开眼的脑袋,吐着猩红的蛇信,一点点凑近了被紧紧卷着的绪宁。   雪皇蛇居然对绪宁有感觉?   在记载里,雪皇蛇没有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   可画面里,雪皇蛇明显对绪宁是有“触觉”的,它的尾巴卷着绪宁的身体,在一点点收紧,它也在凭触觉的凑近、再凑近……   呀。   无垢这才留意到,绪宁变美了。   她似乎是结丹后,又经历了一次蜕尘垢?   如今在巨大的屏障中,她如雪如珠玉一样白嫩无暇,五官已呈现出了艳丽之色,之前她只是清丽动人,现在她被卷在蛇尾之内,尤物一般明艳。   屏障上她的画面,越放大越让人挪不开眼。   而她一直没有动,仿佛吓傻了一般,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只是脸色苍白的盯着眼前越凑越近的雪皇蛇。   雪皇蛇也如同试探一般,停在她的面前,轻轻嗅了嗅,孩童手臂粗的蛇尾从她的身上探出来,环绕上她的脖子、她的脸,伸进了她的嘴巴里……   她轻轻“呜”了一声,在蛇尾发出黏糊糊的声音之中,眼尾红了。   殿中众人看呆一般寂静。   只有无垢身侧轮椅里的人,突然脑袋一歪,垂下了头。   同时,隔壁雅间鲛纱帘动荡,里面一地的橘子皮,满桌子摆满了剥好的橘子,独独不见那个红衣人。   苏衾竟不知何时,躲开所有人的察觉,消失了。   无垢叹了口气,他知道拦不住,想必苏衾已经破了秘境口的结界,进入了秘境。   而阿慈。   他扶正了阿慈的脑袋,阿慈的神识已经离体,不用猜也知道,也进了秘境。   也是,他们怎么能容忍,那个被他们捧在心尖尖上的师尊,被旁的生物如此触碰?   即便可能只是她的一抹神识转世。   ------   秘境之中,冰墙之内。   绪茕被冰冷的蛇尾堵的喘息不定,她不是在发呆,是在听系统关于这条蛇的介绍。   原来这条山一样的蛇不是她驯化的小蛇崽子长大了!而是小蛇崽子的头领族长,雪皇蛇!   小蛇崽子居然把她领会了老巢吗!也太不见外了!   她怎么敢轻举妄动!系统告诉她,这条雪皇蛇的修为已经他妈的飞升了!这条蛇已经是神仙了,只不过被禁锢打下了凡间而已!   她在这条皇蛇面前,如同一只蚂蚁一样,它用一点点力就能将她捅穿。   不能动,不能激怒了它,它现在似乎……没有想弄死她,只是在用尾巴探索她,是个什么东西?   冰墙的光折射下落,落在她眼间,她被晃的睁不开眼,只感觉冰冷的蛇尾像手指一般在触摸她细密的牙齿,撑着她的嘴,触摸她的舌头……   喘不过气,想吐……   突然之间,她听到了bgm——   ——[千年后会有人从传说里\\借月光将思念看清……]   新的bgm,谁的bgm? 第14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谁的bgm?苏衾的?还是那位观战的旧弟子的?   可是在她掉进这个冰墙之后,系统就告知她,信号受到干扰,无法与外界链接,所有苏衾和那名观战旧弟子的bgm就断了。   如今怎么会又突然出现bgm?是他们进来了?还是……   绪茕被撑的无法合上嘴巴,盯着眼前巨大的蛇脑袋,难受至极,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条件反射,眼泪流了出来。(是蟒蛇的尾巴,审核员,不是人类)   眼前的蛇脑袋突然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在她的脸上,然后微微一歪,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冰凉的蛇皮,那触感让她在一瞬间头发发麻,一阵阵战栗。   却感觉脸上的眼泪被蛇脑袋蹭了开。   ——[千年后会有人从传说里\\借月光将思念看清……]   这bgm该不会……是这条雪皇蛇的吧?这里只有她和它,它难道……难道也是旧弟子???   绪茕立刻让系统打开APP界面,点击雪皇蛇,她要听它在想什么,她要活命。   刚点击雪皇蛇,蹭在她脸边的蛇脑袋就又凑到了她的嘴巴旁,那蛇脑袋却吐着蛇信蹭了一下她的眼泪。   ——[嘶嘶、嘶嘶……嘶……]   绪茕听到雪皇蛇的心理活动时,觉得系统在耍她。   系统:[雪皇蛇的心里活动确实如此,如需翻译,需要付费购买插件,500灵石。]   垃圾游戏的本质就是逼你氪金。   买!她所剩的灵石也就五百多了,全部氪了!   系统“叮叮当当”扣钱的声音之后,她终于听见了人话。   ——[触觉、热……眼泪……]   这是雪皇蛇的所有心里活动?零星的词汇,什么意思?   ——[嘶嘶……(翻译:热……)]   绪茕猛然反应过来,雪皇蛇是没有五感的,这五感包括触觉、味觉、听觉、视觉、嗅觉,可眼前这个大家伙显然对她有触觉,它这一番举动是在“探索”?   它在她身上感觉到了:热、眼泪。   这使它感到惊奇,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吃掉她,而是一再的探索。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可能是雪皇蛇第一次有“触觉”的人类!   这是命运之神丢下来救她的蜘蛛丝啊!   抓住它,抓住它。   绪茕手臂被卷在蛇尾之下,动弹不了,在那蛇信快要吐进她脖子边试探时,强忍着战栗和恶心,用脸颊碰了一下。   那蛇尾猛地颤抖一下,停了下来。   仿佛愣住了一般。   ——[嘶、嘶嘶、嘶……(翻译:热、热痒……)]   绪茕趁它愣住的瞬间,慌忙挣扎,将手臂挣扎了出来,用她的手掌轻轻触摸了一下蛇尾。   这次,它猛地将蛇尾缩了回来,一下子卷住了她细细的手腕。   ——[嘶……(翻译:语气词……)]   绪茕得以正常呼吸,猛喘了两口气,嘴巴已经僵掉了。   她的命保住了。   蛇尾卷在她手腕上力气大的她手指发麻,她喘过来两口气,慢慢将另一只手掌放在了蛇尾上,语气比幼儿园老师还温柔的说:“你能感觉到我的触碰对不对?”   蛇脑袋动了一下,停在她的眼前,没有眼睛的脑袋,仿佛在“看”她。   ——[嘶嘶……(翻译:声音……)]   好的很啊,它竟然对她也有“听觉”。   她忽然不那么怕了,人害怕的是未知,她现在知道它是什么,它在想什么,且它能听懂她的话,那就是说,她有机会哄骗住它。   “对,声音,我的声音,你听到的是我的声音。”绪茕手指轻轻点了点,“这是我的手指。”   它被点过的地方,蛇鳞收缩了一下。   它没有制止她,更没有攻击她。   绪茕就顺着它的蛇鳞像抚摸小猫一样,感觉到它猛地颤抖,蛇尾巴尖又卷住了她这只手。   两只手全被它卷住。   “这叫抚摸。”绪茕张开手掌……(管理员你好,这里是女主和蟒蛇的智斗,情节需要,不是和人类,谢谢。)   ——[嘶嘶……(翻译:语气词……)]   它那一瞬间剧烈颤抖,脱力一般松开了她。   绪茕撑着身体猛地翻身站了起来,退开两步,口中的血腥气在漫延,她盯着雪白巨蛇说:“小雪蛇。”   四周全是高不见尽头的冰墙,她必须拿下它才能出去。   她听见系统的声音:[驯化雪皇蛇失败,您只可以驯化等级低于您的生物。]   系统:[但您以血为引,命名生效,您为雪皇蛇暂时命名为:小雪蛇。]   系统:[言诱术生效。]   -------   观战的大殿之中,哗声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绪宁那一边,无不震惊。   居然有人可以从雪皇蛇的“眼皮子底下”活命?   居然有人可以触碰雪皇蛇?   居然有人可以让雪皇蛇感应到五感?   居然有人可以和雪皇蛇交流?   居然有人可以“蛊惑”雪皇蛇……   殿中的修道者盯着屏障,一个个面红耳赤,有女修骂了一句:“不知羞耻的妖女!比合欢宗的魔修还……”   其他挪不开眼的修道者,纷纷在心中赞同,真真是个妙绝的妖女,纯阴灵体,这等样貌身材,又这等手段……若能得她,还破什么秘境。   雅阁中的无垢也盯着屏障,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手中的折扇,他今日才有些明白,阿慈、苏衾以及……四位撼动九夷的大佬,为什么会执迷不悟,陷在她的身上。   她总是能握住你的软肋……   一击必中。   屏障中,她用手指将唇角流出来的血轻轻擦掉,舌尖隐隐有金光泛出的道:“小雪蛇,你闻到我的气味了吗?是不是甜的?”她抬手将手指上的血蹭在了背后的冰墙上,画了一个……   心。   “那是我血的味道,我的血是甜的。”她手指点着冰墙上的心,语调好不甜蜜的问道:“小雪蛇,你要不要尝尝我的血?”   雪皇蛇突然朝她扑去,她在那一瞬间闪身避开,张口急道:“小雪蛇,撞开它我们一起出去如何!”   雪皇蛇居然一头撞在了冰墙之上。   地动山摇,屏障几乎要龟裂。   殿中不敢相信这一变故。   无垢站了起来,脸色也变了,言术?她刚刚吻蛇尾时,用她的血做诱,对雪皇蛇用了言术?还居然成功了?   怎么可能,雪皇蛇的修为已然飞升成神,而绪宁不过是结丹期而已……   雪皇蛇撞在冰墙之上,整个大殿在摇晃。   满殿惊呼。   无垢看见阿慈的神识出现在了第二层冰窟之中,第二层的冰窟正在龟裂崩塌,一块块的玄冰裂开坠落。   还困在第二层的陆泽一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第二层的秘境机关。   陆泽在喊:“别慌!大家别慌!大家……”   还没说完,整个冰窟塌陷。   糟了!秘境竟是要崩塌了!   无垢立即用神识对第二层的阿慈道:“阿慈!秘境要崩塌了,快将第二层的人救出来!”   龟裂的屏障之中,一袭红衣骤然出现在即将破裂的冰墙之后,一掌击在了冰墙上——   冰墙在雪皇蛇的撞击之下本就快要崩塌,苏衾这一掌,彻底将冰墙击碎。   ------   冰墙如同碎掉的水晶玻璃一般裂的粉碎。   连同绪茕脚下的冰也一同碎掉,她和碎冰一起坠下去,听见有人急喊她:“阿茕!”   是苏衾!   绪茕在无数碎冰之中看见了红衣猎猎的苏衾,他袖浪翻滚,朝她伸手扑过来。   “苏衾!”绪茕伸手要去抓他的手指。   忽然一件雪白色如同蛇皮似得东西,铺天盖地的罩在了她的头顶,将她的手、她整个人紧紧裹了住,像是天罗地网,将她铺盖住,越裹越紧,让她无法挣扎,往下坠去。   ——[血……血液……甜……痛……]   雪皇蛇的声音,这一次绪茕听到的不是嘶嘶的蛇声,而是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   怎么回事?   她听不见苏衾的声音,耳朵里只能听到这一个个的词汇。   失败了吗?果然凭她那点小聪明,还是不够的……   她非常清楚,不可能驯化成神的雪皇蛇,所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咬破了舌尖,用血来增加[言诱术]的成功率。   果然,系统回应她,她只能驯化等级比她低的生物,比如那条幼雪蛇,以血为引,可驯化命名。   但雪皇蛇等级高出她百倍,她驯化失败,却获得了命名的机会。   命名成功,言诱术成功。   她以为可以借着雪皇蛇被她言诱这几秒钟,让它撞开冰墙逃出去。   但还是……没有成功。   结丹期怎么可能和飞升的神抗衡?它随随便便就能抓住她。   绪茕被裹在雪色东西之下,竟然感觉不到冰块砸下来的动静,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觉得思绪在一点点溃散,溃散,失去了意识……   她在迷蒙之间,感觉到有冰冰凉凉的人接住了她…… 第15章 【入魔之以身饲魔】   她像是在做梦。   冰冷的梦里,有个冰冷的人抱着她,身体是冷的,手掌是冷的,仿佛没有温度一般缠裹在她身上。   是在做梦吗?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这叫抚摸。”   她看见自己的手,抚摸上身上那具冰冷的身体,那身体无暇的像冰雪雕刻,连毛孔也看不见。   那身体在她的手指下细微颤抖。   ——“这叫亲吻。”   她看见自己低垂下眉眼,轻轻亲上了那具身体的脖颈。   那具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白玉似得手指抓住了她的肩膀,像是想推开她,又想抱紧她。   舌尖轻触上喉结。   她听见了男人低微的声音,那只冰冷的手,无措的抓进她垂在双肩的黑发中,被她的黑发缠裹纠缠。   ——“这叫亲昵。”   她的声音又低又甜腻,攀上那个人的耳垂呢喃:“不要害怕这种感觉,这不是痛苦,是快乐。”   她看见自己张口咬了一下那身体的肩膀,咬的狠极了,血从白玉无瑕的肩膀上渗出流下,红的触目惊心。   他在抖,抖的厉害,如瑟瑟的雪片。   她的声音又出现。   ——“这才叫疼,疼是痛苦的,亲昵是快活的……记住了吗?为师教你的,记住了吗。”   她看见站着血的嘴唇贴上那个人紧抿着的嘴唇。   ——“这是你的血……你想不想尝尝我的血……”   我的血……   这是梦吗?她在做梦?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说话的那个女人是她?那……那个男人是谁?   是谁?   绪茕陷在这场梦里想要睁开眼去看看,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   忽然听见了系统的声音:[秘境即将崩塌,您陷在了身边人的梦魇之中,请尽快醒来,否则将会永远陷在梦魇里,埋在秘境之中。]   身边人的梦魇?这梦,不是她的?   谁在她身边?   她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眼睛,她睁不开眼,醒不过来。   突然之间,她听见有人在喊她——   “阿茕!”   是苏衾。   他疯了一般在喊她:“把阿茕还给我!”   她又听见苏衾的心里话——[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是他们害了阿茕,把他们全杀了!杀了他们和那条蛇阿茕就回来了……]   不行,她不能丢下苏衾这个傻子,他会疯掉,会杀了所有人……   “阿茕!”   绪茕猛地睁开了眼,凛冽的空气一下子涌过来,将她眼上那只手、那场充满血腥气、暧昧的梦击的粉碎,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没有捂着眼睛的手,眼前是寒光凛凛的玄冰,如同凹凸不平的镜子一般,映照着她。   她从头顶的玄冰之中看见自己躺在一个冰窟之中,身上裹着一件雪色的衣袍,衣袍的触感很奇特,像是柔软的蛇皮,裹在身上竟感觉不到寒冷。   这是哪儿?雪皇蛇呢?   她慌忙翻身坐起来,只见这不大的冰窟之中压根没有雪皇蛇的影子,她手掌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摸到了一缕冰冷的东西。   是头发。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掌下是一缕雪白的头发,她顺着那缕白发往上看,惊的微微愣怔。   对面的冰墙之下,一个白衣白发的男人盘膝端坐,闭目垂首,白发逶迤在冰面上,宛若一座冰雪雕塑。   那张脸法相庄严,可偏偏眉心有一点焰火似得朱砂痣,将冷寂庄严的脸衬出说不清的艳色。   那是谁?是活人死人?   绪茕慢慢的起身朝他靠近,瞧见他的眉睫和鬓发上结着冰霜雪花,没有一丝丝的活人温度和气息。   是个被冰冻在这里的死人吗?   可是,这不对,她记得自己和雪皇蛇一起掉了下来,雪皇蛇不见了,却多了这个冰冻的男人。   方才的梦魇,梦魇之中冰冷的身体和手掌,是这个男人?   绪茕犹豫再三,探出手去试探他的鼻息,手指缓缓靠近他的脸——   一片雪花从他低垂的眉睫上飘落而下,落在她的手指上,出奇的凉。   他忽然动了,如同一颗满是积雪的大树,带着满树雪花栽倒进了她的怀里。   绪茕猝不及防抱了个满怀,被他撞的踉跄摔在地上。   雪花四散,绪茕清晰的听到怀里人喘出了一口气,突突的心跳声连同喘气声一起响起,在狭小的冰窟之中被无限放大。   宛如诈尸。   他……活了?   绪茕慌忙要推开怀里那沉甸甸的人,怀里人却闷哼一声,缓缓抬起那张纯白无瑕的脸。   他没有睁开眼,仿佛盲人一般闭着眼,脸对着她的脸,薄唇微启的开了口:“谁……”   他的声音也如同冰雪一样冷又沙哑,款款而落。   “你是谁?”他仿佛太久没有说话,语调缓慢的问她。   绪茕盯着那张脸,大脑十倍速转动——眉心红色的印记、闭着眼、她隐隐记得她被雪皇蛇拽下来时,有一只人的手抱住了她。   他……该不会是雪皇蛇化成了人形吧?   雪皇蛇不见,他出现,又有和雪皇蛇那么相似的眉心印记,和睁不开眼。   且她身上裹着的雪白外袍,太像蛇皮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猜测他可能就是雪皇蛇化了人形,而且他似乎没有认出她来。   所以绪茕先问了一句:“你不记得我是谁?”   那张不染纤尘的脸垂在她的眉眼见,轻轻的蹙了一下眉,缓慢道:“我……不记得了。”   多么美妙的声音,绪茕听见自己心里放烟花,她像个赌徒,又一次赌赢了。   “绪茕。”她回答他:“我叫绪茕,是我误打误撞闯入这里,救活了你。”   他蹙着眉头,缓慢的重复她的名字:“绪-茕……是你,救醒了我?”   “是我。”绪茕毫不犹豫道。   其实也不算骗,确实是她的到来,让他醒了,不是吗?   -------   观战的大殿之中,乱成了一锅粥。   秘境坍塌,第二层的冰窟粉碎,绪慈只来得及救回九名试炼者,其他人全部葬身在了坍塌的冰窟之中。   被救回大殿的试炼者们,有些受了伤,有些被秘境中破开的结界震伤了神识昏了过去。   只有陆泽受了一点皮外伤,被救回来之后盯着龟裂的屏障中,绪茕居然还在秘境之中,情绪异常激烈,一把推开来救治他的浮图岛人,愤然质问无垢,为何只将他们这些人带出秘境,而独独留下绪宁。   这不公平,不公平!分明是苏衾突然闯入才导致秘境崩塌,为什么要将他带出来?即便是要救人,为什么不连同绪茕一起带出秘境?若不是被强行带出秘境,或许他就可以破解第二层秘境,顺利进入第三层了!   剧情里他明明是破解秘境,拿到灵契和秘籍的第一人!却生生被苏衾、绪茕和浮图岛改变了剧情!   这是他逆袭成为男主的重要剧情,怎么能被改变!   他愤怒的要再次冲入秘境之门,却被一道莫名的灵气结界甩了回来,那结界如同电网一般,电的他浑身发麻,甩撞在殿中柱子之中,将那柱子都撞的粉碎。   他跌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移位,灵气溃散一般。   他听见顾瑶光叫他的名字,一双紫色流云的靴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满口鲜血的抬起头,看见半张脸,眼若点漆,眉飞入鬓。   无垢拿着折扇,遮住口鼻,厌嫌之色毫不掩饰的对他说:“你以为是我浮图岛徇私偏袒,故意将绪宁留在秘境之中的?让我来告诉你,是她进入了秘境最深处,唤醒了封印在秘境之中的雪皇蛇。秘境崩塌,并非因为苏衾,是因为她破解了秘境,摧毁了秘境。”   陆泽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看。   不怪他不可思议,这秘境直到方才,阿慈出来提醒,无垢才明白过来,这究竟是个什么秘境。   这秘境,是绪仙祖封印另一位【禁忌者】的封印之地。   整个秘境皆是绪仙祖幻化而出,囚禁那位【禁忌者】的牢笼,每一层皆是结界。   千年以来,包括无垢在内,都只破解了四层结界,不曾抵达进入秘境的最深处,所以无人窥探到,这秘境的核心正是【禁忌者】的封印之地。   可绪宁,从第一层直接进入了最深处,攻破雪皇蛇,唤醒了那位【禁忌者】。   秘境的崩塌是因为,封印结界被破了。   只是无垢现在还不清楚,为何秘境中会封印着雪皇蛇,明明那位【禁忌者】是天墟门的始祖。   究竟是雪皇蛇在守着【禁忌者】的封印,还是……那位始祖的原身就是……   “不知死活。”无垢厌弃的瞧着陆泽,让他看龟裂的屏障中,那些没被救回来的试炼者,他们一个个被冰凌切碎,被结界震的魂飞魄散,“若不是阿慈救你出来,你早就在秘境中灰飞烟灭了。你虽有些资质,但人外有人,不要做无望的挣扎。”   陆泽脸色惨白惨白。   无垢微微垂下身与他说:“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你瞧,有人可以直接进入秘境深处,随随便便就摧毁了无人能解的秘境。而你,或许比其他修道者天赋高一些,可你依然连秘境之门的结界也打不开、抵抗不住,就是如此不公平,年轻人要沉下心来,才能悟道。”   无垢多与他说了两句,也是觉得他乃天灵根,有些资质,一味的好高骛远,妄想一步登天,只会适得其反。   而这些话落到陆泽耳朵里,却只让他觉得愤恨和荒谬,他们这些人懂什么?他才是这本书,这个世界的男主,若不是绪茕误打误撞被他带了过来,破坏了剧情,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根本不是绪茕有什么能力和本事,而是她跟着自己穿越过来后的蝴蝶效应,导致剧情崩坏了。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回归剧情。   是不是只要绪茕死了,剧情就可以回归正常了?   他盯着屏障中的绪茕,鲜血在喉头翻涌,全然没有听到周边人的声音。   顾瑶光在他身边哭。   天墟门的掌教顾辰风却盯着屏障,一眼也没有看陆泽。   其他天墟门的弟子已经认出了,那个醒过来的银发男子,那正是他们天墟门的始祖,创立天墟门的司微仙师。   顾辰风心中惧动,他之所以倾全派之力来破解这秘境,正是因为他在前掌门的遗物中得知,这秘境中藏着他们天墟门的无上秘籍、心法和灵契,一定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可他从未想过,司微始祖还活着,而且就被封印在这秘境中!   如今,连陆泽都一败涂地,偏偏是绪宁那个贱丫头误打误撞进入了秘境深处,遇上了司微始祖!   该怎么办?   天墟门的无上秘籍心法,甚至灵契还能不能保住……   龟裂的屏障之中,只见绪宁那个满口谎话的妖女,扶着司微始祖起身,看见了司微始祖背后冰墙中的东西——一块白玉灵简、一枚赤色指环。   “这是什么?”她指了指。   司微始祖伸手,那冰墙自动消融,墙内的白玉灵简和赤色指环纷纷落入他的掌中。   顾辰风微微松了一口气,那白玉灵简正是天墟门的无上秘籍和心法,而那赤色指环可不就是天墟门的灵契吗?只要这两样东西还在司微始祖手里,不被他人得走就好……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见那绪宁妖女伸出手对司微始祖说:“这该不会就是秘境里的宝藏吧?那它们应该归我,是我破解了秘境,还救了你。”   司微始祖居然没有丝毫犹疑,伸手将两样东西递给了她:“你说的是。”   顾辰风气的霍然而起,只差一口心头老血吐出来,那可是天墟门的命根啊始祖!!!   而那卑鄙的妖女绪宁轻而易举的接过去,随随便便就将指环套在了手指上说:“这破指环有什么用?看起来也不怎么值钱……”   顾辰风两眼发花,险些站不稳的踉跄了一下。   “师父!”旁边的弟子慌忙扶住了他。   那破指环是天墟门的灵契!灵契知道是什么吗! 第16章 【亵神之杀师证道】……   这指环看起来也不是玉,赤红色,凉冰冰,倒是像玛瑙。   玛瑙可不值钱。   可是不值钱的东西会这么隆重的保存在秘境最深处吗?   绪茕拿到那两样东西,试着用灵力探了一下,那个白玉书简倒是一探就看出来里面写着——无上心法。   是一本听起来挺厉害的秘籍。   但红色指环,绪茕探了又探,发现这东西毫无反应,也没有一丝丝的灵气。   看起来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已。   系统在这秘境的核心信号不太好,没法及时回应她,她只好先将两样东西都收起来,又在这冰窟之中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其他值钱的东西。   就这?   这么声势浩大的秘境最深处,居然只有三样东西:玛瑙指环,无上心法,以及一个可能是雪皇蛇的冰美人。   绪茕有些失望,她冒死来秘境,可是为了发大财,买地皮的。   哎!   她弯腰把地上那件像蛇皮一样的雪色外袍捡了起来,穿在身上,心想或许这个还值点钱,毕竟看起来像蛇皮,还异常保温。   这期间,那位白发的冰美人一直站在几步之外,没说话,也没其他举动,仿佛在耐心的等着她。   他始终闭着眼,雪一样的长发和他的袍袖垂坠在地上,安安静静。   好奇特,绪茕又看了一眼他,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好奇特——冰冷又慈悲。   对,慈悲,奇怪的感觉。   看起来冷冰冰,可他似乎不会拒绝任何要求。   她提出要那两样东西,他就给。   她要在这里找值钱的东西,他就等。   和苏衾那种听话的顺从又不一样……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冰窟早就在刚才裂出了一大道口子,冰墙塌了一大半,看起来只要钻出去,就能离开这里。   绪茕探着脑袋往外看了看,外面一片黑咕隆咚,也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身侧伸过来一只白玉似的手,贴在了坍塌的冰墙之中,雪白的袖子静静垂着,眼前的冰墙竟在他的手掌之下,融化成了水。   他将整面冰墙融化,仿佛为她彻底打开了这扇门,让她不必钻出去。   冰雪消融,汇成溪流无声的流入漆黑之中。   绪茕看着身侧的他,他依旧闭着眼没有丝毫表情,轻轻收回了手掌。   他没有眼睛,却能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你……看得见我吗?”绪茕忍不住问道。   他面朝向她,似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抱歉,我看不见你。”像是明白她的疑惑,又说:“我感知得到你在哪里,却看不见你。”   哦,绪茕懂了,他看不见,但他有听觉、触觉,感知得到人的活动。   他朝着她的方向,忽然伸出了手,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你是什么样子?”   冰冷的手指,没有温度的手指,轻轻的从她的额头触摸而下。   有些痒。   绪茕僵在他的手掌下没有动,他的手指抚摸过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   “阿茕!”一道鲜红的身影忽然从漆黑之中冲了进来,卷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绪茕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抚摸她嘴唇的手被一股凛冽的风撞开,那道鲜红的身影如同一支赤红的羽箭,朝着白发的他刺了过去。   她被风卷的差点站不稳,踉跄一下慌忙喊道:“苏衾!别动手!”立刻伸手去拉眼前鲜红的衣袖。   她不知就这短短的一瞬间,两个人已经交了手,各自皆被震的退开一步,身侧的冰像钢化玻璃一样被震的粉碎。   一阵的“噼里啪啦”声,惊的她缩脖子,只感觉冰渣掉进她的脖子里。   气氛静谧极了。   她紧紧抓着苏衾的衣袖,只很系统掉线太草了,平时苏衾出现都是带着bgm,她始料未及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冲过来……   宛若被捉奸。   她只想喊:别打了别打了,不要为我打架了。   “阿茕!”苏衾一把抓住了她拉着他衣袖的手,抓的紧紧,像是气恼又委屈一般又重复叫她:“阿茕……”   他的手指又冰又湿。   是血,他的手掌里全是血。   绪茕惊的心跳,忙抬头看他,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流血了……”他脸颊上也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口子,正在往下一珠珠的淌血,苍白的脸上挂着鲜红的血,头发上的红色珍珠缎带也断了,散了一肩的黑发。   他的红衣上似乎也有血,都是被割伤的小口子。   她慌忙扭过他的脸来看,“怎么弄的?是被碎冰割伤的吗?”好在脸上都是些小口子,可他又不能自己愈合,这点伤口又要靠血来养上好一段时间,一时之间忍不住道:“你怎么进来了啊,我不是让你在雅间等我吗?”   苏衾的眼圈突然就红了,他站在那里生气又委屈的盯着她看,喉头涩涩哑哑的说:“橘子剥完了……”   绪茕一愣,只感觉他攥的她的手更紧,重复的对她说:“橘子剥完了,你没有回来。”   她的心一下子就酸了,她原本……就是骗他的嘛,傻子。   他抓紧她的手,红着眼又说:“橘子剥完了,你为什么不回来。”   “阿茕,骗我。”他不知是气恼,还是伤心,更用力的握她的手。   “对不起,我错了。”绪茕看着他满脸满身的伤,于心不忍,柔声哄他,“是我错了,我没料到会耽误这么多时间……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她抬手将他流到下巴的血擦掉,诚恳的对他说:“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他噙在眼眶里的眼泪,一晃晃的掉下来,他垂下了眼,所有的气恼和戾气尽收,好乖好乖的轻轻“恩”了一声,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难过的说:“没有怪阿茕,没有怪,是他们不好,他们欺负你,他们对你不好……不怪阿茕……”   他又想起什么一般,猛地抬头又恨极了盯向几步外的白发男人,眼中杀气毕露:“杀了他。”   几步外的白发男人垂下了手,血珠子从他指尖轻轻落在冰面上,这是痛。   他被割伤了手腕,是痛的,奇怪的是,胸腔里有个地方也是这样的痛。   为什么?   他被这种久违的痛感吸引,手指微微的战栗,是谁教过他,这是痛?   是谁教过他……他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不许杀人。”绪茕慌忙拉住了苏衾,“他、他没有欺负我,他……”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和苏衾说,只好说:“先出去再说,这里太冷了,我都要冻坏了。”   她对苏衾说。   他果然吃她这一趟,忙伸手抱住她的手臂,紧张的问她:“冷吗?阿茕很冷吗?”   不冷,她装的。   她异常娇花婊的点了点头。   “出去,我们出去。”苏衾彻底将旁的丢到脑后,拉着绪茕要离开。   绪茕忙回头看了一眼白发那男人,“你……要出去吗?”   他抬起了低垂着“望向”他流血手指的脸,“望向”绪茕,点了点头。   之后他一直跟在绪茕的身后,静谧的像一道发着白光的影子。   绪茕感觉不到他的情绪,甚至被苏衾突然出手,他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没有惊讶、没有愤怒,也没有被解救后离开这里的喜悦。   他无悲无喜,应承下她提出的每件事。   绪茕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不会拒绝任何人,任何事?   她们走在一片黑暗里,渐渐听见水流声、鸟声和人声。   然后看见了光。   ------   那尽头竟是秘境的入口,她从入口进来,又从入口出去。   绪茕拉着苏衾踏出秘境,看见满殿眼熟的众人时,心里没底,她这算是破解秘境成功没有?她这没有找到秘境的出口,也没有找到什么绝世珍宝……   殿中人表情各异的朝着她涌过来,当前的是天墟门。   天墟门掌教带着一群弟子,气势汹汹的围过来,其中还有盯着她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的陆泽。   绪茕差点以为他们要跟自己干仗,掌教顾辰风突然带着弟子齐齐跪了一地。   “恭迎司微始祖!”他们的声音又齐又正气。   绪茕被惊的站住脚步,司微始祖?始祖?   背后一直跟着的白发男人慢慢走过来,停在她的肩侧,对着满地的天墟门弟子,平平淡淡“恩”了一声。   绪茕内心沸腾的扭头看向他,始祖?他是天墟门的始祖??   靠,她牛批啊,凭借着过人的狗屎运,救的竟然是陆泽的祖师爷爷,陆泽如今就跪在她脚边不远,估计心里已经将她活刮了八百遍。   而就在这么一瞬间,掉线的系统猝不及防上线了。   系统:[恭喜您【言诱术】成功诱惑神级雪皇蛇,【言诱术】满十层,正式进入【言令术】修炼。]   系统:[恭喜您修为提升,已突破结丹初期,进入结丹中期,请试着凝神闭气,学习凝结纯阴金丹。]   系统:[恭喜您已解开第二名旧弟子的封印,激活第二张卡牌——【亵神之杀师证道】。]   系统:[已检测您所得的宝物【天墟无上心法】【天墟门灵契指环】【雪皇蛇皮袍】。]   这是掉线延迟的信息突然全部发过来了???   绪茕愣在原地,听着一连串的系统音不知道该从哪一条震惊起。   耳朵里的bgm同时上线了:   ——[就让我紧跟着你起承转合\\让我为你写一本恐怖小说\\谁可疑谁可怜谁无辜谁苟活\\我已经看到最后结果……千刀万剐的感情才生动……]   ——[让我占有你\\撕碎你然后像风握在我手里\\想把你收集\\泡你在福尔马林盯着你意淫\\下半生的每个夜里\\夜里你湿润□□……别的都不管我要逆世界而行\\我要化成灰烬把你的路铺平\\我只属于你……]   ——[Mais d\'oùvient l\'émotionétrange(从何而来奇怪的感觉)\\Qui me fascine autant qu\'elle me dérange(令我入迷乱我心绪)\\Je frissonne poignardépar le beau(我颤抖着被美刺伤)\\C’est comme dans l\'me le couteau(仿佛利刃直插灵魂)\\La blessure traverse mon cur(伤痕遍布我的心)\\Et j’ai(而我)\\La joie dans la douleur(却仍享受痛苦中的愉悦)……]   绪茕被三首同时响起的bgm快要震聋了,宛如被雷劈僵,站在原地。   系统弹出app小地图,小地图上显示着,云浮岛观战大殿之中,有三名旧弟子同时存在。   三名旧弟子,全部在这大殿之中。   绪茕.裂开了。 第17章 【亵神之杀师证道】……   三名旧弟子?拿三名旧弟子……   绪茕僵站在原地听着震耳欲聋的bgm,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苏衾的bgm她能认出来,变态她也习惯。   但另外两位旧弟子的bgm是怎么回事?   一个要千刀万剐的爱情,死了都要爱。   一个仿佛s\\m,在痛苦中感受愉悦……   没有一个正常人,变—态—   而且这些变态她还不确定是谁……   绪茕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那位司微始祖,发现他闭着眼的脸正朝着她是方向,她立刻将头扭了回头,心头惴惴,妈妈他也是个变态……   他就是卡牌里【亵神之杀师证道】的另一名【禁忌者】吗?   系统:[是的,您从秘境之中解禁了另一名【禁忌者】旧弟子,您可以选择回收他。]   说什么浑话???你没听见他的bgm有多变态吗?他已是神仙,说不定还是那条可怕色情的雪皇蛇!   而且你听听那个卡牌上的意思:杀师证道!这个字面意思不就是谁敢做他师父,他就拿谁祭天吗?   她绝不要再给臭男人做炮灰了,她一心修道,系统休想坑她!   Bgm还在想,哪个bgm是这位冰美人的?   苏衾肯定是那个泡她在福尔马林里,那剩下的两个,血腥爱情故事也不太像是冰美人的,他似乎没有认出她是“曾经封印了他”的那位“前师父”。   她并没有听到他的内心话,认出她之类的心理活动,他的内心一片寂静,除了bgm什么也没有。   所以他不至于那么爱恨情仇,死了都要爱。   那他的bgm就是那个:伤痕遍布我的心,而我,却仍享受痛苦中的愉悦了……   看不出来,这么冷寂的美人,心里这么S\\M。   剩下那位旧弟子又是谁?认出她来了?要死要活,要给她写一首恐怖故事……   绪茕偷偷的打量大殿里的一干人等,看哪个都不像,看看前两位旧弟子苏衾和冷美人司微始祖,身为【禁忌者】必然是个大佬吧?那颜值水平也必然得比陆泽要高一等吧?   绪仙祖收徒,可见是看颜值的。   可这大殿中,除了陆泽,就没有一个美强惨反派相。   “不知司微始祖在秘境之中,天墟门来迟,还请始祖恕罪!”天墟门的掌教顾辰风只得到始祖的一个“恩”,不敢起身,还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请罪。   其他天墟门的弟子也跟着忙请罪:“请始祖恕罪!”   好大的派头。   绪茕和其他看热闹的众人一样,发出惊叹。   有人在低低给没见过世面的人解释,这司微始祖是创建了天墟门的大前辈,早已位列仙班,神隐千年了,只传说他入了仙界,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秘境之中。   绪茕心中惊讶,大家竟不知司微【禁忌者】的身份吗?那大家知道他也是绪仙祖弟子的事吗?   系统:[知道司微【禁忌者】身份和师父的人很少。]   冷美人司微又平淡的“恩”了一声,这次面朝向了跪在脚边的顾辰风,启唇问道:“洛雪衣是你何人?”   顾辰风忙道:“回师祖,洛仙师是我的师祖。”   冷美人顿了一下。   ——[师祖?徒孙雪衣已经为人师祖了,我在冰中这么久了吗。]   绪茕听到了冷美人的心理活动,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封印千年了吗?他的徒孙是顾辰风的师祖,好大的辈分啊。   顾辰风抬起头看了绪茕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愤恨之意,似乎想开口说什么。   突然殿中响起钟鼓敲击之声,“咚咚咚”三声之后,无数的花瓣从殿顶飘落而下,宛如粉雪飘零,在那花雨一种浮图岛的掌事高喊一声:“秘境破解,恭迎无垢大人!”   聚在殿中央的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金银线织就的地毯从雅间门口滚滚铺下来,直铺到绪茕的脚尖前。   一队白衣美人开路,一位穿着紫色衣袍的男人,摇着赤金折扇从那雅间之中万众瞩目的走了出来。   眉飞入鬓,笑眯眯的一双眼直勾勾落在绪茕身上,朝着她,一步步踏在金银地毯之上走过来。   好骚包的一个美人,给自己出场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排场,又是花瓣又是铺地毯,氛围感烘托足了,再加上旁边捧场的嘀嘀咕咕感叹:无垢大人好美哦。不愧是无垢大人……   这得是101选秀的顶流导师出场了。   会是他吗?她的另一名旧弟子。   绪茕心里小鹿突突跳,如果她的另一名旧弟子就是这位浮图岛的大老板无垢大人,那她可就发了!拿下他,就等于拿下了阿里巴巴!马云霸霸!   她催促系统,快快给她选定无垢大人,她要看看他的资料,是不是旧弟子。   系统在她眼前弹出了虚拟界面——[无垢:浮图岛主人,灵根上上等,资质极佳,可收为新弟子加以培养。(推荐)]   竟然不是旧弟子。   绪茕看着那一行字,心中隐隐失望,同时无垢大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带着一阵鲜花的香气。   站在她身侧紧紧拉着她的苏衾,忽然“呕”的干哕了一下。   无垢大人摇扇的手顿了住。   现场几秒的寂静,显得十分尴尬。   苏衾捂着胸口,皱着眉,撒娇一般的对她说:“阿茕,他好难闻。”   无垢大人的笑容也凝了一下。   绪茕忙拉住苏衾的手,这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这弟子,不喜欢花香。”绪茕端着笑脸,替他打圆场,“无垢大人莫要见怪。”   无垢倒是又笑了,收了折扇道:“怎敢。”他笑眯眯的瞧着苏衾和司微,客客气气的道:“幻修祖师与天墟门始祖能同时出现在此,已是浮图岛的造化,是无垢考虑不周。”   他朝苏衾和司微拱手,广袖翩翩。   不愧是生意人,场面人。   司微没什么表情,似乎对什么事也不感兴趣一般,只是站在那里听着。   无垢又笑着摇了摇折扇对绪茕道:“今日不知是什么良辰吉日,不但迎来了两位神隐千年的始祖,还迎来了千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他瞧着绪茕笑眯眯的眼里在放光,“绪姑娘,你可知你是破解这秘境的第一人,你还破除封印,捡得了这位神隐的司微始祖?”   他的眼神让苏衾不舒服,他的话语也让天墟门的顾辰风不舒服,什么叫她捡的了司微始祖?说的好像他们天墟门的始祖归她了一般,明明就是这妖女误打误撞进了始祖的闭关之地,打扰了始祖闭关,是始祖自己出关的!   可绪茕欣喜的两眼放光,这么说她真破解了秘境,那她岂不是获得浮图岛的豪华终身游?   请问,能不能折现呢?   “隐隐约约有感觉我好像通关了,但又觉得不应该这么简单。”绪茕客气而谦虚的回答,又对上殿中参加过试炼,被救回来的修道者们愤恨的目光,心道:不好,大家好像觉得她又在装逼。   既然如此,不如就……   她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其实我只是去给阿衾抱个灵宠回来玩玩,本不想参加秘境试炼,与这些年轻人争抢,可谁知天墟门的陆弟子偏要设计陷害与我,逼的我不得不自证清白,一不小心就破解了这秘境。”   她故意将无上心法和指环拿出来,掂量在手里对跪在地上的陆泽道:“我能破解秘境,救下司微始祖,得这两样宝贝,也多亏了陆弟子。”   殿中人谁听不明白她这阴阳怪气的一番话,众人虽然愤恨,对她却多是嫉妒,因为大家很清楚,若是他们遇上雪皇蛇,必死无疑,人家确实有实力在这里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可对陆泽却是实打实的愤怒,若非他卑鄙无耻的想要利用大家去抢绪宁手里的幼雪蛇,她也不会一路进入秘境最深处!陆泽现在满意了?   陆泽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青白的攥紧手指,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他做梦也没想过,有朝一日绪茕能奚落他……   而顾辰风顾掌教,已气的快要吐血,忍不住抬头道:“绪姑娘不必如此,你手中那两样东西皆是我天墟门的,是司微始祖的随身物件,并非秘境宝藏,还请还给天墟门。”   你在想屁吃。   绪茕拿着那两样东西冷笑一声道:“你们天墟门都是这般厚颜无耻吗?秘境之中各凭本事,天墟门没有本事破解秘境,倒是有本事胡搅蛮缠。莫说这两样小玩意儿,便是你们的司微始祖也是我的战利品。”   她这话一出口,将顾辰风气的倒仰。   满殿哗然,认为她未免太嚣张,口出狂言,司微始祖可是位列仙班的仙师!   无垢却慢慢笑了,开了折扇摇在下巴下,一双眼在苏衾和司微两人身上打转,苏衾倒是喜怒形于色,登时就沉了脸色杀气毕露。   司微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是依旧垂袖站在那里,轻轻朝绪宁侧了侧脸。   一左一右,绪宁站当中,毫无察觉修罗场涌动的气氛。   哎呀呀,他可怜的小阿慈,怎么争得过这两位,一个初尝禁果的杀神司微,一个是被她养大为她疯魔的神种苏衾,他的小阿慈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   绪茕抬眼看向了无垢,她听到了他的心里话,杀神?神种?还有阿慈?   莫非她的另一名旧弟子就是他说的一介凡人阿慈?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我挥剑转身\\而鲜血如红唇\\前朝记忆渡红尘\\伤人的不是刀刃\\是你转世而来的魂……]   这熟悉的bgm,是那位阿慈的?他在看她?   绪茕抬起眼,朝楼上的雅间看了过去,无垢这么亲昵的叫他,那想必他也是雅间内的尊客?   鲛纱帘忽然动荡,像是有人匆匆的放下了挑起一角的帘子。   绪茕看见无垢的雅间内,一道身影,像是有人坐在帘子后,看着她。   阿慈?   “愿赌服输,顾掌教。”无垢摇着折扇道:“这秘境是无主之地,有能力者皆可得,天墟门输了便是输了,何必再丢了天墟门的气度。”他又看向司微:“何况,本就是司微始祖为报答救命之恩,拱手将无上心法与灵契送给了绪姑娘,是不是司微始祖?”   静站着的司微,面朝着绪茕,终于开口道:“是她说得,非我赠送。”   这下,天墟门上下无人敢再多话。   绪茕实在好奇,他是不是真不会拒绝人?若她提出司微是她的战利品,非要让司微拜她为师,他会拒绝吗?   无垢似乎非常高兴,再次笑眯眯的恭喜她,又命人取浮图岛的终身服务玉卡,亲手交给绪茕,与她说:“凭此玉卡,绪姑娘可以享用浮图岛任何服务,无需另付灵石。”   无限黑卡啊!   绪茕接在手里,忍不住问道:“请问可以折换成灵石吗?”   无垢一愣。   绪茕又忙说:“另外这个无上心法和灵契指环,你们浮图岛回收吗?什么价格?还有我身上这件袍子,你看看值不值钱。”   顾辰风气的脱口而道:“你怎可将天墟门的无上心法和灵契卖掉!”   “有何不可?我拿着又无用。”绪茕心想,她又不修炼天墟门的秘籍,她的徒儿也各个厉害了得,不需要秘籍,她留着有什么用?她缺的是钱,灵石,买地皮做任务的资金。   无垢显然有些惊讶,与她确认道:“绪姑娘要把这三样全部卖掉?无上心法、天墟门的灵契,还有这件雪皇蛇皮法衣?”她很缺钱吗?   雪皇蛇皮法衣?   听起来很值钱。   一侧的司微忽然开口道:“这件衣袍你留着。”   “?”绪茕看他,“为什么?”   司微想了想:“世上没有第二件了。”   苏衾忽然手指一挥。   她身上的雪白外袍就自动剥了掉,落入他细白的手指间。   苏衾抬手递给无垢,“她说卖掉。”   那语气,冰冷异常。   无垢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位,慢慢伸手接过了雪白的外袍,笑道:“暂且保存在我浮图岛,来日绪姑娘若还想要,随时来取回。”   绪茕看着司微,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像是刚才只随口一说。   绪茕再次叫系统,检查一下她手里这三样东西的价值。   系统告知她:[无上心法乃纯阳心法,修炼者可修成纯阳之体,是【禁忌者】司微所修心法。对男主修炼大有益处,对您来说意义不大。]   系统:[雪皇蛇法衣乃雪皇蛇的皮,是绝世法器,天下无双,此衣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无畏严寒酷暑,对您十分有用。]   系统:[天墟门灵契,乃天墟门所在灵山的地契。]   地契?天墟门的地契??   绪茕恍然大悟,怪不得顾辰风派那么多弟子去秘境,又这么想要得到这两样东西,原来这指环是地契啊!   那她还卖什么东西,买什么地皮做任务2。   她该想的是,她的门派该叫个啥名字呢? 第18章 【亵神之杀师证道】……   她要卖掉天墟门的灵契!   殿中炸开了锅一般,惊叹的一个个盯着绪茕,仿佛觉得她暴殄天物!得了那么珍贵的三样宝贝,居然要卖掉!   顾辰风也气的脑仁嗡嗡作响,已是顾不得什么礼节,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绪茕快将眼珠子盯出来,只想她若是真卖掉,他立刻就买下来,无论什么价格!天墟门的灵契决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可只见绪茕将摘下来的赤色指环一收道:“我想了想,还是不卖了,正好我想创立个门派给阿衾玩,这天墟门所在的灵山想来是不错的。”   “你!”顾辰风这下是真给气了个结实,怒极攻心,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绪茕:“!”   无垢:“啧。”险些喷到了他的扇子上。   “爹!”   “师父!”   “掌教!”   殿中突然就乱套了,绪茕也没想到,顾辰风这般的“血气方刚”,这就气吐血了……   她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粉色身影猛地朝她而来,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佩剑。   “贱人!我要杀了你!”那把剑朝着绪茕刺过来。   是顾瑶光。   无垢眼神一冷,却没有出手,因为有人已然出了手,他眉眼微抬瞥见静默的司微衣袖飘荡,苍白的手指伸了出来——   一道红色的身影却比司微还要快一步,苏衾的视线、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闹嚷嚷的大殿,他只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人比他反应更快,他几乎是在顾瑶光冲过来那一秒就已勾住绪宁将她往怀里一带,另一只细白的手探出来一把抓住了顾瑶光的剑。   无垢垂下眼,不自量力,天墟门传到这一代真真是蠢到让人惊叹,顾瑶光找死……   苏衾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无垢惊讶的抬眼看住了苏衾,只见他脸色苍白,唇上满是鲜血,眼中的光芒一灭,昏了过去……   怎么可能,苏衾会被顾瑶光所伤?   “苏衾!”绪茕慌忙抱住了苏衾,抬腿一脚踹在顾瑶光的身上,将她踹的握着剑翻倒在地!   绪茕抱住苏衾,他像是一片落叶,那样轻那样瘦的坠进她怀里,苍白的脸,被血染红的嘴唇,他的手指还抓着她的衣服。   ——[欺负阿茕,该死……不可以欺负阿茕……]   这是她听到他最后的一句心里话。   “瑶光!”   “小师姐!”陆泽和天墟门的弟子叫嚷起来。   “绪宁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天墟门上下拼死也要守住天墟门!”有人对她拔剑。   陆泽扶着顾瑶光,威胁她说:“绪宁,你要和天墟门千万弟子门徒为敌吗?”   顾瑶光哑声哭着:“贱人你休想……”   好吵,好吵!   绪茕抱着苏衾抬眼看住了他们,“我叫绪茕。”   她是绪茕,不是那个任人利用践踏的绪宁。   “你很想要这本无上心法吧陆泽?”绪茕看住了陆泽,舌尖微热的动了动。   陆泽仿佛防备着她,他已经吃了两次她的亏,他不清楚她修炼的是什么邪术,或许是苏衾的幻术,与人对视就可以操控人,所以他立刻低下了眼,不去与她对视,却听她冷冷的命令道:“给你个机会,打烂顾瑶光那张毫无教养的嘴。”   她的话刚说完,陆泽只觉一股强硬的灵气忽然冲入他的体内,禁锢了他的身体——   “啪”的一声脆响,他的手竟然抽在了顾瑶光的嘴上。   顾瑶光被打呆了。   陆泽浑身发抖,瞳孔惊惧,怎么回事?明明他没有与她对视……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的手不听使唤的又抬起,狠狠抽在了顾瑶光的脸上。   怎么回事!这和前两次不一样!前两次他的神识不清醒,可这次他万分清醒,可那股强硬的力量控制了他的身体,他无法抗拒……   “啪”的又一声,顾瑶光被扇的唇角渗血,扑倒在地。   天墟门的弟子惊呆了。   只有顾辰风明白陆泽中了幻术,撑着一口气挥掌震开了还要下手的陆泽。   系统:[您的【言令术】施展成功,对方等级结丹初期。]   而她已是结丹中期,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对陆泽使用言令术。   “顾辰风。”绪茕扶着昏迷的苏衾往前一步,直呼其名的道:“限你天墟门上下在三日之内离开我的灵山,不然我将收下留在我灵山中的所有物品,当做天墟门送给我的创派贺礼。”   她轻飘飘扫了一眼握着剑又不敢上前的天墟门弟子,冷笑道:“除了你那些蠢笨如猪的弟子。”   那握着剑的弟子慌忙低下头,面如菜色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借无垢大人雅间一用。”绪茕扶着苏衾,不想再与这群人废话,径直朝前走去。   围观的人群慌慌让开,谁也不敢阻挡她的路,也不敢与她对视。   只有无垢笑着朝司微拱了一下手,跟上绪茕道:“请去内殿吧,正好天下最厉害的丹师也在,让他为绪姑娘的弟子把把脉瞧瞧。”   绪茕点了点头,扶着苏衾随无垢往内殿去,她确实不知道苏衾这是怎么了。   闹嚷嚷的大殿安静下来。   顾辰风自知一败涂地,盯着绪茕的背影,转身又跪在了司微的脚边:“始祖!您就看着天墟门落入旁人手里吗?”   这简直是创派以来最大的耻辱!天墟门竟被赶出自己的灵山!   司微垂下衣袖,毫无动容的道:“灵山从来不属于天墟门,也不属于我。”   顾辰风脸色大变,始祖的意思……   ------   苏衾怎么了?   绪茕坐在内殿的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的苏衾,又伸手拉开他的衣襟看了看,他胸前的伤口明明已经好了。   身上和脸上那些伤口,也只是皮外伤而已,怎么会突然吐血昏迷?总不可能是被顾瑶光的内里震伤的……   她已经喂他喝了自己的血,可他还是没有醒。   房门被推开,无垢带着一位鬓发花白的老者进到房中来。   “这位就是无垢大人所说的丹师?”绪茕从床边站了起来,礼貌的要与丹师打招呼。   无垢却叹了口气说:“不是,这位是浮图岛的神医,那位天下最厉害的丹师……他不能前来。”   “为何?”绪茕惊讶。   无垢又叹了口气,摇着折扇道:“因为他被下了禁令,不得靠近天下最美的女子。”   绪茕:“?”他在说土味骚|话吗?   无垢无奈的笑笑,请神医去替苏衾诊脉,他确确实实是在说实话,他也是刚得知,阿慈被“绪仙祖”下了禁令咒言,禁令未解之前,他不能靠近“绪仙祖”。   他原想帮阿慈一把,可怜阿慈只能远远的看着。   无垢看了一眼内殿墙壁上的美人图挂画,阿慈是在看着吧?   绪茕无心和他说这些,转头看向替苏衾诊脉的神医,刚想问是什么病,只见神医面色一惊,把脉的手指都夸张的抖了一下。   “这……”神医面色不定,忙又再次诊脉。   绪茕心里咯噔一声,医生一皱眉,基本就是癌啊,“神医,我徒儿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神医忙说:“绪姑娘误会了,并非什么不治之症,只是苏师祖这脉象奇特,竟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无垢也忍不住好奇问。   神医神色忐忑的道:“像是……有了。”   “啊?”绪茕以为自己耳朵瘸了。   有了?什么有了?有什么了?   无垢惊的将折扇“唰”一收,看着绪茕用一种看渣男的神情,“绪姑娘你怎可如此对待自己的弟子……这么想来,苏师祖确实有害喜呕吐的症状呢……”   胡说八道什么!她什么也没干!而且该震惊的不是男人怀孕吗!难道这个修仙世界男人也可以怀孕了????   “休要胡说!”绪茕脸红心跳恼怒道:“我与苏衾清清白白!大夫你、你到底行不行啊?”   她盯向那神医。   神医满脸冷汗,细细的摸着苏衾的脉,又“咦?”了一声,伸手去探他的胸口,在他胸口听了半天,震惊不已的道:“怪不得怪不得,他体内竟养出了另一枚活心!所以才会诊出喜脉一般的脉搏,他以血脉滋养着另一枚活心,才会导致灵气不稳,气血虚弱,如同害喜一样的症候……”   绪茕愣在原地,她记得苏衾说给她养出了另一颗心,要挖出来给她换,但她以为……以为他只是发疯的疯话而已,没想到竟是真的。   无垢将折扇击在掌心,看向了美人图,他知道阿慈在那堵墙后看着,听着,苏衾这样的疯子,阿慈还要再争一次吗? 第19章 (二合一)创立门派!……   神医跟绪茕说了一些,苏衾如今需要注意的地方,和护养的方式。   绪茕越听越觉得,这不就是孕期的护理吗?   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再使用幻术,耗损灵气动摇心脉,也不能过度劳累,要好好休息。   剧烈的情绪变化也会引起他呕吐。   又开了一瓶子丹药,说是给他补气血,稳固心脉的,一天一粒。   绪茕接在手里,宛如接过保胎丸,忐忑的询问神医:“我徒儿这……活心能取出来吗?取出来是不是就恢复正常了?”   他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不舒服下去,总是得解决的。   神医慎重的说:“取心之法凶险至极,若没有修为高于苏师祖的前辈以灵气护住他的心脉,恐怕会伤及苏师祖心脉,小老儿恐没有这样的能耐。”他拱手鞠躬,是真的不敢为苏衾取心,“或许绪姑娘可以找找那位大能丹师,这世上能为苏师祖取心之人,也许……”   他还没说完,无垢就“唰”的开扇打断道:“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神医立刻不再多言,提着药箱离开了房间。   大能丹师?是不是无垢说过那位世上最厉害的丹师?   绪茕惊讶的看无垢,为何他不让神医说下去?   无垢笑眯眯的摇扇,心里却是不快,他自然知道神医口中说的大能丹师就是阿慈,可让阿慈去给这位曾经仇深似海的苏衾取心救命,那不是要阿慈痛不欲生吗?   尤其是绪茕得知阿慈能救苏衾,定然是要去求阿慈,阿慈怎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这是把阿慈往痛苦的深渊里逼啊。   阿慈对他和浮图岛有恩,也有利益,他自然是要心疼阿慈的。   所以他在绪茕开口询问他时,先一步说:“我曾经也听说过这位大能丹师,只是一直无缘寻到,真可惜,那位大能丹师只怕早已位列仙班,不过绪姑娘放心,我浮图岛定然帮你留意找寻。”   绪茕看着他,慢慢笑了,拱手道:“多谢无垢大人。”   她却是听到了无垢的那番心里话,原来那位大能丹师,就是他口中的厉害丹师,叫阿慈,他和苏衾仇深似海?   而且“阿慈”又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是里面又藏着怎样的一段狗血情……   但她也知道如今她没有资格和能力逼迫无垢和那位丹师为她做什么,便顺着无垢的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天墟门的人破坏规矩,已被我浮图岛赶出云浮岛,不得再踏入,绪姑娘可安心休息。”无垢将一个赤金的储物袋放在了桌子上:“我便不再打扰了,这样东西还请绪姑娘收回,有人将它买下来送给你了。”   什么东西?   绪茕看向桌子,无垢又道:“可要为绪姑娘开两间房?”   “不必。”绪茕直接道:“这里不是有两张床榻吗?不必麻烦。”苏衾这个样子,醒来不见她,定然会闹起来。   她和苏衾睡一间就好。   无垢扫了一眼美人图,叹息一声,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   绪茕伸手拿过桌子上的储物袋,里面有两样东西:储存灵石的玉牌(银行卡),还有那件雪白的雪皇蛇法衣。   那张玉牌银行卡里足足有一千万灵石,是她卖掉雪皇蛇法衣的灵石。   浮图岛付给了她,如今又把雪皇蛇法衣还给了她。   有人买下法衣又送给了她?是……司微始祖吗?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司微,或是那位素未谋面却bgm已上线的[旧弟子],毕竟这里除了他们,其他人是看不起她的,哪里会送她东西。   是司微?还是旧弟子?谁这么有钱,出手就能拿出一千万灵石?   绪茕将两样东西,连同赤色指环和无上心法都收进了储物袋里,贴身藏着,突然觉得自己家底丰厚,竟有些难得的满足感。   房中灯火熄灭。   她轻手轻脚的在苏衾对面的软榻上躺下,听着系统告知她,距离任务2结束时间还剩下三天。   心里琢磨着明日就启程去天墟门灵山,该给她的门派取什么名字呢?霸气一点?   不好不好,要低调……   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房中静谧,只有纱帘在飘,美人图后的一双眼睛在轻轻眨动,在望着软榻上安睡的人,静静的,定定的。   她睡着了,那样毫无戒备的睡着了。   她从前从来不会准许有人在她房中,她甚至不许她的房中挂有眼睛的画儿,因为修道之人,可以通过任何“眼睛”偷窥到房中的一切。   可如今,她安睡在苏衾的榻边。   月光宁静,她侧着身,黑发柔软的披在肩上、枕上,细绒的毯子盖在她的腰间,和她的黑发一起垂在地上。   她枕着她的手,洁白的腕子比珍珠还美。   她皎洁的脸在结丹之后,越来越像曾经的她了,冷傲的、艳丽的、纯白如雪的、又娇嫩如花的她。   那双眼睛黏在她的身上,一墙之隔的美人图后,漆黑的房间内,一个人坐在轮椅中,贪婪的看着她——   她的脸、她的腕、她的脖子、她的锁骨、她白色衣襟下泄露出的一零星柔软雪白……   她纤细的腰、柔软的腿、露出毯子外的脚尖……   他克制不住自己滚动的喉结,发烫的舌尖,千年了,他找她等她,想念她已经整整千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他要看着她,守着她。   房间内,有人醒了。   是苏衾。   他看见苏衾披着黑发从榻上坐了起来,看着不远处安睡的她,轻轻叫了一声:“阿茕?”   她睡得太熟了,什么也没听见。   他看见苏衾站了起来,走到她的榻边,屈膝跪坐在了垂落的毯子上,凑近她的黑发里吸了一口气。   她睡得那样熟。   他扶在轮椅上的手指攥紧,他看见苏衾贴近她的手背,亲吻她的手指。   贴近她的脖颈,亲吻她的锁骨。   贴近她的脸,亲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甚至听到了苏衾撬开唇齿的声音,那声音令他愤怒,却又令他喉结吞了一下,那是她嘴唇的声音,她舌尖的声音,她的吻的声音,她的嘴唇该是热的,舌尖是柔软的……   该死,苏衾该死。   他听见了她的“呜”声,她终于被惊醒了,亮晶晶的眼睁开,像只受惊的小鹿,慌慌张张的一把推开苏衾,愤怒的叫他:“苏衾!”   那声音是粘哑的,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喘着气道:“你……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恼怒时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她。   她从榻上站起来,走到苏衾面前,恼怒的拉过他的手,“啪”一下打了下去。   “我是你的师父!”她用自己的手,去打苏衾的手,散着黑发,洁白的脸上绮丽万千。   他在美人图之后又恨又着迷,从前她也这样,她罚他跪在廊下,拉过他的手,用她的手打他。   那样怎么会痛?   他的师父那样心软,连训斥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我是你的师父。   ——你知不知错?   他的师父,他的师父……   他知错,认罚,却永不悔改……   --------   房间内,绪茕要崩溃了。   耳朵里两个bgm响的此起彼伏。   一首是苏衾的泡她在福尔马林里意||淫,夜里她湿|润|赤|裸。   另一首是——[我会自己按门铃自己听\\自己茂盛了\\自己凋零\\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病\\自己的狰狞自己平静……谁在门外醒来\\谁在门外离开……]   她站在苏衾面前,盯着门看着窗,还有一个人在窥视她,一直在窥视着她。   是谁?还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旧弟子]吗?   他在哪里盯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她?他的bgm为什么越来越变态……   绪茕崩溃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鲨了她吧……她睡个觉都不安宁,这些旧弟子,她怎么掰正?掰得正吗?   掰正这群变态,比掰弯还难!   跌坐在她脚边的苏衾,忽然扭过头盯向了墙上的美人图,眼神一冷。   那张图“噗”的一声烧了起来,烧成一团灰烬。   她耳朵里的bgm在灰烬之中,停了。   是那幅画?那幅画……里装了摄像头???   绪茕撑着额头坐在榻上,决定从今以后她住的房里绝不挂画。   妈妈,这个世界,变态好多。   -------   第二日,天一亮,绪茕就带着苏衾登船离开了云浮岛,赶去天墟门灵山纯阳山。   一是因为任务,二是因为昨晚,她总觉得云浮岛有人在盯着她。   好在苏衾从昨晚被她训斥了之后,乖了很多,吃了神医的丹药,一上船就伏在她的手掌边睡着了。   浮图岛的船比高铁还快,下午就到了距离天墟门灵山最近的港口,下了船便有浮图岛的马车来接,直接给她送到天墟门门口。   天墟门的大门口,闹闹嚷嚷,聚着许多人。   有穿着天墟门统一校服的弟子们,还有许多看起来是没有灵气的普通人。   绪茕没有立刻下车,在车上听了一会儿,明白过来那些人是附近村子的普通人,这附近的村子人家,都是受天墟门庇护的。   这个村子的人几天之前就求到天墟门,说什么有鬼怪作祟,求天墟门救救他们。   只因天墟门几天之前大部分都赶往云浮岛参加秘境试炼,所以无人去处理。   今早天墟门上下回来,这群守在门外一直等着的村民便围聚了过来。   但天墟门灵契没了,整个门派要搬家,自顾不暇,怎有功夫去帮助村民?   那些村民就闹将了起来,哭天喊地的求见掌门人,甚至还有要撞死在天墟门的碑牌上的。   天墟门的弟子解释了半天也无用。   绪茕小声对车夫说:“有没有后门?从后门进去。”   现在群众们负面情绪高涨,她若是下马车说不定会被迁怒,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事。   车夫还没回答她,她就听见了陆泽的声音。   “大家请听我说!”陆泽从把着门的天墟门弟子中走出来,一袭白衫,俊秀如竹,“并非天墟门至大家的生死于不顾,实在是因为天墟门遭歹人算计,被妖女绪茕鹊巢鸠占霸占了此纯阳山,天墟门要在这几日搬离,难以顾及其他。但各位请放心,天墟门绝不会放任妖邪作恶,三日后必当赶去铲除妖邪!”   好家伙,背后骂她,还提名挂姓的骂。   公关就公关,干嘛拉踩她?   绪茕坐在车里冷哼,与车夫说:“不用去后门了。”   人家都点她的名了,日后她在这里创派,这附近的村子、庄户还不都以为她是妖女?指不定天天来泼黑狗血。   这能忍?   不能。   绪茕帘子一挑,带着苏衾跳下了马车。   天墟门的弟子纷纷看了过来,看见她之后,各个愤怒又警惕的握着剑。   那些哭喊的村民也看了过来。   陆泽盯着她开口便道:“绪茕,你不必这么急着找上门来,三日之期还没到。”   果然,一听她的名字,那些npc村民就反应了过来,“绪茕?她是陆仙师说的妖女绪茕?是她霸占了天墟门?”   “就是她霸占天墟门才让天墟门顾不上咱们!”   “天墟门也算是名门正派,却颠倒黑白,不顾其他人死活。”绪茕慢慢走上前,看着一位老人怀里抱着的娃娃,摇头叹息道:“妖邪作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天墟门为了自己搬家这等小事,竟要让无辜的村民再等三天?你们可知这三天时间内又会有多少人被妖邪所害?”   娃娃哇一声哭了,那老人也跟着急哭道:“是啊!我们已经等了四五日,再等三天,人就没救了!”   “是啊,村民能等,那些妖怪能等你三天?”绪茕阴阳怪气的道:“天墟门没有本事,把整座山输给我就算了,张口闭口造谣我是妖女,我也不与你们计较。但身为名门正派,却丝毫没有良善之心,只一心追名逐利,真叫人笑话。”   她丝毫不给陆泽他们反驳的机会,眉头一挑,走到了天墟门地界的那块碑前。   这块碑就是系统所说的[定名碑],是用来圈地的,在山脉地界立上[定名碑]这块地,这座山,就被创派命名了。   “这样的门派,在这纯阳山上,真是浪费了这座灵山。”绪茕说完就将手掌一抬,她掌心里早就取出来的道具[定名碑]脱离她的掌心,朝着刻有[天墟门]三个字的石碑飞转而去。   只见那小小的[定名碑]白光一片,在脱手之后便飞速变大,变的比天墟门的石碑大一倍,压住天墟门的石碑直接将它生生碾碎,“轰隆隆”一阵巨响。   地面在震颤,整座灵山在颤抖,她手指上的赤色指环在嗡鸣。   一道红光,从她的指环中投出,投在她的[定名碑]之上,在那地动山摇之中,加持着[定名碑]碾碎天墟门石碑,直挺挺插进了山石之中,山脉之上。   无数的飞鸟灵兽从那深山之中惊飞而出,百鸟鸣鸣,那些村民被吓的连连后退。   绪茕一动不动的站着,感受着颤鸣的灵山,像是在为一头蛰伏的巨兽套上项圈。   她要光明正大的创立她的门派,让众人记住她的名字。   她不再是男主的垫脚石炮灰绪宁,她要摆脱那样恶意的命运,握住自己的命。   绪茕。   天墟门的弟子被震的慌忙跑进门派去禀报掌教。   等顾辰风从天墟门中慌慌张张奔出来,就见绪茕已在[定名碑]上刻下了两个硕大的字——【正派】。   正派????   系统:[恭喜您,命名您的门派成功,您已创建门派【正派】,可在任务栏中参看您所建门派的详情。]   系统:[恭喜您,完成任务2——开创门派,奖励已为您领取,请在道具中查看。]   系统:[任务奖励提升修为一层、言修术提升五层,为您自动提升修为,您已从结丹中期,进入结丹终期。您已从【言令术】一层,进入【言令术】五层。]   系统:[已为您自动领取任务3。]   一瞬之间,绪茕周身金光蓦然而起,一层一层的灵气从那灵山之中汇聚而来,涌入她的四肢百骸,凝结与她的丹田之中。   她感觉自己肚子里凝出了一个小鼎炉,在灵气中转啊转的,香气四溢,奇妙的很。   “仙人!仙师!”   “是仙师!仙师显灵了!”   “求仙师救救灵山村!救救孩子们!”   那些村民被绪茕的一番举动,周身突然爆发的光吓的连连跪拜,他们也只见过天墟门的掌教冒金光的,以为修道的仙师最厉害的便是如此。   顾辰风却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前几日她才在秘境之中结丹而已,只是几日的时间,她突然就突破初期、中期,进入了终期……   就只是那么平平无奇的站在那里,猛然就突破了……   他自认是有天赋的,可他当年结丹之后,修了整整五十年才突破初期,四十多年才突破中期……   他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他突然发现天外有天,他这等资质在绪茕的面前,是多么的平庸和不堪。   是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毫无招架之力。   甚至连他最得意的弟子陆泽,天灵根的天之骄子,也比不上她。   她又飞升了……   陆泽站在她的几步之外,脸色灰败至极,他非常清楚的感觉到她一股股的灵气,她的修为已然远高于他,明明在不久之前,她还只是卑贱的筑基期!   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拿了什么系统?什么剧本?   绪茕通体舒畅,前所未有的爽快,修仙好,修仙妙啊,要什么臭男人,她一心修仙,走上飞升大道!   “阿茕。”苏衾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指,朝她靠过来,“你好香呀……”比从前更香了。   “叫师父。”绪茕轻轻拍开他的手,低声提醒道:“看见没有,以后这就是咱们的门派,你就是门派的首席大弟子了,不能与为师拉拉扯扯。”   苏衾委屈的捂住手背,眨巴着眼睛看那碑石上两个金色的大字道:“是什么字?我不认识……”   绪茕指给他看:“正—派—,以后咱们的门派就叫正派。”   没错,她为她的门派命名为[正派],一听就知道是名门正派!也好告诫她的弟子们,出身正派要尊重师父,不可肖想师父,对师父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苏衾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说不上好与不好,只觉得阿茕说他是首席大弟子,不好。   阿茕只有他一个弟子,他要做阿茕唯一的弟子。   他又悄悄拉住了阿茕的衣袖,乖乖的说:“记住了,这两个字,我记住了。”   绪茕冲他洋洋得意笑了笑,又转过身对那些村民道:“快起来,不用跪我,我既不是什么仙人,也不是什么仙师,我只是这座山、这座观的主人。”   她扶起那抱娃娃的老人,故意阴阳怪气的道:“我方才听你们说你们的村上有妖怪害人?人命关天,天墟门要等三日,不如我随你们下山看看?若是能帮上忙,我定然竭力相助。”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那群老弱妇孺,也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救救他们,谁就他们的仙师恩人!   系统:[您所创建门派【正派】声望提升20。]   还有声望这回事?声望是用来干什么吗?   绪茕掂量着自己如今的修为,应该也不算太低微,这也算是她创派之后的第一件npc任务吧?   她请村民们上马车,又转头对顾辰风说:“顾掌门,还请速速搬离我的门派。”   顾辰风站在那里一字不言,没什么好说的了,搬。   绪茕也不放心将苏衾一个人留下,便带着他,只是偷偷嘱咐他道:“你现在是有……”将身子二字咽下,“有些病在身上的,一定要听话,我没有让你动手,你不可动手,知道吗?”   苏衾手指绞着她的衣袖,点了点头,又说:“我闻着阿茕的味道,就不恶心了,阿茕不要离我太远,好不好?”   好会撒娇的俏傻子,这叫她如何抵抗得了。   她只好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衣袖,拉衣袖也不算太过分。 第20章 (三更)纯情俏傻子……   “师父真要将天墟门让给那妖女?!”绪茕一走,天墟门的弟子一个比一个愤慨。   “是啊师父!即便是我们不敌那妖女的邪术,司微始祖如今不是出山了吗?他就放任天墟门落入妖女之手不管吗?!”   有人握着剑咬牙道:“不必劳烦始祖,只要师父一句话,弟子拼了这条命也要将天墟门灵契从那妖女手上偷回来!”   “住口!”顾辰风猛地回头,一巴掌扇在那弟子脸上,脸色发青的道:“天墟门创派千年即便式微也绝不是那等下三滥的歪门邪派!为师教你们修道做人,你们就是这样学的吗!”   “弟子不敢,弟子知错!”天墟门的弟子齐齐跪下。   顾辰风站在匾额之下,手指发颤:“输了是天墟门技不如人,勤加苦练,他日堂堂正正的夺回灵契,这才不堕了天墟门的千年名望。”   这些话他不知是说给弟子们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再赶回天墟门的路上,他也恳求过司微始祖出手,但始祖只是垂眼面向他,问了他三个问题。   天墟门这千年可有得道飞升者?   天墟门十长老可还在?   天墟门如今资质最高者是谁?   他如实的一一回禀,天墟门这千年进入化神期的只有他的师祖洛雪衣,洛雪衣已去蓬莱仙岛修行,不问世事。   天墟门十长老在这千年内,铲除魔道、妖修折损了几位,又渡劫亡故几位,如今已无一人在。   天墟门如今资质最高的,是陆泽。   始祖听他说完,语气平淡的对他说:“天墟门气数已尽,无可传承之人,亦无可守护灵契之人,不如散了,各自修道去罢。”   这话令他惊惧,甚至心中是怪责始祖这般无心无情,这天墟门是始祖亲手栽下的碑石,定下的[天墟]二字。   这山中一草一木,一砖一殿皆是始祖看着长大,一手建立。   千年门派,经历了多少风雨,始祖的每个弟子都在此处长大……可始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气数已尽,不如散了。   没有一丝丝的眷恋和念情……   始祖得道成仙,难道连心和情也一并度化了吗?   他不懂,他不能如始祖一般毫无感情,即便是他如今心灰意冷,知道天墟门无一可造之材,他也不能做到“散了吧”三个字。   顾辰风扶着门框,心中戚然,却听陆泽突然冷冷的道:“既然要走,这殿堂楼宇也该一把火烧了,天墟门的东西带不走也不能便宜了绪茕。”   顾辰风惊愕的侧头看向陆泽,这个他视为天墟门希望的弟子,他的父亲曾是前任掌门,光明磊落,一身仁善,可这个孩子却似乎……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   内殿之中,盘腿静坐的司微忽然蹙了一下眉头,天墟门是该散了,修道的不肯静心修道,心中全是嫉妒、傲慢、贪恋和欲望。   又何必存在这道门之中。   -------   马车一路飞快的下山。   绪茕坐在车内美滋滋的打开了她的任务奖励,任务2的奖励除了那些修为和言修术之外,还有灵石10万枚。   小钱,她可是有一千万灵石的人。   另外还有个[开创门派豪华大礼包],在道具栏里。   她刚想点开,系统提示她:[友情提示,请您在最需要道具的时候点开。]   她顿了一下,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点开?这个提示的意思莫非是大礼包会根据她的需求来开出道具?   回想一下,第一次开新手礼包时,礼包内也确实是她当时最需要的几样道具,神行千里和天雷之类的,直接帮她装逼救了苏衾。   这么智能。   她再也不骂系统了。   绪茕收回点开礼包的决定,主动去看了新接的任务3,她渐渐品出了系统修仙的妙,任务越做越上头。   这可比苦哈哈的修仙快乐多了,虽然每次都会有生命危险。   [任务3:广收门徒。(经营您的门派,提高门派声望,召开第一届收徒选拔大典,要求报名参加选拔的人数不得少于三百人。)]   绪茕两眼一黑,还是想骂系统。   这是任务3吗?她感觉这该是任务30吧???   她才刚刚创立门派,加上她,门派总共两个人,下个任务就要求她广收门徒不得少于三百人!   这个系统应该叫:从起步到成仙的两个小撇步!   她再看任务时间限制,好家伙,限制她在六个月内完成。   再看她门派的详情——   声望:正派\\20。   (声望分为正派方好感度,以及邪派方好感度。)   (正派好感度达到一万,可成为名门正派,招收正派弟子。)   (邪派好感度达到一万,可成为邪|教|魔|道,招收邪|门弟子。)   绪茕想鼓掌,这个设定猝不及防,她以为她取个【正派】的名字就是正派了,没想到还得刷够正派方的声望才能成为名.门.正.派。   那要是她不小心刷了邪派的好感度,不是被逼为……邪|道吗?   而且还得刷够了一万的声望,才能开始招收弟子,开选拔大会啊。   她现在才刷了可怜的20声望。   难,好难。   再往下是——   门派弟子:1(化神期)。   别的没了。   这么看着这个1,突然有种寒酸感……   这个1如今正攥着她的衣袖,依偎在她的手臂上,不舒服的脸色苍白,漂亮的眼睛,正在上下眨动的瞧着对面的小娃娃……手里的糖葫芦。   那糖葫芦早被小娃娃小手抓的黏糊糊脏兮兮,吧嗒吧嗒的用嘴巴吸允着。   他想吃?化神期早就辟谷,不许吃东西喝水了。   不过他如今想吃点酸的也正常。   绪茕笑了一下,傻了之后真像个小孩儿。   车上的老人家,情绪平复之后,絮絮叨叨的将村里的情况和她讲了一遍。   他们灵山村在几个月前,突然凭空冒出个狐仙娘娘庙,这附近的耗子、黄鼠狼、山中兽禽,全部冒出来围着那狐仙庙,像是在拜里面的什么东西,黑压压满地的耗子叽叽乱叫,吓人的很。   后来村里的神婆就说,这庙是妖庙,不能动,只能想办法送走。   可村里的年轻人不信,一干的汉子去将那些耗子和黄鼠狼全打死了,打不死的就放火烧庙给吓跑了。   这一把火却引来祸患,庙没烧了,村子里一大半的房屋无故起火,全烧了。   更吓人的是,之后村里每晚都能听到耗子凄厉的叫声,像是临死前的叫声一样。   不知道为何,听了那叫声的人跟被下了chun|药一样,全疯魔了,一整晚一整晚的行|房|事,不分在什么地方,多大年纪的人……   白天又都好好的,只晚上耗子叫的时候,才疯魔的行|房|事,直到怀上了才不会受那耗子叫的蛊惑。   绪茕来精神了,竖起耳朵听,这是个什么妖怪,chun|药成精啦?做坏事,就是让人不停行|房|事?   该不会是什么色批成精想看吧……   “出事就出在,半个月前村子里有身子的妇人,接二连三在半夜消失了!”那老人家紧张的发抖,“有人看见是被耗子抬进了狐狸庙里!”   那抱娃娃的老太太又哭了,跟绪茕说,她媳妇就是被耗子抬走的,留下这个才断奶的娃娃,村子里怀孕的妇人已经被抓完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村子里的人也去狐狸庙里找过无数次,可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仙师救救他们村,他们村定然感激不尽!   绪茕连连点头,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靠着她的苏衾,他病歪歪的闭了眼。   她心想,这妖怪可不要抓错人,把苏衾给误抓走……   ------   马车到了村口,众人下了车。   绪茕让病怏怏的苏衾站在原地等她一会儿,她照着那老人家说的地方,跑到了一家简陋的铺子前。   已是夜里了,苏衾站在马车下,一步也不敢动的看着绪茕,见她身影进了铺子里,着急的叫了一声:“阿茕……”   脚步挪了挪,想去找她,又怕她生气,着急不安的站着,就瞧见阿茕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笑眯眯朝他快步走了过来。   她白色的衣服被风吹起来,漂亮的像一只夜蝶。   “阿茕你去哪里了?”他心里跳的厉害,看不见她,这里就慌的很。   他伸手拉住她的衣袖,阿茕笑眯眯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买给你的。”她递过来一个黄纸包着的东西。   “是什么?”他接在手里,闻到一丝丝的甜味,他低头打开有些黏糊的黄纸,看见里面是一串裹着糖衣、红彤彤的糖葫芦。   糖衣还没有干,像是刚做出来的。   “糖葫芦。”阿茕笑着对他说:“方才在车上见你想吃,买来给你尝尝。”   这可不好买,人家都关门了,她花了10枚灵石,人家才肯给她现做的。   “尝尝看,你喜欢不喜欢。”绪茕瞧着他。   夜风吹的他衣袍裹在身上,那样的瘦。   他捧着糖葫芦,眼眶一圈一圈的发红,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砸在黄纸上。   绪茕吓了一跳,“怎么哭了啊?”怎么又哭了啊?不喜欢?太小了?这怎么说哭就哭啊,“哎呦……好端端的哭什么呀?你不喜欢?”   他轻轻摇头,眼泪跟珍珠似得,看着糖葫芦哑哑呆呆的对她说:“喜欢的,喜欢的。”   他抬起眼来看她,每一滴眼泪都映着她的脸,“只有阿茕待我好,只有阿茕待我好……”   这世上,从来只有阿茕待他好,只有阿茕。   没有喜欢他,只有他的阿茕把他捡回去,好好的待他。   绪茕愣在那里,被他哭的心里酸起来,傻子,一串糖葫芦而已,不值钱。 第21章 正道的光   这村子是怪怪的。   绪茕跟着村民进了灵山村,苏衾就说有股子骚味,他想吐。   绪茕没闻到什么骚味,倒是闻出来这村子里灵气稀薄到几乎没有,按理说灵山村在纯阳灵山的山脚下,该灵气充沛。   像是被吸空了灵气一般。   村子里家家闭户不出,能搬走的已经搬走了,留下的大多数是媳妇被抬走的。   看来这就是她的【正派】接到的第一个声望任务——灵山村孕妇之谜。   按照仙侠文里的剧情,就是主角团下山历练首次除妖。   绪茕回忆自己看过的晋江文学,首次除妖的流程该是啥?才会显得专业?   第一步,好像应该先去妖庙里踩点看看。   通常这第一步踩点,是不会遇到真正的妖怪,必然是要等到主角团放松警惕,比如夜里睡觉啊,其中有一个队友作死半夜乱跑啊,妖怪才会突然上线,抓走主角团的猪队友。   然后主角就爆发光环,大杀四方,救回猪队友。   “不如先带我去那间妖庙看看?”绪茕对领路的老者说。   那位给她发布任务,讲解剧情的老者是村长,听她这样说惊恐道:“此刻便要去?”   天上的月亮弯弯,村子里漆黑一片,连盏亮灯的也没有。   怎么?第一个剧情不是去踩点?   老村长却又忙道:“也好也好,仙师是有本事的人,我马上带你们过去!就在前面,走几步就到。”   绪茕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但话已出口,老村长激动的不好再反悔,她只好拉进苏衾跟着往妖庙去。   越靠近妖庙,她就觉得灵气越稀薄,渐渐的连空气也浑浊沉闷起来。   “阿茕,我恶心。”苏衾紧紧拉着她的衣袖,手里还捧着黄纸包的糖葫芦,像捧宝贝一样捧了一路。   说完竟干呕了一下,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愈发的苍白。   “要不然你就站在这里等我?”绪茕也觉得这气味恶心难闻,他如今对气味敏感,去了也是受罪。   他却忙摇头,冰冰凉的手从衣袖下插进她的手指里握住,“阿茕你拉着我,我就不恶心了。”他还朝她靠了靠,几乎贴着她,小心翼翼的看她说:“我闻着阿茕的味道就不吐了。”   绪茕在心里叹气,他也确实没有在撒谎,因为说的是实话,所以格外难狠下心拒绝,只好说:“下不为例。”   他那双眼睛一下子就笑成了月牙。   又走了没多远,前头带路的老村长忽然将手里的纸灯笼“噗”的吹灭了。   视线一片黑漆漆。   “怎么……”绪茕刚想问,却在朝前望过去时闭了气。   前面一间黑洞洞的狐仙娘娘庙,庙外一双双鬼火一般幽绿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齐齐朝她们看了过来。   惹……   绪茕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出来,那座庙外黑压压的一片窸窣抖动的灰皮老鼠和个头比猫还大的黄鼠狼,挤在一起,在听到她们的声音后,齐刷刷顿了住。   几百双绿幽幽的眼睛在盯着她们看,绪茕已经分不清那老鼠堆里还有什么动物,只觉得骚气的气味令她喘不过气。   太多了,这么多的老鼠聚在一起,说不出的瘆人。   绪茕小时候做过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掉进下水道里,无数的老鼠爬到她身上……   她抓紧苏衾的手,竖指让老村长别说话,千万别说话。   黑洞洞的妖庙之中,忽然吊下来一双脚,穿着红色云锦鞋的小脚,悬在半空之中,“咯吱吱、咯吱吱”的轻轻摆动着。   像是一个上吊的死人。   老村长仿佛第一次看到一般,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瞪大的眼睛指着里面,哆哆嗦嗦的和她比口型:脚、脚……从前没有,从前没有脚……   绪茕眉头都皱了起来,从前没有,她一来就有了。   这和她看过的仙侠小说不一样,可能因为她不是主角团……她是炮灰天团,每一步必踩雷区。   她应该就是每本小说里,第一个见鬼,第一个被鬼灭掉的那位炮灰猪队友体质。   身侧的苏衾慌忙掩住了他的口鼻,几欲作呕。   不行不行,她不能现在就冲进去,照她这样的踩雷体质,冲进去说不定直接遇上大boss。   她心里没底,这和之前几次不一样,之前只是她自己被炮灰,可这次如果她失误了,是整个村子跟着她一起被炮灰。   她伸手拍了一下老村长的肩膀,示意他原路返回。   三个人谁也没出声,提着没亮光的白纸灯笼,又折回了黑漆漆的村中小路上,没有惊动妖庙外的那群耗子、黄鼠狼。   那只脚在黑漆漆的庙里晃啊晃……   -------   等退回了老村长的家里,绪茕心里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她知道自己的炮灰体质,决不能让其他人跟她同一条船。   要翻船,她一个人就好。   当天夜里,她让老村长带着村子里的所有人离开村子,包了几辆马车,送他们上天墟门。   让他们暂住在天墟门之中,三日之内,她必定给他们一个答复。   可能用不了三日,可能今天晚上这村子里的鬼怪就会来找她。   她原想将苏衾也送回去,但他……离不开她。   如今他病了之后,愈发的黏着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她也怕苏衾发疯闹出什么祸事来,就带着他一起留在了村子里。   马车夜半离开村子,直上纯阳山。   绪茕带着苏衾回了老村长的家里,决定今晚在这里住一宿。   也不知是村子里的气味太重,还是舟车劳顿,苏衾今日状态更不好了,几次干呕吐不出来,服了丹药之后,又吐了出来。   他嫌自己脏,脱了只沾了一零星水的外袍,只穿红色的里衣,病歪歪的躺在床上。   “被子,臭。”他不肯盖被子,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肩膀,脸枕在她膝上,“别人是臭的,阿茕是香的,别人用过的东西臭。”   绪茕感觉自己像个老母亲,只好将自己的白色外衣脱了给他穿上。   好在,他体型消瘦,只是比她高一些而已,那件女士的外衣穿在他身上,也只是短了一些,倒是比她穿还要好看。   绪茕低头替他系上衣带,他坐在榻上好奇的瞧着她的耳垂,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她耳垂上的一粒珠耳坠。   “好看。”他哑哑说:“阿茕给我也试试。”   什么爱好,女装癖爱好?   “哪有男子戴耳坠。”绪茕拉下他的手,说完又觉得也有男孩子戴耳坠,不能搞这种性别歧视,又补道:“你怎么什么都想试?你又没耳洞。躺下睡觉。”   他有些遗憾的躺在床上,抱着白色的外衣靠在绪茕腿边望着她说:“戴耳坠漂亮,我漂亮阿茕才喜欢我。”   绪茕诧异的皱眉,“谁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虽然她当初确实也被他的美色蛊到了,但这么渣的话她可没说过。   他皱着眉想了一下,“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又说:“但阿茕说过。”   他记得的,阿茕说过,喜欢他是因为他漂亮。   他一直记得的。   “你肯定记错了。”绪茕以为他又在说傻话,伸手将他枕边黄纸包着的糖葫芦拿了起来,“都化了,你怎么不吃?”   那糖葫芦被他仔细包在黄纸里,捧宝贝一样捧了一路,也不吃。   他忙伸手又拿了回来,仔细放在枕边,摸了摸说:“已经吃了一个了,今日吃一个,明日再吃一个,一天只能吃一个,吃完就没有了。”   他说这番傻话,又可怜又可爱。   绪茕看他那副宝贝的样子心软的捋了捋他散乱的黑发,与他说:“吃完了再买,不用舍不得吃,为师如今是有些钱的。”   苏衾乖乖的躺在她手指上,将他凉冰冰的脸贴进了她的手掌里,“阿茕,摸摸我。”   他的声音又软又哑,听的绪茕耳朵烫起来,刚要缩回手,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刺耳的叫声——   “吱吱——吱!吱吱……”   老鼠的叫声?   那声音由少到多,越来越多,越老越响,宛如外面整条街上全是凄厉惨叫的老鼠,听的人头皮发麻,心里不知是瘆得慌还是恶心的突突急剧跳了起来。   这就是村里人说的老鼠叫?   “阿茕……”苏衾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我这里跳的好厉害……”   他突突的心跳声从指尖传过来。   绪茕抖了一下,对上了他那双黏糊糊望着她的眼。   “阿茕……我这里难受。”他将身体朝她贴,病怏怏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像是发烧了一般,挨着她的腿,她的手,期期艾艾的对她说:“阿茕摸摸我……摸摸我这里……”   绪茕的心也慌乱的跳起来,耳朵里全是老鼠凄厉诡异的叫声,越叫她心越慌。   怎么回事?这叫声听起来叫人好难受……   不对不对,这感觉……就是着了道了!   “阿茕……”他滚烫的脸埋进身上白色的外袍里,像是在闻她的气味,又像是恨不能把自己揉进去一般,叫她:“阿茕抱抱我……”   不行不行,她不能着了这些耗子精的道,bgm起!给她放正道的光!   系统:[抱歉,您没有自带bgm的权限。]   淦。 第22章 司微上线   绪茕被他抱的心慌,他热滚滚的挨在她双膝上,像个期期艾艾发||春的小猫儿,拽着她的手去摸他……   苏衾可是个化神期的幻修祖师爷!他怎么会,怎么能被区区耗子精给蛊惑发||春了!   这不合理!这是逻辑bug!   系统还有给她科普解释:[根据分析,您所听到的耗子叫声之所以会产生“性|激动”是因为老鼠会在临死前尖叫提醒同类进行繁衍,系统称之为“性|信号”,会刺激人类进行繁衍行为。]   系统:[您修习了言修术,所以此类幻术、蛊惑对您无效。]   对她无效,怎么对幻修祖师爷这么有效?!   系统:[不知。]   绪茕被苏衾滚烫的手按倒在背后的床框上。   “阿茕……”   苏衾叫,耗子精叫。   绪茕当机立断点击打开[开创门派豪华大礼包]。   道具界面在她眼前弹出——大礼包道具:[清心丸]两粒、[隐灵丸(限使用一次)]、[天雷劫(中级)(限使用一次)]、[引导剑(法器)(无限使用)]。   使用说明——   [清心丸]:服下可清心寡欲。   [隐灵丸]:可隐藏灵气、修为和存在感。   [天雷劫(中级)]:可劈死结丹期的狐妖\\黄鼠狼妖\\耗子精等。   [引导剑(法器)]:结丹期法器,使用此剑无需修习任何剑术,此法器会自动引导攻击\\格挡等。   果然是根据当时所需要开出来的道具,这些道具一看就是给她匡扶正义,降妖除魔的!   绪茕立刻点击使用道具[清心丸]1粒,一粒丹药“叮”的一声落进她掌心里,她伸手塞进了苏衾的嘴巴里,撬开他滚烫的唇齿,压着他的舌头,直接塞进去。   他被迫张嘴的呜咽了一声,含住了绪茕的手指。   绪茕脸都红透了,出了一背的汗,“苏衾,咽下去。”   舌尖居然热了一下。   她感觉苏衾喉结耸动,闭着发红的眼,将那粒丹药吞了下去。   系统:[【言令术】实战成功,对方为化神期,您的【言令术】等级提升为一层。]   这么容易?   苏衾服下丹药之后,干呕了一下,软绵绵倒进她怀里,脸上红晕未退,嘴唇是刚刚被她手指挤压的涨红。   莫名的令人耳红心跳。   “水……”他不舒服的闭上了嘴,脸上的红晕却是迅速退了。   “我给你倒水。”绪茕慌忙将他扶靠在床框上,起身去桌子上找水。   桌子上的陶水壶却是空的。   她看了一眼外间桌子上当着的铜水壶,三两步的跑到了外间,刚拎起铜水壶倒了半碗的水,眼前紧闭的大门“吱呀呀”的被一阵风推开了。   耗子叫的声音声势浩大的传进来,风里卷着浓重的腥臭味。   她倒水的手顿了住。   她看见开着的房门外,一群灰皮耗子撞开院门,潮水一样涌入的院子。   漆黑的夜色里,一顶红色的轿子被晃晃悠悠的抬进院子,抬轿子的是一群长着黄鼠狼脸,侏儒身体的“人”,被一群灰皮耗子簇拥着,无声又呆滞的抬着红色喜轿朝她过来。   一眨眼已从院门到了房门口。   灰皮耗子叽叽乱叫的涌入房门,一双双绿豆小眼睛在夜里发着光……   噩梦照进现实,绪茕手指发麻,第一反应就是使用[天雷]轰了它们,却见它们在她眼前拐了个弯儿,直接涌入了内室……   连同那抬着喜轿的黄鼠狼侏儒,也穿过土墙,直接抬进了内室,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这是……   绪茕看着内室的景象,惊呆了,只见红彤彤的喜轿停在床边,停在穿着她的白衣的苏衾跟前,黄鼠狼侏儒面无表情的要去将床上的苏衾背起……   昏暗的室内,躺在床上闭着目的苏衾忽然睁开眼,眼中的红光乍现,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所有尖叫的老鼠猛地顿了住。   一片死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绪茕反应过来,这村子里的妖怪是不是把苏衾当成了“孕妇”??要把他抬走???   苏衾穿着女士白袍,黑发松散了一肩,病歪歪的趴在床上,确实……比女人还美丽。   他睁着红光隐隐的眼,静静冷冷的瞧着凝固在他眼前的耗子和黄鼠狼侏儒,仿佛在瞧着一堆脏东西。   他似乎想张口说什么。   绪茕立刻竖指轻轻“嘘”了一声。   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格外明显。   趴在床上的苏衾朝她看过来,她忙挤眉弄眼的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动,不要说话,趴着趴着。   他望着她,眼中红光消退,乖乖的趴在那里,重新闭上了眼。   在他闭眼之后,那群凝固的灰皮老鼠一只只吸着鼻子嗅了嗅,像是在确认什么。   几秒之后,再次叫了起来。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耗子叫,喜轿到,垂着脸的黄鼠狼侏儒慢悠悠上前,将床上昏睡一般的苏衾轻轻背起,背进了喜轿里。   轿帘放下,遮住苏衾单薄的身影。   绪茕站在外室,一动不敢动的看着喜轿再次抬起,在耗子叫声里重新晃晃悠悠的抬出房间,抬出院子。   她才丢下手中的水壶,快步跟了上去,边跟边将她道具栏里刚获得的那把法器[引导剑]取了出来。   别怪她别怪她,实在是因为阴差阳错那群耗子精将苏衾当成了孕妇,这样大好的深入敌穴的好机会,她只能将错就错了。   而且苏衾又是那样了得的化神期,耗子精必然伤害不了他。   她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就要努力完成。   若是她能除掉这个妖,一定给苏衾买一车糖葫芦。   若是她除不了……   [天雷劫]她留着最后用,大不了她和妖怪同归于尽,让苏衾脱身。   她将那把雪白的佩剑握在手中,盯着漆黑夜里摇摇晃晃朝妖庙抬去的喜轿。   系统:[法器【引导剑】已为您匹配绑定,请您跟着剑的引导出招。]   好,她冲了。   绪茕抬手将掌心里的[隐灵丸]扣进嘴里服下,握着剑快步冲进了耗子堆里。   它们叫着,涌着喜轿,潮水一样流入妖庙中,丝毫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绪茕如同一缕魂儿,随着它们荡入庙中。   黑漆漆、空荡荡的狐仙娘娘庙,忽然“噗噗”亮起了两盏长生灯,青烟从灯上冒起,如一缕不断的青丝,向上再向上……   一双脚突地从梁上坠下来,就吊在绪茕的脸前。   红色的,巴掌大的红色云锦鞋,在她脸上晃啊晃。   绪茕握紧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盯着那双脚,脖子后面起了一排寒毛。   那双脚上面什么也没有,没有身体,没有头,只有一双脚,漂在半空中。   晃了几下之后,那双脚慢慢的朝里面“踏”进去,里面不远就是狐仙娘娘的石像,这庙四四方方并不大。   可那双脚“踏”到狐仙娘娘石像跟前时,石像消失了,连同那堵墙。   眼前变成了一条蜿蜒直下的甬道,甬道两侧齐刷刷站着一排狐狸脸、孩童身体的妖怪,它们垂手立在墙边,每一个手里提着一只红灯笼,将路照亮。   灰皮耗子停在甬道外,只有抬轿子的黄鼠狼侏儒,抬着喜轿静静走进去。   绪茕快了两步,混进抬轿子的队伍里,弓着身子,低着头,生怕自己被路旁的狐狸脸妖怪发现。   却听系统突然说:[您已进入秘境中,出口已关闭。]   秘境?这妖庙是秘境?   绪茕忙回头去看,她刚刚进来的甬道入口不见了。   -------   纯阳山,天墟门之中。   村民赶到时,天墟门的人已经搬走了,偌大的天墟门派变的散乱不堪,空空荡荡。   只有一些搬不走的东西还在,连灯烛也不留一个。   黑漆漆的大殿中,一些娃娃害怕的缩在奶奶怀里。   村长叹气道:“绪仙师在替咱们村除妖救人,还放心让咱们来这里避难,咱们要知恩图报,大家先找地方睡一觉,不可乱动人家的东西,一针一线也不能动,明天一早起来,咱们替绪仙师将这里收拾收拾。”   其他人纷纷点头,各自带着孩子找地方睡觉。   有人不安心的问村长:“村长,你说绪仙师能除掉妖庙里的妖吗?我看她只带了一个傻徒弟……”   “不许胡说!”村长喝住他,皱着眉说:“你没瞧见绪仙师的能耐,她可是比天墟门的仙师还要厉害了得,莫要乱说。”他指了指大殿正中的神像:“神像面前,管好你的嘴。”   那人缩了缩脖子,抬起头看见巨大的神像,这是……什么神像?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玉雕的法师,可这法师没有胡子,垂着眼皮,未免也有些太过俊美了,俊美的辨不出男女。   冷寂的夜里,神像之后,一条雪白的小蛇盘在神像后领里,悄悄的探出脑袋。   同一时间,天墟门的石室内,盘膝打坐的司微,手指动了一下,轻轻偏了偏头,他听见那群进到天墟门的人,在说绪仙师,除妖。   她似乎只是结丹期,而山下那只妖的气息,至少是渡劫化神期。   他静静听了一会儿,又慢慢转回了脸,缘法命数自有安排,这不该是他干预的事。   他在重新凝神打坐时,又听见有人在说——   ——“绪仙师若是死了咱们是不是就没指望了……”   他捻诀的手指微动了一下,竟是又分了心神。   他垂着眼,轻轻蹙起了眉,他不该如此。   心无挂碍,心如明镜台。 第23章 (发红包,一更)怕怕……   什么味儿?   绪茕跟着黄鼠狼侏儒的队伍,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气味,这气味很奇怪,说臭又带着些奶香……   像是,不洗澡的小奶狗身上那股子味道,奶臭味。   越走越大,几乎让她顶不住,苏衾还好吗?这味道会让他吐吧?   怎么会有这种味道?是狐狸精的味道?   系统:[是灵气修为的气味,每个修道者\\妖怪的灵气修为气味都不一样,您所闻到的是这秘境中妖怪的灵气修为气味。]   修为还有气味的?   绪茕惊讶,仔细想了想,她似乎是闻到过,苏衾的气味像潮湿的海,雪皇蛇的气味像干冷的雪,原来这是他们修为的味道。   可这个气味这么浓烈,比苏衾的气味还要浓烈……   绪茕心里咯噔了一声,这妖庙秘境里的妖怪,修为该不会在苏衾之上吧?   眼前的喜轿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   绪茕偷偷探出头往前看,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身后传来“噗噗噗”的几声响,那一排红色灯笼全部熄灭,漆黑从绪茕背后蔓延过来。   她发现,脚边的黄鼠狼侏儒也在灯灭之后,哆嗦了一下变成一只只黄鼠狼,无声的钻进了黑暗的甬道里。   仿佛只剩下喜轿和她。   绪茕站在喜轿之后,看着脚前的漆黑如同潮水一般,一点点蔓延、蔓延,很快就要将喜轿吞进去——   不行,如果这黑影只将喜轿里的人吞进去……   她掠身上前,飞快的钻进喜轿之中,伸手轻轻捂住了苏衾了嘴。   别说话,别动。   她望着苏衾,他微微靠在喜轿中,苍白的脸,湿淋淋的眼,望见她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冰冷的嘴唇在她掌心里动了动,呢喃一般好小声好小声的说:“阿茕我怕。”   她的掌心酥痒,望着他湿淋淋的眼,心也跟着酥痒了。   小傻子,爱撒娇,抱着就抱着吧。   她这一次没有拉开他的手,只无声的“嘘”。   黑影漫入喜轿,将她和苏衾一瞬吞没,黑的看不见任何,像是盲了一般。   绪茕只觉得苏衾抱得她更进,被她捂着的嘴唇轻轻张开,亲了一下她的掌心。   他的手掌抚摸一般,慢慢从她的腰抚摸上她的背,揉搓着她单薄的衣服,顺着她的脊椎骨,触摸上了她的后颈,一下一下的揉捏。   这是怕吗?逆徒!   绪茕试图用手去拉他的手,他的气息凑在了脸边,气音一般的喃喃:“我害怕阿茕……”   胡说八道!这是害怕的表现吗?   绪茕再次捂住他的嘴,推开了他的脸。   寂静的喜轿外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走了过来,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在轿外说:“新送来的孕娘娘闻着怪怪的。”   “如何怪?”另一个娇软的女人声音也凑了过来,似乎在外面吸了吸鼻子,嗅了嗅。   绪茕紧张,生怕被闻出来什么不对劲来,就听苏衾很是时候的拉开她的手干呕了一下。   外面嗅的声音就停了,“还在害喜,想是月份还小,闻起来怪好闻哩。”   绪茕:“……”   苏衾:她们好臭。   窸窣声传来,像是轿帘被掀了开。   可外面黑成了墨,没有一丝的光亮,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那尖细的声音说:“孕娘娘下轿跟咱们进去吧,狐姐姐还在等着呢。”   漆黑之中,绪茕看见了两双绿幽幽的眼,狭长的狐狸眼,从轿子外探进来,随着那眼探进来的还有一只手,白的没有血色,五指纤细,指甲长的如同捕兽的爪子。   那只手伸进来抓住了苏衾的手腕。   苏衾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啪”的甩了开。   将外面那两个绿眼睛都惊着了。   “好大的脾气哩。”娇软的声音道:“旁的孕娘娘来不是怕,就是哭,新来的倒是不怕咱们。”   “少与她废话,抓进去就是。”尖细的声音不悦到。   它们再伸手进来,绪茕慌忙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让它们抓着,她来她来,苏衾脾气大,还是她来吧。   她一手让那两位绿眼睛抓着,另一只手拉着闹脾气的苏衾,摸黑下了轿。   什么也看不见,只听着那两位绿眼睛嘀嘀咕咕的说话,拉着她往前走。   她们在说:这个孕娘娘这样大的脾气,小少主定然不喜欢,不知道长的好不好看,若是好看,说不准咱们可以求狐姐姐将她赏给咱们,让咱们用她的皮,做大美人。   绪茕听的心里毛毛的,这……这是进了画皮那种妖怪的老窝吗?   只走了几句话的时间,它们突然推开了一扇门。   光一瞬间从门背后照过来,险些将绪茕晃瞎了,苏衾在背后抬起衣袖替她挡了挡。   浓烈的奶臭味涌出来。   她听见了许多的声音,从那门后传出来。   婴儿的啼哭声、女子哄孩子的声音、各种走动声、嬉笑声……   绪茕拉下了苏衾的手,看见门背后的另一个世界——   宫殿一样的地方,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两排点着光线柔和的蜡烛,里面有一处温泉,热气潮潮,整个殿暖烘烘。   里面有一群大着肚子的孕妇,有些在走动,有些坐在床边,有些在吃东西。   还有几个抱着婴儿的母亲,正在各自哄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绪茕惊呆了,这是……灵山村被抓走的那些孕妇?和妈妈们吗??   她们看起来……不像是被妖怪抓走害了,倒像是在月子中心待产……   怎么回事?妖庙里的妖怪抓她们回来,养着生孩子玩儿?   “进去吧。”她身侧的尖细声女子扭过头来,面向苏衾说。   绪茕服了隐身丸,它们瞧不见她,只看见了苏衾,绪茕却终于看清了它们,它们长着狐狸脸,身体却是女子的身体。   是没修成人形的小狐妖?   “呀。”它们瞧见苏衾,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好俊呀!”   “真哩好俊俏!这位孕娘娘比咱们狐姐姐还好看!”   绪茕疑惑的扭头看苏衾,虽说苏衾长相精致,亦男亦女,可是……还是可以看出性别的,这群小狐妖似乎分不出性别?   绪茕偷偷扯着苏衾衣袖,牵他一同走了进去。   里面的孕妇、妈妈们纷纷看过来,眼睛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绪茕偷听了其中一个孕妈妈的心声——[天爷……那不是男人吗?男人也可以怀孕?!狐妖娘娘抓了个男孕娘来?!!]   绪茕确定了,正常人都可以看出苏衾的性别,只有这群小狐妖分辨不出。 第24章 (二更,发红包)您的弟……   系统:[您好,狐狸精可化男可化女,所以在性别上不像人类那么分。]   绪茕:“!”   就是说眼前这两个小狐妖,可以变成女人?也可以变成男人?   系统:[是的,看它们喜好。]   绪茕咋舌,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她也想要,今天做女人,明天做男人。   那两名小狐妖见了苏衾的样貌之后,连说话语气也好了不少,一口一个:小娘娘、俏姐姐。   对他稀罕的不得了,领着他往内殿的温泉池子去,绿幽幽的眼睛压根没离开过他的脸、他的头发。   这殿中其他的小狐妖也顶着狐狸脸围了过来,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绕着他在说。   “你瞧她的脸蛋像鸡蛋一样白,眼睛像宝石一样亮哩!”   “是呀是呀,你看她的头发好漂亮,长长滑滑的,我也想要。”   “咱们去和狐姐姐说,要是小少主不喜欢她,就把她赏给咱们,咱们可以轮流附在她身上出去玩儿,一人做三日大美人怎么样?”   “好呀好呀!修人形好难,不如附在人的身上简单!”   绪茕有些明白过来,狐妖是不是很难修成人形?所以这群小狐妖就想找到漂亮的皮囊,附体在漂亮的皮囊上。   系统:[狐妖修行,千年才可修成人形,还需要历天雷劫,能成功渡劫的狐妖少之又少。]   原来狐妖也这么难做。   苏衾皱着眉,抬衣袖掩着鼻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往阿茕身上挨,阿茕忽然松开了他的手。   他忙一抓,抓了个空,只见阿茕已经离开他身边,快步去了一个陌生妇人的身边,他想跟过去,阿茕却回过头来冲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知道,她是让他不要说话,不要动。   他站在一群臭烘烘的小狐妖中间,心里酸酸的,却又不知道为何发酸,只觉得讨厌那妇人,阿茕就该只待他一个人好。   -----   绪茕趁着小狐妖围着苏衾,快步到了一个看起来不太显怀的孕妇身旁,她记得村长说他女儿只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孕,手背上有道疤,是割草时镰刀割伤的。   那坐在床上发呆的女人,手背上是有一道疤痕。   绪茕将袖子里的东西悄悄丢在了那女人膝上。   是一条孩子手上戴的花花绳。   那女人看着膝上掉下来的花花绳愣了一下,又猛地伸手抓了住,震惊的抬起眼似乎想找到是谁丢的,却没有看见身边的任何人影,这是她儿子的花花绳……是她端午时亲手给儿子编出来的……是谁?谁丢的?   她看见身侧桌子上放着的水盆动了一下,里面的水荡出一片水纹,然后桌子上凭空多出了几个用水写出来的字——我来救你。   这是……什么法术?   绪茕弯腰在她身侧,沾着水迅速在桌子上写:前方白衣仙师。   那妇人抬头朝前看去,目光定在了苏衾的身上,白衣仙师?那个男孕娘……是来救她们的仙师?!   绪茕听着她的心里话,又写——是。   身后的小狐妖吵吵闹闹的围着苏衾说:“要先温泉沐浴更衣,才可以去见狐姐姐和小少主。”   小少主和狐姐姐不是一个人。   绪茕听明白了,似乎是“狐姐姐”是这里的boss,也是狐仙娘娘庙的那个狐妖。   但抓这么多孕妈妈来,是为了“小少主”。   为什么?   小狐妖捧着衣服递给苏衾。   苏衾看也没看,直接抬手全扫落在地上。   “你脾气怎滴这样坏!”小狐妖有些恼怒的说。   绪茕慌忙在桌子上写:过去,和我去温泉。   那妇人看见桌子上的字,立刻反应过来站了起来,快步过去捡起地上的衣服说:“狐仙莫要生气,这妹子想必是刚来所以害怕,我来劝劝她,我劝劝她。”   绪茕回了苏衾身侧,示意他进对面坠着白纱的温泉里。   苏衾心里不高兴,可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他一下子又没有那么不高兴了,抓紧她的手指,跟着她进了温泉里。   “妹子害羞,我将帘子放下替她洗。”那妇人陪着笑脸,匆忙将温泉四角的帘子全放了下。   薄纱帘蒙上热气,从外面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影子。   绪茕在帘子后拉过那妇人的手,在她掌心里写:怎么回事?   那妇人看着掌心,又震惊又着急,她要怎么说啊?说的话外面的狐妖不就听见了吗?可她不说怎么回答仙师?   绪茕又在她的掌心写:想就可以。   她将妇人的心里话听的清清楚楚——[想?想就可以?仙师这样了得?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我从哪儿想起?从被一群耗子抬过来?还是……还是从……从那枚蛋,对对对,那枚蛋,狐妖的那枚蛋!狐妖抓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孵那枚蛋!让孕娘去孵蛋,一会儿仙师也要被抓进去孵蛋……]   孵蛋?狐妖抓这么多孕妇困在这里就是为了去孵蛋?什么蛋?   绪茕在她掌心里写:什么蛋?   ——[什么蛋?黑乎乎的蛋!好像是……]   外面小狐妖不耐烦的叫:“好了没?还没好?只是叫你冲洗一下,狐姐姐再等会儿就要发脾气了!”   妇人的思路被打断,一下子慌了起来,“好了好了,马上穿上衣服就好了……”   绪茕忙拽走了她手里的衣服,拉着苏衾转过身去,胡乱的将他的上衣扒掉,随便将手里的衣服给他套了上去,边套边跟他比口型说:一会儿进去,你……   他朝她伸出了手,摊开掌心,轻轻地,委屈地说:“为什么,也给她写。”   绪茕愣了一下,他是在生气她给别人掌心写字?   她抬眼望着他,又无奈又好笑,轻拍了一下他的手掌,替他理好衣服。   外面的狐仙已是等不及,挑开帘子进来催他,“快点吧,狐姐姐要叫了!”   绪茕拉着苏衾走出了温泉。   狐妖带着苏衾朝温泉旁的一间暖阁去。   绪茕又扫了一眼整个包裹在黑暗中的大殿,大殿没有墙,四周全是一片漆黑的结界,方才狐妖带着她们进来,是结界开出了一道“门”。   以她上一次秘境试炼的经验,只要抓住设下秘境的大boss,蛊惑TA,就能破开秘境。   系统冷不丁的上线:[您已有大佬风范,大佬从不试图破解秘境,而是破开秘境。]   绪茕:“?”   系统在讽刺她?   引路的狐妖推开了暖阁门。   一股子狐骚味、奶臭味扑鼻而来,呛的苏衾险些吐了,绪茕慌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苏衾愣了一下,抬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方才那些酸溜溜的情绪荡然无存,阿茕还是待他最好的。   他心中甜甜蜜蜜,绪茕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暖阁之中。   好暗,好热。   这暖阁中只点了一根蜡烛,地上铺着暗色的皮毛地毯,热气将骚臭气熏的更浓。   暖阁的尽头是铺满裘皮的红帐床榻,榻上侧歪着一个玲珑有致的女人,那女人背对着他们,也不知在瞧着什么,时不时的哼两声摇篮曲。   而床榻下,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小腹隆起,却似乎断了气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双腿之间是一片暗红色的,血。   绪茕踩上脚下的皮毛地毯,才发现地上的毯子是用一张张黄鼠狼皮织成的,黄鼠狼的脑袋还在上面。   她每踏一步都觉得恶心。   “狐姐姐,新的孕娘娘送来啦,这次的长的好俊俏哩。”狐妖跪在榻边,放小了声音说。   榻中的女人挥了挥手,没转过身来轻声说:“将那个死了的孕娘扔出去给耗子精吃吧,她太不听话了,哭哭啼啼险些吓着小少主。”   “是,狐姐姐。”狐妖习以为常的将地上的女人拎了起来,托出暖阁。   绪茕看见,那个女人双腿上的血流了一地。   怪不得村民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活着的人被困在这里,死了的人被丢进耗子堆。   绪茕的手掌被苏衾捏了一下,他侧头瞧着她,似乎怕她害怕一般,抚摸了一下她的手背。   暖阁的门在身后关上。   “过来,让小少主瞧瞧你,看他喜欢不喜欢你。”榻上的狐姐姐慢悠悠转过身来,指甲细长的手挑开红色帐幔,目光定在了苏衾身上。   那眼神让绪茕心提了起来,她看出来了。   “男人?”狐姐姐的目光在苏衾身上来来回回,皱着细细的眉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男人为何有孕娘的气息?”她按住红帐,对苏衾勾了勾手指:“走近一些,过来跪在这里。”   绪茕看清了,铺满黑熊皮的床上,狐姐姐刚刚面对着的地方,放着一枚蛋,黑乎乎的蛋,那蛋比鸵鸟蛋还要大一些。   这就是狐妖抓孕娘来孵的蛋?是什么蛋?   “我说过来跪下,你没听见吗?”狐姐姐脸色一冷,拧着眉,忽然要朝苏衾伸出爪子。   绪茕猛地将苏衾往后拖了一步,握紧引导剑便要冲上前去——   床上黑色的蛋陡然立了起来,仿佛瞧见了什么似得,猝不及防从床上滚了下来。   掉下床时,狐姐姐吓的尖叫一声,脸色聚变,伸手忙要去抱,那枚黑蛋却咕噜噜的滚过皮毛毯子,径直朝着绪茕而来。   绪茕慌忙后退半步,腰被苏衾托了住。   那枚黑蛋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滚到了她的脚尖前,撞在她脚尖上咕噜噜停下,滚在她和苏衾的两脚之间。   她愣住。   狐姐姐也愣住了。   这黑蛋……怎么回事?   狐姐姐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几次,抬着细长的眼盯住苏衾道:“小少主居是喜欢你这个……不男不女的……”   谁不男不女!她的首徒大弟子,堂堂幻修祖师爷,哪里不男不女?不识货的狐妖。   绪茕握着剑的手定了定,盯着脚边往她腿上拱的黑蛋,这便是这群狐妖口中的小少主……   这他么不是送上门来吗?   绪茕立刻弯腰,一把将黑蛋抱在了怀里。   一瞬间听到两个声音:[您的【隐灵丸】失效。]   ——[爱我的话\\给我回答\\我的爱丫爱丫没时差\\等待\\是我为你付出的代价……]   绪茕:“???”   “你是谁!!”狐姐姐猛地站了起来,盯着绪茕厉喝道:“放下!小少主岂是你这等下贱的凡人触碰的!找死!” 第25章 妈妈的好大儿!   这bgm是蛋的???   绪茕惊的心跳飞快,眼看那位脸色聚变的狐姐姐虎虎生风的朝她冲过来,她忽然又一种奇怪的感觉——那股浓烈强大的奶臭味修为,是从手里的这枚黑蛋上来的,而不是狐妖娘娘。   找死。   苏衾盯着朝阿茕冲过来的狐妖,眼神一冷,红光隐隐聚起,刚要护住阿茕,身侧的阿茕忽然拔出了一把白光凛凛的剑,抱着黑蛋,迎面冲了上去。   “阿茕!”他生怕阿茕受伤,着急的想要一同冲过去,却只听阿茕飞快的对他道。   “站着别动!”她扬手一剑朝狐妖横扫而去,白衣黑发,一片剑光蓦然而起,逼的狐妖闪身避开。   他站在原地看着剑光中的阿茕,渐渐呆了住,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阿茕……冷厉果决,锋芒毕露……她似乎杀了许多许多人,握着血淋淋的剑没有丝毫容情……   许多许多人怕她,恨她,咒骂她,她只提着血淋淋的剑,冷笑说:我若不能杀尽欺负我的人,修道还有何意义?   他脑子猛地绞痛起来,痛的他记不起来其他,站不稳的捂住了额头,在哪里见过?哪里见过这样的阿茕……   靠!这把剑好猛啊!   绪茕生平第一次打架,这一招使出去惊呆了,这把剑指引着她如何出招、如何使出修为,帅的一批!   她在出招的同时点击了狐姐姐。   系统——[狐妖:妖修,资质中上,修为妖丹期,资质不够收为新弟子。]   修为妖丹期,那不就是结丹期吗?   果然,那股子强大的修为不是狐妖的修为。   ——[贱人贱人!竟然能隐藏身形混进来!她是冲着小少主来的吗?她休想抢走小少主!区区结丹期修士而已!卑鄙的正派修士定要将她活剥了!]   绪茕听见狐姐姐在心里疯狂辱骂她,狐姐姐的一缕头发被她的剑光割断,飘落在地毯上,她气的眼睛发出绿光,尖锐的指甲冒着红光,可她没有急着冲过来,而是凶神恶煞的盯向了苏衾。   ——[方才那股灵气是她身边不男不女的?他又是什么人?我竟无法感知他的修为……贱人贱人!敢伤小少主分毫就让整个村子陪她一起死!]   哦,她探不透苏衾的底。   那就太好了!   绪茕一鼓作气,单手抱蛋,单手挥剑直接冲了上去,剑光暴涨而起,嘴中一边说道:“这蛋可真重,抱着手里直打滑,不知道摔在地上会不会碎掉?”   狐姐姐果然被分了心神,盯着她单手抱着的蛋,根本不敢用妖术去攻击她,生怕将蛋震碎,只好愤怒的再次躲开那一剑。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这贱人!小少主怎么经得起摔!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动荡!]   “将那枚蛋放下!”狐姐姐心慌意乱的咬牙道:“你若将蛋放下,我可以饶你和你姘头一命!”   她姘头?苏衾?   绪茕冷笑一声,手下毫不迟疑,横臂一剑拦腰斩去道:“我叫绪茕,【正派】掌门人,我剑下从不杀无名之妖,报上你的姓名!”   ——[正派掌门人?正派什么时候推选出了总掌门?为何从未听说过绪茕这个名字?区区结丹期会被选为总掌门?咋呼谁呢!]   “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媚生!”狐姐姐飞身而起,长袖一扬,试图想将她手里的黑蛋卷过来。   爽快人!她爱这等不做作的妖修!   绪茕也不避,抬剑刺破她的衣袖,将她的玫红色衣袖钉在了剑下,看着她叫她:“白媚生……”   舌尖发热,系统先一步提醒:[您好,妖修艰难,所以妖丹期比人类的结丹期修为等级要高出一些,您现在的【言令术】等级只有一层,失败概率百分之九十,请酌情考虑。]   谁说她要用言令术。   “嘶啦”一声,袖子在她的剑锋下裂开,白媚生从袖子下弹出尖锐的手指,要去勾她手中的蛋。   绪茕侧身一避,剑刃就压在了黑蛋上。   “啊!!别动小少主!”白媚生吓的脸色惨白,猛地缩回手,“你若敢动那枚蛋我就将外面的女人,村子里的人杀光!你们正派不就爱舍己救苍生吗!”   倒也不是,她只是来刷声望的。   绪茕笑着看她说:“白媚生你也感觉出来了,我的修为在你之下,可他的修为远高于你。”她扫了一眼苏衾,“所以你没敢使出全力,怕他出手,为何你不将结界打开,先放他出去,只留下我和你呢?”   白媚生忽然定在了那里,她盯着绪茕的眼睛,绪茕的舌头,她在骗她打开结界救那些孕娘出去?   绪茕动着越来越烫的舌头,慢慢说:“白媚生你说得对,我们正派嘛,舍己救苍生,我这么说就是想让你打开结界,我好让我姘头救那些孕娘出去,但这与你有益啊。”   为什么?白媚生盯着她的嘴巴与舌头,只觉得越听越恍惚,越迷惑。   “他救孕娘出去,我自会留在这里和你周旋。”绪茕用指尖弹了弹怀里的黑蛋,只觉得它一直在动,“到时候你关闭结界,将他困在秘境外,将我困在秘境内,你岂不是有更大的胜算?反正那些孕娘对你也没有用处了,不是吗?白媚生。”   白媚生恍然大悟一般,思绪全然跟着她去了,是啊……若是先将那不男不女的赶出秘境之外,只留下她与这贱人,还怕收拾不了她?即便她拿着小少主威胁她,她也可以困住她,和她耗在这里,让小狐妖们一哄而上擒住她……   是啊!她只是结丹期而已,若没有她姘头的帮助,有的是办法对付她!那些孕娘留着有什么用!又不能替她孵化小少主,她早想全部杀了!   是啊是啊!等她将这个正派的贱人先杀了,再将村子里的人杀光!   正派那些狗屁修士那么爱舍己为人,她就成全她们!   绪茕滚烫的舌尖猛地冷却。   “好!我就成全你!”白媚生情绪激动的抬袖一挥。   暖阁的门被震开,一阵冷风穿堂过室,直接撞开了外面大殿,漆黑的结界,在一群小狐妖叽喳的叫声中,那扇她们进来的“门”开了。   绪茕从暖阁望出去,看见那扇“门”之后的甬道也出现了,一盏盏红色灯笼亮起来,一双红鞋子断腿吊在最尽头。   这是她们来时的路,是秘境的出口。   系统:[恭喜您,施展【言诱术】成功,言术修为增加。]   绪茕松了一口气,言令术对等级限制太大了,以她的修为等级根本不行,言诱术就不一样了,她的言诱术可是满级,诱惑苏衾百试百灵的。   只要对方的心理防线慌了,她就有把握。   “带那些孕娘出去。”绪茕扭头看向苏衾,见他一皱眉就知他的意思,立刻便道:“你是不是没有带我给你的糖葫芦。”   他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带她们出去,你去将糖葫芦拿上来接我。”绪茕放柔了声音对他说:“等你拿糖葫芦回来,我们就回门派中。”又重了语气:“你该知道,我来就是为了她们。”   苏衾望着她,终究是轻轻点了头,他知道的,阿茕前面说的只是为了哄他,她来这里,就是为了那群大肚子的妇人。   他知道的,他其实没有那么傻,阿茕让他上喜轿,陪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外面那些人。   他心里酸溜溜的,但阿茕要做的,他定然也会帮阿茕做。   他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暖阁。   绪茕看着他带着大殿中慌乱的孕娘们,从那扇门出去,才发现他原来没有穿鞋,一直是光着脚的。   她觉得自己像个渣女。   那群孕娘很快就被苏衾带了出去,苏衾最后一个离开。   他一离开,白媚生就将那扇门关闭,冷笑一声道:“正派的仙师,不知你怕不怕耗子。”   她抬手一挥。   绪茕听到无数“叽叽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暖阁的四周角落里忽然涌出一片又一片尖叫着的灰皮耗子,听的她头皮发麻,叫了一声系统。   虚拟屏幕弹出。   “乖,你这么漂亮一定不想被耗子咬破脸蛋。”白媚生笑吟吟的对她伸出手,“你将蛋还给我,我一定放你出去,如何?”   绪茕扫了一眼虚拟屏幕,她记得【天雷劫】可以灭了结丹期的狐妖?   系统:[是的,但请注意,此乃中级天雷劫,攻击范围很大,您若在秘境之中使用,恐怕会被一起误伤。]   绪茕又扫了一眼屏幕,确认了什么事情一般,笑了一下。   “你可知你手里的蛋是什么?”白媚生也扫了一眼殿外,小狐妖埋伏在了四周,正准备擒拿绪茕,她拖时间的说:“你想不想知道它是什么?”   “不想。”绪茕深知,反派死于话多,她不想听。   她迅速的点击——召唤灵宠[小蛇崽子]。   点击——使用【天雷劫】。   系统“叮、叮”两声——[三秒之后引爆【天雷劫】。]   小狐妖突然朝她袭来,她听见了倒数声——   -----------   天墟门中。   神像之后的幼雪蛇突然消失,连同石室中的司微。   殿中刚刚睡着的村民们突然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将半壁的夜空划亮。   小孩儿被吓的娃娃哭起来。   村长和被惊醒的人慌忙披着衣服探头朝外看出去,只见一道闪雷直直劈向山下他们村子的方向。   雷声震的整个山都在颤动,黑烟滚滚的从村子里腾出来,如同奔腾的江水。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是咱们村子!咱们村子怎么了?这是……这是仙师赢了,还是狐妖赢了?”   老村长看着滚滚的黑烟,心慌的不敢说话,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仙师她……   一道白光游龙一般陡然穿过了滚滚黑烟,只见夜色下一条发着光的巨大白蛇腾出黑烟,腾云而上,那白蛇身上坐着一个人,紧紧抱着白蛇的脖子,黑发白衣被吹的飞扬。   那是仙师!绪仙师穿的是白衣!   “是仙师!”殿中有人喊了一嗓子,之后大家全嚷嚷了起来,“是仙师!是仙师!”   -------   纯阳山下,灵山镇外,一家客栈顶楼的窗户被人推了开。   无垢摇着折扇站在里面往外瞧,瞧见好大的雪皇蛇驮着神采奕奕的绪茕飞过村落,好不神奇,好不威风。   “我便说无需担心,你这位绪仙师,即便是轮回转世,重头再来,也依然是天造地创的奇才,无人能动的了她。”无垢扭头对里面的人说:“你还怕她出危险,我瞧遇上她的才危险,百年修行的妖丹狐妖,就这么进去一会儿给灭了,可惜了妖丹。”   里面人只瞧着黑漆漆的夜空。   -----   这夜里的风,好冷好自在啊。   绪茕抱紧她的灵宠幼雪蛇的脖子,被风吹的微微眯眼,她听见下面许多人在叫她绪仙师。   风穿过她的头发,她的衣襟,她感受到了强所未有的自在。   系统不停的在响:[您的门派声望增加100。]   系统:[您的门派声望增加100。]   系统:[您的门派声望……]   系统:[您的修为提升,即将突破结丹期。]   她抬起头看茫茫夜空,爽快极了。   她喜欢赢,喜欢升级的快乐!   她抱紧幼雪蛇,摸了摸它的脑袋:“乖崽子,妈妈的好大儿!走,咱们去接阿衾!”   幼雪蛇动了动身体,用尾巴将她卷紧了一下,腾然转身,盘旋而下。   灵山村之中,苏衾握着融化的糖葫芦,站在妖庙外仰头看着夜空,看着夜空里的雪蛇,雪蛇之上的绪茕探下头来,笑眯眯的朝他挥手。   夜风中,她笑的比月亮还美。   苏衾在那一刻忽然有些害怕起来,阿茕……或许,或许已经不需要他护着了,阿茕变的那样厉害,她又那样聪明,比他聪明百倍千倍。   阿茕不再需要他的时候,是不是就不要他了?   他害怕极了,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阿茕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凌驾与他,与这世上万物,不需要任何人跟随……   雪蛇盘旋在他头顶。   阿茕一跃而下,笑吟吟的朝他跑过来,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他:“脚冷不冷?快穿上,我在秘境里顺手带出来的,是干净的一点味道也没有。”   是一双粗布鞋。   她弯腰将那双鞋子放在他脚边,对他说:“应该是孕娘做给老公的,你先穿着,一会儿给你买双新的。”   阿茕抬起脸来看他。   他握着糖葫芦,在那黑茫茫的夜色下,心酸酸,眼也酸酸,他想要抱抱。 第26章 (一更,发红包)吃醋……   滚滚浓烟之中,妖庙在她们身后不远烧成一团烈焰。   绪茕弯下腰将两只鞋子摆正,苏衾弯下腰轻轻俯在了她的背上,抱了她。   绪茕愣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推开他,他真像一个可怜兮兮的小朋友……   夜风之下,盘旋在房顶的巨大雪蛇,垂下了它的脑袋朝着绪茕的方向眨动了一下眼皮,那双眼睛是纯白色的,仿佛没有视觉的珠子一般。   村子里被苏衾带出来的孕娘从躲避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哭着跪在绪茕的跟前,一口一个仙师的叫她,感激她。   绪茕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让她们快起来,与她们说清楚,妖庙和那群狐妖已经灭在了天雷劫下,没有狐妖的操控,那群耗子和黄鼠狼也会变回去,回到山林里去,让她们不必再担心,她们的家人在纯阳山上她的门派中,很安全。   这些孕娘被困了这么久,受了好一番惊吓,让她们独自回家里等着,也叫人不放心。   绪茕数了一下,十来名孕娘,她得雇几辆马车才能带上她们一同上山去见家人……   她正琢磨着,村口一队豪华崭新的马车不疾不徐的驶了进来,足有十辆。   她一眼就认出了,驾车的车夫穿着浮图岛的工作服。   果然,头前那辆马车停在她跟前,车帘挑开,无垢那张俏生生的脸探了出来,“绪掌门可是要雇马车?”   这不是想睡觉来枕头嘛。   “好巧呀,无垢大人。”绪茕挥手一招,点击[召回灵宠:小蛇崽子]。   盘旋在夜空中的巨大雪蛇,摇身一晃,变成一条玩具蛇粗细的小白蛇窜回了绪茕的手掌里,盘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这一番举动,因旁人看不到系统的虚拟屏幕,所以看起来格外的像个得道仙师,引起一阵令人膨胀的惊呼声。   连无垢也说:“是啊,好巧,原是来此处办件事,没想到正赶上绪掌门捉妖,好不威风啊,这世上能驱使雪蛇做灵宠的,恐怕也只剩下绪掌门了。”   哪有哪有,一般一般。   绪茕抚摸着小雪蛇的小脑袋,很是满意,好崽子乖崽子,她也没想到这崽子如此厉害,能变的这么老大,驮她出来,“过奖了,不知道无垢大人来这里办什么事?”她想客套两句,问问他的马车队能不能搭车。   苏衾瞧了一眼她手指间的小雪蛇有些不高兴,这小东西和那条雪皇蛇一样让他讨厌,蛇是世上最淫|秽|不堪的物种。   它竟然缠上了阿茕,他一定要找机会将它烤了。   “不如上车再说吧。”无垢直接说:“绪掌门可是要带这些娘子们上山去?我送诸位上山,绪掌门请我喝杯茶算路费如何?”   怪不得人家无垢能将生意做大,他应该出一套《高情商的说话之道》。   绪茕安排孕娘们上了后面的马车,她带着苏衾上了无垢那辆。   马车内只有无垢一人,可是案几上的茶盏却摆着两只。   “实不相瞒。”马车驾起来,无垢开门见山直接就开说:“我此次来灵山村,也是为了那座妖庙。”   绪茕惊奇,一只狐妖居然能惊动浮图岛的大老板?   “却不是为了那只狐妖。”无垢换了一套新茶盏,替绪茕和苏衾倒茶说:“而是为了她手中的那枚蛋。”   绪茕下意识的将手指挪回袖子里,按住了她的储物袋。   “绪掌门也见到了吧?”无垢问她。   “见到了,黑色的蛋,狐妖叫它小少主。”绪茕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看样子,狐妖搞出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孵化那枚蛋。”   “绪掌门不愧是聪明人。”无垢毫不吝啬的夸她。   倒也不用这样夸,绪茕心想,是个人都看出来这回事了。   “狐妖利用她的妖术将山林中的耗子、黄鼠狼之类的小东西,幻化成半人半妖,操控它们听令与她。”无垢说:“耗子叫,喜轿到。其实就是狐妖的妖术,她蛊惑村子里的人不分昼夜□□,是因为她需要孕娘,急切的要培育出一匹孕娘。”   哦,绪茕明白了,无垢是来给剧情打补丁的啊。   她配合的说:“原来如此。”   “绪掌门可知为何?”无垢问她。   绪茕继续配合:“愿闻其详。”   “为了孵化那枚蛋,助她渡劫。”无垢又给苏衾倒茶,可苏衾瞧也不瞧他,已经靠着绪茕闭目养神去了,“这个孵化却不是母鸡孵蛋一样的孵化,而是将孕娘的胎儿取出,将蛋放入孕娘的母体中,如同生孩子一样,将蛋在母体里孕育成熟,产下蛋中的“小少主”,这期间狐妖会用灵气保住孕娘的命脉,可这蛋非同寻常,产下它时孕娘必定会血脉被吸空,腹部裂开,如同蛋破壳。”   这下绪茕听的心惊了,原来狐妖是要将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拿出来,把蛋换进去,然后在子宫里孕育,生下来?   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这狐妖已是妖丹终期,马上就会迎来天雷劫,只有度过了天雷劫,她便可以化形飞升,所以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助力,护住她,助她平安渡劫。”无垢很满意绪茕心惊的反应,“而这枚蛋,还未被孵化,就已是化神期,一旦被孵化,认那狐妖做母亲,必定能保她飞升成仙。”   绪茕忽然有一种耳熟感,这个设定咋那么像葫芦娃里,蛇精抓走没破壳的小葫芦,养着小葫芦破壳,让那葫芦娃认贼作母?   所以,这蛋到底是什么来头,无垢还是没说。   “这枚蛋落到邪魔妖修手里,必定会引来灾祸。”无垢说:“所以我来这一趟,是为了将那枚蛋带回浮图岛,好生看管,免去九夷的灾祸。不知绪掌门可知道那枚蛋的下落?”   哦,原来如此,说了这么大一堆,偏不说蛋是什么来历,就是为了要蛋啊。   绪茕听完,伸手进她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大蛋,“知道,在我这里。”   那枚黑色的蛋,就躺在她的手掌里。   她的坦诚,让无垢惊的愣了一下,他其实知道蛋在绪茕手里,因为天雷劫的轰炸之后,他就感应不到蛋的灵力了,以那蛋的修为绝不会被天雷劫所灭,突然气息全无,只能是有人将它收走了。   储物袋是可以阻隔灵力的。   但他没想到绪茕会这么爽快的直接拿出来,准备了一箩筐绕弯子的话,在这一刻显得他十分的,小人之心。   他笑了一下说:“既然绪姑娘如此坦诚直率,那我也不绕弯子了,这枚蛋浮图岛愿意不计价格买下,绪姑娘可否愿意卖给浮图岛?不拘什么价格。”   绪茕看着手里的黑蛋,她之所以坦诚也是因为她自知以浮图岛的能力,要想打听出蛋在她手里太容易了,不如直接说。   但要卖了这枚蛋吗?   她正在犹豫,蛋突然在她掌心里滚了一下,栽进了她怀里。   靠着她闭目养神的苏衾,眼疾手快,伸手挡在了绪茕的胸口,那蛋就撞在他的手背上,没能挨住绪茕。   ——[爱我的话\\给我回答\\我的爱丫爱丫没时差\\等待\\是我为你付出的代价……]   耳熟的bgm再次响起。   绪茕一直在想,这bgm真是蛋的?那岂不是说明蛋是……旧弟子?   可一枚蛋,它有意识吗?   “九千万枚灵石。”无垢见她没回答,再次开口道:“如果绪姑娘愿意,浮图岛愿意出九千万枚灵石买。”   绪茕惊的抬头看无垢,九千万,九千万啊,加上她有的一千万灵石,那她不就破亿了吗!   天啊,这枚蛋居然如此的值钱……   蛋在苏衾的手背上拱了一下,像是发现不对一般,顶了一下他的手背,试图将他的手顶开。   ——[在你眼中有多么笨拙的我\\决不放弃追逐你的执着\\只要你能再多些回应我\\一个笑或点头全接受\\能不能再靠近一点点……]   新的bgm冒出来,绪茕忍不住乐了,这也是蛋的bgm?怎么一枚蛋还有这么多bgm?一滩蛋液有个什么意识,是系统自己加戏强行配的bgm吧?   系统:[系统没有,确实是它,自带的bgm。]   无垢又加把力的道:“绪姑娘,价格可以再谈,你若觉得少……”   他还没说完,黑蛋突然从她的掌心里“咕噜噜”滚到了桌子上,直接撞在茶盏上,将那茶盏全部撞掉进无垢的怀里,温热的茶水直接泼了无垢一身。   无垢:“……”   绪茕:“……”   黑蛋在那桌子上立了起来,像是在“盯着”她一般。   ——[怎么办\\爱却不能讲\\你真讨厌不来帮我的忙……]   绪茕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玩意儿bgm整的还挺可爱。   它是能听见他们说话?听懂了无垢要买走它的话?所以生气了?   “它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你……”绪茕忍着笑,无奈的叹气说:“我看,就先不卖了。”   那黑蛋,似乎真听懂了,从桌子上咕噜噜又滚回来,一下子撞进了绪茕的掌心里。   无垢一身茶水,看着那像是认了主似得黑蛋,无可奈何的叹气,这都是命!那么多的孕娘,它竟然还能够选中她……   靠在绪茕身旁的苏衾,轻轻掀了一下眼皮,瞧见那枚谄媚的黑蛋,捂住嘴巴干呕了一下。   “怎么了?”绪茕忙问他。   他皱着眉,虚弱的说:“那颗蛋太臭了,闻着恶心。”   臭吗?   绪茕嗅了嗅,好像是有点,在狐妖怀里呆久了,隐隐约约有点狐|骚|味……   黑蛋在她掌心里顿了住,仿佛呆住一样。   “那我先收起来。”绪茕将黑蛋重新收回了储物袋里,倒了一杯茶给苏衾。   苏衾病歪歪的靠着她,连手也抬不起来一般,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对她说:“阿茕真好。”   无垢瞧着这情景,忍不住怀疑,苏衾真傻了吗?还是他装的?他瞧着可一点也不傻,会的很呢。   真该叫小阿慈来看看,人家是怎么争宠的。   无垢有意无意的问道:“绪姑娘不打算卖掉,莫不是打算自己孵化它?”   绪茕一愣。   苏衾掀起眼皮来扫了他一眼。   绪茕感觉袖子里盘着的小蛇崽子也动了一下,她实在是好奇的问无垢:“这枚蛋里能孵出什么来?” 第27章 (二更,发红包)撒娇娇……   能孵出什么?   狐妖叫这枚蛋小少主,那这枚蛋是狐族的少主?能孵出一只满级狐狸精来?   绪茕偷偷听了无垢的心理活动。   ——[她该不会真要去孵化这枚蛋吧?方才说的那些孵化后果全然没有吓住她?要不要告诉她,那枚蛋是妖尊留下的唯一血脉,妖尊少主?]   绪茕心里打了个惊叹号,妖尊少主?妖界的太子爷?就……这么黑的一个蛋??   乖乖,她以为是个满级狐妖就很了不得了,居然是妖界的继承者们……   儿子是个蛋,妖尊该是个什么物种?   无垢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实不相瞒,这枚蛋能孵出什么,我也不知。”   ——[确实也无法预测,妖尊少主被孵出来是什么样子,到如今也无人知晓,妖尊的妻子是谁,是什么妖,只知道妖尊临死前留下了这枚蛋,总之……不会是个人。]   “但我可以告诉绪姑娘,它乃是……”他刚想告知绪茕,蛋是妖界少主,忽然两个声音,同时密音传入了他耳中。   ——“不可说。”   ——“说了便杀了你。”   他愣了住, 第一反应看向苏衾,果然对上了他微微睁开的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睥睨着他,唇角一勾,又闭上了眼。   杀了他,是苏衾的声音。   他果然已经恢复了正常吗?他的傻是装的?可是……可是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那另一个声音是谁?听起来似乎是……   是司微始祖的声音?   可他在哪儿?他在这里?不可能,完全感应不到他的气息,或许他是开了天眼在看着绪茕?   无垢脸色苍白的抿住了嘴,惹不起,一个疯子,一个杀神,他家大业大哪个也惹不起。   他对面的绪茕也呆了一下,她偷听无垢心理活动被打断了。   系统:[信号被强力修为干扰,信号中断。]   绪茕:“???”   她忽然想起,在雪皇蛇那个秘境里,系统就突然失去了信号,也就是说像雪皇蛇那样的修为,可以强行打断和干扰她的信号,只要对方想。   可为什么这里会有强修为干扰她偷听无垢的心声?她除了苏衾的修为气息,没有感应到其他人的气息啊。   “算了。”无垢无奈的道:“为了你我的安全,我只能告诉你,那枚蛋来头很大,你最好不要孵。”   绪茕百思不得其解,是有高人要阻止无垢告诉她蛋的来历吗?为何?   虽然她没打算去孵蛋,谁知道孵出个什么玩意,可她困惑了。   阻止她知道这个,图什么?   一路上无垢竟出奇的安静,没有再同她闲聊一句。   ------   到了纯阳山之上,天际已经隐隐泛白。   无垢下了马车,瞧见门口的定山石碑上如今刻着[正派]两个字,忍俊不止,“好名字,这个名字妙极,一听就正气凛然。”   如今,连天墟门的匾额也被摘走了,巨大的黑漆派门之上,空空荡荡,看起来颇为寥落。   苏衾像是累坏了一般,真昏睡了过去,到了也没醒。   绪茕小心翼翼将他放躺在马车里,跳下马车,亲自去拍门。   那躲在天墟门中的村民们听见她的声音,才激动的将门打开,与各自的妻子女儿重逢。   现场哭成了一片,有些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女儿,有些却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绪茕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只被血染污的绣花鞋,是那个被狐妖拖出去喂耗子精的孕娘掉下来的。   她只来得及拿出来这一样东西。   有人认出了她手中的鞋子,快步跑过来,一把攥了住,“这鞋子……鞋子是我媳妇的……仙师我媳妇她……”   “我去晚了一步。”绪茕将鞋子还给他,低头瞧见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儿,那女孩儿才三四岁大,摇摇晃晃的跟过来,爹爹,爹爹的叫他,问他,娘亲呢?   娘亲呢?   绪茕的心被揉了一下一般。   夜风吹拂她的脸,她的衣袖,天际的晨光破晓而出,将黑魅魅的山林照出一丝丝的亮光。   那些人拉着自己的妻子女儿,满脸泪痕的跪下感激她这位仙师。   另一些人愣站原地,孤零零的捂着脸哭起来。   就像眼前这个比她还高的汉子,他拿着那只鞋子,哭的佝偻,他的脚边站着他小小的女儿,被吓的哭着叫他:“爹爹……爹爹,娘亲……我要娘亲……”   绪茕在这一刻才有了实感,不是游戏,不是穿书,这些人不是npc,而是有家人,有女儿,等着妻子回来的人。   活生生的人。   若是她没有法术,没有这个系统,她将会和他们一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活的连耗子也不如。   “阿茕。”有人轻轻叫她。   她回过头看见脸色苍白的苏衾,他从马车上下来,担心的望着她朝她走过来,山风吹拂他的黑发,将他的眉头也吹皱了。   他担心的问她:“你在不开心吗?”他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那么凉的手指,却是实实在在的触感。   这么一刻,绪茕忽然觉得,他不再是卡牌上的纸片人禁忌者,而是活生生的人,她出于利用,为了任务,一路带着他哄骗着他走到今日,可因为有他在,所以她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害怕。   “没有。”她握了一下他的手,对他笑了一下。   他呆呆的望着她,如同望着她背后升起的朝阳。   绪茕将手抽出来,弯腰将地上啼哭的小女孩儿抱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扬声说:“诸位不必谢我,先在门派中休息,等山下浓烟散尽,就回家去吧。”   村长擦干净眼泪,忙站起来说:“仙师,仙师大恩我们做牛做马难报答!我们村子虽然穷,却凑出了一些银钱供奉给仙师,还请仙师不要嫌弃!”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干干净净的袋子,里面沉甸甸的装着散碎银子,双手奉给绪茕。   又忙补道:“我们懂,我们懂,仙师除妖不收银钱,这些银钱是我们添给仙师的香火钱,是供奉!”   供奉,这是天墟门庇护村子的规矩吧,即便是不收银钱,也会要信徒供奉。   “不用了,我的门派没有供奉神佛,不需要香火供奉。”绪茕没有这样的规矩,她的门派是无神主义,她不信神仙,“钱留给活人花,神仙不缺那一口香火供奉。”   小女孩在她怀里渐渐不哭了,泪汪汪的眼睛望着她。   她替她擦了擦眼泪,又道:“你们若真想感激我,改日再上山来,送我几只鸡和鱼吧。”   她想着山上那么大,养几只鸡和鱼,给她自己补补身子,她穿越过来后就没吃顿好的,光是放血了。   虽说她修炼早就辟谷了,可她从一个炸鸡可乐,奶茶螺蛳粉的现代人,突然辟谷,真的馋得心里发慌。   “仙师不收供奉?”村子里的人呆呆的听着她说,以为自己听错了。   村长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噗通又跪了下去,不知该如何感谢,这些银子是他们拼了命凑出来的……每一家,一辈子的积蓄……   “进门派里吧。”绪茕抱着小女孩,先一步进了门派。   系统忽然响起来:[您的门派【正派】增加正派声望1000。增加邪派声望2000。]   绪茕的脚步猛地定了住。   什么?她听错了?   “搬的可真干净呐。”无垢摇着折扇,边走边扫视着偌大门派,这么大的门派天墟门是搬的干干净净,一个扫把都不留,“绪掌门要添置不少东西吧?得花好大的价钱呢……”   绪茕却全然没在听他说话,边往里走,边让系统弹出了虚拟界面。   ——您的门派【正派】。   ——声望:正派\\1900。邪派2000。   等一下,这个邪派的声望是在哪里刷开的?那些耗子黄鼠狼?还是被灰飞烟灭的狐妖??   系统:[是在马车之中,您没有卖掉那枚蛋时增加的,当时增加了3000,后来您觉得蛋臭,将蛋收入储物袋时又掉了1000,只是因为那时信号不好,系统没有来得及为您语音提示。]   “……”绪茕恍然大悟,这特么邪派声望,是那位还是蛋的妖界少主增加的好感度吧!   它一枚蛋,居然比一个村子的人涨的都猛!不愧是少主!   绪茕愁眉不展的抱着小女孩进去,坐在连一根蜡烛也没有的大殿中,觉得不行,她可是要做名门正派的人!邪派涨的这么猛多可怕!   “怎么连盏灯也没有?”无垢站在殿中,看着还剩下的几把破椅子实在不想坐,这天墟门也算是绝了,好歹是个千年大派,抠唆至此,“如此看来,想必绪掌门连茶也无法请我喝了。”   “有的有的!”老村长忙说:“我们在厨房里生了火,这就去给仙师们烧水!茶叶,这就叫人下山去买!”   “倒也不用麻烦。”无垢转身命他的仆人,去将车上的上等茶叶取来,又说:“将车上的那箱天蛛丝灯芯的灯烛抱进来,还有杂七杂八的货物,挑一些好用的,一块搬进来,算是我个人送给绪掌门的创派贺礼。”   绪茕放下小女孩,瞧着出手阔绰的无垢,伸手摸了摸她的储物袋,慢悠悠说:“无垢大人说想买那枚蛋的事,我或许可以再考虑考虑……”   储物袋跳了一下。   系统:[您的门派【正派】邪派声望掉了1000。]   好的很,好的很。   这蛋的好感度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走两步,风一吹就散喽。   院子里传来轮椅推动的声音。   苏衾耳朵灵敏的看过去,只看见一个仆人推着轮椅眨眼就消失了。   是谁?   那个气息……好熟悉。   他的头忽然又痛起来,痛的缓了一会儿才好,他走到阿茕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阿茕,我是不是生病了?头痛的很。”   “是吗?”绪茕摸了摸,确实有些热,可化神期大佬会发烧感冒吗?还是……孕期体热?   袖子里的小雪蛇忽然动了动,卷住了她的手腕,紧了紧,绪茕惊讶,这小蛇崽子也怎么了?方才还安安静静的。 第28章 (发红包)苏衾的过去……   腕间的小雪蛇动起来。   大殿之外,忽然披下一缕霞光。   绪茕听见无垢“咦?”了一声,猛然身体三股真气冲上了她的脑门,她像是生出了一股风,将眼前的苏衾和袖中的小雪蛇冲的一动。   殿中清风四起,将窗户和门“啪啪啪”全部推了开。   风随霞光动,万物的气息朝她涌来。   绪茕被身体里这上头的感觉惊的呆了一下。   系统:[恭喜您,突破结丹期,正式进入元婴期。]   她又又又升级了?   绪茕想起在除了狐妖之后,系统是说过,她即将突破结丹期,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她结出的丹,就进入了元婴期……   有点突然。   殿中一片寂静,殿外村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苏衾被风冲的顿了一下,袖中躁动的小雪蛇也突然安静。   无垢“啪”的合上折扇回头来看她,“绪掌门,你方才突破了结丹,已入元婴境界?”   “我想,应该是。”绪茕其实也没有感觉出其他不一样的感觉,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开始脱皮了。   殿外的霞光帘子一般披在门口,流光溢彩。   无垢惊讶的笑了,“不愧是绪仙师,随随便便坐着饮茶便能飞升元婴期,你可知突破结丹期,结丹成婴有多难?当年天墟门的天才仙师洛雪衣,司微始祖的嫡传徒孙,结丹成婴也用了整整三年,这已是几百年来最惊人的修行天才。”   绪茕听的心虚,因为她有系统这个挂哇……她靠做任务飞升。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绪仙师从筑基到元婴。”无垢发自内心的惊奇,“你难道没有瓶颈的吗?”   别夸了别夸了,她这个挂逼很心虚。   “只是元婴期而已。”绪茕心虚的说。   “能到元婴,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修仙之门。”无垢与她说:“元婴之下皆蝼蚁,或许如今绪掌门还感觉不到,你可以试着感应一下,你的丹田之内已结出一个婴孩般的灵胎,那是你的法身。”   法身?绪茕第一次听人告诉她这些,她也有法身了吗?法身有什么用处?   “元婴期的每一层你的法身都会变换精进一次,直到你化神,你的法身会塑成金身。”无垢眼中艳羡起来,“脱掉|肉|体|凡|胎,修成不老不死的金身,是多少修道者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原来是这样。   绪茕想起司微始祖完美的法身来,又抬眼看着跟前的苏衾,苏衾也是化神期大佬,他这具绝美的身体也是法身吗?怎么看起来他的法身也会受伤,会虚弱?   “法身是不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绪茕忍不住问无垢。   “自然是。”无垢先答了一句,后又看到苏衾,慢慢补道:“绪掌门莫要误会,你的这位大弟子,用的并非法身。”   绪茕惊讶的看无垢,又看苏衾。   苏衾像是不怎么高兴的皱着眉,却不是在听无垢说话,而是,他嗅到阿茕的香气更浓了,浓到叫人心慌意乱,可她自己似乎闻不到,不知道。   无垢望着苏衾的背影道:“他的法身在千年前被他舍弃了,无人知道他为何舍弃,舍弃在了何处。我曾有缘见过一次他的法身,艳绝九夷,世无其二。”   好肉麻的一句话,可用在苏衾身上……绪茕竟然觉得信服。   她望着苏衾,不知道他的法身比现在还要靓多少倍,那真的是能艳绝九夷。   “阿茕,我困了。”苏衾过来牵住了她的衣袖。   ------   最后也没有喝成茶,绪茕让无垢随便挑房间住,她带着苏衾找了一间看起来最大,有两张床的卧房休息。   她原打算有了门派之后,苏衾作为收徒大弟子就不能跟着她一间房睡,可苏衾从狐妖庙里出来之后,状态就十分不好,头痛、嗜睡、连平时凉冰冰的身体也烫了起来。   原本以为他是撒娇装的,但回房后绪茕发现他的脸颊也烧红了,掌心里一手的汗,干呕的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喝了她的血和丹药后,他才渐渐不吐,抱着她的手,昏睡在她手掌里。   临睡之前还在喃喃:“阿茕,我头痛……它老是痛……”   看起来实在可怜。   绪茕看着他紧闭的睫毛上,还挂着潮湿的眼泪,心那叫一个软啊,小傻子为什么要舍弃他的法身啊?要是有法身,他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算了,多照顾他两日,再分开也好。   他这一觉睡得熟极了,平时绪茕有点什么动作,他都会醒过来找她,可今日绪茕将手掌抽出来,叫了他两声,他也没醒。   看来是真的不舒服极了。   绪茕确认他睡熟了,蹑手蹑脚出了房门,她得洗个澡,蜕尘垢。   方才她听村民们说,天墟门后山有个温泉来着。   她照着APP上的小地图找了过去,果然在后山有一处灵气涌动的温泉,看起来原本是有挂了帘子,有个棚顶的。   但如今顶也被天墟门拆了,只留下温泉旁四根光秃秃的石柱子,拔不走。   这天墟门未免也太鸡贼了,只差没把大殿给拆了。   但那大殿原本也不是顾辰风盖的啊,论理来说,如今的天墟门是曾经的司微始祖建造的,顾辰风那老儿要是敢扒了大殿,司微始祖也不会乐意。   不知道那司微是不是跟着天墟门的人搬家了?估计是,他不得重新振兴他一手创立的门派。   绪茕边想边将她的引导剑插在了温泉旁,照着那剑的引导,捻诀在温泉四周结下了结界。   薄薄的一层光幕,如同玻璃罩子一样照在温泉上,温泉内的热气在结界上凝固成雾气。   外面看不见,外人也进不来。   绪茕这才放心进去泡温泉,上衣脱光了才想起手上还盘着的那条小蛇崽子,它一动不动的像个手镯,如今已经被她的体温暖热了,让她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小蛇崽子闭着眼,也不动。   绪茕听系统说过,幼雪蛇的脑子发育就和两岁的小孩儿一样,并且没有性别,它们直到成年后才会发育出繁|衍|生|殖的那部分。   所以绪茕只是将小雪蛇摘了下来,挂在她的引导剑剑柄上,它依旧一动不动的盘着自己的脑袋,像冬眠了一样。   绪茕泡进温泉里舒坦的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像个大爷一样摊开双臂架在池子旁,听着外面的虫鸣鸟叫,风声草木声,心里一时之间爽极了。   这座山,是她的。   谁能想到,她竟然坐拥了一个山头,虽然如今她的门派空空荡荡,看起来颇为寒酸,但可以慢慢添置,她可是有一千万灵石的修仙富婆,而且她如今是元婴期,听起来很厉害,说出去应该也不算丢人?   只是她对这个没什么概念,元婴期是能在丹田内结出一个婴儿般的法身?   不知道她的法身是什么样子的。   她好奇起来,试着凝神聚气在她的丹田里,学着系统教过她的法子,去感应她丹田内的灵气汇集处——像是一片灵气汇聚的海,她将手掌潜进去探索。   温暖柔和的灵气海涌动,她越往里潜,越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汇集了多少灵气,像是潜不到底一样……   她再次凝神,直潜到最深处,忽然触上了冰凉的绵软之物,她一顿,忽然被一只手抓了住。   这是她的法身??   她惊讶的摊开探进去的手掌,掌心里如同开了天眼一般,她看到了碧蓝碧蓝的灵气海,和海底的一道红色身影。   趴在深深的、深深的底,伸出来的苍白手臂抓住她的腕子,红衣袖垂落在脸颊旁,如同红色薄纱一样盖住了那张脸。   没有睁眼,那张脸在薄纱下动了动,朝向她的方向,隔着薄纱她看到一张艳丽似妖的脸,她难以形容那张脸,只能想到无垢肉麻的两个词:艳绝九夷,世无其二。   那是……她的法身?   她不可思议的激灵了一下,猛地从那灵气海中挣了出来,坐在温泉中睁开了眼。   热乎乎的温泉流动,雾气凝成的珠子掉在她额头,凉的她打了个哆嗦,清醒了过来。   她刚刚在她的丹田内看到了一个艳绝人寰的大美人,那是她的法身??她修成金身,化神之后就会长成那样???   哇靠,这是什么天大的便宜!   不对不对,她揉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是说她才进入元婴期,只是元婴一层吗?   元婴一层结出的法身应该是婴儿那个形态吧?随着修行,法身才会长大吧?   她的法身怎么可能直接是个大美女?   而且那张脸,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根本不像她啊!就不是一个类型的,法身是随便长的吗?   系统:[按理说您现在的元婴应该是婴儿形态,但也有特殊状况,具体原因系统不知。]   绪茕对法身更好奇了,她想去来一件事,当初她收下苏衾为弟子时,系统好像说过,她可以查看苏衾的剧情信息了?   系统:[是的,您可以查看已收弟子的剧情信息。]   当时她也没顾上,现在正好看看他的法身,看他的法身长什么样,他将法身舍弃在哪儿了,能不能找回来,总不能一直让他这么病着。   虚拟屏在眼前打开,直接就是——首徒旧弟子【禁忌者】苏衾个人信息。(点击进入)   她点击了一下,直接眼前一黑,进入沉浸式3D体验。   -----   像是在海边。   一个穿白衣的女子,提着血淋淋的剑走到了一个礁石大的珍珠蚌前,用剑点了点那紧闭的蚌壳,“是我救了你,若非我杀了那群人你就要被抓回去炼丹了,打开,让我瞧瞧珍珠蚌成精是个什么样。”   那珍珠蚌竟非常听劝的,缓缓打开了蚌壳,将白软的蚌肉露出来。   盈盈的红光从蚌内冒出。   白衣女子惊讶的眨了一下眼睛,“你是蜃龙?神龙之子蜃龙?乖乖,叫我捡了个大便宜。”   她蹲下身,割破自己的手掌,抬手将血滴进了蚌壳内。   那蚌壳忽然激灵了一下,“啪”的合了上。   然后,从蚌壳里渗出口水一样的水来。   “我的血甜不甜?”白衣女子笑了一声:“我瞧你喜欢的很,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可以护着你化人形,也可以日日给你喝我的血。”   绪茕看到了白衣女子,和她十分相似的脸,那是封印【禁忌者】的牛逼女神仙,绪仙祖。   而那个珍珠蚌,就是苏衾的原身蜃龙?   绪仙祖就这样把苏衾拐走了……   之后,绪仙祖带着珍珠蚌回了一座山上,像是养乌龟一样将它丢进了大池子里,日日给它一点血喝,偶尔替它刷刷蚌壳,将它放在太阳下晒一晒。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珍珠蚌会自己偷偷溜去绪仙祖的床上一起睡,馋的开着蚌壳闻绪仙祖的味儿。   每天早上醒过来,绪仙祖的榻上就会湿哒哒一滩水,她命令过几次不许它进房,后来在房门外设下结界才挡住了它。   它期期艾艾的睡在屋门口,湿哒哒的一地。   画面突然从夏季,跳到了大雪纷纷,池子里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绪仙祖准许珍珠蚌进房睡,给它也做了一张大床,铺上了垫子,它勉强睡了几夜。   除夕那夜,它忽然一反常态,出奇的安静,连绪仙祖的血也不喝。   绪仙祖将血放在它的大床上,看了它一会儿转身熄了灯打坐。   寂静的房间里能听到大雪款款落下的声音,白茫茫的雪地将窗户映的微微发光。   珍珠蚌轻轻的张开了一线蚌壳,潮湿的雾气像温泉里腾出的热气一般散在房间里。   房间里的炭火被湿漉漉的空气熄灭。   潮潮热热的空气,蒸的绪仙祖睁开了眼睛,雾气走一个珍珠般的少年双臂撑在她双膝旁,眨动着琥珀色的眼睛在看她。   潮湿的黑发淌在她的膝盖上、手背上。   “你化形了?”绪仙祖垂下眼去看他的脚。   他却没有脚,只有一缕雾气,从不远处的珍珠蚌里冒出来。   “幻术?”绪仙祖再次抬眼看它:“蜃龙能吐气幻化出海市蜃楼,这是你为自己幻化出来的人形?”   少年眨动着眼睛,伏下身去,将珍珠般的脸放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嗅着她的气味,双臂缠上了她。   “漂亮的小珍珠。”绪仙祖垂着眼,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蚌肉一样的软绵手感,它像是喜欢的不得了,又自己将脸往她手掌下挨,“你幻化出这样漂亮的人形来,是因为……你已成熟,进入开窍期了吗?”   它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粘人的黏着她。   “蜃龙成熟之后,会进入开窍期,初识人事,然后你便可以进入幻化期,修成人身。”绪仙祖轻轻托起了它的脸来,“你想要我帮你?”   它漂亮的脸在她掌心里,点了点。   “真是一张迷惑人心的脸。”绪仙祖摸了摸他柔软的唇,“你知不知道我带你回来,是为什么?”   它着迷的望着她,只望着她。   “为了修上古传下来的禁术【言修术】。”绪仙祖低下头轻轻对它道:“我需要幻修来辅助我修行言修术,而你身为蜃龙,天生就会幻化一术,我要你修习幻修。”   它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只蹭着她的手掌点头。   “你要说,好。”绪仙祖拉起他软绵绵的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像是在叫他说话时嘴巴怎么动一般,“好。”   它愣愣的看她,仿佛看着世上最喜欢的事物,嘴巴轻轻张开,学着她发出了短促又不清晰的两个字:“阿茕……”   绪仙祖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摸着他的黑发说:“你竟先学会了我的名字……”   ------   温泉池内。   盘在剑柄上的小白蛇忽然动了,它闭着眼,紧紧的缠住了剑柄,越缠越紧,像是在克制什么一般。   引导剑嗡嗡颤鸣起来,被它缠裹的倒了下去,剑柄上的小白蛇掉进温泉中,沉到了底。   怎么回事……   气味,奇异的气味,甜的气味,那气味越来越浓郁,浓郁的他无法凝神,甚至不清醒起来。   他强迫自己进入封闭五感的冬眠状态修习,可那股气味缠着他,蛊惑着他,令他无法控制的躁动恍惚起来。   热度,四面八方涌来的热包裹着他,他无法封闭他的五感。   他想要离那甜的气味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那股气味,气味是热的,软的。   ——我的血是甜的,小雪蛇……   他脑子里塞满了“气味”的声音,他的五感全乱了,声、闻、触、形……   全乱了。   他抓着那股“气味”,张口咬了下去,味、甜的味觉……   她的血是甜的。   是谁?他记不起来那个人了,他似乎忘记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就像忘记了他的五感……   他忘记了谁,忘记了谁…… 第29章 (发红包)修罗场……   小珍珠……   漂亮的小珍珠……   苏衾趴在没有光的卧房中,气息不定,汗水将身上的毯子浸透了,口中喃喃着:“阿茕……阿茕……”   他陷在那场梦里,很久很久以前阿茕只有他,他伴着阿茕住在大雪的山中。   他第一次幻化出人身,那副样子是照着阿茕喜欢的样子幻化出来的,阿茕喜欢小小的脸,红色的嘴唇,琥珀色的眼睛……   阿茕夸他漂亮。   阿茕轻轻抚摸他,叫他小珍珠,对他说:“我会助你度过开窍期,之后你修成人身,与我一同修幻术。”   他脑子里全是阿茕的气味,什么也听不清,只听她叫他:“小珍珠,到这里来……”   阿茕,阿茕……他记起来阿茕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漂亮……   阿茕喜欢漂亮的他,他若是不漂亮,阿茕就不喜欢他了……   漆黑的房间内,弥漫着潮潮的海气,他像是又渡了一次开窍期。   -------   天爷啊。   绪茕在3D剧情里看的比泡在温泉里还沸腾,这、这情劫是她能看的吗?   她正想着,画面突然一黑。   耳朵里传来系统的声音:[部分内容,不能观看。]   绪茕:……   她内心难以平静的惊问,苏衾和绪仙祖走向大和谐了?!   系统:[没有,绪仙祖单方面的辅助苏衾第一次渡过了开窍期,但播放标准,眉毛以下,直接跳过。]   绪茕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槽……   可黑屏持续了很久,正当绪茕要问系统,然后呢?   突然脖子一痛,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似得,疼的她浑身一激灵,直接从那3D剧情里抽离了出来。   同时听到系统的声音:[因苏衾记忆未恢复,剩下剧情未解锁,解锁后可继续阅读。]   未解锁?怎么叫未解锁啊?她就只能看这么点?只能等到苏衾记忆恢复了才能解锁后面的剧情??   脖子像是被咬的流了血,绪茕还没睁眼就下意识的抬手去打掉脖子上的东西,手背却被一只手抓了住。   冰冷的手,惊的她忙睁眼,另一只冰冷的手掌猛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紧迫的按在了池子上。   是谁?谁竟然悄无声息的进了她的结界?!   绪茕慌忙挣扎,立刻召引导剑。   “嗡”的一声,引导剑带起一片的水花落进她掌中,她第一反应横剑朝押着她那人脖子上割去——   “嗡”的又一声,引导剑激烈的震颤在她掌中,她也不知有没有割到那人,只感觉押着她的那两只手、那个人突然消失了。   池子里一片动荡。   她慌忙睁开眼,只看到一片雾气蒙蒙的结界之下,温泉池内只有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人。   结界完好无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结界之下除了硫磺的气味,只剩下她自己血液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闻到自己血液特殊的味道,被温泉蒸出来,浓郁的甜腻味,这味道大的把其他所有气味都盖住了。   没有人,也没有其他人的修为气息。   若非脖子上的血还在,伤口隐隐作痛,她还以为是自己3D阅读出现的幻觉……   怎么回事?   她抬手摸了一把脖子上的伤口,侧头用寒光凛凛的引导剑剑身照了照,看见脖子上的牙印,像是人的牙印。   这特么……是谁咬了她!   绪茕一肚子火气,又忽然想起,她的小雪蛇呢?剑柄上没有了。   她忙在池子旁找,脚下却踩到绵软的东西,惊的她险些站不稳,伸手摸出了,惊的抽气。   是她的小雪蛇……可这会儿,小雪蛇像是死了一样,软成了面条,一动也不动。   “小蛇崽子?”她忙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它却毫无回应,像条玩具蛇。   她的心凉了,不会吧……是那个咬她的人弄死了小蛇崽子?还是……她刚才踩死的?   她的灵宠啊!救她两次的小蛇崽子!   系统:[检测到您的灵宠还有气息,可能是昏厥。]   是吗?   结界外,像是有人靠近,结界发出了嗡鸣的红光。   绪茕刚要喝问,便听外面传来一道奇特的男人声音,说奇特是因为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说出来的,而像是传音过来的。   ——“绪掌门,还好吗?”   陌生的男子声音,听起来语调很硬,可语气很温柔。   “你是谁?”绪茕探了一下来者的修为,只是比她高一些的元婴九层,只有一个人在外面。   凭这个修为进她的结界,不可能她没有感应,所以他一靠近,结界就发了红光。   咬她那人不是他。   外面寂静的听得到鸟鸣声。   ——“我是,无垢的,朋友,丹师朋友。”   这一次,绪茕确定了,这话不是他说出来的,而是用修为传音进来的,而且他说话语调好古怪,几个字几个字的说。   “丹师朋友?是那位大能丹师吗?”绪茕先想到,无垢说的那位最厉害的大能丹师,他也跟着无垢来了这里?   无垢带了一群仆人婢女,她也没留意都有谁来了。   ——“是。”   ——“我感应到,灵气异动,闻到血气,绪掌门,还好吗?”   他也闻到了她的血液味道?所以过来查看?可他怎么知道温泉里泡的是她?凭血的味道认出来的?纯阴气味还真是特别……   “我没事,多谢丹师。”绪茕伸手抓过来衣服,用法术烘干了自己,将衣服往身上穿。   ——“绪掌门,流血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   ——“严重吗?”   绪茕擦了擦脖子上的血,“不严重,只是一点皮外伤。”她穿好衣服刚想将结界除去。   外面人又传音道——“我、我在外面。”   他竟有些结巴了。   绪茕手指顿了顿,不知他这话的意思,便说了一句:“我穿好衣服了。”说完又觉得怪怪的。   ——“我、我、我知道,我、我……”   他结巴的更厉害了,厉害的他顿了一会儿,才又传音——“我不可以,见绪掌门。”   不可以见她?   绪茕惊讶,无垢说过的,他的丹师朋友被下了禁令,不能靠近天下最美的女子。   这话竟然不是开玩笑的吗?天下怎么有这样的禁令?谁下的禁令?   外面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像是靠的更近了些,结界再次嗡颤。   ——“补血疗伤的,上品丹药,我放在这里。”   绪茕看见雾气凝成的水珠滑落,将结界下方托出一道清晰的痕迹,她在那痕迹中看见外面的一只手,一只漂亮的手,和苏衾的手不一样的漂亮。   苏衾的手指细白柔软,漂亮的像小姑娘的手。   可这只手骨节嶙峋,像竹子,俊秀有力的漂亮。   那只手拿着白玉瓶子轻轻放在了结界外的石头上。   ——“你,不要嫌弃。”   他的声音像个谨慎羸弱的少年人。   绪茕忽然好奇,这位能被无垢称为最厉害的大能丹师到底长什么样子,为什么不能见她?   她伸出手,轻轻将上方,结界上的雾气抹开——一张低垂着的脸出现在透明的结界外,像隔着窗户。   她看见坐在轮椅上的人,单薄的人,带着古怪的半张面具的人,那面具戴在他的嘴巴上,将他的整张嘴封住,不像面具,像咬人的恶犬戴的口嚼嘴套……   可他低垂着的脸,羸弱至极,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睛,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   极其强烈的冲突感,凝聚在他的脸上。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睫毛一颤,抬起眼来。   雾气升腾,凝聚在结界上,将两个人的视线变的模糊。   寂静的山中,飞鸟鸣叫。   外面的人呆坐在结界外,他看到一张模糊的脸,那张脸……和刻在脑海里的重叠。   ——“绪掌门,我……能不能,远远的,看看你。”   绪茕愣在结界内,太奇怪了,这个丹师太奇怪了,不能见她,却又想见她?   ——“可以吗?”   他卑微的又问。   “当然可以。”绪茕应下他。   她听见轮椅辘辘离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他的传音——“绪掌门,你可以……”   绪茕抬手一挥将结界除去。   结界如同破碎的泡沫碎开,雾气珠子坠进温泉里,她的气息和温泉的热雾一起散了出去。   她握着剑从白色的雾气中走出来,弯腰捡起了石头上的药瓶,朝山林里看了一眼。   山林里,轮椅上的人望着她,握了握扶手,她穿着白衣披着黑发,握着她的佩剑,就像当初一样,美的凌厉,像一把出鞘的剑。   她回来了,她的样貌再次变化了,锋芒渐露。   元婴之后的蜕尘垢,让她更像从前的她,若是从前三分像,如今已是七分像了……   她在一点点的回到这个世间……   ——[红尘万里风云剧变赴苍龙\\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看尽桑田沧海当时的离别太匆匆\\天地浩大只问何日再相逢……]   绪茕猛地回头朝着山林婆娑中看过去,她听见新的bgm,就在这一刻。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看尽桑田沧海当时的离别太匆匆\\天地浩大只问何日再相逢……]   这bgm是那位丹师的?   她不知为何一下子想到了当初在秘境试炼时,有一位一直没露脸的【旧弟子】,他的bgm从发如雪到醉赤壁,他一直在看着她,却从未露过面。   而这个丹师说,他被下了禁令,不得靠近她。   绪仙祖的旧弟子只有四位,能触发bgm的只有四位,此时此刻,除了他还会有谁在看着她。   他就是那个没露过面的旧弟子对不对?那个不得靠近的禁令是绪仙祖下的?   绪茕恍然大悟一般,问系统:【禁忌者】的封印,是不是不限于结界封印他们在秘境中?像苏衾、司微他们被封印在各自的秘境中不得离开,但绪仙祖【禁忌者】的封印是不是还有[禁止靠近她]这样的禁忌封印?   系统在bgm中幽幽上线:[是的,【禁忌者】的封印不限于秘境封印。]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丹师会再次出现在这里,会如此关注她,却又不敢靠近她,与她见面。   因为他就是另一名【禁忌者】,他的禁忌封印就是[不得靠近她]。   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金灿灿的照在每一片树叶上,风吹过,每一片树叶都在沙沙作响,闪闪发光。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绪茕望着那山,那树林,忽然有些被触动,他做了什么让绪仙祖下那样的禁令?他脸上的口嚼会不会也是绪仙祖下的禁令之一?   明明他的样貌,他的声音,他的举动,都像是一个羸弱怯懦的少年人,他甚至还会紧张结巴……   他和苏衾、司微,甚至是那枚蛋,都不一样,他似乎只是个怯弱的少年凡人。   系统:[您回收[旧弟子]就可以查看他们过去的剧情。]   绪茕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药瓶,瓶子底部刻着一个[绪]字,是他自己炼制的丹药吧。   系统:[此补血上品丹药可在道具商城购买,一枚1000灵石。]   这么贵?!   绪茕惊讶的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好多好实在,他给了这么多。   他一直没有再传音。   绪茕拿着手中的丹药,抬手朝山林拱了拱手,扬声道:“多谢丹药。”   然后,收了佩剑转身离开,一个一个来吧,她如今只想多做任务,早日成仙。   泡个温泉的功夫,已经日上三竿,她怕苏衾醒来找不到她,便匆忙了回了门派之中。   -------   刚进门派,就听见热闹的,猪叫声、鸡叫声、鸭子叫声。   还有老村长在低低说:“快拉去后院儿,小声些,别将仙师吵醒了!”   她好奇的走上回廊,拐过去探头一看。   好家伙,真热闹。   只见院子里村民们给她拉来了三头猪、一群鸡、一群鸭、还有一筐筐的蔬菜和活鱼。   甚至还有一只小羊。   小羊朝她“咩”的长叫了一声。   其他人看见她,忙朝她打招呼,“仙师醒了?吵醒您了?”   “这些是给仙师的,都是自家养的,仙师千万别嫌弃。”老村长像是生怕她不要,忙又说:“不是贵重的东西,咱们村子这些东西多的是,仙师养在这山里慢慢吃!”   绪茕看着一头头肥肥壮壮的猪,感叹:“这也太多了……”这猪长的可真好,做杀猪菜再好不过了。   “不多不多!仙师可一定要收下!”几个村民忙说:“正好今日咱们替仙师宰了,洗干净做成腊肉给仙师挂上,以后可以慢慢吃!”   绪茕的眼睛禁不住亮了,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腊肉……针不戳。   她闻到了一股炊烟饭香味,将这冷清寒酸的门派添出几分烟火气来。   有几个妇人,笑眯眯的过来说:“仙师醒啦,我们几个给仙师煮了粥,做了几道家常小菜,也不知道仙师有没有用早饭的习惯。”   有的,非常有,特别有。   绪茕如今再看这座冷清的前天墟门,阳光之下,院子里晾着一些清洗过的旧桌椅板凳,昨日还凌乱的大殿已经被村民们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连院子里的花也浇了水。   真好呀。   她笑眯眯的应下,说等会儿就过来,一路小跑的回了自己的卧房去看苏衾醒了没有。   推开门进去,就见微亮的卧房里苏衾散着潮潮的黑发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墙上的什么东西。   他身上还穿着绪茕的衣服。   “你醒了?”绪茕忙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空空的墙。   他像是在发呆,听见绪茕的声音才回过神来,颤了一下扭头看向了绪茕,“阿茕……”   他的眼眶红红的,脖子上全是汗水。   “怎么了?”绪茕有些心慌,这是又不舒服了?她忙伸手替他去擦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阿茕……”他又叫她,歪头埋进了她的手掌里,凄凄的道:“我醒过来看不到你……我以为你走了。”   绪茕托着他汗津津的脸,觉得他可怜的很,低头对他说:“我走去哪儿啊,怎么总觉得我要走?”   他喃喃的说:“我不漂亮了,你就会走……”他蹭着她的掌心,忽然顿了一下,顺着她的手臂往上闻了闻,看向了她的脖子,“你流血了?”   绪茕忙捂住了脖子。   他却伸手按住了她的手,盯着她的脖子看,红着眼眶问:“牙印……有人喝了你的血?”   绪茕心里一慌,竟有一种被发现脖子上唇印的错觉…… 第30章 (发红包)谁的牙印?……   苏衾的眼神都变了,一把将她的按在榻上,另一只手扭过她的脸,盯着那一截脖子问:“谁咬的你?”   绪茕被整心虚了,仿佛自己背着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第一反应竟然是:完了完了,被发现了,这咋解释?说……说虫子咬的他信吗?   “人的牙印。”苏衾抓着她的手更紧了,竟是带着怒气质问她,“阿茕,这是谁的牙印?”   绪茕登时反应了过来,她才是师父!哪有师父被徒弟质问的!别说她遭人暗算,便是她真跟人那个了,也没有什么是不是!   当然是!   她立刻挥开了苏衾捏着她下巴的手,理直气壮道:“我哪里知道是谁咬的,你在质问你的师父?”   她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问,把苏衾给问懵了,她哪里知道是谁咬的?这是什么话?   绪茕示意他把按着她手的手松开,继续理直气壮道:“有歹人闯入山中,为师遭人暗算被咬了一口,等查出来那人踪迹,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苏衾皱紧了眉看她,她却施施然说:“怎么?不满意为师的回答?你要不信,为师也没有办法。”   苏衾看着她看着她,心里那股愤怒忽然就泄了,这不是就是阿茕吗?从前她也这样,她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做任何解释,她甚至会说:我若还要向他人解释,我这个仙祖未免也做的太不快活了。   阿茕不喜欢这样,攥得越紧,她走的越远。   他看着她,慢慢松开了她的手,垂下眼,再掀起来时那双眼里是湿漉漉的雾气,他再看她脖子上的伤口,声音也潮了,“疼不疼?”   绪茕呆在了那里,苏衾湿漉漉的眼,委委屈屈的声音,乖乖的问她疼不疼,顿时让她狠狠内疚了一下。   刚才,她好渣哦。   她怎么会这么渣?不该啊!她可不是渣女人设,可是……可是面对小珍珠这样,她不知不觉就想要欺负他……   “没有不信阿茕。”他坐在她身旁的榻上,红红的眼,汗津津的脖子,伸手小心翼翼将她脖子旁的头发拨到了身后,“阿茕说什么我都信,你别生我的气。”   看着她的伤口,心都要碎了一般喃喃:“咬的这么狠……找到那个人一定要杀了他才好……”   “疼吗?”他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伤口。   “不疼,一丁点小伤口。”绪茕怀揣着内疚的心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没生气。”她越看苏衾越觉得自己不应该,他一身的冷汗,脸上也没血色,想必是很不舒服的。   她刚想问苏衾,怎么出这么多汗,苏衾先说:“阿茕,我难受。”   “哪里难受?”绪茕问他,“还是恶心?头痛?”   他轻轻点了点头,又说:“我没有力气。”   怎么感觉更重了。   绪茕担忧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不烫了,只是出了很多汗,估计是太虚了。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瓶丹师给她的,补血上品灵丹,倒出来一粒给苏衾,“这个是补血的,你把它吃了,我再给你喝点血,你会好受点。”   苏衾乖乖的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将她掌心里的丹药吃了。   绪茕直接给自己吃了两粒补血药,然后伸手去摸储物袋里的匕首,给苏衾放点血,刚掏出来匕首,手腕就被苏衾抓了住,他整个身子突然朝她欺下来,将她压倒在榻上,突然说:“这里就好。”   没等绪茕反应过来,只感觉他张口咬住了她的脖子,刚好是伤口的地方。   “苏衾!”她气恼的叫他,他绝对是故意的!   她掌心蓄灵力,刚要推开他,他却先松开了她的脖子,只是在那伤口上舔了一下。   她听见他轻轻叹气,又低又轻的说:“我舍不得阿茕疼。”   他松开了她,坐起身,轻轻说:“我以后不要喝血了。”   他什么也没再说,自己乖乖的去屏风后洗了个澡。   绪茕惊讶的看着屏风上的影子,先问系统,他是不是恢复正常不傻了?   系统很快回复他:[检测到【禁忌者】苏衾心智尚未恢复正常。]   真的还没恢复正常吗?   绪茕总觉得,小傻子没那么傻了呢?   她偷偷听了苏衾的内心,结果这个小傻子心里不停不停的“阿茕、阿茕……”全是一些不堪入耳,不堪入目的东西!   听的她面红耳赤,忍无可忍的关了。   这一点倒是一点没变!   外面早饭已经做好了,老村长亲自来请她过去。   她应了一声,苏衾从屏风后走出来,换了一身新衣服,青色的粗布衣袍,看起来像是道袍一样斜系着,刚洗过的黑发用一把木头簪子挽着。   他皮肤细白无暇,那样一张脸穿着道袍,竟穿出一股子奇妙的感觉,像是狐妖穿道袍的感觉。   “阿茕,这个我不会系。”他拉着斜着的衣带走过来,到她眼前对她说:“你没教过。”   也不知是他撒娇,还是真的不会。   但绪茕还是伸手去替他系上,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这衣服虽是粗布,看起来却是新的,“哪里来的新衣服?”她记得这门派里被天墟门带走的干净,一寸布条都没有。   “老村长送的。”他垂着眼看阿茕的手指,“送了两件,阿茕一件,我一件。”   老村长倒是细心,知道她们如今连套换洗的衣服也没有,给她们做了两套衣服。   “我穿这个,丑吗?”苏衾低头问她。   她想起在剧情里看过,绪仙祖叫他漂亮的小珍珠,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特别在意自己漂亮不漂亮?   “不丑,很漂亮。”绪茕如实的夸他,不禁又有些心酸,好歹是她的首徒,跟着她却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看看今天有没有空下山一趟,给你买糖葫芦,再买几身新衣服。”   苏衾抿着嘴轻轻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望她:“阿茕真好。”   绪茕也忍不住笑起来,有些时候小傻子真的太乖了。   --------   她带着苏衾去饭堂吃早饭,一进去就被桌上的大猪蹄勾走了。   桌子上一碗碗小山似得白米饭,菜都是一些火锅肉、炖猪蹄、红烧鱼。   这爆炸的碳水!   老村长不好意思的说,他们乡下人做了些粗茶淡饭。   太客气了!   她就爱这些,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后,她发现修道之人就算吃饭,也都是一些瓜果点心,根本不吃油腻和碳水!   这让她浑身难受。   今天这一顿,她吃的结结实实,很满足,感觉血条满格了。   用过饭之后,灵山村的人就全部告辞下山回家去了,绪茕拜托无垢的马车队原路送他们下了山。   之后几日,绪茕花了些灵石,将空荡荡的门派软装了一下,原本只是想买些桌子椅子,必需物品就行,没想到在无垢的软装建议下,整出了个豪华软装。   花了二十几万的灵石,用了一周的时间,才算装完。   她一面心痛,一面看着装修后的【正派】成就感满满。   如今这门派一改天墟门时的清冷样子,桌椅板凳全是油亮油亮的乌木,地毯也铺上了清雅肃穆的黑金色,灯台是银质的,就连茶杯茶盏也统一是白瓷。   整个色调是黑、白、金三种,让她的【正派】看起来既高贵又气派。   她甚至还给自己和苏衾做了专属制服,黑袍子白腰带,袖子和袍角上全是金丝线绣的纹饰。   就连那纹饰也是她特意设计的,金线上串了细小的珍珠,绣在袍角。   她想着如今门派只有苏衾这一个弟子,他又叫小珍珠,便做了这个样式。   衣服送来时,苏衾抚摸着袖口袍角的珍珠,呆了好半天,“阿茕,为什么会用珍珠?”   绪茕想了想,她不太确定苏衾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但若是说因为他叫小珍珠,就会暴露她知道绪仙祖的那些事,不妥不妥。   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把她当成绪仙祖的转世。   “因为好看。”绪茕随意的说:“我喜欢珍珠,你不喜欢吗?”   他愣愣的抬头看她,抿着嘴笑了,“喜欢,我也喜欢珍珠。”   她刚想听听苏衾的心里话,外面忽然“轰隆”一声。   无垢惊叹了一声:“天呀。”   她忙跑出去看了一眼,只见正殿上的那座天墟门始祖的神像整个脑袋碎了掉。   无垢惊讶的站在殿外,无辜的对她耸了耸肩,“我刚刚路过,突然神像是就自己碎了。”   自己碎了?   绪茕看着整座神像,从脑袋开始碎,一直碎掉底座,变成了一堆灰……   整个门派中,天墟门的东西就只剩下这座神像她没有拆,实在是因为她觉得拆掉人家始祖的神像不太好,说不定她哪一天就穿越回去了,且她也不供神像,这神像又雕的美轮美奂,所以她才让留着不用动。   可它怎么会突然好好的自己碎掉了?   无垢进去看了看,咋舌道:“绪掌门,之前我便想说,这座灵山是九夷灵气最丰沛的灵山之一,从前天墟门有司微始祖镇着,才无人敢觊觎这座灵山。但如今灵山易主,若是外界得知绪掌门是元婴期,恐怕……无论妖修、魔修还是正派人士,都会来找麻烦。”   他指了指碎掉的神像,“虽说正派修道者不会明目张胆来抢夺灵山,但只怕有人会悄悄动手。”他没有感应到妖气或是魔修的气息,他担心是正派那些修道者暗中给绪茕下套子。   绪茕皱眉看着碎掉的神像,其实在几天前无垢就提醒过她,要小心有妖修魔修,来捣乱。   毕竟这纯阳灵山就像块肥肉,如今在她这个元婴修士的手里,会引的多少人眼馋啊。   可是这一周,她在灵山周边设下结界,竟没有感应到一丝陌生的气息靠近,别说魔修妖修了,就连坏人都没有。   平时来往山下的,都是附近的村民。   怎么今日突然会有人来暗中打乱?还碎掉了天墟门始祖的神像?会是谁?她的结界没有感应到异样,难道还是那个温泉里咬她一口的人?   苏衾站在殿外,掩着鼻子没进去,若非前几日他忙着跟阿茕下山去采买东西,这神像早碎了,多看他一日,他心情就不好一日。   他与阿茕的门派,就不该有别的东西。   这灵山和阿茕,只有他镇着。   绪茕连连叹气,那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盘在她袖子里的小蛇崽子探出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眨巴着溜溜的眼睛看她。   她摸了摸小蛇崽子的脑袋,小蛇崽子兴奋的晃了晃尾巴,跟小狗似得,逗的她笑了一下。   小蛇崽子前几天醒过来,就变的又和从前一样爱摇尾巴了,原本在妖庙召唤它过来,它突然变大,她还以为它进化长大变的成熟稳重了,没想到昏了几天之后,又退化到了从前。   算了,为今之计是尽快做任务,把修为搞上去,若她和司微一样牛逼,谁还敢来她的地盘捣乱?   无垢向她告辞,说不能再久留了,他今夜便要动身送他的好朋友去一趟别的地方。   绪茕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他同行的好朋友不就是那位丹师吗?他没明说去哪儿,便是不方便说。   这一周也多亏了无垢的帮忙,才能将门派布置的这么快,绪茕说晚上为他送行,便去找人来收拾大殿了。   又花了一百灵石,除了收拾大殿的费用,她还特意买了几坛酒,几样修道人爱吃的小点心,晚上为无垢他们送行。   如今已是隆冬,山中却迟迟没有下雪。   绪茕晚上在院子里像模像样的摆上了酒菜,坐在那里边等无垢他们,边看系统界面。   她的灵石只剩下八千多万了,虽说不少,但这还没开始招手徒弟,若是以后招手徒弟又是一笔大费用,而且还得供吃供喝,这哪儿够啊。   她叹气,再去看她的任务栏——[任务3:广收门徒。(经营您的门派,提高门派声望,召开第一届收徒选拔大典,要求报名参加选拔的人数不得少于三百人。)]   招收门徒需要的声望是一万正派声望。   而她现在是声望是——【正派】声望:正派\\2900。邪派1500。   黑蛋又悄无声息给她涨好感了……她甚至最近都没把它取出来过。   她再叹气,正派声望除了妖庙那次涨了2000外,剩下的是最近这几天时间里,她在系统里学会了画符,平时会给附近村民们画些平安符、防黄鼠狼符……之类的免费赠送,刷她的门派声望。   但这附近的村子本就不多,而且也没有那么多妖怪让她去刷,平时村民们求子求发财的对,她又不管这个,声望就涨的很慢。   该怎么样迅速的把正派声望涨起来?   她托着脑袋想,苏衾洗完澡出来坐在了她身边,香喷喷的。   最近他可爱干净了,有一丁点汗就要洗澡。   “这是什么?”他伸手摸了摸黑色的探子,凑过去闻了闻,“是酒吗?”   “你知道酒啊?”绪茕随口问他。   他却一顿。   没等他答什么,无垢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抱歉的朝她拱手道:“恐怕不能和绪掌门饮酒了,来接我好友的马车已到了山下,这次催的急。”   绪茕惊讶的抬头看无垢,“什么样的客户敢催无垢大人?”   无垢已经习惯了她用“客户”“老板”这种词,笑着俯身下来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一杯拿给自己说:“我也不瞒绪掌门,能请动我好友的没几位,那一位是天子。”   天子?皇帝?这个世界的皇帝?   绪茕惊诧,她忘了修仙界也是有皇帝的。   无垢与她轻轻碰杯,将酒饮下道:“来日再请绪掌门饮酒。”说完告辞便要走。   绪茕看着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下,站了起来,“等一下无垢大人。”   无垢顿住脚步回头来看她,只见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神采奕奕,对他说:“我还没去过京都,不知道能不能跟着无垢大人去京都转转?”   天子啊,皇帝啊,这是人类里声望最高的焦点人物了吧?   如果,她是说如果,她做了国师,那她的【正派】声望还不蹭蹭蹭往上飙?   广收门徒,还在话下?   系统:[您颇有大佬风范。]   她真敢想!   当天夜里绪茕就收拾包裹,带着她唯一的首徒大弟子苏衾,坐着无垢的马车,下山直奔京都,最繁华的权利中心,京都。   苏衾靠着她闭目养神,却总是惴惴不安,阿茕只是去京都转转吗?   不,她有了新的目标,那个目标在京都里。 第31章 绪仙祖转世   就,这样走了?   无垢实在是惊奇,忍不住问绪茕:“绪掌门就这样带着唯一的弟子随我去京都?门派之中无人看守……”   是不是有些不妥?虽说纯阳山的灵契在绪茕的手指上戴着,除非来绪茕跟前抢走才能夺去纯阳山,但那门派中布置的如此富丽堂皇,旁人若进去偷了抢了……也不好吧。   她走的实在是太潇洒了,无垢还从未见过一派之主这样走人的。   绪茕替睡着的苏衾盖了盖毯子轻声答道:“无妨,我设有结界,也将我的灵宠小雪蛇留在了门派中,若是有人擅闯门派,它自会吓走他们,要是吓不走,我也会有所感应,到时候我再神行千里回去就是了。”   “原来如此。”无垢点了点头,幼雪蛇的修为可比寻常修士要厉害的多,震慑鸡零狗碎之辈绰绰有余,灵宠与主人之间有所感应,真有什么麻烦人闯入山门,再赶回去也行。   只是。   无垢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天地灵兽,人人祈求而不得的雪蛇在绪掌门这里,只是个看大门的。”气派气派,够气派。   绪茕实在想说,她门派里修为最低的,除了她这个掌门就是小蛇崽子,只能让它去看门了。   苏衾脑袋歪了歪,昏睡进了她的膝上。   绪茕没有动,只是伸手替他拉了拉毯子,他发间戴着她买的珍珠簪子,将他昏睡的脸衬得好生美丽。   他如今一身上下,全是她买的,搭配的,倒是真有种在养徒儿的感觉。   奇迹暖暖小珍珠。   “绪掌门不想问问,天子请我好友入京做什么?”无垢主动说。   绪茕抬眼瞧着他笑说:“天子召唤,想必是密令,我若问了叫无垢大人为难。”她确实没打算问,等到了听听接引的宦官心声自然就知道是个什么剧情了。   无垢又说:“我好友说,绪掌门若问,便如实告诉你。”   是丹师这么说的?   绪茕却没有问,她自知这位丹师对她的种种好意,全是来自于绪仙祖,他们以为她是绪仙祖的转世。   倒不是她光伟正不想利用别人的感情,她能活到今日早就是靠着利用绪仙祖,收下苏衾这个旧弟子,她只是觉得要利用就利用在刀刃上,这点小事不值当。   她若对丹师的好意照单全收,会降低丹师的期待值。   她没有问,无垢反而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是转世回来没有前世的记忆,阿慈只怕也很难攻略绪仙祖。   -------   此去京都,夜行千里,浮图岛的宝马良驹,在第二日清晨就抵达了京都。   马车外渐渐热闹起来,闭目养神的绪茕睁开眼,悄悄挑开车帘往外看,瞧见清晨的京都街道上已经有不少商铺开了门,路边早有许多挑着担子做生意的。   她闻到了各式各样的香味,瞧见路过的一个挑子旁,老板掀开锅盖,一股子热腾腾的雾气冒出来,老板喊:“馄饨一碗!”   头前还有烙饼炸包子的,猪油味混着油滋滋的葱花香被热气散出来,在寒冬的早晨叫人又馋又暖和。   这京都,看起来真好吃。   只是一路走来,灵气越来越稀薄,到这繁华的京都中灵气几乎没了,看来越繁华的地方越不适合修行。   无垢瞧着她一直在窗外,有些歉意的说:“恐怕要耽误绪掌门逛京都了。”原打算进了京都就将绪茕和苏衾先送去浮图岛的客栈,但皇帝急切,派了人直接在城门等着,要他们直接进宫去,只能带着绪茕他们一道进宫了。   绪茕忙摆手,无妨无妨,这不是正合她意吗?直接进宫见皇帝。   京都什么时候也能逛。   外面街边有人吆喝在卖糖葫芦。   苏衾睁开了眼,眨了眨。   马车是被允许直接驶入了宫中,到殿前才停下,宦官在外请他们下车,先称呼的是:“请绪丹师下车,圣上在等着您呢。”   马车里的绪茕险些以为是叫自己。   无垢对她笑笑道:“忘了告诉你,我那位丹师好友叫绪慈,你的那个绪。”   绪茕想起来补血药瓶子上刻着的[绪]字,原来他和绪仙祖同姓,是绪仙祖……为他命名的吗?   第二辆马车上的绪慈先下了车。   绪茕听见轮椅滚动的声音,宦官在外急切又恭谨的说:“请绪丹师上轿撵。”   她悄悄看了一眼,那轿撵雕龙画凤,颇为隆重,看来这皇帝对绪丹师很看重啊。   “不必,我推他入殿。”无垢挑帘下了车,吩咐那宦官道:“我随行的还有【正派】的掌门,劳烦公公替我安置好她们。”   绪茕听到自己门派的名字很是欣慰,别管门派几个人,大不大,你光听这个名字就觉得是个正经门派。   她在马车里直接将系统标在了那位首领太监头上,边下车边偷听的他的心里话。   首领太监忙着请绪丹师和无垢去见皇帝,其他小太监便请着她和苏衾下车,往偏殿暖阁中休息。   绪茕点头,正经门派掌门人的架势端的十足,只是小太监们的眼睛频频往苏衾身上瞄,叫她这个做师父的有些挫败感。   她没有她的弟子厉害,连美也输给了她的弟子,哎!   ——[我的爷啊!能不能快些啊仙师们!皇帝要杀头可不是杀他们,是杀我这个老东西!]   ——[皇帝都要驾崩了!这两位仙师还是这么不紧不慢!可要急死人!]   ——[皇帝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仙师啊!不过是一群江湖骗子老道士!丹药若是真能救命天下早没有大夫了!]   首领太监心里全是惊叹号,听的绪茕耳膜发颤,老半天听不懂重点,忍不住将窃听心里话的对象改了改。   原想改成绪丹师,却想起她不能够窃听他的心里话。   她原先没找到原因,后来那枚黑蛋到手,她发现同样也不能听黑蛋的心里话。   四个旧弟子,她只能窃听苏衾和司微的心里话,因为他们的卡牌被她氪金激活了。   剩下那两位旧弟子,卡牌未激活,所以她没有权限窃听他们的心里话。   她特意在系统里查了一下,如果她想要激活这两位旧弟子的卡牌,除了做任务触发剧情,就只剩下氪金,抽一次卡牌一千万灵石,且不一定能抽到这两位旧弟子的卡牌。   这太坑了,她现在的灵石总共也不够一千万了。   她选定了无垢,竟然听见他在和绪丹师偷偷摸摸的传音。   ——[阿慈你觉得这里真有妖邪作祟?我并未感应到邪祟的气息。]   ——[不知。]是绪丹师的声音。   ——[若真是妖邪作祟,咱们倒可以插手,但若没有邪祟,阿慈你要记得万万不可插手,修道之人要是插手凡人生死命脉,会损毁修为根基。]   ——[晓得。]绪丹师听起来无比冷漠。   ——[哎,你只说你晓得,但你遇上绪仙祖的事,便是晓得也义无反顾,你一向不管这些事,这次突然答应皇帝跑这一趟,还不是听说绪仙师的转世曾在这里……]   绪丹师没有再回应他。   他却自顾自的在心里叹气——[痴人逐梦,每一世你都要追来,哎。]   他们进了大殿之中,信号断掉,系统提示她,隔着墙无法听到对方心里话。   绪茕也跟着太监进了暖阁中,带苏衾在暖阁中坐下,心中疑惑越来越多,无垢说绪丹师来这里,是因为绪仙祖的转世曾在这里?   那……在这里的绪仙祖转世,才是真是吧?   她从别的世界而来,怎么可能是绪仙祖的转世,这个世界原本也只是个“书中世界”吧。   暖阁了里养了金鱼。   苏衾站在鱼缸旁,将细白的手指伸进去逗着那一位位红红白白的金鱼,心思却没在金鱼上,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妖邪气息,倒像是……仙家的气息,阿茕闻到了吗?   他侧头去看阿茕,瞧见阿茕盯着对面的墙在看,墙上什么也没有。   一幅画。   隔壁房间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仙鹤立于雪松顶。   绪茕眨了眨眼,画中的仙鹤也眨了眨眼,她从仙鹤的眼睛里看到了隔壁大殿里的人。   真奇怪,她竟然也会这个偷窥法术。   她记得在云浮岛时,好像就有人通过画上的眼睛在偷窥她,刚才她只是盯着墙壁想试一下,居然无师自通,直接就“附”在了隔壁挂画上。   和学习画符咒时一样,只是一试便会了。   这难道就是进入元婴期的变化吗?从前她还需要引导剑,指引她才能学会剑术和布结界,但自从进入元婴期之后,许多法术她一试便通,像是曾经修过一般。   她动了动眼珠,看见隔壁大殿里的几个人。   无垢、绪丹师,还有靠在金色帐幔软塌上的皇帝。   皇帝头发花白,看样子已经六七十了。   绪丹师就坐在他对面的榻边,老皇帝睁着眼睛凑到他脸前给他看。   “绪丹师,朕一夜醒来眼睛就突然看不见了……”皇帝惶恐不安的抓着绪丹师的袍子,“不止眼睛看不见了,连双腿也突然失去知觉不能站立,还有、还有朕突然没了味觉,闻不到气味,吃不出味道……”   绪茕惊讶,这个症状怎么那么像雪皇蛇没有五感?突然失去了视觉、味觉。   “圣上应该遍寻名医。”无垢慢悠悠道。   “太医诊断不出来,半个月的时间,朕已经召遍天下名医……”老皇帝声音虚哑,半点气焰也没有,只是对着绪丹师道:“朕在那一夜梦到被蛇咬了,醒来就什么也瞧不见了……是不是有妖邪缠着朕?绪丹师,绪仙师,朕听闻你的丹药能起死回生,曾将棺材里的死人也救活了,救救朕,你要什么朕都许给你……”   绪丹师将被抓着的衣袍拽了回来,扭头看了一眼无垢。   仿佛得了传音一般,无垢替他说:“圣上,他想知道这个人的事情。”无垢手指抬了抬,袖子中飞出一卷画轴,画轴在老皇帝的面前打开。   那幅画上画着一个女人,穿着红色斗篷,坐在秋千上,雪中赏梅。   绪茕仔细盯着那幅画看,她不知道绪仙祖长什么样,在苏衾的3D剧情里也没看清过绪仙祖的样子,但如今画上的女人竟和她从前一模一样。   不是现在修炼后,越变越美的她,而是从前刚穿越过来时的她,一模一样,她险些以为是照着她的影楼照画的……   老皇帝凑到画边。   无垢突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一般:“我忘了圣上如今什么也看不见。”   绪茕:“……”   “这怎么办?”无垢收起画轴,无奈的望着绪丹师道:“这画是宫中老画师儿子手里买来的,画上只写着年份和[琼楼],那老画师已经过世,他儿子也不知画中女子是谁,只知道[琼楼]是曾经宫中一处……”   “琼楼?”老皇帝皱起了眉说:“那是一处废宫,太||祖皇帝时就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靠近那处废宫,早已荒废百年。”   “圣上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一处废宫?”无垢问他。   老皇帝道:“我梦中被蛇咬伤,就是在那处废宫,醒后曾命人去查了。”   无垢与绪丹师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替绪丹师笑眯眯的忽悠老皇帝道:“这就对上了,圣上这病若想医好,恐怕要细细说明[琼楼]中的人和事。”   “是吗?真是如此?”老皇帝脸上有了喜色,忙道:“可废宫荒废已久,朕能查到的少之又少,只知道那废宫曾经是□□皇帝宠妃的住处,后来不知为何,宠妃触怒太||祖皇帝,不但被处死了,还下令封禁了琼楼。”   “圣上可知那宠妃叫什么名字?”无垢问。   老皇帝想了想却摇头,“太久了,宫中也没有关于琼楼中那个女子的记载。”   无垢想要再问,绪丹师忽然侧头看向了那副墙壁上的仙鹤踏雪挂画,正对上那双仙鹤的眼睛。   “阿茕。”   绪茕吓了一跳,慌忙将眼睛闭上收回来,手背被一只冰冰凉的手握了住。   “阿茕不理我。”苏衾又叫了她一声。   绪茕睁开眼对上苏衾委委屈屈的眼睛,心突突跳,偷窥这种事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   “没有,没有不理你。”绪茕忙说:“方才在想事情……你有对我说什么吗?”   “我说我害怕。”苏衾轻轻抱住了她的手臂,枕在她肩上瞧着那扇半开的窗户,轻轻道:“方才有个没有脑袋的人在窗户外对我招手。”   什么?   绪茕看向那扇窗户,被苏衾的一句话搞的发毛,“你……真看见了?”   这宫里是没有什么妖怪的气息,但也阴气森森,可现在是大白天……   “你瞧。”苏衾抬了抬下巴,“它又来了。”   窗户“吱呀呀”的被冷风吹开,阴森森的走廊里,一道白色的身影晃悠悠走过来,停在窗户下,没有脑袋,只有一截血被冻僵的脖子。   绪茕心突的一跳,惊的慌忙捂住苏衾的眼睛,靠北!大白天为什么会有鬼!   但那道没有脑袋的影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多看几眼,竟也没那么可怕了……   绪茕只感觉到它极其微弱的鬼气,像一缕气息奄奄的青烟似得,闻起来很弱的样子。   “阿茕我害怕……”苏衾抱的她更紧了。   绪茕捂着他的眼睛,叫了一声系统,在虚拟屏幕里选择查看外面那个东西的资质。   ——[鬼魂野鬼,不足以查看资质。]   果然很弱,弱到系统不屑给她查看资质。   “不怕,只是个小鬼头。”绪茕安慰苏衾,耳朵里居然听到那鬼的声音。   ——[呜呜呜呜要被晒死了……]   绪茕:“?”   ——[呜呜呜呜房子没了……房子抢走了,琼楼被抢走了……要被晒死了……]   琼楼?   绪茕立刻低声问它:“你的房子被谁抢走了?”   它晃悠悠要走的身体忽然顿了住,呆呆的又对上绪茕。   “就是在问你,窗户外的那只鬼。”绪茕对它说。   它受了惊一般转身要跑。   绪茕松开苏衾,一个闪身上前,抬手一张定身符拍在了它身上。   它身上腾出一股烟,定在那里。   耳朵里全是它的惨叫。   “乖乖告诉我,你是几几年的小鬼儿?琼楼那地方你熟吗?”绪茕站在窗户下问它:“谁抢走了琼楼?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呜呜呜呜皇子又活了……抢走了琼楼……呜呜呜瞎子皇子没死……别的问题太难了呜呜呜……]   瞎子皇子?   苏衾坐在榻上看着阿茕惊讶的蹙了蹙眉,阿茕在和那小鬼儿说话?她什么时候可以和小鬼儿说话的? 第32章 司微\心魔   □□之下,不好在宫中来去,怕被侍卫当成此刻,也怕被无垢他们发现。   绪茕狠狠心在系统的道具商城里买了两枚,她曾经开礼包用过的[隐灵丹],这个丹药的隐身能力一绝,就是好贵,一粒售价一万灵石。   黑心游戏。   她自己吃了一粒,又给苏衾吃了一粒,拎着那只凄凄惨惨的无头小鬼,让它带路去了禁宫琼楼。   还真是荒僻,此地像是被高森的红墙圈禁起来,附近连路过的侍卫宫人也没有,穿过红墙遍地荒草寂寂,矗立在荒草之中的院落宫殿早已青瓦残落,门漆掉的看不出本色。   像是几百年没人来过。   可那扇门是半开着的,有人来过这里。   绪茕带着苏衾和小鬼落在琼楼门外,觉得奇怪,这琼楼外被设下了一层结界,且没有丝毫妖魔之气,如同秘境入口那样的结界。   是谁在里面吗?在里面做什么?特意设下结界,将琼楼里的小鬼儿全赶了出来。   绪茕将小鬼放了,与它说:“你去皇帝的殿中找一位绪丹师,让他送你轮回转世去吧,别在这里了。”它的气息,再不入轮回,只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小鬼儿却叽叽哭着——[不能走……不能走,我还没有还给他……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头,想不起来还什么,还什么……我答应还了再走……]   它说的乱糟糟,绪茕大概猜测,是因为它有件事没做完,所以不能走?可它的脑袋丢了,所以忘记是什么事儿了?   ——[要晒死了……晒死了……]   绪茕想了想,打开她腰间的储物袋:“不如你先进我的储物袋里躲一躲,等晚上我再放你出去。”   那小鬼儿一见到黑漆漆的洞,想也没想的就钻了进去。   苏衾看着阿茕将小鬼儿也装进储物袋里,皱了皱眉道:“阿茕,你怎么什么腌臜物都往袋子里收,弄脏了你的袋子。”   袋子里的黑蛋像是听见了一般,在袋子里猛地跳了一下。   绪茕忙将口袋系住,苏衾不懂,她打网游时就喜欢将刷怪掉落的所有东西都捡起来,什么野猪皮毛、破布衣,就是一种捡垃圾的快乐。   “只是让它暂住一下。”她将储物袋收起来,拉着苏衾站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晓得他有洁癖,便让他站在这里等着,她去看看结界能不能破。   她上前两步,感应到了那层灵气屏障,“也不知是多高的修为设的结界,只怕硬破了,惊动里面和宫中的人。”   苏衾站在她身后,手中暗暗捻出了一个诀,化成一粒隐隐发光的小石子,“阿茕你靠后一些,说不准用石头一丢就破了……”   绪茕笑了,小珍珠真可爱,她拔出引导剑,想先用剑柄试试那结界的修为等级,刚刚将剑柄碰上,结界忽然陷了下去,一股力量从内涌出来,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阿茕!”苏衾脸色一变,冲上前伸手要去拉她,却被一股力量陡然震了开,直震的他掌心发麻,身形一阻。   阿茕就消失在了那道结界里。   “阿茕!”他整张脸白了,振袖怒然斩在结界之上,结界爆出白光,硬生生将他震开半步,血从他发麻的手腕上流下。   他闻到了结界内的气味,那气味让他熟悉极了,可他想不起来是谁的气味……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盯着结界,琥珀色的眼睛红光隐隐,找死,无论是谁,抢走阿茕都是找死!   他再次抬起衣袖,将四周的荒草震的化成飞灰,却突然听结界内有人朝他喊道:“我没事我没事!阿衾我好好的!”   是阿茕的声音!   “阿茕!”他又叫一声。   “在呢在呢!”阿茕立刻回应他,“我只是进了这院子里,没有事!你别动用灵气啊!你乖乖站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出去了。”   他盯着结界,不甘的攥住手掌。   阿茕又叫他,“听到没啊?苏衾?”   她连名带姓叫他,他气的将手掌收回,衣袖一甩而下,泄了所有灵气,无奈又委屈的道:“听到了。”   --------   乖得很。   绪茕在结界内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她发现苏衾乖了不少,比从前还好哄了。   她提着剑扫了一眼四周,这结界内竟然是夜里。   明明四周还是荒草寂寂的琼楼内,连背后的门也是半开着的,什么也没变化,可这里是深夜,黑漆漆的深夜。   她也看不见外面站着的苏衾。   这让她想起秘境来,有人在琼楼内设了秘境吗?   越来越奇怪了。   对面是残破的宫殿,红柱斑驳成灰扑扑的颜色,挂满蛛网的殿门也是半开着的,里面透出隐隐的光来,像是波光粼粼的水光。   她慢慢往残破的宫殿门口走,越走越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像血腥味,又混着烧起来的雪松味?   那气味说不上好闻不好闻,只是令她有些寒颤,莫名其妙的凉浸浸的寒,好熟悉……   这味道,她问过,在哪里问过?   她踏到了殿门口,用剑尖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她听到了低低的喘息声。   男人的声音。   像是忍不住的痛苦,又像是抑不住的快乐。   她忽然想起,这股味道曾在哪里闻过,秘境试炼之中,雪皇蛇身上。   系统:[这是纯阳灵体的味道。]   纯阳灵体。   她选纯阴体质时,看到过纯阳灵体——罕见的特殊灵体,九夷世界里纯阳之体只有一位。   那一位是雪皇蛇吗?是原身是雪皇蛇的司微始祖吗。   系统没有回应她。   但她知道,这八成是猜对了。   那这结界是司微始祖设下的?里面是……   她握着剑轻轻跨进了殿中,浓烈的气味让她打了个哆嗦,毛孔张开一般的敏感。   那些声音清晰的响在昏暗的大殿里。   她看见残破的大殿角落里,有一池子水,冷冰冰结着霜花的水,光从那里来,池子上罩着一层结界,将一池子冷水映照的粼粼水光。   她看到池子里的一个男人,背对着她趴在池子上,湿透的黑发下是白到发红的背,那背消瘦至极,消瘦的脊椎骨如一条龙骨,背上有许多伤痕,新的旧的,鞭痕、烫伤的疤……交叠在那张背上说不出的惊心。   那些声音就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像是在发抖。   绪茕走进一些,才看见他怀里还有一个人,是个女人。   他们……   绪茕有些心慌,像是撞破了什么不该撞破的事,不知该进该退,那男人忽然痛苦一声,仰起了纤细的脖子。   绪茕看见了他怀里的女人,惊的定在原地,那个女人的脸……竟然是她??   她慌忙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池子旁,在看清那个女人的脸之后,宛遭雷劈。   是她,那张脸和如今的她不差分毫,就是她。   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她本人就在这里!这世上还有一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那这个男人又是谁?   她盯着男人的脸,脑子里完全没有对得上号的,她不认识这个男人。   可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液雪松气味,满殿的纯阳气息全部来自于他。   太奇怪了,这世上是纯阳之体的不是只有司微始祖吗?   这个男人又是谁?为何会被困在结界里,和另一个“她”在……做这些事情?   绪茕站在池子旁,被那些气息和声音,搞的不敢多看一眼,忍不住转过了头,立刻弹出虚拟屏幕,选择查看这两人的资质,她要搞清楚这两个人是谁。   先点了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系统:[心魔幻影,并非实体,不可查看。]   那女人不是真的人,是心魔幻想出来的假想体。   是谁的心魔?池子里这个男人的心魔?   绪茕又选择查看那个男人的资质。   系统:[被【禁忌者】司微始祖使用的肉|体|凡|胎,无灵根,无修为,但体质已被司微始祖同化,为罕见纯阳灵体,可回收为新\\旧弟子。]   绪茕呆在池子旁,彻底石化了,谁???   这个男人是司微始祖使用的肉|体|凡|胎?   她联想起那小鬼儿说的话,说“瞎眼皇子又活了,占了房子”,忽然有个匪夷所思的猜测——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位已死的瞎眼皇子的身体,而他体内如今是司微始祖。   司微始祖附体在已死的皇子身体里,复活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绪茕百思不得其解,司微始祖为什么会跑来附体在一个已死的皇子身上?还把自己困在结界内,和长的同她一模一样的心魔搞……搞这种事??   纯阳的气息令她心神不宁,一阵一阵的收紧皮肤。   背后池子里的男人忽然叫了一声:“绪茕……”   她听着那些声音,乱了,彻底乱了……   他叫那个女人绪茕,一声又一声,像是陷在一个梦魇里,他痛苦又甜蜜,连半点要清醒挣扎出来的迹象也没有。   他是司微始祖,而那个心魔幻影不是和她长的一样,而是,就是她。   或者是,绪仙祖。   ——[绪茕……绪茕……血是甜的……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绪茕猛地转过身去,看见池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用手指画出来的“心”形状的圈。   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心魔”像是被人驱使着在做同样的东西——抚摸、握紧……   是她在秘境之中想要驯服雪皇蛇时,使用过的那些动作……   她呆呆的站在池子旁,看着那些动作一遍遍的重复,心中轻轻震颤。   这个心魔,他幻想出来的心魔,不是绪仙祖,而是她吗?秘境里的她?   她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地方,更像是他的心魔秘境,他设下结界,像是把自己困在这里。   宫殿的结界猛地震颤了一下,像被剧烈击的爆出裂纹来,连同这池子上的结界一同震颤了起来。   池子内的男人被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是苏衾吗?   苏衾在外面要破开结界?   绪茕刚要喊苏衾,结界再一次被击打,这一次直接彻底碎裂了开,连她脚底的地面也跟着震了震。   池子上的结界如同破碎的泡影一样碎开,一起化成泡影的还有他怀里的那个女人,顷刻消失。   他宛如被震碎了五脏六腑一般,又一口鲜血吐出来,整个人昏坠进结着冰霜的池子中。   冰霜混着摇晃的水要将他淹没,绪茕慌忙弯腰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拉了出来。   他破开水面,猛地呼吸了一口气,脑袋歪在绪茕的手腕上,结着白霜的睫毛轻轻抖动,缓缓睁开了眼。   灰白色的眼珠。   她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灰白色的眼珠,眼珠里映出了她的脸,她的身形,她握着剑居高临下的在看他。   他看见她了吗?司微始祖不是……没有视觉,看不见东西的吗?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踏在池子上的脚踝,湿淋淋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   池子上满是灰尘,将他白如冰雪的手臂染污。   绪茕垂眼看着他,觉得奇妙至极,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司微始祖,却有这样的心魔。   他在这一刻,像是掉进泥浆里的天山雪,狼狈不堪。   “你……”他喉咙冰哑,盯着她仔仔细细的看,紧紧的皱住了眉,“我看见你了……你是谁?”   她是谁?他不记得她了?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苏衾,而像是侍卫。   绪茕扭头果然看见,一队侍卫先冲进了院子里,她抬手一挥,在殿门口设下了结界,蹲下身低又快的对他说:“我是你的师父,跪下叫我一声师父,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要收他为徒,查看他的剧情,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灰白的眼睛望着她,抓着她脚踝的手指紧了紧,哑声对她说:“你是我看见的第一个人……”   他还没说完,绪茕的腰猛然被勾了住,有人踢开了他的手,将绪茕带到怀里。   他踉跄一下倒进池子里。   绪茕扭头看见苏衾,刚想说什么,苏衾“嘘”了一声,“有人来了。”捂着她的嘴飞身出了大殿。   离开大殿没几秒,她的结界就被破了开,一队侍卫冲入了大殿,中间两位是无垢和绪丹师。   是无垢和绪慈破开了结界?   他们过来,绪茕倒是不意外,他们要查[琼楼]肯定会找过来。   只是……   绪茕看向亮起灯光的琼楼大殿,眼睛却被一只手捂了住。   苏衾抱着她几个飞身离开了琼楼,有些生气的问道:“你想看谁?阿茕。”   无垢?绪慈?还是那个赤|身|裸|体的皇子?   绪茕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越来越不像个傻子了,他真的没有恢复正常吗?   系统:[您好,系统检测,【禁忌者】苏衾真的没有彻底恢复记忆,恢复正常。]   没有彻底恢复,那就是说,可能已经恢复了一部分? 第33章 (二合一)小傻子不傻了……   臭气熏天!臭气熏天!   阿茕的身上、脚上、头发丝上全是那股子令他厌恶恶心的气味!这个气味是殿中那个皇子身上的,可这个气味他记得,记得是哪个人的,那个人是谁?   到底是谁?   苏衾被这股子气味搅的脑子里像针扎似的,他讨厌这个气味,更讨厌这个气味出现在阿茕身上!   杀了他才好!   冷冽的风刮在他脸上,胃里翻江倒海,他抱紧绪茕迅速回了那处暖阁偏殿,直接穿墙而入。   绪茕一路没说话,他的气息很乱,乱的像是又要再次走火入魔一般,她听着他的心里话,被他抱进了暖阁。   寂静的暖阁里空无一人,他脚步没停将她抱到了暖阁中的屏风之后,屏风后是流淌着温水的池子,原形的池子,供给休息的妃嫔沐浴。   苏衾抱着她直接踏进了池子里,温水浸湿他的裤管,溅的满地皆是。   “苏衾……”绪茕紧张的挣扎了一下,被他抱的更紧,一起坐进了温水之中。   他抱着她单膝跪进池子里,让那温水将她的半截身子都浸透了,淹没到她的胸口。   他要干什么?水险些漫过她的脖子。   “苏衾!”她心中莫名的恐惧,手指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喝他一声,舌尖一跳,已是打算对他使用言令术。   他却停下来,托住了她的背,让她坐直了一些不被水淹没,另一只手粗暴无比的将她右脚的鞋袜全部拽了下去,捏住了她挣扎的脚。   “他弄脏了你的脚。”他在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这个眼神让绪茕一瞬凝了住,他绝对不是那个小傻子了。   他在这一刻,戾气毕现。   他箍着她,盯着她,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替她清洗被那个人抓过的脚踝,“他那么脏……那么脏……他怎么可以碰你?”   他的手指,一下重过一下。   痛。   他脸色苍白,气息和修为走火入魔一般不稳,额头上满是密密的冷汗,失控一般对她说:“阿茕我不喜欢他的气味,那令我作呕……”   太痛了,仿佛要将她的皮生生搓掉。   脚上的痛感和禁锢着她的这股混乱修为,让绪茕彻底清醒了,他是化神期的幻修祖师爷,是人人惧怕的【禁忌者】,他一旦恢复了记忆,凭他的修为想对她做什么,她都无力反抗。   就像她现在根本挣脱不开这个怀抱。   她竟然险些忘记了,以为可以养一辈子小傻子……   “你身上全是他的气味……”苏衾手指越来越紧,伸手要去扯她另一只脚,洗干净,洗的干干净净……   “苏衾。”绪茕心头一跳,抓住他的手腕又叫了他一声,舌尖发热的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额头说:“你怎么了?你不舒服是吗?你出了很多汗。”   他的手指忽然一顿,她的手指在替他擦汗,那么温柔,她在担心他,她最先担心的是他好不好……   绪茕的舌尖越来越烫,她对他轻轻皱眉说:“苏衾,你知不知道你在对我发脾气?你快要将我的脚踝攥断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冷,像是生气了一般皱着眉。   苏衾如梦初醒,猛地松开了她的脚踝,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在对阿茕发脾气?他怎么会对阿茕发脾气?他从来从来不想对阿茕发脾气……   只是一恍神间,怀里突然一空,阿茕已经脱离他的怀里,逃似得站在了池子上。   温水漫在他的腰间,他看见阿茕的右脚踝通红通红的一片,竟是要流血一般的红。   是他刚刚弄的……他怎么会伤害阿茕,他只是、只是……忽然很生气。   系统:[恭喜,【言诱术】施展成功,【言术】修为提升一层。]   “苏衾。”绪茕站在池子旁,刚要趁热打铁的试探他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殿外忽然有人敲门叫她:“绪掌门可在?”   是无垢。   绪茕看着池子里的苏衾,到底是将那口气吐了出来,对他说:“你先休息。”说完转身绕出了屏风。   苏衾想叫她,脑子里忽然千刀万剐一般的痛起来,痛的他眼前发花,有什么人影从他的脑海里翻涌出来,白衣白发,眉心一点朱砂痣,那人抱着阿茕……抱着阿茕……身上的气味令他作呕……   他头痛欲裂的趴在池子在,闭上了眼睛。   --------   绪茕走到殿门口,将门拉了开。   外面的无垢瞧见她光着一只脚,浑身湿淋淋的顿了一下,“绪掌门,现在不方便吗?”   “没有,刚刚洗手打翻了水盆。”绪茕跨出了大殿,将暖阁门在身后关上,问道:“无垢大人什么事?”   她心里清楚,无垢来八成是知道她去过琼楼,毕竟她设下的结界,很容易被认出来。   果然,无垢开门见山的说:“绪掌门去过琼楼是不是?”又补道:“绪掌门别误会,我没有质问的意思,我和绪丹师前去琼楼破开了一个结界,像是绪掌门的。”   “是我。”绪茕也没有隐瞒的说:“我感应到那里有些奇特的气息,就过去看了看。”   无垢点了点头说:“绪掌门可是见到了琼楼里的那位皇子?”   绪茕也点了点头。   两个坦诚的人,说话就敞亮了许多。   “他不是凡人。”无垢直接说:“这件事,绪丹师让我来和你说明,免得绪掌门牵扯进不必要的麻烦里。”   他将一个金色的信函递给绪茕,告诉她,这是皇帝写给绪丹师的信函,皇帝请他来是为了治眼睛,他和绪慈也感应到了琼楼那边的异样,便赶过去看了看。   他发现那位皇子的气息,和纯阳灵体一模一样。   “怪的是,那位叫玄微的皇子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死了。”无垢将一个玉简递给了她,“玉简里是伺候玄微皇子宫人的口述。”   绪茕接过玉简,将灵气探进去,瞧见了玉简里封存的画面和声音,是一个老宦官哆哆嗦嗦的在说,几天前他去给三皇子玄微送饭时,就发现三皇子病死在榻上,可等他去找人过来时,榻上三皇子的尸体就不见了……   “之后,就是刚才,我们在琼楼里发现了三皇子玄微。”无垢告诉她:“三皇子不但死而复生,连从小就盲了的眼睛也好了。琼楼外的结界,琼楼内三皇子身上的气息想必绪掌门也闻出来了,那绝非凡人的气息。”   他半点也没隐瞒,“我和绪丹师猜测,三皇子死而复生,可能是哪位仙师入世来借着三皇子的身体历劫了。”   他看了看绪茕,她脸上没有半点惊讶,想必她也猜出来了,所以直说:“这位附体在三皇子体内历劫的仙师,八成是司微始祖。”   不是八成,是百分百是司微。   天下再没有第二个纯阳灵体了。   绪茕看着玉简皱住了眉:“司微始祖不是早已成仙,为何还要来历劫?”   无垢也确定了,她是全然不记得上一世做绪仙祖时的事情了。   无垢耳朵里突然传来绪慈的声音——[告诉她。]   他侧头看了一眼隔壁殿中,坐在窗下的绪慈,无奈的对绪茕说:“司微始祖的原身其实是雪皇蛇,是吃供奉的古神之一,千年前他为了他的族人下凡造下了杀孽,所以被罚要入世历劫,只是千年前他突然消失,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渡了劫,重归仙界了。没想到,会在那场秘境试炼中,再见到司微始祖。”   绪茕惊讶,所以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有四位【禁忌者】吗?他们都以为司微是渡劫成功,做神仙去了?   系统:[是的,众人所知的【禁忌者】只有两位,苏衾和妖界少主,其他都不知姓名和身份。]   “知道破开秘境,我才敢断定,司微始祖的那场劫,也许还没有渡过。”无垢说:“他被绪掌门破开结界,又出现在这里,恐怕要再次入世历劫。”   他看着绪茕说:“所以,绪掌门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绪慈巴巴的让他来和绪茕讲明白,其实有什么用呢。   千年前司微始祖入世历劫,遇上绪仙祖。   千年之后,绪茕再次打开他的结界,让他感知到了五感。   如今司微入世历劫,恢复五感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绪茕,恐怕他的入世之劫,必要绪茕来出世才可渡过。   阻止不了了……   绪茕早已听到无垢的心里话,她没说话,却又听到了有人传音给无垢。   ——[告诉她,入世之劫,非死不可破。]   是绪慈的声音。   她抬起了眼,听见无垢叹息着对她说:“绪掌门可能不知这司微始祖的劫,有多难渡,他渡的是入世之劫,要先入世,再出世,才算渡过此劫。”   “入世是要遇上能让他五感恢复之人,为此人入世入情劫,甘愿为此人舍弃修行,做凡人。”无垢叹气,“而出世,却是要斩断情根,再度舍弃五感,无欲无求,杀了此人证道,才算勘破此劫,出世归仙籍。”   绪茕看着他,顿顿的眨了一下眼,她想到了司微的卡牌【杀师证道】。   又想起,当初初见苏衾,他要挖掉她的心时说的话——“你这颗心不好,这颗心里只有一个不该有的人,没有我……他背弃你,伤害你,还毁掉了你……”   所以,当初司微始祖,为绪仙祖入世,又杀了她证道吗?   可是也不对,若他真杀师证道,早该位列仙班,怎么又再次入世渡劫了?   她眼皮突突直跳,她想到琼楼之中,他的心魔幻境里,他抱着那个女人,重复着秘境中她做过的那些动作……   “我如今还不清楚司微始祖因何突然入世再次渡劫……”无垢道:“但琼楼之中残留的气息,似乎是他情动,心魔重演的地方……”他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琼楼大殿里满是纯阳的气味,那气味是纯阳情动的气味,纯阴纯阳这两种体质,一旦情动便如同动物进入了“发情”期一般……   司微结下结界将自己困在琼楼,似乎就是想渡过失去理智的情动期。   绪茕的眼皮跳的更厉害了,现在她清楚了,为何司微会把自己困在结界里,还幻想出了个心魔幻影……   是因为他进入了情动期,所以把自己困在结界里,造出了个假的她,来渡过这个特殊期……   幸好,无垢他们没看到他的心魔幻影。   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何司微的心魔会幻想出那个场景呢?水池子、秘境之中的那些动作……   他即便是把她当成绪仙祖的转世,不是也应该幻想从前他和绪仙祖发生过的事吗?   水池子、秘境里的动作……纯阳的气味……   绪茕忽然抬起头看住了无垢,抬手摸住了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牙印早在被苏衾舔过之后就好了,可她回想起当日温泉之中被咬时,她也闻到了极其浓烈的味道,盖在她纯阴血液的气味下,险些让她弄混了,是她自己的气味……   如今想来,那个气味难道不像血液混着雪松的气味???   温泉里咬她一口的人,是司微吗?   无垢被她突然盯着自己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就听她问:“无垢大人进琼楼时,可看到了一个水池子?像……像温泉池子一样盛满水的池子?里面有很多水,结了冰的水。”   无垢皱了皱眉,“水池子倒是有,可那水池子早百年前就干了,怎么会有水?”没有水啊,他们进去就只看到三皇子昏在干掉的池子里,灰尘和青苔长满了池子,怎么会有水?   绪茕的脸色白了,水池子是他心魔里幻想出来的场景……   他幻想出来的这个场景,是温泉的场景吗……   她完了,如果温泉里咬她一口的人,是司微,她就真的完了。   他的心魔是她,就意味他要杀了她才能证道,是不是?   救命——   “绪掌门?”无垢又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来忙对无垢笑了笑,“多谢无垢大人提醒,我心里有数了。”   她心神不宁的送走无垢,立刻点击系统,召唤她的灵宠小蛇崽子。   当初小蛇崽子在温泉里昏迷冬眠了一样,她压根没想起问一问它知不知道当时在温泉里的人是谁。   如今,她必须问清楚。   三秒之后,小蛇崽子出现在她的袖子里。   她怕被人瞧见听见,也怕被暖阁里的苏衾听见,揣着小蛇崽子快步躲去了不远处的小花园里。   -------   她结了结界,在那结界内才将小蛇崽子取出来,问它:“你还记得泡温泉那日发生的事情吗?”   小蛇崽子溜圆的眼睛盯着她,眨巴眨巴:“嘶……”了一下。   她听不懂,也没想听,而是早就选择了听小蛇崽子的心里活动。   ——[嘶嘶……(翻译:不是我咬的,真不是我……我早就被始祖借走了身体,和始祖困在一个身体里,我哪里敢动……)]   绪茕惊的心都漏跳了,它被始祖借走了身体??什么时候借走的?   “我当初召你来妖庙救我的事,你还记得吗?”她又问。   小蛇崽子慌的连“嘶”也没有了。   ——[嘶嘶嘶嘶……(翻译:怎么办怎么办……我那时候就被始祖借走了身体,我该不该说?我可以骗主人吗?会不会受到处罚?可是可是始祖不让我说……不讲理的始祖……突然挤进我的身体里,不许我说……可是始祖也是好心救主人,始祖怕主人出事,才挤进我的身体里,装作是我被召唤去的,不然我、我怎么会那么厉害变那么大,我还小……)]   绪茕手心发麻,原来在她妖庙召唤小蛇崽子时,司微就已经进了小蛇崽子的身体里……怪不得她突然觉得小蛇崽子成长了,厉害了,成熟了……   “那之后的事情你也都不记得了?”绪茕问了第三个问题。   小蛇崽子干脆将脑袋缩进了她的袖子里。   ——[嘶嘶嘶……(翻译:别问了别问了……之后始祖一直用着我的身体,我真的什么也没干主人……不是我咬的,当时我都吓昏过去了……)]   绪茕全明白了,从妖庙召唤开始,小蛇崽子身体里就是司微,一直到温泉里,她被司微咬了,司微才离开小蛇崽子的身体,昏迷几日后又苏醒的才是真正的小蛇崽子……   她想昏厥,那些天里她可是日日夜夜的佩戴着“小蛇崽子.司微”,同吃同睡,同洗澡,几乎没有离开过身。   温泉之中,司微会做出咬她一口,这么不符合他人设和性格的事情来,她才八成是他突然进入了情动期,失控了……   他在温泉失控之后就消失了,而三皇子在几天前被附体死而复生了。   绪茕回想起玉简里那老宦官说三皇子死而复生的日子,不正是她泡温泉的第二日吗?   司微始祖在温泉咬了她失控后,就入世附体在三皇子身上历劫,三皇子死而复生在琼楼里困于心魔,情动期。   完了。   现在百分百确定,她被当成绪仙祖的转世,引起了司微始祖的心魔,令他再次入世渡劫。   司微始祖要杀了证道的,是她。   天阴阴沉沉的,不知落下了什么米粒大的东西砸在结界上。   绪茕抬头,看见砸在结界上的,是小小雪花。   京都的第一场初雪,下在了此时此刻。   她听见园子里有修剪花草的小宫女,惊喜的说:“下雪了!今日竟下雪了!”   “今日下雪可不吉利,听说三皇子死而复生,眼睛还突然好了。”另一名小宫女低低说:“圣上说三皇子是妖邪附体,夺走了圣上的眼睛,要将三皇子的眼睛挖出来……偏偏今日下雪,你说邪门不邪门?”   她抬手将结界除去,雪花落在她的额头上,凉冰冰的像细雨,转瞬便消融。   她一路往暖阁走,看着脚下的路,越走越清醒。   有什么好慌,有什么好惊的。   【以身饲魔】【杀师证道】这两张卡牌,一早就翻开了给她看。   是她在[绪宁]和[绪仙祖]这两个角色里选择了做绪仙祖。   她既然想要摆脱炮灰女配的命运,做这世界里最牛逼的女人,就该知道,需要面对的麻烦就不再是顾瑶光和陆泽那种级别。   以身饲魔也罢,杀师证道也罢,这每一张卡牌之后隐藏着巨大的奖励,可以让她改根骨,换身份,步步飞升。   她还记得,选择绑定这个系统时,屏幕中的第一句话就是——“[绪茕]你回来了……”   或许,这就是她的通天大道。   收下苏衾这名旧弟子,她得纯阴之体,步步飞升。   解禁司微,她得纯阳灵山,创立门派。   他如今是三皇子,这不是为她铺好的路吗?   收下他做弟子,扶持他做皇帝。   她要做国师,要声望,要广收门徒,要完成任务还不简单?   这个任务完成,她会从元婴期进入化神期吗?   化神期之后便可飞升成仙,飞升之后她会去哪里?去仙界?还是会被奖励回家去?   她走到暖阁门口,心彻底定了下来,只要她做任务的速度够快,他们就来不及杀她证道。   她推开了暖阁的门,暖气扑在她脸上。   昏暗的殿中却不见苏衾。   还在温泉里?   “苏衾?”她叫了一声,转去屏风后,赫然见苏衾湿淋淋的昏在温泉池旁。   “苏衾!”绪茕慌忙上前将他从池子里拖了出来,拖到了榻上。   他衣服湿透,脸色通红通红,额头上全是冷汗。   系统:[检测到【禁忌者】苏衾心绪混乱,可能是因没有恢复就再次动用了修为,暂无生命危险。]   是因为刚才吗?   绪茕坐在榻边看着他,一时之间情绪复杂,他到底……恢复了多少记忆? 第34章 (二合一)钮祜禄氏小珍……   寂静的暖阁,绪茕坐在榻边,拔出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掌心,看着血珠子冒出来,捏开苏衾的嘴将手掌贴了上去。   血淌进苏衾的口中,喉咙里。   绪茕的心思却飘到了暖阁外,她听见暖阁外的许多声音——   侍卫的脚步声、宦官的声音、还有轮椅转动的声音以及,熟悉的血液雪松味……   像是许多人涌入了隔壁的殿阁之中,有宦官小心翼翼道:“圣上,三皇子带来了。”   还有其他人乱糟糟的声音:“父皇,三弟不是几日前就已经……”   人全都带去了隔壁的殿阁?   隔壁的殿阁并非宫中正殿,只是老皇帝修养用的暖阁而已,看来老皇帝已经病的连下榻也难了。   她闭了闭眼,感应着隔壁的一幅幅挂画,最后凝神在了屏风上的凤鸟之上,却没有睁眼,只是借着凤鸟的耳朵听,免得被无垢和绪慈发现。   “抬起他的头来……”老皇帝虚哑的说。   然后有人走动,像是走到一人身边,抬起了他的头。   殿中有人夸张的惊呼道:“父皇,三弟的眼睛……眼睛竟然正常了!父皇,三弟怎么会突然死而复生,眼睛也跟着恢复正常了?还就在父皇失明之后?”   有人在旁边帮腔。   无外乎是一些,死而复生必定是有妖邪作祟,三皇子是被妖邪附体了,之类的话。   老皇帝已经病到请来丹师救命,自然是对这些妖邪作祟之事深信不疑,早在请无垢和绪慈来之前,宫中就有司天监那一干观测天象的老头儿说,夜观天象有异,皇帝的病乃是妖邪祸乱,所以老皇帝才特特重金请来了绪慈。   如今,三皇子死而复生,双目恢复,正正好的合上了天象之说。   殿外第一场初雪越下越大,已成了鹅毛大雪。   司天监的那一干人,与那位叫“父皇”的皇子,群情激昂,振振有词的连天降大雪也算在了妖邪之上。   听起来,是恨不能立刻将死而复生的三皇子烧了,除妖邪。   这样的情节,她早在宫斗文里看过八百遍了,只是她诧异,三皇子玄微不是从小就是瞎子?还一直住在无人问津的冷宫之中,身边只有一个给他送饭的老宦官。   从他背上的新旧伤口来看,他在宫中过的恐怕连宦官也不如,这样的皇子早就没有竞争皇位的能力了,另一位皇子也没必要为了除掉他浪费什么心思,但听起来那位皇子惶恐的很,一定要三皇子死。   司天监也跟着说,皇帝突然失明一定与三皇子复明有关。   为什么呢?   绪茕仔细听着,却一直没有听到无垢和绪慈说话。   直到老皇帝开口问道:“绪仙师,无垢仙师,两位怎么看?”   无垢才慢悠悠开口说话:“并非妖邪,此乃命数。”他身形动了动道:“圣上,恕我与绪丹师无能,无法医治圣上的病症,今日我与绪丹师便请辞离宫了。”   绪茕想起刚才无垢的随从来跟她说,无垢让她收拾好东西,马上便要离宫了。   想来,无垢来告诉她,司微借着三皇子的身体渡劫之事,就是打算不再插手此事,要带她一道离宫去了。   绪慈也暂时不再查曾经绪仙祖在这里待过的事了?他不是那么想查明这件事吗?   --------   殿中的绪慈坐在轮椅里,忽然抬起了头,一双眼慢慢扫过殿中的所有挂画,画中的一双双眼睛毫无光彩,什么也没找到,他才安下心来。   他不希望绪茕插手这件事,他宁愿立刻离宫,不再追查琼楼之事,也不愿意她继续留在这里。   千年前,他无法阻止师父成为司微的入世之劫,这一次他一定不要重蹈覆辙。   离开这里,司微渡劫本就要承受苦难,挖眼也好,焚烧也好,是他应受的苦难,受尽苦难后,或许他就可以勘破了。   他落眼看向殿中跪着的三皇子玄微,他散乱的乌发下夹杂着几缕银发,他似乎没有在听任何人说话,只是垂着眉睫,用灰色的眼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在看什么?   绪慈往他的掌心里看过去,瞧见他掌心里躺着一粒细小的……珍珠。   珍珠?   不知为何,绪慈的脑子里闪过绪茕衣袍下,裙摆上坠着的细小珍珠……   他哪里来的珍珠?何时来的珍珠?   绪慈眼神一冷,轮椅上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掌心的那里细小珍珠忽然成了粉末,他毫无波澜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望着掌心化成粉末的珍珠灰,像攥紧手掌,那些灰烬却依然被一阵风吹的不留分毫。   绪慈盯着他,越发觉得,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   隔壁暖阁中,绪茕已经包扎好了自己的手掌,一个小宫女从暖阁一脸困惑的离开。   奇怪,这位绪仙师闲聊问了她两句关于三皇子的事,她没敢说便答什么也不知,可这位绪仙师竟然就赏了她好大一锭金子。   仙师都如此大方的吗?   绪茕推开了窗户,看着小宫女离开,又琢磨了一遍刚才在小宫女心里活动里听到的那些三皇子的剧情。   原来老皇帝对这个三儿子如此冷血冷清,是因为他出生就不详,母亲难产而死,出生那夜宫中突起大火,一直烧到了|太|祖|皇帝的牌位前。   原本|太|祖|皇帝的牌位被宫人从火中抱了出来,却又无端端的在庭院里,被一道雷劈着,自燃了。   而三皇子玄微生下来便双目雪白,没有黑眼珠,只有白眼球,他不会啼哭,不会笑,甚至三四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没有味觉。   所以他从小就被当成不祥之人,被养在他母亲的宫殿中,常年不被允许外出,老皇帝也不愿意见这个儿子,渐渐的所有人都忘了这个皇子。   他身边伺候的老奴也渐渐只剩下一个送饭的。   在他出生之前,他的母亲也算是宠妃,恃宠生娇得罪了皇后,他母亲刚怀上他时,有司天监预言紫微帝星异动,乃是帝王转世之相。   老皇帝那时就亲自为他取名:玄微。   若不是他出生后如此不详,必定成为皇后的眼中钉,他也很难活到这么大。   刚才说要挖眼焚烧的皇子,正是皇后的儿子,二皇子玄宁,他才刚刚被立为太子。   而三皇子在这个时候死而复生,还双目恢复正常了,他必定是要想尽办法除掉三皇子。   有点难。   老皇帝不喜欢,太子又名正言顺,势力稳固。   这样的三皇子,别说逆袭成为皇帝,如今先活下来都有点难。   绪茕抬头看着漫天大雪,老皇帝如此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要想扭转他的想法几乎不可能,他已经认定了这个儿子不详,妖邪附体,害他突发疾病双目失明……   那……   她手指敲了一下窗棂,转身进了暖阁里,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苏衾,从储物袋中将黑蛋掏了出来,敲了敲它的壳:“听的到我说话吗?”   黑蛋在她掌心里晃了晃。   ——[就这般望着你\\难免我愁愁……你呀你冻我心房酸我眼眶一生的伤……]   哟,听见了。   绪茕被它的bgm逗乐了,听着bgm是在生气啊?还冻心房,酸眼眶。   “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孵出来?”绪茕猜测,这位旧弟子的封印可能就是从蛋里孵出来?   它立刻在她掌心立了起来,激动的抖了抖。   ——[像一个陷阱\\却从未犹豫相信\\你真的愿意\\就请给我惊喜!]   绪茕托着它,更想笑了,它的bgm还挺多挺合适,“孵出来可以,但我需要一样东西,你不是妖界少主吗?你有龙吗?”   黑蛋定了住。   “没龙,蛟也行。”绪茕想,龙算妖怪吗?   她又说:“真不行,凤凰也可以。”她对着黑蛋挤眉弄眼的笑道:“给我整一个,我就孵你。”   黑蛋定定的在她掌心里,忽然歪靠在了她的手指上。   ——[My god你别再对我笑\\笑得我的小心脏在扑通乱跳\\我不敢抬头害羞到脸红通通\\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   绪茕愣了一下,险些被一颗蛋给撩了。   ---------   雪怎么下的这么大,片刻的功夫已将殿外铺满,厚厚的一层。   老皇帝还想再阻拦无垢和绪慈离宫,殿外忽然有宫人惊呼了一声,“啊!那是……”   不安的绪慈慌忙抬头朝外看了出去,只见白雪茫茫的大殿之外,忽然霞光万丈,将银雪和阴沉沉的天照亮,一寸寸的映进了大殿,一阵风“呼”的一声将厚重的殿门推开,那红光直接闯了进来,红光之中一对披着霞光的凤凰绕在殿外的皑皑白雪之上。   那是……神鸟凤凰?怎么突然出现在此?   “快禀告圣上!”殿外跪倒了一片宫人。   殿中众人齐齐看出来,也被这副景象惊呆了。   老皇帝瞧不见,只听见那些声音,侧头问道:“出什么事了?外面是何事……”   “圣上!”宦官急急进来跪下,刚要回禀,外面突然飞来两只神鸟,就听殿外一声龙吟,震的整座大殿颤抖。   这下连无垢也惊了,殿外的两只神鸟凤凰之上,一条披着青光的龙腾飞盘旋。   那是……青蛟?   无垢惊讶的看向了绪慈,为何神鸟凤凰和青蛟会突然齐齐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让他更吃惊的一幕发生了,无数飞鸟齐鸣,鸡叫狗吠……吵闹的像是要将这皇宫掀了一般,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这不对啊,从来没有凤凰神鸟和小蛟龙一起出现的……   “是龙!”司天监的几位惊的后退半步,盯着殿外腾飞的龙道:“圣上,是神鸟凤凰和神龙!”   老皇帝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扶住身旁的宫人便要下榻。   满殿的人皆被殿外的景象震撼,只有殿中跪着的玄微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去了,他看着空荡荡的掌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不对。”无垢低低对屏风后的绪慈说了一句,见绪慈要出去,伸手推着他的轮椅,想将他退出去。   殿外已又传来一声兽鸣。   “是蛇是蛇!蛇上有个……人!”   一条比蛟龙小一些的雪白银蛇穿过蛟龙和凤凰,披着万丈霞光冲到了大殿门口,吐着猩红的舌头似是要直接冲进来,将大殿中的众人吓的齐齐后退,惊呼救驾。   那条雪蛇却堪堪止在殿门口,一个人从它身上飞身落下,黑金的长袍,广袖翩跹,如同一只展翼的蝶。   她踏进了殿中,抬袖一挥,偌大的雪蛇突地变小,惊鸿一般窜入了她的衣袖中。   绪茕……   轮椅上的绪慈盯着外面的人,转动轮椅就要冲出去。   却被无垢止了住,“你不能和她会面。”无垢按着他的肩膀低声说:“恐怕你已阻止不了了。”   绪慈盯着外面的绪茕带着一身白雪,踏着霞光步入殿中,她的衣袍之下坠着的珍珠熠熠生辉,他心宛如跌进了冰窟谷底,那里珍珠……是她的吗?   “你……是何人?”殿中的太子玄宁看着一步步走进来的绪茕问道,目光从她的身上到她的脸上,定了定。   无垢拍了一下绪慈的肩膀,让他坐好,替他走出了屏风,道:“圣上,这位是与我同来的正派掌门绪仙师。”他叹了口气,意外又不意外,这样大的阵仗,恐怕也只有绪茕敢。   修道之人,不可打破凡间迹象、命数,绪茕知道不知道?   他过去走到了绪茕身边,偷偷的传音给她:“绪掌门,不可改变命数,这是他的劫数,也是老皇帝的命数,你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老皇帝,老皇帝本就气数已尽,活不过三个月。”   绪茕对他笑了一下,传音回了一句:“我知道。”   她知道?   无垢皱眉看她。   殿中的所有人都在看她,老皇帝被人扶坐在榻上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朝着她,激动的询问是哪位仙师。   就连殿中跪着的玄微也轻轻抬起头,转身朝她看了过来。   绪茕没有看他,径直走到了他身侧站定,连礼也没行,只是略略一抬手,黑金的广袖飘飘荡荡,“惊扰圣上,方才我的灵兽来接我离宫,凡尘之事我本不该插手,但……”   跪在她脚边的玄微抬头望着她,灰色的眼睛里映出她衣袍的颜色。   她望着鬓发斑白,满脸灰败之色的老皇帝道:“司天监观出天象异动,妖邪祸乱,却没有观出圣上气数已尽,活不过今年冬,令我着实惊讶。”   她的话让满殿皆惊,司天监的人一个个惊怒交加的呵斥她胡言乱语。   无垢看着她,又惊又无奈,她怎么就这么快把他的话卖了……   绪茕也不反驳,只负袖站在那里说:“吵,吵闹至极。”   这个腔调是跟苏衾学的,她发现这样就显得很大佬。   果然脸色苍白的老皇帝,气的斥了一声:“住口!司天监给朕住口!”   司天监噗噗跪下一片。   绪茕站在殿中,觉得还是修道爽,便是做了皇帝,也没有修道爽。   殿中噤若寒蝉。   老皇帝颤巍巍的朝着绪茕开口说:“绪掌门……你说朕,气数已尽,活不过今年冬?”   “是天象所说,并非我。”绪茕对他道:“想必圣上也感觉到了,你早在突然失明以前就已一日不如一日。”废话,那么大年纪了谁不是一日不如一日。   可这等废话,就能糊弄人。   “即便是除了司天监所说的妖邪……”绪茕垂下眼看向了玄微。   这是她入殿后看他的第一眼。   他也在看她,那双眼在与她相触时,轻轻地动了一下,仿佛被她触碰到了一般。   “将他挖眼、焚烧……”绪茕收回目光看老皇帝,“又有何用?圣上不会好起来,圣上的眼睛也不会恢复。”   “绪仙师。”太子终于忍不下去,看着绪茕道:“绪仙师此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莫不是绪仙师想说,死而复生的三皇子并非妖邪鬼祟?”   问的好!她正愁装逼太大,绕不回来了。   “他自然不是。”绪茕看了一眼太子,和蔼的笑道:“他是圣上续命的药引。”   太子一时没搞明白,她是救玄微的,还是害玄微的。   “绪仙师何意?”老皇帝却激动的颤声问道。   绪茕将准备好的台词倒了出来:“他能死而复生是他的命数,这样的命数,圣上难道不想借一些?”   无垢惊讶的看着她,听懵了,这世上竟有这等会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之人……她是怎么想的?命数若能借天下就乱了!这比喝了玄微的血,吃了他的肉能长生不老还离谱!亏她想的出来!   绪茕叹气,想出这些她也是绞尽脑汁。   但,这总比那些司天监老头子们的天象之说像回事吧,那些老头子只会说妖邪祸乱,要除妖邪,却没敢说除了妖邪老皇帝就能康复,因为他们不敢保证。   可绪茕说这些,再匪夷所思,也给出了老皇帝一线生机。   他一定会想试一下,毕竟这个三儿子是死是活不重要,他只想活下去。   绪茕能感觉到脚边的人一直在看她,她转过头,垂下眼再次看向了他,那双眼真冷真静,像一片冰封的雪井。   和苏衾的不一样,他的这双眼看的人发寒,让人不敢侵犯。   可如今他跪在她的脚边,仰望着她,任她攀折一般。   “杀了他,多可惜。”绪茕伸出手去,轻轻拨开了那双眼睛上散乱的黑发,瞧着他道:“圣上不想试一下吗?”   他抬手抓住了绪茕的手,热的,她的手是热的,和梦境里冷冰冰的她不一样,眼前的她是真真实实的她,活生生的她,身体会热,喉咙里会发出声音的她……   她是谁?她到底……是谁?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中……   ---------   寂静的暖阁之中,苏衾睁开了眼,喉咙里是甘甜的血液味道,可身边没有人。   他出了一身的汗,扭头看见昏暗的暖阁,心像是空了一般。   阿茕不在,阿茕没有在。   窗户开着,他听见了阿茕的声音,她似乎就在隔壁不远。   他趴在榻上静静听着,他闻到了那股令他讨厌的味道,那是司微的味道,纯阳灵体的味道。   脑子里的画面如同尘埃落定一般,他做了个很长很难过的梦,他记起来了,司微的气味,司微的模样,司微血淋淋被阿茕带回来……   阿茕对他说:“他是纯阳灵体,我若与他双修,不日便可飞升。”   真难闻啊那股气味……   他知道阿茕来这里做什么了,阿茕要救他。   他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听不见阿茕的声音了,阿茕在做什么?阿茕还会回来找他吗?   阿茕是不是……知道他恢复记忆,不想要他了。   苏衾慢慢坐了起来,抬手将眼角凉透的眼泪擦了,他侧头看见开着的窗户外下雪了。   白茫茫的大雪,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的柱子旁,几个宫女跟在她身后,小声说:“公主别看了,快回去吧……若是被圣上发现,奴婢就……”   苏衾站了起来,光着脚走到窗边。   几个宫女瞧见他,刚要张口,他眼中红光一闪,她们全傻愣愣的僵在了那里。   “小姑娘。”苏衾轻声叫她。   公主回过头来,一阵风吹进窗棂,将窗下那人的黑发吹散,坠在肩后,好美的眼睛,她望着那双眼睛呆了住,那人对她笑一笑,她的魂儿就像飞了一般。   他对她招招手,她呆呆的走过去,望着那双眼,听他问:“他们在说什么?”   她陷在那双眼睛里,什么也不顾,全部告诉了他。   他歪头靠在窗户上,对她好温柔好温柔的笑了笑,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窗户在她眼前关上,她被风雪吹的一哆嗦,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紧闭的窗户,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记得她刚刚看见一个好漂亮的眼睛,可是……又想不起来……   那么大的雪。   苏衾转身走进了屏风后的温泉里,他出了很多汗,阿茕不喜欢他黏糊糊的身体。   他坐在温泉里,慢慢将自己洗干净。   琼楼,他记得琼楼,阿茕在这里待过……和司微一起待过。   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垂下眼,听见外面的风声,忽然抬手一挥,窗外一只白影低叫一声跌了进来。   正跌在温泉池旁,被一股力量死死的攥住了脖子。   “饶命饶命!仙师……仙师饶命!我只是附近的小妖!我从未吃过人……”   苏衾抬眼看见,是一只刚修炼出形体的兔子妖。   它痛的哀鸣:“真的真的!我只是看见神鸟凤凰和蛟龙同时,以为少主在这里……想来看看……我真的只是闻到这里有少主的气味,没想对仙师干坏事!”   是吗?闻到了少主的气味,阿茕将黑蛋拿出来了吗?   神鸟凤凰和蛟龙一起出现了,除了妖界少主,谁还有这样的本事,他这么做,是在讨好阿茕吧。   他看着那只兔子妖,眼中红光一闪道:“替我去做件事。”   兔子妖定了定,停下挣扎乖乖的跪在了原地:“是。”   “去找一个无头鬼的脑袋。”苏衾松开了它说:“可能就在琼楼附近,找到拿来给我。”   兔子妖应了一声,闪身跳出了窗户。   已是黄昏,天阴黑的厉害,暖阁中没有一丝的光。   苏衾将衣服穿好,坐回了榻边,一下一下梳拢着他的黑发,他想起温泉之中他失控伤害阿茕后,阿茕的眼神。   她畏惧他,防备他,下一秒就逃开了他。   她只喜欢傻子时的他……   她一定会发现他已不是傻子了,她会丢下他,像从前一样。   司微,绪慈,那枚蛋,如今都在阿茕身边……   他停下手指,他阻止不了阿茕去救司微,从前阻止不了,现在也阻止不了,那就让她去做。   不计代价的去做。   他就梳子丢在地上,走到桌子前,看着空掉的茶盏,抬手毫不犹豫的剜进了自己的眼睛里……   寂静的暖阁中,血腥味越来越重。   他将眼珠子丢进了茶盏里,就像一粒珍珠。 第35章 (二合一)苏衾的眼睛……   三皇子被安置在了距离老皇帝不远的偏殿里,被当做药引,看管起来,除了几位仙师,没有老皇帝的指令谁也不许出入。   绪茕从殿中退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全黑透了,早就入了夜,雪还在下,殿外的梅花树被积雪压的抬不起头,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七七四十九日,她跟老皇帝说,她更改命数救老皇帝的命需要七七四十九日,这期间她会先治好老皇帝的眼睛。   老皇帝到底是决定一试,他没得选了。   黑蛋在储物袋里动了动,像是要讨赏一般,绪茕摸着它,自己摇头笑了一下,她这一路靠装逼,越装越勇了。   这一场雪,下的可真冷。   绪茕抓紧了袖子口,听见太子在身后叫她,她没回头,太子几步上前来,横臂拦住了她。   刚想伸手去扣她的肩,却突地被一阵冷风震了开,直震的后退两步,被下人扶住才险险站稳。   “太子殿下!”宫人忙扶住他。   太子玄宁盯着绪茕,惊的皱眉,他的掌心在发麻发疼,他低头看见手腕竟是……流了血,刚才……是什么震开了他?   绪茕站在原地没有动,侧头看见了仍留在老皇帝殿中的绪慈,无垢刚刚将他从屏风后推了出来,他的一双眼定在太子玄宁身上。   是他吗?   绪茕抖了抖衣袖,对一脸震惊的太子道:“我奉劝太子殿下离我远一些。”   她身边环绕着的旧弟子们,可是一个比一个变态,很可怕的。   太子玄宁握着流血的手腕,挥开扶着他的宫人,咬牙切齿道:“孤也奉劝绪掌门一句。”他上前一步,盯着绪茕那张孤冷之月一样的脸,低声道:“不要用一些小妖术来蛊惑圣上,认清局势,趁早抽身,或许还可保住卿卿性命。三日之内离宫,不然……”   他顿了一下,看着绪茕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绪茕看着他的背影,叹气,是不是小说里每个反派\\正派放狠话时,都爱说半句,不然……   不然怎么样?   杀了她?她好歹是元婴修士,一般凡人还杀不了她。   大不了就是去灭了她的门派,但她的门派拢共就她和苏衾两个人。   也不知道苏衾醒了没有。   绪茕想回暖阁看看苏衾,刚走到门口,又被无垢叫了住。   想必他和绪慈都有话对她说。   绪茕想了想,去她暖阁里说话不方便,万一苏衾醒了……她如今还不清楚苏衾恢复了多少记忆,有些麻烦。   她收回手,跟着无垢去了她和绪慈的房间。   -------   房间四周被无垢设了结界,防偷听,防偷窥。   绪慈已在屏风后,等着他们。   绪茕跨进去,无垢就无奈的问她:“绪掌门打算怎么办?你该知道根本就没有更改命数一说,你若强行为皇帝续命,必会引来天罚惩处你。”   想为皇帝续命自然不难,只是他命数已尽,该在几时几刻死,是不可更改的,一旦更改,必会引来天罚,到时候老皇帝和绪茕都得死。   所以他和绪慈才会打算全身而退,离宫。   “知道知道。”绪茕倒是应的很快,“我不会妄自更改皇帝的命数。”她怎么会自找死路,阎王要他几更死,他就几更死。   这话倒叫无垢愣了,看了一眼屏风后的绪慈,又说:“你不会更改皇帝命数?绪掌门……在殿里那么说,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不打算真救皇帝?”   绪茕点了点头,“更改命数,不过是我信口胡诌,我要的不过是那七七四十九日。”   无垢忽然明白了,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先救下三皇子玄微,拖延时间而已。   他望着绪茕,竟是有些佩服她,佩服她信口胡诌的胆子和演技,她可真沉得住气。   “那是皇帝,天子。”无垢看着她说:“即便他会死,但太子必定不会放过你,太子继位,你欺君之罪,就算他杀不了你,这天下也没有你的安宁日子了,连你的门派也会被夷为平地,你走到哪里都会被缉拿,绪掌门你可有想过这些?”   即便要不了她的命,也会让她无处安身。   “自然想过。”绪茕如实说:“在信口胡诌之前,我就已经都想过了。事实上,就算我真救了老皇帝,太子继位,照样不会放过我。”想必太子已经把她当成了三皇子的队友,怎么样都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她踏出这一步的目标就只有一条:三皇子做皇帝。   无垢看着她,惊讶的道:“绪掌门该不会打算利用这七七四十九日,扶持三皇子玄微继位为帝吧?”   绪茕看着他,笑眯眯的“哇”了一声,一副“这都给你看出来了”的表情。   将无垢看的哭笑不得,半天说了一句:“绪掌门,朝堂斗争并非那么简单,四十九日,你如何扶持一个毫无势力,又不得皇帝宠爱的废弃皇子斗过太子?”   若是扶持别人或许会很难,但对方是司微,一个神仙,一个大佬主角,她不信司微那么菜。   再说,他不是紫微帝星庇护吗?做个皇帝,不是命中注定吗?   绪茕想了想如实答:“我暂时还没想好。”   “……”无垢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绪茕忽然又对他道:“我来这里回答无垢大人和绪丹师这么多话,其实是想买一样浮图岛的东西。”   “什么东西?”无垢问她。   绪茕没说先问了一句:“若是老皇帝短暂的恢复视觉,不算是更改他的命数吧?”   “命数只说生死。”无垢疑惑的看她,“和看不看得见无关。”   那就好。   绪茕搓着手说:“我听说鲛人泣珠泪,若将鲛人珠泪研磨成粉给盲人服下,他便可短暂的恢复视觉,重见光明,我想买些鲛人珠泪,浮图岛想必是有的。”   原来如此。   无垢明白她为何如此老实了,原来她早有这个打算,“有是有,只是鲛人珠泪的效用有限,一粒鲛人珠泪最多只可让人恢复视觉一日,我便是将浮图岛所有的鲛人珠泪赠与你,最多也只能顶上十天半月。”   “用不了那么多。”绪茕早已盘算好了,“我只要五粒。”   无垢看着她,她似是什么都已想好,决定好了。   绪慈忽然传音给他——[给她,告诉她,三日后你会炼成丹药给她。]   无垢轻轻叹气,绪慈是打算替她用鲛人珠泪炼制丹药了,他对她真是……予取予求。   “好。”无垢答应下她,三日后给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绪掌门,你做这么多,不顾安危,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她,她应该不记得前世的事才对,可既然不记得又为何如此的为司微?   “是为了司微始祖?”他看一眼绪慈,干脆的问道。   屏风后的绪慈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想听她回答,又怕听到她回答。   绪茕从椅子里站起来笑了笑,坦诚的对无垢说:“我说了可能无垢大人不信,我做这些,是为了做国师。”   无垢惊讶的看着她。   屏风后的绪慈也愣了。   她就知道,说了他们也不信,他们皆以为她是绪仙祖转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前世情债,入世情劫。   不是的,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避开这些东西啊!   她要做国师,要做任务,要早日飞升成她的仙。   她摆摆手,从无垢的偏殿离开。   无垢站在殿里扭头看向了屏风后的绪慈,惊讶道:“她说要做国师,不是随便说说的玩笑话?”   绪慈垂下了眼,她是为了做国师?不是为了司微?   他莫名的想起前世种种,他曾以为师父偏爱大师兄苏衾,可后来师父与司微一同入世历劫,他以为师父上一世,这一世来这宫中都是为了司微的入世之劫……   难道不是吗?   当初师父和司微一同入世来这宫里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   宫中廊下掌上了灯,琉璃宫灯印在白雪之上,亮闪闪的发着光,红梅银雪,好看极了。   绪茕从偏殿出来,老皇帝身边的宦官便在候着她,恭恭敬敬的与她说:“绪掌门,三皇子突然说他想看看雪……奴不敢做主,圣上又已服药睡下,只好来请示绪掌门,这……”   他要看雪?   绪茕想了想,先走回暖阁,轻轻推开一点门,瞧了一眼里面,昏暗的光线下苏衾还躺在榻上,侧身背着身在昏睡。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心里是有些怕苏衾醒来,怕他恢复记忆,不能再将他当成小傻子哄。   轻轻地关上门,绪茕转身跟着老宦官,去了关押三皇子的菁华殿。   那殿外守着一圈侍卫,前前后后,窗下门边,全是带刀羽林卫,如今在老皇帝眼里,玄微已经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救命的药引。   真正的玄微或许恨过怨过,从出生到死去,他的父亲没有将他当成人看过,他活的还不如一只猫狗。   他孤零零的来,又孤零零的长大、死去。   他从出生就为看到过任何事物,也许是活了很痛苦的半辈子。   但如今在他身体里,替他活着的是司微,那位没有五感,无情无欲的上神始祖。   他应当不会难过,不知痛苦,可他居然想看看雪。   他也会对什么事情好奇吗?   绪茕忽然有些好奇,如今的这个司微还有没有之前的记忆?他再到她,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羽林卫向她行礼。   老宦官亲自为她推开殿门。   冷冰冰的殿中,她看见坐在榻上的三皇子玄微。   他静静坐在那里,侧头看着紧闭的窗户,一双灰色的眼睛里无喜无悲,甚至没有半点怨怼。   她踏进殿中,他听见声音转过了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定了定。   他在想什么?   绪茕走进大殿,挥手让宦官退下。   殿门在她身后关上,她看着面无表情,无波无澜的他,将系统打开选定了听他的心里话。   “你不怕吗?”绪茕问他,“我要拿你做药引,拿你的命为皇帝续命。”   他依然没什么表情,平静的就像垂在殿中静静的帘幔,看着她忽然问道:“你叫绪茕对吗?”   绪茕竟然听不到他的心里话,为什么?   系统:[他此刻内心什么活动也没有。]   这么平静?   绪茕觉得不妙,他若是像司微始祖一样无欲无求,任杀任刮,那就完了,他自己都不想活,不想去斗,去做皇帝,她费死劲也无用啊!   “你不想活命吗?”绪茕朝他走过去,又问他,“我会挖了你的眼睛,给你的父皇做药引,会将你的命全续给他,你愿意吗?”   他的目光跟着她,从她衣袍上的珍珠,到她衣袍下的脚,然后掀起眼来看着她的脸问:“我是不是曾经认识你?”   绪茕气梗,她在和他说生死大事,他在想是不是认识她!   搞什么!神仙就这么没斗志的吗?拜托好好搞事业啊!皇帝做不做?不做也得做!   绪茕一时之间竟被他梗的不知道下一句说什么好,三皇子这么悲惨的身世,这么哭的命,他就没有一点点愤恨?怨怼?不甘心?   还是说,他是带着记忆附体在三皇子身上的?他若是记得自己是司微始祖,那确实……没什么好斗的!   但是不该啊,他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他的心理防线,这么平静?她不信。   “你不记得我了吗?”绪茕与他对视,慢慢朝他走了过去,停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缠裹着纱布的那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脖子。   掌心里,是她喂苏衾喝血后留下的伤口,她握着他的脖子,迫他抬起了头,食指在他脖子上点了点说:“这样,记起来了吗?”   他喉结在她掌心里耸动了一下,一双冰封似得眼睛定在她脸上抖了抖,她的气味……她血的味道,和手指的触感像根针一样伸进他的脑子里。   ——[冰窟……她的气味,她的手指握住了什么,点了点说:这是我的手指……]   ——[这是什么记忆?为什么我会记得?她是谁?这记忆……是哪里来的?冰窟是哪里?我明明从未离开过宫中……]   绪茕听见了他的心里话,轻轻松了口气,他也不是毫无欲望,至少纯阴的气味对他来说,是有用的。   至少她现在知道,他确实不记得她了,也没有司微始祖的记忆了。   那就好。   她松开了他的脖子,转身朝窗下走,“你不是想看雪吗?”   他的目光跟着她,从她的脚到她裙摆上的珍珠。   “吱呀”一声,她将窗户推了开。   冷风吹着冷血灌入殿中,她的衣袖被吹卷了上来,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   “你是第一次看雪吗?”她扭过头来问他,声音随着风吹过来。   他闻到了风里的味道,她的味道,不知为何脑子里闪现出梦境里的场景——冰窟、血液、她的气味、她的抚摸……温泉、她洁白的腕子、脚踝、身||体……脖子、脖子……   他咬了她一口,她的血是甜的……   他心神不宁的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思绪按下去,声音冷又哑的说:“关上窗户。”   风将她的气味吹到他脸上,他热的攥紧了手指。   她却没有关,而是朝他走近、再走近,问他:“真可怜,这可能是你死前最后一次看雪了。”   她的气味越来越浓,浓的他喉头和身体发痒,想要抱住点什么,想要那只柔软温热的手安抚……   “关上它。”他看着她,喉咙里干痒的厉害。   “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我了。”她已经走到他的跟前,衣袍窸窣磨蹭在他的榻边,声音里也仿佛带着甜腻的气息,垂着眼看他,“你不想活下来,看看你从前从未看过的东西吗?冰山、温泉、开在温泉旁的花。”   他压下去的思绪一下子乱了起来,她是谁?他不记得她是谁了,可他的梦里全是她,全是她,她到底是谁?梦里那些事,是曾经发生过的吗?她抚摸他,亲吻他……这些是发生过的?   温泉之内,她纤细的脖子……   他紧攥着的手抖了一下,猛地闭上眼睛,侧开了头,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笑了一下,手指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她热热的气息就浮动在他耳边,低低轻轻的对他说:“你不想让我救你吗?”   痒的、热的、甜腻的……五感,令他战栗。   他睁开眼盯住了她,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只手腕,她却像鱼一般从他掌心里滑过,他只攥住了一截黑色的衣袖,衣袖上的一粒粒珍珠膈在他的掌心里。   “活着多好,万里江山,你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她的声音低极了,只在耳边说给他一个人听,手指点着他的肩膀:“好好考虑一下,下次见面时告诉我。”   她直起身,要将衣袖抽走。   “你是谁?”他攥紧那截袖子,喉结微颤的问她:“我们是不是曾经做过……”   “我们曾经做过师徒。”绪茕打断了他的话,猛地将袖子扯了出来,袖子上的珍珠被他攥的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绪茕的心绪被珍珠掉的有些不安宁,见好就收,转身就走。   她快步离开,连头也没有回。   做过什么?什么也没做过!   外面的冷风吹在她脸上,吹的她激灵了一下,加快脚步往暖阁回。   -------   暖阁的门是开着的。   绪茕看着大开的门顿了顿,谁来过?还是苏衾醒了出去了?   她忙快步跨进了暖阁里,榻上已经不见了苏衾,昏暗的大殿里没有人。   “苏衾?”她叫了一声,心里突突直跳,他醒来恢复记忆……走了吗?   真的走了?   她快步往屏风后去,想找找看是不是在温泉里,刚转过屏风就看见温泉之内泡着一个偌大的珍珠蚌。   这个珍珠蚌不就是苏衾的那个吗?她在苏衾的3D回忆里也见过,好像这就是苏衾的本体。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衾……在蚌里?还是变回了蚌?   “苏衾你在蚌里吗?”绪茕走过去,蹲在温泉旁,珍珠蚌已经将温泉挤满了,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蚌壳,“苏衾?”   珍珠蚌动了一下,有声音从蚌内传了出来:“阿茕。”   真是苏衾的声音。   “你……在蚌里?”绪茕有些懵,他怎么钻进了蚌里?是在跟她生气?还是不舒服?   他在里面轻轻的“恩”了一声。   “为什么?”绪茕摸了摸那蚌壳,“怎么钻进蚌里了?你不舒服吗?还是……”生气了?他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吗?   她隔着蚌壳没法听他的心声,只能轻声哄他,“出来啊,有什么出来再说。”   她伸手去触摸蚌的开口处。   他却紧紧关闭着蚌壳,在里面低低的说:“我如今很丑……我想待在这里。”   “怎么会啊,怎么会很丑?”绪茕听的摸不着头脑,刚刚不是还在睡觉?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变丑了?   “苏衾……”她又叫他,想将他从里面哄出来。   暖阁外忽然有人急急忙忙的叩门,激动的道:“绪掌门,绪掌门圣上请您过去!”   圣上不是刚吃药睡下了吗?   绪茕扭过头扬声问:“圣上请我过去,有什么事吗?”   暖阁外的宦官毕恭毕敬的激动道:“自然是为了绪掌门治好圣上眼睛的事啊!绪掌门当真是神仙下凡!圣上刚刚服了您给的两粒丹药,眼睛就好啦!请绪掌门前去呢!”   什么丹药?怎么就眼睛好了?   绪茕惊讶的站了起来,又问:“什么丹药?”   外面的宦官高兴的道:“就是绪掌门您刚刚让您的高徒苏仙师送去的丹药啊!两粒丹药,圣上服了之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瞧见了!您真的神啦!”   苏仙师?苏衾送去的丹药?   绪茕低头看向温泉里的珍珠蚌,心中忽然不安至极,他送去了两粒丹药,老皇帝就看见了?   他送去了什么丹药?这天底下还有比鲛人泪更管用的丹药?   “苏衾。”她蹲下身,低声叫他,“你出来,你刚刚给圣上送去了什么丹药?”   “是帮阿茕的丹药。”苏衾在蚌内,轻声道:“我不会害阿茕的,我永远不会害阿茕,阿茕想做的,我也会帮你去做……”   绪茕心里越来越不安,低柔的哄他,“你出来和我说,是什么丹药?你哪里来的丹药?”   宦官还在外面请她。   绪茕低声说:“你不与我说清,我去圣上那里答不上是什么丹药,会露陷的,苏衾……”   珍珠蚌又动了动,那蚌壳在温泉之中慢慢的打开了口。   一股子血腥气混着温泉水和说不清的黏液,从那蚌壳中渗了出来,将温泉水一点点染成红色。   绪茕看着脚边染红的温泉水,惊的头皮发麻。   他的声音从里面轻轻透出来,对她说:“是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给他吃了他就可以看见了……”   绪茕的耳朵轰鸣,她伸手一把将那开缝的蚌壳掀了开。   昏暗的光线下,苏衾蜷在蚌壳内,慌忙用纤细柔软的手指捂住眼睛,将苍白的脸埋在黑发下,躲着她的视线说:“别看,求你了……”   绪茕僵站在温泉旁,看着被染红的池子,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挖了他的眼睛给皇帝?   不疼吗?他不疼吗?   他的眼睛……那么美……他明明那么爱漂亮。 第36章 (二合一)杀青戏……   能拿回来吗?   苏衾的眼睛能拿回来吗?   绪茕跨进老皇帝的大殿,快步朝内殿之中走过来,能不能拿回苏衾的眼睛?   她在暖阁中耽误了很长时间,无垢和绪慈比她来的早一步,无垢站在内殿中,老皇帝的榻前神情惊讶的看着她。   绪茕谁也没看,直接快步到了龙榻边,榻上的一双眼睛激动的看着她,叫了她一声:“绪掌门!”   绪茕在对上老皇帝的那双眼时,心被针扎似的,抽了一下。   那双眼,琥珀色的一双眼,如同琉璃一般,温柔流转在那张苍老的脸上。   她僵在榻边,头皮一阵阵发麻,苏衾的眼睛“长”在了老皇帝的眼眶里,老皇帝在吃下裹着苏衾眼珠的丹药后,突然看见了。   不是他的眼睛痊愈了,而是他换上了苏衾的眼睛。   这天下比鲛人珠泪还珍贵有效的东西,是蜃龙的眼睛,服之盲人生出双眼,死人还阳复生,长生不死。   这些,她早在询问无垢鲛人珠泪之前,就已经知道,她那时就打算了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令老皇帝的眼睛先复明,让老皇帝完全信任她。   所以她问过系统,这世上有什么可以让盲人恢复正常的奇珍异宝。   系统告诉过她:鲛人珠泪可复明一日,蜃龙眼睛可永远不腐不死,恢复正常。   不腐不死。   那双眼睛可真漂亮,盈盈脉脉的光流转在腐朽的老人脸上,令人不适。   她想起第一次见苏衾时,他抬起那双眼睛望她,她觉得那双眼美的像一场绮丽的梦……   老皇帝激动的与她说了许多话,她没太听见去,直到系统忽然出现:[您的门派,正派声望提升:5000。为您更新声望——正派\\7900。邪派\\2500。]   绪茕知道,这双眼,现在拿不回来了。   “绪掌门朕信你,这七七四十九日朕一定会全力配合绪掌门。”老皇帝止不住的发抖,“只要能为朕更改命数,朕会为绪掌门修庙铸碑……”   “圣上,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老宦官回禀道。   老皇帝刚要开口,绪茕先道:“圣上若信我,这七七四十九日内最好不要见太子殿下。”   绪茕攥紧的手指一点点松开,既然已经如此,她不能辜负了苏衾的眼睛。   她将衣袖负在身后道:“三皇子乃紫微帝星转世,而太子殿下与他的命数相克,在我替圣上更改三皇子命数的这段时间,最好还是不要与太子殿下见面,免得出什么差错。”   无垢吃惊的望着她,她与第一次在云浮岛见时,何止是样貌发生了变化,她整个人都不同了。   她负袖站在那里,镇定自若,每一句话都是朝着她的目标而去。   无垢接不上话,她不需要他和绪慈替她帮衬什么,她轻飘飘几句话就将太子殿下挡在了殿外。   皇帝突然复明,为了活命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她让皇帝这几日好好休息眼睛,老皇帝无不应从的点头立,请无垢他们回殿去休息。   他是皇帝,手握天下权利,如今唯一所求只有长命百岁,长生不老,其他的都不重要。   大雪的夜里,太子站在廊下,气的脸色青白,心中开始不安起来,父皇真的复明了……那个叫绪茕的居然真有这等本事,她若是真能治好父皇,替父皇续命,这江山只怕轮不到他来坐了!   殿中灯光渐次灭掉,他看见那一袭黑衣的绪茕从殿中走出来,冷若冰霜的一张脸,比那孤月还难以高攀,她只轻轻扫他一眼,转身从他眼前离开。   她黑色的衣袍随风抖动,如一只夜蝶。   他攥紧了手指,这样的女子若是折断她,看她曲意承欢,该多畅快。   殿中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他突然双膝被什么击中一般,痛的双腿一软“咚”的跪在了冰凉的地面上,险些将他的膝盖跪碎。   他闷哼一声,猛地抬头看,是谁?又是什么妖术!   昏暗的回廊下,他对上一双清秀羸弱的眼,轮椅里的人,戴着古怪的面具,安静的盯着他。   那眼神却像鬼火簇簇。   这是修道人的眼神吗?分明是妖邪!   绪茕无心理会什么太子,她站在暖阁外等着无垢,他一过来,她便张开结界,直接将所有人割开,在廊下传音问无垢,她若想取回老皇帝体内蜃龙的眼睛,还做得到吗?   无垢定了一下,脸色变了又变,果然是蜃龙的眼睛,这天下再也没有第二双那样的眼睛……   是苏衾自己将眼睛给的绪茕吗?好狠的手段……他就是个疯子,疯的可怕,为了绪茕只怕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阿慈,拿什么来争,哎。   他叹着气告诉她:“蜃龙眼睛,不腐不死,只要你能从皇帝体内取出……”   “取出还给蜃龙,就能恢复如初吗?”绪茕问。   无垢看着她,她还真打算从老皇帝眼眶里把眼睛重新剜出来吗?她也……疯了。   “恢复如初恐怕不能。”无垢幽幽说:“蜃龙的眼睛在凡人体内留的时间越久,越会染上污垢,再回到蜃龙体内,需要他自己慢慢蜕尘垢,重新修复。”   绪茕的心沉了沉,苏衾……知不知道这些?还是说他挖出眼睛时,就没打算拿回来?   疯子,傻子,他剜出眼睛的时候……不痛吗?   -------   痛。   痛的狠。   苏衾泡在温泉之中,眼睛痛的太狠让他撑不住,彻底变回了蚌身。   做人太痛了,人有双手双脚,有那么多的器官,每一样都会痛,他记得当初刚修成人身时,哪里都在痛。   他刚换第一粒牙齿时也痛,痛的他睡不着觉,脸颊肿了起来,趴在阿茕的被子里汗津津的去让她摸。   阿茕侧过身来,托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巴,伸出手指轻轻的触摸他的牙齿,一粒粒的摸过去问他:“可是这粒?是它痛吗?”   他张着嘴巴,湿淋淋的望着阿茕,她的手指真软,气味真甜。   他那时觉得,做人虽然痛些,却是好的,他痛的时候阿茕会他格外的好,格外的亲昵。   可这一次太痛了,他变回蚌身,也还是痛的。   他蜷缩着蚌身,像是蚌肉中含着两粒沙子,磨在肉里。   门被人推了开。   他闻到了阿茕的气味,听到她走过来,蹲在池子旁,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蚌壳,叫他:“苏衾你好些了吗?”   她的声音柔柔对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拿回眼睛,到时候咱们回门派,我照顾你,帮你慢慢恢复,一定能恢复如初,一定能。”   他忽然开心起来,痛一些是值得的,阿茕不再问他有没有恢复记忆,阿茕说要和他一起回门派。   他是不是傻子,都不会被阿茕丢下了。   他阻止不了阿茕去救司微,那他就帮她去救,不计代价的去救,眼睛也好,旁的也好,只要阿茕需要,他就愿意给。   就算救了司微也没什么,他一辈子不好,阿茕就会陪着他一辈子。   他打开一点点蚌壳,轻轻叫了一声:“阿茕……”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蚌壳缝隙中露出的蚌肉,温柔至极的问他:“很痛是不是?”   他在蚌内闷闷的“恩”了一声,将蚌肉伸出去卷住了阿茕的手指说:“阿茕摸摸我,摸摸就不痛了。”   他连声音也变的软绵绵、湿漉漉。   像那卷在手指上的蚌肉,绪茕被卷着手指带进了蚌壳里,她触碰上柔软的蚌肉,凉凉滑滑的。   像小动物的肚皮,颤巍巍的动着。   太奇怪了……   她蜷了一下手指,听见他瓮声叫她:“阿茕,我这里痛……”   她又慢慢的摊开了手掌,被蚌肉牵引着落下,轻轻柔柔的抚摸了一下,“这里吗?”   他颤巍巍的“恩”了一声,卷紧她的手腕,痛苦又甜蜜的说:“阿茕,我痛……”   廊下的风,将宫灯吹的摇摇晃晃,绪茕的心也跟着摇摇晃晃。   不知道是哪里的青铜铃铛,在细细碎碎的响着。   绪茕迈进了温泉之中,轻轻柔柔的抚摸他,低声说:“我摸摸你,摸摸你就没那么痛了。”   他哑哑的叫她:“阿茕,阿茕……我心里很高兴……”   绪茕眼睛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想哭,他的心思,他的撒娇,甚至他发疯一样的挖掉眼睛,她如何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她听他说,他痛,说他心里很高兴,还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傻子。   现在好了,成了小瞎子。   --------   下雪的夜里冷极了。   绪慈坐在轮椅里,浑身被冻的发僵,他发现绪茕的暖阁中挂画、屏风、连画着图画的花瓶也全被收起来,挡住了。   她越来越像上一世的她了。   他只听到苏衾的声音,苏衾一声声的叫阿茕,还是那么令人发腻。   就像从前一样,苏衾在师父跟前,和在旁人面前,全然不同。   他在师父跟前总是一副撒娇的乖巧模样,可他背地里跟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小结巴,不许盯着阿茕看,不然挖了你的眼睛。”   ——“小结巴,谁准你牵阿茕的手了?我看你的爪子是不想要了。”   ——“小结巴,阿茕是我的,她带你回来是可怜你,你们凡人很快就会死了,不要痴心妄想。”   ——“小结巴……”   绪慈心绪乱的气息不定,不能再让师父留在宫里,更不能让老皇帝再用着苏衾的眼睛。   苏衾付出的越多,师父越会对他心软。   要尽快结束,离开这里,离开玄微,将苏衾的眼睛还回去。   他要见太子,尽快做个了结……   他刚想将神识从绪茕的暖阁中收回来,一幅画忽然打了开,他不由自主的将神识投到了画中,是一只大雁。   他借着大雁的眼睛,睁开眼——   对上了一张洁白的脸,黑闪闪的眼。   是绪茕。   他定在画上,借着画中雁与她对视。   这是他,第一次与转世而来的她,对视。   他明知道会被发现,该收回神识,收回眼睛,可他望着那张脸,那双眼,难以自拔。   她眨了眨眼,低声说:“绪丹师,是你吧。”   他心漏跳了一拍,她……发现了他,那语气,甚至不是第一次发现他,她似乎知道……他总在窥视着她。   “我知道是你。”她声音轻的像一缕烟,垂下眼来对他说:“你想让我离开宫里是吗?”   他的心跳全凝固在她眉目间,她怎么知道?   “我原不想这么早,但今夜我改变主意了。”她拿着画似乎坐在了椅子上,平静又轻的对他说:“你不是一直想帮我吗?那就帮我去找太子,怂恿他去杀了玄微吧。”   绪慈愣在了画卷中,不知道她的意思,她不是要救司微吗?为何要……   “越快越好。”她说。   -------   越快越好。   绪茕看了一眼昏睡在温泉里的珍珠蚌,她原不想这么早就揭穿绪慈,利用他。   但如今,她要早一点替苏衾把眼睛拿回来。   她突然听见绪慈的bgm变了,从他偷窥时的那首血腥爱情故事,变成了另外一首。   ——[绝唱一段芊芊\\爱无非看谁成茧\\和你对弈输赢都回不去\\一曲轻描淡写勾勒尽是我呼吸\\山穷水绝处回眸一遍你……]   她低下眼去看画中的雁,孤零零的一只灰雁,她想起来,这似乎是绪慈第一次与她“面对面”交流?   之前她与他,都是隔着距离,隔着屏风,隔着看不见彼此的结界。   ——[……轻描淡写……尽是我呼吸……]   绪茕轻轻眨下了眼睛,或许等回门派完成任务后,她可以试着为他解开封印……   “你和我……”绪茕开口想问他,与她碰面会有怎样的后果,刚说了三个字,画中灰雁的眼睛忽然一暗,整个画卷如同被风吹动一般,抖了一下,瘫软在她的手中。   安安静静,毫无修道者的气息。   他走了?   Bgm也停了下来。   绪茕看着那幅画愣了愣,他……出乎意料的羞怯,一点也不像是屡屡偷窥,bgm要死要活的变态……   ------   “阿慈?”在外殿打坐的无垢听见内殿里轮椅转动的声音,睁开了眼看过去。   只见昏暗的内殿之中,绪慈转动轮椅慌张的去了屏风后,之后是一阵水声。   他忙快步跟了过去,只见绪慈从头到脚湿漉漉的坐在轮椅里,俊秀的手中拿着舀子。   水是冷的。   “绪慈,你这是……”无垢忙要运气替他烘干衣服。   他却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绪慈抬起眼,苍白的脸被打湿的格外羸弱。   无垢听见他的传音,他又变成了那个怯弱的小结巴,“我……我本不该……不该……痴心妄想。”   她是他的师父,她收养他,教导他,为他取名,让他跟随她姓。   他是结巴,小时候整整三年不敢开口说话,是她耐着心一句句教他说话,甚至将言术传授给了他。   只传授给了他。   她说:“这样以后为师不在了,也没人敢欺负你。”   可他却痴心妄想,以下犯上,对她使用了言术……   他活该。   “阿慈……”无垢扣住了他的手腕,将舀子丢在地上,却也不知与他说什么。   他有没有想过,或许绪茕根本就不是他,乃至于苏衾、司微想的那样,困于情劫,毁了一世修为,转世也纠缠于此?   至少现在看来,绪茕一步步走来,都有她自己的目的。   -------   这场雪下了三天两夜,在第三日下午才停。   这三日太子玄宁日日都来宫中请安,可老皇帝一次也没见他,他等在回廊下,一次比一次脸色难看。   直到第三日,他听到老宦官来禀报,父皇双腿恢复了知觉,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绪掌门还说换了命数之后,可以炼制长生不死的丹药给父皇。   他彻底慌了,若是之前他不信这些,现在是不得不信,父皇复明、双腿恢复……   绪茕是真的能做到这些。   若是绪茕真能将玄微的命换给父皇,还为父皇炼制了长生不死的丹药,那他这个太子要当一辈子吗?   他抬头看向了偏殿里,坐在窗下瞧着他的绪慈丹师,他是该和这位绪慈丹师联手,除掉玄微,除掉绪茕。   父皇已经活的够久了。   左右,这个丹师只是想要国师之位,只要能除掉绪茕和玄微,他继承大统,区区一个国师头衔而已。   他耳朵里忽然传来绪慈的声音——   “太子殿下考虑好了吗?”绪慈问他,“今晚绪茕会带三皇子去摘星台更改命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他抓紧了袖子里的手指,他做了十年的太子,父皇可能不知,这宫中早已都是他的人。   既然父皇执意要更改什么命数,那不如借着这个机会,送父皇和玄微一起走。   这都是那位绪掌门逆天改命招来的灾祸,所有的罪名由她一人担着。   廊下的宫灯忽然亮了起来。   有脚步声朝那扇门走来,盘膝坐在殿中的玄微睁开了眼,看向那扇门,她来了吗?   那扇门推开,进来是却不是她,而是父皇身边的老宦官和几名侍卫。   他心里莫名一空,他发现这几日他一直在等她,无法克制的在等她来。   听着窗外的雪,门外的脚步声,总觉得她该来了。   可她却没有来。   老宦官走过来,笑着与他说:“三皇子,绪掌门已在摘星台上等您了,请随老奴走吧。”   摘星台?她在摘星台上等他吗?   等着更改命数,拿他的命?   他起身随着老宦官离开大殿。   雪已经停了,外面的溶溶月色,落在冷冷积雪上,被宫灯映照的格外绮丽,原来夜雪是这样美的。   他抬头望月,丝绸一样的夜色,裹着圆月。   原来月亮是这样冷的。   他看着路,看着夜,慢慢的往前走,走上台阶,走上木楼,走上摘星台,看见立在星月之下的绪茕。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广袖流云发髻,一人站在高台之上转过头来看他,白衣和黑发一起被风吹起,拥着她,像丝绸的夜拥着月亮。   他看着她,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你不想活下来,看看你从前从未看过的东西吗?冰山、温泉、开在温泉旁的花。”   温泉旁的花,他看着她衣袖下的手,想要再碰碰她的手,那些热热的东西,他从出生起,就很少被那样热的手触碰过。   宫里真冷,但她是热的。   真冷啊。   真特么冷啊……   绪茕站在摘星台上被风吹的彻骨冰寒,仙师不好当啊,氛围感仙师更难当。   但今夜这一场戏必须氛围感到位,能不能杀青就在这一场戏了!   他来了,他带着他意识流的心理活动朝她走了过来。   “想好了吗?”绪茕在月色下问他。   他望着她,她想让他活下来,想让他争夺皇位,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要救他?   绪茕僵冷着脸凝视他,她就知道神仙很难搞,渡劫的神仙永远没有好好搞事业的。   没关系,他没想好,已经有人替他想好了。   夜风猛然吹起一阵浓烟,摘星台下火光四起,有人急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救驾!救驾!”   绪茕扭头看下去,只见夜色之中,摘星台和老皇帝的寝殿迅速被火光吞没,滚滚浓烟将所有人的身影遮盖的严实。   摘星台上的人也慌了,眼看着火烧上木楼,要将整个摘星台烧着,慌张着要冲下楼去。   却有一对黑衣人冲上楼来,提着刀见人就杀,一路杀到了摘星台之上,围堵住了玄微和绪茕。   太子殿下不愧当了十年太子,逼宫很熟练!   绪茕站在玄微的身后,看着提着刀逼过来的那群黑衣人,张口要说准备好了一大段,什么权利争斗你无法独善其身,你不选就得死,帮你的人也得一起死……之类的台词。   可那些黑衣人毫不讲究,根本不给她留下说台词的时间,提着刀就冲过来看她们!   她急的只能飞快说:“你不选只会害死想救你对你好的人!”比如她!   人好多!根本不是一对一!是一堆黑衣人拿着刀来砍他们俩!绪茕根本没法像书里那样一对一的替他挡剑!   她只能祭出小蛇崽子,将它甩出袖子,甩在夜空中,抬手抓着玄微用修为猛地将他朝摘星台丢了下去:“小蛇崽子,接他!”   小蛇崽子在夜空中瞬间长大,慌张的接住了坠下摘星台的玄微。   “绪茕!”   绪茕听见玄微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知道这场戏很可以。   他的心里话源源不断的涌进她的耳朵里——[“活着多好,万里江山,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不想活下来,看看你从前从未看过的东西吗?冰山、温泉、开在温泉旁的花。”]   ——[“你不选只会害死想救你对你好的人!”]   竟然全是她的声音,她对他说过的话。   绪茕张开结界挡下那群黑衣人,感觉脚底下的木楼快要烧塌了,一群宫女惊慌的挤在坍塌的楼梯上尖叫,她震开那群黑衣人,飞身而去,捻诀张开更结界将那群宫女罩了起来,“跟着我下楼。”   那群宫女惊慌失措的看见她,她们瞧不见结界,只觉得滚滚浓烟和烈火像是绕着绪仙师,避着绪仙师一般!绪仙师竟劈开了火海!   绪茕举着结界埋头往楼下跑,忽然听见了系统的声音——[您的您的门派,正派声望提升:501。为您更新声望——正派\\10001。邪派\\2500。]   “?”绪茕震惊,在她暂时治好老皇帝的腿后,她的门派声望就飙升到了9500,不止是老皇帝的,还有其他人的。   宫中朝中,乃至于太子也给她涨了声望,这是她之前没想到的,声望只会越长越快,因为她治好老皇帝的眼睛后,声名鹊起,比她想象中容易多了。   如今,她就这么涨够了一万声望?   那她岂不是拿回苏衾的眼睛,就可以走了?   玄微当不当皇帝都行了啊! 第37章 (一更)回门派!……   浓烟滚滚,烈火烧红半壁夜空。   玄微甩开那条雪白银蛇的阻拦,奔在大火的夜里,直接冲入了被火吞没的摘星台,烟呛的他快要睁不开眼,火舌舔上他的衣袖和鬓发。   脑海里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场景这样熟,这样熟,像是曾经也有过这样一场大火,有人一袭红衣奔入大火之中,奋不顾身的抱住了他……   在哪里见过?哪里来的记忆?   他被烟呛的记忆也乱了,脑海里翻翻涌涌全是那张月亮一样的脸,抓住她,抓住她,她是这世上唯一救他的人……   火将木楼烧塌,他听见一片女子的惨叫声,心一下子乱了,是她的声音吗?哪个声音才是她的?   哪个……   一袭白衣忽然冲出火海,她飞扬的广袖在烈火之中卷着一群小宫女将她们推出了摘星台。   她还活着!烈火之中她像飞蝶,要被吞没,要被吹走。   抓住她!   玄微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飘扬的白色广袖,怕抓不住一般,又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衣袖之中的那只手腕,猛地将她拽进了怀里,她跌进来惊慌的抬起头看见了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映着他苍白的脸,他鬓发被烧焦了一些。   可她的气息一点烟火味也没有,这样大的火,她依旧干干净净,被隔绝开一般。   “你怎么进来了?”她惊讶的问他,抬手慌忙将他鬓发上的火星拍灭,急道:“你该不会来救我吧?”   她还要说什么,却来不及啰嗦,猛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抱着他扑身跳下了快要被烧塌的木楼。   他伸手抱紧了她。   跳出木楼的一瞬间,小蛇崽子就飞窜过来接住了绪茕和玄微。   好大儿!   绪茕结结实实的落在小蛇崽子健硕的身体上,连带着被玄微抱了个结结实实。   他身上的焦火味裹着纯阳的气息,全在她鼻息间,他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绪茕心里急的啊,来救她干什么!她是神仙!这个时候该去救他父皇啊!她为他创造了这么大好的时机,搞事业去啊三皇子!   耳朵里突然传来无垢的传音:“眼睛已经拿到了,你那边还好吗?需要我过去帮你吗?”   这么快!苏衾的眼睛已经拿回来了?怎么拿回来的?她以为要她亲自过去取回眼睛,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那老皇帝呢?老皇帝现在可不能死啊!他命数未尽,不能死在今夜!   绪茕立刻传音给无垢:“我很好,苏衾的眼睛你们已经拿回来了?我马上过去。”同时震开了玄微的手臂,起身坐在小蛇崽子身上,对它说:“去皇帝寝殿。”   耳朵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不必过来。”   是绪慈的声音。   绪慈声音顿了一下又传音给她:“这里脏,眼睛,我替你拿回来。”   绪茕隐隐吃惊,刚想问绪慈,皇帝的寝殿发生了什么,眼睛是绪慈拿回来的?   无垢已经替他传音解释道:“太子逼宫,要趁着今夜除掉玄微,送走老皇帝,将老皇帝之死嫁祸在你篡改天命,引来灾祸之上,阿慈告诉了太子那双眼睛是蜃龙的眼睛,只要眼睛还在老皇帝体内,他就会不病不死,所以,太子先将那双眼睛挖了出来。”   绪茕说吃惊却也不吃惊,帝王家早就不是单纯的父子,是君王和太子,老皇帝能用自己的儿子做药引改命,他的儿子也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逼宫本就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大火起那一刻,就要狠心到底。   绪茕只与无垢说:“不能让他杀了老皇帝。”老皇帝该死在开春那一日。   她抚摸小蛇崽子的脑袋,一刻没停的冲到皇帝寝殿之外,拉着玄微跳了下去,飞快的对他说:“去救你父皇,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她抬手将小蛇崽子收回,将变小的小蛇崽子塞给了玄微,“必要时候它会帮你,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   玄微抓住了她要收回的手:“你救我,是为什么?”   绪茕无语心梗,时间多么紧迫,她心急如焚,恨不能替他去做皇帝!   “我说过了,我是你的师父。”绪茕飞快的说:“上一世是,这一世你也必须是。我救你帮你,是因为我要做一国之主的师父,做国师,让天下人知道我的门派。”她怕他再啰嗦的问为什么会选他,干脆直接抢答说:“我选你,因为你是紫微帝星转世,是我的徒儿转世,这一国之主只能你来做。”   靠,她说完竟然被自己的事业心燃到了。   但明显,玄微被她的答案整懵了,惊讶的看着她,问了一句:“若我做不了一国之主呢?”   绪茕被噎的一顿,气的脱口便道:“那我便换一个能做一国之主的徒儿。”   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神情,他抓紧她的手腕,又慢慢松了开说了一个字:“好。”   他转身进了寝殿之中。   -------   外面吵闹的厉害,像是着了火,但离得远,只隐约听到些叫声。   苏衾被阿茕搬到了琼楼之中的水池子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听见有人在碎碎念。   “阿琼娘娘……阿琼娘娘给的东西丢了,丢了……”   阿茕?   他打开了蚌壳,仔细听,似乎是那无头小鬼儿的声音,它的气息就飘荡在琼楼里,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   苏衾瞧不见它,只能凭着气息对它招了招手,“过来。”   那无头小鬼儿呆立在原地,朝着他,却不敢过来,只碎碎的在念:“东西丢了,我在找东西,找到就走,就走了……不会留在凡间干坏事……仙师别杀我……”   “我不杀你,你过来。”苏衾化成人身,坐在蚌内,温温柔柔的对它笑:“你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他那样温柔,那样漂亮。   无头小鬼仿佛被他蛊惑了一般,悠悠荡荡的飘了过来,喃喃说:“找什么……找什么忘记了……”它摸不着自己的脑袋,脑袋丢了,忘记了。   “是找你的脑袋吗?”苏衾问它,“找到你的头,你是不是就记起来了?”   无头小鬼忙点了点身体:“找头找头……找到就记起来了……”   “我帮你找。”苏衾温柔的对它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方才叫的阿茕娘娘是谁?”   “阿琼娘娘就是阿琼娘娘……”无头小鬼指了指地面:“这里的阿琼娘娘,圣上的阿琼娘娘……”   阿茕果然在这里住过。   苏衾侧靠在蚌内,托着腮问它:“你还记得什么?阿茕娘娘长什么样?是不是很美?”   无头小鬼点了点身体,又摇了摇身体,想了想说:“原来很美很美……阿琼娘娘原来美的……美的像神仙……后来不美了,后来……后来大火,烧了阿琼娘娘的脸……”它像是痛苦害怕起来一样,抱住了自己,“好大的火,阿琼娘娘抱住圣上,她烧起来……”   苏衾坐了起来,声音一点点冷了下来,“你说,阿茕被大火烧?”   无头小鬼害怕的一直在碎碎念:“走水了,走水了……”   它什么也说不清了。   苏衾恼怒一般,忽然伸手攥住了那无头小鬼缥缈的身体,冷冰冰的问道:“阿茕为什么会被大火烧?告诉我。”   无头小鬼吓的瑟瑟发抖。   琼楼的门忽然被推了开,一袭白色身影走了进来。   是阿茕。   苏衾猛地松开了无头小鬼,缩进了蚌壳内。   他听着阿茕走过来,蹲在他旁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蚌壳叫他,“阿衾,你醒了吗?”   他闻到她袖子上的烟味,有些心慌起来,也顾不上装什么,忙将蚌壳打开,伸出双臂拉住了她的手,去摸她的衣袖,“外面是着火了吗?你被烧到了?”   “没有没有。”绪茕拉住他慌乱的手,将一样东西塞在了他掌心里,“我好好的,我把你的眼睛取回来了。”   眼睛。   苏衾的手指摸在掌心里的东西上,是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着两粒珍珠似得眼睛。   这是他的眼睛,阿茕替他拿回来了。   他心里竟没有多少喜悦,他若是恢复正常了,阿茕是不是……就会留在这里陪着司微渡劫了?   “你快装回去。”绪茕推了推他的手:“装回去之后,咱们就回门派去,好好养你的眼睛,很快就能和从前一样了。”   他的心突突一跳,“我们要回门派去吗?今夜就走?”   “自然。”绪茕道:“无垢的马车已经在宫外备下了。”原本就是打算取回眼睛,就先送他回去养眼睛,这里没有灵气,不能修行。   回纯阳山,门派之中,他好好修行几日,说不定眼睛就好了。   况且现在她声望已经刷满了,也无需非要留在宫中等到司微做皇帝,老皇帝的命数要到开春才结束,她若是等到开春,还得两个月。   朝堂风云变化,她因为苏衾的眼睛,已是仓皇动手,逼了太子一把,今夜这场火烧的她莫名心慌。   她要赶快做任务,赶快进入化神期。   她又看了一眼那惶惶不安的无头小鬼,对它说:“你别怕,有两位仙师,一个叫无垢一个叫绪慈,他们一定会来找你,替你找你的脑袋,弄清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送你投胎去,你就留在琼楼等着。”   绪慈定然会来琼楼查绪仙祖前世的事,也会找上无头鬼的。   这些留给他们去吧。   绪茕趁着夜色,带苏衾出了宫,上了马车,一路往京都外去。   京中已是戒备森严,她带着令牌出了城门才敢稍稍停了停。   城门外的小早点摊子已经支了开,老板和老板娘正在生火煮粥,和面烙饼。   天蒙蒙的亮。   绪茕叫停了车夫,挑开帘子跳下马车,在灰蒙蒙的天色下小跑过去,笑着问道:“是鸡蛋饼吗?”   老板娘瞧见是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忙笑道:“是啊姑娘,鸡蛋饼,要来一张吗?热乎的,吃了好赶路。”   “好啊。”绪茕将银子放在钱篓子里,搓着僵冷的手,看着那老板在热腾腾的火炉上烙饼,鸡蛋的香味窜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笑:“我老家的烙饼和这里的有些不一样。”少了许多配料,香菜、辣椒、卫龙辣条、火腿肠这里都没有。   老板娘笑道:“瞧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离开家乡和父母了?”   绪茕望着那饼,笑笑说:“家里没什么人了,我是孤儿,去哪里都一样。”   想家吗?   想也不想,她是孤儿,靠着奖学金一路上学,却活的浑浑噩噩,像无根的浮萍,所以在遇到陆泽后,才会昏头昏脑的觉得他就是她的救赎,她的家。   如今来到这里,反倒是越活越清晰,谁也不是她的救赎,她自己才是。   “姑娘尝尝我们这儿的饼。”老板娘替她用干净的黄纸包好了,递给她:“说不准比你老家的好吃呢。”   绪茕接在手里,趁着热乎气咬了一口,这饼里裹了什么酱,有花生和绵绵的豆子,是好吃的。   她如今觉得,既然难得穿越来这样光陆怪离的世界,为何不去多看看,秘境、修仙者的仙山、平凡人的京都……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仙界?若是成仙后,那个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她听无垢说,那个世界叫蓬莱仙岛,她想去看看。   -------   大火在当夜就被扑灭了,三皇子救了圣上,大将军带兵入宫护驾,太子到底是败了。   等玄微找不到绪茕时,已是临近黄昏,绪茕的马车早已在千里之外。   她只留了一封信,托无垢交给他。   信中只交代了他几件事,一是让他顺应命数,扮演几日孝子,太子之位是他的,皇帝之位也是他的。   不要杀老皇帝,不要杀太子。   二是告诉他,她已回门派,不用担心。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话。   他拿着薄薄的信笺,竟是第一次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她就这样走了?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她不是要做国师,要他做皇帝吗?   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他甚至连多一句话,也不曾与她说过。   他将那信笺一点点折好,丢进香炉中烧了,她走不了,她要做他的师父,他的国师,怎么能走?   她要长长久久的留在宫中,做他的国师。   活着多好,万里江山,他可以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这话,是她教给他的。   -------   京都里的雪停了,纯阳山却还在下雪。   绪茕回到纯阳山时,被漫山遍野的大雪喜到了,好漂亮的雪,厚厚的将山装点成仙境。   这山如今是她的,没什么人来,白茫茫的雪盖了一路,连个脚印都没有。   只山路上有零星的脚印,上到她的门派门前,黑色的大门之下堆放了许多东西。   她过去拂去上面的雪花,看见是一些包好的腊肉腊肠,还有宰好的鸡鸭,几乎全是吃的。   想来是山下的村民来给她送的,她不在门中,便放在了这里。   太客气了。   绪茕将那些东西,一样样的装进储物袋里,搬进门派里。   “阿茕,那是什么?”苏衾从马车上,慢慢下来,他裹着披风,俏丽的小脸拥在黑色的披风里,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眼白上有几粒血珠似得血点。   他看不太清,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人影,模糊的像眼睛进了沙子,他怀里还抱着个黑蛋,裹在披风下,捂在他的肚子上。   那黑蛋原是绪茕要孵的,她答应了回门派就孵,一离宫黑蛋就闹着要她孵。   她怎么也不会放在子宫里去孵它,便打算先意思意思的抱着孵上几天。   可苏衾不乐意,他想出个绝妙的法子,将黑蛋放进他的蚌肉里孵。   也不知苏衾用了什么法子,黑蛋最后竟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所以路上,苏衾就抱着那枚黑蛋,说等回门派就用珍珠蚌孵它。   这会儿它被风吹的瑟瑟发抖,乖乖缩在苏衾的怀里,贴着他的肚子取暖,只将蛋尖尖探出披风外,仿佛在看绪茕。   “你别动,一会儿我扶你。”绪茕将东西装好了,转过身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到苏衾身边,让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雪太厚了,你踩我的脚印里。”   绪茕踩出一个脚印,扶着苏衾踩在她走过的路上。   苏衾低头看着模糊的雪,模糊的她的脚,她的脚只有他的一半大,他踏进去能感觉到她脚的轮廓,他抿着嘴笑起来,将手指伸进了她的衣袖里去握她的手:“阿茕你拉着我的手,地上太滑了,我看不清。” 第38章 (二更)粘糊糊……   绪茕在储物袋里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个小铜炉,用灵气将小铜炉点上火,再将放好整只鸡的砂锅放了上去。   正正好,这不就是一个砂锅炖肉吗?   小铜炉是她从宫里拿回来的,宫中用这个来烫酒,她觉得用来当火锅的小火炉很合适,便带了回来,刚刚好用上。   她搓着手又去厨房将整好的腊肠和腊肉端了过来,屋中顿时香气扑鼻。   可惜没有辣椒面,这个世界居然没有辣椒,让她很苦恼。   她想着改天问问无垢,有没有辣椒种子,她在门派中种一些。   灵火比寻常火厉害许多,没一会儿砂锅里的鸡就炖出了香气,热腾腾的漫溢在屋子里。   窗外黑茫茫的夜里静静的下着雪。   苏衾坐在窗下的榻上,盘膝抱着黑蛋,单手托腮瞧着阿茕,她坐在小铜炉旁守着面前一堆吃的,吃的热火朝天。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模糊的看到她的轮廓,她不知是烫到,还是吃的高兴了,吸着气跺了两下脚,小脑袋晃啊晃。   他忍不住轻轻跟着她笑,心中溢出很久很久,不曾有过的滋味,酸酸涨涨的开心,失而复得的满足。   偌大的山,安静的门派,只有他和阿茕,她做她高兴的事情,而他看着她便是高兴的事。   “你要不要喝口汤?”阿茕扭过头来问他,“热乎乎的鸡汤,虽然辟谷了,但天这么冷,喝一口舒服的很。”   他们相依为命,他们互相取暖。   “好啊。”他对她笑笑,看着模糊的她朝他走过来,手中端着一样东西,喂到了他嘴边。   热热的香气散在他鼻翼间,她离他那么近。   他眨了眨眼,想要将她看清楚,可越眨越看不清楚,眼睛里像进了沙子一般,他越想仔细看,越磨得疼。   “有点烫,吹一吹。”阿茕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她的气息浮动在他眼睑上,他望着她,感觉眼睛里有什么热的东西顺着眼尾滑了下了。   他心中酸酸涨涨的情绪那么满了。   “你……你哭了?”阿茕愣在他脸前,声音有些慌,忙抬手替他擦眼泪,“怎么哭了啊?是眼睛很痛吗?是不是很痛啊?”   他伸手抱住了阿茕细细的腰,仰着头掉着眼泪的望她,“痛的阿茕,你替我吹吹,吹吹就不那么痛了。”   绪茕的心像砂锅里的水一样,咕嘟嘟晃荡,他这样抱着她,这样向她撒娇……用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流着眼泪,她如何能抵抗的了?   他的眼睛里的血珠子让她不忍心。   那么美的眼睛,要养多久才能恢复?恢复得了吗?   她轻轻捧起他的脸,低头替他吹了吹,他的眼泪就那么滑出眼尾,落在她的手指上。   她的心都要被他哭碎了。   “阿茕,今晚也可以抱着我睡吗?”他轻轻问她。   绪茕的心突突跳了两下。   他怀里的黑蛋猛地撞了他一下,他伸手按了住,不动声色的将它用被子闷住。   ——[我真的懂\\你不是喜新厌旧\\是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当你寂寞时候\\别在看着我\\说着你爱过\\别太伤痛\\我不难过\\这不算什么\\只是为什么眼泪会流……]   绪茕听着突如其来的bgm,眼皮突突跳,看向被闷在被子里的黑蛋,是它的吧……   ——[你是魔鬼中的天使\\所以送我心碎的方式\\是让我笑到最后一秒为止\\才发现自己胸口插了一把刀子……]   够了……   它脑补了多少虐恋情深!   绪茕替苏衾擦了擦眼泪,哄他道:“前几天你是蚌身,今天你好些了……为师就睡在外室,你有事喊我就行。”   她拉开了苏衾的手,嘿嘿笑着又回到了她的小铜炉旁。   苏衾按着被子里的黑蛋,传音对它说:“你不乖的很呢,那就去蚌肉里睡吧,别想再出来。”   黑蛋抖了抖。   绪茕已经收拾收拾,去了外室的床上睡觉,她蒙头躺下,唉声叹气,她的徒儿们太影响她修仙了!   她迷迷糊糊的睡着,睡到半夜便觉得……湿哒哒的,有什么湿哒哒的东西挨着她,她以为是在做梦。   第二日醒了,看见床上挤着一只珍珠蚌,湿哒哒的……水流了一床。   她的胳膊上、脚上全是干了的痕迹,“苏衾……你为什么要变回蚌……”   蚌壳在她胳膊旁打开,他乖乖的亮出柔软的蚌肉给她看,“不是要孵蛋吗?”   那蚌肉内裹着一枚,湿哒哒的黑蛋。   ——[如果你爱我\\你会来救我……你会知道我快不能活……空气很稀薄……]   黑蛋呆愣愣的“盯着”她,播放它的bgm。   她坐在床上,头痛起来,她总算是知道绪仙祖的苦恼了。   不行,她要立刻张罗招收新徒弟!多多益善的招收,让苏衾这个做师兄的,有点大师兄的样子!   现在这个门派,成何体统!   虽说她这个国师还没有当上,但如今她在朝中是有些名声的,朝中无人不知替老皇帝治好眼睛的仙师,乃【正派】掌门人。   但是……   她又将任务3看了一遍——广收门徒。(经营您的门派,提高门派声望,召开第一届收徒选拔大典,要求报名参加选拔的人数不得少于三百人。)   她还得开选拔大典,报名人数不能少于三百人,即便是她在朝中有些名声,也可以让玄微替她打打招收徒弟广告。   但是,正常凡人谁想修道修仙?   想修道修仙的散修们,又怎么会来她这个小门派参加选拔?   她的门派没有诱惑力,没有竞争力啊。   而且这个选拔怎么搞?   她传音询问给无垢,现今大家最想进的门派,拜的师是哪门哪派?   无垢很快给了她回应:“除了渐渐式微的天墟门,如今正派之中有三大门派,是天下修道者挤破了脑袋想进的门派。”   无垢:“其一是剑修师祖创立的太一剑宗派,其二是只收女修的□□门,其三是最炙手可热的丹修门派——丹宗。”   “丹宗?”绪茕没听过还有丹修的门派?   她问:“是专门教炼丹的吗?”   无垢:“是了,丹宗修的便是炼制丹药,如今想拜进丹宗的比太一剑宗还多,几乎是人人做着丹师梦。”   “为何?”绪茕不懂,炼丹听起来不好成仙啊。   无垢:“一枚上品补血丹药会卖到一千灵石,而好的丹师一天可以炼制一万枚上品补血丹药,绪掌门你说为何人人都想拜进丹宗?修得炼丹手艺呢?”   哇靠,致富之门啊,这哪里是修道,这是发家致富啊!   她算是明白了,成仙对芸芸众生没什么诱惑里,发财才有诱惑力,修了丹师后,简直是点石成金的手艺啊。   这么一比,她的门派太没有含金量了!她都想去拜进丹宗……   无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绪茕:“没事,想学习学习如何经营好一个门派,太一剑宗最近还招收徒弟吗?我想去长长见识。”看看人家是如何招收徒弟,开选拔大典的。   丹宗太没有参考性了,这是一门手艺。   无垢:“……巧了不是,太一剑宗十年一次的收徒选拔大典,就在几日后。”   无垢:“但你可以考虑一下丹宗,丹宗掌门你比较熟,他叫绪慈,浮图岛的生意好友。”   绪茕一个“!”冒出头顶,富豪竟在她身边。   怪不得……他出手那么阔绰,也怪不得无垢对他那么好,这就是个金山啊。   绪茕不由看了一眼苏衾,他堂堂一个幻修祖师爷就没有开什么门派?你看看人家绪慈还知道做一门生意。 第39章 (二合一)顶级流量……   苏衾被称为幻修祖师爷就没有收过一个弟子吗?   绪茕很是好奇,绪仙祖的几个徒弟,除了没出壳的妖界少主,司微创立了天墟门,绪慈做了丹宗掌门,苏衾竟是一个徒弟也没有?   她不好问苏衾,只能问系统。   系统倒是直接告诉了她:[幻修与言修术乃是您与【禁忌者】苏衾共同修炼的禁术,几千年内无人修成过,【禁忌者】苏衾是第一人,幻修之术与言修之术,对修炼者体质要求太高,并非所有人都能修习。且您的旧弟子们自发立誓,绝不将您传授的法术,传授与他人。]   系统:[【禁忌者】司微所传授给门徒的天墟门无上心法,乃是他自创。【禁忌者】绪慈所传授丹修,乃是他自学。]   哦,原来如此。   绪茕明白了,幻修想必也只有蜃龙这种天生的神族体质才能修成,加上这几个旧弟子,不约而同的不愿意将绪仙祖传授给他们的东西,传授给别人,所以苏衾从未收徒。   而司微和绪慈,人家是自创自学了别的手艺,才开班授课的。   这么一看,小珍珠真是十足十的恋爱达人,为了绪仙祖才修习幻修,修成了祖师爷也压根没想当,一门心思的扑在谈恋爱上。   太浪费天资了,这要是放在校园文里,绝对是“明明是学神却为了早恋硬要堕落进F班”的人设。   修仙不要谈恋爱,这句话是没错的。   她又问清楚了无垢,丹宗最近不招生,专收女修的紫云门也没参考性,毕竟她已经有一个男性徒弟了。   唯一又招生,又有参考性的名门正派只有太一剑宗派,招生的选拔就在几日后,早在几个月前,人家太一剑宗就广发邀请函,请各大门派前去共襄盛典。   但几个月前,绪茕还没穿过来,她的【正派】还没有创立,自然是没有邀请函。   虽然她自知,就算是现在,人家太一剑宗也不会给她发邀请函,一个刚创立几天,徒弟就一个的门派,太一剑宗可能都不知道有她这个门派。   无垢主动说,太一剑宗邀请了他,若她想去看看,可以带她一道去。   她想也不想拒绝了,说她只是随口问问,最近打算在门派里闭关。   她不想蹭无垢他们的邀请函前去,但这样不好,一是绪慈说不定也会去,刚利用过绪慈,又利用他不好。   二是人家若问起她是谁,她如何说?说是【正派】掌门人,你们没给我发邀请函,我蹭别人的来看看?   不妥不妥。   绪茕想了想去,一拍大腿,决定偷偷去长长见识。   她听无垢说,到时候会有不少散修去围观选拔大典,他们不是想报名进入太一剑宗,而是去凑热闹,做生意,以及……看太一剑宗漂亮的男修女修们的。   她混进去凑凑热闹就是了。   她狠狠心在系统的道具栏里买了一样隐藏修为,更改面貌的法器[幻影灵石],是一粒绿色的小灵石,嵌在耳钉里,只要戴在耳朵上就能将修为隐藏成最低级的炼气期。   样貌也会更改。   她戴上试了一下,修为立刻变成了炼气四层,体质也检测不出是纯阴灵体。   照照镜子,样貌变了许多,变成了一个勉强算是清秀的小姑娘模样。   甚好甚好,这样恐怕连苏衾也认不出她来。   但既然是偷偷去,她就不能带上苏衾,他太显眼了,脾气又不好,遇上个看不顺眼的就要自爆去收拾他。   如今他眼睛也不好,跟着她路上也照顾不好,难免让他吃苦。   她思来想去,苏衾已不是小傻子了,再像从前那样哄他必然是不行,最后还是觉得如实和他说。   让他留在门派中修习,恢复他的眼睛,顺便看着黑蛋和门派,她只去几日便回来。   怕他不肯,又说:“我只是先去看看,若是好玩,就弄张邀请函,回来带上你,咱们光明正大去凑热闹。”   苏衾耐心的听着阿茕说完,轻轻点了一下头:“好,我听阿茕的。”   绪茕到嘴边的话噎了住,她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来劝说他留在门派里,他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乖乖,小珍珠他这么听话的吗?   “我明白阿茕的意思,如今我跟着阿茕只会给你添麻烦。”他垂着眼,声音又柔又轻,“阿茕有自己想做的事,只管去做好,我会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他摸了摸怀里的黑蛋,“我会替阿茕照顾好门派和这枚蛋的。”   靠。   绪茕此时此刻完全明白了为什么男人躲不过小白莲小绿茶,这样楚楚可怜,又乖又听话的可人儿,就算茶点……又有什么关系?   谁能不心软?   她最后狠了狠心,又花十万买了两面[通灵镜]。   她又将一面镜子放在他手里,“这是通灵镜,你一面我一面,你若是有事找我,就可以通过这镜子看我,和我说话。”   这镜子就是个手机,可以用来打视频,巴掌大小的镜子,她对着镜子叫了一声:“阿衾。”   苏衾手里的那面镜子微微发光,冒出了她的声音和脸来。   苏衾低头抚摸着那面镜子,柔柔的笑了,“阿茕真好。”   他怎么能不知道阿茕的心思,她想做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去做的,他不能再像上一世一样阻拦她,他要帮着她。   再者,他如今的眼睛,幻修术施展十分不便,确实会给阿茕添麻烦。   他将镜子贴身放着,抚摸着黑蛋对阿茕说:“阿茕要早些回来,不然这蛋若是孵出来,阿茕不在,它定会欺负我眼睛看不见。”   黑蛋不服气的顶了一下他的手掌,它就要欺负他!   这倒是给绪茕提了个醒,她是得早些回来,黑蛋是妖界少主,孵出来说不定是什么大妖怪,它与苏衾不对付,苏衾眼睛看不见,恐怕真会被它欺负了。   “你放心,我一定早早回来。”绪茕与他说:“若是黑蛋快孵出来了,或是它欺负你了,你就喊我,千里万里我都赶回来。”   苏衾抿了抿嘴,千里万里都为他赶回来。   -------   绪茕在第三日的一大早就趁着雪停下了山,在山下戴上了幻影灵石耳钉,打扮成普通散修的模样,照着地图上的坐标,赶去了太一剑宗派。   在路上便已经感受到了太一剑宗派的热门程度,路上的客栈茶馆,几乎全是赶往太一剑宗,参加选拔的学子们。   她混迹在散修之中,还听了不少八卦,例如太一剑宗掌教封空崖与紫云门的掌教宋青眉曾经是青梅竹马,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情。   再比如太一剑宗最受瞩目的男神是掌教封空崖的首徒大弟子封白,长的出类拔萃,资质也是牛逼,在太一剑宗的年度考核里,年年第一,是天下女修们追捧的对象。   而太一剑宗的女神是一位叫苏凡衣的,她是掌教收的最后一名弟子,封白的小师妹,长的那叫一个高冷如月,天下没有女修可比,且人家实力也过硬,是封白的劲敌,几次险些打败他拿了第一,也是天下男修的梦中情人。   一路上,绪茕明白了无垢说的,来凑热闹做生意的散修,来做什么生意。   这些修炼资质不高的散修,在路上不但向去参加考核的学子们,出售《太一剑宗考试秘笈》《这样做,我成了太一剑宗的弟子》等通关的秘籍手册。   甚至还有出售封白、苏凡衣画像、行踪、爱好、小道消息的……   绪茕把这些称之为:修仙界狗仔。   封白和苏凡衣便是修仙界,最大的娱乐公司捧出来的顶流艺人爱豆。   女修看不上苏凡衣,动不动就掐她倒贴封白,蹭封白热度。   男修们背地里骂封白娘娘腔,小白脸,长的也就那样,还没有自己好看。   骂归骂,他们却还是偷偷模仿封白的穿衣发型,拉着她说:“她们都说我长的像封白,烦死了,你说我像吗?我明明比封白阳刚多了。”   男人,自信。   她虽然没见过封白和苏凡衣,但她偷偷买了一本这两位的画本子,里面的内容过于黄暴,一言不合就大干一场。   但听说,这本子是最火爆的本子,她花了好些灵石才抢到了一本。   这让她既羡慕又佩服,若是她的门派也能捧出一位这种级别,还愁没流量?   她不禁想到了苏衾,他的长相绝对是修仙界的顶级,又是幻修祖师爷,还是禁忌者,人设自带光环,若是营销营销,绝对赶超封白。   苏衾都被封印了千年,这市面上竟还流传着他的本子,什么绪仙祖X幻修祖师爷苏衾,司微X苏衾,路人X幻修祖师爷苏衾……   他的幻修术在本子里色|极了……   他到如今还是有热度的,只是现在众人还不知道苏衾是她的弟子,是【正派】的大师兄而已。   这确实是个路子。   她在路上跟着一个做生意的散修,学习了不少东西,也看了不少本子,长了不少见识,还吃了一路小吃。   到达太一剑宗派时,她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   好大的门派,气势恢宏,富丽堂皇,堪比皇宫。   她就像是楚雨荨第一次来到艾利斯顿商学院,看着乌泱泱前来报名的人,瞠目结舌。   高高的石阶之上,是巍峨的山门,来报名的人依次而上,排着队去往山门下。   山门外站着两排穿青黛色衣服的男修女修,那些全是太一剑宗的弟子,穿着校服,前来接引他们。   绪茕混迹在散修之中,随着他们上了高高的石阶,排队到了山门下,看着那一排青黛色校服的俊男美女,低低问她前面的散修大哥,“郑二大哥,哪位是封白和苏凡衣啊?”   她前排的粗壮汉子,是体修散修,叫郑二,是来做生意的,一路上绪茕的本子和消息都是在他那里买来的,算是老主顾。   郑二捂着嘴低低说:“傻妹子,这些都不是,封白和苏凡衣可是太一剑宗最受宠爱的首徒和小师妹,怎么会来干接引这种累活?他们定然是要跟着掌教去接受邀前来的各大掌门人。”   “哦哦。”绪茕想也是,两大门面流量,怎么会来接引散修学生,肯定是去接待领导。   她还真的想见见这二位。   她瞧见前面的郑二熟练的掏出一枚灵石准备报名参加选拔,不由好奇的低问:“郑二大哥你不是来做生意的吗?怎么也要参加选拔?”   郑二嘿嘿笑道:“我年年参加选拔,不然怎么进去做生意?要混进选拔里,才能进去做生意啊,到时候在前两轮被淘汰掉就是了。”又回头看她问道:“你不参加选拔?你不是想进去看看长见识吗?不参加又没受邀,你是进不去的,报个名进去体验一把啊,反正报名只需要一枚灵石。”   绪茕有些犹豫。   郑二又说:“犹豫啥啊妹子?没钱?要不要大哥借你一枚灵石?”他瞧这妹子清秀可爱,一路上说话也好,想带她见见世面。   “不是,灵石我有的。”绪茕苦恼道:“我是怕,万一我太优秀,通过选拔了怎么办?”   郑二盯着她,几秒之后乐了,对她竖拇指道:“吹牛还是妹子在行。”   郑二扭过头去掏钱填写报名表。   绪茕最后也跟着掏钱报了名,不然她进不去不是白来了,沉浸式的体验一把也好,看看怎么选拔,她到时候跟着郑二一起被淘汰就行,左右太一剑宗也没有限制弟子的名额,不用担心占了谁的名额。   “填上自己的姓名,年龄,修为。”接引的漂亮女修递笔给她。   绪茕接过笔,在那报名表上写了一个名字:许草,16,炼气四层。   刚刚写完就听见一片惊呼声。   “是天墟门的陆少掌教。”她眼前的女修抬起头看过去,眼前一亮的道。   谁?陆?   绪茕转过头只见一个非常眼熟的人御剑而来,飞过大家的头顶,一袭白衣翩然而落,潇洒的停在了那排女修之前。   没错,是陆泽。   绪茕低下头将笔放回去,快步跟上了郑二,听见那群女修开心的在说:“陆少掌教怎么从这边过来?”   陆泽的声音如珠玉一般含着笑说:“师父让我来看看,这里可是有我帮忙的。”   原来陆泽已经是天墟门的少掌教了?看来离做掌教不远了。   在这里碰上陆泽,绪茕倒是不惊讶,几个月前天墟门肯定就已受邀,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将系统标在了陆泽头顶,想他该不会有什么原书剧情……   ——[哪个是会揭穿苏凡衣半妖身世的妖修?]   绪茕卡住了脚步,这里还真有他的原书剧情啊??苏凡衣半妖身世是个什么剧情???   “我来帮你吧。”陆泽的声音。   ——[不能让那个妖修卡在这里。]   绪茕缓缓打出了一个“?”,却来不及再听,后面人已经等不及吹着她进入太一剑宗了。   她只好跟着郑二跨进了太一剑宗,暗暗想,陆泽看的那本起点文该不会是狂开后宫,收了无数女主的种马文吧?苏凡衣该不会也是要被他收服的后宫之一吧?   不是吧不是吧,女神苏凡衣是封白的!她这个cp粉不允许垃圾男陆泽玷污苏凡衣!   她气的踢了一脚。   郑二惊讶的回头看她:“妹子这是热身呢?别紧张,每年第一关都不难,不外乎是一些测试你灵根、修为、反应力的关卡,是为了把那些没有灵根的筛选下去,一般只要你有灵根和修为就能过。”他一拍胸口,“想想大哥我都能过。”   绪茕一愣,忙上前一步,低声问:“必须得有灵根?”她记得自己没有灵根,是纯阴灵体啊。   如果必须要灵根,那她岂不是连第一关也过不了?   “自然啊,没灵根你修炼什么?”郑二笑着说。   绪茕这下笑不出来了,她……她有灵根没?   她被乌泱泱的人推着走,真像是高考入校一般。   她们这群报了名的考生,顺着路标流水一样朝前走,走了将近十分钟,队伍停了下来。   前面是个城墙一般的围墙,围墙正中是两扇巨大的木门。   门下一左一右站着两名穿青黛衣服的男修,对他们说:“此乃测灵根、修为的[入仙门],你们试着用灵力打开此门,打开此门便是通过第一关,可继续进入太一剑宗。”   郑二笑着对她耸耸肩:“大哥说了吧,第一关就这么简单。”   前头第一排的人已经开始用灵力打开那两扇门,一排总共有六个人,竟只有一个成功的用灵气推开了那扇门。   而门上挂着的一面镜子,发出红光来。   门下站着的男修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光说:“火灵根,筑基期,通过。”   郑二“咦?”了一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说:“今年的难度增加了吗?只有筑基期以上才能打开?那妹子你炼气四层……”   绪茕更担心那个测灵根的镜子,会给她测出什么来?   人群中忽然骚动起来,背后不少人低低惊呼:“快看快看,是苏凡衣!是真的苏凡衣!”   哪儿哪儿?活的苏凡衣在哪儿?   绪茕赶忙回头,顺着他们的目光抬头看过去,只见那道城墙之上,一人站在那里,垂眼望着他们,一袭青黛的衣衫被风吹的猎猎,手中的佩剑剑穗飘荡,一张脸如冰雪雕刻出的那样冷,那样精致,眉飞入鬓,双目如点漆。   天仙。   真真是高贵冷艳的天仙女神,瞧着他们如同瞧着蝼蚁。   绪茕叹服,这群色批男修们眼光真特么绝!   这样的天仙美人要是被陆泽收为后宫,她希望天下男修们砍了陆泽。   似乎是她的眼神太过□□,城楼上的天仙苏凡衣目光扫到了她身上,那冷冷的眼神,与她的眼神相撞,她竟然生出一种羞涩感,怪她看了太多苏凡衣的本子,如今见到本人……好奇怪好罪恶哦!   她慌慌张张的丢下头,身侧的郑二胳膊肘戳了她一下,低声说:“该咱们了,走啊。”   这么快?   她被郑二带着上前几步,站在了大门前。   那位监考的男修将他们六人的名字一一叫过,最后叫到她和郑二,“郑二你第五、许草你最后。”   绪茕紧张了起来,看着前面的几位考生,只有一位通过,也是筑基期,她就更紧张了。   “大哥给你打个样。”郑二低低说,然后喝喝哈哈一顿聚起,猛地指向面前的木门。   木门“吱”的一声开了一条缝,镜子中的光灰蒙蒙的。   男修看了一眼说:“郑二,筑基期,土灵根,通过。”又说:“许草开始。”   绪茕比高考还紧张,她不太清楚自己被隐藏后的实力,怕自己使劲大了露陷,又怕使劲小了打不开……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最后决定,使劲小点,宁愿被淘汰也不能露陷,她抬起食指,心中不住不住的默念:小力一点、小力一点、小小的力一点点……   她轻轻将手指朝着木门指了指——   一阵风猛起,只听“哐”的一声巨响,面前的两扇门仿佛要被卸掉一般被骤然撞在了两边的墙上,灰尘呼呼而起,门上的镜子“啪”的碎了。   绪茕吓了一跳,僵站在原地脑子嗡嗡的,不是、不是……她现在如此牛逼了??她只是使了小小的力!小指头那么小的力!   她忙看监考男修,只见监考的男修震惊的盯着碎掉的灵根显示镜。   这一番大动静也将在场的考生惊到了,郑二捂着耳朵不可思议的看绪茕:“草……妹子……”   连城墙上的苏凡衣也再次垂下眼来看她。   男修将残缺的镜子捡起来,看了看,更不可思议了:“炼气四层……伪灵根???”   绪茕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镜子检测不出她的真身份,那就好那就好,虽然伪灵根是最次的灵根,很难修炼出成绩,但好歹是个灵根。   “实不相瞒,我之前是……体修。”绪茕忙解释道:“是炼力气的,所以灵气比别人冲一些。”   体修确实在初期要比旁的修道者,力气大、灵气冲。   这样似乎也解释的通。   两位男修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苏凡衣,请示她的意思。   苏凡衣握着剑,轻轻冷冷的对他们点了一下头,只说了三个字:“照规矩。”   下面那群色批男修们就跟被扫射一般,嗷嗷嗷的叫了起来,震的绪茕耳膜颤。   那两名男修便对她道:“许草,通过。”   过关了!   绪茕激动的多谢两位男修,想抬头感谢苏凡衣,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不愧是高冷人设,让人抓不住,摸不透。   苏凡衣赛高!   她高兴的和郑二一起跨进了那扇门,郑二笑嘿嘿的朝她拱手:“妹子,第二关罩着点哥哥,话本子送你,最新的。”   绪茕脸一红,莫要说这些,偷偷的偷偷的。   -------------   纯阳山,正派大殿中。   正在打坐静修的苏衾忽然睁开了眼,他侧头用雾蒙蒙的眼看向了一旁的珍珠蚌,珍珠蚌里孵着黑蛋。   可方才,那枚闹腾的黑蛋突然安静了,一直安静到现在,连妖气也少了许多。   他抬了抬手指,珍珠蚌在他的手指下打开了蚌壳,露出里面软绵绵的白肉,白肉之中包裹着一枚溜黑的蛋,蛋老老实实的歪躺在那里。   这和它平时完全不一样,平日里它有这么安静吗?   怎么?是孵死了?还是……跑了? 第40章 天下男修XXX   原来第一关测完灵根和修为之后, 第二关就是综合素质测试。   是将所有考生丢去太一剑宗仙山里的秘境,让大家各凭本事的闯关,从仙山出来就算赢。   智勇大冲关啊。   郑二低低和她说:“第二关会刷掉很多人,通常像咱们这种资质平平的混子都会在第二关被淘汰,只留下有资质、有拼尽,特别想赢的那一群,然后才会见到封白啊,太一剑宗的几位掌门啊之类的大人物,由他们亲自出考题,那是第三关,过了第三关就是稳了,等着被那几位掌门挑选做弟子吧。”   绪茕仔细听着,用心里的小本本记着,原来如此,学到了学到了,她以后选拔也这样选,淘汰一大批之后,剩下一小撮精英,再亲自考。   太一剑宗不愧是老牌学院。   可惜要在第三关才能见到封白……她肯定得止步于第二关,不然见到太一剑宗的掌门被识破,就很尴尬了。   不过,她好歹见到了苏凡衣女神,够了够了。   她心满意足的跟着郑二,和诸位考生踏入了太一剑宗的仙山,听见熟悉的结界声在她身后关闭。   入口关闭,他们要穿过这片仙山,去找出口。   众人摩拳擦掌要冲时,头顶的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发出:“咳咳”两声清嗓的声音。   绪茕随众人抬头看过去,嚯,好大的视频通讯!   巨大的镜子里出现了一群人的影像,郑二忙跟她说:“说话那位便是太一剑宗的掌教封空崖,其他几位是太一剑宗其他峰的掌门,以及各大门派的掌教……”   哦,校长讲话。   绪茕仰头听着,不外乎是一些太一剑宗欢迎潜心修道者之类的官方发言,她仰的脖子累,刚低下头去,就听见了封空崖掌教说:“……封白会在仙山出口接引顺利离开仙山者。”   身侧一阵低叫声,有男有女。   “是封白!今年是封白师兄接引!我死也要闯出去!”她身侧的女修志气蓬勃。   太一剑宗高明啊,大家的斗志一下子就燃了呢!   “快看封白封白!”郑二用胳膊肘戳她。   绪茕忙又抬起了头去看镜子里,在一众的中年男人中,见到了一位鲜嫩的青衣少年,银冠束发,握着佩剑,玉树一样立在那里。   帅是帅的,但这种级别的帅就是陆泽级别的帅,帅的很主角,英俊潇洒,温瑞如玉。   这……不是她的菜啊,太正气了。   镜子里封空崖掌教侧了侧头,笑着与一人说了什么,画面就往旁边挪了挪,将他身侧的几人映照了出来——轮椅、黑衣、半张古怪的面具,一双单薄清秀的眼睛注视着镜子,在众多的弟子之中,一眼看住了绪茕。   绪慈?   绪茕猛地被那双眼找到,心突突跳了两下,慌忙将头低下,又觉得不对,她如今可是易容了,绪慈能认出她?   她复又抬起,那双眼睛果然又看向了其他人,仿佛在找什么一般。   他身边花孔雀一样的无垢,正在与封空崖掌教说话。   她这便放下心来,肆无忌惮的在镜子里欣赏着那张少年羸弱感十足的脸,小声的与郑二道:“封白其实也就还好,我看那位戴面具的丹师就比他好看许多。”她仗着披了马甲,随意的点评道:“还有苏衾和司微始祖,那才叫靓绝九夷,封白还差一些……”他的本子销量居然比苏衾他们好那么多,委实是不合适。   郑二一脸震惊的瞧她,“妹子,年纪小小,口气不小啊……你知道那位丹师是什么人吗?那是丹宗的掌门!绪仙祖的弟子!还有那苏衾祖师爷和司微始祖,这都是些什么人物啊,大家恐怕都无缘一见,你竟还拿这几位和封白比……”怎么可能有可比性嘛!   绪茕这才想起来,年轻这一代修仙者们,见过苏衾和司微的都没几个吧?恐怕也只有风空崖掌教这种年纪才见过苏衾他们……那就怪不得苏衾、司微他们的本子那么少,人气不如封白。   真该叫他们见见,什么叫靓妹。   郑二笑她:“妹子这口气,说的好像你见过他们几位似得。”她才十六岁,她爷爷都未必见过几位师祖们。   绪茕嘿嘿嘿猥琐的偷笑,她不但见过,摸也摸过,抱也抱过,他们还对她撒娇哩。   封空崖掌教又说:“此次仙山凶险,太一剑宗会派人暗中跟随诸位,若是遇到危险,有想退出者只需高喊“终止考核”便会有人去救你们离开仙山,只是一旦喊了终止,即视为退出此次考核,诸位想清楚。”   还挺人性化,这样就不会闹出人命,怕死的,只要喊了退出就会被救出去。   绪茕又在心里记下了,这都是举办考试累积出的经验。   镜子在他们头顶消失,一阵浓雾突然从仙山深处涌出,几秒之间就将整座山迷蒙了住,几步之外看不见东西。   考核正式开始了。   “是瘴气!大家小心了!”不知是谁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雾气太浓,绪茕看不清四周的人和景象,只听见一阵的骚乱,不迭的说着瘴气有毒,头好晕什么的。   可她……没什么反应啊,就觉得像雾霾。   系统:[您的法身,百毒不侵。]   原来是她的法身,她险些忘了自己是元婴级别了。   “妹子,快快,戴上。”旁边的郑二一遍用黑漆漆的布蒙住口鼻,一边递给她同样的布,“这是用鲛人珠的粉末浸泡过的布,可以挡住瘴气,哥哥免费送你一个,跟着哥哥做生意。”   鲛人……浑身上下都是宝啊。   绪茕接在手里,怕露陷就戴了上,她听见郑二喊道:“鲛人珠浸泡过的布,防瘴气,谁要!”   好家伙,原来是这么做生意的。   没准备的考生乌泱泱围过来,询问他是不是真有效。   郑二指着绪茕道:“你看看,这妹子戴的就是,让她走两步给你们瞧瞧。”   绪茕:“……”原来她是个广告招牌。   “100枚灵石一条。”郑二开价道。   “这么贵!”连绪茕也忍不住想吐槽了,这是最低起价啊。   可在这仙山之中,也没别的选择,来参考考核的许多是世家子弟,不差这一百两百的灵石,直接付钱就买。   一会儿的功夫,郑二已经将五六十条布卖完了,不但卖完了布,还趁着这会儿功夫摆起了摊,卖《仙山有毒灵草图鉴》《仙山吃人凶兽图鉴》《仙山地图》等自制书籍,和一些小工具,小丹药。   绪茕看的目瞪口呆,钦佩不已。   郑二忙的不亦乐乎,有两双脚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一双穿着普通鞋子,一双穿着鹿皮靴子。   “起来,我们公子有生意要和你谈。”那穿普通鞋子的男人开口说。   绪茕原本就是站着的,她透过瘴气看清两个人的样子,一个像路人甲,一个长的不错,穿着打扮颇为贵公子,脖子上还挂着一枚隐隐发光的珠子。   那珠子绪茕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鲛人珠,那么老大的鲛人珠,挂在脖子上避瘴气,看起来这个男人很有钱。   果然郑二站起来,那小厮模样的路人甲便说:“我们公子问你可是参加过考核?熟悉这仙山?”   语气很是倨傲。   但郑二是个生意人,一瞧贵公子的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客客气气的道:“不瞒公子,我参加太一剑宗的选拔不下十次了,刚出这仙山地图,自然是对这仙山熟得很。”   小厮看了一眼贵公子,见贵公子点头,拿出了一张玉卡牌递给郑二。   这个卡牌绪茕知道,无垢当初给她一千万灵石时,就给了她这么一张卡,是银行卡。   “这里有十万枚灵石,为我们公子引路,带他离开仙山,这些灵石就归你了。”小厮说。   郑二没有着急接,而是摸着下巴说:“仙山凶险,这个价钱……若是我一个人为公子带路还可以,但我还有位妹子。”他看了一眼绪茕,“我这妹子,厉害了得,公子得再出十万。”   绪茕一听忙说:“不必,我不做生意。”不用带上她啊,她就来随便看看。   她刚说完,就听见那贵公子嗤的冷笑一声:“一介女流之辈,劣质的伪灵根,也妄想来太一剑宗修道。”   他眼神鄙夷的将绪茕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这等姿色连我的家奴也不如,你倒是敢信口雌黄。”   绪茕眉毛动了动,倨傲的人她见多了,但像他这么讨人厌的还是第一个,他对她用的词不是“资质”而是“姿色”,压根就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修道者,而是把她当成一个,他瞧不上的女人。   怎么?这个世界也性别歧视吗?   郑二被僵住,一方面是恶心这个贵公子瞧不上人那样,可一方面又觉得十万灵石好多啊!一时之间发火也不是,不发火又不爽,却听绪茕笑了笑,半点也不恼火的说:“连你都能来参加选拔,我自然能来,好歹我是个健全人。”   什么健全人?   郑二没听懂的一愣,只见绪茕也无比轻蔑的将眼神在那位小厮身上和贵公子身上扫了一眼,讥笑的“啧”了一声道:“公子这等姿色,幸亏有钱,不然你的家奴如何忍得了伺候你?”   说完也不看那贵公子,直接对郑二道:“郑大哥好好赚钱,这年头有钱的脑瘫不多了。”   “你说什么!”那位小厮虽然没听懂什么健全人,什么脑瘫,但听出来绝对不是好话,立刻就要护主,绪茕却突然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在雾里的话:“郑二大哥,出口见。”   将那贵公子气的咬牙切齿。   郑二忍不住偷笑,骂完就走,好样的小草妹子。   ----------   绪茕在离开入口,和那瞧不上女流之辈的贵公子之后,突然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您好,刚才那位公子是修仙世家闻人二公子。]   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绪茕想了想,又仔细想了想,猛地顿住了脚步,修仙世界的闻人二公子???   难道是她穿过来的原身,铁匠之女绪宁看上的闻人二公子?后来把绪宁始乱终弃的闻人二公子?   系统:[是的。]   这修仙世界也太小了……竟然给她遇到了渣了原身的男配。   但想一想,这是著名的太一剑宗,修仙世家肯定会选择这家学院来修道,闻人家的二公子来也正常。   看样子,他认不出来她,认不出来就好。   绪茕突然想到,陆泽也在这里啊,男主遇上曾经抢了他女人,把他打了丢下山崖的男配,岂不是名场面!   好的很,好的很,她亟不可待想看看闻人公子见到如今的陆泽了,一定很精彩!   她越想越激动,快步跟上了前面组队的人群。   这一队有十个人,商量好了组队过关,绪茕想看看这仙山里有什么关卡,就偷偷跟着他们。   他们手里也拿着郑二给的地图,按照地图穿过瘴气往前走了没多远,是一片林子。   这林子越走越热,走的人冒汗,植物在瘴气里密密麻麻,各个都比人高,根本看不到路。   脚下的泥土也越来越泥泞,宛如走进了沼泽地,瘴气里嗡嗡作响,像是什么小飞虫在他们的脑袋旁飞来飞去。   有人踩到了泥坑里,低叫一声,慌忙弯腰在腿上拍了一下,拽下来一只血淋淋的东西,足有食指那么粗长:“是水蛭,大家小心,这林子里遍地是水蛭,注意脚下,也别碰树干。”   绪茕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树干,只见潮潮的树干上密密麻麻的蠕动着一层的小水蛭,只有指头大小,却爬满了整个树干。   好恶心……   她的头皮发麻,顺着那树干往上看,看见树干的顶端是一朵人头大的花骨朵,鲜红鲜红,那些水蛭顺着树干爬上去,在花骨朵上挤成一堆,那花骨朵就突然张开,像是一张嘴,将水蛭全吞了进去。   然后合上,重新变成花骨朵,花瓣之下是嗡嗡蠕动的水蛭……   这是……变异的食人花吗??   绪茕缩回手哪里也不敢乱碰,看着瘴气之中的丛林,浑身被潮气打湿,黏的要命。   这里像是一个热带丛林。   是太一剑宗设定的热带丛林副本吗?   热带丛林里有什么致命的动植物?   绪茕跟着他们,以自己看《动物世界》的丰富经验思考,别碰颜色鲜艳的植物、动物,颜色越鲜艳越毒。   好在修道者们已经辟谷,不需要吃东西,不然他们能体会到贝爷的“快乐”。   “看不见路啊。”她前面的小女修说:“也没有阳光,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带头的男修说:“听见水流声了吗?我们顺着水流声走,一定能走到水流的源头。”   众人纷纷应是,跟着那名男修往前走。   绪茕的存在感太低,又蒙着脸,大家也没发现队伍里多了个人。   只是绪茕有些不安,顺着水流走是没错,但设计这个副本的太一剑宗也会这么想吧,会不会设个什么坑,让大家踩?   热带丛林中的水里,会有什么?   “好多蝴蝶啊!”女修惊讶到。   绪茕抬头,果然看见许多蓝色的蝴蝶飞舞在瘴气之中,兜着圈停留在前方不远的水面上,如同萤火点点。   前面是一条十分宽广的河,要过了那条河才能往前走,可那群蓝色的蝴蝶兜转在河面之中,没有一只穿过那条河,飞往对岸。   “等一下。”带队的男修拦下大家,也注视着那群蝴蝶说:“先选一个人过河试试。”   绪茕立刻躲进了灌木丛中,免得被误认成他们的队友。   那男修将十个人扫了一遍,抬手一指队伍最后的那名女修说:“我建议柳依依去,诸位认为呢?”   那女修就是方才绪茕身边,喊有蝴蝶的女修,此刻脸色一下子白了。   十个人的队伍,八个全是男修,只有两个是女修。   带队的男修说完之后,其他男修纷纷应和,同意他的选择,只剩下一个女修唯唯诺诺的不敢开口同意,也不敢开口说不同意。   “柳依依,你和蒋琴儿修为最低,又是女修,没人愿意带你们一同过仙山,只有我们愿意,如今你也该做些什么才好。”带队的男修发言说。   其他男修立刻说:“是啊,柳依依,你该做些什么。”   “柳依依你别怕,我们就站在你后面,有什么事立刻将你拉回来。”另一个男修帮腔。   一群男修你一句我一句,根本无法反驳,柳依依害怕被丢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绪茕躲在树丛后面,有些被男人气到了,男人们在自私自利上可真是出奇的团结!   雾气中,柳依依握着剑警惕的走到河边,先用灵气确认了一遍河里有没有什么活物,“好像什么也没有。”   她收回灵气,渐渐放下心来,展臂一挥,拔地而起掠身飞过了那条雾蒙蒙的河,惊飞了一群蓝色蝴蝶,在即将靠岸之时,她送了一口气,抬脚要落在岸边……   一条枯黄色的巨蟒突然从岸边的泥土中钻出,猛地卷住了柳依依!   “救我!”柳依依惨叫了一声,被那巨蟒猛地砸进了河中,水和泥飞溅的如同瀑布一般,巨蟒从泥土中仰起头,绿幽幽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嘴,朝着岸边的众人张口怒呲了一声。   那声音卷着腐臭的味道,将众人惊的仓皇而退。   只听那带路的男修喊:“别怕!这样的蟒一次只吃一个人,在没有将柳依依吞下去之前不会再抓其他人!趁着现在冲过去!”   绪茕惊怒了,这群男人还能不能更无耻一点!这个男修就是拿着柳依依去铺路的吧!   她看着那群男修一个个应好,飞身掠过河面,躲开蟒蛇,躲开求救的柳依依,视若无睹的掠到河岸,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是几秒之间,所有人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柳依依被蟒蛇卷入河流之中,缠裹的气息奄奄。   绪茕从树丛中站了出来,骂了一句垃圾男人,捻诀刚要冲上去救柳依依,便听柳依依绝望的挣扎出脑袋喊了一声:“终止!救……”   没喊完,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破开雾蒙蒙的河面,猛地罩在了那巨蟒周身,无数的蓝蝶惊飞中,一个人握着一把没出鞘的剑,踏在了巨蟒头顶,青黛色的衣服翩翩然然,黑发之下,眉飞入鬓,是一张冰雪似得脸。   靠,苏凡衣,好美。   苏凡衣竟然是本次考核的监考官,负责他们这些考试的安全。   绪茕顿步在岸边,看着苏凡衣。   只见苏凡衣伸手抓住了柳依依的手臂,冷冷淡淡的问她:“是否要退出?”   在柳依依点头之后,脚下猛地一踏,将那蟒蛇的脑袋生生踏进了泥土里,将柳依依从那蟒蛇尾巴里,一把拽了出来!   湿漉漉的柳依依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被苏凡衣揽在手臂间。   苏凡衣轻轻侧头,看向了她。   不染纤尘的眼。   绪茕站在河岸边,心中一遍一遍惊叹:苏凡衣绝美!那些垃圾臭男修们怎么配得上苏凡衣!配不上! 第41章 喂喂喂?上线啦!   苏凡衣看她了!   绪茕站在岸边与苏凡衣对视一眼,热血沸腾,虽然苏凡衣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但被顶流大美人扫一眼就足以!   她体会到了追星的快乐,暗搓搓的将系统标在了苏凡衣头顶,想偷偷看看她的资质,能听听高冷大美人的心里话就更好了。   ——[苏凡衣:太一剑宗弟子,灵根罕见,资质优越,可收为新弟子加以培养(推荐)]。   这么高的评价!她记得连陆泽的天灵根,系统的评价也只是[灵根上等,但不推荐收为弟子],苏凡衣灵根罕见,是个什么灵根啊?   可惜她不能挖墙角。   她激动的看着苏凡衣将小兔子一样的柳依依抱到对岸,放开她,抬手一会儿,眼前的迷雾便散开,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出口。   “从这里出去,会有人接引你离开太一剑宗。”苏凡衣的声音冷冷淡淡,高贵冷艳。   柳依依吓的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抱着双肩,低低说了一句:“我的剑……”   苏凡衣看了一眼插在河中淤泥里,巨蟒尾巴旁的佩剑,一言不发的弯腰去替她将佩剑拔回来。   手指刚握上剑柄,忽然从河水之中窜出了一条鲜红的小蛇——   “小心!”绪茕忙喊一声。   不等她出手,苏凡衣已然拔出河中的佩剑,剑光一凛将要咬上她手腕的鲜红小蛇切成了两半,蛇身中绿色的血液溅在了她白皙的手背上。   苏凡衣皱了一下眉,将佩剑□□,抬手递给了柳依依。   ——[蛇毒?]   绪茕听到了她的心里话。   “多谢……”柳依依发抖的接过佩剑,低头钻进了那个出口,离开了结界。   岸边只剩下绪茕和苏凡衣。   那条巨蟒像是怕了苏凡衣,老老实实的潜入了河底,河面只上还有几滴绿色的血液没散开,随着那条小蛇鲜红的尸体飘飘荡荡。   苏凡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什么也没说,平地消失在了河对岸。   她没事吧?那小蛇看起来好像很毒……   绪茕来不及多想,背后传来其他考生的声音,她忙双臂一展,掠身飞过那条河,在踏上对岸时,吃惊的回过头再看那条河——从河底渐渐浮出无数鱼、蛇、水生物的尸体,连那条潜入河底的巨蟒也翻着白肚浮了上来。   死了?   是被那条鲜红小蛇的血液毒死的吗?连蟒蛇也被毒死了?那条细小的蛇……这么毒?   绪茕第一反应是,苏凡衣不会有事吧?她的手被蛇血液溅上了,该不会……这一段是陆泽的剧情吧?   不会是苏凡衣中了蛇毒,被陆泽英雄救美,收为后宫之一了吧???   一想到,这样的苏凡衣会成为陆泽众多后宫之一,她就想实名制去给这篇起点种马文刷负!   她立刻点开了系统的小地图,果然因为她标了苏凡衣,小地图里可以看到苏凡衣的所在位置。   苏凡衣还在仙山中,她没离开仙山去找她师父替她解毒啊?正常中毒,不是应该离开仙山,去门派中解毒吗?   绪茕越想越觉得不妙,忙按照地图上显示的位置,朝着苏凡衣追了过去。   苏凡衣没走多远,依然在这片潮湿闷热的丛林里,只是躲在丛林边缘的一处矮山洞里。   山洞四周是长满刺的藤蔓,苏凡衣还在藤蔓上设了结界。   但绪茕赶到时,明显感觉到结界被破了一个洞,有人破了苏凡衣的结界。   是陆泽吗?   她忙买了个[隐灵丸],隐藏住自己从那个破口钻了进去,先听到了一个声音。   “没想到,冰清玉洁的太一剑宗嫡传弟子苏凡衣竟然是肮脏的半妖之身……”   是个油腔滑调的男子声音,从那昏暗的山洞之中传出来。   不是陆泽。   半妖之身是哪个意思?   绪茕不知道这个世界说的半妖之身,是指有妖的一半血脉?还是指……双性人?人妖?   “滚!”苏凡衣虚弱又愤怒的声音。   绪茕飞快的窜到山洞口,探着脑袋往山洞里瞧,先是看见了一个男子的背影,穿着藏蓝的衣服,手中拿着鞭子一样的法器。   他正贱兮兮的笑着,蹲下身去说:“人人仰慕的苏凡衣仙子叫我滚,倒是我的荣幸。只是不知道太一剑宗的掌教,若是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小徒弟竟是半妖之身会如何?天下人可皆知太一剑宗嫉恶如仇,誓要杀尽天下妖修魔修,不知道会不会大义灭亲,亲手杀了爱徒来以证门风?”   他似乎伸手往前去摸什么东西。   “滚开!”苏凡衣愤怒的声音也哑了。   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随着她的声音动了一下,甩在石头只上,将石头击的粉碎。   那个男人慌忙后退两对,堪堪躲开了白色的东西。   绪茕这才看清,那个白色的东西……是蛇的尾巴,蟒蛇一样粗细,雪白的蛇尾。   顺着蛇尾往上看,她终于看见了苏凡衣。   此时此刻的苏凡衣满脸汗水,靠在潮湿的山洞之上,青黛色的衣服被泥污打湿,和她的黑发一起黏在她的脖子上、脸上。   她的手上起了一片绿色伤口,紧紧的抓在石头之上,雪白的蛇尾跟着她的身体一起在颤抖。   这样的苏凡衣……也好美……竟让她想起琼楼那一夜,泥污之中,抓着她脚踝的司微。   一种……被玷污的美感。   呸!她这个时候怎么还这么色!   绪茕看到这样的苏凡衣才明白过来,那个男人说的半妖之身是指苏凡衣是蛇妖吧?   苏凡衣竟然有一半血脉是妖吗?   是因为她刚才中了蛇毒,所以没控制住妖性,显露出了妖身吗?所以她才不敢回门派去解毒?怕被人发现她是半妖之身?   苏凡衣躲在这里设下结界,是想自己控制住妖性解毒吧?   那这个又贱又油腻的男人是谁?   绪茕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腰间,他的腰间也挂着考生的通行证,看来也是来参加考试的修道者。   “怎么?名门正派的高徒是要杀人灭口吗?”他还在贱兮兮的逼逼,“你也不必急着杀了我,我误打误撞瞧见了苏仙子这番模样,原也没打算去揭发你。”   “我只是想和苏仙子做个交易。”他蹲下了身,一副与她好商量的样子:“我可以起誓绝不将你是半妖之身的事告诉第三人,但苏仙子要帮我做件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请苏仙子帮我平安度过考核,混进太一剑宗。”   好下作!怎么什么人都能来参加太一剑宗的考核!   绪茕气的想怒骂,此事她这个第三人已经知道了!发誓有用的话,老天爷天天劈死他们这些男人。   “休想!”苏凡衣痛苦的抓紧石头,发红的眼睛盯着他,一字字道:“你……你是妖修,方才你破开我结界所用的法术是妖修……你休想混进太一剑宗!我宁愿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受你摆布!”   妖修?   绪茕立刻想起了陆泽在报名处的那句心里话,他说不能让某个妖修被卡在报名处?这个人不会就是陆泽说的那名妖修吧?   她忙将系统标到那个男子头顶,果然系统显示——[妖修,灵根平庸,资质平庸,不可收为旧弟子。]   “没想到被苏仙子识破了。”那人半点也不慌,笑眯眯的说:“那我就直说了,你我同是妖成人,何必自相残杀?你不帮我,可不是死那么简单,若是天下人皆知你师父收了半妖为徒,他和太一剑宗必定会身败名裂,到时候你就是太一剑宗的罪人……”   “闭嘴……”苏凡衣浑身发抖的打断他,她痛苦的满眼通红。   ——[就不信这婆娘不害怕,只要捏住这个把柄,以后必定让她言听计从……我倒是想尝尝这人人仰慕的仙子滋味,再冷冰冰的仙子床榻之上也定让她哭出来……]   何止是下作,简直令人作呕。   绪茕听着那贱人的心声,简直被熏到了,她猜陆泽故意放这妖修进来,可能他的剧情就是让这个妖修撞破了苏凡衣是半妖之身,将苏凡衣逼到绝境,然后陆泽再出手相救,成为她的救世主,让她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后宫之一。   不然,以苏凡衣这样的清冷的性格,怎么会愿意和其他女子共享一个男人?   陆泽可是天墟门掌教之女顾瑶光的未婚夫。   若真是如此,可真令人作呕。   先折辱她,再拯救她,下作至极。   绪茕抬手朝身后一挥,将结界上的破口补了上。   山洞中的妖修感应到了灵气,警惕的回过头来,“谁?”   绪茕手中攥出了引导剑,在掌心里握了握,猛地闪身上前,闭着眼横刀一斩——   剑刃一瞬间割进妖修的喉咙,在她的灵力之下,一刀将脖子割断。   热热的血喷在绪茕的手背上,她听见脑袋“咚”的一声掉在脚边,闭着眼暗暗鼓励自己,他不是人,他是妖修,和那些耗子精没什么区别,必须干脆利落的杀了灭口。   绪茕,你这是在降妖伏魔!匡扶正义!   那人的身子也“噗”的倒在绪茕脚边。   她睁开眼,将手背上的血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将剑立刻收回,这剑很容易暴露她的身份。   “你是谁?”苏凡衣蜷缩在洞深处,紧张又无助的盯着她。   绪茕这才显露出身形,忙对她道:“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说完又觉得像是废话,便又说:“我想救你,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任何人。”   苏凡衣盯着她的脸,她用黑布蒙着面,但苏凡衣还是隐约认出来,“你是……许草?”   靠!女神居然记得她!   绪茕惊喜的将脸上的黑布扯掉,“你记得我?”她如此平凡,苏凡衣居然记得她!   苏凡衣看着她点了一下头:“炼气四层,却震碎了灵根镜……你是第一人……”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绪茕心虚的笑笑,快步上前说:“我先带你离开这里,这里恐怕不安全。”何止不安全,陆泽知道剧情,说不定正在赶来的路上,先转移再说。   绪茕弯腰伸手想去扶苏凡衣。   “别碰我!”苏凡衣忽然喝住了她,她将身体彻底缩到角落里,浑身抖的更厉害说:“我……中了蛇毒,这种毒寻常人一碰即死……”   绪茕再看她的手,那只被蛇血溅到的手,已经溃烂的越来越厉害了,她再次跟系统确认,她是不是百毒不侵?这种毒她能抵抗住吗?   系统:[您的法身,百毒不侵。]   那就是可以。   “没事。”绪茕伸手抓住了她紧攥着湿透的手腕,蹲下身对她说:“我体质特殊,百毒不侵。”   苏凡衣抖了一下,吃惊的看着她,她却着急的说:“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再说。”   绪茕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苏凡衣本人不重,可她下半身的蛇尾巴拖在地上很重,压的她踉跄了一下。   苏凡衣忙说:“你……你不必救我……”   “我-可-以。”绪茕咬着牙,用脚将她的蛇尾巴挑了上来,挂在肩膀上,凉冰冰的触感让她熟悉极了。   近距离看,苏凡衣的蛇身,好像……小蛇崽子啊,她不会和小蛇崽子是一个品种吧?雪蛇后裔?   绪茕将她抱出了山洞,正想看地图找个偏僻的地方,就听苏凡衣说:“往右走……穿过这片丛林,是极热的熔岩山……很少有人去到那里。”   “好。”绪茕抱着苏凡衣,稍微使了些灵力,足下生风,很快就跑过了丛林。   --------   穿过浓密的树林,视野一下子开阔了,眼前的雾气变成了水蒸气,脚下的地面也越来越干,越来越硬,像是到了寸草不生的熔岩之地。   不远处是一座一座,冒着白烟的山。   苏凡衣说那是熔岩山,其实就是小火山。   绪茕找了个死火山,抱着苏凡衣钻进了火山洞中后,她二人身上潮湿的衣服已经被烘干,又起了一层热汗。   这里,好热啊。   连山壁摸起来也是温温的。   太一剑宗考核竟然设了,热带雨林和火山两种秘境,穿过丛林便是火山,一关比一关热辣。   绪茕找了块比较通风的地方,将苏凡衣放下,她浑身抖的厉害,不止是疼还是热,汗出的快要和绪茕黏在一起,连她的蛇尾巴也烫极了。   她手背上的溃烂蔓延到了手腕上。   这该怎么解毒?不会是要……她把毒液吸出来吧?陆泽的剧情里,不会是他替苏凡衣吸出了毒血吧?   绪茕脑内风暴,看着她手背上绿幽幽的溃烂处,实在是下不去口啊!她不行,她做不了男\\女主角,她连替女神吸出毒血都做不到!   绪茕只能胡乱的从储物袋里翻出了绪慈给她的补血药,先倒出来两粒,喂给苏凡衣。   “这是……”苏凡衣抿着嘴闭了开。   “是补血的灵药。”绪茕自己吃了一粒,证明不是毒药,另一粒递了过去。   苏凡衣看着她,张口将那粒补血药吃了下去,靠在背后的石头上,强忍着痛楚问她:“你救我……是想要什么?帮你……过考核?”   绪茕正在埋头翻找,储物袋和道具栏里有没有什么解药,听她这么问,忙摆手:“误会了,我没想过考核,我救苏姑娘只是因为……”   因为看了她的本子?因为她长的好看?因为她是苏凡衣和封白的cp粉?   怎么回答都不对。   绪茕最后只是说:“因为我是慕苏姑娘的名而来。”她抬头看着苏凡衣道:“我自知资质平庸,定然过不了考核,入了太一剑宗的门,但我一直听说苏姑娘的大名,好奇你长什么样,所以才来看看。”又补道:“苏姑娘放心,我不想要你做什么,我也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看你痛苦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这话不算全假,所以听起来格外真诚。   苏凡衣愣了愣,不知是害羞还是痛楚,闭着眼往后靠了靠,“你……一定很失望,太一剑宗掌教唯一的女弟子,竟然是肮脏的半妖之身……”   绪茕想叹气,这个世界的种族阶级也太可怕了!修道的嫉恶如仇,要杀妖除魔。   妖修和魔修又势必得反抗,报复修道的。   何必呢!   绪茕忍不住道:“在我的家乡,混血是很吃香的。”   “什么?”苏凡衣没听懂的睁开眼看她。   “没失望,反而更加钦佩了。”绪茕实话实说,“苏姑娘的半妖之身一定让你吃了很多苦吧?可即便是这样苏姑娘却坚定道心,修到了这样让人惊叹的地步,期间磨砺想必不是寻常人能体会的。”   太一剑宗掌教只收了这一名女弟子,绪茕可以想象到她背负着多少人的轻视和嫉妒,必须要足够优秀出色,才能让那些男修们服气。   即便是苏凡衣已经如此优秀了,坊间还流传着她是太一剑宗掌教私生女的传闻。   苏凡衣蹙着双眉看着她,喉头涩涩的哽了一下,她撇开头闭上了眼,什么也没有说,这么多年,她的半妖之身折磨着她,什么天资过人,那不过是她比封白,比其他人努力百倍而已……   ——“喂喂喂?听得到吗?”   苏凡衣一愣,她耳朵里……怎么会有一个人的声音?是谁?她警惕的忙看向山洞外,耳朵里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不在外边啦,你听得到我说话是不?那你听着啊,你快死了,我可以救你,但我要……”   苏凡衣呆呆的盯着洞壁,皱紧了眉头。   而绪茕正忙着看道具商城里的解毒丹药,被震惊了,100万灵石?这么贵??他妈的……   她还不如割自己的血给苏凡衣喝了,她的血能救苏衾,说不定也能解毒呢?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弄点血给苏凡衣,靠在石头上的苏凡衣忽然浑身剧烈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猛地就要栽倒在地上。   绪茕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抱住了她,“怎么了怎么了?毒发了?”   “好痛……好痛啊……”苏凡衣栽进了她的怀里,额头贴在她胸口,闭着眼呻||吟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睁开眼,仰头望向她,汗津津的脸,亮晶晶的眼,忽然伸手软绵绵的环住了她的腰,将脸贴在她胸前期期艾艾道:“痛痛,需要你替我吹吹……”   绪茕被她抱的浑身一麻,直挺挺的愣在了那里。   什么……什么玩意儿???苏凡衣她、她……? 第42章 (二合一)黑蛋性别……   “痛痛,需要你替我吹吹……”苏凡衣软绵绵的靠近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腰,语调娇憨,吓人指数一百颗星。   绪茕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脑子都懵了!   不是,苏凡衣突然之间??判若两人??刚才她还那样,怎么突然之间就这样了???   绪茕浑身发麻的低头看着怀里的苏凡衣,她用水汪汪的眼睛娇媚的仰望着她,抬起受伤的手,嘟嘴撒娇:“手这样好痛,阿茕帮我吹吹才能好。”   绪茕的脑子嗡嗡作响,实在是有点反胃!   不是啊,高冷大美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是蛇毒的问题?蛇毒伤脑子?还是被人附体了!   “阿茕。”她撒娇加十倍的叫她。   叫的她头皮都麻掉了,这个……这个语句怎么似曾相识?那么像小珍珠???   绪茕的第一反应是小珍珠该不会偷偷跟过来附体在苏凡衣的身体里了吧?   但随后一阵bgm响在了她的耳朵里——[学问道理教科书都有\\恋爱上上签哪里求\\如果有教授我一定要努力修\\丘比特为我加油……九十九次我爱她\\少了眼皮会乱眨\\要他能心电感应我的想法\\每天念着她的名字\\哎咦哎咦一句不差\\九十九次我爱她\\少了头发会分叉……]   绪茕僵坐在原地,懵掉了,这熟悉的bgm风格,不是黑蛋的风格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嘴巴嘟嘟的苏凡衣,心里一片卧槽,该不会……   她立刻将系统标在了苏凡衣头顶,伸手推开她:“你怎么了这是?”   “我痛。”苏凡衣被推开,又黏上来,非要抱着她的腰,娇嗔的道:“你给我吹吹。”   ——[偏心偏心,阿茕好偏心,那只蚌撒娇就给吹,我撒娇就不给吹!我就要就要!]   绪茕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凡衣”,这特么……是黑蛋附体在苏凡衣身上了?!   可是黑蛋,它不还只是个蛋吗?居然可以离开蛋壳附体在别人身上?   “我快要痛死了。”她歪在绪茕怀里,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你就看着我痛死好了……”   ——[那只蚌哭的时候阿茕就心软哄他,我也要哭,我比他哭的还惨!]   绪茕.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看着苏凡衣那张高冷的脸,哭的非常浮夸娇气,实在是……违和至极。   确定了,附体的是黑蛋,也只有黑蛋能这么蠢吧,附体别人一秒暴露,好歹你装一装啊,苏凡衣怎么可能做出这些撒娇卖痴的事情来啊……   怪不得她听这些台词这么熟,原来是黑蛋在学小珍珠啊……   可他学的,非常做作。   绪茕看着他抹眼泪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笑,“苏凡衣”愣了一下,抬起泪水涟涟的脸,吃惊的看着她,生气一般说:“你……你为什么笑?我都要死了你为什么还笑?”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阿茕还不哄我?是苏凡衣这个身体不行?是了,阿茕又不喜欢女的!]   “我笑你可爱呢。”绪茕故意伸手托起了“苏凡衣”的脸,用手指将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擦掉,柔声细语的对她说:“你以为你脱了蛋壳我就认不出来你了?”   她整个人僵了住,脱口便道:“你怎么认出……”   ——[阿茕认出我了??阿茕怎么可能认出我!]   “我闻着味儿就能认出来你。”绪茕拨了拨她的头发说。   果然,她下意识的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臂。   ——[什么味道?我身上有味道?是那只蚌的口水味吗?臭吗?阿茕嫌我臭吗?]   绪茕跟这样脑子单纯的也绕不来弯子,便直接问她:“说吧,你为什么不好好和阿衾待在门派中,要偷跑过来,还附体在别人身上。”看她呆坐在那里又加了一句,“这是给你坦白的机会,你若是还骗我……”   “我错了!”他不等绪茕说完便直接认错,“我没有要骗阿茕,是还没来得及说。”   嚯。   绪茕被他逗乐了,认错挺积极,还挺理直气壮。   他心虚又气壮的眼珠子乱动,一看就是在想办法狡辩,“我来是因为那只蚌……苏衾他欺负我,整日里将我放在他的口水里,他还骂我……”说着说着,又觉得这样骗阿茕不好,低下眼索性道:“算了,我偷偷跑过来,就是想你了。”   他也不敢看阿茕,只低着头有些伤心的说:“我都找到你这么久了,可我从来没有跟你说上过话,我虽然日日在你身边,可你从来不理会我,我还要日日看着你和那只蚌……”这样那样。   他说不下去,心里酸溜溜,鼻子也酸溜溜,眼泪一圈圈的泛在眼眶里,想往下掉,“我也不想偷偷跑过来,我元神脱离肉体太久,是会死的,可是你走了,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他竟是把自己给说哭了……   绪茕吃惊的看着他,看他低着头,鼻头发红,眼泪一粒一粒往下掉,竟真像个小姑娘似的。   一时之间觉得他好笑又可爱,倒是和他的bgm一点也不违和。   “你是元神出窍过来的?”绪茕歪头去看他的眼睛,柔声哄他:“那岂不是很危险?”   他果然一哄便好,望着阿茕低下来的脸,轻轻的点了点头,带着鼻音“恩”了一声。   “太危险了,如今你也见到我了,我没两日就回去了,你快快的回去吧。”绪茕抬手替他擦了擦眼泪,“我的门派在那里,我怎么会不回去。再者你也不该随意的附体进别人的身体里是不是?”   “我没有随意。”他乖乖让阿茕替他擦着眼泪,气呼呼的说:“我问了苏凡衣,她同意了,我才进来。”   “她同意了?”绪茕惊讶,是做了什么交易吗?   不用她问,黑蛋自己就憋不住的说:“我说了可以救她的蛇毒,还能帮她隐藏半妖之身让别人永远瞧不出来,她怎么会不同意?”   原来如此。   “你可以帮她解毒?”绪茕看着他问道:“还能帮她永远隐藏半妖之身?”他……不还只是一枚蛋吗?已然这么厉害了吗?   “当然。”他抬起脸,语气也抬了起来,“我乃尊贵的妖尊血脉,天上地下独我一个,想帮一个半妖隐藏妖身,又是什么难事。”   绪茕被他洋洋得意的语气逗乐了,听他又说:“只是她并非寻常蛇妖,似乎是雪蛇后裔,如今中了毒控制不住妖丹,要帮她稳固妖丹,掌控住妖身再不被发现,需要在她身体里多待些时间。”   苏凡衣竟真是雪蛇的后裔。   绪茕看着她的蛇尾巴,确实和小蛇崽子,和雪皇蛇十分相似,苏凡衣是雪蛇和人类生的吗?所以是半妖之身?   这样的身世,她从小到大该经历了多少磨练。   绪茕能明白苏凡衣会答应黑蛋,对苏凡衣来说,一旦妖身暴露,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心血都白费了,所有人会因为她的身世来唾骂她,甚至会牵连到她的师父。   太坏了,为什么要这样对美女!   “阿茕,我真没有骗你。”他怕她不信,又与她说。   “我知道。”绪茕自然信他,他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一模一样,“只是你要在她身体里待多久才能好?你元神离体太久没事吗?”   他望着她,眼睛眨啊眨的,歪身靠进了她怀里,伸手软绵绵的搂住她,“我就知道阿茕还是担心我的。”   苏凡衣热热的身体贴着她,绪茕的身体又麻了,不是……他用苏凡衣的身体,跟她这样搂搂抱抱,她好生不自在……   他还仰起头来望她,娇娇软软的与她说:“阿茕不要太担心我,我只用在她身体里待到蛇毒祛除,妖丹稳固便好,如今看来只要三四日。”   这洞中闷热,两个汗津津的身体搂抱在一起,绪茕一低头就能看见她胸口的汗水滑进衣襟里,雪白一片……   她脑子里浮现出看过的本子里,苏凡衣的丰x肥x,脸禁不住的烫起来,居然觉得好害羞啊。   “这几日我和阿茕待在一起,阿茕护着我,不让我元神受损,我自然就没事。”他伸手勾住了阿茕的脖子,一派天真的说:“阿茕你的脸好红啊,你也很热吗?”   废话。   绪茕伸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坐好道:“你能帮苏凡衣自然是好,但……你在她身体里,也要注意些,人家毕竟是个姑娘,而你是个……雄性。”   他眨了眨眼,忽然笑了,又凑过来看阿茕道:“阿茕是在吃醋吗?怕我碰别的姑娘?”   “?”绪茕推住他凑近的脸,嘟囔道:“你都脑补了什么……我是怕苏凡衣吃亏。”他这枚蛋,倒是惯会脑补。   他撇了撇嘴道:“阿茕放心好了,苏凡衣有的,我原本也有,我比她还大些,才不会占她的便宜。”   “??”绪茕震惊的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太大了,什么都有什么比她大?他莫非……   “你……的肉身,是个姑娘?”绪茕不可思议,可他的声音听起来是个男性啊。   他靠在石头上,娇娇媚媚的眨着眼睛对她笑:“阿茕喜欢我是男的,我就是男的,阿茕若喜欢女人,我也可以是女人。”   绪茕被他搞昏头了,内心震颤不已,他该不会是个双性人吧?   天啊,这不是p|o|p|o文的设定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究竟是男是女?”绪茕问他。   他望着她,眼神中说不出的失落,幽幽叹了口气说:“阿茕果然将我们全都忘了……”他伸手勾住了阿茕放在膝上的手指,“你忘了,我是妖尊血脉,生来没有性别,只有遇到了想要繁衍后代的心上人,才会选择做男做女。”   绪茕惊叹的说不出话来,原来还有这样的种类,无性别,在需要繁衍之时,才会选择成为男人,还是成为女人。   她越来越好奇,那枚蛋中,最后会孵出什么样的人来?他的肉身是什么样的?   他脸颊绯红的望她,娇滴滴的说:“我遇见了你,自然要做男人与你交|||配|繁衍。”   绪茕心突突一跳,忙将手指抽了回来,耳朵发烫的对他说:“前尘往事我早就忘干净了,今生我只想修道成仙,好好经营门派。”什么交|||配|繁衍,这枚蛋可一点也不纯真!   他皱着眉头,还要再说什么,绪茕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嘘。”   有人过来了。   绪茕感应到外面越靠越近的修为气息,似乎是几名筑基期的,还有一名结丹终期的?   不像是考生,考生怎么会有结丹终期这样高的修为?   是谁?   绪茕警惕的盯着洞外,传音问黑蛋:你能将苏凡衣的妖身收起来吗?   他眨着眼睛在她手掌下看她,摇了摇头,也传音回她:还需要一会儿,她的蛇毒我还没消化掉。   他抬起手背给绪茕看。   绪茕看了一眼,苏凡衣手背上的溃烂是好了不少,但还有一些正在缓慢的愈合,看来是要等到完全愈合了才能恢复人身……   掌心忽然一热。   绪茕打了个哆嗦,盯住了手掌下的他,他眼神无比无辜的望着她,舌尖却伸出来轻轻软软的抵着她的手掌心。   ——[是这样吗?那只蚌就是这样舔阿茕的吧?应该是这样,阿茕喜欢吗?]   他像只小狗一样舔人的掌心。   绪茕脸一阵阵的烫,又气又好笑,他就是个美丽的蠢蛋,她手指微微用力,捏住了他的腮帮子,制的他嘴巴无法再乱动,将一粒买来的[隐灵丸]塞进了他嘴里。   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陆少掌教,凡衣师姐似乎没在这里。”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陆泽来了?   绪茕更警惕了,那个结丹终期的修为是陆泽吧?他来找苏凡衣?   “想来凡衣师姐也不会有什么事,那个混进来的妖修不是已经被杀了吗?可能是凡衣师姐杀了妖修之后离开了仙山吧。”另一个男人说:“陆少掌教咱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掌教规定其他弟子不可进入仙山秘境,干扰考核。”   陆泽的气息在洞外来来去去,似乎找了一圈,停在了洞口,若有似无的“恩”了一声说:“但愿苏师妹没事。”   这可真是假慈悲,陆泽带人来仙山,必然是为了去山洞中遇到半妖之身的苏凡衣,趁她被折辱,施以援手攻略她。   只可惜,她将他的路先走了。   他似乎朝着这山洞走过来。   绪茕慢慢松开了“苏凡衣”的嘴巴,他如今服用了[隐灵丸]便是陆泽进来,也看不见他。   陆泽却在走到洞口时被人打断了。   “陆少掌教有考核的修道者来了,咱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一名弟子急忙道:“不然干扰了他们考核,掌教必定会怪罪。”   之后是几个气息靠近,一个男人粗粝的声音传过来:“闻人公子,这条路你怎么知道的?”   是郑二的声音!   绪茕一下子来劲儿了,郑二是和闻人家的二公子在一起,那岂不是要撞上陆泽?   冤家路窄,打起来打起来!   可惜,陆泽的气息一瞬间在洞外消失,他带着其他弟子一眨眼就离开了,没叫郑二和闻人二公子撞见。   绪茕有些失落,听着郑二他们越走越近,探头看了一眼,光秃秃的熔岩山只有郑二和闻人二公子两个人走来,原先跟着的那个小厮不见了。   想来是半路退出了吧。   闻人二公子衣衫干净,还是之前的模样,郑二却很是狼狈了,衣服上全是泥浆。   他正在喋喋不休的与闻人二公子说话:“方才可真是凶险,幸亏二公子的仆人忠心,替咱们引开了猪婆龙,不然咱们可就全折在那里了!”   猪婆龙,绪茕知道,是古代的鳄鱼。   郑二他们没遇上蟒蛇,遇上了鳄鱼,被下人引开了,才渡过了丛林,来到这里。   “阿茕在看什么?”他从背后爬了过来,热乎乎的贴在绪茕背后,趴在她的耳朵边,也往外瞧,小声的说:“让我也瞧瞧。”   绪茕扭头看到苏凡衣这张脸,耳朵就红了,忙伸手将她扶坐到里面,低声说:“你快些将苏凡衣恢复人身,一会儿过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他有些委屈的说:“你如今对我好凶。”   她凶吗?   绪茕哭笑不得,这妖界少主未免也太娇气,不能受气了吧?真是妖界小公主。   她怕引来麻烦,所以没着急出去,蹲在洞口偷偷看着郑二和闻人二公子,只见两人走到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停下。   那里只有一条大路,九曲八弯的通向迷雾里,看不见尽头。   “从这条路过去。”郑二指了指说:“曾经我便是从这条路过去的,前面……”   闻人二公子却拿出了一样像罗盘似得东西,停留在路口观察了一番,那罗盘一歪,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一座枯火山,火山下有个黑漆漆的洞口。   闻人二公子拿着罗盘走到了洞口,罗盘嗡嗡作响起来,“就是这里,从这里走。”   他点了点洞口,对郑二说:“从这个洞口进去,可以直接离开仙山。”   “当真?”郑二一脸惊讶的探头看了一眼,“里面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见啊,二公子这罗盘准不准?”   “这是我祖父留下他,他曾是太一剑宗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准的。”闻人二公子将罗盘收起来,对郑二说:“走,咱们进去。”   他示意郑二先进去。   郑二却是个猴精的人,嘿嘿笑着说:“二公子先请,我眼神不好,又确实不认识这条路……”   闻人二公子讥笑一声:“胆小如鼠,你这样的人也只配活的如蝼蚁。”   “是是是。”郑二也不恼,笑着道:“我这等蝼蚁没有什么过人的资质,也没有二公子这样含着金汤勺出身的福分,不敢妄想什么出人头地做大人物,只想做些小生意,赚点钱日后娶妻生子,不用再奔波就满足了。”   绪茕听的连连点头,做蝼蚁怎么了?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她若是没遇到陆泽,原本也是打算平凡又普通的过好这辈子。   鸿鹄有鸿鹄的志向,可燕雀和蝼蚁也有自己的打算呐!   但显然闻人二公子嗤之以鼻,一撩袍子弯腰钻进了山洞之中,郑二看他安然无恙,便也跟着钻了进去。   有些奇怪。   绪茕看着那洞口,闻人二公子既然有个太一剑宗得意门生的祖父,又有指路的罗盘,怎么还会需要郑二带路?他对仙山过关的捷径,看起来比郑二熟多了,怎么会相信郑二这个生意混子能带他通关?   洞口之内,突然燃起一点火光,然后从洞内传来一声尖叫声,是郑二的声音!   一道身影从那洞中飞身而出,正是闻人二公子。   他在窜出洞外之后,立刻张开结界封住了那洞口,一片火光燃在洞中,将结界映的通红!   “啊——”郑二的惨叫声被生生闷在结界之内,他连叫喊声也便的听不出语句:“啊!二……救……终……”像是嘴巴被什么东西塞了住一般。   绪茕猛地站了起来,只听那闻人二公子在洞外扬声道:“十万灵石我会给你家中老母亲,十万灵石买你这条蝼蚁的命够了。你此生怕是都见不到祸斗这样修为的妖兽,死在它口中,为我铺路已是你的荣幸。”   他收回手,后退两步,眼前的那座枯火山突然喷涌出一股股的火焰,他盯着那火焰,口中喃喃着什么:祭天开路……   中计了!   郑二中计了!什么十万灵石带路,闻人二公子原本就知道通关的捷径,不过是为了引他过来,拿他祭天开路而已!十万灵石买他的命!   绪茕猛地飞身而出,在“苏凡衣”还没有来得及叫她之前,就飞快的对她说:“在这里等我!不许出来!”   她掌心一翻,白光凛凛的引导剑突现在掌中,瞬间冲到了闻人的身后,她握着剑猛地斩了下去——   闻人感应到剑风,慌忙闪身避开,那一剑削着他的肩膀,刮下了一片血肉,堪堪避了开,却是一剑斩在他的结界之上,将他的结界一剑斩开。   “轰隆”一声,那山也被劈开一丈,山石四溅,闻人捂着血淋淋的肩膀,惊骇的看见一袭红色身影,落在被劈开的洞口,喊了一声:“郑二!”   郑二惨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救……”   那袭红色身影,犹豫也没有,扑身跳了进去。   闻人肩膀痛的一阵阵冒冷汗,那个人……是和郑二在一起的炼气期女子?这样的下等人竟还舍身救人?不自量力!   --------   火,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绪茕跳进去,张开结界护住自己,听着系统说:[妖兽祸斗,上古传说中的一种妖兽,与猕猴相像,全身黑色,人称“厌光民”,可口吐烈焰,焚烧尽所过之处,传说祸斗吐火时,若吃下一人便会满足熄灭火焰,陷入昏睡。]   所以闻人二公子从一开始就打算将郑二骗过来,喂饱了祸斗,好走这天捷径吗?   “郑二!”绪茕又叫了一声。   听见郑二回应一般的惨叫声,她朝着那个方向甩出结界,挡下一片火焰,果然看见烈焰尽头,一个像烧焦的猴子般的东西,正吐着烈焰撕扯着郑二。   绪茕挥臂猛地将手中的引导剑甩了出去,那剑斩开烈焰,游龙一般直直刺入了焦黑猴子的身体。   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被引导剑钉着后仰倒去,松开了手中的郑二,吐出一片烈焰。   绪茕与剑一起飞身上前,袖口一展,张开结界卷住郑二的身体,用力将他拽了过来,急退数步,慌忙将他身上的火焰扑灭。   她这才看清,郑二的口中血淋淋一片,被塞着一个满是钢刺的铁球,死死的撑住他的嘴巴,令他吐不出来,闭不上嘴,连话也说不出来,只不停的流着血……   是闻人?闻人为了防止他喊终止退出?   郑二一只手臂已经被烧的焦黑,半边的身体血肉模糊,用可以动的手,死死抓住绪茕的手臂,双眼充血的留着血和泪,拼命的想说什么。   绪茕只听清一个字:跑。   他说:跑。   快跑。   烈焰忽然排山倒海的掀起,那只被她刺伤的祸斗,愤怒的站了起来,朝她扑过来。   绪茕将郑二放在地上的结界内,横臂摊手,引导剑“铮”的一声破开火焰落回她掌中。   她握紧剑柄,朝着祸斗冲了过去,她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如此愤怒,曾经她刚穿过来时,苏衾被浮图岛的人抓住,她自知能力有限,犹豫再三才冲上去救他。   那时候的感受,与此时此刻如此不同。   她破开烈焰,逼向祸斗,迎头斩下——   此时此刻,她看着郑二如同看到了当初刚穿越过来的自己,平凡没有资质,如同蝼蚁一般,只是一个被践踏的炮灰女配。   她的命就如同郑二一样,不值钱。   她苦苦挣扎,为了摆脱这该死的命数,努力哄骗苏衾,收服雪皇蛇……   她何其幸运,修道至此,若她还是从前的绪茕,刚穿越过来的铁匠之女绪宁,恐怕下场连郑二也不如。   她不服。   生为蝼蚁,也是在努力活着。   她救郑二,也在救曾经的自己。   她一剑斩在祸斗之上,烈焰顺着雪白的剑吞吐而上,她低喝一声,周身的灵气羽翼一般张开,将那烈焰压下去,她一剑斩到底,将祸斗生生劈了开。   落在地上那一刻,她突然听见有人叫她:“阿琼!”   谁?   眼前的火焰里腾出一张脸,苍白俊美的脸,是……司微。   他在烈焰中,疯了一样对她喊:“别过来!别过来!”   她从未见过,无情无欲的司微,有这样的表情。   这是哪里的场景?是哪里的……记忆? 第43章 (二合一)他的阿茕……   火焰里……为什么会有记忆?   绪茕僵站在原地,清晰无比的确定,那些声音和记忆不是来自于她的耳朵,她的脑子里。   就在火焰里,燃起的火焰如同红色的光幕一般,随着祸斗惨叫着倒下将整个山洞爆满。   绪茕站在结界之中,一阵阵的发热,那烈焰里是司微,他穿着白色绣金龙的袍子身陷烈焰。   她记得这个袍子,是老皇帝的龙袍。   司微穿着龙袍被困在烈焰之中,朝着她喊:“别过来!阿琼……走吧……”   他在叫谁?他穿着龙袍……是曾经在宫中渡劫的司微吗?   绪茕的身侧忽然也传来声音。   ——“这情爱之事也不过如此,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这声音好熟悉。   绪茕忙扭过头,看见身侧的烈焰之中,一个女人坐在石阶上,那个女人和她曾经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绪仙祖?   不,那是绪慈拿的那副画卷里的女子,曾经在宫中渡劫的绪仙祖。   她坐的石阶,背后的殿宇,不正是琼楼吗?   她坐在琼楼门前的石阶上,说着情爱之事不过如此,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我想回去了。”   一个小宫女立在她背后,困惑的低下头来问她:“阿琼娘娘您在说什么呀?您想回哪里去?这里不好吗?圣上待你很好很好的。”   她坐在石阶上苦笑了一下,抬手将发髻间的簪子拔了下来,转身递给小宫女:“这簪子是他送给我的,你替我还给他,告诉他我走了,不必找我。”   一只凤簪。   小宫女双手接在手里,惶恐的慌忙跪了下去:“娘娘这是怎么了?您要去哪里?这皇宫里外皆是侍卫,您可不要想不开啊……”   “傻春月,我若想走,谁也拦不住我。”她摸了摸小宫女的脸。   绪仙祖走了吗?当初历劫,是她走了结束?   不,不是。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暗,一个人依偎在绪仙祖的腿上,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到那人的声音是男声,手指绕着绪仙祖膝上的黑发说:“阿茕在害怕吗?你放心,我已经将人全部隔离出琼楼了,一会儿我放祸斗出来,将这琼楼一把火烧了,火一起我便将你的元神抽离出这具凡人身体,你不会痛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去了,那个皇帝只会以为你烧死了。”   他的手指轻轻勾住她膝上的手,“这样不好吗阿茕?你和他都能渡过这次情劫,不好吗?”   绪仙祖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说:“这样就可以渡过情劫吗?”   绪茕吃惊的看着烈焰中的画面,看到寂静的琼楼之中,祸斗出现,口吐烈焰一把火将琼楼烧了。   一片火海。   她看着绪仙祖被人拉着要走,一身龙袍的司微忽然不顾阻拦,撞开了结界冲进琼楼之中。   绪仙祖还没来得及脱离肉身,就听见了司微发疯一样冲进火海叫她,找她。   “阿琼!”   他奔进烈火滚滚的大殿,一根烧空的柱子轰隆倒下,带着火砸在了他的背上。   他在烈焰之中看见了站在窗外,脸色苍白的绪仙祖,她身侧有一只在拉着她,对她说:“走吧阿茕!不能回头,不能困在这里……”   不能困在这里……   绪仙祖像是挣扎了一下。   他被压在烧起来的柱子上突然喊:“别过来!别过来!阿琼,走吧……”   阿琼走吧。   绪茕浑身热汗淋漓,握着剑的掌心也全是汗水,不知为何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般,许多她从未有过的记忆翻涌了出来——   绪仙祖奔入火海护住了他。   琼楼被烧空烧塌,滚滚烈焰将他们掩埋。   一个人张开结界救了他们,绪仙祖的脸上血淋淋的往下流血……   绪茕忽然站不住一般,踉跄了一下,扶住了脑袋,为什么她会有这些记忆?   为什么这些记忆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里好热,好闷,她快要透不过气来,司微的声音、绪仙祖的声音、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将她淹没……   让她听不见所有的声音,直到一双满是血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浑身一颤,低头看见郑二血淋淋的嘴巴,拼命的对她喊:“跑……妹……跑……”   “阿茕!快出来!”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回头看见恢复人身的苏凡衣跳了进来,烈焰舔着她的黑发衣角。   忽然之间,如梦初醒,她站在原地大汗淋漓,只见被劈开的祸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只乌黑的眼睛还在盯着她。   是这祸斗的记忆?还是它设的幻术?   她掌心一摊开,将那眼珠子收在了储物袋中,猛地握剑,一剑将面前的烈焰斩开——   白光从剑刃之上迸发而起,斩开烈焰,斩开洞壁。   她听见“轰隆隆”的塌陷之声,山石飞溅,脚下地动山摇,飞灰和烈焰之中有一线天光露出来,她忙一手勾住了扑过来的“苏凡衣”的腰,一手抓住了脚边的郑二,朝着那一线天光冲了出去。   山崩地裂,天塌地陷一般。   -------   她只感觉冲出烈焰之后,呼吸一畅,冷风吹在她汗津津的身上,什么还没看清,就被一股力量托了一下,稳稳落在了地上。   背后响起“轰隆隆”的巨响。   身前是一片惊呼声。   “这是谁?她竟杀了祸斗!破开结界第一个冲了出来?!”   “怎么会有人能杀了祸斗……”   “凡衣师姐!她怎么抱着凡衣师姐!”   太多的声音,混在背后的轰隆声里,让她一下子缓不过神来,她刚冲出烈焰,眼前全是火光。   直到她听到了身侧传来耳熟的声音。   “闻人泊之,拜见诸位掌教。”   她猛地转过头去,终于视线恢复正常,看清了身侧人,不正是闻人家的二公子!   他此时,浑身是血,一只手臂已然不能抬起,却钻了空子,在她杀了祸斗劈开山壁之后,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绪茕在看见他那张脸后,宛若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她看清,如今她身在仙山之外的平台之上,偌大的平台上或站或坐着太一剑宗的掌门人,和其他门派的掌门,以及重要的弟子们。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她在众人之中,一眼找到了无垢,无垢在看着她,绪慈已不在他身侧。   绪茕松开苏凡衣,揽起气息奄奄的郑二快步奔向无垢。   有弟子要拦她,却被无垢挥手制止,无垢迎了三两步,伸手托住了她手臂里的郑二。   她手臂上全是血,无垢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郑二的血。   “无垢大人。”绪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看着他说:“他叫郑二,是我的朋友,还请无垢大人帮忙救治他,他的一切诊费算在我这里。”   无垢被她那双眼睛看的心头一顿,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眼睛里七情六欲、愤怒和期望全部都有。   太奇特了。   他很少在一个元婴修士的身上看到这么多“七情六欲”,修道者追求的从来都是断情弃爱,无欲无求,可她的身上的情感如此鲜活丰富。   “你放心,他是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浮图岛的朋友,浮图岛一定会尽力医治他。”无垢托着她细微颤抖的手臂,低声道:“即便是浮图岛无能为力,绪丹师也一定能救他,放心。”   她脸上的神情一点点松弛下来,将快要昏迷的郑二交给无垢。   无垢忙问了一句:“你……受伤了?”   绪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上面有许多血,可不是她的,她只有手背被火舌舔到了一点点,燎了一个泡,“没有,我没有受伤。”   无垢却还是将一瓶药塞进她手里,“绪慈给你的,疗伤静气的灵药,还请收下。”   绪茕接在手里,看着药瓶上的[绪]字,收进了袖子里,“多谢无垢大人,多谢绪丹师。”   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在议论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和浮图岛的无垢大人有私交?连绪丹师也赠灵药与她?   议论她不是才炼气期?伪灵根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脸面?她是无垢的什么人?是绪丹师的什么人?   她忽然明白了苏凡衣,明白苏凡衣为何如此努力,不敢有丝毫松懈的要超过封白,因为她只要有丝毫松懈,外界就会开始猜测,她是不是掌教的私生女才会如此得掌教青睐?   她今日,破开结界站在这里,大家先关注的也只是她哪里来的这么大脸面,与无垢有私交,与绪丹师有私交。   无垢亲自将郑二带下去救治。   郑二抓住了她的衣袖,满脸的血和泪,想说什么拼了命也只说出一个:“谢”字。   绪茕对他笑了笑,“郑二大哥安心养病,等我办完这边的事,就去看你。”   她目送无垢和郑二离开,才转过身看向了闻人泊之,看向了太一剑宗的诸位掌门人。   掌教封空崖也等到这个时候才开口问道:“凡衣,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一剑宗只能观察到仙山内的部分地方,和考核者。   他们在外只从火山内的祸斗被惊醒之后,才将神识探入火山查看,刚好看到郑二在火山内的惨状,和绪茕跳进火山后击杀祸斗的事情。   并没有看到闻人泊之的事。   绪茕看向了苏凡衣,担心黑蛋一开口就会露陷,却见苏凡衣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干脆利落的上前,朝掌教拱手道:“回掌教,弟子不慎受了蛇毒,后又遇到妖修混入考核,中了妖修的埋伏,是这位许草救了弟子。”   这个声音和语调,是苏凡衣本人?黑蛋将身体暂时让给苏凡衣了?   掌教封空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绪茕和闻人泊之道:“两位是破开结界,最先抵达出口,只是两位走的是捷径,捷径凶险至极,从来没有考核者选过这条路。”   封空崖刚说完,闻人泊之便上前,撩袍跪下道:“掌教,弟子无意中发现这条路,并不知是捷径,也不知有规定,不可从其他路径离开仙山。”   果然,他绝口不提他靠着祖父的罗盘作弊,故意设计以郑二祭天开路之事。   封空崖望着他说:“并无规定,不可从其他路径离开仙山,只要你有能力,离开仙山便为通过考核。你能发现这条捷径,也是本事。”   “掌教。”苏凡衣紧皱着眉头,开口道:“此人的祖父的太一剑宗门徒,他是利用祖父给的罗盘,作弊才找到了这条捷径。”   闻人泊之脸色一白,猛地看向苏凡衣,她怎会知道?这话他只在利用郑二时说过……   “苏师姐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吗?”闻人泊之冷静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罗盘说:“苏师姐是说这个罗盘吗?”幸好他早有准备,早将祖父那个罗盘毁了,只留下这个普通的罗盘。   “我不知苏师姐为何会这样误会我,但这罗盘只是个寻常的罗盘,掌教可以查看。”闻人泊之将罗盘呈给掌教,诚恳的说:“我祖父确实是太一剑宗的门生,但他从未参加过考核,更不用说知道什么考核的捷径,若掌教不信,也可找来祖父的过去记录查看,我的祖父叫闻人知。”这怎么可能查得到,他祖父当年确实不是考核进去的,知道捷径这件事,怎么可能让旁人查得到。   封空崖命弟子将罗盘拿过来,接在手里探了探,“确实只是普通罗盘。”   苏凡衣眉头蹙紧,愤怒的看向了闻人泊之,冷声道:“你以为郑二如今口不能言,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就无人知晓了吗?”   苏凡衣直挺挺跪下道:“掌教,我中蛇毒之后被许姑娘救到熔岩山之中,亲耳听到了这些。我亲眼看见,闻人泊之将方才那名叫郑二的人骗入了祸斗洞中,要拿郑二的命来喂饱祸斗,好趁着祸斗昏睡,走捷径离开仙山。”   “苏师姐这般污蔑我,可是受了许草的指使?”闻人泊之立刻反驳道:“掌教明鉴,因许草和郑二想要诈骗我二十万的灵石,我不肯,所以他二人记恨于我,在我发现捷径后,抢先进了那洞中……我阻拦不住,还被许草砍伤了。”   他肩膀上血淋淋的伤口便是证据。   苏凡衣既惊又怒的瞪向他,仿佛从未这过这般卑鄙无耻,颠倒黑白之人,刚要再开口。   掌教已先问:“凡衣,你可有证据?”   苏凡衣被噎的哑口无言,如今郑二就算取出口中钢刺球,也只怕口不能言了,以他的修为更不能传音……还能有什么证据?   封白立在掌教身侧看着苏凡衣也皱了眉,这不像是小师妹的性格,小师妹从前孤傲清冷,绝不会多替别人说一句话,更不会多管闲事,今日她怎会如此莽撞的替郑二和那位许草说话?   而不远处的陆泽却有另一番心思,他将闻人泊之和许草一一看过,他有些不确定,是谁破坏了他的剧情带走了苏凡衣,是身为男配的闻人泊之?还是那个听都没听说过的许草?   难道……男配是重生?还是什么原因?   他越想心越乱,这一步剧情被破坏,以后想收服苏凡衣,就要再想办法了。   陆泽刚想开口替苏凡衣说话,忽然听到了个女子带着笑的声音。   “敢问掌教,太一剑宗收徒看的是能力?还是品行?”   陆泽看过去,是那个叫许草的,他将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相貌平平,身材平平,资质也看不出丝毫的突出之处,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和无垢、绪丹师有私交?   还能杀了祸斗,第一个通关?是她有什么外挂吗?她的那把剑吗?   陆泽回想那把光芒万丈的剑,那似乎是件难得的法器,莫非这个许草是哪家的关系户?才会带着那么厉害的法器来。   所有人看向绪茕。   绪茕走到了苏凡衣身侧,她方才将闻人泊之的心里话听了个清楚明白,刚刚也听了陆泽的心里话。   这两个男人,一时让她分不出哪个更令人生厌。   掌教看着她,心平气和的与她说:“太一剑宗收徒一向看中品行与能力,修道之路品行与能力,缺一不可。”   他说的是大实话,品行自然重要,但若无过人的资质即便是再努力,品行再高,也很难突破筑基期。   绪茕站在那里,拱手又问道:“那敢问掌教,是否投机取巧,扯着别人裤脚躺赢者,也是一种能力?”   旁边的人听懂的,没听懂的一片哗然。   绪茕却视若无睹的解释道:“毕竟投机取巧是一种能力,运气也是一种能力。”   她这话说完,是个傻子也知道她在嘲讽闻人泊之,毕竟杀祸斗,破结界的是这位许草,闻人泊之只是沾光趁机出来了。   可是他不是发现了捷径吗?   苏凡衣握紧了手指,她担心许草这样……会树敌,枪打出头鸟,在这些修道的前辈面前,他们一贯不喜欢太过锋芒毕露的弟子,尤其是女弟子。   她抬起头看了绪茕一眼,绪茕站在那里也没有要跪下的意思。   “我知你的意思。”封空崖望着绪茕道:“小姑娘,你能击杀祸斗,天资绝非一般。他虽沾了你的光,却也是过了前面的关卡,走到熔岩山,找到了捷径,并非全无能力。”   “小小年纪,如此自傲气盛。”其他掌门人冷声说了一句。   绪茕忽然想起在苏衾记忆里,看过的绪仙祖,绪仙祖曾说过一句话:我若不能杀尽欺负我的人,修道还有何意义?   她此时便想说,她若不能趾高气扬,修道至此,还有何意义?   “原来太一剑宗的门槛如此之低。”绪茕笑了笑说:“凭着祖父指路,踩着随从和其他修道者的性命过关,也可以入太一剑宗。”   “许草!”苏凡衣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太一剑宗的其他掌门人立刻冷了脸道:“小丫头,你不要仗着杀了祸斗就在此信口雌黄!”   绪茕低头对苏凡衣笑了笑,眨了一下眼睛。   封白愣了愣,瞧瞧苏凡衣,又瞧许草,小师妹什么时候和这个许草这样熟了?   --------   纯阳山,大殿之中。   苏衾手指摩擦着那面镜子,闭眼听着镜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这群自视甚高的臭鼻子老道,修了一辈子道,也只是堪堪碰到元婴的边,这等资质的人也配和阿茕说话?   可笑。   这些人的师父师祖们,当年是如何跪在阿茕脚边称呼她为绪仙祖的,真该让他们瞧瞧。   “许草,你红口白牙污蔑我不过是为了你那位坑蒙拐骗的郑二哥哥!我闻人家岂能容你这般侮辱!”闻人泊之的声音传了出来。   苏衾手指顿了顿,慢慢掀起了一线眼皮,微弱的光从眼皮下透出来,他倒是忘了还有个闻人世家没收拾。   听说闻人世家的二公子,对当初还是绪宁的阿茕始乱终弃来着?   闻人世家,什么鸡零狗碎的东西也敢称为世家。   他又听到了隐约的轮椅声。   绪慈来了?   小结巴似乎没上前,而是停在了哪里。   小结巴倒是一如既往的怯弱,他不知这样多说几句话便脸红的小结巴,当年是如何鼓起勇气冲昏头脑,给阿茕下了言术?   他摩擦着镜子,听见镜子中传来阿茕的声音,她仿佛半点也不生气,理也没理闻人什么之,而是又问太一剑宗的掌教。   ——“我倒是还有一事请教掌教,妖兽祸斗在将死之前,是否会通过眼睛或是火焰释放出曾经的记忆,来制造相关幻境,给人下咒?”   太一剑宗的老顽固掌教答道:“是,祸斗临死前会依照它的记忆,设下可以迷惑眼前人的幻境,试图逃脱。”   阿茕“哦”了一声说:“掌教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捏在掌心说:“我临出山洞前,顺手捡了祸斗的眼珠子,还是活的。”   镜子里那群老东西惊呼的声音吵极了。   阿茕说:“闻人泊之作弊,害郑二时确实没有第三人在场可以作证,但是有第三妖兽在场啊,当时就在祸斗的山洞之中,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与苏姑娘有没有说谎,问问它便知了。”   苏衾托着腮笑了,他的阿茕就是如此聪明,谁也别想欺负她,让她吃半点亏。   --------   太一剑宗平台之上。   绪茕的手指一用力,捏的掌中那枚眼珠子“叽叽”惨叫,腾出一片火光,将镜子映亮。   然后她将眼珠子丢进了闻人泊之的怀里。   闻人泊之吓的仓皇后退,烈焰险些将他的衣袍烧着,那眼珠子掉在他脚边,直勾勾的盯着他。   火焰之中忽然传出他的声音——   “这是我祖父留下的,他曾是太一剑宗的得意门生,自然是准的……”   不止是他的声音,还有郑二的声音,他们在洞外的对话,一句句从火焰中传出来。   然后,火焰中闪现出了他与郑二的脸。   他与郑二跳入漆黑的山洞,郑二紧紧跟在他身后,他按照罗盘走到某个位置停下,掏出了储物袋中的钢刺铁球,猛地转身一掌击入了郑二的口中……   然后,然后,他点燃火折子丢下,唤醒蛰伏的祸斗,飞身跳出了洞口,张开结界封住洞口……   “这、这是假的!”闻人泊之盯着那火焰中的自己,一下子暴跳如雷,“掌教这是假的!”   火焰映照在每位掌门的脸上。   封空崖看着那烈焰,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看向闻人泊之道:“祸斗妖兽并不会幻术,它只能映照出它听过见过的人和事。”   闻人泊之脸色惨白惨白,嘶吼一般的指着绪茕:“是这个妖女陷害我!这全是许草这个妖女编造出来的假幻境!”   “天下除了幻修祖师爷可以操控妖兽的记忆,施展幻术,再无其他人有这样的能力!”封空崖连语气也冷了,抬袖一挥将那火焰瞬间熄灭。   那枚眼球却被绪茕先一步,收回了掌中。   绪茕握住祸斗的眼球,确定了一件事,方才在山洞里,她看到的那些司微和阿琼,全是这个祸斗身体里的记忆。   这只祸斗,就是当年宫中的那只祸斗,她原本捡它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误打误撞收拾了闻人泊之这只苍蝇。   她正琢磨着这件事,突然闻人泊之狗急跳墙的拔剑朝她冲了过来。   她听见绪慈的传音:“小心师父!”   眼前忽然人影一晃,苏凡衣起身拔剑,一剑挥出,干净利落的将闻人泊之握着剑的手臂斩断,另一只手拉住绪茕的手腕,往后退了半步。   这一副高冷御姐护着她的模样,令绪茕热血上脑,心砰砰乱跳,全然忘了刚才绪慈脱口叫她什么。 第44章 (二合一)小珍珠来了……   血溅当场呐。   绪茕看见血飙出来,闻人泊之的整条手臂甩着血就掉在了地上,闻人泊之惨叫着倒在地上。   而苏凡衣连眼皮也没眨一下,欺霜赛雪的脸上英姿勃勃。   这一刻,她要做苏凡衣的唯粉!   现场一片骚动,有人第一时间飞身扑向了闻人泊之,抬手封住他的血脉,先保住了他的命。   是个鹤发童颜的掌门人,绪茕看了一眼,正是刚才呵斥她气盛的那位掌门人,似乎是太一剑宗十二峰之一的一位掌门。   闻人泊之要说什么,被那人止住了,那人低低对他说:“凝神静气,保住这条命。”   绪茕却听见了闻人泊之的心里话——[救我……师叔祖……替我报仇……]   师叔祖?   果然,闻人泊之是个关系户。   那扶着闻人泊之的老道士扭头盯向了苏凡衣和绪茕,冷飕飕道:“凡衣,掌教师兄便是这样教导你,随意犯下杀戒的吗?”   呸!   绪茕拉住了苏凡衣的手,放什么狗屁,若修道不能自保和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要任人欺凌到头上,还修个屁的道!   苏凡衣却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握着剑拱手道:“贺师叔,弟子并未下杀手,若非顾念师父教会,今日便不会留他一命。”   说得对!   绪茕站在苏凡衣背后盯着那老道士,苏凡衣要真动了杀念,刚才那一剑就削掉他脑袋了!   那老道士气恼的还要再斥责苏凡衣,刚一开口,已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贺师叔,若非小师妹刚才出手,只怕闻人泊之这等心性歹毒之人已经杀了那位许草姑娘。”   是封白。   他握着剑站在掌教身侧,瞧着那位老道士说:“贺师叔不怪罪先动手之人,反而怪罪救人之人。”   说的好!   绪茕就喜欢这种脑子清醒的帅哥,如今再看,有陆泽的衬托,封白突然帅了一大截。   “封白。”掌教封空崖开了口,语气没重的说:“不可出言顶撞尊长。”   那老道士一听掌教如此说,立刻便道:“掌教,闻人泊之即便是做了违规之事,也该由掌教查问处置,掌教尚未发话,怎可在太一剑宗门中动手伤人?”   旁边坐着的其他门派掌门人也不好插手太一剑宗的事,纷纷坐岸观火。   那老道士扶着闻人泊之又说:“我看还是先将闻人泊之押入内殿,先保住他的命,等选拔大典结束之后掌教再细细查问处置。”   绪茕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一旦将闻人泊之先带下去,凭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再想去太一剑宗要人,讨个公道,就不可能了,只会不了了之。   所以她松开苏凡衣的手,上前便道:“今日他走不了。”   苏凡衣没拉住她,她已走到了闻人泊之的跟前,冷冷的开口道:“他这不是还没死吗?既然没死就将献祭他人,污蔑我,又想杀我灭口之事说清楚。也不必劳烦太一剑宗细细查问,这是我的私人恩怨,我此时此刻,就要讨个公道。”   闻人泊之吓的紧紧抓住贺掌门的手臂,嘶哑道:“我闻人世家不会放过你!”   “太一剑宗岂容你撒野!”贺掌门怒目而视。   绪茕居然听到了贺掌门的传音,传进她的耳朵中——[小姑娘我劝你见好就收!你得罪的起闻人世家?得罪得起太一剑宗吗!真动了手,你恐怕连太一剑宗的门也出不去!]   呵呵,何等牛逼,证不过她,就开始用权势来压她了,闻人世家和太一剑宗,好大的两座山。   他传音给她,绪茕却直接说道:“贺掌门不必传音拿闻人世家和太一剑宗威胁我,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哪里知道什么闻人世家啊,闻人世家很厉害吗?”   贺掌门脸色一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掌教封空崖。   封空崖正在看着他,眼神冷的吓人,叫了他一声:“贺师弟。”又冷冷的道:“贺师弟所言极是,在太一剑宗门内发生这样动手伤人之事,必定要严惩不贷。”   他再看向气息奄奄的闻人泊之,冷声道:“闻人泊之,你作弊在先,枉顾他人性命,设计陷害险些害死无辜之人再后,被揭穿之后不知悔改,竟胆敢在太一剑宗门内动手杀人,看来是没将太一剑宗放在眼里。”   那老道士脸色一下子变了,又说:“掌教,此事需得查明的好,如今正是选拔大典,不如先将闻人泊之关入禁牢。”他自请将闻人泊之关进牢中,先保住他的命。   却不料,绪茕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掌心一摊,引导剑白光乍现,出现在她手中,“我说了,他今日走不了。”   “放肆!这里是太一剑宗!”贺掌门抬手也召出了自己的法器。   封空崖眼神一冷,刚想出手止住贺掌门。   忽有人冷笑了一声。   一股极强的灵气突然出现在这平台之上,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个人便被从头顶丢了下来,惨叫着掉在了闻人泊之身侧。   绪茕也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海风海浪的味道。   山风瑟瑟,树叶被卷的飘落如蝴蝶,众人抬头只见一人穿着黑色衣袍,施施然的落在了掌教的身侧,宽广的衣袖坠着一粒粒珍珠,被风吹的如浪潮一般。   他微微低垂着眼,立在封空崖身后轻笑道:“好样的,太一剑宗欺负人真真是好样的。”   封白铮然拔剑,却被封空崖第一时间按住了手。   不可,万万不可。   封空崖脊背阵阵寒意,他太清楚身后人的修为已是化神期,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破了太一剑宗的结界,轻轻松松的站在他身后,连他也不是这人的对手,封白动手乃是自找死路。   陆泽第一个反应过来,看见那人的样貌,立刻背过了身去,根本不敢再看过去。   是……是苏衾!   其他掌门人一片哗然,纷纷起身防备,却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全慌了,有人低道了一声:“别看!小心幻术!”   其他人慌忙撇开头,低下眼。   那可是【禁忌者】幻修祖师爷,谁敢与他对视!   他怎么会来这里?之前不是听说他在云浮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有绪茕看着突如其来的那个人,心中又惊又无奈。   那人立在封空崖身后的人,黑衣黑发,低垂着密密的睫毛,轻轻笑着,可不正是苏衾吗!   他怎么来了?眼睛好了吗?就这样跑过来。   苏衾低垂着眼也没有看向她,而是施施然的坐在了封空崖旁边的座位上,那位让出位置的掌门忙后退戒备。   苏衾理了理衣袖垂着眼道:“如今的小辈竟这般不懂尊卑,想我从前随师父来太一剑宗,封掌教的师父带着掌教与其他门中弟子,扫榻恭迎,你还叫我一声苏师伯呢,现在连礼也不行了。”   绪茕十分想笑,小珍珠摆了好大的架子,好大的谱。   但在场的确实没有一人,比苏衾的辈分高,又畏惧他的修为与幻术,无人敢轻易冒犯。   封空崖掌教起身带着弟子们,拱手与苏衾道:“晚辈封空崖,见过苏师伯。”   其他掌门也跟着拱手,心中无不震惊,千百年过去了,苏衾竟然还是这副模样……半点没有衰老,他活到今日也应当上千岁了吧?   苏衾坐在椅子里,眼皮轻轻抬了一下,扫了一眼封空崖身后的封白,笑笑道:“不过如此,阿茕的眼光竟越来越差了。”   绪茕站在台下,无语的看他,倒也不必如此拈酸吃醋,阴阳怪气,人家封白也没有差到哪里。   其他人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脸的困惑。   苏衾摆摆手,朝着被他丢下来那人一点,那人脸上的面纱和堵着嘴巴的布全部散了开。   贺掌门第一个认出来,那不是……   “祖父!”闻人泊之惊的扑过去,浑身是血的将那人扶了起来。   可不正是,闻人世家的老祖宗,闻人泊之的祖父,闻人知吗?   绪茕看了过去,只见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会儿正瑟瑟发抖,喘息不定的回过神来,看见苏衾又慌忙低下头,跪在了原地。   “闻人世家,是什么玩意,倒也敢拿出来吓唬人。”苏衾靠在椅子里,慢悠悠的道:“闻人老儿,好好教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孙。”   闻人知忙应是,扭头看着血淋淋的闻人泊之又心疼,又不得不对他说:“泊之还不跪下认错。”   闻人泊之脸上已没了血色,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祖父。   闻人知扯了他一把,急道:“你想害死闻人一族吗!快跪下!”   闻人泊之被扯的“咚”一声跪下。   苏衾又抬起手指点了点贺掌门,“你为何不跪?”   贺掌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压的“哐”一声跪在了石板上,几乎将石板砸碎,膝盖痛的他闷叫一声。   封空崖看了他一眼,对苏衾拱手道:“苏师伯,此来是为了闻人泊之的事吗?”   他也不回答,而是抬眼看向了绪茕。   他的眼睛像是好了一些,已没有那样雾蒙蒙,只是白色眼球上还有些小血点。   他看着绪茕,轻轻地笑了,语调温柔至极的说:“我不过来凑个热闹,听到有人拿闻人世家和太一剑宗来吓唬人,觉得好笑,我离开的久了,不知道如今闻人一族也算个东西了?小姑娘,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年闻人一族在我师父门下做洒扫杂役也不配。”   绪茕站在那里,不得不承认,仗势欺人真的爽。   在场的诸位,无一人对苏衾的发言有异议。   绪仙祖,牛批。   苏衾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他也不再多说话,就说让封空崖掌教开始处置吧,就靠在椅子里,托着腮等着看热闹。   封空崖原本也是打算将这件事,在这里处置干净,给许草和郑二一个交代,没想到苏衾会突然出现。   也好,他将闻人知带过来,作弊一事,直接可以问的清楚明白。   封空崖走到几人的跟前,那闻人知已是被苏衾吓坏了,他只开口问了一句,闻人知便将罗盘、捷径、以及拿一人的性命祭给祸斗这个主意,的事坦白的清清楚楚。   闻人一族的命,和闻人泊之相比,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封空崖听着,在场的诸位听着,没什么可辩驳的,只是看太一剑宗如何处置而已。   绪茕站在那里,将她的佩剑收了起来。   封空崖慢慢转过身来对她道:“许姑娘,这本该是你、郑二与闻人泊之的私人恩怨,但发生在太一剑宗,方才我们又多有误会,太一剑宗应当还许姑娘一个公道。”   公道,这两个字好,许多时候无非就是想要一个公道。   “贺师弟。”封空崖先叫了一声贺掌门,“你因私交维护闻人泊之,又施压威胁许姑娘,今日起便卸任掌门一职,去寒冰山禁足思过。”   贺掌门跪在那里,被苏衾的目光压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至于闻人泊之……”封空崖看向了绪茕。   绪茕早已想好,客客气气的对封空崖道:“我也不过是求个公道,一报还一报,他的命我就不要了,只要将他储物袋里的钢刺铁球塞进他口中三日便是了。”   闻人泊之脸色瞬间灰败如死。   封空崖没说话。   苏衾先笑着道:“小姑娘可真是深明大义呀。”   “此乃我和闻人泊之的私人恩怨,掌教不必为难。”绪茕不想苏凡衣为难,便道:“我自会将闻人泊之带下太一剑宗再动手。”   她给足了太一剑宗面子,封空崖怎会不明白,摆明了苏衾今日出现是为这个小姑娘撑腰的,她若一定要在这里处置闻人泊之,谁又能阻止得了?   封空崖没有再说什么,向绪茕拱手致歉,“我替贺师弟向许姑娘致歉。”   绪茕没想到,掌教会这样放下身段……   封空崖又对绪茕笑了笑说:“还要多谢,许姑娘救我的弟子。”他是指苏凡衣。   苏凡衣三两步走过来,站在她师父身侧,拱手朝绪茕作揖,“凡衣,谢过许姑娘搭救。”   绪茕站在原地,下意识的伸手忙扶起苏凡衣,“不用不用,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谢我……”   她救她,发自内心,只是见不得美人受苦。   苏凡衣再直起身,那张冰寒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羞涩之意,再一次说:“还是要多谢许姑娘。”若非是她,今日恐怕是她的死期。   绪茕一时之间美的忘乎所以,她今日好像是挺厉害。   山风吹起,苏衾靠在椅子里瞧着傻乐的绪茕,怎么?阿茕口味改了,如今好女色了?   不远处的结界突然再次被破开,有其他弟子从仙山中出来,还没来得及喜悦,看见满地的血和诸位大佬们,一脸懵的僵站在了那里。   --------   选拔大典终是要继续。   陆陆续续有弟子从仙山中出来,半个时辰后,这场考核正式结束,从仙山找到出口,来到这平台的弟子,除了绪茕,只有二十九名。   这是历届选拔大典以来,通过考核人数最少的一次,因为闻人泊之惊醒了祸斗,虽然被绪茕击杀了,可火焰还是将熔岩山烧成了一片火海,能从那火海里过来的人,少之又少。   日沉西山,无数的流萤和星光环绕在这座仙山平台之上,顺利过关的弟子们整齐的站在台下。   绪茕也站在队伍里,想着今日一闹也正好,她如此嚣张不识抬举,太一剑宗恐怕无人敢选她做弟子了。   太一剑宗原本是十二峰掌门人,如今也只剩下十一峰掌门人了。   果然,十一峰掌门人各自选了几名自己看中的弟子,无一人敢选绪茕,实在是摸不透她的来历。   无垢大人与她私交,绪丹师给她曾药,如今连幻修祖师爷也来替她撑腰。   谁敢选啊。   苏凡衣站在师父身侧,看着绪茕眉头紧了又紧,台下的弟子一个个归入其他掌门人身后,只剩下她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是她连累了她……   苏衾却很开心,幸好他来了,他这样一咋呼这群太一剑宗的老道士,便无人敢选阿茕做弟子了,不然阿茕指不定要继续留下来体验什么门派生活,不和他回去了。   “许草。”封空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望着她,温和的笑了笑说:“你可愿做我的弟子?与凡衣一同修道?”   “?”绪茕愣了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苏凡衣眉头一松,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苏凡衣喜形于色……   可她再看苏衾,他已经坐直,一双漂亮的眉蹙紧了看住她。   “掌教……不是不再收徒了吗?”其他峰的掌门人惊讶问道。   连躲在人群里的陆泽也惊讶了,这是什么剧情?太一剑宗的掌教早在收了苏凡衣之后就不再收徒了,如今要为这个许草破戒?这个许草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出尽风头,又有这么多大佬为她撑腰,不但抢走了他和苏凡衣的剧情,甚至连他打脸闻人泊之的剧情也抢走了……   她到底是谁?是绪茕吗?可他怎么看那个许草也和绪茕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而且绪茕不是已经有了纯阳山,她怎么也不会来太一剑宗做弟子。   她是谁?   封空崖笑了笑道:“我愿意破例一次。”他对绪茕说:“许姑娘,你能击杀祸斗,天资绝非凡人,你心性坚定,又难得的有勇有敢,你若愿意可随我修道,入不入太一剑宗无妨。”   绪茕听的更惊讶了,封掌教的意思是说,她可以选择拜他为师,但不做太一剑宗的弟子?   这是顾及着她刚才与太一剑宗其他人不对付,特意给她的例外啊……   封白惊讶的看了一眼师父,师父从来没有给过旁人这样的特权。   苏凡衣忽然快步下了台,走到了绪茕的身侧,一双眼睛闪亮如星辰,望着绪茕,低低道:“我师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可放心。”   绪茕竟然有些被击中红心,苏凡衣那样冷静自持的人,跑下高台,来和她说这些,是怕她误会封掌教是会公报私仇之人,错过了这次机会。   她喉头滚动着无数的话,就滚啊滚的又咽了回去。   她对苏凡衣笑笑,低声说:“谢谢你。”   然后她拱手朝高台上的封掌教道:“多谢掌教抬爱。”   后面的话什么也没说。   封掌教顿了一下,又笑了,知道她这是没答应,也没拒绝。   苏衾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阿茕,你是要给我找个师祖吗?]   绪茕摸了摸耳朵,小珍珠如今越来越阴阳怪气了,一点也不傻了。   她故意逗他,传音回道:[给你找了个天仙似的凡衣师伯不好吗?]   他坐在椅子里,唇角一勾慢慢靠回椅子里,对她笑了:[原来我的阿茕不是看上了封白,是看上了苏凡衣,怎么?那枚蛋化成女儿身,让你尝了甜头?]   绪茕的耳朵一下子烫起来,污秽不堪!苏衾太污秽了!想什么呢!什么甜头!   他忽然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眼睛望着她,朝她慢慢的走下高台。   绪茕立刻紧张起来,忙传音给他:[你干嘛干嘛?别过来啊,别让我暴露了!大家都在看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苏衾身上,包括苏凡衣。   苏衾一步步朝她走,传音回她:[阿茕,我不漂亮吗?]   绪茕忙回他:[漂亮漂亮!你最漂亮!]   ——[那你为何不喜欢我?]   他停在了她面前。   绪茕紧张的望着他,听着他的传音,心空了一下。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恭喜你,小姑娘。”   绪茕缩了一下脖子看他,听见他的传音——[我怎么会坏你的事,我只是太想你,想……摸摸你。]   他的手掌从她的发端抚摸下来,抚摸到她的脸颊,轻轻拍了拍,收回手侧头看向苏凡衣,笑着说了一句:“也就我的一分漂亮而已。”   苏凡衣一愣。   绪茕的脸顿时红了,哪有大男人和一个小姑娘比漂亮的!不知羞!   耳朵里突然炸起了dj版的bgm——[他一定很爱你\\比我会讨好你\\不会向我这样孩子气为难着你\\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绪茕被震的双手捂住了耳朵,够了,黑蛋!脑补什么! 第45章 (二合一)司微司微……   名门正派繁文缛节多的累断人腰,绪茕怕闻人泊之跑了,就偷偷让苏衾去处理闻人泊之的事,她硬站着等太一剑宗将选拔大典收尾。   大典结束之后已是三更半夜。   绪茕趁着此刻小珍珠和黑蛋都不在,先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将祸斗的那颗眼珠子又拿了出来。   她又试了一次,从祸斗的记忆里去看绪仙祖当年和司微渡劫时发生的事情。   可这祸斗知道的也不全,她只大概的看出,绪仙祖扑进火场救了司微之后,绪仙祖的脸就被烫伤了,好大的一片伤疤。   司微也在那场大火里烫伤了背。   绪仙祖没有离开宫中,她在大火之后就留在了宫里。   后续发生了什么,祸斗也没有经历,它在那场大火之后就被当时身为国师的太一剑宗老掌教给收了,之后老掌教辞去国师一职,将祸斗困在了熔岩山里。   故事只给看了一半,绪茕抓耳挠腮,到底绪仙祖和司微的这个劫有没有渡过去啊?   当时在绪仙祖身边,给她出主意,抓来祸斗放火的那个人是谁?   是苏衾吗?还是绪仙祖的其他弟子?不太像是绪慈,却也有些像黑蛋的语调。   那个人一定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他似乎一直跟着绪仙祖。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演变成后面的[杀师证道]?如果已经杀师证道了,为何司微还没有渡劫成功?   苏衾如今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吗?他将所有事都记起来了?   绪茕琢磨来琢磨去,打算找机会将小珍珠哄睡着了,再进入他的记忆里阅读阅读剧情,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没敢再贸然去看小珍珠的剧情,也是因为她发现每次看剧情,对方都会陷入昏睡,如今小珍珠不是小傻子了,她怕被他察觉出什么。   得想个办法。   她从山洞里钻出来,朝着掌教封空崖的大殿去。   封空崖此时正在殿中与苏凡衣和封白说话。   绪茕在殿外等了一会儿,封白先出来了。   她与封白在殿门口撞上,两厢都是一愣,她愣是因为看了太多封白的本子,见到本尊之后,脑内忍不住浮现出不堪入目的画面,令她……羞臊。   她还看过十来个修仙者x封白这样的本子……实在是对不起当事人……   封白顿了一下,将殿门关上,对她笑了笑,“许师妹是来找师父的?还是找凡衣师妹的?”   她低着头,假装理衣袖,心虚害臊的答道:“来找师父。”   封白看着她慌乱的手,她手指竟是生的细细白白,与脸上浅蜜的肤色格外不同,只是她手背上似乎被烫伤一般,撩袍破了,红红的一片,“师父在问凡衣师妹,仙山妖修一事,许师妹还要等一会儿。”   她点点头敷衍的说:“无妨无妨。”   “许师妹借一步说话。”封白忽然问她。   她没明白的抬起头看他,只见他笑着指了指回廊下,院子里的石桌椅。   她不知道封白想说什么,便跟着他走下回廊,走到了石桌旁,“封师兄有什么事?”   封白低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轻轻的放在了石桌上,“送给许师妹。”   绪茕看向桌子,是一支翠色的小药瓶。   “一日三次,涂在你的手背上。”封白说:“不可沾水,师妹要记得。”   绪茕看看那药,再看看封白,他对她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过多的表现。   她慢慢伸手将药瓶拿在手里,坐在石凳上,觉得封白这人真不错,翩翩佳公子,能被修仙界这么多人喜欢,不是单靠一张脸。   他像个君子,没有直接给她涂药塞药,而是将药放在石桌上,温和礼貌。   不知是不是她身边环绕着太多变态,如今遇上封白这样的正常人,竟觉得好生难得,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倍。   这样想来,苏凡衣在这里也挺好的,明事理又护短的师父,温和有礼的师兄。   她坐在石凳上,将药膏涂在手背的烫伤处,药膏凉凉的,像是薄荷之类的草药。   刚涂完,殿内就被推开,苏凡衣从里面出来瞧见坐在月色下的她,她抬起脸冲苏凡衣一笑,不知为何,苏凡衣总觉得……她与旁人不一样,总是神采奕奕,仿佛天下就没有过不去的事。   师父说的对,许草有一腔孤勇,只要她认定的事,她就会义无反顾,就像跳进熔岩洞中救郑二,就像救她。   苏凡衣走过去叫她:“师妹。”叫完自己又笑了,怪怪的,平时都是旁人叫她师妹,“师父正好找你。”   绪茕看着苏凡衣笑起来的脸,在心里叹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可她终究不能做她的师妹,她还有四个徒儿嗷嗷待哺的等着她回收……   绪茕进殿之前,忍不住问出了那句一直想问的问题:“苏师姐,我……我有个问题想问,可又觉得不好意思,怕你生气。”   “你问。”苏凡衣大方的与她说:“若是我会生气的问题,我不答你就是了。”   绪茕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小声问:“苏师姐,你……喜欢封师兄吗?”问完看见苏凡衣一愣,赶忙解释道:“我没旁的意思,只是我来的路上听说你和封师兄许多爱情故事……我实在是好奇。”   她挣扎在cp粉和唯粉之间,实在是好奇!   苏凡衣忽然笑了,笑的像是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与她说:“当然不喜欢,我和封师兄从小看着彼此长大,谁会喜欢一个三岁还尿裤子的人。”   绪茕惊的眨了眨眼,封白原来三岁还尿裤子啊,她似乎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机密,可以卖几万灵石那种。   苏凡衣笑的眼睛弯起来,“外面传言不可信,我一心修道,并无喜欢之人。”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激动的伸手一把握住苏凡衣的手道:“我也是我也是!苏师姐,咱们一起努力,万一日后可以成仙,一同去蓬莱仙山看看!”   她的手是热的,整个人洋溢出来的情绪也是热的。   苏凡衣望着她,像是觉得她可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心里呀了一声,果然她的脸很软,“好,一同去蓬莱仙山。”   绪茕陶醉了,她有朋友了,可以手拉手一起上厕所那种朋友。   她美滋滋的进了大殿之中。   -----------   点着灯烛的大殿里,封空崖正坐在蒲团上等她,瞧见她满面春风笑滋滋的进来,也笑了,“修道之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你却是不同。”他点了点身前不远的蒲团。   绪茕提着袍角跪坐在了蒲团上,看着封空崖问:“其实晚辈一直不明白,为何修道要喜怒不形于色,要断情弃爱,无欲无求?”   她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这次没忍住问了出来:“封掌教别见怪,晚辈粗俗,只是一直疑惑。”   “无妨。”封空崖笑了笑,这个问题倒是从未有人问过他,他回答道:“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修道是为修心,人的许多罪过皆因贪念与欲念而起,杂念一旦生出,便会妄想追逐名利欲望,怎能静心修道?知足心常乐,无求品自高,所以修道才要无欲无求。”   绪茕想了想,似乎是这样,就像高考,要是你不专心,多出很多杂念分心,就很难复习得进去。   但似乎又不是这样,若真的无欲无求干嘛修道?直接出家做和尚也行啊。   “晚辈愚钝。”绪茕皱着眉说:“修道难道不是为了修成神仙?或许封掌门不是,封掌门是为了悟您的道。但晚辈猜想大多数修道者,包括晚辈在内,修道是为了变厉害,做神仙。为了做神仙后可以长生不老,逍遥快活,这岂不是也是一种欲念?可正是因为这欲念我才努力修炼,若我有欲念,却无杂念的努力修炼,难道就成不了仙吗?”必须要无欲无求才能成仙?   封空崖听着她说。   “可若是当真无欲无求,修道修魔,甚至是生是死,不是没什么区别?”绪茕越想越不解,“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修道成仙又有何意义呢?”   封空崖坐在蒲团之上,被她问的顿了顿。   人去做一件事时总是会为了点什么,比如工作为了赚钱生活,谈恋爱为了满足自己,修道为了变强,长生不老,或是扬名立万,这些不都是欲念?   绪茕又想起司微,他曾经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可他却要历劫,先入世懂的七情六欲,再出世,斩断七情六欲,这何苦来哉?不合理啊。   “据晚辈所知,有入世之劫一说,便是无欲无求的神仙,也要历劫先有七情六欲,然后再斩断。”绪茕说:“这是为什么?”   封空崖望着她,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觉得是为什么?”   绪茕仔细想了想。   殿中灯火荜拨。   她手指无意识的点在膝盖上,皱着眉说:“晚辈想,或许并非要斩断七情六欲,而是勘破。也绝非要彻底断情弃爱才能做神仙,而是不为情爱欲念困扰。”   所以才要先有感情,然后再勘破情爱吧?   做神仙也有情感的吧?   会不会是哪位修仙界的大佬觉得勘破太麻烦了,干脆一刀切斩断好了?   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司微没有渡过[出世]之劫,会不会是因为,杀师证道根本不是渡劫之法,勘破才是?   绪茕自己想着自己都乐了,她小说看多了,未免想的也太粗浅了,想的都是什么玩意。   悟道和修仙必然是不同的,她如今想的就是修仙而已,竟然跟人家潜心修道的掌教胡说八道。   “封掌教莫怪,我都是在胡说八道。”她不好意思的朝封掌教拱了拱手。   封空崖看着她,慢慢的笑了,“不,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本就一条不断思索,不断“悟”的路。我没看错你,你十分难得,你若有意悟道,可以继续留在太一剑宗,做我的弟子。”   绪茕恍然想起今天来的正事,忙规规矩矩的拱手道:“封掌教恕罪,晚辈今日来这里,是为了感谢封掌教的青睐,但晚辈不能拜您为师。”   她是为了来婉拒的。   封空崖并不意外,她在选拔大典上也没有点头同意,拜他为师。   “选拔大典上,晚辈不好当着众人拒绝封掌教的青睐,所以等到此时来与您说明。”绪茕诚恳的说,从储物袋中掏出了祸斗的眼珠子,交给封空崖:“这是太一剑宗的妖兽,晚辈借用了一下,现在物归原主。”   在选拔大典上,她就注意到封空崖想将祸斗的眼珠子收回去,只是那时她还想再看看祸斗的记忆,便拿了回来,如今都看完了,她留着也没用。   封空崖接过祸斗的眼珠子,再看她,只觉得她绝非寻常人,她不止有一腔孤勇,她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考量。   她虽无意拜他为师,却没有在选拔大典上直接拒绝他,给他留了面子,又没有冒犯到太一剑宗。   私底下才来与他说明,还将祸斗还给太一剑宗,一件件事坚定自我,又十分体面。   其实绪茕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不想让苏凡衣伤心而已,当众驳她师父的面子,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我能否问一句,许姑娘为何不想拜我为师?”封空崖好奇的问她:“既来了太一剑宗参加选拔,不是为了入太一剑宗吗?”   绪茕不好意思再与封掌教撒谎,便坦白道:“实不相瞒,我……并非许草,我隐藏了真实姓名与身份,但我并无恶意,此次来参加太一剑宗的选拔大典,只是为了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因为我日后或许也要开……选拔大典。”   她越说越心虚,她那个小破门派,开选拔大典怎么和太一剑宗比。   “哦?”封空崖也不惊讶,她实实在在不像是个炼气期的普通弟子,“不知许姑娘是何门派的掌门人?”   绪茕的脸更红了,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门派的名字,尴尬的难以启齿,“正派……我的门派只是个小小的,刚创立不久的门派,不足挂齿。”   “正派?”封空崖似乎反应了一下,又问:“是叫[正派]?”   绪茕脸烫的啊,低低的回了个:“是……”   封空崖笑了,温和的看着她说:“我这个老古董久不下山,不知如今的新门派,还请许掌门不要怪罪,若是许掌门不嫌弃我这个老古董,他日正派选拔大典时,可否邀请我这个老古董前去凑凑热闹?”   绪茕惊喜的抬起头,天啊!太一剑宗的掌教愿意去她的小破门派吗?!   她竟然可以邀请得动太一剑宗掌教吗!这是什么排面!   “自然!”绪茕一时高兴的想击掌,“若是封掌教愿意来可太好了!我还怕无人肯来观典,我那个门派实在是太小了……又是刚创立,名不见经传……还望封掌教不要嫌弃。”   封空崖笑着问她:“不知贵派在何地?哪处仙山?”   “纯阳山。”绪茕立刻便答。   “纯阳山?”封空崖倒是愣了一下,天墟门的纯阳仙山?   他想起之前听说的,有人在云浮岛秘境之中破了天墟门始祖司微的结界,拿走了纯阳仙山的灵契,那个人据说是……   他惊讶的看住绪茕,再问她:“敢问许姑娘真身是……”   话已至此,绪茕抬手将耳朵上的灵石耳钉摘了掉。   她周身的灵气忽然涌动,白光瞬间将整个大殿涨满。   封空崖惊讶的手指一动,这修为……竟是元婴期的修士!   白光过后,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许草”,在看清她的面貌之后心头猛地一震,几乎坐不住。   绪仙祖?!   她……她的模样……竟和绪仙祖一模一样!   封空崖看着白光渐渐收敛中的她,心中又惊又惶恐,她竟是……绪仙祖!他早前听说绪仙师的转世现身,解禁了【禁忌者】苏衾,破解了司微始祖的秘境,没想到是真的,更没想到会这样来到太一剑宗!   怪不得苏衾会突然出现替她撑腰,又怪不得她能震碎灵境,击杀祸斗……   白光在她身侧聚拢,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她,她的面目风华毕现,还是当年一人一剑灭妖尊时的模样。   而今日,太一剑宗,贺师弟竟那般冒犯了她……   封空崖后怕的忙站了起来,“您是绪仙祖……”他忙拱手:“今日贺师弟多有冒犯,还请绪仙祖恕罪。”   他方才竟然想要收绪仙祖为弟子!他、他……   封空崖越想越羞愧难当。   绪茕慌忙也站了起来,“封掌教不必如此,我如今只是绪茕,不是绪仙祖,前尘往事我早已不记得了。”   可她内心却是卧槽的,她刚刚在封掌教的心里听到了什么?她听到封掌教“说”,绪仙祖一人一剑灭妖尊???   妖尊不是黑蛋的父亲吗?绪仙祖杀了他爹??那她岂不是……危?   封空崖依旧诚惶诚恐。   “前尘往事,我确实已经不记得了。”绪茕诚恳问道:“封掌教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我为何封禁苏衾?当年发生了什么?”   封空崖的内心倒是坦荡,他只是在心中疑惑,这些事情苏衾没有告知她?   却还是如实的告知了绪茕,“当年绪仙祖封禁苏师伯的内情,外人并不知晓,我也只是听师父提起的,似乎是苏师伯……犯了禁忌之罪,绪仙祖才一怒之下将他封禁,连封禁之地也无人知晓。”   什么禁忌之罪啊!怎么所有人都不知情!   “只是……”封空崖犹豫着抬眼看住了绪茕,问道:“您还记得当年您托付给我师父的一样东西吗?”   ——[此事,该不该说?绪仙祖的转世,似乎当真什么也不记得了,若是说了会不会将凡衣的身世牵扯出来,影响凡衣的一生?]   绪茕心里“咯噔”了一声,这件事居然还牵扯上了苏凡衣。   “什么东西?”绪茕问他,“掌教能不能与我明说?”   封空崖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说了:“此事当年只有我师父与绪仙祖知晓,后来师父渡劫离去,才将此事告知了我,让我代为保管,我原以为这个秘密要永久埋藏……”   他叹了口气,“您请跟我来。”   他转身带着绪茕进了内殿,在内殿之中开了一扇门,进了他闭关的内室,从那内室之中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张小小的雪蛇皮。   他将雪蛇皮交给了绪茕,绪茕翻来翻去的看,这雪蛇皮小的如婴儿大小。   “这张雪蛇皮,是当年绪仙祖托付给我师父那样东西,留下的。”封空崖关上门,他看住了绪茕说:“当年绪仙祖深夜而来,披着血衣,怀中还裹着一个刚刚被孵化出来的半妖女婴,那名女婴人身蛇尾,奄奄一息,是雪蛇和人生下来的半妖,绪仙祖告诉我师父,这是雪蛇最后的后裔,请我师父一定要救活她,养大她,不要使雪蛇灭族……”   绪茕站在原地,脑子乱了。   封掌教说的这个女婴,不会是苏凡衣吧?   可苏凡衣怎么会是雪蛇最后的后裔?明明……明明她在秘境中还看到了别的雪蛇,她的小蛇崽子也是雪蛇啊!   封空崖叹了一口气说:“我师父费尽心血将那女婴的命救下来,可雪蛇与人的后裔与正常孩童不一样,我师父暗自养了百年,才将这女婴养到可以隐藏妖身,化做五六岁的正常孩童模样。”   是了,雪蛇修成人身非常不易,要百年,甚至千年才能修成人身。   绪茕实在是心急,直接问道:“封掌教说的那名女婴可是苏凡衣?”   封空崖望着她点了点头,“我师父离去后,将修成人身的女婴交给我,我收她为弟子,为她取名凡衣,苏这个姓氏,是我师父的姓氏。”他又道:“此事凡衣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半妖之身,被一位仙师养在后山,她甚至不知道当年暗中照顾她,养着她的仙师是我的师父。”   他苦笑了一声:“她甚至以为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知她是半妖之身,只知道我师父临走前告诉她,会有太一剑宗的人会来接她。”   他当年去后山将凡衣接回来,收为弟子,她还是四五岁的小姑娘模样,小心谨慎的维持着自己的人身,不让尾巴露出来。   绪茕脑子里升起一个荒诞的想法,苏凡衣……该不会是司微的私生女吧!   但很快否定了。   因为封空崖告诉她,“凡衣的母亲是修行千年的雌雪蛇,她的父亲,是一个凡人,绪仙祖说她的父母都死了,死在雪蛇的繁衍地,极寒之地。”   那就不是司微的女儿了,幸好幸好,不然她都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苏凡衣了。   绪茕皱着眉听完,脑子更乱了。   司微……他现在在干什么?他的记忆有没有恢复?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搞清楚这些。   --------   千万里之外的宫闱之中。   玄微坐在没有点灯的殿中,看着眼前捧着簪子的小鬼儿。   她便是无垢和绪丹师他们找的无头鬼,如今她的脑袋已经被找了回来。   她捧着一把簪子跪在他面前如释重负的奉给他,“圣上,阿琼娘娘让奴婢将簪子还给您……我终于记起来,找到了,我终于替阿琼娘娘还给您了……” 第46章 (二合一)阿慈阿慈……   殿中真静。   阿琼娘娘,绪茕仙师。   她们是一个人。   玄微坐在昏暗的大殿中,将手中的凤簪一下一下的抚摸,他弄清了一件事。   丹师绪慈和无垢来宫中查找的阿琼娘娘,就是绪茕的前世,所以他们一直在替无头鬼找脑袋,在找到之后,查清了当初发生的事情,立刻离开宫中去找绪茕了。   现在他弄清的是,绪茕的前世,也是他的前世,他们前世就在一起。   无头鬼是阿琼娘娘的宫女,她将阿琼托付的凤簪还给了他。   手中凤簪又老又旧,早已不复当年的光彩,却仍然锋利。   他抚摸的太过用力,指腹陷在凤簪的缺口,划破了,一珠血从他指腹中溢出来,他才意识到破了。   他看着流血的指腹,又将流着血的伤口压进缺口,更深一点,血珠子滴在他的袍子上,可是却不怎么疼,几乎感觉不到痛。   他从小就只有很微弱的触感、痛感,几乎是双腿冻僵了才会有一丁点的麻痒感,鞭子抽到背上也不觉得痛,只有那么一零星的感觉。   这样所有人以为他是个痴傻之人。   但……他做了一场梦,梦境冰窟中、温泉内的那些事情,在梦里他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抚摸触碰,他能品尝到甜的味道,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痛觉。   然后,他醒来,看见了绪茕。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是他眼睛恢复的第一夜,看到的第一个人。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触感”,她的脚踝是温的,被他手上的水打湿,像是肌肤贴在他掌心里的触感。   触感……   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清晰触感,热的,软的,痛的……还有甜的。   他以为自己在一点点恢复,可在她离开之后,他发现他只能感触到她的触碰。   凤簪陷进他的皮肉里,血顺着簪子一珠珠落下。   殿外有人进来,跪下回禀道:“殿下,丹师绪慈与无垢大人落脚在太一剑宗,但并未见到绪茕仙师的踪迹。”   他回过神来,松开了指腹,低头看见袍子上的血,竟然留了那么多。   ----------   太一剑宗,正殿外。   绪茕戴好了灵石耳钉,从封空崖的殿中退出,心中依然是一片惊叹,这个世界里没有故事你都不好意思做配角……   每个人都有一段惊人的身世。   她答应了封空崖,不将苏凡衣的身世泄露出去,一旦泄露出去,苏凡衣就不能再这样留在太一剑宗了。   她也希望苏凡衣,不要受到任何困扰和阻挠,安心修道,他日一同上蓬莱仙岛。   月光寂寂的挂在夜空之中。   她一边往封空崖给她安排的卧房走,一边惊讶,苏衾竟然还没有找她。   若是在往常,苏衾早就阿茕阿茕的叫她了。   难道是闻人世家那边又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她摸出镜子,正想联系苏衾问问看他如何了,忽听有人叫了她一声:“许姑娘。”   她抬起头看见等下院门外的无垢,只他一人站在月色下等他,没有随从跟随。   “无垢大人。”她忙收起镜子迎了上去,第一反应是先问:“无垢大人在此等我?是不是郑二他……出什么事了?”   无垢笑了笑说:“许姑娘不必担心,郑二很好,他口中的铁球已经取出来了,虽然伤到了舌头,但有绪慈的丹药,想必过些日子就能好起来,只是说话会有些不利索。但绪慈给他喂了[还阳丹],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加以修炼便可以突破筑基期了。”   “当真?”绪茕惊喜的眼睛都亮了,她知道郑二资质平平,能进入筑基期已是顶天了,如今服了绪慈的丹药后,都能突破筑基期了?   “恩。”无垢笑着点了点头,“[还阳丹]绪慈炼制十年才得一枚。”   这么……贵重。   绪茕忙说:“多谢绪丹师能出手相救,这枚丹药记在我的账上,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会将这些结清。”   系统:[[还阳丹]道具商城里可以购买,起死回生,提升修为,一千万一枚。]   绪茕的心头一颤,这么贵的救命之恩。   “许姑娘忘了,你的一切费用,浮图岛会替你付。”无垢笑着将一样东西从袖子里掏出来,递给她:“我此来是绪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什么?”绪茕接在手里,是一个记录的玉简,“这是……”   “许姑娘还记得宫中的无头鬼吗?”无垢说:“我们已经将她的脑袋找到,这玉简里是她回忆起的一些事,关于琼楼中,阿琼娘娘的一些事。”   绪茕抬眼看住了无垢,无垢无奈的叹着气说:“阿慈说,你想知道,就该让你知道。”   绪慈知道她在查这些,特意……交给她的。   她拿着玉简,想起来在闻人泊之与她动手之时,绪慈是不是喊了她一声“师父”,提醒她小心?   她该去谢谢他。   “不知方不方便我去看看郑二?”绪茕抬头问无垢,“也去感谢一些绪丹师。”   无垢顿了一下,望着她笑了:“阿慈一定会很开心,只是……”他瞧着手中的折扇苦笑,“他如今狼狈不堪。”   “他怎么了吗?”绪茕不解。   那扇子的一角被血污了一块,是绪慈的血。   “他受了罚。”无垢与她说:“因他叫了你一声师父,犯了禁忌。”   绪茕更惊讶了,难道……绪仙祖连“师父”也不许他叫吗?   无垢将折扇一翻,扇面上结出了镜面一样的画面来,画面之中是绪慈。   他坐在轮椅之中,将脸上的半张面具摘了,露出里面的口衔,那口衔如同马嚼子一样横在他的口中,两个铁环固定在他嘴巴两侧,中间是横着的细铁柱,压在他的舌头之上,如今两边的铁环发着光收紧,几乎现在他的皮肉中,将他的舌头和嘴唇勒出血来。   一嘴的血,从他的口中流在白色里衣之上。   这是……   “这是言禁术。”无垢慢慢合上折扇,“言禁术会化成口衔封印在受刑人的口中,令他口不能言,一旦违规犯禁,便会收紧来惩罚犯禁者。”他看她,“绪慈被绪仙祖下了言禁术,令他一不能再使用言术,二不得再见她,三不准再叫她师父。”   这么狠……   “他今日叫了你师父。”无垢几乎挑明。   绪茕看着那折扇,抬头再看无垢,也挑明了与他说:“无垢大人,可是想让我替他解除言禁术?”所有人都已经点明了,她就是绪仙祖的转世。   无垢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恐怕你如今还解除不了言禁术,你只有修到了言术的顶层言真术,才能解除这道封印。”   绪茕皱着眉头想了想,她如今只修到了中级的【言令】,还有更高一级的【言控】,最后是化神期才能到达的顶级【言真】。   虽然有些难,但她完成任务3说不定就能再提升一级。   她琢磨着对无垢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修成言术,解除这道封印。”   无垢看着她愣了住,“你……愿意替他解除封禁?”   她笑了,“自然愿意。”她来到这个世界,要做的任务就是解禁【禁忌者】。   她借着月光坦诚道:“其实不瞒无垢大人,关于我的前世,我根本半点也记不得了,与我来说,绪仙祖是另外一个人,她的恩怨情仇,在我听来像是一个故事,我对故事里的人没有什么爱恨。”   “故事……”无垢重复着这个词,忽然笑了,他将折扇挥开笑着摇了两下,看着绪茕又笑了,“你果然是个很特别的人,身在其中却又置身事外,豁达坚定。”所以她才能毫无瓶颈的一再突破修为,飞速的令人瞠目结舌,因为她没有什么好勘破的、斩断的。   绪茕被夸的赧颜起来,她没有这么优秀,实在是因为……她确实是别的世界来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跟随无垢去了他们的住处,探望郑二,顺便也谢谢绪慈。   路上她随口问了无垢,知不知道当初,绪仙祖为何下这样狠的封禁?   无垢也摇头,说他只知道绪慈对绪仙祖用了言令术,却不知是做了什么。   都不知道,是在逼她收徒去看剧情吗?   到那间偏殿时,她在殿外等了一等,等无垢进去告知绪慈,让他躲进了帘子后,她才进去。   偏殿中一股血腥气压在清苦的药味下,她看到椅子旁的铜盆中,血淋淋的一盆血水,旁边还放着许多被血浸透的白布。   那应该是绪慈的血。   她抬眼看向放下纱幔的内室,青色的薄纱帘后是一道消瘦的身影,坐在轮椅之上,衣襟仿佛还没来得及收紧系好,宽宽的挂在两肩,将他的脖子和脸衬得愈发消瘦。   ——[他很好。]   绪慈先传音给她,是在指郑二。   她看了一眼榻上昏睡的郑二,确实看起来很好,伤口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嘴巴也包扎着,气息平稳了。   她站在帘子的两步外,朝里面的绪慈微微拱手,“多谢绪丹师。”   他似乎动了一下,急的传音也变的结巴:[不、不要谢,我该做的,你……我当不起。]   “这是作为绪茕谢你的。”绪慈笑了笑对他说:“并非是绪仙祖的转世。”   他愣在了纱帘后,像是惊讶她已经知道了这些。   她怎么能不知道,进入游戏时就知道了。   与无垢说过的话,她不想再与绪慈说一遍,便只是与他说:“绪丹师还请再等一等我,等我修成言术,便可为你解了封禁,那时候你就可以说话了。”   绪慈坐在帘子后,喉头一阵阵的发酸发涩,隔着一道帘子,他肆无忌惮的望着她,越望眼睛越酸涩,她这样平静温柔的与他说,等她解禁,他就可以说话了。   她若是恢复前世的记忆,可还会这样说?   师父她,会宽恕他吗?   他看向她手中的玉简,她迟早会都知道的,迟早会都知道。   他的目光在她的手背上定了定,穿过薄薄的纱帘,她的手背似乎有些突起,是受伤了吗?   ——[绪姑娘,你的手,受伤了?]   绪茕抬起手看了看,“不妨事,一点点小烫伤。”刚想说已经涂了药了。   帘子后突然伸出一只苍白俊秀的手来。   ——[能否……让我替你,看看?]   那只手像青竹,寻灵草炼丹药的手。   ——[可、可以吗?]   绪茕顿了顿,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那只青竹一样的手轻轻地,小心翼翼的托住了她的手,她能感受到那只手在细微的发颤,是一颗怯懦的心托着她。   ——[我、我、我为绪姑娘,涂点药。]   他那样小心的托着她的手,从帘子后拿出什么膏药来,用小拇指的指腹小心谨慎的融化开膏药,涂在她烫伤的手背上。   殿中那样静,窗外的夜风也是静的。   只是短短的十几秒,他涂完药便将手收了回来,结结巴巴的传音给她。   ——[不要……不要碰水。]   绪茕看着手背,实在是想不通,这样怯懦的人,会对绪仙祖下言令术,他做了什么?   可她如今还不能收他为徒,得解了禁忌才行。   -----------   她从偏殿里退出来已是三更半夜,忙掏出镜子看了看,苏衾竟然还没有找她。   奇怪啊,这很奇怪。   她忙叫了一声苏衾,他却也没有回应她。   她只好先往她的卧房回,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他若回来肯定会去卧房找她吧?   她推开卧房的门,房间里的蜡烛“噗噗”自己亮了起来。   房间被烛光点亮,她抬眼看见坐在椅子里等她的苏衾。   他还穿着那身正派的校服,单手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在玩弄着桌子上燃起的蜡烛,细白的手指在火苗之中,来来去去。   他这真是在玩火。   “阿茕回来了?”他掀起眼皮望着她笑,那双眼睛倒是恢复了从前的光彩,只是眼白上的红血点十分明显。   绪茕将房门关上,走过去先将蜡烛推到了一边,“不要玩火。”   他在盈盈烛光下,抿着嘴对她笑,伸出手指轻轻的勾住了她腰间的配饰,“我这次做的好不好?没有打扰你办事,也没有让别人发现你,更没有粘着你不放。”   他的手指又细又白,缠在她黑红色的配饰里,十分好看。   绪茕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原来他是在故意不粘着她啊?他这是在讨夸奖,也是在撒娇。   “好,做的是很好。”她夸他,但又忍不住说:“可是我不是让你在门派中看着黑蛋吗?怎么你们俩都跑出来了?”   他理直气壮的回:“我来寻它。”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拉开他的手指,扶着桌子,俯身凑过去看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好些了吗?看起来像是好了点,还痛吗?”她伸手轻轻托了托苏衾的下巴,让他抬起来,“抬起眼睛,让我看看下面的小血点。”   苏衾乖乖坐在椅子里,抬起头抬起眼睛,安安静静的仰望着她,她换了另一幅样子,可声音和气味一点也没变,他听她声音絮絮的问他,“还痛吗?怎么不好好带在门派中?怎么会有小血点……”   不知为何,心中甜蜜又酸楚,幸福又不安。   太幸福了,反而令他惶恐,怕这是稍纵即逝的,明日、后日……他就会被打回原形了。   “阿茕。”他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将她一揽。   她踉跄一下跌坐在他膝上,忙按住了他的肩,叫他一声:“苏衾,我是你的师父!”   “师父。”他搂的她更紧,望着她问她,“师父不想我的吗?”   要命要命啊!   绪茕坐在他的膝上,脸烫身上也烫,嘴上叫她师父,心里哪有把她当师父!   “为师一心修道,谁也不想。”绪茕挣扎了一下,感觉到她越动,他越紧,涨的脸红,停下来用手压住了他的双肩道:“还不放手?”她用灵气震了震苏衾的手臂。   苏衾却像是闻到什么一般,侧头在她的右手被上闻了闻:“你受伤了?”   他忙松开一只手,拉下了她的右手,看见她手背上红红的烫伤,皱了皱眉头:“烫伤的?涂的什么药?”   绪茕忙从他膝上挣扎了起来,手却被他拽了住,“寻常的药怎么会管用。”   她脸还烧的厉害,像是怕被他发现是绪慈给她涂的药,便下意识的说:“是太一剑宗的灵药,怎么会不管用。”   “太一剑宗的灵药?”他掀起眼皮来看她,“谁给你的?封空崖那老头?还是苏凡衣?”   这也要问!   绪茕往后缩手,想将手拽回来,他突然捏紧了,看着她:“你不答我,想来都不是,这药该不会是封白给你的?”   绪茕震惊的看他,这人脑子这么灵光,怎么全用在谈恋爱上了??   他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呲的一笑,“还真是他啊。”   他连语气也变酸了,“封师兄倒是会关心师妹,只是太一剑宗能有什么好药。”他手指一抬,用灵气将她伤口的药全部抹掉,“他的药哪有我的药好。”   他有什么药?   绪茕刚想说什么,他忽然低下头张开嘴,轻轻热热的舔了一下她的伤口。   “!”绪茕惊的打了个冷颤,慌忙伸手去推他的脑袋:“你……别,脏啊……”   他已吻在她的伤口,抬起眼看她。   这一眼看的绪茕莫名耳朵烫起来,只听他声音低低的说:“阿茕哪里也不脏。”   天爷……   她耳朵要烧起来了,苏衾、苏衾这人……太色了!   色海蚌!   手背上的伤口,在被他吻过之后迅速的愈合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抽回手,房门被人“哐”的一声踹了开,将她吓的差点心梗,慌忙将手抽了回来。   只见冷风之中,苏凡衣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瞪着苏衾,直接过来,拉了一张椅子放在了她与苏衾之间,一屁股坐下,又委屈又气恼的说:“我在替你复原苏凡衣的妖丹,你却在这里和这只蚌亲亲我我。”   黑蛋的bgm随着一起登场——[我的要求并不高\\待我像从前一样好\\可是有一天你说了同样的话\\把别人拥入怀抱\\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他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绪茕的耳朵瞬间冷却,她已经八百年没有听过这么土味的bgm了,黑蛋总是能土的出乎意料。   她被土的一下子平静了,先去将门关了上,并且设下防偷听结界,如今可还在太一剑宗,万一被人偷听到什么,全是苏凡衣的麻烦。   “你说话注意点,别被人听到了。”绪茕关好门回头看他,冷静的说:“方才苏衾只是在帮我疗伤。”   他坐在椅子里,气呼呼的盯着绪茕,“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苏衾靠在椅子里,颇为得意的对他说:“这是我们师门的事,与你这颗蛋何干?”   他气的扶着椅子道:“她也是我师父!”   “如今不是了。”苏衾慢条斯理的否定他。   他被气的脸色涨红,又反驳不上来,一拍椅子站起来,“你这只蚌不要嚣张!等我成了人形,马上就拜她为师!”   苏衾慢悠悠一笑,“等你先从蛋里孵出来吧,千年都未孵出来,你以为你还能成人身?”   “苏衾!”他怒气冲冲直接叫了苏衾的名字。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绪茕慌忙上前拉住了“苏凡衣”的手臂道:“吵什么啊,如今是在别人的门派里。”她看苏衾,“你少说两句。”瞧瞧把人孩子气成什么样。   苏衾倒是乖乖闭嘴,但表情依然很得意的靠在椅子里对他笑。   绪茕只好将“苏凡衣”拉到一边坐下,哄了两句让他略略消消气,又问他,“你过来不是为了跟他吵架的吧?”   “自然不是。”他瞪了苏衾一眼,伸手拉住了绪茕的手,眨巴着眼睛将脸挨在她的手背上说:“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   绪茕僵在原地,慌忙看了一眼苏衾。   苏衾坐在椅子里,眼睛一眯,冷冷的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她:“师父,你今晚要和它一起睡吗?”   老天爷,她可是要修道成仙之人!干嘛这样考验她! 第47章 (二合一)我把我给你吃……   自然不能一起睡!   跟谁也不能一起睡啊!一旦开了头,那以后还了得!   是断断不能开这个头。   绪茕看着他们两个,严肃的将自己的手从“苏凡衣”手中抽了出来道:“你怎么能和我一起睡,即便你如今在苏凡衣的身体里,也不能仗着她是姑娘为所欲为。”   苏衾得意的轻笑一声。   绪茕又看他,“你也不能,都回自己房中去。”   不像话,一个一个,心里可有[尊师重道]这四个字?   “苏凡衣”却挎着脸,又拽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说:“可是我一个人害怕。”   绪茕被他逗笑了,本想说他这么大的人还害怕?又一想,他如今还只是一枚蛋。   “阿茕,我离了蛋壳的保护,一旦睡着就会控制不住妖气。”他委委屈屈的说:“我也是为了苏凡衣好,若我泄露妖气,势必会引来妖界的人过来寻我,到时候惊动了太一剑宗的人,可怎么是好?”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绪茕是知道的,他在蛋壳里时,一旦离开储物袋,就经常会引来附近的小妖怪,妖界少主的气息很容易招惹来妖界的前来打探。   若是他真引来了什么妖怪,也很麻烦。   一旁的苏衾见她,当真在皱眉思索,立刻便道:“是了,这样确实叫人担心。不如这样,我在苏凡衣的房间外设下幻术结界,这样既能防止你的妖气泄露出去,又能保护你,好不好?”   他不高兴的瞪苏衾,“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保护我。”   “我自然是真的保护你的。”苏衾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对他笑,“我虽不喜欢你,可阿茕要保护你,我自是要替她去做的,免叫她受累伤心。”他幽幽叹口气说:“即便是再不喜欢,只要阿茕高兴,我也会努力接受你的。”   绪茕看向苏衾,不得不承认,虽然知道这话有些茶,但当真受用啊!这是多么的懂事!多少的贴心!   即便是茶,也是为着她啊。   “阿衾说得法子不错。”绪茕点头赞同了苏衾的主意,“让他在你房外设下结界,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阿衾?!她竟叫那只蚌,叫的这么亲热!那只蚌都是装的!那只蚌趁她不在,没少辱骂他警告他不许亲近阿茕,就是个黑心蚌!阿茕竟然看不出来!   他气的瞪着绪茕,只恨自己学不来那只蚌的那一套!阿茕……偏心的很!   他甩开阿茕的手站起来道:“他说什么你都信。”   不是,人家苏衾说的法子确实是解决办法嘛。   绪茕刚想解释,就听见一阵饶舌bgm——[官方的回答了他的废话……不仅官方\\也很善良\\我在战场\\远处观望……看到敌人投降的白旗都已经泛黄……]   “?”绪茕从黑蛋看到苏衾。   苏衾站起来对她笑笑说:“阿茕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他。”   她再听耳朵里的bgm,忍俊不止,这绿茶的bgm来自绿茶的小珍珠吧?   还挺适合。   她哄着“苏凡衣”回了自己房中,看着苏衾设下结界。   苏衾将他的那面通灵镜和她交换,说是这结界不但可以封住妖气,若是有人触碰了结界还可以通过这面镜子看到。   绪茕啧啧称奇,这不就是监控吗?   高级,修仙界一如既往的高级。   她等着黑蛋在苏凡衣身体里昏睡,才离开回去。   走到卧房门前,见苏衾要跟她进去,她忙抬手扶住了门框,将他拦在了门外。   “你也得回你房间去。”绪茕看着他,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睛,又撇开了眼,他的眼神太……黏糊了。   他站在门外,背对着静静的月光,抬手也扶住了门框,就扶在她的手指旁,用拇指轻轻的触碰磨蹭她的手指,轻轻说:“我再进去看你一会儿也不行吗?”   他怎么如此的会说话?每句话都叫人不忍心。   但确实不行。   绪茕急着要看玉简里的东西,也想趁他熟睡再进他的记忆一次,所以抽回手,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为师今日累着了,要睡觉,你也得去休息,眼睛才好一些,该好好闭目养神。”   苏衾看着她,慢慢收回手,笑着说了一句:“都听师父的,弟子会想师父的。”   绪茕忙将门关了,心突突跳,大弟子太茶了怎么办?   --------   她走到榻边坐下,听着门外的苏衾离开,才从怀里掏出了无垢给她的玉简。   将灵识探了进去——   她看见找回脑袋的无头鬼,瑟瑟发抖的跪在无垢和绪慈的面前,那样子确确实实是跟着阿琼娘娘的那名小宫女。   “簪子……”小宫女紧张的说:“阿琼娘娘让我将那把凤簪交还给圣上,那把凤簪是阿琼娘娘入宫时,圣上赐给娘娘的。”   她紧张的想了想,又慢慢说,她叫春月,从阿琼娘娘一入宫就伺候她。   她说她不知道阿琼娘娘的名字,宫中其他人也不知道,阿琼娘娘姓什么,是谁家女儿,从哪里来。   只知道是圣上将她带进了宫,为她建琼楼,将她安置在了那里,叫她阿琼。   所以宫中人都称呼她阿琼娘娘。   在阿琼娘娘没有入宫前,圣上做太子时便有一位太子妃,后来圣上做了皇帝,那位太子妃被立为皇后。   只是圣上并不喜欢这位皇后。   “你如何知道圣上不喜欢皇后?”无垢问她。   春月低着头说:“宫中人都知道,圣上一年也不常去皇后宫中两次,朝中还传言……圣上……断袖不好女色,还传言……圣上,不举。”   她声音小小的说:“是后来,后来我从伺候圣上的公公那里听来的,圣上不喜欢与人亲近,被人触碰,圣上从未碰过……碰过女人。当初迎娶皇后娘娘,是为了联姻,为了太子之位,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家族……应该是这样,我也不太懂,是李公公说的。”   她自己也说不太清,“我只知道,圣上冷冰冰的,似乎谁也不喜欢,总是一个人待着,宫中人都怕他,只有阿琼娘娘不怕他。”   她说起阿琼娘娘才大胆起来,眼睛中也有了笑意,“阿琼娘娘喜欢逗圣上,逼着圣上和她牵手,还让圣上学着帮她梳头发。”她说着说着自己笑了,“阿琼娘娘还敢让圣上替她穿鞋子,圣上也待阿琼娘娘很好很好,他虽然冷冰冰的,可常常来琼楼,随着阿琼娘娘逗他,也不生气。”   “阿琼娘娘喜欢挨着圣上,说他身上的味道很香,想咬他一口,尝尝他的血肉是不是香的甜的。”她脸红起来说:“圣上总拿她没办法,有一次真的让阿琼娘娘咬了一口。”   无垢看了一眼绪慈,绪慈皱着眉静静听着。   无垢便问:“圣上为什么对阿琼这么好?”   春月想了想说:“阿琼娘娘自己说过,是因为她救了圣上,在山里救了圣上,还将她的什么金丹给了圣上,所以圣上要报答她。”   当初她也好奇的问过阿琼娘娘,阿琼娘娘笑眯眯的跟她说,因为她不是凡人,她是仙师,拿自己的什么金丹救了圣上,法力尽失,她不能离开她的金丹太远,所以跟着圣上回宫来。   阿琼娘娘还偷偷的告诉她,阿琼娘娘救圣上也不是平白救的,是因为他是纯阳之身,只要他肯和她双修,她不但可以拿回金丹,还能突破修为,位列仙班。   所以她要努力的亲近他,勾|引他,早日和他双|修,拿到他的纯|阳。   这些春月也没有听懂。   她只知道,宫中只有阿琼娘娘是个例外,冷冰冰的圣上只对她好,只许她接近,也只准她触碰他。   圣上甚至将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凤簪给了阿琼娘娘。   可也是因为圣上的特殊对待,格外宠爱,让朝中和皇后娘娘十分厌恶阿琼娘娘。   朝中说阿琼娘娘来历不明,是祸国的妖孽。   皇后娘娘趁着圣上不在宫中,还带着道士闯进琼楼来,抓了阿琼娘娘,要剃光她的头发,将她体内的妖孽打的现形。   幸好当时有一条蛟龙出现,将那群道士活活劈了,救下了阿琼娘娘。   可皇后娘娘也被吓坏了,病倒之后一口咬定阿琼娘娘就是妖怪,满朝的大臣都联合起来要圣上将阿琼娘娘杀了以正宫闱。   春月越说越气愤,阿琼娘娘怎么会是妖怪,若是妖怪就不会被皇后她们那么欺负了!皇后娘娘还打了阿琼娘娘耳光,罚她跪下……   可她不敢确定,那只救阿琼娘娘的蛟龙是不是妖怪,因为那天夜里,就有一个人出现在阿琼娘娘卧房里,一个玉雕似得人,一身金色的袍子,看起来贵气无比。   她偷偷在外面瞧见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漂亮的她分不出是男是女。   那个金色袍子的人开口说了话,她才听出来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似乎也很生气,看着阿琼娘娘脸上的巴掌印,气的说要将这皇宫一把火烧了,将所有人活活烧死!   可阿琼娘娘却好像不认识他,问他,他是谁。   他就伏在阿琼娘娘的膝上哀求一般的与她说,他是她的徒儿。   说她是大名鼎鼎的仙师。   春月如今还记得那个人伏在阿琼娘娘膝上的样子,他像只哀伤的雏鸟,难过的对阿琼娘娘说:“跟我走吧,这里不好,从来都是天下人跪你,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欺负过你……不要渡什么劫了,就算不成仙,我们在一起逍遥快活不好吗?”   他叫她“阿茕”,看着她红肿的脸,气恼的眼睛也红了说:“我从来没舍得碰过你一指头,如今他们竟然打了你!”   阿琼娘娘不明白他的话,他便告诉阿琼娘娘,说什么渡入世之劫,出世之劫。   春月没有听懂,只记得那个金袍子的人要带阿琼娘娘走,被阿琼娘娘拒绝了。   娘娘说,他说的那些她都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现在她是阿琼,哪里也不去,让他快些走。   他才刚刚被赶走,圣上便来了。   圣上进了琼楼,像是闻到了什么,问她刚刚是谁在这里。   阿琼娘娘第一次对圣上撒了谎说,没有人。   春月停下来细细想了想:“圣上没有在追问阿琼娘娘,还严惩了皇后娘娘,将她禁足在她的宫中,可似乎就是从那之后,圣上和阿琼娘娘之间就便的怪怪的。”   她说不上来哪里怪,但就是不如从前那样轻松快活了。   朝中的言辞越来越激烈,替皇后娘娘说话,怒斥阿琼娘娘妖邪惑主,一定要圣上将她处决了,当初护着圣上一路坐上皇位的老臣甚至以死逼迫圣上不要做昏君。   满天下都在骂阿琼娘娘,怪责圣上,替皇后娘娘抱不平。   后来,连吃斋念佛的太后娘娘也来见了阿琼娘娘,和娘娘说,她若当真喜欢圣上,就该为他着想,不会忍心让他背负上昏庸之名,被天下人责骂。   太后说:“或许你对圣上,没有那么爱慕,爱一个人,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他皱皱眉头。”   太后最后和娘娘说,只要娘娘退让一步,劝说圣上与皇后娘娘同房,让皇后娘娘怀上子嗣,娘娘便可继续留在宫中,想如何便如何。   这是太后和众位大臣的让步。   那日立冬,春月记得很清楚,太后走了之后,阿琼娘娘坐在石阶上看着院子里的红梅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直到那位金色袍子的男人再出现,他带了一样东西来,像一块玉牌,他告诉娘娘,这里面是她前世的记忆,她只要一看就明白。   春月也不知那样东西是什么,只知道阿琼娘娘看了以后关在房中很久很久。   那一夜,圣上也没有来看阿琼娘娘。   有小宫女偷偷来和她说,圣上去皇后娘娘宫中,还留宿了。   春月不信,想要跑去看看,却被阿琼娘娘叫住了。   阿琼娘娘又坐在了石阶上,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与她说:“情爱之事不过如此,我想回去了。”   她抬手将发髻间的簪子拔了下来,递给春月与她说:“这簪子是他送给我的,你替我还给他,告诉他我走了,不必找我。”   之后……   之后就起了大火,圣上冲进火场找娘娘,两个人都被火烧伤了。   阿琼娘娘烧在了脸上,圣上日日夜夜守着她,照顾着她,亲自替她换药包扎,可还是留了好大一片疤痕。   阿琼娘娘在那之后就没有开心过,常常不许圣上看她的脸。   可圣上是爱娘娘,他在有一日晚上过来,右侧的脸颊上乌黑了一大片,像是烫伤,又像是刺青,将春月吓了一跳。   圣上却难得笑着和阿琼娘娘说:“现在我们一样了,你不要嫌弃我。”   那是春月第一次看阿琼娘娘哭,从入宫以来,阿琼娘娘第一次哭了。   那一夜,是阿琼娘娘第一次和圣上圆房。   原本春月以为阿琼娘娘和圣上,该像从前一样开心的在一起,可圆房之后阿琼娘娘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连眼神也变了,那个金色袍子的人再出现,看着她呆呆的问:“阿茕……你记起来了?”   阿琼娘娘坐在榻上,对他说:“你该叫师父。”   玉简中,无垢忍不住催问:“然后呢?那之后呢?你为何会死?阿琼娘娘又为何会消失?还被清除了所有相关的记载?”   春月跪在那里,眼眶红红的说:“因为皇后娘娘有孕了……阿琼娘娘很生气,冲到皇后娘娘宫中想要问清楚圣上,孩子……是不是他的。”   可阿琼娘娘冲到皇后宫中,看见圣上站在窗下,伸手轻轻抚摸着皇后娘娘的肚子,她忽然就僵在了殿门口,没有进去。   阿琼娘娘站在殿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又回了琼楼。   她将凤簪放在桌子上,然后不见了。   “不见了?”无垢惊讶的问。   春月点点头,“是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琼楼,没有人见到阿琼娘娘,圣上发疯了一样命令满宫去找娘娘,可是……可是没有找到。”   阿琼娘娘就那么消失不见了,春月想娘娘是走了。   圣上找了三天三夜,连京都内外也翻了遍,没有找到任何阿琼娘娘的踪迹,他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暴怒、整夜整夜坐在琼楼里等着。   他甚至开始相信司天监的鬼神之说,让司天监的人找一条蛟龙,说是那条蛟龙拐走了阿琼娘娘。   他下令将琼楼里所有的人都关在琼楼里,对着阿琼娘娘的画说,她一日不回来,他就杀琼楼里一人。   再之后,春月就被砍了脑袋,她那时心中惶恐又气恼,便没有将簪子给他。   直到她死后没多久,听说圣上疯了,他在琼楼之中,将自己的血肉一块块割下来放在池子里,对着那幅画说:你回来,回来我把我给你吃。   春月叹了口气:“后来我就不恨圣上了,我看着他日日夜夜折磨自己,就知道他是疯了,他太想阿琼娘娘了,我想把簪子替阿琼娘娘还给他,可我没了脑袋就越来越记不清了……”   那之后的事情,她就全部不记得了。   无垢皱着眉对绪慈说:“历史上只说了,这一任皇帝暴毙,太后过继了宗亲的子嗣,扶持他做了皇帝,别的一概没有记载,想来可能是太后将这些记载封禁了。”他看着绪慈慢慢说:“这件事要想再继续查,只能从那个金色袍子的人查了,那个人叫她师父,到底是苏衾,还是阴离离?”   -------   玉简的内容戛然而止。   绪茕拿着玉简睁开眼,心中一阵阵酸爽,这段发生在宫里的绪仙祖前世,比她想象中还要酸爽,她原以为是个追妻火葬场,什么帝王利用阿琼娘娘,什么帝王薄情寡义,先对阿琼娘娘爱答不理,又幡然醒悟真爱是她……   但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只对阿琼娘娘一人特殊。   而阿琼娘娘也似乎是喜欢他,爱着他的。   两个人彼此钟情,居然最后还这么虐!怎么搞得啊!皇帝就不配拥有真爱吗!   但这个皇后的孩子也很蹊跷啊,一夜受孕?到底是不是皇上的?若是皇上的,太后为啥不扶持皇后的孩子做太子?而是从宗亲里过继了一个?   这后面怎么没讲皇后和孩子的下落啊!皇后去哪儿了?孩子呢?   绪仙祖怎么不先问问看,听听解释啊!   要是她,准保先打破砂锅问到底!   后面呢?后面呢?   绪茕快要被这个剧情急死了,后面绪仙祖和司微到底怎么样了!   她气的将玉简一扔,她最讨厌卡文卡一半了!   扔完又捡起来,无垢说的对,后面的事恐怕只有那个金袍子的人知道了,说不定真是他带走了绪仙祖。   而无垢口中的阴离离是谁?   绪仙祖的徒弟就四个吧?没有别的了吧?   那这个阴离离……该不会是黑蛋吧???   绪茕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听起来,像小珍珠,却也很像黑蛋,穿金色袍子,漂亮的辨不出男女,还能引来或许变化成蛟龙。   她坐在榻上,将玉简一下一下的击在掌心里,他叫阴离离吗?   系统不回应她。   她想了想,刚决定去试试看进入苏衾的记忆里再看看,怀中的镜子突然震了一下。   是苏衾给她的结界监视器!   她忙掏出来,只见一个妖修被拦在了结界外。   “什么人?”房间里苏凡衣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传出来。   妖修在外道:“知道你是半妖之身的人。”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   苏凡衣的房门被打开,苏凡衣一袭白衣追了出来。   绪茕眉头一下紧了,立刻站了起来,不要追啊!这样撂下一句话就跑,摆明了是下钩子引你去追吧!   她的第一反应是,陆泽。   不然一个如此脸生的妖修怎么会知道苏凡衣是半妖之身?如今除了她和苏衾他们,就只有陆泽知道苏凡衣是半妖之身。   她怕就怕陆泽不肯放过苏凡衣,非要把她收为后宫铺路,故意泄露给其他妖修,来引苏凡衣往套子里钻。   房门忽然被推开,苏衾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她脸前,伸手一把环住了她的腰,低声一嘘道:“别挣扎,我带你过去,救你的苏凡衣要紧。” 第48章 (二合一)阴离离……   苏衾抱着绪茕飞身出了卧房,刚出那院门就听见太一剑宗的钟被敲响了。   “嗡嗡”的钟声将整个太一剑宗惊醒。   几乎在几秒之内,太一剑宗的灯火渐次点亮,弟子戒备起来。   绪茕听见隔壁院落里,太一剑宗的封掌教询问出什么事了,有太一剑宗的人扬声道:“有妖修混入了门中!打伤了天墟门的弟子!陆少掌教看见那名妖修想闯入掌教的院子,惊动了苏师妹,被苏师妹追着朝后山去了!”   绪茕看着骚动起来的太一剑宗,心里更加确定这就是陆泽设下的套子,不然一个小小的妖修怎么能惊动整个太一剑宗?   陆泽这是故意让妖修打伤做客的天墟门弟子,又惊动封掌教和整个太一剑宗,要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苏凡衣的半妖之身,来达到他救赎苏凡衣的效果吧。   当真是又狠又绝。   “凡衣去追了?”封掌教立刻问道。   那名弟子禀报道:“是,陆少掌教也带人追了过去。”   苏衾冷笑了一声,对绪茕道:“怎么哪里都有这个陆泽,他一个天墟门的弟子,在太一剑宗如此积极,一发现妖修他就先知道了。”   因为就是他设的局。   绪茕心里愈发清楚,陆泽被她几次破坏了收后宫的剧情,看来是急了,这一趟,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了。   “阿茕别担心。”苏衾带着她闪身跃上屋脊,对她道:“那枚蛋虽然蠢的很,但到底是妖尊之血,护着苏凡衣不现妖身,这点能力还是有的,我这边带你过去。”   他搂紧绪茕,身形一闪,飞跃在殿宇屋脊之上。   绪茕一直没说话,她自然知道有黑蛋在苏凡衣身体里,怎么也能保住苏凡衣不现妖身,但是……这一次陆泽的出手,让她知道,陆泽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成为男主的机会。   他才不在乎任何人,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成为男主之路的踏脚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凡衣躲得开一次两次,但陆泽……防不胜防,随时会想着揭穿她。   绪茕看着苏衾带她飞入后山,直奔黑蛋的气息所在地。   很快就找到了“苏凡衣”,她被引到了一片沼泽地之中。   陆泽他们还没赶过来。   苏衾刚要带她进去救苏凡衣,就被她按住了肩膀。   “先不过去。”绪茕压着他遁入灌木丛中,张开了结界隐藏她与苏衾的气息和身形,静悄悄的看着沼泽地那边的动静。   苏衾没说话的看着绪茕,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眉头紧皱,小脑袋瓜里不知又在想着什么计策。   先看看。   绪茕看见沼泽林之中,那名妖修蹲在树上,而“苏凡衣”似乎不防备的陷在了沼泽之中。   看起来,黑蛋是挺蠢的,这当都能上,实在是太天真单纯了些。   绪茕仔细看,那一片恶心的沼泽里似乎涌动着什么……   “苏凡衣”站在那里没有动,将手一甩,一跳趴在他手背上的细蛇被斩成了两段。   “臭蛇。”他没什么其他表情,低骂了一句。   树上的妖修洋洋得意的笑着道:“苏仙子怎么连同族也杀?这些蛇,可是我花了心血才弄来的,咬一口便足以让你全身溃烂。”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蛇咬的手腕,伤口泛起了黑色,果然是剧毒的毒蛇呢。   与苏凡衣在河中被咬的那条毒蛇不相上下。   只是……   他抬起头看向了树上猴子一样得意的妖修,问道:“你该不会以为,可以故技重施,引我来被毒蛇咬一口,我就能现出半妖之身吧?”   绪茕蹲在灌木丛中,一面觉得黑蛋,不,如今应该叫他阴离离是不是?   他也不是那么蠢,至少他知道这个妖修是故意引他过来,还故技重施要逼他现原形。   一面又觉得,既然你知道,你怎么还来?   ------   “跳梁小丑。”阴离离站在沼泽之中,颇为不屑的道:“我若是能被这等臭蛇伤到,就不会追过来了。”   他有恃无恐,却又好奇,瞧着那树上的妖修道:“我原想看看是谁这么不知死活,没想到竟是你这么一只跳梁小丑,你这等资质修妖道,简直是妖道的耻辱。”   绪茕乐了,怎么还骂上人了。   那妖修也被他骂的冷了脸色,冷森森道:“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今日我便要替我兄弟报仇!”他忽然抽出一支形状怪异的笛子,放在唇边吹响。   刺耳的笛声,将那沼泽之中的毒蛇全部引了出来,便要朝沼泽地里的阴离离身上爬。   “不自量力。”阴离离讥笑一声,抬起手掌轻轻一震,爬到他身上的蛇“噗噗噗”炮仗一样,全部碎裂开了。   那妖修脸色一变,却见他抬手一挥,一股莫名的力道直接将他从树上拽了下来,猛地按进了沼泽之中,腥臭的泥浆灌入他的口中……   ——“留活口!”   绪茕赶忙传音给阴离离,只见他手指一顿,又将那妖修拽了出来。   ——“问他,是谁指使他来害你的。”   可阴离离还没来得及张口问,绪茕就感应到了一股气息朝沼泽这边过来,那气息是结丹期的修士。   是陆泽吧?陆泽已经赶过来了,来不及多问了。   要让苏凡衣知道陆泽是什么人。   绪茕立刻传音给阴离离——“将身体交给苏姑娘。”   阴离离一愣,困惑的侧头看向她的方向,传音道——“可如今我若是离开,苏凡衣会控制不住妖丹,现原形……”   ——“我知道,交给她,她需要自己来做决定。”   绪茕打断了他的话。   阴离离虽然不清楚阿茕的意思,却还是乖乖将身体的掌控权暂时交还给了苏凡衣。   在苏凡衣重新恢复身体掌控权的一瞬间,她便感觉到自己的妖丹失去压制,她在沼泽地之中显现出了半妖之身。   雪白的蛇尾陷在泥浆之中,她猛烈的呼了一口气,看向了绪茕的方向,那位妖界少主掌控她的身体时,她是可以感知到、听到外界发生的事情,以及绪茕传音的话。   她只是不明白,绪茕……是意思。   身旁泥浆里的那个妖修急咳着吐出了口中的泥浆,知道自己敌不过苏凡衣,爬起来就要跑,却被一股力量禁锢在了原地。   他耳朵里听到一股冷飕飕的男人声音——“躺着别动,不然我灭了你的妖丹,替妖界清理门户。”   这声音……   这气息……   他慌忙看向了苏凡衣,被那股力量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为什么……为什么苏凡衣的身上会有妖尊的气息??   他又听见那男人的声音——“说,是谁指使你来的?你若敢欺瞒本尊,本尊即刻挖了你的心喂野狗!”   “妖尊……妖尊大人?”他惊慌的不敢动,彻底慌了,这个气息确确实实的妖尊大人!他还想说什么,胸前忽然一同,仿佛有人要破开他的皮肉一般,他惨叫一声忙说:“大人饶命!是、是天墟门的!天墟门的陆少掌教!”怎么会是妖尊大人!他竟然惹到了妖尊大人!   阴离离颇为得意的笑了一声,这天下妖界还没有不怕他的。   苏凡衣愣在了原地,她也听到了身体里妖尊少主的传音,只是她没想到,那妖修供出来的指示者,竟然是天墟门的陆泽。   林子外,陆泽的气息已经逼近沼泽,苏衾袖子一展,将那名妖修拽入了灌木丛中,封住了他的嘴巴。   “苏姑娘可在里面?”陆泽的声音传了进来。   苏凡衣惊的动了一下尾巴,听见绪茕的传音——“别怕,是陆泽,他早就知道你是半妖之身,今日就是他设的圈套,要引你出来暴露你的身份。”   为何?   苏凡衣吃惊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身影晃动,果然是天墟门的陆泽,他穿着一袭月白的衣袍,提着剑冲了进来。   她又听见耳朵里绪茕的传音——“为了泡你。”   泡她?   苏凡衣没听懂,绪茕又说——“他会先装作,不知道你是半妖之身的吃惊模样。”   绪茕的话音还没落,冲进来的陆泽便惊愣在了原地,吃惊的看着沼泽之中的她,目光凝固在她的蛇尾之上,震惊的叫了一声:“苏姑娘你……你为何……”   话说一半抬起眼看她的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你是半妖之身?”   苏凡衣皱了一下眉头,看着陆泽这副样子,顿觉恶心,明明他早已知晓她的半妖之身,又指使了个妖修来将她引到这里,却演出这副做戏的模样……   他在打什么主意?天墟门也曾经是赫赫有名的门派之首,怎么如今的少掌教勾结妖修,如此阴险?   苏凡衣又听见绪茕的声音。   ——“你放心,他此时必定不会声张,会先为你着想,替你隐瞒,施恩与你。”   苏凡衣没动,没说话。   陆泽已又看向了她的手背,说了一句:“苏姑娘受伤了?”   他猛地转身挥手,在这沼泽林四周张开了结界,然后朝着苏凡衣掠身而去,伸手抱住她,将她从沼泽的泥浆之中救了出来,放在了草地之上。   苏凡衣浑身不适的挣扎了一下。   他却以为她是在害怕被发现,说了一句,“苏姑娘放心,我设了结界,暂时无人能进来。”低头握起她受伤的手说:“我先替苏姑娘将伤口处理了,是被毒蛇咬了吗?”   ——“感动吗?”   她听见绪茕问她,又笑着传音对她说——“别着急,他还会用嘴帮你把蛇毒吸出来。”   绪茕刚说完,陆泽就皱着眉抬头对她说:“冒犯了苏姑娘。”说完,低头将嘴唇贴在了她手背的伤口上,用嘴为她吸蛇毒。   苏凡衣惊的抖了一下,盯着陆泽皱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陆泽这个举动让她强烈的不适,可她心里又实在好奇,为何绪茕会这么清楚陆泽的每一步?下一步呢?绪茕也知道?   不止是苏凡衣,她体内的阴离离也震惊了,忍不住开口传音问绪茕——“阿茕你怎么知道他会这样做?你……修了读心法术?”   -------   绪茕盘膝坐在灌木丛中看着陆泽,只觉得滑稽,这一次她并没有去窃听陆泽的心思,实在是她对陆泽太了解了。   他此刻心里肯定在想:苏凡衣不还是落在我的掌心里了吗?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好追的很。   因为当初陆泽追她时也是差不多的路子,在她最困苦无助的时候对她施以援手,无条件的支持她,理解她,蹲下来为她穿鞋子,亲吻她的伤疤。   直到她发现,自己只是陆泽初恋的替身,她听到了他喝醉后的一段录音,是他在跟他的朋友说:“女人好追的很,她们都是感性的生物,只要你让她以为,你是她的救世主,她就什么都听你的。”   身侧的苏衾看着她,又看着陆泽,眉头皱了皱。   绪茕忽然指了指他怀里可以看到彼此的通灵镜,传音给他——“拿着镜子去找封掌教,等我联系你和你视频。”   苏衾不懂她在打什么主意,却还是闪身退了下去,他倒是好奇极了,阿茕的脑袋瓜里打着什么小算盘。   他离开之后,绪茕的心思就全放在了苏凡衣身上,她传音想告诉她,陆泽就是为了踩着她成为男主。   系统忽然上线提示她:[您不可以向其他人透露穿越、系统以及在做男主任务的其他穿越者相关的事。]   绪茕顿了一下,系统和系统之间是想通的,她的系统知道陆泽是在做男主任务。   那陆泽的系统也肯定知道她的系统。   绪茕开始怀疑,她和陆泽一起穿越过来,各自绑定的系统出自于同一个公司。   她问了一句系统:那我可以杀了对方吗?   系统:[不可以,他是男主系统,男主无法被杀死。]   绪茕的脏话就在嘴边了,因为是男主所以顶着光环,不能被杀死,而她是女配,一上来就要被炮灰。   她将话锋一改,传音给苏凡衣——“他如今不但不会揭穿你,还会替你隐瞒,和你一起守护这个秘密,不信你问他,他看到你是半妖之身,打算怎么做。他一定会说,他想救你,他不介意你是半妖之身。”   沼泽旁的苏凡衣,皱着眉忍下没有将手抽回来,问陆泽,“你既然看到我是半妖之身,为何还要救我?”   陆泽将毒血吐出来,抬头看着苏凡衣,对她轻轻笑了一下,“我虽然惊讶苏姑娘是……半妖之身,但我没想别的,我只是想救你。”   苏凡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着他边替她处理伤口,边说:“半妖之身又如何?对我来说苏姑娘就是苏姑娘,坚毅善良的苏凡衣。”   他抬眼望她,眼神里柔情蜜意,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手指,令苏凡衣难言的恶心,听着他说:“苏姑娘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若不想告诉我,便不必说,我会替苏姑娘守好这个秘密。”   “为何?”苏凡衣缩紧了手指,“你与我才见过一两面而已。”   他握着她的手腕,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很奇怪,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不想要看到苏姑娘受到伤害,或许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也是被师父救回天墟门,被寄予厚望,却活的不敢错半步,怕辜负了师父和天墟门。”   绪茕想为陆泽起立鼓掌,若是没有提前告诉苏凡衣这是个套,就陆泽这么一番举动、话术——先救你,然后帮你隐瞒秘密,再和你统一战线,让你觉得他和你灵魂共鸣,是这个世上最懂你的人。   你感动不感动?   渣男何止有一套。   而此刻,苏凡衣只觉得,不适。   他这些话太过精确了,像是每个字都算计好了来感动她一样,他的每句话每个举动都是有目的性的,为了打动她。   可是为什么呢?她不信陆泽对她一见钟情,况且他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妻,天墟门的掌教之女顾瑶光。   ——“我让你听到这些,是为了让你做出选择,陆泽已经知道你是半妖之身,日后必定会拿这个来利用你胁迫你,你要不要豁出去了,揭穿他,也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从此以后,再也不受胁迫?”   苏凡衣顿在了那里,听着绪茕的声音,慢慢将手指握紧,她如何不想再也不受半妖之身的胁迫,活的轻松自在,这个身份像个诅咒一样,让她每一日都提心吊胆……   ——“你若想,我就帮你。你若不想,我就替你收拾了妖修和陆泽。”   绪茕的声音响在她的耳朵里,轻却笃定。   ——“不要皱眉,多大点事儿,修道之路多的是磨难,坚定做你想的就是了,不要为难。”   苏凡衣忽然松开眉头,轻轻笑了,是了,修道之路多的是磨难,即便她被天下人知道她的半妖之身又如何?   她只为修她的道,她只为她的道。   只要她不介意,就没有人可以胁迫她。   --------   苏衾将赶过来的封掌教一行人拦在了山林之外,拿着镜子耐心的等着。   可其他人没他那么好的耐性。   来的不止封掌教,还有天墟门的掌教弟子,以及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   一个妖修并不至于惊动其他掌门人,是因为他们感应到了山林之中那股修为灵力,那是化神期的灵力。   这股灵力不是来自于苏衾,他们担心这股修为是来自于闯入太一剑宗的那个妖修,如果真是如此,那就不简单了。   一个化神期的妖修,整个九夷也没几个人,这样的修为突然夜闯太一剑宗,他们怎么能坐视不理?   封掌教比他们更焦急,苏凡衣追进了林子里,他担心苏凡衣出事。   可是苏衾在这里拦着,谁也不敢贸然的惹恼这位疯起来可怕的【禁忌者】。   封白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苏师祖,我们在这里等什么?苏师妹……”   “嘘”,苏衾竖指让他禁声,看见手中的镜子亮了起来,特意竖起来只自己看,阿茕的脸出现在镜子里,他还没来得及叫她,便见她抓着那名妖修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对陆泽说:“陆少掌教,好巧啊。”   苏衾轻轻叹了口气,他就知道阿茕只是为了让他跑腿。   他将镜子摊开,挥袖将镜子中的景象投在了面前不远的湖面上,退开了半步。   “那是许草师妹?”封白上前一步,看见湖面中的景象惊的张了张嘴,还有苏师妹,苏师妹她……   “半妖?苏凡衣竟是半妖之身?”天墟门的掌教惊的看向封掌教。   只见封掌教脸色惨白,站在那里盯着湖面,一言不发。   湖面上的声音传出来。   是陆泽,他不悦的说:“许草?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妖修?你和妖修……”   “陆少掌教不认识他?”许草抓着那名妖修对陆泽说:“可这个妖修说,是你指使他夜闯太一剑宗,将苏凡衣引出来,揭露她半妖之身的呀。”   “就是他!我全都坦白了!真的是他告诉我,苏凡衣是半妖之身,被我兄弟发现,就杀了我兄弟灭口!”那妖修急的忙喊道:“是他放我进来,让我引苏凡衣来这里替我兄弟报仇的!我发誓我一句谎话没说!”   封掌教猛地看向了天墟门的顾掌教。   这下轮到顾掌教脸色发白了,他忙说:“信口雌黄!”   所有人纷纷朝湖边走进,盯着那湖面上的幻影看。   只见许草面向着陆泽,忽然叫了他的名字说:“陆泽,对我说实话。这名妖修所言是不是真的?”   陆泽猛地僵在了原地,张开口,面目一点点便的狰狞起来,仿佛压抑着,却又压抑不住的说:“是,他所言是真的。”   湖边哗然。   苏衾瞧着那湖面,惊讶的用手指磨蹭了两下镜子,言令术?阿茕这一世,已经修到了言令术?已经将言令术修到,可以控制结丹终期的修士了?   阿茕……修的这样快,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如前世一样了,她会进入化神期,再去渡劫吗?   苏衾的眉头皱的松不开,她成长的这样快……   湖面中许草再问他:“陆泽,你与妖修勾结,这样陷害苏凡衣,是恨她想要毁了她吗?”   陆泽忽然愤怒起来:“你胡说!我没有想毁掉苏凡衣!我怎么会想毁掉苏凡衣!毁了她我还怎么利用她拿到太一剑宗的剑诀!成为太一剑宗的继承人!”他表情狰狞的可怕。   旁人看不出来,苏衾却是再清楚不过,这是言诱术,当初他与阿茕一同修幻术与言术,对两种禁术了然于胸。   阿茕好聪明,知道言令术对修为要求太高,她成功一次已是难得,竟又专用了言诱术,打乱了对方的阵脚。   她似乎,言令术修为不高,言诱术却十分的高。   苏衾想起,他痴傻之时,她对他用的言诱术,敢情当初是拿他来练手的? 第49章 (一更)情敌见情敌……   ——[您的[言令术]升级,目前可生效的等级为结丹期修士。]   ——[您的[言诱术]升级,目前可生效的等级为化神期修士。]   绪茕听着陆泽自爆,爽的一塌糊涂,言令术原来就是bug的存在!怪不得它是禁术啊!这要是修满级了,多么的可怕!   但她也发现了[言令术]术的限制,它不如言诱术那样可以随便灵活的使用,它的成功率也很低,而且系统警告过她,一旦言令术失败,对方心理有了设防她的其他【言术】将很难再生效。   所以在用[言令术]时要猝不及防,在对方没有心理防备的时候使用,一旦生效对方有了察觉,第二次使用就不太灵了,可是第二次接上[言诱术]百分百灵光!   就像她在命令了陆泽说实话之后,立刻用言诱术反问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害死苏凡衣,他下意识就会反驳,他不是想害死苏凡衣只是想利用她,因为他心里还想着要攻略苏凡衣。   她真是太聪明了!   绪茕忍不住夸自己,她已经渐渐摸出了【言术】的使用方式,[言令术]像是大招,你用一次之后就会读条,你要攒着修为,在至关重要的时候一击必杀。   其他时候用[言诱术]最合适。   “还在狡辩。”绪茕冷笑一声,又叫他:“你和妖修勾结,将苏凡衣引到这里来,早就埋伏好了遍地毒蛇来做陷阱,陆泽你难道不是想让她死?”   陆泽脑子全是乱的,有无数的声音挤进他的脑子里,他无法思考,只能听见她的声音,条件反射一般的否认:“闭嘴闭嘴!我没有想要她死!这毒蛇只能让她现出半妖之身,我只是想用毒蛇把她逼到绝境再来救她!让她完全信赖我!不然她那么傲气怎会愿意屈居瑶光之下!”   哇靠,她是没想到陆泽的自爆能如此精彩,天墟门的掌教有没有在看?   系统:[您已领悟【言术】精髓。]   绪茕爽的挑眉,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牛批的大发。   陆泽一说完,不止苏凡衣脸色黑下去,连他自己也慌了,他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症状是中了蛊术!这和之前绪茕对他使用的幻术一模一样!   可眼前这个人,这个人……明明不是绪茕?!   “你是谁!”陆泽疯了一样,丢下苏凡衣朝绪茕冲过来,他要杀了她,杀了她!   “小心许草!”苏凡衣急喊一声,却见许草不慌不忙的掌心一展,一把发着白光的剑出现在她掌中,她连躲闪都没有,只是丢开妖修,双手握剑朝着陆泽的劈过来的剑,猛地斩下。   一阵剑光爆现而出,卷裹着一股灵气几乎将苏凡衣震倒在地。   这灵气……绝非是炼气期!   苏凡衣惊的从白光之中看许草,她的灵气已经完完全全将结丹终期的陆泽压倒,许草她的修为……竟是在结丹终期之上吗?   “你隐藏修为混入太一剑宗!你以为自己能脱身!”陆泽垂死挣扎。   绪茕猛一用力,剑气直接将陆泽压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她看着陆泽笑低低说:“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逼我上大号,我就只能成全你了。”   她抬手将耳垂上的灵石耳钉摘掉,原本她不打算用绪仙祖来装逼……   灵气从她周身爆涌而出,潮水一样散开。   苏凡衣在白光之中看见她的黑发、衣襟被拂动,她的面貌像是被风吹开的神像一般,渐渐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如骄阳,如孤月一般的脸,她无法形容出那张脸,只觉得……高不可攀。   许草竟是元婴期的高人……   -------   林子外的湖边,惊呼声比林子里的树叶还要纷乱。   在场的掌门人无不惊骇的,“绪仙祖!她是……绪仙祖的转世?!”   “许草竟是绪仙祖?”   “真是绪仙祖??”   “怎么会是绪仙祖……”   就算是封白他们这些弟子们,不认识绪仙祖的样貌,却也听过绪仙祖的名号,惊的不敢开口说话。   在场的只有已经知情的封掌教没说话,其他掌门都在心虚在选拔大典上,曾经……曾经险些污蔑了绪仙祖。   而天墟门的顾掌教盯着湖面,比任何人都要崩溃。   却有人低低说:“绪仙祖的转世的元婴期,那后山中那股化神期的修为从何而来?”   封掌教也疑惑,除了苏衾和绪仙祖,今夜……有几位高人来了太一剑宗?   -------   林子之中,沼泽旁,陆泽看见绪茕那张脸呆滞了几秒,他几乎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人是绪茕,曾经那个普普通通的绪茕……   她的样子又变了,距离他上次见她时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光芒万丈,比苏凡衣更美……   他勉强从她的脸上、眼睛里看出曾经她的模样来,不可思议的叫了一声:“绪茕?”   她挑眉对他一笑,那样的神采奕奕,是从前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绪茕也是你叫的?”她的灵气压的他毫无挣扎之力。   她竟已是元婴期……   他跪在泥泞的地上,第一次发现什么是等级碾压……他在这一刻,别说反击,连挣脱也做不到。   他忽然暴怒至极,盯着绪茕一字字咬牙低声道:“绪茕,你以为你一再破坏我的剧情,你就能翻身吗?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你的姓名!你这次是得逞了,但是你也毁了苏凡衣!全天下都会知道她是半妖之身!谁也别想脱身!”   “是吗?”绪茕看着他低笑道:“你以为我会为了你这个渣男毁掉苏凡衣吗?不,你不配。”   她轻飘飘的告诉陆泽,“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姓名,那我就写上我的姓名。”   她再一用力,将陆泽整个人压倒摔进泥浆之中,收剑扬声道:“司微始祖,你要找的雪皇蛇后裔,我替你找到了。”   林子上空一道白光,惊鸿一般飞窜盘旋,从漆黑的夜空中钻入了林子里。   所有人仰头看见一条白色的巨大雪蛇,如同蛟龙一般,盘旋在夜空中,沼泽之上,那条巨大的雪蛇额头之上有一抹红色如火焰一般的纹饰。   “雪皇蛇!”湖边有人一眼认了出来,惊的抽了一口冷气,原来那股化神期的修为,来自于雪皇蛇……   今天是什么开天辟地的日子,竟然连雪皇蛇也现身了!   封掌教这下惊的说不出话来了,看着盘旋入林的雪皇蛇,内心一阵阵震颤,雪皇蛇该不会也是为了绪仙祖而来的吧……   只有苏衾觉得奇怪,司微如今不是在渡劫吗?况且司微那条淫蛇的修为早在化神期之上,这些老头子修为不够感应不出来化神期之上的修为,他却是感应的出,这条“雪皇蛇”的修为只是化神期而已。   最奇怪的是,司微几乎从不轻易用雪皇蛇现身,据他所知,司微以雪皇蛇的原身出现,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还是在十分重要的时刻,这次这么轻易的以雪皇蛇原身出现?就为了一个苏凡衣?   不对,这不对。   湖面中的阿茕忽然看向了他们,仿佛在对他们说:“该不会还有人不知,司微始祖的原身是雪皇蛇上神吧?”   说的如此可以,阿茕……该不会是让她的那条小雪蛇装的吧?   苏衾看着湖面中的阿茕,再看那条“雪皇蛇”盘于山顶,只将巨大的脑袋探入林中,闭着眼睛轻轻嗅了嗅阿茕,眉头便重新皱紧了,到底是谁?   湖面中绪茕对陆泽,也是对围观的众人说:“你没见过雪皇蛇一族,将神种雪皇蛇后裔错认成半妖之身,本不算错,但你竟然愚昧到以为天下人都和你一样分不清半妖与神种?”   湖边的诸位掌门人各个臊的不敢开口说话,谁能想到身为上古神种的雪皇蛇,竟然……竟然还有后裔?且是人身蛇尾……   从未听说过司微始祖有后裔一说啊!   别说他们,连封掌教也惊的呆愣在原地,满脑子全是:绪仙祖在说什么?绪仙祖怎么敢这样胡说八道,给司微始祖错认后裔啊!明明凡衣只是普通雪蛇的后裔!哪里是神种雪皇蛇的后裔!雪蛇和雪皇蛇那可是差着一个神脉的!司微始祖会同意??!   可绪茕完全镇住了陆泽和其他掌门人,她半真半假的说:“当年是司微始祖闭关之前,将他的后裔交托给我,让我务必保留雪皇蛇血脉,可我那时也要轮回渡劫,便只好将他的后裔交托给了太一剑宗的掌教师祖,请他代为抚养,为了避免惹来祸乱,让他隐瞒着这孩子的身世,等他日司微始祖出关,自会来寻,没想到被你这等愚昧的小人算计利用。”   陆泽躺在泥浆之中,脑子彻底傻了,这怎么可能?苏凡衣怎么会是雪皇蛇后裔?她明明只是雪蛇和人类生下来的半妖之身……怎么可能和书中的剧情不一样?是绪茕在作假!一定是她在作假!   绪茕却不理会他,气定神闲,装逼装的得心应手,“也好,就趁着今日,让天下人知道,苏凡衣是何身份。”   她叫了一声:“阿衾。”   湖边的苏衾,展开了眉头,一面觉得阿茕就是让他来跑腿,一面又对她公然叫他阿衾十分的受用,让他们都听听,阿茕与他的昵称。   他抬手一挥,将这山中的结界破除,眨眼的功夫就将这一群老老少少传送进了林子里,沼泽旁。   ------   这下,人全齐了。   陆泽看见突然出现的那群人,脸色一下子如死灰一般,他甚至连问也不用问,就知道中了绪茕的计,刚才他说那些话……绪茕绝对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原本绪茕早就全部打算好了,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绪茕……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心机了!   “还要多谢陆泽把诸位掌门人全惊动聚起了,免的我还得亲自去请。”绪茕看着脸色都不怎么好的诸位掌门人,慢慢笑着说:“方才的那些话诸位都听到,听清了吧?”   他们望着她,没一个敢先开口说话的。   绪茕负着衣袖又问:“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谁敢开口再问什么?如今站在绪仙祖身后的除了幻修祖师爷苏衾,还有雪皇蛇司微始祖,谁敢轻易的冒犯!方才绪仙祖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   苏凡衣傻在了绪茕身侧,她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她的身世……是这样的?这和她知道的,不一样啊……   她禁不住看向师父封空崖。   封空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终于一拱手行了个大礼道:“太一剑宗掌教封空崖见过司微始祖,晚辈受师父所托,将雪皇蛇后裔隐姓埋名,收为弟子,还请司微始祖见谅。”又对苏凡衣道:“还不见过司微始祖。”   苏凡衣一脸发懵的僵僵向雪皇蛇行了个礼,她的父亲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母亲也只是雪蛇而已……   封空崖这一行礼,其他的掌门人也忙跟着行了礼。   天墟门的顾掌教面如死灰的撩袍跪在了地上:“始祖恕罪!”他的弟子陆泽今日犯下如此大错,勾结妖修,陷害始祖的后裔……死一百次也不够!   “假的!一定是假的!”陆泽不信的盯着那雪皇蛇道:“天下雪蛇长的与雪皇蛇有什么分别?若真是司微始祖,还请始祖现身!”   “住口!”顾掌教气的恨不能上前封住陆泽的嘴巴,事已至此他还敢开口!若不是瑶光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亲手杀了他!   绪茕冷笑一声,“顾掌门这便是你教的好弟子。”心里却是慌的,雪皇蛇,确实是假的。   她哪能真请得来司微始祖啊,他还在渡劫,她是让小蛇崽子装的,火焰纹饰也是……假的,连它化神期的修为,也是她让阴离离暂时进它体内,装的。   但她吃定了,无人敢真逼司微始祖现出法身,这样绝对能咋呼过去。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这样一闹,从今往后彻底将苏凡衣半妖之身这个后患,解决了。   反正司微也顾不上跟她来算这个账,以后若是要算账……就再说,说不定那时她就成仙了。   绪茕半点不怂。   果然顾掌教和其他掌门人,立刻何止陆泽,要顾掌教处置了他,给太一剑宗一个说法。   只陆泽不甘心的又说:“若真是司微始祖为何不现身!”   绪茕刚想封住他的嘴,身侧忽然一阵风吹开,凉的她打了个哆嗦,扭头看见夜空中竟飘下了银色的细雪。   细雪之中,巨大的雪蛇不见了,一人从细雪中轻轻落下,落在了她的身侧,白袍白发,眉心一点朱砂如火焰如红莲,他闭着眼立在那里衣袍静静坠下,比那细雪还无声。   “司微始祖!”顾掌教慌忙将额头抵在了地面之上,“弟子教徒无方……”   其他掌门也慌忙纷纷再次行礼,不敢抬头。   只有绪茕和苏衾,两个人愣了住。   苏衾愣,是他更不确定这个司微是真是假了,雪蛇能幻化出司微的样子?而且,司微身上这股令他厌恶的纯阳气息……是装不出来的吧?   可司微不是在渡劫?怎么会出现?不该会出现啊。   绪茕愣,是因为她震惊,她的小蛇崽子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了??竟然能变成司微的样子?气味也能模拟???   她很清楚,这个司微始祖是假的,是她的小蛇崽子,可在看到细雪中的那张脸后,她有一阵子恍惚。   这特么太逼真了吧……   这个“司微始祖”面朝向她,又转向了地上跪着的天墟门顾掌教,声音比雪还冷的开口道:“你并无教徒授业的能力,却坐在了掌门的位置,当日我说天墟门气数已尽,该散了,你却执念在此,终是包庇出心术不正的弟子,累及天墟门。”   他语气中没有气恼,也没有失望,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冷冰冰的在陈述一般。   却让顾掌教惶恐的老泪纵横,“弟子该死!弟子难辞其咎……”   其他人更是听的心惊胆战。   只听他静静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即日起你不再是天墟门弟子,天墟门解散,从今以后天下再无天墟门。”   “始祖!”顾掌教震惊的抬起脸,看着司微始祖,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绪茕也惊了,忙看向“司微”,这是她的小蛇崽子吗?不要乱说话啊小蛇崽子!这些台词我可没教你!你怎么还把人家门派给解散了?!   可“司微”只是无悲无喜的说:“若日后我听到有人打着天墟门的名号,我必会严惩不贷。”他又面向陆泽,只是扫了一下说:“至于他,废去天墟门心法,废去灵根,不可再修道。”   卧槽卧槽。   绪茕听的一再看小蛇崽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和她教的不一样!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好大儿小蛇崽子??   其他人也吓的僵站在原地,不敢吱声,谁能想到司微始祖如起火来竟然将天墟门解散了……这也未免,未免太绝情了……   千年的门派,就这么给散了?这可是司微始祖一手创立的啊,他就没有半点旧念在?   看来这次,司微始祖是当真动怒了,为他的后裔苏凡衣,想来……也是为了绪仙祖吧?   毕竟当年司微始祖创立天墟门,是因为绪仙祖一心想要悟道成仙,天墟二字,传说是为绪仙祖说取。   陆泽今日如此冒犯绪仙祖,实在是不知死活,废去他的灵根已经算轻的了。   沼泽林中,当着所有人的面,顾掌教亲自将陆泽的心法废去,灵根废去。   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只有苏衾上前两步,拉住了绪茕的手腕,将她拉的退开两步,他盯着那个“司微”,皱起了眉头,对绪茕说:“离他远一点。”   无论他是雪蛇还是……真的司微,都令他讨厌,这张脸和阿茕站在一起他就不舒服。   “司微”轻轻侧过头来,面向了苏衾和绪茕,最后停顿在苏衾那边,淡淡问:“你似乎,十分讨厌我。”   苏衾冷冷一笑,对他说:“何止是讨厌呢,我曾经想杀了你的。”   全场震撼。   绪茕的内心也震撼的怂了起来,心里全是“草特么的,这好像是真是司微!”。   因为小蛇崽子绝对不会问出“你似乎,十分讨厌我”这种废话!它压根不会给自己加戏!   苏衾又如此的敌意慢慢,绪茕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怀疑是哪一环节出错了。   司微不就是在宫中渡劫吗???他还能分神不成?   如果这个真是司微,那还有比她更社死的吗?她装逼,她让蛇崽子冒充司微,她还替司微认了个后裔女儿……   结果,本人竟然就在现场。   鲨了她吧!太尴尬了!   她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可这个如果是真司微,那她的蛇崽子呢?蛇崽子身体里的阴离离呢?   比她更惶恐的还有封掌教,他顺着绪茕的计谋,替苏凡衣认下雪皇蛇后裔,不知该如何向司微始祖交代。   哪里还有心情,管顾掌门处置陆泽,只低着头请三位祖师爷级别的前辈们,移步去太一剑宗正殿。   总不能一直站在这沼泽地之中。   司微始祖却说:“我有话要与绪茕掌门说。”   其他掌门纷纷疑惑,绪茕掌门?绪仙祖的转世……是哪门哪派的掌门?怎么从未听说过? 第50章 (二更)你的手,能握一……   绪茕在被请回太一剑宗正殿门口时,确定了这个“司微始祖”,百分之九十九是他本尊。   因为阴离离突然在苏凡衣的身体里传音给她,说他被一股高于他的修为,从小蛇崽子身体里挤出来,那股修为制服着他,让他在小蛇崽子身体里不能动弹,好生气人。   这世上比阴离离这个妖界少主修为还要高的,恐怕也只有本就是神的司微始祖了。   她在心里唉声叹气,谁能想到司微会突然上线!   司微始祖在大殿之中等着她进去,要单独和她谈话,不用想也知道这将是一场直接社死的谈话。   她势必得硬着头皮和司微解释清楚给他认女儿这事。   那一群之前趾高气扬的掌门人,此刻服服帖帖的候在大殿外,也不敢下去休息了,眼看着天际将明,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一个无人睡眠的夜晚。   他们各个看着绪茕,心中对她又好奇又钦佩,这九夷之中能令幻修祖师爷以及司微始祖纷纷现身,争相保护的人,恐怕也只有绪仙祖和绪仙祖的转世了。   没想到,绪仙祖的转世便是大名鼎鼎的绪茕。   他们是听说过绪茕的,秘境试炼第一人,又是破解秘境,又是惊醒司微始祖,还拿走了天墟门的灵契,如今九夷之内但凡修道的谁不知绪茕这号人物。   只是他们没料到,许草就是绪茕,而绪茕竟是绪仙祖的转世。   有人低低问封掌教,“司微始祖称呼她绪掌门,仙祖她如今是何门派的掌门?”   封掌教低低回道:“仙祖她这一世自己创立了门派,叫[正派],就在如今的纯阳仙山之上。”   “什么派?什么名字的正派?”一个掌门人没听懂。   “正派,名字就叫正派。”另一个听懂的掌门人道:“这个名字也是……特别,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   封掌教答道:“仙祖刚刚创立门派,过些日子才会召开选拔大典,广招弟子。”   “是吗?”灵枢派的掌教问道:“封掌教可是已收到了邀请函?”   封掌教点了点头。   其他掌门人看他的脸色都不一样了。   灵枢派的掌教低低说了一句:“封掌教你着实不厚道,既然知道仙祖是许草,为何不提前与我们说明?如今我们怕是全得罪了仙祖。”   不然仙祖怎么只给了封掌教一个人邀请函?   封掌教慌忙解释,“误会啊,先前我也并不知晓,今夜才知晓此事的。至于邀请函一事,实在是我厚着脸皮向仙祖讨来的。”   他忙着解释,突然另一位掌门恍然大悟的说了一句:“怪不得司微始祖要散了天墟门,原来……是因为绪仙祖已在纯阳山创立门派。”   他们心知肚明,司微始祖创立天墟门原也是为了绪仙祖,如今又为她散了天墟门,合理啊。   灵枢派的掌教凑过来,压低的声音说:“你们说,司微始祖是不是也入了仙祖的新门派?”   众人不敢妄想定论,却纷纷看向殿门口的苏衾和绪茕,他们怀疑连幻修祖师爷也入了仙祖的[正派],那这个门派可是金光闪闪啊……若能入了这个门派,师父不是仙祖便是幻修祖师爷,司微上仙,那还有什么是修不到的!   ——[恭喜您,您的门派[正派]正派声望增涨10000,现有声望:正派\\29000。邪派\\4500。]   绪茕站在大殿门口,惊讶的一顿,涨了这么多?她就在门口犹豫这一会儿工夫怎么声望刷刷的涨?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群掌门人们,是他们?   “阿茕。”苏衾叫了她一声。   她扭回头来看他,他伸出手来轻轻柔柔的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姿态温柔的仿佛给老公系领带的贤惠妻子。   绪茕怕被人瞧见,慌忙要躲开,苏衾已经收回手对她说:“我就站在这里等你,若是他为难你,你便叫我。”   绪茕有些惊讶,他竟然不闹着跟她一同进去?   “我知道你不想我进去。”苏衾苦笑了一下,温温柔柔的说:“你不想,我便不为难你。”   绪茕该死的心软了,他如今越发的乖巧,倒让她觉得自己愈发的像渣女……   “我马上就出来。”她隔着衣袖,握了一下他的手腕,然后跨步进了大殿之中。   刚一进去,司微便将门口设下了防偷听结界。   苏衾站在门外,低头瞧着他的手腕,轻轻摸了摸被阿茕握过的袖子,笑了一下,若他猜的不错,司微应该将过去的事全忘了。   不然司微不会问出,他似乎十分讨厌他这种话。   他与司微的仇,是不共戴天,司微若是还记得从前的事,恐怕连问也不会问,会直接与他动手。   ---------   殿门关闭,大殿里没点灯。   绪茕跨进去,昏暗的殿中只听到她自己的脚步声,她看着司微始祖安安静静的背影,正琢磨着要如何先开口。   司微先说了话:“可要点上灯?”   他手指抬了抬,一粒火种便在灯台中燃了起来,摇曳的烛光透出一丝丝暖意,他在那灯光中转过身来,白发之下的那张脸被映出一点点柔和来。   “我有些事想问你。”他朝着她跨近了几步,就停在她的半步之外。   有些近。   他是看不见,可绪茕几乎能看清他的睫毛和衣襟之下的锁骨。   他好白……   白的像冰肌玉骨。   “林子里的事我也想向你解释一下。”绪茕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半步,“关于苏凡衣的身世……她确实是雪蛇的后裔,我之所以将她说成你的后裔,实在是因为这世间人看不起半妖之身,我不想苏凡衣因此受罪,左右她也是你们雪蛇一族的后后羿……你不会介意吧?”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耻。   他却静静的听着,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听她说完,说了一句:“无妨,我知你没有恶念。”   这么佛?   绪茕看着他,那他找她过来说什么事?该不会是说前世的事吧?   “我闻得到你的气味。”他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绪茕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他是说她纯阴灵体的味道吧?   他抬起了手,雪白的衣袖下伸出玉骨一样的手,对她说:“你的手,能握一握我吗?”   绪茕看着他的手指,想起在冰窟之中的雪皇蛇。   他用这具身体,也没有五感吗?   绪茕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指,他的手是冰的。   她想收回去,他收拢手指抓紧了她的手指。   衣袖触碰在一起,面料的声音在寂静的殿中响起窸窣的声响。   他握紧她的手指,修长的手指握到了她的手腕,缠绵一般的轻轻磨蹭她的手腕和脉搏。   “司微始祖。”绪茕叫了他一声,往后缩了缩手。   他顿在那里,却没有松开她,“我对你的触碰有感觉,你的手指,手腕,肌肤……”每一样,他都有清晰的触感。   绪茕看着他,并不奇怪,“冰窟之中你就知道了,只有我碰你,你才会有感觉。”   他没有否认,只是说:“我在遇到你之后恢复了听觉,我也以为我恢复了嗅觉、触觉。可我发现远离你之后,这些感觉又全部消失了。”   他想了想说:“我似乎只对你有触觉和味觉。”   绪茕困惑的看着他,他如今的问话和表现,仿佛失忆了一样,他不记得从前的事了?那温泉里他咬她一口的事他还记得吗?   “我忘记了许多事情。”他握紧她的手指问:“我不记得从前是不是认识你,可我总觉得,我忘的那部分记忆,是我和你之间的事。”   他竟然真的失忆了。   绪茕惊讶却又不怎么惊讶了,他的种种表现确实像是忘记了和绪仙祖的过去。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司微问她。   绪茕将手抽了回来,也好奇的问他,“你应该刚出关就发现自己忘了许多事,为什么现在才问?”   他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以为过往如云烟,忘了便也不必记得,他不该是心有执念之人。   他在出关之后,再次回到天墟门闭关,可是……他一再被她唤醒。   入雪蛇的身去妖庙,入温泉失控,入世历劫,元神又再次被她唤醒……   他垂眼像是在看着自己空掉的手指,那上面还留着她的体温,肌肤和□□是这样柔软温暖的。   他喜欢这种触感,可他又觉得他不该喜欢。   他静静说:“因为你已成了我的魇。”   避无可避。   绪茕顿在了原地,她想起琼楼之中,司微结界内,他的凡胎玄微那场虚假的梦魇。   他……还记得温泉中的事?夜夜梦到她吗?   “温泉之中,是你咬了我对吗?”绪茕问他。   他抬起头面向她,不知为何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那股甘甜的气息又涌动在他的喉头,“是,我那时沉睡在幼雪蛇体内,突然失控了。”   “可你不是下凡渡劫去了吗?”绪茕又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他喉头发干,她的声音,她的气味,都成了引子。   “如今你所见,是我的法身。”他静静站在那里,却又想要离她近一些,“我将法身安置在幼雪蛇体内,听见你叫我。”   他也困惑,为何他会被她一再唤醒?那么轻易的唤醒?   他本是渡劫沉睡,竟能被她唤醒。   他听见她叫他,司微。   他站在那里听她絮絮的说:“原来如此……原来你的法身藏在小蛇崽子……”   烛火“荜拨”响了一声,如同他不宁静的心绪。   他抬起了手,忽然问她:“我能摸一下你的面貌吗?” 第51章 (二合一)情敌齐聚一堂……   “我能摸一下你的面貌吗?”他朝她伸出手,静静的等着她回答。   绪茕看着他的手更好奇了,问道:“你不是应该见过我了吗?渡劫的玄微是你,他已经恢复了视觉,见过了我。”   “他是我的神识。”他并无隐瞒的告诉绪茕,“在我的神识回到我的法身之前,我不知晓他发生的事情。”   哦,绪茕明白了,原来他的法身和神识是可以独立成为一个个体的,没有合二为一之前,都永远各自的记忆和经历。   做神仙就是好,可以分||身出几个自己,体验不同的人生。   “那你如果渡劫失败,会如何?”绪茕好奇的又问,“你本就是神仙,渡劫失败还能怎么样?”   他慢慢将手收了回来,平静的说:“我已不是神仙,在入世历劫之后就被去了仙籍,剔了仙骨,只有渡劫成功才能重新位列仙班。”他想了想说:“若渡劫失败。”   受天罚,化飞灰。   绪茕听到他心中的这六个字,惊讶至极,他渡劫失败就会受天罚,灰飞烟灭?   他却只是说:“也无妨。”   也无妨?   绪茕看着他忍不住皱起了眉,他这种将事全瞒着不说的人设,怪不得是狗血虐文的男主。   他与绪仙祖当初宫中渡劫也是,一个不说,一个不问,这不是互相虐嘛。   若非她有系统,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自然会误会他渡劫失败也没什么事啊。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他不见她说话,便问她。   绪茕摇了摇头,又想起来一个问题忙道:“还有一个问题。”她索性直接问:“若是我收你渡劫的凡胎玄微为弟子,那你……算是我的弟子吗?”   这关系到她的任务,不会是她收了玄微之后,还得再收他的法身一次吧?   他面朝着她,难得的轻轻笑了一下,“你这样问,是想收我为弟子吗?”   绪茕望着他的脸心中有一丝丝奇妙的颤动,他笑起来那样美,像细雪化成春水,被风轻轻吹皱的水纹。   “不,是你注定会成为我的弟子,来渡过你的劫。”绪茕面对着他,比面对任何人都坦白,“你是丝毫不记得绪仙祖了吗?”   因为她想不出要隐瞒他的理由。   他站在那里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你的气味。”   是吗?是她的气味,还是纯银灵体绪仙祖的气味?   绪茕直接告诉他:“大家都说我是绪仙祖的转世,我的前世绪仙祖似乎收过你为弟子,后来你和她一起入世渡劫,但想来是失败了,你不知为何被封禁在了秘境中,她也魂飞魄散了。”   “我只知道这些。”绪茕将怀中的玉简掏出来递给了他,“这是你和绪仙祖前世在宫中渡劫时发生过的事情,你可以看看。”   他没有说话,被她拉起手,将一样冷冰冰的东西放在了掌心里,她递给他的东西,他也有触感。   硬的凉的,上面还有细细的花纹纹路。   这感觉令他陌生又奇特,可她的手指收回之后,玉简就在他掌心里失去了触感。   他忍不住收紧手指,试图去感应玉简在掌心里的触觉,听着她的声音塞满整个大殿。   “我也不记得所谓我的前世绪仙祖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绪茕与他说:“但你若是信任我,就再等等,或许我能找到帮你渡劫的方式。”   不用杀师证道那种。   绪茕想,她今日坦坦荡荡的告诉他这些,是希望他能不要走极端,杀什么师,证什么道,有事可以慢慢商量着来嘛。   “你要帮我渡劫?”他似乎有些惊讶,“你为何要帮我渡劫?”   因为系统要求了啊,她不帮,万一他走了极端,到时候非要杀师证道,倒霉的还是她。   “你就当这是我的命数吧。”绪茕说:“或许你也是我成仙路上的一劫,渡过去对你对我都好。”   他也是她成仙路上的一劫,还是……只是她成仙路上的一劫?   他不知为何竟然无意识的想了这个问题。   殿中忽然浮现出一股奇异的味道。   绪茕吸了吸鼻子,浑身哆嗦了一下,这味道……是他纯阳的气味?   她惊讶的朝他看过去,只见他握着玉简的手掌在流血,血珠子滴在地板上,一珠又一珠……   “你、你在做什么?”绪茕惊到了,慌忙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触感从他手背上传来,在她抓住他的一瞬间,掌心里清晰的痛觉突然出现,他痛的送了一下手指,那块玉简“当啷啷”的掉在了脚边。   他惊讶的面朝着流血的手掌,和她的手指,原来……原来这么痛,原来玉简已经割破他的手掌,陷的这么深了……   “你这是……”绪茕想说他感觉不到痛吗,却又想到,他似乎确实感觉不到痛,“你感觉不到流血了吗?”   那玉简锋利的边缘已经陷在他的皮肉里了,也一点感觉也没有吗?那他这样手指断了不是也感觉不到?   这也……太危险了。   纯阳血液的味道冲的她心突突急跳,像是她的血也热起来一样,她不自在的问:“你能自己处理伤口吗?”   刚要将手收回,他突然用血淋淋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指,紧紧的抓了住。   绪茕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扎进了他掌心的伤口里,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背,慌忙抓住他的手腕,要将手抽回来:“你……”   他却抓的更紧,让她的指甲深陷在他的伤口里,她的指腹顶在他的伤口边缘,又柔软又痛……   又柔软又痛……他脑子里浮现出她舌尖舔过他的蛇尾,带着她甜腻的血液……   又柔软又痛。   疯子!   绪茕猛地用灵力震开他的手,将他震的踉跄半步,自己也退了一步。   寂静的大殿里,两个人几步之距的站定,皆是一手的血。   大殿中充斥着纯阳血液的气味,和她自己的气味。   绪茕喘出一口气的盯着他,他一丝不乱的鬓发散在了脸颊上,那副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奇异的表情,宛如喝醉的人一般。   他胸口起伏不定,忽然转过身去,攥紧发抖的手掌,哑声道:“抱歉绪掌门,我……并非有意,多谢你今日回答我的问题。”   绪茕耳朵里传出一阵熟悉的bgm,反反复复是那句——[(伤痕遍布我的心)\\Et j’ai(而我)\\La joie dans la douleur(却仍享受痛苦中的愉悦)……]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指里的血,头皮发麻,他是在享受疼痛吗……   不知为何,她觉得司微比苏衾还要疯,他没有五感,连痛觉都让他享受……   司微背对着她站在殿中,白发白袍,袖子上沾着零星的鲜血,他的气息已是浮乱不堪,他抓紧手指从原地消失了。   一条雪白的幼雪蛇,盘旋了一下朝绪茕扑过来。   小蛇崽子!   绪茕慌忙伸手接住了它,它“嘶嘶”叫着躲进了她的袖子里,缠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凉的一哆嗦,这是小蛇崽子还是司微?   如今她已是分不清了。   她听到雪蛇身体里是小蛇崽子的心声,它在呜呜咽咽的说始祖好可怕。   估计是司微的法身又进入小蛇崽子的身体里,闭关去了?   却也觉得,以后不能再让小蛇崽子跟她太亲近了……   “阿茕?”殿外的苏衾叫了她一声,问道:“你还好吗?为什么有血腥味?”   绪茕忙将自己手上的血清理掉,这才一挥手将结界撤了。   -------   门口的苏衾进来,嗅着殿中的气味皱了眉头,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瞧着她,又在她身上闻了闻,皱着眉问道:“为什么你身上会有纯阳的气味?”   这话听起来多怪啊!   “司微他受了点伤,血弄到我袖子上了。”绪茕只好这么说。   这下,跟进来的那群掌门人们立刻围了上来,吃惊的询问她,司微始祖怎么会受伤?莫不是……莫不是她与司微始祖发生了什么?   这群人,爱看热闹的人!   “司微始祖呢?”封掌教扫了一眼殿中,发现不见司微始祖,只有绪茕艺人。   “他已经走了。”绪茕说:“他本在闭关,这次惊扰他出关,如今事情解决,他也回去闭关了。”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幸好司微始祖没有追究他们冒犯绪仙祖的事。   苏衾没有再说话,站在绪茕身侧,听着她与诸位掌门人解释今日的事,她来太一剑宗的事,看了一眼殿外,天已经亮了。   司微就这么走了吗?他不信。   绪茕没想到,她能坐在正殿中主位的位置,她颇有些不适应。   封白和苏凡衣也来了。   苏凡衣已恢复了人身,走进殿中,看着她,拱手朝她行了个大礼,“凡衣,多谢绪掌门出手相救。”   她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绪茕屡次救她,甚至……将她最大的磨难替她解决了,她从来不敢想自己可以不顾及半妖之身,无所顾忌的修道。   绪茕坐在主位,受下她这一礼,因为她知道苏凡衣的真心,这一礼并不是虚礼。   她也替苏凡衣开心:“从今以后,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了。”   苏凡衣直起身。   她朝苏凡衣眨了眨眼,“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在蓬莱仙岛等着她。   苏凡衣望着她笑了,轻轻的“恩”了一声。   该办的绪茕全办了,该解释的绪茕也解释了。   她做最后陈词总结道:“我这趟隐姓埋名来太一剑宗,确实是为了好好观摩一下太一剑宗的选拔大典,因为我的门派,过几日便要召开选拔大典。”   她那句“到时候大家有空过来玩”,还没说出口。   灵枢派的掌教便起身拱手道:“之前多有冒犯绪掌门,还请绪掌门海涵。若是绪掌门不介意,不知我能否托着一张老脸,向绪掌门讨一张邀请函?”   绪茕眼睛一亮。   其他掌教也纷纷站起来询问她选拔大典的日子,说要送上贺礼。   绪茕做梦也没想到,歪打正着,陆泽竟替她装逼铺了路,让她能邀请来这么多名门正派。   那可太好了!她正怕没人来,到时候尴尬!   她坐在主位,压抑着激动的心,微笑着说:“若诸位掌门不嫌弃,到时候我命人将邀请函送去。”   诸位掌门人又松了一口气,看来绪仙祖没有为之前的怠慢生气。   天亮起来,绪茕没有在太一剑宗留太久,她急着回去开选拔大典,把这个任务赶紧了结了。   加上阴离离元神不能脱离蛋壳太久,如今苏凡衣也不需要阴离离在她体内替她稳固妖丹了,她便将阴离离的元神召回了黑蛋里。   又去看了郑二,他还要昏迷上几天才能彻底恢复。   她和无垢、绪慈说明情况,说她下午便要离开太一剑宗回去,等回去便将第一个邀请函送来给无垢和绪慈。   绪慈忽然传音叫住了她。   她站在帘子前,瞧见他从帘子后伸出来将一样东西交在了她手中。   “这是什么?”她接在手中,是一个木质的钥匙,隐隐散发着灵气。   ——“这是我的灵钥,你可以用它随时打开我的储物空间,使用我里面的丹药和灵石。”   “!”绪茕顿时将钥匙又塞回了他手中,这是把他的金库交给了她啊,“使不得使不得,绪丹师快快收回去。”   绪慈被她塞回手里,僵在那里有些尴尬。   旁边的无垢看的心急啊,只恨不能替他去说,去表明心迹。   绪慈顿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的传音给她——“将灵钥交给绪掌门,是因为我有事相求。”   “你说便是了。”绪茕说:“这灵钥太贵重了。”这是把全副身家托付给她。   ——“我……丹宗的灵契已不在我手上了,丹宗所在的丹霞山被其他门派买下,要丹宗搬走。”   “?”绪茕愣了一下。   无垢急的替他解释道:“是这样的绪掌门,丹宗所在的灵山名为丹霞山,原是丹霞派的灵山,当初丹霞派被妖修屠了满门,多亏绪慈出手相助,才保住了丹霞派的血脉,后来丹霞派作为报答,就将丹霞山的灵契赠给了绪慈,让他使用那片灵山。”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绪慈在丹霞山上创立了丹宗,可如今丹霞派的子嗣想重振丹霞派,所以无奈的请求丹宗搬离丹霞山。”   绪茕听明白了,这个意思是,丹宗被收走了地皮,突然没地方开公司,继续经营下去了啊。   “绪慈走投无路,想问问绪掌门愿意不愿意将纯阳山租赁给他一小块地方。”无垢替他问道:“纯阳山能容纳几千人的天墟门,如今许多地方都是空着的,绪掌门只需要将后山的那一片地方租赁给丹宗就好。”   ——“或是,丹宗归入绪掌门的门派也好。”   绪慈传音补道。   “他也愿意将丹宗直接并入绪掌门的[正派]之中。”无垢说:“就像太一剑宗的其他十二峰一样,归属于太一剑宗,却各有掌门,各修不同的道。绪掌门的[正派]若是能有其他附属宗门,比如丹宗,或许是见好事。”   绪茕震惊的看着两个人,丹宗归入她的门派里?   无垢说的太客气了,什么或许是见好事,这不是明摆着是件占便宜的大好事吗!   这就像阿里巴巴说愿意无条件并入腾讯,做它旗下的一个小部门啊!   真这么巧吗?   丹霞派是真收回了灵契吗?   丹宗是真的无家可归了吗?   倒未必。   丹霞派可能真要重振,但肯定不会如此绝情将丹宗赶走。   她心中自然是猜到,八成是绪慈借着丹霞派要重振门派这个时机,自动退出了丹霞山。   她思索这一会儿工夫。   绪慈已慌忙传音道——“若是绪掌门为难,便……便算了,浮图岛还有其他仙山……可以租赁。”   她只是迟疑,他便先怕她为难的退却了。   绪茕再看了一眼系统里里她的任务——[任务3:广收门徒。(经营您的门派,提高门派声望,召开第一届收徒选拔大典,要求报名参加选拔的人数不得少于三百人。)]   她猜任务4,是做大门派,还有回收第二名旧反派。   既然如此。   绪茕收起任务栏对绪慈道:“没有什么为难的,我只是怕委屈了丹宗,毕竟丹宗要比我的小门派有名望太多了。”   绪慈似乎高兴的动了一下,轮椅发出了轻轻的响动。   ——“怎、怎会,绪掌门愿意……愿意接受丹宗,解我燃眉之急,我感激不尽。”   “既然如此,那绪丹师带着丹宗的弟子们,搬去纯阳山吧。”绪茕爽快道:“纯阳山除了主峰,在东侧还有一座上阳峰,那里原是天墟门的药圃和丹房,如今正好给丹宗用,那座峰中灵田比其他地方,肥沃许多。”   她又想了想说:“并入我的门派中确实有些委屈丹宗,但我不收取租金,也绝不干预丹宗之事,丹宗仍然专属于绪丹师,只是对外称丹宗是[正派]上阳山之上的丹修,可好?”   ——“好、好、什么都好……”   绪慈高兴的有些结巴,又怕她不喜欢,顿了一下,完整的传音道——“多谢,绪掌门。”   绪茕笑了,不好意思的说:“我也多谢绪丹师。”   “好极,好极。”无垢松了一口气,摇着折扇笑道:“我便说绪掌门不是那等顽固刻板的老修士,你可以与她直说,你反倒顾虑重重,怕她误会你故意要接近她。”   “无垢!”绪慈在帘子后传音叫他。   无垢笑着不再说话,绪慈就是顾虑太多,其实绪茕早已不是当初的绪仙祖,她对他或是苏衾、司微都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且她性格其他修道者不同,她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从她为自己的门派如此草率的取名就不难看出,她从不给自己设限,万事好商量。   绪茕笑了笑,她这次要和系统赌一把,堵它的任务4,就是做大门派。   试试看她能不能赢一次系统。   无垢又要与她说话,殿外忽然弟子匆忙来禀报。   “绪掌门,掌教请您速速去正殿。”那弟子拱手道:“当朝的太子殿下……带人来拜请您回宫,受封国师。”   什么?太子殿下?玄微来了??   ---------   绪茕匆匆忙忙赶去了正殿,刚走过去就瞧见殿外整齐站着的几排羽林卫。   等跨入正殿,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殿中的玄微,他一身白袍,坐在那里瞧着手中的热茶在等她。   封掌教和几位掌门人也在旁,见她进来纷纷看向了她,内心出奇的一致,皆在感叹绪仙祖不愧是绪仙祖,转世归来,悄无声息竟然连皇帝、太子也拿下了,令太子殿下亲自前来请她去受封国师之位。   这样的待遇,也只有太一剑宗的师祖有过。   殿中,玄微抬起眼来,将目光望向了走进来的绪茕,手指一下一下触摸着杯壁。   那茶应该是烫的,可他没什么感觉。   她朝他走过来,他闻到她身上的气味,等她走到他的跟前,他的手指忽然颤了一下,感觉到了烫。   果然如此,他只要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他就可以感受到万物的触感。   他甚至闻到了茶叶的香气,原来茶叶的香气是发苦的。   他站起来,叫了她一声:“师父,孤来接你回宫受封。”   她不想做国师吗?   他坐稳太子之位的第一件事,便是为她请封为国师。   在座的掌教惊讶,绪掌门竟然是太子的师父!如今她的弟子不是幻修祖师爷,就是当朝天子……   这个收徒门槛太高了……   绪茕也心惊,他还没拜师,怎么这么顺口就叫她师父了?他得跪下,正式的拜她为师,才能算是她回收的旧弟子。   “太子殿下不可这么叫。”她说:“你还没入我门派,等他日真正的拜了师再叫也不迟。”   她故意这么说,免得他直接省略拜师这一步,这不行,系统不算在内。   玄微垂眼看着她,从她的眉睫眼梢看到她的手指,“是,孤来接你回宫,便是为了受封国师,拜你为师。”   这样,她总该随他回宫去吧?她不是想要收他为弟子,想要国师。   他在来时的路上,想过一条一条“请”她回宫的法子。   如今她站在他眼前,点了一下头说:“也好,这里的事已办妥,那便随你回宫去受封一下国师吧。”   他反倒愣了住,她这么轻易就答应随他回宫了?   其他掌教们听起来却是另一番意味,敢情绪掌门还没那么想当这个国师,是太子来请,她才勉为其难的去受封国师啊……   不愧是绪仙祖,他们自愧不如。   偏殿之中,苏衾抱着黑蛋站在回廊下,手指轻轻抚摸着黑蛋,看着阿茕和玄微一同从殿中出来,冷冷的对黑蛋道:“瞧瞧,我不过是去将你元神送回壳中的工夫,便有人缠上了阿茕。”   黑蛋在他掌中跳了跳表示赞同,恨不能告诉阿茕,不要回宫去,宫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那个玄微定然也会重蹈当初司微的覆辙,令她伤心的!   可绪茕决定了,回宫受封国师。   她心中自有打算。   她告辞苏凡衣,笑眯眯的带着苏衾和黑蛋上了前来接她的,皇家马车。   玄微也跟着她上了同一辆马车。   那宽敞的马车坐着她、苏衾、玄微,顿时显得狭窄起来。   她独自坐在窗下,生怕离谁近了,离谁远了,引来不必要的……争风吃醋。   窗下也好散味道,散散她的纯阴之味。   苏衾与玄微面对面坐着,他一直在盯着他看,他明明五官不像司微那条淫蛇,可又神似,越看越让她讨厌。   马车即将行驶之前,无垢突然出现在车窗下,对绪茕道:“绪掌门受封国师,恐怕会在宫中耽误几日,那我和绪慈便先去纯阳山,将该修葺的修葺了。”   绪茕点了点,刚点完头就听见苏衾问她。   “他和绪慈要搬去纯阳山?”苏衾惊讶的皱紧眉头,盯着她。   绪茕心里咯噔一下,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马车辘辘行驶,朝着山下奔去。   冷风灌入车窗,绪茕慢慢放下窗帘道:“不是无垢,是丹宗,丹宗将并入咱们的门派。”   她笑着扭头看苏衾,对他说:“我做这么多,全是为了这个门派,你难道不懂?”   苏衾抱着黑蛋,坐在角落里,被她问的一愣,一时之间气也不好生,阿茕问他,他不懂?   他自然是懂的,他是这天下最懂阿茕的人,他当然知道阿茕做国师,并入丹宗,是为了正派好。   可他不喜欢阿茕将门派做大,他喜欢只有他和阿茕两个人的门派。   但若是那样,阿茕一定会不开心,这是她想做的事。   他一面生气,从今以后绪慈和司微不是要和他一起在纯阳山?一起和阿茕在一起?   一面又觉得阿茕全是为了门派,没有私心。   他想让阿茕开心,他开心不开心,也不怎么重要。   绪茕听着他的心里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似乎……越养越往虐恋情深的路子上走了……   苏衾慢慢吐出一口气,抱着黑蛋朝她挪了过来,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歪靠在了她的膝上,“我懂的,阿茕我懂的。”   他一袭黑发轻轻柔柔的倾泻在她的双膝和脚边,像他的语调一样柔软。   绪茕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玄微。   他在看着苏衾,眉心轻轻蹙了一下。   “阿茕,我什么都听你的。”苏衾抱紧怀里的黑蛋,好不可怜的仰着头与她说:“只要你别不要我。”   天啊。   绪茕看着他这个小眼神,无语凝噎,一只小猫翻开肚皮朝你撒娇,即便是装怪卖可怜,你也会觉得……它只是一只可怜的小猫,能有什么坏心眼……   “不会,你是我的收徒弟子。”绪茕想严肃起来,推他坐好。   他却抱着黑蛋,闭起眼来说:“阿茕,我的眼睛又疼起来了,让我睡一会儿好吗?”   绪茕推开他的手指就顿了住。   他拉起她的手,轻轻的盖在了他的眼睛上,“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睛如今风一吹,就会流眼泪……”   绪茕掌心里潮潮的,他的眼睫之上真的是泪水,他的眼睛如今这么不好吗?是落下病根了吗?   她忙伸手将窗帘拉好,免叫风吹进来。   她感觉到苏衾在她的手掌下,眨动了一下眼睛,心中无奈的叹气。   他真的像只争宠的小猫。   对面坐着的玄微,侧开头也慢慢的闭上了眼,只是眉心一直没松开过,他说不清心里这股情绪,烦躁又酸涩,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这让他无措又……好奇。   他是在生气吗?   为绪茕对别的男人,这样好?   是了,他只想绪茕对他好。   他又睁开了眼看向绪茕,见她一只手在按住窗帘的一角,怕冷风灌进来,心里那股酸意便更浓了。   他起身挪了过去,用脊背压住了窗帘一角。   绪茕的手指从他背后抽走,她低低对他说了一声:“多谢,太子殿下。”   他扭过头看向了她,他们之间离得那样近,近的他的目光不自觉聚焦在她的唇上,“若是拜你为师,就能享受他这般的待遇吗?”   她抿了抿嘴唇,将粉色的唇抿的更红一些。   他忽然想起梦魇里,温泉中,他也吻过这张唇,可是那些触感都是假的。   这张唇的触感,该是又柔软又温热的。   他喉结轻轻耸动,“是吗绪仙师。”   他的气息浮动在她的眉眼,唇鼻之间。   绪茕感觉,手掌下苏衾睁开了眼。   老天爷,这些弟子们各个想要以下犯上!   绪仙祖当初是怎么养的弟子们……想要把他们掰回来太难了! 第52章 (二合一)黑蛋破壳了!……   马车内气氛尴尬到极点。   两个人挨着她坐,气息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   绪茕的手和脚都尴尬的不知道该摆在哪儿,小珍珠在她的手掌下睁开眼,这太明显不过了。   只怕下一秒就要挣开她的手和玄微打起来……   剑拔弩张,不过如此。   她真的很想知道,当初绪仙祖是怎么平衡她这四个徒弟的?还是绪仙祖也没平衡好,才把他们一个个都封禁了……   或许这就是封禁四个旧弟子的真实原因。   难搞,太难搞了。   绪茕不敢动,想着该怎么打破这个随时会血溅当场的局面,若是她现在单躲开玄微,显得心虚。   她要么就全躲开,严肃的告诉他:不是,没有,做她的弟子就得尊师重道!   那怎么挪开他和小珍珠的环绕,才会显得从容不迫,严肃正派?   她想的头秃,马车突然晃荡了一下,玄微下意识的扶了她一把,手指刚触碰上她的手臂,在她手掌下的小珍珠就猛地坐了起来。   “啪”一声打开了他的手。   这“啪”的一声在马车之中格外响亮,她的心都跟着一颤,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又听到“咔”的一声脆响。   那脆响声像是什么裂开了一样,清清楚楚的响在马车里。   什么东西裂开了?   随后又是“咔”的一声脆响。   这下所有人全听到了声音的来源,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原本被苏衾抱在怀里的那枚黑蛋,此时此刻滚落在车底板上,已然裂开了两道缝隙,有透明的液体从缝隙中渗出来。   “!”绪茕惊了,慌忙撇下两个人俯身看过去,“蛋裂了……是要破壳了?还是摔碎了??”   这裂的太是时候了!是生怕修罗场还不够热闹啊!   绪茕又无语又着急,怎么这蛋裂的缝隙看起来不像是破壳啊!正常破壳会流出液体?她以为妖界少主破壳会直接从里面出来个人啊,这这……   苏衾也愣了一下,阴离离是要出来了?可他也没见过妖界少主破壳,不知道这是不是破壳,只听阿茕心慌的说了一句:“它好像流血了……”   流血?   苏衾扫了一眼玄微,俯下身去看那枚黑蛋,确实见黑色的蛋壳之上,裂缝处渗出来的黏液中带着红色的血丝。   “这怎么办?”绪茕有些慌了,凑近黑蛋叫了两声:“阴离离?你听得到吗?”   阴离离?   玄微听到这个名字总觉得耳熟,又看向那枚蛋,之前他一直好奇他们抱的这枚蛋是什么,如今这枚蛋要破壳了?是什么蛋?鸟禽?还是蛇?   马车内的注意力一时都集中在了那枚黑蛋上。   绪茕听到黑蛋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虚弱的回应声——“呜”的一声。   像是什么小动物在呜咽。   她就更慌了,这、这里面好像不是孵出来个人,像是个什么动物,可是声音听起来好虚弱,是不是蛋壳提前破了它没长好啊?   她连连问系统,系统也不知道。   她将系统标在黑蛋之上,也因为隔着一层蛋壳不能听到它的心理活动。   它连bgm也不上线了!   “怎么办?”绪茕也不敢伸手去碰,又叫它:“阴离离?”   那黑蛋里面再次“呜”了一声回应她,像是里面的小东西在使劲儿一般,蛋在地上滚了半圈,裂开的缝隙更大了,一小片黑色蛋壳掉了下来,露出来一个带着白色薄膜的小孔。   “!”绪茕惊奇又激动的道:“它好像是要破壳了!”   她一时之间难以言表此刻的心情,像是一个接生婆似得……   车外突然响起巨大的雷声。   苏衾皱了皱眉,这股子妖气好冲啊……看来阴离离是真的要出世了。   又一声雷响在天际,车子猛地抖了一下。   绪茕慌忙用手臂护住了正在破壳的黑蛋,不让它被颠簸的滚来滚去,听见外面雷声之中传来了许多叫声,似乎有鸟鸣还有什么野兽的叫声。   “什么事?”玄微挑开车帘问了一声外面的侍卫,在看到外面的景象时,蹙紧了眉头。   外面阴云密布的天际下,乌压压飞来了一群又一群的飞禽,其中竟还游荡着一条青色的蛟龙,正朝着他们的马车而来。   连车子前也闯出了一群林中猛兽,追赶而来。   这是……什么迹象?   “万妖皆动,看来他是真的要破壳了。”苏衾也看了一眼,对阿茕说:“妖界少主的气息太重了,只怕会将这附近的妖兽和妖修全引过来。”   绪茕扭头看了一眼车窗外,被这隆重的景象惊呆了,不愧是妖界少主,什么动物都引出来了……   这样不行。   她将引导剑召唤出来,放在了黑蛋旁边,一层结界从引导剑上散出,将黑蛋笼罩了住,盖住它的气息,像个保护罩似得。   “马车不要停。”玄微吩咐车夫,放下车帘,再看向那枚黑蛋,皱紧的眉头没有松开。   外面那条青色蛟龙,是不是宫女春月口中,当初带走阿琼娘娘那条蛟龙?   蛟龙出现在此,追随着它的“主人”?它的“主人”是这枚黑蛋?   黑蛋是当初的金袍人?   绪茕却是没顾上许多,一门心思的盯着黑蛋破壳,这太玄妙了……想她小时候偷偷的孵过鸡蛋,一只小鸡也没孵出来过。   她是万万没想到,黑蛋竟然真能被苏衾给孵出来……还是在此时此地。   太突然了,她还没有做鸡妈妈的心理准备。   是鸡吗?她守着黑蛋,也没看见那破开的小洞里透出什么鸟禽类的小绒毛,   不是鸟禽类吗?   不是人类,不是鸟禽类,那卵生的……莫非是龙?或者是蛇?   一想到是蛇或者龙,她有一些些的失望,没有说蛇和龙不好的意思,只是她还是更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苏衾见她这么要紧这枚黑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好奇的问她:“这里面不知道能孵出来个什么,阿茕喜欢什么?若是蛇你喜欢吗?”他扫了一眼玄微。   绪茕想了想说:“也没有不喜欢蛇,只是……我已经有一条灵宠雪蛇了,若是能孵出来个别的,毛茸茸的也好。”   她刚刚说完,只见那原本在努力顶着蛋壳的小东西,忽然不动了。   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动,再继续顶蛋壳,仿佛不想努力了似得。   她心里一惊,不会吧?是因为她说不喜欢蛇,所以……里面真是蛇之类的幼崽阴离离不愿意出来了?   脾气这样的大?   她忙找补了一句,“什么都好,蛇啊龙啊,爬虫类啊我都很喜欢,只要能孵出来就好。”   可那黑蛋依旧纹丝不动,没有再继续破壳了。   “咦?它怎么不动了?”苏衾凑过来看了看说:“是不是长的太丑了,怕阿茕不喜欢,就不出来了?干脆替它将壳剥了。”他伸手去碰蛋壳。   绪茕慌忙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成不成,卵生动物不能人为帮它破壳。”   苏衾没听懂。   这是现代知识!   卵生动物破壳时通过破壳的这个过程,将血液输送到肢体的各个部位,从而改变成为肺部呼吸的这种方式,要是人为帮它破壳的话,它没有这个死劲的过程,出壳后发育不全,呼吸不了,很快就会夭折。   这是科学。   虽然她不知道自然法则对妖界少主通用不通用,但尊重科学和自然规律,总是好的。   绪茕摸来茶杯,将里面的水倒在毯子上,掂在黑蛋的四周,让它保持四周湿润的状态,这也是她之前孵小鸡时学来的,孵蛋时湿度和温度很重要。   “让它自己慢慢来吧。”绪茕对苏衾说:“它若想出来,自会出来,不着急。”   蛋壳里又发出了一声“呜”,听起来委委屈屈。   也不知道它如今在想什么。   绪茕有些想笑,挑起帘子又看了一眼车窗外,张开结界之后一些鸟兽跟了一会儿便散了,但天际那条青蛟龙和两只飞凤还盘旋在马车的上空,看起来倒像是在护着这位妖界少主出世。   可妖界少主这会儿在闹情绪,不愿意继续破壳了。   ---------   马车就这样行了一夜,到天亮之时入了京都,黑蛋硬生生一晚上没有继续破壳。   绪茕加了几次水来保持湿度,它倒是滚在潮湿柔软的毯子上,将自己裹了起来,可就是不愿意继续努力破壳。   而那两只飞凤和蛟龙跟了一路,入了京都还在跟,惊的京都内外是百姓纷纷出来围观,当成是祥瑞的奇景。   直接认为马车是太子殿下的马车,太子殿下真龙庇护。   玄微干脆挥手找来侍卫,让侍卫清道,喊着:太子殿下请绪仙师回京。   好家伙,直接将场面搞的声势浩大,全京都都信了这位绪仙师,是真神仙,一路有龙凤护送。   替她将国师之路铺的平平坦坦。   在入宫之前,她以为玄微多少是借着受封国师的名头,引她回宫,没那么容易将此事办了,放她出宫。   甚至她还想了,玄微会带她去琼楼,坦白些什么,表达些什么。   就连苏衾也一再提醒她,小心玄微。   可她没想到,琼楼已被夷为平地,玄微在那片土地上种了梅花,如今那里是一片开的正盛的梅林。   她入宫的当天晚上,玄微就将国师的吉服送来了,与她的尺寸不差分毫。   入宫第二天,就是受封国师的正式大典。   她穿着国师的吉服,站在老皇帝跟前,被他亲手加国师冠冕之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顺利的不可思议,隆重的不可思议。   只是受封国师而已,老皇帝却下旨全国施粥,京都欢庆,甚至命太子殿下伴随她这个国师巡街三日,鲜花焚香,全城参拜。   这已是皇帝能给出的最高拜礼,绪茕也只在小说里看到过“古佛巡街”“圣僧巡街”这样的仪式,她没想到玄微会将受封仪式搞的这么隆重。   她坐在巡街车撵之中时,仍然觉得不真实,满城的百姓挤在路边围观她,参拜她,仿佛她真的是仙师神佛一般,因黑蛋还没有破壳,所以那飞凤和蛟龙一直环绕在宫中,不肯离去,倒真像是她带来的一般……   可她自己心里知晓,她真没这么大的能耐……   她坐在车撵里,听着系统每分钟报一次声望增涨的数据,越来越心慌,只是这巡街的半日功夫,她门派的正派声望值已经涨到了10万+。   这流量太可怕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买了热搜,迅猛的增加了一波虚假流量……   她瞧见路边有人跪拜她,心中惶惶不安,她深知,德不配位,必遭灾祸。   她就是个假仙师,不能祈福也不能降雨,更不能保佑国泰民安啊!   “这身吉服,很合身。”身侧的玄微忽然开口说。   绪茕转过头看向他,他今日穿了太子的朝服,飞龙白袍,紫玉金冠,正襟危坐的与她同坐在车撵里。   他看着她的袍角,又看她的袖口,慢慢道:“只是袖口似乎短了些。”   绪茕愣了下,看了看自己的袖口,不禁问他:“宫中怎知我的尺寸?”这身吉服明显是赶工出来的,可是尺寸刚刚好。   他的目光抬起落在她脸上,她今日格外仙风道骨,束着高高的发髻,脂粉未施,不染纤尘,他在梦中梦到过她无数次,早已用身体丈量出了她的尺寸。   “国师曾留下过几套衣服,孤命人照着做的。”他寻了个借口,那几件衣服如今收在他的宫中,压在他的枕下。   只是她不穿那些衣服太久了,他早已闻不到什么气味。   绪茕听着他的心里活动,只觉得他与苏衾,变态的不分上下,她耳朵发烧,愈发觉得不能在宫中久留,便道:“巡街一日就足够了,三日有些太过了,我门派之中还有许多事务,要速速回去。”   她找理由道:“选拔大典在即,丹宗又得搬入纯阳山……”   “选拔大典在哪日?”他忽然问。   绪茕张口便道:“七日后,这七日内我要送邀请函,要筹备选拔大典,哎,尽是事啊!”又道:“且如今那枚蛋纹丝不动,想来是这京中没有灵气,我需要速速带它回纯阳山的好。”   他听着,看着她,然后慢慢点了一下头道:“知道了,孤明日送国师回纯阳山。”   这么容易?   绪茕惊呆了,难道……是她想多了?人家并没有想什么霸道太子囚禁我的把戏?   可他望着她,那样平静。   礼花在车外爆开,“咚”的一声,无数鲜花彩纸飞散而下,被风吹进来,吹到了她的衣襟和鬓发之上。   欢呼声盖过了所有声音。   他在欢呼声中,说了一句什么。   绪茕没听清,凑近了“恩?”了一声问:“殿下说什么?”   她的气息,她的睫毛轻轻拂动,他眼神动了一下,像化开的水一般映照着她,朝她伸出手去,像是轻抚上了她的发髻,在她耳边说:“花。”   绪茕下意识的往后的一撤,见他收回去的手指中捻着一片花瓣,他将花瓣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双膝上。   粉色的花瓣,像是樱花,又像是桃花。   她看着那花瓣眨了眨眼,他只是要和她说,花落在了她的发上。   车撵外,有小贩在人群之中高声吆喝:“糖葫芦!来一串糖葫芦!”   绪茕下意识的转过身,瞧见挤挤攘攘的人群中,有小贩举着缠满稻草的杆子,上面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   她忙俯身对车外随行的宦官道:“麻烦替我买两串糖葫芦。”她伸手将灵石递出去,带落了双膝上的那瓣花。   玄微静静看着那瓣花飘落,听见她说了一声:“谢谢。”举着两串糖葫芦转过了身来,那股甜丝丝的味道涌入他的鼻翼,如此清晰。   他下意识的抬起眼,看向她手中的糖葫芦,红红的山楂上黏着一层糖浆,那股气味是糖的味道。   可是他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这是甜的?”他有些好奇的问道:“还是酸的?”   绪茕被他问的顿了一下,想起来他应该从来没有吃过这个东西,或许连见也是第一次见。   “是酸的,也是甜的。”她拿出了一串,问他:“你是不是没有尝过?”   他皱着眉看着那糖葫芦,摇了摇头,是酸的也是甜的,一样东西,有两种味道?   “你要尝一尝吗?”绪茕将糖葫芦朝他递了递,她是给苏衾买的,巡街之前为了哄他在殿中看着黑蛋,她说要给他买糖葫芦。   买了两串,给苏衾留一串就行。   他看着递到他手边的糖葫芦,上面的糖浆是浅蜜色的,浅蜜色的东西会是甜的?   在他的印象里,红色的东西才该是甜的,就像她的血。   绪茕听见他的心声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错误的认知,味觉不能通过视觉来定的。   “试试看。”绪茕想了想问他,“你如今有味觉吗?”   他抬眼看向她,摇了一下头,没有,一旦离开她,他的味觉、触觉、痛觉,便会全部消失。   绪茕觉得他有些可怜,若是有一天她失去味觉,那简直生无可恋。   她将糖葫芦直接递到了他嘴边,“若是我拿着,你咬一口,是不是能吃出味道?”   他看着她,听见礼炮咚咚声。   她笑盈盈的望着他,托着裹满糖浆的糖葫芦示意他尝一口。   他低下头,张开嘴咬了一口那串糖葫芦,甜腻的糖浆之下竟然是酸透了的果子。   他惊讶的皱紧了眉头,只咬了半个便抬起头,整张脸都皱了,“这么酸……”   他只感觉牙齿一下子被酸倒了,痛的他抿了抿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绪茕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在礼炮声中问他,“什么味道?”   她笑的眼睛眯起来。   他抬手,用手指抵着半边的脸颊,轻轻说:“牙齿倒了。”   她被他一本正经的说“牙齿倒了”逗乐了,靠在车撵上对他说:“这就是酸,你以后就记得酸是什么滋味了。”   他定定的望着她,酸的滋味。   这像不像他在马车中瞧着苏衾,枕在她膝上的滋味?   像不像他今日与她,同车巡街,穿过鲜花礼炮的滋味?   蜜糖之下裹着酸透了的果子,又甜又酸,又痛又甘之如饴。   他将糖葫芦接在手中,又低头咬下那半个,越嚼越酸,原来这世上同一种事物,是可以有许多滋味的。   ---------   巡街回宫时已是晚上。   苏衾还坐在殿中,歪身看着毯子里没破壳的黑蛋等她。   绪茕进来举着一串糖葫芦笑眯眯的叫他,“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抬起头瞧见她便笑了,他就是要阿茕和司微在一起的时候也念着他,想着他,替他带最不紧要的小玩意。   他就是要让司微知道,再大的盛事,阿茕也记得给他买这些小玩意。   “阿茕今天玩的开心吗?”他接过糖葫芦问她。   “还行。”她先过来看了一眼毯子里的黑蛋,它今日连点回应也没有了,那股子妖气也变的气息奄奄,破壳对妖界少主来说这么难吗?   别是给闷死在里面了……   “明日咱们就回门派。”绪茕说:“许是这里灵气太稀薄了,它没力气破壳了。”   “明日?”苏衾惊讶:“他肯放你走?别是憋着什么坏呢。”   绪茕点点头,知道他不信,连她也有些诧异的。   可第二日一早,玄微确确实实如约将她送出了宫,一路又送出了京。   虽然排场搞的很大,让全京都百姓都知道她这个国师要回[正派]了,只差铺红毯,敲锣打鼓的将她一路送回纯阳山了。   但他确实依言放她回了纯阳山,没有任何阻挠。   想来真是她多心了,他既然已经从宫女春月那里知道,他曾经历劫和她苦苦纠缠,不得善终,重来一次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这一世,他也未必多么深爱她,只是些朦胧的好感,和纯阳纯阴这种体质本身的吸引罢了。   她如此一想,便将这桩事丢到了脑后,她还有许多事要做,要筹备选拔大典,如今还多了一桩黑蛋破壳。   可苏衾却一路上惴惴不安,总觉得玄微在搞什么鬼,回了门派之后就更烦心了。   绪慈竟然已经登堂入室,带着他的丹宗搬过来了!   几天的功夫,倒是利索的很。   不止绪慈,连苏凡衣和封白也来了,说是奉了封掌教之命,前来替她跑腿送邀请函,帮忙做些杂事。   这下好了,阿茕从一回门派就被他们这群人围着,从早到晚没一刻能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还要让他整日看着这枚腥臭腥臭的黑蛋。   回到门派中快七日了,他还没有机会和阿茕一起睡,阿茕夜夜和苏凡衣睡在一起,说什么要讨论选拔大典的关卡。   与她讨论,不如来和他讨论,只需他设下幻境做关卡即可。   在他看来,若是不能破他的幻境,就没有资格做阿茕的弟子。   ——————   正派中闹嚷嚷的全是他不喜欢的人。   他带着黑蛋去了山中的温泉池,他将黑蛋丢进了温泉池子中,自己也泡了进去,看着黑蛋在水中“咕噜噜”的冒着泡沉底了,冷飕飕道:“我劝你不要使你的少主性子,你看阿茕可来哄过你?她早已将你忘的一干二净了。”   黑蛋“咕噜噜”的冒着泡不理他。   他靠在温泉上,托着腮奚落它道:“你到底是什么丑东西?这样怕被阿茕看见,让我猜猜,是蛇?还是猪婆龙?莫不是Ha|Ma|精?”   黑蛋气的在温泉中猛地撞他的膝盖,将那蛋壳都撞碎了一大片。   “怎么?恼羞成怒了?”苏衾也不痛的笑道:“看来被我猜对了,原来你原身是只Ha me|精。”   它气的发抖,浮出水面,从那蛋壳的空中突然喷出水来,直喷到苏衾的脸上。   苏衾被喷的猝不及防,只觉得又腥又恶心,恼怒的抬手捏住黑蛋,便要捏碎它。   却听见一声低低的惊呼。   “谁?”苏衾猛地侧头看过去,一股白光从他掌中探出,如同发着光的铁链一般,将那发出声音的人,捆了住。   草丛中滚出个人来,那人被捆的慌忙叫起来:“师兄、师兄饶命!我不是坏人!我也并非纯心想偷窥师兄泡澡!”   年纪不大的声音。   苏衾看过去,只见是个脏兮兮的小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的虽然脏,却不破烂。   倒像是哪家逃出来的小公子。   “你是何人?”苏衾靠在温泉上,将黑蛋按入温泉中,冷笑一声问他,“竟是破了我的结界。”   他“啊?”了一声,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般,抬起头看他,看见他光溜溜的身子和俏生生的脸,又脸红的慌忙低下了头,捂着眼睛道:“我是来参加选拔大典的……只是想来先探探选拔大典的关卡,才无意中闯进了后山,瞧见师兄……师兄在泡澡……还请师兄不要生气,我、我什么也没看清楚。”   苏衾托住脑袋,从他的发端,看到他手指上的指环,“啧”的笑了,眼睛眯起来道:“无妨,既然是来参加选拔大典的,那日后说不准是我的小师弟,师兄便饶你这一次,走罢。”   苏衾抬了抬手指,松开了铁链。   那小少年惊讶的抬头,又忙低头,脸红心跳的道:“师兄……师兄人真好,又美又好说话,我定然会好好努力,考进来的!”   他说完,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朝他作了个揖,红着脸扭头跑开,跑了两步又站在原地问他,“明日选拔大典,师兄也在吗?”   苏衾轻轻“恩”了一声,见他兴高采烈的跑开,才将黑蛋从温泉之中拿了出来。   黑蛋又吐出水来,被他躲了开。   他这次也不恼,笑着对黑蛋说:“瞧见没?方才那孩子戴的指环,是魔尊幽明夜的法器,你猜他是魔尊之子呢?还是魔尊本人呢?”   黑蛋在他手指间愣了住。   他笑吟吟的说:“你便继续使小性子吧,明日选拔大典之后,阿茕说不准收了魔尊之子、天君之子、地府冥帝转世做弟子,看看你这个妖界少主,她还稀罕不稀罕。”   他想了想又说:“恐怕这一世,你连三弟子也排不上,能排上三十?三百?”   黑蛋忽然从他手中一歪,猛地栽进了温泉之中。   他听见水中“咔吱”的闷响声,黑蛋碎在了他的膝盖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被水流推到他的腿上,在他的腿旁“咕噜噜”的冒出一串气泡。   他垂眼看下去,先看到了一团白白黄黄的毛毛。   恩?它是什么玩意?   他伸手进水中,将那团蛋中掉出来的“毛茸茸”从温泉中拎了出来——   它离开水面,瑟瑟发抖的打了个喷嚏:“阿秋!”   柔软的小爪子抱住了他的手指,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看见一团白毛毛中的小脑袋,脑袋上顶着两个软歪歪的犄角。   这是……狗?狐狸?小羊羔?   苏衾捏起它的小下巴让它抬起脑袋来,它湿漉漉的鼻子就顶了一下他的手指,张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发出“呜”一声,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这下他看清了,这就是一只长了犄角的白毛毛,黄条纹,小狐狸?   “你是狐狸?”苏衾惊讶,手指碰了碰它的角,那角还是软的,“可狐狸有角吗?”   它被摸的“呜”一声,歪着脑袋眯了眯湿漉漉的眼睛。   苏衾挑了挑眉,它怕被摸犄角?   这是个什么玩意。   “别是你听说阿茕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就连忙学着变成了一只狐狸模样吧?”苏衾又捏住了它的犄角,“却连角也忘了收回去。”   它“嗷呜嗷呜”的叫,四只小爪子发抖的抱紧了他的手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哭了一般。   倒是很会勾引人嘛,跟妖庙里那只狐妖学的?只是这声音可不像狐狸,像小老虎,学杂了这不是。 第53章 (二合一)阿茕化神!……   选拔大典召开的前一夜,除了绪茕,[正派]之中无人入眠。   绪慈担心会在大典上出什么岔子,其他受邀前来的掌教们更是不敢入眠,因为这[正派]之中浮动着三股化神期大佬的气息……一开始是两股,他们猜测是苏衾与司微始祖。   后来又变成了三股,林中鸟兽齐鸣,那只一直盘旋着不走的蛟龙和飞凤齐齐落在了纯阳山的后山,半夜里天际现出霞光万丈,甚至有无数的妖气在山脚下浮动,徘徊不肯离去。   这等异兆谁敢睡?谁睡得着?他们各自在房中待命,等着绪掌门来叫他们前去查看。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绪茕早已酣睡入梦。   连与她一同睡的苏凡衣都没能睡着,起来查看这番异动,怕妖界前来破坏选拔大典。   但绪茕在接待完诸位掌教们之后,倒头就睡。   什么大佬的气息,什么异动,什么霞光,全没能把她吵醒,这几日她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睡得早一点,直接睡死了过去。   在她看来,选拔大典只要来够300个人来参加就行了,前几天她也仔细核算过了,她在太一剑宗那一趟已经颇有些名声,又加上玄微那般隆重的受封国师,她与[正派]的名声怎么也能吸引来300个选手。   她怕不够,还在选拔大典的公告里特意写了,免费报名参赛,并且全程管饭,体验纯阳山一日游。   甚至她还不要脸的蹭了绪慈的热度,公告里写了[正派]上阳峰丹宗,掌门人绪慈会在本次选拔之中,挑选他的嫡传弟子。   这是多么诱人的机会啊,要知道之前丹宗收徒严格,多少人击破了脑袋,连参加考核的资格都没有拿到。   现在,只要来报名参加[正派]选拔大典,就有机会成为丹宗的弟子,手握财富密码。   光是这一个机会,就能吸引来两百人吧?   管饭这一条,也能吸引来一百来人吧?   那就足够她完成任务了。   所以绪茕才踏踏实实的睡了个觉,谁能想到一觉睡醒,天都变了……   外面竟然下起了雪,这已经快要开春的天,却突然下了雪。   她被冷的打了个哆嗦,苏凡衣拉她起来说:所有人都在正殿等她。   她还特意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时间,是才早上七点没错啊,她没起来晚,耽误选拔大典啊。   选拔大典九点才开始,怎么诸位掌门人起这么早等她?   她忙穿好了[正派]掌门人的正装校服,赶去了正殿,果然见坐了一殿的人,除了绪慈全来齐了。   瞧见她纷纷站了起来,不迭声的叫她:“绪掌门。”   她一路点头进去,还没落坐,封掌教便先问她:“绪掌门昨夜可见到了异兆?”   “啊?”绪茕被问心虚了,昨晚她……睡太死了。   无垢提醒她说:“昨晚天现异象,蛟龙飞凤落地,山脚下结界外忽然妖气浮动。”   绪茕的心“咯噔”了一下,这是黑蛋破壳了??妖界少主出世了???   苏衾不在殿中,她猜八成是。   其他掌教们忧心忡忡的对她说:“这等异象我只在当初妖尊被绪仙祖斩杀之时见过,各路是妖修与妖怪聚集在妖尊被斩杀之地……绪掌门这不是好兆头。”   那十成是黑蛋破壳了,不要慌不要慌,妖界少主是自己人。   灵枢派的掌门燕飞扬道:“怕只怕那些妖修和妖邪之辈是来破坏,这次选拔大典的。”   绪茕坐在了座位上,心道:没事没事,妖界少主在她手上,一会儿把它的妖气封住就是了,不慌不慌。   她端起茶刚想喝一口。   “绪掌门。”封掌教也皱着眉语气严肃的说:“绪掌门,我刚刚派封白带弟子下山查看山下的情况,已抵达来参加选拔大典的修道者们大约在千人以上,其中竟还有妖修、魔修以及……合欢宗的人。”   绪茕手中的茶险些端不稳给碎了,她震惊的看向封掌教问道:“多少人?”   “大约数千人。”封掌教道:“他们大多停歇在山下的几个村落和镇子里,今日一早抵达了纯阳山下。”   绪茕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怎么这么多人??她虽然有些名气,但也没有这么有名气吧!   且她只是一个光杆司令的小破门派啊!怎么在几天之内,突然冒出这么多修道者来参加选拔大典?   是为了进丹宗,做绪慈的嫡传弟子吗?   那这也太多了!这要全部都管饭……她那不足一千万灵石怎么够啊!   完了,她刚刚创立的门派,就这么要负债累累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她忍不住问封掌教,“确定没有看错?许是山下的村民来凑热闹做生意的。”   封掌教严谨的点点头道:“这其中确实有许多没有修为的寻常人,想来是太子殿下昭告天下国师的门派首次收徒,一些寻常人也想来博个出头的机会。”   绪茕更惊了,玄微昭告天下她要收徒?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也没听说?   怪不得来这么多人!皇家广告,国师要收徒,可不是要吸引来许多想出头的人吗!   怪不得玄微那日在车撵里问她选拔大典的具体时间,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越想越头大,只能叹气,核算着选拔尽量控制在今天内就结束,这样她只用管一天的饭就行了,哎。   玄微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封掌教见她没有开口问妖修魔修之事,只关心来的人数,不由又问:“马上就要开始了,绪掌门,那些前来的妖修、魔修、合欢宗之辈,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群妖邪之辈定然是听说了绪掌门的大弟子是幻修祖师爷,想要来拿到这么禁术的心法秘籍。”巫山门的掌门人道。   绪茕想,可能没那么简单,或许是为了修幻修术,也或许是为了妖界少主,甚至还有些可能只是听说她这个掌门人不过是元婴期,想来看看她何德何能坐拥纯阳山。   总之,她觉得来者不善。   她脑袋大了一圈,这次选拔大典,哪里是考核参赛选手,分明是在考验她这个半吊子掌门,她若是露一点怯,出一点丑,那就完蛋了,她连弟子们也镇不住了。   装也得装下去。   绪茕端着茶,强装淡定的喝了一口道:“既然他们有心入我[正派]改过自新,那我便会给他们机会,一视同仁。”   “绪掌门!”其他掌门人惊道:“那些可是妖修魔修,你怎可收他们为徒?”   “若是入了我的门派,自然是要重新开始,修我的道。”绪茕温和的笑着对他们说:“便不再是妖修和魔修。”   他们没太听明白,绪掌门所说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   “诸位掌教放心,我的弟子他日若做出违背门规和正道之事,我自会亲自出手,杀了他们。”绪茕这样说也是为了以后收阴离离铺路,绪仙祖的四个弟子,除了司微和绪慈,苏衾亦正亦邪,阴离离完全是妖界的人,她若是一口回绝只收正派修道者,以后要收阴离离更麻烦。   不如现在就一视同仁,全收。   其他掌门人想到当初绪仙祖封禁苏衾之事,也不敢再置喙与她,只是忧心忡忡的提醒她,别被妖邪之辈们蒙蔽了,他们狡猾的很。   绪茕谢过几位掌教的好心提醒,便下令,提前开结界,开山门,正式开始选拔大赛,让参赛选手们入场。   其他掌门更惊讶了,忙问:“不是该先将前来参加选拔之人,一一登记在册吗?”怎么直接跳过了登记,让他们入场了??   他们哪里知道绪茕的担忧啊,这不是人太多了吗!光是报名登记,只怕都要弄上一整天,选拔大赛只怕要开上好几天,那她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人吃吃喝喝。   直接开始,不必要的环节跳过,跳过,立刻进入淘汰赛!   ----------   纯阳山脚下,人满为患。   修道的、修魔的、甚至还有一些半妖与妖媚女子,各自寻着各自的位置,将四周同来参加选拔大典的人一个个打量,心中满是鄙夷。   但山下的村民却乐开了花,这纯阳山附近已经八百年没这么热闹了,他们可不管这些人是修道还是修魔,对他们来说都是客人。   有些村民在家中开起了住宿和饭馆,还有一些村民在山脚下支起了茶棚,卖些茶水和吃食,生意好的脚不沾地。   闹嚷嚷的人群里,做生意的村民们吆喝着:“苞米!煮熟的苞米!”   一时之间,比赶集还热闹,村民们一个个盼着山上的绪掌门长命百岁,把年年招收弟子才好!   一个汉子手上还缠着白色裹扎布,挤在人群里,拿着两穗热乎乎的熟玉米,挤到了最旁边角落里,一个小姑娘的身旁,将玉米递给她一穗:“小玉妹子,这个给你。”   那小姑娘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只是瘦的可怜,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抬起来看着那汉子,接过玉米怯生生的说了一句:“谢谢郑二哥。”   “客气啥。”郑二看着这小姑娘就觉得可怜,听说她爹娘全被杀了,她从村子里掏出来差点饿死在路上,靠着抓山里的野鸡野兔活下来的,看看这瘦的。   他那只手还没好利索,包着纱布,他用嘴将玉米皮撕掉,直接就啃。   却见小姑娘低着头仔细将玉米外的皮剥掉,又将上面的玉米须一点点扯干净,才咬了一小口,眼睛弯弯的说了一句:“好甜。”   看起来像是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斯斯文文的。   他是在来纯阳山的路上遇到的她,她被一群混小子欺负,他实在是看不过去,替她出手教训了那几个小子,听她说她也要来参加选拔大典,就一块过来了。   他正啃着玉米,后面的人突然插队,将他前面站着的一个小个子挤了出来,险些摔倒在他脚边,他慌忙扶了一把。   那小个子气呼呼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要去找前面插队的人评理。   被郑二拉了住,“前面那位是筑基八成,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过去不是找亏吃吗?”   他看这小少年,和那小姑娘一般大,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但穿的像是有钱人,生的也是粉雕玉砌,手上还带着一个有些灵气的指环,估摸着是修仙世家偷跑出来的小公子。   “可是明明是我在前面的!”那小少年气道。   郑二笑着与他说:“站那么前没用,一会儿开始考核,越后面越沾光,他们替你打个样,总结出失败的经验,你好避免啊。”   那小少年回过头来看郑二,惊诧的道:“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那是,这都是经验之谈。”郑二将玉米丢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了一本《纯阳山地形图》,对那小少年道:“实不相瞒,我和[正派]的绪掌门,可是有些交情的,这纯阳山我熟,一会儿选拔绝对用得上,买一本?保你过关。”   小少年还没等答话,前面的人群就穿来了叫嚷声。   “结界开了!开始了开始了!”   小少年忙回过头,只见人群之顶的虚空中,张开了白色的结界屏障,屏障之中出现了一群老道士,以及站在最中间最年轻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有人惊呼了一声:“是绪仙祖!还他奶奶真是绪仙祖!这趟来值了!”   小少年看着那个女人,暗暗和昨天温泉中见到了师兄对比,似乎是师兄更漂亮一些,师兄漂亮的有些……叫人脸红。   闹闹嚷嚷的声音中,郑二旁边的小姑娘也抬起了头,呆呆的望着屏障中的女人,那便是救了苏凡衣姐姐的绪掌门吗?她竟是这样年轻,这样漂亮……   修道真是能变成绪掌门这样的人吗?   “嘿。”郑二仰着头,看着绪茕,心中感慨良多,当初路上遇到她时,他就觉得这姑娘与旁人不一样,他们一道进太一剑宗,经历那些事。   如今,历史仿佛重演,只是此时此刻她是所有人的中心,她是赫赫有名的国师掌门人,这么多人都争着抢着做她的弟子。   这才该是她的位置。   他又开心又有些得意,他看上的人准没错!   只是渐渐人群里有些下三滥的话传出来——   “听说她才元婴初期,不过是仗着弟子是幻修祖师爷而已,不知若是我破了她的选拔大赛,连她也赢了,她能不能把这掌门之位让给我来坐坐?”   “长的真不赖,怪不得连合欢宗的人也来了。”   “合欢宗来是为了幻修心法?还是掌门本人啊?”   一些魔修和妖修哄笑起来。   郑二气的咬牙,这些下三滥的妖魔鬼怪,就该将他们赶下山去!若不是他没本事,就将他们一拳一个……   绪茕在屏障中开口道:“我是[正派]的掌门,选拔大典正式开始,诸位不要慌乱,依次入场,无需登记,直接开始选拔。”   人群中便又爆发出一阵疑惑:“不需要登记?这是个什么路子?”   郑二也疑惑,不登记的话,不是乱套了吗?   可前面的人已经开始急着进入纯阳山了。   郑二也忙带着小玉妹子和那名小个子少年往前挤,他各自高大人也壮实,护着他们才没让他们被踩到。   好不容易挤进了纯阳山,等着他们的是一间用结界隔出来的空地,偌大的空地之中只有一名丹宗的弟子,他旁边是一面结界镜子。   郑二心道:这是要测灵根和修为了吧?   那名弟子便道:“诸位可带了纸和笔?接下来要开始考核了。”   郑二一愣,纸笔??   弟子旁边的结界镜子上就出现了三行字——   [谈谈你为何要参加[正派]选拔?]   [说说[正派]为何要选你为弟子?你将为[正派]创造什么价值?]   [你如何看待当下正邪不两立的社会环境?]   啥?   这是啥?   这都是啥?   郑二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看的他彻底懵了,不测灵根?不测修为?选拔大赛第一关就是回答这些问题???   那位丹宗的弟子说:“请在纸上写下各自的回答,写好了,写上各自的名字交给我。”   郑二被整懵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纷纷嚷嚷起来:“这不是修道的选拔大典吗?怎么来这儿考状元呢!不比试灵根和修为,比试文采啊!”   “是啊!没带纸笔!哪门哪派选拔大典也没有这样比试的!”   “对啊对啊,我不识字还不能来修道了?”   那些声音越来越大。   结界镜子里突然出现了绪茕的脸,她笑眯眯的揣着手道:“不识字自然不该修道,该先去扫盲,若是大字不识一个,日后我便是传了你心法秘籍,你也无法修习,难不成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你听?我并非教书先生,若想修道不如先去读书识字,知事明理。”   那些声音顿时静了下去,虽然众人觉得她说的确实有理,若真不识字别说修道了,那些心法口诀也读不懂,参悟不透。   可就是有一些找麻烦的魔修又嚷嚷道:“绪掌门此话虽然不错,但你又不曾提前说明要用纸笔,偌大[正派]也不准备纸笔,这不是存心刁难我们吗?”   镜子里的绪茕笑着道:“便是刁难你们又如何?”   众人哗然,只听她慢悠悠道:“我[正派]是选拔弟子,并非祖宗,若你想入我山门却连纸笔这点准备也不肯做,趁早离开纯阳山,做我的弟子刁难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刚刚说完,人群里的郑二就从他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大叠的白纸和炭笔,高声道:“绪掌门说的是!若真心想拜入名师门中,怎会不做完全的准备!”   他抬起两只手晃了晃手中的白纸和炭笔,笑着道:“我为了拜入仙门可是连针线都准备上了呢!”   镜子里的绪茕对他一笑。   他也笑了,高声吆喝道:“若诚心诚意想拜入[正派]门中的,可以问我来卖纸笔,白纸五万灵石一张,炭笔五万灵石一个!”   镜子里的绪茕扬眉笑了,直接叫了一声那丹宗弟子的名字:“明安。”   明安应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和和气气的说:“此次规则,未带纸笔者淘汰。在半炷香时间内未能答出试题者淘汰。”   他抬手一挥,半根香就燃在了他的手边。   场中的众人闹嚷嚷起来——   “你一张纸就这么贵!坑人呢!”   “是啊!花十万灵石过第一关,太坑了吧!”   郑二乐呵呵道:“买不起别买呗,我又不敢那强买强卖的事儿。”他将一张白纸和炭笔塞给旁边的玉妹子,“郑二哥送你的,快写去吧。”   那姑娘呆呆的接在手里,望着郑二抿了抿嘴道:“我日后学成了仙师,一定会报答你。”   郑二冲她笑了笑,又问那小少年:“要吗?哥哥卖你一万灵石一套。”   小少年眼睛一亮,忙掏出了灵石袋塞给郑二:“要的!”   一时之间场中闹哄哄的像一锅粥,更有人故意骂骂咧咧的在煽风点火,说绪茕区区元婴期也刚开创门派,广收门徒!   只有那名叫明安的弟子安静站着,眼光扫过众人,口中数着数:“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   他是绪慈的大弟子,凭着一双千里眼和过目不忘的记性,平日里就替绪慈打理的丹宗。   如今他按照绪掌门的吩咐,清点参加选拔的人数,不在话下。   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已经数清,转过身恭恭敬敬的对镜子里的绪茕行礼道:“回掌教,今日参加选拔人数为一千九百九十六人。”   绪茕刚在镜子中点点头,便有一名魔修震开了明安冲到镜子前道:“绪掌门,我也是元婴期,听说绪掌门修得了禁术言术,今日我来就是想与绪掌门切磋切磋,若我赢了绪掌门,不知道绪掌门能不能言术和这掌门之位让给我……”   话还没说完,镜子里的绪茕忽然周身爆出一片白光,直冲向天际,“轰隆隆”的闷雷响动声,惊的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道白光破开阴云,像是斩开了混沌的天一般,将阴云一瞬照亮,漫天的阴云化成飞雪飘飘扬扬而下。   像茫茫的柳絮,穿过结界落在众人的头顶、肩上、脚尖……   天空如被洗涤过一般,万里无云,湛蓝的天霞光万丈。   他们的脚底在细微震颤,整座纯阳山的灵气忽然暴涨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动在结界外,众人四周。   所有人惊呆了,不明白这是……突然发生了什么?   只有那名魔修,和懂得修行的修士们震惊的看向镜子里,镜子里的绪茕光芒渐渐收敛,她的唇角两侧浮现出两粒朱砂一般的红色印记。   那是言术化神的印记!!   魔修震惊的盯着镜子里的绪茕,听她淡淡然的道:“哦,这便是进入化神期啊。”   她身侧的掌门人惊讶的不迭声道:“绪掌门……突破元婴期进入化神期了?!”   “恭喜绪掌门进入化神期!”   魔修站在镜子前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明明之前绪茕还只是元婴初期,怎么……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她突然原地化神了???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元婴期突破何其之难,千年都未必突破元婴期,整个九夷之内化神期的大能者也不过才屈指可数的几个而已!   她怎么能什么都没干,只是站在那里就化神了!   他不信,他死也不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镜子里的绪茕抬眼看向了他,“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他气的几欲吐血,刚才说的话简直字字打脸,可她刚刚明明就只是元婴初期!   “你……”他气怒的刚要对绪茕说什么。   突然听见一声冷笑。   那声音明明不大,却让结界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股强大的修为从头顶压了下来,压的他险些站不稳,慌忙抬起头,这股修为觉得不止是一个化神期……   他抬头便僵了住,只见漫天落雪之中,一人骑着一头巨大的雪白神兽,从天而降,风将他的黑发和黑袍子吹起,袖口的珍珠扑落落的发出声响,仿佛一只巨大的蝴蝶。   那是……   场中的众人也跟他一样,被那股力量压的站不稳,扑倒在地上,抬头朝天上看,全都看呆了,那只白毛毛里夹杂着黄毛毛的神兽好大!像是白泽神兽一般,托着一个人,那个人垂下眼来轻蔑的看着他们,白雪中的一张脸,唇角轻轻一勾。   美的让人分不出性别,比女人还美,比男人更高挑。   “师兄!”只有一名小少年站在原地,仰头看着落雪里的那个人,神仙似的人,可不就是昨夜在温泉池中他遇到的美人师兄吗!   他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朝他看过来,眼睛一眯笑了。   好美,落雪里的他,美的像是神仙一样。   “区区元婴魔修也敢叫嚣我师尊。”他从天而降,骑着那只伸手直接落在了那名魔修的头顶。   魔修慌忙就地一滚,那只巨大的神兽却一脚踏在了他的右腿之上,他痛的低叫一声,被生生踩进土地之中,却觉得根本不能动弹。   这神兽竟然也是化神期……   两个化神期压在他的头顶,他被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下等杂修,不堪一击。”神兽上的人却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抚摸着那神兽的脖子。   这场中的妖修却是感应了出来,那神兽哪里是什么神兽啊,分明是他们妖界的少主!   妖修慌忙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不迭道:“恭迎少主!”   “恭迎少主出世!”   “恭迎少主人……”   其他修道者们却不明所以,压根分不清那么强劲的妖气是从神兽身上来,还是神兽身上那人来的。   只见那人轻轻跳到地上,神兽骤然缩小,像只小猫一样跳进了他的怀里,他手指轻轻揉着它的脑袋,抬脚踩住了吐血的魔修,笑吟吟道:“方才我听到许多人对我师尊不敬,我想便是我师尊太过仁善了,让你们以为做我师尊的弟子,十分容易,必得杀上一个,以儆效尤。”   他脚尖猛地一用力,那名魔修被震的五脏六腑烧起来一般,血一口口吐了出来,已是气息奄奄。   场中一下子,死寂一片。   众人看着那名美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听他道:“没带纸笔的还不滚出纯阳山?”   那些并非存心想参加选拔,来寻事的魔修、妖修等人,便立刻爬起来,一个屁也不敢放的滚出了结界。   在场的只有那名小少年热血沸腾,看着那位师兄的眼睛都在发光,他一定要进入正派!正派的师兄又美又厉害!   --------   在正殿之中的绪茕想了想没有开口,叫苏衾脚下留情,是该震震场面,不然叫那群寻事的邪门歪道之人,以为她[正派]好招惹。   只是……她的目光落在苏衾怀里的那团毛茸茸身上,小毛团缩在苏衾怀里,被他揉着脑袋,舒服的歪着头,头上的犄角仿佛都舒服歪了,它的毛毛竟然还是有些小卷卷的。   那……那该不会就是破壳出来的妖界少主阴离离吧!   嗷呜!这个阴离离好可爱!毛茸茸的一团!   她爱毛茸茸!   她在镜子里听到苏衾对站着的那个小少年轻轻笑了一下说:“又见面了,小不点。”   那个小少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在场的无一不在呆呆的看着他。   绪茕看着苏衾很想说:从今以后,苏衾就是修仙界的颜值顶流了。   她的大弟子,真的是,又美又茶。 第54章 (二合一)小珍珠的千层……   这第一关,被苏衾吓退了一大波。   光是没带纸笔,这一项就淘汰了几百人,原本来凑热闹、找事的人,自然是不愿意花上十万灵石买来纸笔过这一关。   所以还留在场中的大部分是真心实意来拜入[正派]的,毕竟十万灵石是个不小的数目,愿意花这么多钱的人,至少是真的很想进入[正派]。   倒是也有一些修为不低的修士,直接用灵力将树叶变成了白纸。   一番潮水一样的淘汰退场之后,偌大的场中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明安重新清点了一次人数,报给绪茕:“掌教,如今还剩下一百零四人。”   好,好的很。   绪茕在大殿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这些人数才是她管的起饭的人数。   可以,她很满意。   先前对她设计的关卡疑惑的那群掌教们,此刻是明白过来她的用意了,纷纷在心中感叹,绪掌门虽然年轻,却考虑的十分周全透彻,甚至远胜与他们。   这第一关不用报名,直接进入山门开始选拔,还出了这么一关,看起来与修道没有半点关系,还有些荒谬。   可实则是绪掌门知道,她第一次召开选拔大典,来的人杂乱不堪,大多数都是心术不正之人,并非想真心求道。   所以她第一关不分妖修、魔修,也不分灵根、修为,一视同仁,考的是最基本的“诚心”。   若真心求道,又怎会不做万全准备?即便是没有准备,又怎会连这点刁难也克服不了?   若连这么困难也克服不了,那趁早断了修道的念头吧。   如今他们再看这场中,对绪掌门的心思佩服至极,让这些人回答问题,在白纸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年龄,可不就是登记在册了吗?   直接省去了登记在册这一项事务,原本这[正派]便人手不够,若是一开始就先登记在册,那么数千人的场面,耗时耗力,还难以掌控场面,只怕那些妖修魔修还会趁机寻事。   如此看来,绪掌门步步都有计算,心细如发啊。   他们对绪茕赞叹不已,绪茕却听的很心虚,很尴尬,她其实……自己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她只是想省点事省点钱,她小门小派的哪里能和他们比啊,开销都得她自负,登记在册这一环节,她得花钱买多少纸笔啊……   “这样一来他们自会写清楚自己的姓名,以及他们对修道的参悟。绪掌门考虑周全,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多虑了。”封掌教笑着也夸她。   “不敢当不敢当。”绪茕心虚的低头喝茶,不是她考虑周全,是因为……她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这些掌门人大概没听说过高考吧……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大型考试,哪里会一个一个的登记考生的姓名,都是让他们自己写上:姓名、性别、考号。   实在,不敢当。   无垢也颇为好奇的看着镜子里的那群人,此时此刻这群人老老实实的拿着纸笔,对着绪茕给出的三道考题,冥思苦想的埋头写写画画。   郑二眉头紧皱,时不时的朝旁边的小女孩和小少年白纸上看一眼,低低嘟囔着问道:“咋写啊?你是咋写的?那个[你将为正派创造什么价值]咋写啊?是什么意思?”   小少年皱着眉低低说:“我也不知道……”   无垢笑着摇起了折扇,走到绪茕身边,问她道:“绪掌门出的三道题是何意?我倒是也看不懂了。”   第一个[谈谈你为何要参加[正派]选拔?]他还能懂。   但后面两题他也不太明白,[你将为[正派]创造什么价值][你如何看待当下正邪不两立的社会环境]。   这要如何答?这题是用意又是什么?   绪茕心虚的道:“其实这三道题就是简单的了解一下,第一题是了解一下他们加入正派的用意。第二道题是了解一下他们认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就是他们认为自己的特长是什么。”   她给无垢解释道:“第三道题,是简单了解一下他们的政治立场……”   这比较难解释,她其实就是借鉴了一下公务员的素质考核……她收弟子最重要的不是修为和灵根,她已经有四个大佬旧弟子要回收了,对新弟子的要求也只有:积极向上,政治立场不歪,价值观不歪。   不要像她的旧弟子们一样,各个混乱正义,天天想着欺师灭祖。   无垢仔细想着她的话,越想越觉得有趣,又问道:“可这题若是无一人答对怎么办?”   “那便是我还没有遇到有缘的弟子。”绪茕毫不在意,她为了就是召开选拔大典,完成任务,如今任务完成,她已经化神了,收不收新弟子有妨碍!   她心里惦记着系统里的任务,看了一眼镜子里,苏衾抱着毛茸茸还在监考,便对无垢和诸位掌教说:“我突然化神,去沐浴更衣再来。”   诸位皆是明白,她又又一次晋升化神了,必定得去蜕尘垢,自然不多留她。   众人起身,再次恭贺她化神。   绪茕忙回礼,转身刚刚走到大殿门口,忽然觉得一股灵气从丹田涌起,激的她打了个哆嗦,便听见了系统的声音——[恭喜您完成任务4,奖励修为值10万,灵石10万,言令术十层,化神大礼包一份。]   ——[恭喜您,修为等级突破化神初期。]   靠?   她愣在原地,听见山林之中鸟兽齐鸣,天际放出霞光万丈,雪在这一刻停止,殿中的花草树木突然之间发芽开出了花儿……   靠??   她听见身后众位掌教人齐齐抽了一口冷气,看见镜子里的苏衾猛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她。   镜中的其他弟子也纷纷抬头惊讶的看过来,发出疑问:“怎么……怎么突然返青开花儿了?”   然后,她背后的无垢率先合了折扇笑道:“奇观奇景,绪掌门走两步居然便已突破化神初期了,飞升成仙指日可待啊!”   其他掌教们纷纷震惊的再次恭喜她,突破化神初期。   谁能不震惊,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才刚刚恭贺她进入化神期!   场中的弟子们,呆若木鸡的看着镜中的绪掌门,除了不可思议,就只剩下叹为观止。   九夷之内,便是最有名的幻修祖师爷苏衾,也没有修炼如此之快的,这快的……他们都来不及震惊!   随便走两步便化神,再走两步那还不直接飞升了!   这[正派],这绪掌门,是步入仙门的捷径!   他们突然一个个打起了精神,暗下决心,如何也要通过这场选拔,做绪掌门的弟子!   可绪掌门真正的弟子苏衾,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他盯着镜子里的绪茕,一颗心沉了下去,阿茕进步这样快……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已经突破了化神初期,化神初期是最茫然,陷入瓶颈的时候,可她如此轻易,就突破了。   他用了将近一千年才修到化神终期,可如今看了阿茕用不了多久就会超过他,甚至……不知哪天就飞升成仙了。   不,她还会历劫,化神的终期便只差一个天劫,只有渡过了这一劫才能飞升成仙。   这一次,这一世,阿茕的天劫……又会是谁?   他怀里的阴离离动了动,挣脱了他的怀抱跳到了地上,飞快的窜出了结界。   镜子里的阿茕,朝诸位掌门人拱手笑了笑,转身出了大殿。   -------   靠靠靠!   绪茕直奔她的卧房,内心澎湃的她要燃起来了!   她赌对了是不是!任务4是不是被她赌对了才这么猝不及防的就完成了!   任务4是不是她当初估计的“做大门派”!   她跑进卧室,先将门锁了上,立刻点开了她的任务栏。   果然见里面显示着——   任务3:广收门徒。(已完成,奖励修为步入化神期,已领取。)   任务4:树立[师尊]威望。(已完成,奖励待领取。)   绪茕点开任务4细看,原来任务4是要她,广收门徒之后,树立门派和她这个师尊的威望。   就在刚刚完成了,估计是因为她当着众人的面突然化神了,也是苏衾替她镇场的缘故。   任务4要求完成:门派威望10万+。师尊威望10万+。   这么一想,她虽然算是歪打正着完成了任务4,可是也确实是因为之前玄微替她将名气打出去,招来了一批来看热闹的。   在这么高的人气之下,她突然化神,苏衾为她立威,每一步都歪打正着,才完成了这个任务,少哪一步都刷不出来这么高的威望。   绪茕不禁尴尬,运气真是一种玄学,修仙又何尝不是一种玄学?   多少人终其一生也突破不了瓶颈,可对于一些人来说,压根没有什么瓶颈。   她侥幸走到今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够格做掌教,做那几位大佬的师尊了。   她除去衣服,跨进屏风后的水池子里,水是冷的,但她如今早已不受冷热的困扰,这具身体已经脱离了许多凡人的束缚。   她边洗澡,边看系统,任务3只奖励了修为,让她直接进入了化神期。   任务4,奖励了十万灵石,十万修为值,言令术升到十层,还有一个化神期大礼包。   很丰厚啊。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她没有去拆那个大礼包,留到需要的时候再拆,会开出更有用的道具。   她看见她的系统栏里多了一项显示——化神中期:修为值0\\90000000。   她还仔细的数了一遍那个零,数到最后被九千万这个数字惊到了。   再仔细看说明,原来是系统直接将化神期所需要的修为给她可视化了,化神初期需要十万的修为,便可突破进入中期。   这在她完成任务4的时候奖励了她十万修为,直接将她送入了化神中期。   可是这化神中期想要突破,进入化神终期,居然他妈的需要九千万修为值!   这和初期也差太多了吧!   绪茕又数了一遍零,就离谱!中期需要这么多,那终期不是需要更多?十亿?才能飞升?   系统直接语音提示她——[化神中期需要九千万修为值,到达化神终期将不再需要修为值,只需要渡过天劫便可飞升成仙。]   绪茕听了沉默,果然还是需要渡劫,就算有系统,也得渡劫。   但目前这九千万修为值她要怎么搞?   她和其他其他修道者不同,不能通过吸收灵气来提升修为,她只能靠系统升级,如今看来这是利也是弊。   做任务呢?任务5是什么?   绪茕点开了任务栏,这次系统竟然没有直接替她领取任务,因为任务5是可选项。   有两个[任务5],供她选择做哪个。   这倒是新鲜,她一一点开看了看——   任务5:回收四位【禁忌者】,重新收为弟子。(一名旧弟子奖励两千万修为值\\解锁【禁忌者】剧情卡额外奖励一千万修为值)   任务5:为本世界培养新的男\\女主,将新任男女主收为弟子。(任务完成可奖励八千万修为值。)   绪茕将这两个可选的任务,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任务的奖励修为值,都会差那么一点点达到九千万。   她合理的怀疑,系统在逼她全都做。   回收旧弟子那个任务,没什么可说的,从一开始系统就在引诱她一步步做这个任务。   但第二个培养新的男女主,这个任务让她好奇。   这个九夷的修仙世界里,原男主是陆泽吧?原女主是他的未婚妻顾瑶光?还是苏凡衣?或者是他其他的后宫吧。   系统给出这个任务的意思是,原男主陆泽已经不行了吗?这个世界需要新的男女主?   系统这次非常坦荡的回应了她:[若您能完成培养新男\\女主的任务,原男主和女主将会被废除,剥夺主角光环,以及外挂。]   绪茕不得不说心头动了一下,剥去主角光环,那她将不再是男主陆泽命运之中的炮灰女配,他沦为普通人,她的命也不会被强行垫在他的男主路上。   系统:[是的。]   这不就是她最初所求吗?   绪茕在想过之后,将两条[任务5]全接了。   既然要做,就一步飞升。   她这具身体已经不再受到□□凡胎的束缚,那她的命也不要再受其他人的束缚。   飞升成仙,对她来说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系统在一片寂静里忽然说:[恭喜您,化神。]   绪茕不知为何,为它这一句恭喜开心起来,想与它说,你很快就会恭喜我飞升成仙。   她想再细问系统,这个新男女主的人选有没有什么规定?还是任何人都可以被选为男女主?   结界就红了一下。   她听见门外有什么小动物“嗷呜”的叫了一声。   这声音……莫不是阴离离??   果然,她听见什么小东西在“嗷呜嗷呜”的挠着她的结界,却死活恼不开。   如今她已是化神中期,估计与阴离离的修为不相上下,它自然没有那么轻易破开她的结界。   她忙抓起了旁边的衣服披上,就见门上多了一道瘦长的影子,那人弯腰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抓起来说:“阿茕在更衣,不用卖可爱,她瞧不见。”   是苏衾的声音。   紧接着那毛茸茸的小东西也发出了声音:“臭蚌撒手!你还说帮我!我看你只是利用我!”   这个声音是阴离离的?听起来好嫩啊!   绪茕之前还没听过阴离离说话,如今听起来他的声音像是十七八岁的刺头少年。   苏衾在外“啧”的笑了一声。   绪茕忙将衣服穿好,亟不可待的将结界挥手撤了,叫了一声:“是阿衾吧?进来吧。”   她搓着手内心有些激动,她已经好久没有rua小猫咪小狗勾了。   门被推开,她看见一身黑金校服的苏衾拎着一团毛茸茸走进来,她的眼睛止不住一亮,那是个什么呀?看起来像是小狐狸,可是又有犄角,还一身虚胖虚胖的小卷毛,白白的。   她忍不住道:“哎呀,这个这个,莫非就是黑蛋孵出来的?”她不自觉的就迎上了前,伸手想去摸。   那小毛团瞧见她,溜圆的眼睛忽然就水汪汪的像是哭了一般,伸着两只小爪子哼哼唧唧的叫,那个声音啊,跟狐狸叫声一样的嗲!   绪茕哪里见过这个!四不像是可爱玩意儿,忍不住伸出手去,它“嗷呜”一声抱住了她的手指,自己将软绵绵的小脑袋歪进了她的手掌里,“哼哼哼”的撒娇个没完。   简直是……简直是不像话!   这个手感像小羊羔,这个叫声和眼神像迷惑纣王的小狐狸精!   她一下子就被蛊惑了,嘴里不自觉的发出:“啊……它好软,它好小……它好白……”   全然没察觉到苏衾的目光。   他从跨进来看见她的一瞬间,以为看到了当初的阿茕……   她如今化神,样貌已经彻彻底底的恢复了曾经的模样,仿佛所有的封印被解除了一般。   他看着她,她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离得那么近,他看见她后颈上还湿润的碎发。   他仔细的看着她,却又觉得她和曾经的阿茕是有些不一样的,眼睛更亮,神态更自在开心,曾经是阿茕若是像月亮,孤冷皎洁。如今的她便像骄阳,灿烂明亮。   是的,她不再是曾经的阿茕,她是一个新的阿茕,与曾经并不相同的阿茕。   他拎着阴离离不松手,歪下头去看她,她的唇角两侧还多了两粒小红痣,像两粒朱砂,他记得这是言术修到了言令顶级之后会出现的印记,直到突破言令术,修到了最顶层的【言真术】后才会消失。   她的言令术竟也快突破了……   他望着她望着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她唇角的红痣。   她颤了一下,忙侧了侧身躲开他的手,惊讶的看他。   “这里……”苏衾点了点自己的唇角,“阿茕还没有看到吗?”   “这里?”绪茕一脸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怎么了?这里有什么?   她扭过头去照不远处的镜子,只见镜子里她与苏衾站在一起,那张脸她险些被自己晃了神。   卧槽,她又又又又变漂亮了!   这也未免太漂亮了!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苏衾,这可真是一对俊男美女啊!   她漂亮的真像个下凡的仙女,祸国殃民呐。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留意到她的唇角,一左一右,各长了两粒对称的红痣,就像是特意用红笔点的一样,离远了看不清,但细看十分明显。   “这是什么?”她惊讶的用手指搓了搓,擦不掉,也不痛不痒不突起。   “是言术的化神的印记。”苏衾拉下了她乱揉的手,笑着对她道:“你不记得了,言令术十层便已是言术的化神期,会生出这样的印记,这叫禁术印记。”   他耐心的解释给阿茕听,就像她当初叫他修习幻术一样。   “言术和幻术皆是上古禁术,所以在修到化神期时会出现明显的印记,来限制施展,这个印记便是在提醒旁人,你修了禁术。”他说:“除非你突破限制,修到了最顶层这个印记才会消失。”   原来是这样。   绪茕明白了,言术和幻修都太外挂了,随便看一眼,叫叫名字就能为所欲为,所以做了物理限制——让别人看得出来你修了禁术,对你堤防。   “那你呢?”绪茕转过头来看苏衾,“你当初也有这个印记?”   苏衾笑了笑,将一张脸凑近了,探到绪茕的眼睛下,对她说:“我眼睛里的血点,就是禁术印记。”   绪茕惊讶的看着他的眼睛,到今日他眼里的血点子还没有消退,左右眼尾各有一个,“原来这是禁术的印记?可你之前不是没有吗?”   阴离离在苏衾的手里“嗷呜嗷呜”的扯着绪茕的袖子,心中气恼又难过,阿茕还是吃苏衾那一套,它如此卖可爱,她都不理它!只顾着看苏衾!   “之前是因为我的幻术已修至顶层。”苏衾声音轻轻的说:“如今是因为,我修为受损,幻术也跟着受损了。”   是因为挖了眼珠子给老皇帝是不是?   绪茕望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叹气,伸手轻轻捧起他的脸,仔细看他的眼睛,“如今还疼吗?要再修多久才可以恢复到从前?”   他将脸颊歪在了她的掌心里,笑着望她:“不疼了,只要阿茕念着我,我就不疼了。”   绪茕的心软了软,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你是我第一个弟子,又这样为着我,我自然念着你。”   他望着她轻轻叹气,捧着她的手背道:“只怕师父收了心的弟子,就再也顾不上念着我了。”   这话说的,又娇嗔又可爱。   “怎么会。”绪茕忍俊不止,袖子又被两只小爪子拼命的扯住,她这才看见,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泪汪汪的咬着她的袖子,拼命朝她哼唧。   两个撒娇鬼,比着赛的在争宠。   她从苏衾那里收回手,抱住了那个小毛团,问苏衾:“这是黑蛋里孵出来的吗?”   苏衾站直了看着那拼命卖可爱撒娇,讨好阿茕的阴离离,环臂靠在门框上回答道:“是它,妖界少主阴离离。昨夜就破壳出来了,只是有些四不像,我也不知它是个什么东西。”   它在阿茕手掌愤愤的朝苏衾“嗷呜”一声,像是在抗议。   绪茕被它逗乐了,揉了揉它的脑袋,好奇的问道:“它现在是不会说人话了吗?刚才还听见它说话来着。”   它一顿,呆在了她的手指间。   苏衾笑眯眯的说:“装的吧。”   它立刻低低的“呜”一声,委委屈屈的软倒在她手里,挤进她的袖子里,把脸埋了起来。   这也太可爱了叭!   绪茕一下子就不追究它假装不会说话,夺可爱啊!   苏衾看着她那副样子,想笑又无奈,阿茕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可他的原身却是她最不喜欢的,湿湿黏黏。   回廊下有弟子跑过来,在门口回禀道:“绪掌门,半炷香已到。”   已经到了啊?   -------   绪茕抱着毛茸茸的小卷毛,去了正殿。   殿中的几位掌教和无垢已将答好题的纸卷收了上来,那批修道者站在原地等候通知过不过关。   殿门外传来几股异常明显的化神期大佬修为。   诸位纷纷站起来,就瞧见已蜕尘垢之后的绪掌门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笑眯眯的走进来,身后跟着她那位幻修祖师爷的大弟子。   众人的目光先集中在绪掌门的脸上,她在蜕尘垢之后样貌彻彻底底就是从前的绪仙祖,不同的是她唇边有两粒红痣,一左一右,像是朱砂点的,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那痣……该不会是禁术言修术的印记吧?   众人在此刻才留意到那两粒痣,面面相觑,却又不敢问,绪仙祖这一次……又修得了言术吗?   他们还想再多看一眼,确认是不是禁术的印记,却被她身侧的幻修祖师爷冷冷扫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躲开目光,低下了眼。   言修加幻修……这[正派]日后绝对是惹不起的门派。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绪掌门手中抱着的那个毛绒球,竟然也是化神期修为……   他们再细看,辨认出了,这不就是刚才和苏师祖一同出现的妖界少主吗!   它竟然……如此乖顺?像个小狗小猫一样伏在绪掌门怀里……   它又是绪掌门的……什么?   绪茕也没有介绍阴离离,如今还不好介绍,只是上前看无垢手中的一沓卷纸,“全都收上来了?”   “是都收上来了。”无垢简单的翻了翻,“但有许多是胡乱答的,比如这一张。”   他点了点第一张,三个问题写的是:不知道。我不明白。没看懂……   “正常。”绪茕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考场内,如今这些参加选拔的考生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一个比一个规矩。   这才像样嘛。   绪茕将答题的试卷一一翻过,这都用不了多长时间,因为有一大半回答的都是驴唇不对马嘴,还有一部分是极尽阿谀奉承,赞美她和正派的话。   这些统统被她淘汰了出来。   只有一小部分是认真是答题的,其中有一个是郑二的,他倒是很实诚,回答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做生意,纯阳山一日游。   绪茕给了他过。   他下面是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名字写的是——明夜生。   三道题答的是:   1:我参加选拔一开始是为了渡劫,后来是为了苏师兄。   2:我可以让[正派]变强!我非常厉害,能将[正派]发扬光大!   3:我非常讨厌正邪不两立!   “是他啊。”苏衾在旁边也看着答题笑了,魔尊叫幽明夜,这位叫明夜生,还真是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不是魔尊转世,就是魔尊的骨血吧。   而且这第一题答的是什么,什么叫为渡劫而来?魔尊又来凑什么热闹。   “你认识?”绪茕看像了他,唇角噙着一丝莫测的笑容,就差把YOYOYOYO喊出口了。   小珍珠不愧是她门派的门面担当,刚一来就有了小迷弟。   “昨夜他误入纯阳山,在温泉撞见了我。”苏衾如实的告诉她,看着她那莫测的笑容,故意道:“师尊可千万不要吃醋,我对师尊忠心不二。”   胡说八道什么!当着这么多掌教们!   其他掌教却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绪茕慌忙将试卷抽回来,端着脸道:“不可玩笑。”又赶忙换了一张,“这个明夜生,过关。就是字太丑了。”   下一张字迹就清秀许多,看的人赏心悦目。   绪茕看了一眼名字:“玉生烟,这个名字也好听。”一看就不是配角的名字啊。   “答题却……”封掌教看的皱了皱眉。   只见她这三道题答的是:   1:(为何来参加选拔)我来[正派]是为了修得禁术,报仇。   2:(能为门派创造什么价值)我愿意为师尊杀尽天下忤逆之人。   3:(如何看待正邪不两立)正派恶人一样该死。   这答题答的狠绝啊。   其他掌教人也一一看过,皱了眉头,“哪个是玉生烟?”   无垢看向镜子里,指了指郑二旁边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喏。”   绪茕也看了过去,那女孩低着头,紧紧攥着手指,瘦却小的脸上,一双眼睛乌黑乌黑,她留意到那女孩的脖子上有些说不清的伤痕和淤青。   一位掌教“咦?”了一声,“这个孩子……我似乎见过,是不是修仙世家玉家的长女?”   “我也记得。”灵枢派的掌教也点头道:“好像真是玉家那孩子,怎么她跑来了这里?她不是被送去了太一剑宗吗?”   封掌教皱着眉看那小姑娘,“是送了太一剑宗,可只在我门中待了两日便偷偷跑了,我的弟子正在到处寻她,竟然来了这里。”   “怎么回事?”绪茕听出了八卦的味道,“你们认识这孩子?”   灵枢派的叹气道:“这孩子是修仙世家玉家的大女儿,玉家本是一家良善,玉老爷和玉夫人为人慈善,他们膝下只有这一女一子,原本其乐融融,可就在几个月前,这女娃娃被合欢宗的找上了……”   然后呢?   “她是合欢宗女魔头万绮罗的转世。”封掌教说:“被合欢宗盯上之后突然煞气攻心,迷了心窍,将她的父母、弟弟,玉家满门全杀了。”   后来被赶到的正派人士捉住了她,封住了她的手筋脚筋,将她送上太一剑宗,请求太一剑宗代为看管处置。   只是太一剑宗还没顾得上处置她,她便跑了。   “此女万万不能收为弟子,连留也不可留。”灵枢派掌教人道:“她乃女魔头万绮罗转世,若是留她性命,只怕后患无穷。”   封掌教皱了皱眉,“杀一个孩子,实在有违人伦,我愿意将她带回太一剑宗加以看管,绝不教授心法武功。”   其他掌教却不同意。   绪茕坐在正堂,听的渐渐激动起来,拍了一下大腿,这不正是女主的设定吗!苦情小可怜,是什么魔头转世,天煞魔星,被正派忌惮,要杀了她,逼得她不得不堕入魔道!   多少仙侠小说的标准开头啊!再来一个仙风道骨的仙师破格收她为关门弟子,那就是一本师徒恋小说!   她得收!必须收为弟子!   她正激动着,旁边看试卷的无垢“咦?”了一声,拿着最后一张试卷笑着道:“这名答题的弟子叫玄微,绪掌门,别是你的那位太子殿下吧?”   谁?玄微来了?? 第55章 (二合一)[回收旧弟子……   玄微?   绪茕忙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无垢手里的那张试卷,果然看到姓名处写着——玄微。   下面的三个问题回答的简洁明了——   1:(为何来参加选拔)为拜师而来。   2:(能为门派创造什么价值)师尊想要的一切。   3:(如何看待正邪不两立)只有善恶之分,从无正邪之别。   这一看就是司微会回答的。   绪茕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在那堆人里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站在最末端的玄微,他低调的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安安静静的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真是太子殿下。”灵枢派的掌教人惊讶的问绪茕,“绪掌门还不曾收太子殿下为徒?”   是还没有,在宫中时她急着要离开京都回门派交任务,怕提了收徒让玄微误会什么,耽搁在宫中。   如今想来,在宫中时玄微就计划好了,要参加选拔大典吧?所以他并未留她,也没有提起拜师。   只是绪茕确实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拜师,与众人一样,没有特权,也没有什么旧情。   就像个普通的弟子,从头开始拜师。   不知为何,这样让她觉得轻松,她其实对着几个绪仙祖的旧弟子都有些心理负担,也一直在担心着玄微找她回宫,来一出前世今生、虐恋情深,这太累了。   可是她入宫之后,看到琼楼没了,那之上种了一片崭新的梅林。   对,崭新,这两个字让她轻松,不再是纠缠在绪仙祖过去的那些爱恨情仇里。   绪茕将玄微的试卷放了出来,“这名弟子也过。”   旁边的苏衾抬眼静静瞧着她,没说话。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绪茕就将试卷审核完了,通过第一关的弟子只有49名。   ------------   考场的那层结界去除,众人才发现自己连[正派]的山门还没进,只是在山门之下。   丹宗的明安将那49名弟子的姓名一一叫过,带着他们正式步入了[正派]。   队伍里的郑二很是激动,忙整理了一下衣襟,一左一右的带着两个小矮子随队伍跨入了[正派]的大门,被里面的气派惊叹的赞不绝口。   之前他听说天墟门那群人将东西全搬空了,甚至连水池子也给添了上,贼的要命,今日再一看,比从前的天墟门要豪气上十倍!   门口的巨大假山石上长着各种奇花异草,一路进去鲜花开满了,这纯阳山不愧是难得的灵山,灵气充沛的生机昂扬。   当然,也是绪茕厉害,有她的灵气镇着,才让附近的妖兽和鬼祟不敢前来破坏灵山。   他一路左顾右盼的欣赏,他身侧的两个小矮子却一个比一个紧张,因为完全不清楚下一关考核是什么,[正派]的考核实在是太难预测了。   明安带着他们停在了正殿之外,恭恭敬敬的回禀了一声:“掌教,四十九名弟子均已带到。”   正殿的几扇大门齐齐打开。   殿中传出一股奇香,这香味他们都不曾闻到过,说不上是像花香还是像蜜糖香,只是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便见正殿之中坐着一群德高望重的掌教,最当中坐着一位异常年轻,异常漂亮的女子。   她束着发,脂粉未施,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身侧站着那位惊艳了全场的幻修祖师爷。   那是绪掌门?   殿外站在的弟子们不敢确定,方才在镜子里远远瞧过绪掌门,可此刻这样近距离的看见绪掌门才发现,她比镜中要美十倍,眉眼无一处不精细的,一双眼笑眯眯的流光溢彩,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却又被她身侧的苏师祖扫的不敢多看。   他们垂首站在那里,看看身侧的人,见有人行礼也忙跟着跪下行礼,大家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绪掌门,还以为要再过几关才能见到掌门人。   绪茕看着他们行礼,抱着阴离离起身走到了殿门口,开口道:“恭喜诸位见到我,既然见到我,便只剩下最后一项考核。”   众人皆惊,这就最后一项考核了??   殿中的掌教们也纷纷起身,虽然觉得太快了,却又想绪掌门自有打算,只听绪掌门不紧不慢的说:“我修道的理念是,随心。”   随心?   掌教们面面相觑。   “所以我收徒也只有一个要求,随心。”她揉着毛茸茸的脑袋,笑眯眯的说。   什么意思?   别说庭中的修道者们,连掌教们也没明白她要考核什么。   随心的意思是……   “你们抬起头来。”绪掌门走到了修道者之前。   修道者们不解的抬起头,瞧见她抱着那只灵宠,慢慢走过他们的眼前,绪掌门是在查验他们的灵根和修为吗?   不。   绪茕只是在看他们的长相,她随心的意思是:看长相。   什么灵根和修为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脸。   试问哪本书里的男女主、大反派、重要角色是路人甲长相的?   没有,所以她选弟子,只选长的好看的,就对了,总能找出新的男女主人选。   郑二第一个淘汰。   她高深莫测的看了一圈,发现这一次选拔里,49名弟子,长了主角脸的只有三个:明夜生、玉生烟以及玄微。   其他倒是有几个长的还不错,可以给绪慈做弟子,万一是什么重要角色呢。   她心中打算好了,此次只收三名新弟子,就先停在那名叫明夜生的小少年跟前,只看着他,也不说话。   明夜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笑了一下问道:“你脸红什么?”   明夜生的脸就更红了,望着她,又心虚的低下眼,“我……我只是觉得绪掌门漂亮。”正派之中的人都一等一的漂亮,那位苏师兄漂亮,没想到绪掌门也这般的漂亮,漂亮的叫人瞧着脸红。   绪茕笑了一下,听见系统向她报道——[已为您查看资质:明夜生,未知魔修,灵根罕见,资质罕见,可收为新弟子加以培养。(极力推荐)]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指上戴的指环,“你戴的指环很漂亮。”   他慌忙将手指捂了住,“我随便戴的。”心里却是有些慌了,绪掌门不会看出了他的戒指是封印灵根和修为的吧?他……他也不想欺瞒绪掌门,可是他生来就是魔胎,若不封印住,不但没有人肯收他为徒,还要抓他!他不想再被拒绝了……   乖乖。   绪茕听见他的心里话,一下子眼睛就亮了,这位也是个有故事的角色啊,生来就是魔胎?这不是大反派设定,就是男主设定啊,果然长的好看的,绝对不是路人甲。   “明夜生对吗?”她叫了他的名字道:“你过关了,从今日起便可入我[正派]。”   明夜生不可思议的愣了住。   其他修道者们更是懵了,什么意思?这就过关了??绪掌门只是看一眼,说两句话,就过关了??这一关到底是考核什么?   掌教们也跟了出来,封掌教看了一眼那个明夜生,低低道:“绪掌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孩子……身上似乎戴着什么封印,我方才测了一下他的灵根和修为皆都测不出来。”   明夜生慌忙将脸低了下去,完了完了,他虽然更改了样貌和身形,可是之前他也去了太一剑宗参加选拔大典,被封掌教测出了魔煞之气……这次封掌教不会认出他吧?   绪茕刚要张口说无妨,便有一位掌教不打招呼的就出手道:“试一下便知。”   一道白光如同闪电一般直击向明夜生。   太快了,绪茕立刻抬掌去挡,那白光已经击中看明夜生,他匆忙抬手一挡。   只听一声稚气的闷叫声,他被白光击倒在地,像是破开了他的什么障眼法一般,他的脸突然变了。   那张稚气白嫩的少年娃娃脸,在白光之下变成了一张眉目浓艳,又狠又厉的一张脸。   “他使了易容术!”那位掌教冷肃道:“他身上有魔煞之气!”   其他掌教们也在第一时间立刻上前来。   绪茕慌忙横臂一拦:“诸位停手!”   刚说完,便感觉身后冷风突起。   “别让他跑了!”灵枢派的掌教急喊一声,抬手要张开结界,却被绪茕一掌震开了手。   其他掌教也被绪茕震的齐齐后退了半步。   “绪掌门!”灵枢派掌教惊讶的看着绪茕,不明白她为何阻拦,“此人身上有魔煞之气,又用了易容术欺瞒绪掌门,试图混入正派……”   “燕掌教又怎么知道我没验出他的身份?”绪茕打断了他的话,听见背后的明夜生已然逃出了山门,扬声吩咐道:“不要追他!”   这个时候他就像是被击伤的小狼,追他只会让他跑的更远。   绪茕内心叹气,你们打他干嘛!这不就演变成了大反派黑化成长路上的第一个情节吗!   苦心拜师,被当众揭穿,沦为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这是逼他日后黑化过来把他们正派中人,包括她,都屠了。   “绪掌门已经验出了他是何身份?”灵枢派的掌门惊讶,“那绪掌门为何又要收他为徒?”   “我说了,我收徒不看灵根、修为,只随心。”绪茕对他,也对诸位掌教道:“若是诸位掌教还不太明白,那我便再说明白一些,我收徒也不看所谓的正邪,道修、妖修、魔修在我眼中并无差别,在我眼里只有善恶之分。”   那些掌教人一个个脸色震惊的看着她,质问她道:“魔修曾与妖修联手屠了丹霞派满门,绪掌门。”   “那便去找那批杀人的妖修魔修报仇,将他们一个个杀尽。”绪茕立在那些弟子之前,面不改色的道:“闻人世家当初逼死铁匠一家诸位怕是不知道,郑二的事诸位可是亲眼所见,闻人二公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不是他做下了恶事,以后我便要杀光闻人家族的人?他也是正派修道者,是不是这个过错要所有正道来背?”   掌教被她问的哑口无言,郑二忍不住嘟囔:“绪掌门说的很对!”   绪茕与他们说:“我的大弟子修的是禁术,诸位觉得他是正是邪?”   苏衾靠在门框上,含着笑往她,他便知道阿茕从来不受这些正派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那些掌教言答不上,幻修祖师爷在这九夷一向是……亦正亦邪。   “既然今日言尽于此,那我便直接摆明立场吧。”绪茕干脆抬手将怀里的阴离离放在了地上,“阴离离,你不是要拜我为师吗?那便现在拜吧。”   阴离离一听,立刻幻化出了人身。   绪茕还是第一次见他的人身,他一身金色的袍子,眉目生的妩媚风流,让人辨不出男女。   金袍,眉目若女。   这不是……宫女春月口中说的那个带走阿琼娘娘的人吗?   那个人,不是苏衾,是阴离离吗?   阴离离突然现身,妖气在一瞬间毕现。   封掌教第一个认了出来:“妖尊!他……他是妖尊阴离离!”   绪茕呆了住,什么?阴离离是妖尊?不是妖尊的血脉,妖界少主吗???   所有掌教警惕的齐齐后退。   阴离离却全然不理会他们,兴高采烈的提着袍角,满身配饰叮当响着,跪在了绪茕脚边,仰着那张妩媚的脸,毫不犹豫的叫她:“阴离离拜见师父!”   他抬手叩拜,将拜师礼做的规规矩矩。   在他礼成那一秒,绪茕听见了久违的系统音,那系统音是抽卡的音效。   ——[恭喜您回收一名旧弟子——【禁忌者】妖尊阴离离。]   ——[恭喜您解锁一张角色剧情卡——逢魔之屠妖正道。]   ——[恭喜您获得回收一名旧弟子的奖励两千万修为,解锁角色卡的奖励一千万修为。]   绪茕的心在细微的颤动,她看见阴离离抬起脸来对她笑,他的笑没有一丝别的情绪,就只是在为了拜她为师高兴。   她很难相信阴离离是妖尊,是当初被绪仙祖亲手斩杀,除妖正道的妖尊。   阴离离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娇气任性,却单纯无邪的小少主。   可他却是妖尊,也是当初带走阿琼娘娘,或许知道一切事情的那个人。   “阿茕。”他牵住了她的衣袖,又叫她:“师父。”洋洋得意的与她说:“这次我排第二,就比那只蚌稍微晚了那么一点点。”   绪茕垂眼望着他,实在无法想象到上一世绪仙祖亲手斩杀了他,可他却还是如此心无城府的面对她的转世,并无半点怨怼。   他还记得当初发生过的事情吗?   绪茕早已听不进去那些掌教们的震惊之言,只是到今日才清楚,原来当初绪仙祖收了四名弟子,其他人只知道她收了苏衾和绪慈。   其他两位【禁忌者】众人并不知道,也是绪仙祖的弟子。   好,那这一世,她就将他们光明正大全收了。   “起来。”绪茕让阴离离起身,又笑着对诸位脸色各不相同的掌教们道:“今日我收了阴离离为徒,必定加以管教,诸位放心。”   她也不听他们发表意见,又转过身对着跪在原地的修道者们道:“此次选拔我选定的弟子只有三位,明夜生、玉生烟、玄微。”   跪在她脚边不远的玉生烟望着她,眼圈红了,却紧紧抿着嘴,拱手拜礼道:“玉生烟拜见师父!多谢师父!”   那些掌教如今想要阻拦她收下玉生烟,却也说不出口了,她连妖尊都收了,阻拦还有什么用!   绪茕却心情大好,果然是只要她够强,就不会被任何条条框框束缚,他们阻拦不了她,甚至不敢激怒她。   她笑眯眯的对诸位掌教说:“今日乃是正派的大喜之日,我得了几位好徒弟,今晚诸位掌教还请一起留下参加拜师宴。”   几位掌教脸色不好的立在原地,却也没有人拒绝她。   是封掌教先拱手道:“恭喜绪掌门收得合意的弟子,来年的切磋大会说不定便可见到绪掌门的得意弟子。”   绪茕笑着也朝他拱手,“承封掌教的吉言。”切磋大会,那可是男女主崭露头角的必备情节啊。   她抬眼看向苏衾的方向,却发现原本站在门口的苏衾不见了。   去哪儿了?刚才还在那里。   一同不见的还有在内室观看的绪慈。   ----------   纯阳山的后山,在距离温泉池不太远的地方,一前一后两道人影闪现在林子里。   追在后面的苏衾快了几步,截住了正要赶去不远处山穴之中的绪慈。   “去哪里?”苏衾抬手按住了他的轮椅,“不好好留在殿中,小阿慈匆匆忙忙溜出来,是要去哪里?”他歪下头看绪慈。   绪慈在对上他笑眯眯的眼睛之后,猛地震开了他的手,不想理会他。   却又被他直接按住了肩膀。   “许久不见,小结巴脾气倒是见长了。”苏衾仍旧不生气,笑着与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赶去,找那个可怜的小魔尊。”   绪慈被他缠的脱不了身,看住他传音道——“你不是也要去找他吗?你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不过是怕魔尊转世的明夜生会被师父救了,重走当年司微的路,成为师父的天劫,所以你才假惺惺的对明夜生好。”   “呀。”苏衾眨着眼惊喜的道:“许久不见,小结巴如今不结巴了,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   ——“你……”   绪慈被他激的又要结巴起来,只能闭嘴不再理会他。   他却笑盈盈的道:“你说的不假,魔尊转世来找阿茕,我自然要防着,当年便是我没有早些防备,才让阿茕遇上了下凡的司微,什么救赎什么纯阴纯阳,让我生气。”   他从见到明夜生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司微,一个是被堕入凡间受劫难的上神,一个是被封了记忆轮回做人的魔尊,他们都是在历劫,都是在等着渡他们历情劫之人。   上一世,司微的历劫套路他可看够了,他早就听说魔尊走火入魔,自毁金身历劫。   他若是不防着,让阿茕救了明夜生,只怕阿茕又会被当成救赎,扯入他们的劫里。   ——“那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绪慈问他。   “我倒是想。”苏衾叹了口气,对绪慈说:“我如今修为倒退,只怕杀不了他,反而激怒他入魔,更是不好。”他的手指碰了一下绪慈的面具,“不如小阿慈替师父除了他?你如今可是了得,给他一粒绝命的丹药,送他走就是了。”   绪慈躲开了他的手,皱了眉头,他太清楚苏衾的性格了,苏衾最会装可怜,从前也是,但凡他惹苏衾半点不快,苏衾就会在师父面前装可怜,让师父怪责他。   如今不过是又想利用他罢了。   ——[你既然想利用我去杀了他,何必拦我的路。]   “我怎么知道你是去杀他?还是去将他带回阿茕身边。”苏衾道:“你一向最会为师父排忧解难,说不准你为了讨好师父,替她将人带回去了呢?”他伸出手来,“你将绝命的丹药给我,我甘愿被你利用一次,替你去杀了他。”   绪慈刚想躲开他的手,忽然两个人都一顿,齐齐扭过了头去,盯向林子深处。   不好,方才还躲在林子深处的那股魔煞之气,不见了。   明夜生又跑了?   两个人慌忙赶去了刚才魔煞之气停留过的山穴之中,只见地上的青石上沾着一滩血,可人不见了。   受伤的明夜生刚刚就躲在这里,可是又突然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   “你去找他,我回门派看住阿茕。”苏衾的眉头皱起来,拔身往门派中回,千万不要是他又逃回门派,不能让阿茕救他。   ----------   [正派]的密室之中。   小雪蛇费了好些力气才将挣扎的明夜生驮进密室里,关上结界门,它才敢松开了明夜生。   谁知那小子竟然趴在它身上狠狠的咬了它一口!   它痛的眼泪汪汪,缩回门边,气恼的用尾巴将他压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是谁派来杀我的!是太一剑宗!还是正派的绪茕!”明夜生被压的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双眼满是怨恨和眼泪,唇齿间是血,“我只是想修道再也不受欺负!你们为何要这么逼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结界门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有一只小手伸进来,将手里端着的馒头放在了地上。   那道缝隙里出现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瞧着他,声音低低的说:“不要叫了,要是被人听见,绪掌门也护不住你了。”   那个声音,那双眼睛……他记得,是那个跟着郑二叫玉生烟的小姑娘。   “你说什么?绪掌门要护着我?”明夜生盯着她不信的问:“她怎会护着我?”   “若不是绪掌门护着你,你躲在山穴中早就被其他掌门人发现抓走了。”小姑娘从缝隙里挤进来,看见那条巨大的雪蛇,惊的眨了眨眼,又说:“这是绪掌门的灵兽,是绪掌门命它将你带过来,先躲在这里的。”她又端起馒头递给他,“馒头也是绪掌门命我送来他,她让我转告你,她既已收你为弟子,就会护着你。”   明夜生盯着她,又看了一眼那馒头,不相信的问:“她已经收我为弟子了吗?”   小姑娘点点头,“绪掌门收了你,也收了我,她并不是像其他正派,不分善恶之人,你不要不听话给她惹来麻烦。”   明夜生看着她,她拿出一个馒头朝他嘴边递了递,“是包子,吃了才有力气修道。”   他看着她乌黑乌黑的眼睛,觉得她看起来也不大,可是又好像……很老气横秋。   他张开嘴咬了一口她手里的包子,他就姑且先信她的话,若是她骗他,他就杀了她。   结界之外,偷偷站在在听墙角的绪茕,老心甚慰,玉生烟真是好孩子,懂事又明事理。   你看看,这是不是就是男女主幼年时期,最纯真最刻骨铭心的初相会?   修仙文里的名场景啊!   她为自己的博览群书沾沾自喜,身后突然有人朝她靠近,影子轻轻压在她的影子上。   她慌忙回头,看见了立在她身后的玄微,“你、你怎么来了此处?”他怎么打开结界进来的?   玄微看着她,又看她身后的墙壁,有些困惑的道:“这里,为何会和我一样的气味?”   绪茕一顿,明白过来,他是不是感应到了司微的气息? 第56章 回收旧弟子【禁忌者】司……   “这里……”玄微皱眉看着她背后的密室。   绪茕忙“嘘”了一声张开结界,将他与背后的密室隔了开,确定他闻不到里面的气息,里面也听不到他们说话,才开口对他说:“你怎么来了此处?”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实在是因为她不知该怎么答,总不能直接透露给他,你的原身在里面?   如今司微的法身就在小蛇崽子身体里,她不知道说了渡劫一时算不算打乱他的计划。   玄微又看了一眼结界外的密室,心里很清楚她不想告知他,密室里是什么。   便也没有再追问,收回眼答道:“我突然闻到了气味,觉得奇怪,便走了过来,不知你在这里。”   看来他不止可以闻到她的气味,也可以闻到自己的纯阳气味。   绪茕没打算解释,对他笑了笑说:“你如今可以叫我一声师父了。”   拜师宴在晚上,他们三个其实还未曾真正拜师,但早晚的事,过了今晚,她就是正式是师尊了。   她想起来又觉得奇妙,当初她和陆泽一起被传送过来,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她能拥有一个门派,为人师尊?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收徒,与之前收下苏衾为徒时的感觉很不相同,那时她并没有做师父的感觉,只是为了系统为了活着,她与苏衾并无太多师徒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是绪仙祖的旧弟子,也或许是因为那时她与苏衾的实力相差太多,她自知自己是沾了绪仙祖的光。   可如今,她有了收徒的实感,两个小矮子是她挑选的。   玄微是她费了力气,从宫中或救或拐来的……   他忽然撩袍拜跪在了她脚边。   绪茕往后退了半步,他抬起头平静而坦然的望着她问:“你愿意收我为徒吗?”   他为何突然这样问她?   “我既已选了你,自然愿意收你为徒。”绪茕不明白。   他却说:“我梦到了一些事,在你离宫,我被封太子那一日,我梦见冰天雪地,我叫你师父,然后杀了你。”   绪茕心头“咚”的一跳,他梦见的是曾经他和绪仙祖那些事吗?果然当初是他亲手杀了绪仙祖吗?   他望着绪茕,心绪难以控制,这个梦他只梦到了一次,却令他惊悸,梦中他杀她时的触感那么那么真切,梦中她对他笑着说:好,杀了为师证你的道吧……   他掌心里那股触感又莫名其妙的浮现而出,她的血是热的,魂飞魄散那一刻,化成冰冷的流萤细雪让他抓不住。   “你曾说过我是你的弟子。”他永远忘记不了,琼楼初相遇,她说他是她的弟子,如今这句话就像个印证一般,让他无法不联想,或许梦中的“杀师证道”是真的,是曾经发生过的。   “我不知是不是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是否真的伤害过你?”他问她。   绪茕听着他心里想的,担忧的,却不知如何答他。   他望着她轻轻叹气,这个梦令他不安,他怕是真的,更怕冥冥中重蹈覆辙,所以他将琼楼夷为平地,将过去遗留下的一切全部斩断。   他按照她的希望做太子,为她请封国师,像普通人一样来参加选拔大典,为的就是希望她能明白,他是他,是玄微,并非她曾经的“弟子”。   他不想活在曾经的梦魇中,也不想她将他当成她曾经的“弟子”。   他是玄微,是玄微。   他再次问她:“若是不为曾经,我只是玄微,绪掌门可愿收我为弟子?”   绪茕站在结界内,总算明白了为何从玄微请她回宫之后,她就觉得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玄微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虐恋情深。   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站在司微的立场来预估的玄微,她理所当然的认为玄微就是司微,他会做出司微会做出的一些举动。   她从来没有将玄微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就算玄微是司微历劫的元神,可如今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判断。   她忽然赧颜起来,她那么讨厌被别人当成替身,现在想来她何尝不是把玄微当成司微的替身啊!   结界内屏蔽了外界,静的出奇。   他没有逼她,只是在平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绪茕慢慢的又往后退了半步道:“我方才仔细想了一下,若你只是玄微,与我没有什么曾经的纠葛,我可还会选你做弟子?”   她朝他点了点头:“自然愿意,你无论样貌、资质,甚至是答那三道问题,都是我理想当众弟子的标准,并非是你曾经是我的弟子,我才选了你。”   即便他不是司微的转世,她也会在众多修道者中选中他。   她对他说:“现在你可以拜我为师了,玄微。”   她看见他笑了,她十分少见他笑。   他眉目舒展,笑着抬起手正正经经的朝她行了拜师礼,黑发萎落在她的脚边,声音里也裹着笑意的道:“玄微,拜见师尊。”   她听见系统的声音——[恭喜回收一名旧弟子:【禁忌者】司微始祖,获得两千万修为值奖励。]   她看着自己任务栏里修为值再次飙升了两千万,已经达到了:5000000\\9000000。   只差四千万。   可她还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系统里显示她收的弟子是司微,并非玄微,或许日后,无人会把玄微当成一个独立的人。   众人提起他,只会记得他是司微始祖历劫时的一个身份。   “起来,玄微。”绪茕对他笑了笑,伸手将他缠在发冠上的一缕黑发,轻轻饶了开,“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三弟子,[正派]的玄微师兄,为师希望你以后无论遇到何种境地都记得,为师与[正派]是你的靠山,至少为师会记得我有一个弟子叫玄微。”   他仰头望着她,心绪翻翻涌涌,如浪潮一般将他推向她,他喃喃的又叫了她一声:“师父。”   “乖。”她捋着他的黑发,放在他的肩后。   他不知为何脸颊跟着耳朵一起热起来,他从出生起不曾见过母亲,也不曾拥有过亲近之人,这个举动,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   或许只是一个寻常的举动,但他第一次体会到,她为他整理发冠,像是这世上与他最亲近之人。   结界突然红了一下。   绪茕下意识的回头,只见那结界之外,密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之中有猩红的蛇信子吐了出来。   小蛇崽子?   她再看,只见缝隙中一个巨大的雪蛇脑袋,避着双眼,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不会是小蛇崽子体内的司微又被惊醒了吧??   “这是?”玄微看着那密室中的蛇脑袋问。   她还没回答,就听见有人笑着叫了她一声:“阿茕。”   她激灵了一下,扭头就看见了歪靠在外面山洞口的苏衾,他笑眯眯的看着她与跪在她脚边的玄微,阴阳怪气的说:“原来玄微师弟也在这里,怎么玄微师弟拜师不在大殿中拜,要在此处,偷偷摸摸的拜?”   这不是赶巧了吗?   怎么全都找过来了……   “谁在外面?”   绪茕听见了明夜生的声音,立刻竖指让他们禁声,袖子一挥,带着他们全部转移了出去。   密室之中,玉生烟伸手将密室的门关了上,“没有谁在外面。”   她伸手摸了摸小蛇崽子的脑袋,小声对它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闭上了眼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蛇崽子突然激灵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眨巴着溜溜圆的眼睛,委委屈屈的将脑袋靠近了玉生烟的怀里,始祖他好可怕……   ---------   晚上的拜师宴,绪茕没让明夜生来,只先收了玉生烟和玄微。   一是怕这些掌教们再刺激明夜生,二是她有意给男主制造一点“坎坷”的经历。   哪个男主不是美强惨?   女主就不同了,这年头女主不流行虐,要宠,况且玉生烟已经很惨了,合欢宗女魔头转世,所有的亲人被杀,还被正派一口咬定是她亲手所杀,这是多么大的心理阴影啊。   她为了活下来,一路逃到纯阳山,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宠,必须宠!   拜师宴结束之后,诸位掌教回到自己房中,只有绪慈还留在内殿之中,等到众人散了才传音给她。   ——“掌教,有些事想与你谈谈。”   绪茕看了一眼乖乖站在殿中等她的玉生烟,玄微已经被明安带去了安排好的卧房,只因玉生烟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儿,弟子的卧房在距离她寝殿一堵墙的地方,又是一院子的男弟子,所以绪茕打算暂时让玉生烟随她住。   她的寝殿也大,玉生烟不住,说不定小珍珠和阴离离就想着法子住进来了。   “阿烟,你随你苏姐姐先去寝殿中。”绪茕笑看了一眼苏凡衣,“正好让她替你量量个子,将你的门派衣服改一下。”她准备的校服全是按照成年人做的,尺寸得改。   苏凡衣起身,对玉生烟招了招手。   玉生烟乖乖的朝她行礼:“弟子先行告退。”这才跟着苏凡衣离开。   绪茕留意到,苏凡衣伸出手想牵玉生烟,她先是胆怯的缩了一下,后又害羞的低着头小声说:“弟子不敢,弟子的手方才吃饭的时候弄脏了……”   苏凡衣没有勉强她,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脸,“无妨,你不想牵便不牵。”   绪茕望着她们俩离开,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从一个世家的千金,便成这样谨慎又老气横秋,全然没了孩子的天真。   或许苏凡衣小时候也是这样,她能成长成如今的性子,老掌教和封掌教想必是花了许多许多心血和偏袒。   她等众人离开后,转过身问绪慈:“什么事?可是你今日也有看中的弟子?”   绪慈在帘子后轻轻点了一下头,传音道——“我看中了明夜生,掌教可否将他让给我?”   绪茕微微愣怔,他看中了明夜生?该不会他下午和苏衾突然消失,就是去找明夜生了吧?   按理说,一个弟子,她收为弟子,还是绪慈收为弟子都没太大妨碍,但这个人是明夜生,魔尊转世。   “你真看中了明夜生?”绪茕看着帘子上的他,问他:“还是因为旁的?”她总觉得阿衾和他都格外注意这个明夜生。   绪慈没有立刻回答,他其实只是不想明夜生留在她身边。   ——“他身上魔煞之气太重,或许炼丹对他更有好处。”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苛待他。”   便是他不带走明夜生,只怕苏衾也会想办法让明夜生远离她。   “?”绪茕听见他的心里活动,竟然一时之间理解不了他和苏衾的脑回路。   该不会他们以为,她会对这么点儿的小孩儿下手吧???   她陷入了沉默,在这几位旧弟子的眼里,绪仙祖难道就是如此……广开后宫,是个X尊都不放过的师徒恋爱好者吗?   这么一想,似乎是,绪仙祖仿佛很爱集邮……大佬?   蜃龙苏衾,上神司微,妖尊阴离离,以及唯一比较普通的丹宗掌门人。   恩……   可她真的是在认真搞事业啊!那是她的男主预备役!   “我明白你的顾虑。”绪茕慢悠悠的叹气道:“只是我也有我的考量,这样好了,等他伤势康复之后,让他单日在我这里修习,双日在你那里学习制丹。”   绪慈一愣,见她坐在那里,搓着膝盖若有所思的继续道:“也好也好,是该磨砺磨砺他,也让他多学一门技能,就这样定了。他名义上还是我的弟子,但也在丹宗挂名学习。”   她的眼睛一亮,看向他又笑着问:“既然如此,也不能厚此薄彼,不如让我的爱徒小玉儿也去丹宗跟着你学习吧?这年头学会了制丹,日后也有些保障。”   绪慈看着她,无奈又无声的笑了,她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他想支开明夜生,她却将两个弟子全挂名在了丹宗。   她这样苦心打算,看起来倒真像个老母亲,为孩子谋划前程。   也罢。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传音道——“掌教既然这样说,便这样定吧。”   太好了!   绪茕高兴的拍了拍膝盖,成了,她的两个小弟子将来不愁吃喝了,行走江湖还是要有一技傍身,万一被废除什么武功、灵根,还能制丹!   至于玄微,他做太子本来就忙,估计过几日就得回宫去,便算了。   --------   大殿之外,苏衾靠在门外听墙根,虽是只听到了阿茕说的话,却也知道小结巴这个心软耳根软的,定然又不敢忤逆阿茕的意思,没将明夜生带走。   他打小就这样,事事盲从阿茕,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   罢了,阿茕既然这么想收明夜生,便让她收着吧,只要让这小子少与阿茕亲近就是了。   他想了想,闪身去了阿茕的寝殿中,果然阴离离又化成了毛茸茸的模样,正窝在阿茕的被子里。   他原想直接进去,又听见了苏凡衣的声音,她似乎在给那小丫头打水洗澡,他顿住了脚步,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道:“衣服先穿好,殿中还藏着一只淫兽。”   苏凡衣在屏风后顿住了要给小玉儿脱衣服的手,小玉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到她身后,她蹙眉看向门口:“苏师祖?”   门口那人“恩”了一声,手指点了点门道:“穿好没?我要进去将那只淫兽抓出来。”   苏凡衣本也还没给小玉儿脱衣服,便应了一声,只见门被推开,苏师祖风似得进来,目不斜视的冲到榻边,拎起榻上的一团毛茸茸又风似的离开了。   门“啪”的被带了上。   一句废话没与她们说。   小玉儿缩在她身后,警惕的盯着门。   苏凡衣笑着拉了一下她的手:“别怕,这门派里虽然人都怪怪的,可他们都是好人。苏师祖看起来不怎么像好人,可他只关心你师父,对旁的事不感兴趣。那位毛茸茸的妖修也是,脾气不好,却救了我。”她拉她过来,蹲在地上捧着她的小脸,“他们都比寻常人好相处,日子久了你便知道了。”   小玉儿不适应的眨着眼睛看她,小声的说:“我听说过苏师姐的事,正是听说绪掌门……我师父救了你,我才千里迢迢来拜师,因为我想……她能救半妖之身的苏师姐,也许会愿意救救我。”   苏凡衣听着她小声的说“救救我”三个字,心里酸了一片,可能因为她是半妖之身,虽有老掌教从小庇护,又遇到了师父收留,可是终是……很艰难。   “她一定会救你的。”苏凡衣轻轻抚摸她的小脸,“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小玉儿乌黑的眼睛亮闪闪的红了一圈,哑着声音问她:“苏师姐,是不是我长大一些,像你一样大的时候,就可以为父亲母亲弟弟……报仇了?”   苏凡衣的心酸透了,伸手抱了她一下,认真的对她说:“或许是吧,只要你努力修行,比所有人都厉害,什么仇都可以报了,只是……报了仇之后呢?你不能靠着报仇活着。”   小玉儿肩膀在细微的耸动着,她似乎哭了。   苏凡衣不知该如何开解她……   殿门被人轻轻推了开,绪茕从门外探头进来,“怎么也不点灯?也不必为我这样省,我还是有些钱财的。”   她笑眯眯走进来,关上殿门,朝她们走过来又愣了住,“这是……”   她看看小玉儿低着头红彤彤的眼睛,又看看苏凡衣红了一圈的眼眶,低声小心的问:“怎么都哭啦?”   小玉儿忽然跪下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哭的放出声来,抬起泪水涟涟的脸望着她,哑声道:“师父,师父我一定会努力修习,我……我没有亲手杀了父亲……弟弟!我没有!我不是什么魔头,我……求求师父教我最厉害的功法,我不是魔头,我没有杀人……我要替我的家人报仇……”   苏凡衣红着眼眶撇开了头。   绪茕垂眼看着泪水涟涟的玉生烟,慢慢弯下腰,替她擦了擦眼泪,“我相信,你是我选的徒儿,我自然相信你没有杀人。”她抬起玉生烟沾满泪水的下巴,轻声道:“我会教你最厉害的功法,你的眼泪留到,杀光那些害你家人的仇人时再留。”   玉生烟哭的发抖的望着她,她与她说:“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修炼,在那些仇人老死病死之前,去杀光他们。”   她抓紧师父的衣袖,像抓住了她唯一的希望。   “起来。”绪茕伸手扶她起来,“去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从今以后没人再敢说你是魔头了。”她握住紧抓着她袖子的小手:“谁要再敢这样说,为师第一个杀了他。”   玉生烟望着她,哭的更厉害了,“师父……师父……”   苏凡衣看着绪茕,轻轻叹了口气,绪茕真的与她的师父,许多掌教不一样,若是她的师父,或许会让她放下仇恨。   可灭门的仇恨,如何放得下?   绪茕拍了拍玉生烟的背,也叹了口气,没有遭逢与她一样的灭门之仇,就不能去说让她放下仇恨,开解她不要执着与仇恨。   便是陆泽渣了她的仇恨,她还难以释怀,更何况是这灭门之仇。   有仇就去报,去斩断仇恨,她修道也是为了自保,为了报仇,她的门派没有什么大道理。   小玉儿哭了一会儿乖乖去洗澡了。   绪茕坐在榻上,偷偷点开了系统,试了一下选定玉生烟为女主。 第57章 (二合一)阴离离的过去……   绪茕点击选定[玉生烟]为新女主。   系统像是卡了一样,转动了好几圈才回应道——[您是否要选定原女主,继续做女主?]   绪茕呆了,险些觉得自己不认识中国字了,一个字一个字的重看一遍:是否选定原女主,继续做女主……   一个草字就在她嘴边了。   玉生烟是原女主??是陆泽众多后宫之一,脱颖而出的原女主??!   绪茕抬眼看向正在为玉生烟洗头发的苏凡衣,恨不能破口大骂,什么垃圾原作者!垃圾陆泽!对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但愤怒过后,又想这不就是种马大男主修仙网文吗?但凡书里是个有背景有能力又漂亮的大美女都会被男主收入后宫。   玉生烟这种合欢宗女魔头设定,一看就不是普通路人甲,原来也是为男主准备的。   凭什么!男主他何德何能!能拥有苏凡衣这样的冷艳仙女,还要拥有别的美女!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苏凡衣是她的,如今小玉儿也是她的了。   她立刻点击[是]。   系统“叮”的一声——[您已选定[玉生烟]为您的新女主成功。]   这么容易?   绪茕被这么容易的程度惊到了,这样就算选成了新女主?她原本以为系统会对新女主有要求,比如年龄、等级之类的。   可是看起来没有任何要求。   那她再选定明夜生为新男主,这个任务不就是做完了吗?原地飞升啊!   她马上点击选定新男主为她的新弟子[明夜生]。   系统“当”的一声——[很抱歉,您选定的[明夜生]暂时无资格成为新男主,以下是新男主资格要求。]   恩?   绪茕仔细看下面的新男主资格要求,大意是新男主在颜值、修为、资质、最后成就上都不能低于原男主陆泽。(是指原剧情里的陆泽,并非被废除灵根后的陆泽。)   还有一条附加要求:新女主好感值百分之百。   而且她也看到了新女主有规定要求,只是玉生烟百分百符合。   她懂了,之所以新女主选定那么容易,是因为玉生烟原本就是女主,她完全符合新女主的要求。   可明夜生在原著里充其量算个男配吧,可能也是男主陆泽成功路上一块必要的垫脚石,灭魔尊,可是众多大男主修仙文里必写的情节。   所以要选明夜生顶替陆泽的男主之位,就得比原男主各方面都优加,还得刷满女主的好感度才行。   明夜生的资质不比陆泽差,只是他如今还是个小孩儿,颜值、修为各方面都不如原文里的陆泽。   原文里男主陆泽可是一枝独秀到最后。   这是让她把男配养成男主啊。   绪茕皱眉沉思,照这个要求的话,也只有她的四名大佬旧弟子,能完全碾压原文陆泽的实力了。   她如果选那四位旧弟子的话……   系统:[您可以试一试。]   系统在引诱她,她很清楚,选那四个旧弟子,只用刷好感就够了。   可她还是觉得,不妥。   这么做,完全是把他们当工具人了,也把小玉儿当工具人了,太卑鄙了。   她看着乖乖坐在那里,任由苏凡衣为她擦头发的小玉儿,关掉了系统栏。   不急,小玉儿还小,她要好好将她和明夜生教养长大,日后小玉儿看上谁,再说。   系统:[恭喜您。]   “?”绪茕被系统没头没脑的恭喜,搞的懵了,恭喜她什么?   系统:[度过了绪仙祖曾经化神期没度过的瓶颈。]   绪茕更惊了,她干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干啊,怎么就度过了什么瓶颈?还是绪仙祖当初没度过的?绪仙祖当初没度过的不是天劫吗?还有瓶颈期?   系统却没有再回复她。   绪茕拳头硬了,等她有钱了就换个说话全的系统。   “师父。”小玉儿穿着苏凡衣替她简短一些的衣袍,披着半湿不干的黑发走过来,红肿着眼睛,局促的站在她面前问道:“今晚弟子睡哪里?”又忙说:“弟子可以打地铺。”   绪茕笑了,招手让她过来,拍了拍床道:“床这么大,今晚你和我、苏师姐睡一起吧。”   小玉儿惊讶的抬头看她。   苏凡衣过来对她说:“你师父怕黑,你得陪着她,不然她半夜要哭鼻子的。”   绪茕望着她笑了,苏凡衣如今也学会说笑话了。   床榻确实很大,她们三人睡一块也还有空余。   小玉儿和苏凡衣很快就睡着了,绪茕等着她们睡熟,鬼鬼祟祟的睁开眼,又掏出了手机,打开系统……   她要进阴离离的记忆里,看一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阴离离被苏衾抓走了,这会儿也没过来捣乱,想来两个人应该已经睡了。   绪茕鬼鬼祟祟的点击出她回收的旧弟子们,如今已经回收了三个。   苏衾的暂时先不看也行。   司微的记忆,估计如今只能看玄微的记忆,要等到玄微回归司微的体内,才能查看司微的全部记忆,暂时也先不看。   就只有阴离离最紧要,她要看看当初从宫中带走绪茕的是不是他,离宫后发生了什么。   她点击了[查看阴离离的剧情],眼前一黑,熟悉的3D体验再次开启。   纯阳山密室之外。   阴离离刚刚还在抗议苏衾,说他不要变成女人去勾引里面那毛都没长齐的明夜生,突然就“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站在他旁边的苏衾愣了一下,“阴离离?”他垂眼看着昏在他脚边的阴离离,怎么回事?突然昏迷了?   苏衾蹲下身去拍了拍他的脸,“别装了。”   可阴离离毫无反应,并不像是装的……   寝殿之中,绪茕哪里能想到苏衾拐着小珍珠去找了明夜生,只沉浸在阴离离的剧情了里——   ——“她的气味可真好闻。”   ——“原来她就是九夷内唯一的纯阴灵体。”   这是谁的心里话?阴离离的?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满山红枫的林子里,他轻轻落在红枫树顶,吸了吸鼻子,盯着山道上的那抹白色身影,舔了舔尖尖的牙齿,她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穷?茕?还是琼?   不重要,他要找的就是这唯一的纯阴灵体,要么这纯阴灵体的小女修与他双修助他早修成神仙,要么他就吃了她。   连血带肉,全吃了,纯阴的灵体想来好吃的很,吃了她可比吃其他老道士,吃灵丹妙药还要滋补。   他又朝林间闻了闻,那小女修似乎只是区区元婴期,元婴期居然赶来这红枫古刹秘境,也忒大胆了点。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瞧着那小女修一身白衣,也没有带什么法器和佩剑,一路朝着山上的古刹走去,想了想,抬起金色的衣袖一挥,湛蓝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轰隆隆下去了大雨。   他身形一闪,窜入了红枫林中。   好大的雨。   红枫林中,山道之上的白衣绪仙祖被淋了个猝不及防,慌忙抬起衣袖挡在头顶,冒着大雨朝山上的古刹跑。   路边的红枫被雨打湿,像是烧着了一样,红艳艳的一路烧到古刹,烧满整座山。   绪仙祖的衣服被雨淋透,要看着要到古刹门前,突然听见一阵叽叽唉唉的叫声。   那叫声嗲的她一下止不住了脚步,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瞧见一株红枫树下,缩着一团白色的毛球。   像是只狐狸,哆哆嗦嗦的正在期期艾艾叫着,仿佛是感应到了她停下,那白毛狐狸扭过尖长的小脸儿看向她,眼睛竟还是蓝色的,额头上夹杂着几缕金黄金黄的毛毛。   湛蓝湛蓝,在那一声白毛毛下格外的漂亮。   它被与淋湿了毛毛,一只腿正在流血,瑟瑟发抖的呜咽叫着。   狐狸的叫声,又嗲又娇气。   她看着它眨了眨眼,走上前去弯腰看着它,“多可怜的小狐狸,这样好的皮毛被淋湿可惜了。”   小狐狸“呜呜”朝她叫着。   “你可想要我救你?”她朝小狐狸伸出了手,那湿淋淋的小狐狸竟是瑟瑟发抖的挨近了她的手掌里。   “呜”的叫了一声。   她垂眼看着它笑了,摸了摸它的脑袋,将它抱了起来,裹在怀里衣袖下,快步跑向了不远处的古刹。   轰隆隆的雷声劈在她身后,小狐狸怕的蜷在她怀里打了个哆嗦。   可真娇。   她将它抱紧了些,推开古刹的门,红漆斑驳的门,被她用力一推,带着青苔和泥土掉下来。   古刹里,阴阴寂寂,树木疯长,地砖缝中被青苔挤满了,里面是一座残破的古庙。   她抱着狐狸跑了进去,钻进了大门敞开的破庙中。   庙中佛像倒了一般,青色的灯台上长满绿色的植物,却没有蜘蛛网。   这里草木疯长,却是没有一点“生机”,没有老鼠没有蜘蛛,仿佛没有任何一只动物活在这里。   绪仙祖进去,踢开了一堆发潮的破烂衣服和褥子,将湿淋淋的小狐狸放了进去,那小狐狸却受惊一般,瑟瑟发抖的扯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   “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生火的,给你烤烤皮毛。”她将袖子扯了出来,小狐狸叫的便更大声了。   它哼哼的叫声,听起来嗲的要命。   “你很知道怎么发嗲啊。”她笑着又弯腰将它抱起来,捏了一下它耷拉着的耳朵,嘀咕道:“你是不是狐狸精?”   小狐狸溜溜的眼睛转着钻进了她的袖口里。   她被可爱的发笑,她平生最受不了毛茸茸的小动物,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抱着它在庙中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烧起来的干东西,却是找到了庙后的一间沐浴室,这沐浴室中竟是一处天然温泉,冒着热气的水潺潺流动,看起来干干净净。   绪仙祖蹲下去,摸了摸那水温,扫视了一圈四周:“真干净,倒像是有田螺姑娘打扫好,等着我泡澡似得。”   小狐狸在她怀里“呜”了一声。   “你要洗?”绪仙祖拎着它的脖子,一下子将它放进了水里。   它吓的“嗷”叫了一声,毛毛瞬间竖了起来,挣开她的手飞窜出了沐浴室。   绪仙祖回头看着它,唇角勾了一下,怎么?不是要勾引她沐浴的吗?温泉都为她备上了。   小狐狸跳上了半塌的佛像,气的咬牙,她是不是想淹死它?她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它的身份?所以想淹死它?   要不是它跑得快,她一定就将它的脑袋也按进水里了吧!   她从沐浴室里慢悠悠走出来,还对它笑着说:“哎呀,是不是毛茸茸的小东西都怕水呀?吓着你了?可怜的小狐狸。”她又对它伸出手,过来要抱它。   它虽然生气,但想着它要勾引她的目的,只好忍着气“哼唧”的叫了一声,任由她抱在了怀里。   它姑且忍着她。   可这次她倒是温柔,抚摸它的头,用她的衣服替它擦干湿淋淋的毛毛,还替它包扎了腿上的伤口,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干净的衣袍裹住了它。   她费了些力气才将潮湿的柴火烘干,生起火来。   火生起来,外面已是黑的不见五指了,雨越下雨大,古庙中却被火烧的暖烘烘。   它蜷在她的衣袍里看着她,等着她来抚摸它,可她却在生着火之后,转身进了沐浴室,与它说:“我身上太黏了,洗一洗再出来,你自己别把尾巴烧着了啊。”   它下意识的缩了缩尾巴,抱着尾巴看她消失在沐浴室里,听见她衣服除去的窸窣声,又听见一片水声。   它眼珠子转了转,等了一会儿,慢慢化成人身,裹上了她的衣袍……   他光着脚,光着身子,只披着她的衣袍朝沐浴室走进去,热腾腾的温泉气味中,将她的气味也洗的干干净净。   可真好闻呀。   他喉头痒痒的,瞧见她背对着他靠在温泉上,乌黑的发盘在头顶,光洁的肩膀和脊背抵在青石上,倒是真的漂亮。   他轻轻走过去,委身在她的背后,手指轻轻的滑过她的脊背、她的肩膀……   她在温泉中睁开了眼,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倾身贴上去,手腕软绵绵的环住她的脖子,将脸挨上去,学着狐狸精的样子,柔柔嗲嗲的说:“姑娘救了我,我愿意化成人身,以身相许……”   他朝她的耳朵眼里吹气,舌尖去舔她的耳垂。   她耳朵红起来,低低弱弱的问他:“你……你是方才的小狐狸?你……可有名字?若要以身相许,我总要知道郎君的名字……我叫绪茕,郎君呢?”   他抿嘴笑了一下,狐狸精的这套勾引人的法子果然管用,这便要与他交换姓名了。   他洋洋得意,也不怕这区区元婴期的小女修能搞出什么花样,亲昵的搂着她说:“我叫阴离离,姑娘可以叫我阿离。”   “哦。”她声音里带着笑意,忽然猛地一用力,将他整个人从后面拽过去,直直的甩进了温泉之中。   好大的水声。   他被温泉水呛的在水中扑腾了两下,就感觉被一只手捏着下巴,猛一用力的推倒在了背后的青石上。   他脸上满是水,呛的他咳了两声,喘着气,眨掉眼睑上的水珠子才看清她的脸,听见她叫他:“阴离离,乖乖不许动。”   他脑子里像是被下了什么蛊一般,整个身体突然就失去了控制,当真不能动了……   怎么可能,他可是化神期!她只是区区的元婴期!   他震惊的盯着那小女修,赫然看见她唇角的两边,各长着两粒红色的小痣。   那是……那是禁术言修术的印记!   这小女修竟然修了言术!方才他怎么没看见?她涂粉遮住了?好卑鄙!   “大胆!”他气恼的瞪着她:“你可知道我是何人?竟敢……”   “你不是要以身相许的小狐狸精吗?”她笑着贴身上前,湿淋淋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长的倒是娇媚动人,可惜勾引人的法子太差了,连小珍珠的十分之一也没有。”她又啧了一声:“我还是更喜欢毛茸茸的小狐狸,你给我变回去吧。”   他刚疑惑小珍珠是谁?就又听到了她后半句话,顿时恼怒至极,他可是妖尊!人身修的比女人还美!她竟然不喜欢?让他变回一只狐狸??   他气的挣扎了一下,她湿淋淋的手指摸上了他的耳朵,绕着他的耳朵打圈圈,痒痒的他半边身子全麻了,红着耳朵和脸怒道:“你、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女修……我是妖尊!”   “哦?”她惊奇的停下手指,贴上脸来看他,“妖尊竟是如此天真无邪?我不信,除非……”   她狡诈的对他笑了笑,低低说:“我听说妖尊生来特殊,阴阳同体,不知……是不是骗人的?”   她的手动了动。   他低叫了一声,整张脸像是煮熟了一般,愤然大怒道:“你、你、竟敢……啊……”   画面忽然戛然而止。   绪茕被一股力量猛地推了出来,睁开眼看见眼前是帐幔,她在她的寝殿之中,翻身做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正看得起劲怎么突然把她传送出来了???   她还想继续看!绪仙祖到底摸到了什么!妖尊他该不会是被绪仙祖欺负了吧!   系统为什么打断她!   她气的叫系统。   系统回应她——[【禁忌者】阴离离被强行唤醒,所以您的观看被终止了。]   啊?阴离离被强行唤醒?谁唤醒了他?该不会是……苏衾吧?   正是苏衾。   纯阳山密室之外,苏衾用灵力将突然昏迷的阴离离唤醒,将他带回了房中,仔细问他:“你方才说什么?你突然昏迷梦到了什么?”   阴离离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坐在榻上,揉着脑袋困惑的说:“我方才……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昏了过去,像是突然就睡着了……然后我就梦到了……”   他的脸更红了,嘟囔着说:“梦到第一次见阿茕,那时候她对我下了言令术,让我不许动,还……”   动手动脚的欺负他,摸了他的……雌雄同体的……   “什么?”苏衾听不懂的问他,“还怎么样?”   只见阴离离红的像个烤红的虾米,将嘴巴埋在他的手掌里,也不回答,只是说:“我不告诉你。”   苏衾看他那副样子,也知道没干什么好事,懒得问他那些事,又问道:“你突然昏过去,梦到了第一次和阿茕相遇的事情是吗?从前有梦到过吗?”   阴离离红着脸想了想,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梦到和阿茕相遇。   “梦里那些感受是不是很真实?”苏衾又问他。   他的脸就更红了,拉起被子慌忙将自己的脸和上半身蒙了进去,害羞的闷声闷气道:“你老问我这个干什么!”   苏衾气的想将他丢出去,“老色胚。”不用回答他也知道,这只淫兽定然是又回味起了梦里的感受,那感受必定是真真切切的。   他虽然吃醋,却也清楚阿茕的性格,她就是喜欢挑逗这些老东西们。   让他一再追问的不是梦里发生的事情,是阴离离也梦到了第一次和阿茕相遇的场景,并且感觉像是从前发生了一般似得。   他当初,也梦到过。   他梦到和阿茕的初相遇,和阿茕相关的所有过去,像是真真切切的又经历了一遍。   会这么巧?他和阴离离都突然梦到过去?   而且阴离离昏迷的也太突然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被人入梦了吗?   绪茕偷摸的起身,买了[隐灵丸]悄悄溜到了苏衾和阴离离的房间外,果然看见苏衾和阴离离都醒着。   而且刚刚好,就听到了苏衾问阴离离的话。   她的心都凉了半截,小珍珠不傻以后太聪明了……聪明的太难糊弄了,这都能猜得七七八八……   她之前没再敢进入苏衾的记忆,就是怕他有所察觉,这下好了,他确实察觉了。   怎么办?以后想再看阴离离的剧情,就只能支开苏衾了。   她心头惴惴不安的赶紧回了寝殿之中,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全是阴离离与绪仙祖的剧情   想起来就脸红心跳,谁能想到绪仙祖和最天真的阴离离曾经的相遇如此的……妙不可言。   她如今明白了,阴离离说他可以做男,也可以为她变成女儿身的意思了……   原来,他当真雌雄同体啊。   这是何等的……妙不可言。   哎,可惜她不能往后看。   一晚上辗转反侧,天一亮她就起来了。   小玉儿去给明夜生送早饭。   苏凡衣也要跟着师父,与其他掌教中一同下山,回各自的门派。   绪茕原本想留苏凡衣,多待几天,她却说这趟出来除了参加[正派]的选拔大典,她还要与封白一同去历练。   绪茕点头,她懂,所有仙侠小说里修到一定基础,都要下山去历练,抓个妖啊,秘境寻个宝啊。   封掌教老怀甚慰的看着两个爱徒,笑道:“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历练了,让他们带师弟师妹们下山走一遭,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只是去红枫古刹将盘踞在那里,扰的人心惶惶的妖魔除掉而已。”   红枫古刹?   绪茕下意识的想到了在阴离离梦中看到了,红枫林,残破的古刹。   “红枫古刹?”无垢颇为惋惜的道:“当初那也是福地洞天,藏着古刹高僧的法器与舍利子,将整座山滋养的灵草遍地,无妖兽敢进入,可惜后来被毁了,之前我曾去过一次,那边红枫林早已烧成枯木,妖兽鬼怪横行,是该去好好清理一番。”   绪茕心里更加确定,这应当就是阴离离与绪仙祖相遇的红枫林吧?   她问道:“不知这红枫古刹是怎么被毁的?” 第58章 (二更)大逆不道之诱师……   怎么被毁的?   无垢朝回廊下看了一眼。   苏衾正坐在回廊下的红栏上晒太阳,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绕着怀中阴离离的卷毛毛。   罪魁祸首不正在那里坐着嘛,可也不好当着诸位掌教的面,再提起此事,免得他们又要追究起此事来。   无垢笑了一下对绪茕道:“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绪茕听到了他的心里话,也跟着看了一眼苏衾,没有再继续追问。   难道是苏衾造成的?他当年做了什么?   苏衾被阳光晒的眯眼,仿佛察觉到她在看,侧过头来朝她眨了一下眼。   绪茕忙收回眼,送诸位掌教们和苏凡衣下了山,也送无垢下了山。   无垢临上车之前,又对她说:“绪掌门若想知道当初红枫古刹发生了什么,或许可以去问问阿慈。”   是吗?绪慈知道?   他笑着上了车,拱手道了一声“再会”,带着他的车马随从浩浩荡荡的下了山。   -----   门派之中总算清净了。   绪茕看着朝霞披在山脉上,林子里飞鸟时不时飞出鸣叫,颇为感慨,她竟是顺利的召开了选拔大典,正式收了弟子。   她,牛逼。   她将衣袖一卷,负在身后看着她的纯阳山。   山道上有村民正拉着一大车的货物和食材送上来。   如今她门派中的人还不多,她雇佣了一名山下的妇人,负责门派中的日常打扫,又雇了一位厨娘,还预定了村子里隔三差五的送些食材上来。   村民老远就和她打招呼,叫她:“绪掌门!今日有新鲜的活鱼!”   她不知为何心中渐渐生出幸福感,仿佛她在混乱之中,一点点建立了秩序,将一手的烂牌慢慢的理顺,打好了。   这修道生活竟让她觉得有滋有味起来。   “好!多谢张叔!”她笑着转身,挥手招来苏衾。   苏衾抱着阴离离笑眯眯的走过来,叹息道:“阿茕你总算想起我了,这些日子你总不理我。”   阴离离一靠近她,便挣脱了苏衾的手臂,跳进了她的怀里,拱着她的手掌,袖子,嗷呜嗷呜的撒娇。   一个比一个娇。   绪茕揉了揉阴离离的脑袋,等那送货的车子推到门派门前,笑着问张叔:“张叔可替我带了?”   “带了带了。”张叔笑呵呵的放下车,掀开了车上的棉被,从车上拎出了一小袋子东西,“绪掌门交代的东西,老汉全买到了。”   绪茕接在手里,一手抱着阴离离,不好往那纸袋子里摸,便拎到了苏衾的跟前对他说:“你往里面摸,是给你的。”   “给我的?”苏衾不明所以的伸出收,探进了纸袋子里,摸到了纸皮包着的什么东西,他看着阿茕,见她示意,便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甜丝丝、酸溜溜的味道立刻泛了出来。   是两串糖葫芦。   苏衾看着手中,好好包着的糖葫芦,心里一时酸楚,一时又甜蜜,听见阿茕笑眯眯对他说:“为师记着你呢,只是近日太忙了。”   他眨了眨眼看阿茕,这几日来的不高兴,全化成了糖浆,再没有什么可不高兴的,阿茕总是惦记着他的。   阴离离探头过来朝他手中的糖葫芦闻了闻,他抬手弹开了它的脑袋,将糖葫芦挪远了一些问阿茕,“这个,是单给我买的?还是其他弟子都有?”   绪茕乐了,他这语气这神情,这话问的,让她想起红楼梦里的林妹妹,小珍珠可真是娇俏可爱。   “单给你买的。”谁能舍得不哄着小珍珠,她笑着对他说。   他果然眉梢眼角全是笑意起来,抿着嘴对她甜丝丝的说:“阿茕待我真好。”   绪茕揉着嗷嗷叫争宠的阴离离,低头对它说:“小狐狸不能吃这些。”   阴离离气的咬住她的衣袖,拉扯。   苏衾抬了一下眼皮,笑问了一句:“阿茕怎知道它是只狐狸?它看起来四不像的。”   绪茕心里“咯噔”一声,苏衾这话……是不是有别的含义?他猜出来是她入梦他和阴离离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聪明就离谱了……   “不是狐狸吗?看起来像狐狸。”绪茕举起阴离离左看右看,打马虎眼。   苏衾也跟着她左看右看说:“倒也是。”没有再多说。   绪茕偷偷松了口气,带着他们回了门派,手中还拎着那个纸袋子。   她的弟子们早已在庭院里等着了。   玄微负着衣袖在看院子里的红枫树,小玉儿刚给明夜生送过早饭,这会儿不知做些什么,便帮着洒扫的婶婶在扫落叶。   一派和谐啊。   绪茕很满意,过去将她的弟子们全叫进了正殿里,坐在正殿中将阴离离放在膝上,从纸袋子里摸出一个小袋子,笑着对小玉儿招手:“过来玉儿。”   小玉儿乖乖的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师父。”   绪茕将手里的小袋子递给了她,她困惑的看了看,“师父这是……”   “是糖。”绪茕对她说:“这山下村子里有一家做的桂花糖、麦芽糖特别香甜,特别好吃,为师让张叔给你买了一袋,真的好吃。”她一个现代人,之前吃了一次都觉得好吃。   小玉儿惊讶的看着手里的小袋子,又看绪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已经很久很久不吃糖了,家中变故之后,她再不是一个小孩子,没有人再将她当成一个小孩子了,可师父却……买了糖给她。   “你不喜欢吃糖?”绪茕见她没有太高兴的样子,歪头看她问道,有些小朋友是不喜欢吃糖来着……   “不,喜欢。”小玉儿忙摇头,将那小袋子紧紧攥在怀里,红着眼对她道:“弟子喜欢,多谢师父。”   绪茕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慢慢来,小玉儿总会再开心起来的。   一旁的苏衾酸溜溜的道:“原来师父可不是特意为我买了糖葫芦,是给小师妹买糖果,顺便替我捎了糖葫芦。”他对小玉儿伸出了手:“给大师兄尝一粒。”   小玉儿还没适应“小师妹”这样的称呼,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苏衾,见他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的,一点也不凶。   她忙从小袋子里抓了一把的糖,捧着放进了师兄的手里,“大师兄。”   苏衾瞧着手心里堆了小山高的糖果,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师妹不错,可比其他师弟们孝顺多了。”   小玉儿给完他,忙又转身掏糖给玄微,“玄微师兄。”   这下倒叫玄微愣了,忙道:“我……不吃糖。”   “你小师妹给你,你就尝尝看。”绪茕美滋滋的对玄微道:“说不定能尝出些味道来。”   玄微看了绪茕一眼,伸出了手,对小玉儿道:“那我便尝一颗就好。”他从小玉儿的掌心里拿了一粒,放在嘴中,果然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绪茕越看小玉儿越乖,她那一袋子糖快被她分光了,还过来看着她怀里的阴离离,不知道该不该给这个师兄。   绪茕只拿了一粒,放在掌心里喂给阴离离,“剩下的你吃吧,你这几个师兄今日都吃了你的糖,以后你若是被人欺负,只管叫他们去替你出气。”   小玉儿红着脸,害羞又高兴的看她,今日起她就是有师兄的人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拿了一粒糖果,塞在嘴里,甜的眼睛一点点笑了起来。   绪茕笑着看她,又感觉掌心里热热湿湿的,阴离离这只小狐狸用它的舌尖卷着她掌心里的糖,也不吃,只在她掌心里舔来舔去,弄的她一手糖水。   苏衾伸手将它拎了起来,笑眯眯对它说:“狐狸吃那么多糖,会掉毛的。”   阴离离不服的嗷嗷叫着蹬腿,这只臭蚌总是坏它的事!凭什么不许它与阿茕亲近!臭蚌可没少舔阿茕!还有那只臭长虫!   绪茕看着他们闹腾,心中生出慈祥的感觉,这才有个门派的样子,师兄弟的样子,好啊。   她再看向小玉儿和玄微,对他们道:“你们的课程……修习课程为师已经安排好了,单日你们就在为师这边,跟着为师修习无上心法。”幸好当初她在秘境之中寻到了天墟门的这门心法秘籍。   她之前翻看过,确实是一门积极向上的正派功法,她记得陆泽原剧情里就是得到了这本秘籍,踏上了男主路。   所以她打算,将无上心法交给明夜生、小玉儿,让他们先将修为等级练上去,至于玄微他想修便修。   “双日,你们便去上阳峰,跟着丹宗的绪掌门学习丹修。”她慢慢说,又问玄微说:“你近日是不是要回宫?”   她今早就瞧见有太监匆匆而来像玄微禀报了什么。   玄微顿了一下说:“近日不回。”   苏衾笑了一声:“听说你父皇快要不行了,这你都不回宫?”   绪茕惊讶的看玄微,老皇帝快不行了?想来如今是快开春了,开春时老皇帝的阳寿就尽了。   玄微并无气恼,平静的说:“生老病死乃是常态,不会因我在,改变什么。”又说:“宫中的事我会打点,师尊无需担心。”   “真冷血。”苏衾啧啧啧的摇头,和从前的司微一样冷血的叫人咋舌。   绪茕却无多话,点了点头,将无上心法拿了出来,交给了玄微和小玉儿道:“这几日你们先拿去,将心法背熟了。”   玄微不明白。   小玉儿更是吃惊,无上心法她听说过,是司微始祖留下来最厉害的功法,怎么师父如此轻易的直接交给了她们?像是背普通的书一样,让她们背熟了?   “等背熟了,我再从头教授你们。”绪茕道:“只是这几天,为师要闭关几日。”   “闭关?”苏衾皱了一下眉头:“阿茕……师父要闭关?”   苏衾看着她,皱紧的眉头一点点松开,心里明明想着不想要阿茕闭关,若是闭关,他恐怕连阿茕的面也见不得了。   可又知道,化神期走火入魔会损了她的根本,令她灰飞烟灭。   他是万万不能因为一己私欲,令阿茕走火入魔。   他又忙问她,“师父要闭关几日?”   “七日。”绪茕对他道。   除了小玉儿在内的其他弟子,全是苏衾这副表情,阴离离蹬着小腿要她抱。   “是。”绪茕叹了口气说:“为师刚步入化神期,今日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怕走火入魔,所以要闭关一段日子。”她伸手将阴离离抱了过来,揉着它的脑袋说:“你身为二师兄,为师闭关这些日子,门派和你这些师弟师妹就暂且交给你了,你要看顾好他们。”   阴离离抬起眼转了转眼珠子,交给它了?怎么不交给那只臭蚌?   “阿衾随为师一同闭关。”她看向了苏衾,明显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愣怔,“为师需要一个稳妥之人替为师守关,正好你也可以与为师一同闭关,将你的伤势修复一下。”她故意挑了苏衾,一来是因为他真的该用些心思在修仙上啊,把他的眼睛早日修复,早日飞升成仙不好吗?   二来,将他和阴离离分开。   苏衾果然喜出望外,抿着嘴笑道:“弟子定当为师父守好关。”   阴离离一听,立刻跳到了地上,化成人形,不满的拉住了她的衣袖:“师父为何只带他,不带我?我也是化神期,我也可以替你守关啊!”闭关那可是要共处一室,日日夜夜在一起的!他不同意!   绪茕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对他道:“你如今刚从蛋中出来,只怕妖界会来寻你,为师留你在外,正是因为你是妖界少主,可以应付得了来寻你的妖,若是将你带入关,留阿衾在此,只怕会引来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稍有不慎那些妖还会闯入闭关之地,惊扰了我,到时候我必定走火入魔。”   苏衾没说话。   阴离离不满写在脸上,一面觉得阿茕说的也没错,他若是一起闭关,妖界的人来找他,肯定会找到闭关之地惊扰了阿茕。   一面又觉得,他不要被留下。   绪茕又对他道:“为师已经想好了,等这次顺利出关,就带你回一趟你妖界,陪你选出一位新的妖尊,你便可以安心的长久的留在为师身边了。”   阴离离被她哄的动了神色,眨眼问道:“当真吗?你真会陪我回妖界一趟,让我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她说的实在是太动人了,她陪他,她要他安心的长久的留在她身边。   绪茕点了点头:“为师绝不骗你。”   阴离离眉毛一挑,笑了:“行,那我便信你。”   他当真松开了绪茕的衣袖。   绪茕瞧着他,不禁感慨,妖尊当真天真无邪好哄的很啊。   “是七日吗?”玄微忽然问她。   “是。”她看向玄微。   只见他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那我与师妹七日后便去接师尊出关。”   绪茕心头一松,如今看来,玄微确实对她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不记得前世的爱恨情仇,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丢掉过去,才能轻松往前走。   “好。”她应了一声。   ------   当天上午她便去上阳峰,将她闭关之事,以及门派交托给绪慈,又问了一句红枫古刹之事。   绪慈显然料到了她会来问,如实的传音告诉她——“当年毁掉红枫古刹的是苏衾,只是那时我还年幼,被他留在纯阳山,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纯阳山?”绪茕有些没听明白,“你怎么会在纯阳山?”   绪慈告诉她——“当年绪仙祖居住的灵山便是纯阳山,那时我和苏衾被留在山上,绪仙祖告诉他们她要下山历劫去了,只是……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苏衾下山去找她,我被留困在山中,不知道他在山下发生了什么,只听说他毁了红枫古刹。”   等一等,让她理一理这个时间线。   也就是说,苏衾毁掉红枫古刹时,绪仙祖已经收了所有弟子,因为绪慈是最后的弟子,他已经被收了,还养在山上。   并且那时候,绪仙祖已经和司微去宫里历劫了?   苏衾下山去找绪仙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毁掉了红枫古刹。   “那之后呢?”绪茕问绪慈,“绪仙祖没有处罚苏衾?”   绪慈静静的坐着——“苏衾没有再回来。”   “他没有再回来?”绪茕皱了皱眉,难道那个时候苏衾就被绪仙祖封印了?是因为他毁了红枫古刹所以绪仙祖封印了他?   绪仙祖……也不像是这么正派的人啊,是不是还因为些什么。   “那绪仙祖呢?”绪茕又问他,“她可有回来?”   绪慈动了动——“我……我不可以再提起这件事,这是禁忌之一……”   哦,绪茕动了,那之后绪慈见到过绪仙祖,并且发生了什么,在那时被绪仙祖封禁了。   她心中清晰了起来,如今过去的时间线已经渐渐明朗起来,想必只要弄清阴离离的过去,这些就会清楚了。   ——“对不起,我……我……”   绪慈结巴起来。   绪茕忙说:“没事,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必再说。”她起身对绪慈笑了一下,“我想很快我就可以解开你的封禁了。”   绪慈似乎在屏风后看她。   她心中愈发的清晰坚定,也许就在闭关这七日内,她就可以弄清楚这些了。   “门派和我的弟子就劳烦你了。”绪茕对他道。   他突然伸出手来,指尖捏着一个锦囊——“里面是些清心静气的丹药,还请……绪掌门收下。”   绪茕伸手接了过来,想打开,却被他那只清俊的手拉了一下衣袖。   ——“别打开……回去再打开。”   绪茕看着衣袖上的那只手,不知为何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一只瘦骨嶙峋,脏兮兮的小手拉着她白色的衣袖,跟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她顿住脚步,低下头看那只小手,问道:可要我牵着你的手?   那只小手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匆忙就缩了回去,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手……脏。   她愣在了那里。   袖子上那只清俊的手,缩了回去,仿佛冒犯了她一般,对她传音——“抱歉……”   ------   绪茕拿着那只锦囊离开了上阳峰,越想越奇怪,她的脑子里为什么会出现……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片段?   那个画面,好像是绪仙祖和绪慈小时候?   可是……为何会那么自然的出现在她脑海里?宛如这些事是发生在她前世里一样。   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她在一个游戏里,一本书里,她就要以为自己真的是绪仙祖转世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将锦囊打了开,里面是一小瓶丹药,还有一个精致的储物袋。   她再打开储物袋,被里面香气扑鼻的东西惊讶到了。   里面竟然是做好了的各种食物,有叫花鸡,有锅包肉,甚至还有点心……全是她往日在门派中爱吃的。   这是绪慈做的?   天啊,绪慈居然会做饭?   这是绪慈给她闭关用的,爱心便当?   好贤惠……   她偷偷藏了一块锅包肉,好吃的她突然觉得她请来的厨娘太一般了。   绪慈,怎么又会赚钱又会做饭呀。   她在心中默默觉得,娶妻的话该娶绪慈,贤惠又会持家。   “阿茕。”苏衾的声音想在不远处。   她心头一跳,慌忙将储物袋和脑子里那股想法全部藏了起来,看见等在不远处的小珍珠,竟是有一种……背叛的心虚感。   可苏衾却半点没有察觉,他高兴的眉眼间全是笑意,“咱们去闭关吧。”   绪茕忽然觉得,他脑子里是不是脑补了什么《我与师尊密室七天七夜不可说的事》?   打住,她带上他,只是为了好进入阴离离的记忆里,他可别想歪了。   绪茕立刻带他去了,她选来闭关的地方——天墟门原本的思过崖。   这里的山洞石室巨多,跟个山中的牢房一样。   她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间石室是套间。   她带着苏衾进了那个套房,与他说:“我在内室闭关,你在我隔壁的另一间石室闭关。”   中间还有一道石门,关上了就变成两间单间了。   甚好甚好。   苏衾看了看,猛地抬手,一掌将那扇阻隔在中间的石门给震的粉碎粉碎,甜甜的对她笑道:“这样我便可以更好的保护阿茕了。”   绪茕站在一堆碎石头飞灰之中,无语的看着他,逆徒!这让她怎么静心去阴离离的记忆里!   他抬起宽大的衣袖挥了挥,替她挥开飞灰,朝她走近了一步:“阿茕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绪茕眉毛动了动,往后挪了一步,“为师需要静心。”   他又朝她走近一步,亮晶晶的眼,顾盼生辉的望着她:“阿茕和我在一起心不静吗?”他不等她回答便又近了一步,低低轻轻的问她:“为何不静?你心里在想什么?”   绪茕快要贴在他的胸口上,耳朵热热的烧了起来,为何不静?那、那还不是因为他总想着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吗! 第59章 (二合一)海王绪仙祖……   逆徒!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以为她不知道吗?   她都不用把系统打开,就能猜到!   寂静的石室之中,连风也听不见。   苏衾站在她面前,半步之外,歪着头看她,呢喃一般的说:“你的耳朵为什么红了?”   他的声音、气息比那潮湿的蚌还黏糊,吹在她的脸颊耳朵上,她能不红吗!   绪茕立刻后退数步,脊背一下子抵在了墙壁上,强装淡然的道:“想必是阿离他们在想着我,念着我,将我耳朵念红了。”   苏衾用那双盈盈的眼睛望着她,仿佛流动的情意。   绪茕如今才真算见识到“柔情似水”这四个字,多么传神,他单单站在那里望着你,便能让你知道,他的情意。   他轻轻叹气,慢慢走到不远处的石床上坐下,黑金的袍子与袖子逶迤在地上,像一幅画,“我心里有些难过。”他声音轻轻静静,抬起眼来忘她,“我有时会想要是能回到做傻子时就好了,那时只有我和你。”   绪茕心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垂下眼抚摸着自己的手掌心:“那时你惩罚我,我也是开心的,因为我知道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绪茕握了握手指,其实那时……她确实只有他,她刚来这个世界,唯一的生机就是他。   “阿茕。”他眉睫安静的像是停了一只蝴蝶,声音里裹着说不出的酸楚,“我好像总是争不过他们。”   绪茕的心像是被他触动了一般。   哎,她最怕他这样笑眯眯的人,突然正经起来,谁忍心!   她无奈的走上前,停在他跟前对他说:“你是我的大弟子,我们一路走来,这份……师徒情谊是旁人没有的。”   他抬起头来望着她,喉结动了动问她:“只有师徒情谊吗?”   绪茕心颤抖的如风吹过丛林,看着他那双眼,也在心里问自己:只有师徒情谊吗?   “或许还有些别的。”她坦然面对自己的心,也坦然的对他说:“但绝非你想的男女之情。”她看见他眼睛里一点点的失落,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发,望着他的眼:“苏衾,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是绪仙祖的转世,我也不是她了,我是绪茕,一个崭新的绪茕。”   他愣在了那里。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她对他说:“你们还一直活在过去,可我想去我的未来。”   未来?   他望着她,像是看不明白她的眼睛。   她对他笑了笑,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眼皮道:“将来。”她换了另一个词,“我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难道你要拖着我重蹈覆辙,再把过去的路走一遍吗?”   苏衾像是被轻轻敲了一下一般,当然不是,他怎么会想阿茕再重蹈覆辙?那些过去他恨不能一把火烧光了,他就怕阿茕再陷入过去的天劫中……   “若是你不想,就该助我成仙得道,登上蓬莱仙岛。”绪茕捧住了他的脸,“我们一路走来,你陪着我走到今日,为何不陪我同去蓬莱仙山,看一看成仙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为何要把自己苦困在过去的那段情爱之中?”   他呆呆的望着阿茕,心中从未有过的震动。   从他遇到上一世的阿茕,到他修幻修,化人身,一直以来都是为了阿茕,阿茕希望他修幻术,希望与他共同修道,他便一步步追随着阿茕。   所以前世在阿茕离开他,选了与司微一同去渡劫时,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方向。   他自始至终都是为了阿茕活着。   他从未想过成仙,哪怕是他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他的心里眼里只有阿茕。   甚至这一世,他也理所当然的跟着阿茕,恨不能将司微他们全杀了,只留他和阿茕在这世上……   因为他心中默认了,阿茕会选司微,会选阴离离,连绪慈也有可能,只是唯独不会选他,会将他丢下。   可她今日说的这些,让他忽然发现,她不是过去的阿茕了,过去的一切她都不记得了。   她说她是一个崭新的她,她有自己想去的“未来”。   这个未来,他也可以同去。   她没有说,要丢下他。   他望着她,眼眶热的厉害,心潮翻涌如海浪,蓬莱仙岛,她想去蓬莱仙岛。   他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绪茕忙按住了他的双肩,听他满是喜悦的叫她:“阿茕,阿茕……我定会陪你同去蓬莱仙岛。”   绪茕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要为苏衾树立属于他自己的价值观和目标很难……   他从一只蚌被绪仙祖养成幻修祖师爷,已经习惯了将绪仙祖当成他的目标,绪仙祖的价值观就是他的价值观。   想凭三言两语,让他去找寻出了绪仙祖以外的目标根本不可能,但她可以送他一起成仙。   “为师要闭关了。”绪茕按了按他的肩膀:“你也出去好好闭关。”   苏衾当真乖乖的松开她,乖乖的出了她这间石室,他如今满心是与她同去蓬莱仙岛。   绪茕坐在石床上笑了一下,倒是真好哄。   也好,这七天,他定然会好好修行,他好她也好。   苏衾在石室外设下结界,盘膝修行。   绪茕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已经黑下来了,阴离离睡了吧?   睡不睡都没关系,只要苏衾不在阴离离身边,想来阴离离就算突然昏睡过去,他也不会猜出什么。   她盘腿坐着,没着急立刻进入阴离离的记忆,她先在系统里研究了一下法身和元神如何剥离。   化神期的大佬不都可以,元神出窍在一个地方,法身在另外一个地方吗?   她打算试试看,看能不能元神出窍。   系统给出了她一系列的指导,她按照指导,屏息静气,闭目入神。   然后是从前探入丹田,去感应她法身的方式,只需要感应她的法身,将法身与元神汇通,引出体内即可。   听起来就像是连无线网络。   绪茕试着再次探入她的丹田之中,这次比从前更加顺利的潜入底,一下子就看到了盘膝坐在灵海之中的那抹红色身影。   那是她的法身。   之前她见过一次,没太看清脸已知道是个绝世美艳大美人。   她试图将元神探入法身之中,与法身元神汇通,却在探入法身的身体之后,又飘了出来。   她试了几次,始终无法与法身接通,甚至她连附体在法身之中也做不到……   直到法身被惊醒一般的睁开眼,她直接连探入法身的身体也做不到了。   绪茕睁开了眼,惊讶的看着她面前的虚拟屏幕。   系统——[您与您的法身汇通失败。]   为什么?   绪茕不明白,不是进入化神期之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使用法身了吗?   系统:[是的,化神之后理应与法身融会贯通,随意使用更换。]   那为什么她没法连接上她的法身?使用她的法身?她都感觉那不是“她”,而是一个……很难附体的陌生人。   系统:[没有检测到,您的问题原因,或许您可以再试一次。]   她都试几次了……   绪茕有些泄气,难道是她修道走了系统的捷径,所以连接法身比旁人难一点?   却也不急着继续连接法身,来日方长,她可以慢慢来。   先办紧要的事。   绪茕朝外看一眼,见苏衾已经入定,便点开系统栏,选择进入弟子[阴离离]的记忆——   -------   画面是黑的。   却也不是全黑,而是弥漫着热腾腾的雾气,令人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热潮潮空气里的粘稠声音。   那声音令人耳朵发烫,像是痛苦又像是难耐,夹杂着呼吸不匀,似乎还有低低的抽泣?   “这是什么?小狐妖。”是绪仙祖的声音。   “你……你……本尊要杀了你……”竟是阴离离的声音,他声音尽是哭腔,化掉的水一般。   “你不是要勾引我吗?怎么只会哭了?”绪仙祖的声音听起来渣极了。   阴离离“啊”的叫了一声,急抽了两口气,哑着声音哭道:“不要不要……”   之后的声音全被静音了。   绪茕面红耳赤,呆若木鸡,满脑子不可说的画面,震惊,她太震惊了……   她从来没想过绪仙祖和阴离离的过去竟然是最泡泡文学的……雌雄同体,这还是女攻文???   一时之间她不知该感叹绪仙祖渣,还是感叹阴离离……娇嫩可人……   她在静音的热气里等了许久许久,终于又再次有声音了。   她先是听到了阴离离的哭声,小小哑哑的,还真像被欺负哭又无力的妖界小公主。   之后是绪仙祖的声音,她笑着说:“别哭了,我虽然拿了你的元..阳之身,可我也给你喝了我的血,怎么像是我欺负了你似得?可是你先化作狐妖来对我下手的。”   绪茕震惊,绪仙祖是和四个旧弟子全部……   “我是要吃了你,或是与你双修!”阴离离气恼的哑声道:“可你只是……”他说不下去,气的带着哭腔恼怒道:“我也要你的纯阴之身!”   “那可不成。”绪仙祖笑道:“我修的是无情道。”   绪茕再次震惊,绪仙祖竟修的是大名鼎鼎的无情道?那、那她岂不是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   这可太不像了!修无情道的人,她以为都是司微那种高冷禁欲的样子,绪仙祖这样主动撒网的海王……太不像了!   但这下就通了,绪仙祖修的是无情道,那她要成仙,就必须要渡情劫,和司微差不多一样的入世之劫,断情弃爱才能飞升成仙。   当初绪仙祖就是因为这个和司微一起去历劫的?   “那我便杀了你!”阴离离的声音恼怒万分。   一阵的水声,似乎是两个人动了手。   绪仙祖在那些声音里叫了一声:“阴离离,你方才不舒服吗?”   阴离离脱口便说了一句:“舒服。”   说完之后,像是捂住了嘴,又惊又愤怒的道:“你又对我使了什么禁术!不舒服不舒服!”   哦,言诱术。   绪茕有些着急,画面呢!为什么不给她看画面?是什么不能看的画面吗?打架有什么不能看的!   绪仙祖轻笑了一声道:“既然舒服,你还要杀我?好没有良心啊。”   “闭嘴!本尊要割了你的舌头!”阴离离像个急跳脚的小妖精,被绪仙祖逗的又是一阵打斗。   然后绪仙祖忽道:“水起!”   一片呼啦啦的水浪之声。   黑暗之中画面为之显现——   绪茕看见热气腾腾的温泉室内,温泉之水仿佛通了灵一般,化成一张晶莹的网,猛地扑向出手的阴离离,将他像条鱼一样,瞬间裹了住,“呼”一声趴在了青石之上。   光着的,阴离离是光着的,被水网遮盖住了该遮盖的地方。   好白的腿和胳膊,当真是细皮嫩肉,被温泉泡的粉红粉红,可爱想……   “言控术?”阴离离被水网住,惊讶的看住了绪仙祖,“你竟是将言修术修到了言控万物的阶段?”   绪茕立刻明白了过来,言术的等级她之前看过,言听→言诱→言令→言控→言真。   言真是最高级别,而言控若是修到了最高级,不但可以控制人,让人变成傀儡,还可以控制动物、生物、世界万物。   但她第一次见识到言控阶层,她看着水化成的网,心中沸腾,原来言控术连水也可以控制吗!   是不是,风雨雷电也可以用控制了?   牛逼!这是什么bug的存在!不愧是禁术!   “你不是才元婴期吗?”阴离离粉红的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绪仙祖。   绪仙祖笑着蹲在他身边,手指点在他的肌肤上道:“我道修上虽然只是元婴期,可不巧的是我得了我的小珍珠,我的言修术早已化神,收服妖尊大人,还是足够的。”   阴离离涨的脸都红了,“你们修道之人好狡猾!”   绪仙祖的手指一动,画面又黑了。   绪茕听着各种声音,瞠目结舌,绪仙祖该不会……就是在这古刹里,生生将妖尊阴离离给□□……   不,收服了吧?   -------   还真是……   之后画面再次亮起来,两个人已经身在半塌的佛像下,庙中生着火,阴离离昏睡在火堆旁的干净衣服上,身上被盖着金色的长袍。   绪仙祖坐在他身旁,慢条斯理的替他擦着湿漉漉的黑发。   庙外的大雨还在下,却也小了一些,山林中充斥着淅沥的雨声,庙中火声荜拨。   阴离离白嫩的脸上,睫毛还是潮的,他没睡着,只是累的软绵绵趴着,睁开眼瞧见跟前的绪仙祖,发脾气似得将脸扭了过去,耳朵却是红了,哑声说:“本尊定会杀了你。”声音却软绵无力。   绪仙祖笑着应他,“好啊,我等着妖尊大人。”她笑眯眯的替他擦头发,又说:“只是得等我替你擦干头发,不然妖尊大人也会头痛。”   阴离离不看她,只盯着那半塌的佛像,脸颊也红了起来,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这女修虽然可恶,却也……挺温柔,她的手指好软好热,身上也是香的……她让他……   他又想起方才的事,禁不住将红透了的脸缩进了盖着的袍子下面。   “恩?”绪仙祖转过头来看他,见他只露出湿漉漉的眼睛来,忍不住笑道:“你是冷吗?”她伸手要去摸他的脸。   他慌忙抓住了她的手,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嘴巴闷在袍子下低低道:“我……我不冷,你不要再弄我了……”   绪仙祖尽弯成了月亮,忽然叫了他一声:“阴离离。”轻轻对他道:“你真可爱。”   他愣怔了一下,将整个脑袋全缩进了袍子下。   绪仙祖笑着收回手轻轻梳拢着他的黑发,喃喃道:“没想到妖尊竟是这样可爱的小妖怪,这怎么像话。”   阴离离缩在袍子下面,心跳的厉害极了,他忙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觉那颗心跳的要出来了,定然是她又对他下了什么禁术。   他找到机会就杀了她,吃了她的肉。   雨一直在外面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等他再醒来,只瞧见庙中的火已经熄了,庙外的雨也停了。   一袭白衣的背影站在庙门口,伸手正在接着廊檐下低下来的积雨,一滴滴的雨水落在她的手指上,砸的粉碎,她的手指看起来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她回过头来,看见他醒了,展眉笑了:“你醒了?那我也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阴离离撑起身慌忙问她,金色的袍子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一片雪白。   他脸一红,忙拉住袍子,又赶紧说:“你可不要想跑,本尊说了要杀了你。”   她笑着对他道:“我总不能一直不走,等着妖尊大人杀我?我自有我要去的地方,妖尊大人若想杀我,就想办法找我吧。”她说完一张手,她的佩剑从庙中飞出落入了她的掌心里,“后会有期。”   “不许走!”阴离离心里一慌,立刻披着袍子,闪身拦在了庙门口,她面前,抓着袍子的襟口有些恼怒的说:“在本尊没有报仇之前,你休想从这红枫山离开。”   绪仙祖握着剑,歪头一笑,用剑柄在他抓着衣襟的手背上点了点,“舍不得我啊?”   阴离离的脸瞬间红透了,“本尊是怕找不到你报仇!”   “哦?”绪仙祖一副了然的笑了,问他:“你想让我留下陪你?”   他冷哼了一声,脸却是涨红,“自作多情,本尊说了要杀你,便一定要杀你。”   绪仙祖握着佩剑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要赶着找那样东西,我倒是可以留下多陪你玩几天,只是这次不行。”   东西?   阴离离看她,“你要找什么东西?”   “我来这红枫古刹,自然是为了这红枫古刹里的东西。”绪仙祖笑着道。   红枫古刹里的东西?   “你是为了古刹高僧的舍利子和法器?”阴离离问她。   “我只要那件法器。”绪仙祖道:“我知道这座山这座古刹是以高僧的舍利子镇着,我不会动舍利子,只需要用一下那件法器。”   “你要那件法器做什么?”阴离离上下打量她:“你修无情道,又修言术,怎么也用不到佛修的法器啊。”   “不是我用,是我的弟子。”绪仙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随后又道:“总之我还有事,下次再找你。”说完提着剑就要走。   阴离离又拦了她一下,“我知道那件法器在哪里。”   绪仙祖果然顿住了脚步。   他洋洋得意的挑了挑眉道:“本尊可以帮你拿到那件法器,不过……本尊要与你双修,这是条件。”   绪仙祖瞧着他抿嘴笑道:“看来妖尊大人动妖心了。”   “休要胡说!”阴离离恼道:“本尊是看你乃纯阴灵体,双修于我大有益处!”   “不行。”绪仙祖毫不犹豫道:“若我破了纯阴之身,就坏了我这么多年无情道的修行。”她抬剑拨开了他拦着的手臂,“不用妖尊大人,我也可以找到法器。”   她身形一闪,直接跃过了阴离离。   阴离离气急转身看着她的背影道:“那、那便不要双修!你陪本尊回妖界!”他就是要将她留在身边,等玩腻了再杀了她。   她不回头的对他摆了摆手:“等我找不到再说吧。”   “你站住!”阴离离气坏了,这个女修好不识抬举!他堂堂妖尊要替她去取法器,还一再退让,她都不肯!   她连站也不站住!   阴离离将袍子一裹,闪身追上了她,“你可知那件法器镇的墓室里遍地机关?危险的很!”   “原来是在墓室里啊。”绪仙祖眨了眨眼看他。   阴离离自知说漏了嘴,又气又恼怒,“是在墓室里,可就算你找到那间墓室,也是进不去的。”   “为何?”绪仙祖问他。   他挑眉道:“答应本尊的要求,本尊再告诉你。”   绪仙祖无奈又好笑的看着他,问道:“你们妖,就这么容易动心的吗?”   阴离离一愣,脸又是一红,想说他根本没有动心,只是觉得她有趣,可又顿了住。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有趣?明明她欺负了他,可他又想让她留下来。   他站在原地,不再追她,任由她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跟她生气,还是跟自己生气。   他猜想她一定会回过头来,跟他说一些这样那样的话,让他帮她去取法器,昨晚她对他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利用他吧?   她在见到他化身的小狐狸时,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那法器有多难取,所以将计就计的打算先讨好他,再利用他。   他堂堂妖尊,怎么能被一介女修蛊惑了?   可他看着她走啊走啊,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红色枫林里,竟然连头也没有回! 第60章 (二合一)小珍珠的过去……   妖界的魔尊未免也太单纯了吧!   绪茕越看越不禁怀疑,这阴离离是怎么被选为妖尊的?是全妖界都如此单纯好骗吗?   他像是蜜罐里泡大的小公主,遇上了自己喜欢的就必须要搞到手,口上还说着:本公主才不喜欢你。   但身体老实的偷偷追着人家跑。   绪仙祖压根没有回过头来找他,阴离离见人消失了,反倒自己气哼哼的追了过去,一路尾随着人家。   嘴里还嘟囔着:等她吃了苦头找不到墓室,定然要回来求我。   没想到,天没黑之前,绪仙祖就找到了镇着高僧舍利子,和法器的墓室。   就在红枫山林最深处,这附近的红枫树像是烧起来一样红,浩浩荡荡的将小小的碑塔遮了住。   绪仙祖斩断了几枝红枫枝杈才走了进去,看见了那座一人高的青塔,塔上长满了青苔,远远的看还以为是棵老树。   “舍利子塔?”绪仙祖站在青塔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礼貌的拜了拜,“冒犯了大师,今日晚辈惊扰大师确实是为了救人,还望大师不要怪罪。”   “你拜也没用。”阴离离忍不住跳了出来,走到她面前说:“你是进不去这舍利子塔的,你若是强行使用灵力闯入塔下的墓室,只会惊动高僧的舍利子,到时候舍利子为保护法器,会将整座山毁了,连同那件你想要的法器。”   绪仙祖看着他,始终带着笑意,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对他说:“妖尊大人好厉害,连这些也知道。”   阴离离却十分受用,“本尊待在这里的时间比这山中的红枫还久,当初高僧圆寂为保法器不被人盗走,为祸苍生,特意将它埋在了自己的墓室中,但凡有人想强盗走,舍利子便是自毁,将法器和山一同化为灰烬,所以这百年来才没有人敢来这红枫山为非作歹。”   他摆出妖尊的架子睥睨绪仙祖:“但本尊不同,本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替你将法器取出来。”   他抬了抬眼,一副“你还不求一求本尊”的样子。   “哦?”绪仙祖环臂问他:“不知妖尊大人如何能做到呢?”   阴离离也不吝啬,展袖一挥,他忽然化成了一道黑光坠落在地上——一枚黑蛋咕噜噜的滚在了绪仙祖的脚边。   他变成了一枚黑色的蛋,从绪仙祖的脚边咕噜噜的滚向青塔,直接滚了进去……   绪茕看的哭笑不得,阴离离也太可爱了吧!一点偶像包袱也没有!   那枚黑蛋又从塔中滚了出来,重新变回阴离离,他抖了抖衣袖道:“本尊可以化成世界万物,化成一枚没有灵气、没有修为,甚至连活气儿也没有的蛋,自然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密室,舍利子与结界根本感应不到本尊的存在。”   绪仙祖果然被他逗笑了,望着他那副颇为得意的样子,忍不住道:“我倒是真有些喜欢你。”   阴离离一顿,耳朵瞬间就红了。   “这样好了,等我取了法器出来,你随我一同回我的纯阳山,玩几天如何?”绪仙祖笑着问他,又将手中的佩剑撂在了青草地上。   阴离离眉头一皱,“你还是要自己进去,你根本进不去……”他还没说完,只见绪仙祖忽然竖指结印,她周身的灵气汇涌,白光如月流淌,山林中的枫叶瑟瑟颤动,无数的雨水露水朝她凝结而来。   她闭眼猛地合掌,一个人形从她身体中跨步走出来。   阴离离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个从她体内步出的人——她仿佛披着月光和雨露,无数的水凝结在她的裙摆袖口,她的那张脸比孤月还要清冷动人,没有一丝的瑕疵和烟火气息,她朝他走过来,裙摆上水光粼粼。   “这是……你是法身吗?”阴离离惊讶的挪不开眼,他无法从这具身体里感应到丝毫灵气和修为,只感应到雨露的潮湿气息,这身体宛如是露水化成的,没有一丝丝的其他气息。   她对他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朝他的脸伸了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   好凉,他被凉的哆嗦了一下,这身体连温度也没有……   “怎么会有人的法身是这样的?”阴离离捂着被她摸过的脸,惊讶的盯着她看,修道之人的法身一向都是由人身铸成,可她的法身竟没有人的气息。   “妖尊大人有所不知,纯阴灵体的法身,乃是天地灵物凝结而成。”她对他挑了挑眉,“月光、雨露、冰雪……汇成了我的法身。”   绪茕看着画面里绪仙祖的法身,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是绪仙祖的法身?怎么和她的法身完全不一样啊!   她的法身是个红衣大美人,而绪仙祖的法身和如今的她长的差不多……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绪仙祖的转世,可她这具身体也是纯阴灵体啊!也修了言术,配置几乎和绪仙祖一模一样,怎么会法身差这么多?   怎么回事?是她修炼哪里出错了吗?她总觉得她的法身与自身相差太多了……而绪仙祖的法身才合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画面里,绪仙祖的法身畅通无阻的进了青塔下的墓室里,阴离离气急败坏的化成了一枚黑蛋,跟着她进了墓室之中。   这段剧情看的绪茕着急,进了墓室之后原本一切很顺利,绪仙祖很快就找到了那件法器,是一串佛珠。   可是在取走法器时,忽然触发了保护法器的机关,这墓室之中不能使用修为和法术,一旦使用就会惊动舍利子,眼看要将绪仙祖击穿了,阴离离为了保护绪仙祖撞上前,替绪仙祖挡了一下,将蛋壳给击裂了。   他的妖气从蛋壳中泄露,惊动了舍利子。   墓室忽然天摇地动,在舍利子自毁之前,绪仙祖将法身扑在了舍利子之上,用法身暂时压住了濒临自毁的舍利子。   绪仙祖将元神从法身之中抽离,挤入阴离离的黑蛋之中,带着他迅速离开了墓室。   高僧的法器拿到,可绪仙祖的法身也被困在墓室之中。   绪仙祖舍弃了自己的法身,镇住了即将自毁的舍利子。   绪茕看着画面里逃出来的黑蛋,心中越来越吃惊,绪仙祖的法身原来早就没了,被困在这里了吗?   怪不得众人传说绪仙祖最后是死了,灰飞烟灭,一缕元神也不剩下。   她也是在修到元婴期之后才明白,法身的意义,法身便是金身,不老不死不伤,只要有法身在,这个修道者就是不死之身,哪怕被毁了肉身,三魂七魄全部打散,元神被灭,只要有一缕魂在,就可以回归法身,恢复法力,永生不死,不入轮回,不归冥界所管。   虽然法身不在,不会影响修行成仙,可是会受伤,也会死,甚至会像凡人一样入轮回。   元婴期之后她就一直疑惑,绪仙祖乃是化神期大佬,即便她灰飞烟灭,只要有法身在,也不会真的死了,更不可能入轮回转世,为什么九夷的众人会一致的认定,绪仙祖是死了,还转世成了她?   原来,是因为绪仙祖的法身早就被困在了舍利子塔中,她没有法身了。   绪茕看着那些阴离离记忆里的画面,不知为何竟然开始怀疑,她的红衣法身,真的,是她的法身吗?   她有些不安起来。   ------   画面中,红枫林中寂静无声,没有风也没有雨。   阴离离化成人身,看着元神回归|肉|体|凡|胎|中的绪仙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慌神色,他像个犯错了似得站在那里。   绪仙祖坐在地上,拿着手中的乌黑佛珠喘了好半天气,才缓过来,抬头看了一眼阴离离对他笑了,“怎么哭丧个脸?至少我拿到了我想拿的东西。”   阴离离眉头皱紧,“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的法身救出来,你放心。”他难得的正了神色。   绪仙祖看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望向那座安静的青塔:“算了,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拿出什么来交换的。”   “算了?怎么能算了!”阴离离比她的反应还激烈,“那是你的法身,若是没有法身……那你修行这么多年……”   “没有法身我也一样可以修道成仙。”绪仙祖又叹了口气,“只是若有不慎,会死罢了。”   阴离离眉头皱的更紧,低头站在那里,听着她说:“我小心些便是了,原本就是我来盗取高僧的法器,总不能将整座山和山下的村子全毁了,算了。”   她轻轻叹气,一遍一遍的说:算了。   这些话听在阴离离耳朵里,比什么都难过。   他攥紧手指忽然开口打算了她的话,“对不起,是我的错。”   绪仙祖看向他,忍不住伸手抬了抬他的脸:“你哭了吗?”   阴离离的脸在她的手指下,一双眼睛通红通红,他听见他问,鼻头也跟着红了,喉头一哽,慌忙将脸扭了过去,闷声道:“我没有哭,我只是不想欠你的。”   “你没有欠我。”绪仙祖探过头去看他,对他笑,“你也是为了救我,这不是你的错,阴离离。”   她越这样说,他眼眶里的眼泪就越往外涌,她还笑嘻嘻的对他说:“我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若非是妖尊大人救我,我定然会出手挡开机关,一样会惊动了舍利子,不怪你。”   阴离离心中难过极了,红着眼看向她道:“从今以后本尊会保护好你,绝不让你死了,等本尊想到法子,就将你的法身救回来,到时候咱们两不相欠。”   绪仙祖望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道:“好啊,只是不知妖尊大人要如何保护我?总不能每天每夜都跟着我,与我在一起吧?”   “怎么不能?”阴离离反过来问她。   绪仙祖哑然失笑,“你堂堂妖尊,总是跟着我,会被人误会的,九夷内外必定会猜测你是我何人,与我形影不离?”   阴离离想了想,“若你在意这个,那你便做本尊的伴侣,或是……徒儿吧。”他杜她道:“你拜我为师,这样日后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那可不行。”绪仙祖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你可知我的大弟子和二弟子是何人?若我拜你为师,他们断然不会同意。”   阴离离不服气,“能是何人?拜我为师,我堂堂妖尊做他们的师祖,难不成还委屈了他们?”   绪仙祖点了点头:“是委屈了他们。”   阴离离登时就竖了眉头,“我不信,我倒要知道知道这天下还有比我厉害的人?”   绪仙祖将佩剑收入掌中,“要不要打个赌?若是他们皆比你厉害,你就拜我为师,在我拿回法身之前,要护着为师?”   阴离离毫不犹豫便道:“好啊,若是你输了,你就拜我为师,从此以后听我的话。”   绪仙祖望着他,实在好笑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问道:“你们妖界是如何选你做的妖尊?”   阴离离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问,红着脸道:“本尊乃天生天造,生来便是化神之身,妖界之尊,妖界谁不惧怕本尊?还由得它们选?”   绪仙祖了然,“哦,原来如此,想必它们追捧着你,你说一它们不敢说二,从没人敢哄骗你吧?”   “这是自然,谁若敢骗我,我绝活不过今夜。”阴离离说完又有些气闷的瞪她,这世上除了她,还真没有人敢这般欺负过他。   “怪不得你这样好哄。”绪仙祖将法器收入储物袋中,对他道:“没想到,此来红枫古刹,虽然丢了法身,却捡了个妖尊做弟子,划算。”   阴离离皱住了眉:“你还没赢本尊,休想糊弄本尊。”   绪仙祖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走啊,去我的纯阳山,我让你瞧瞧你的两位师兄。”   她这时的手是热的。   阴离离又想起她的法身来,那样好的法身,就这样丢了……他内疚的抿了抿嘴,什么也没再说。   绪仙祖当真把阴离离带回了纯阳山。   画面中出现的苏衾,让绪茕愣了一下,他穿着一身红衣,坐在纯阳山的石阶上,托着腮呆呆的等着什么。   他像是等了很久,脚边的石阶上横七竖八的写了许多“正”字,太阳西落,山风吹着他的黑发和红衣,像一只蝶。   可这只蝶停留在这里,一点点被夜色吞没,才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阿茕!”他他听到有人靠近纯阳山,嗅到绪仙祖的气味,眼睛里立刻有了光彩,猛地起身笑着朝山下看去,却在绪仙祖带着阴离离御剑停在他面前时,整张脸都黑了。   “他是谁?”苏衾盯着紧紧拉着绪仙祖衣袖的阴离离,眼中红光微闪。   绪仙祖伸手捂了一下他的眼睛,“不可以用幻术,阿衾。他是你的新师弟,妖尊阴离离,要和善一些。”   “新师弟?”苏衾伸手拉下了绪仙祖的手,眼中红光消退,可眼神里全是不开心,“阿茕你为何又收了弟子?你不是答应过我,收了司微之后再不收其他弟子了吗?”   绪仙祖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道:“你该叫我师父。”又道:“脸这么凉,是不是又在这里等了很久?我不是说过不要等我回来吗。”   她不回答他,只是对他笑笑说:“我之前是说了不捡弟子回来,这个不算,这个是打赌赢来的。”   苏衾皱紧了一双眉头。   阴离离也皱眉,上下打量着苏衾道:“化神期,幻修术,你区区元婴期竟然收了化神期的幻修做弟子?”   绪仙祖转过头看他,“马上你就输了。”说完拍了拍苏衾的肩膀道:“走,回去。”   苏衾一句话不说的看着阴离离。   阴离离那样自然的拉住了绪仙祖的衣袖,对她撒娇一般的说:“你休想糊弄我,他虽然是化神期幻修,可未必比我厉害。”   绪仙祖笑眯眯的对他说:“阿衾是神种蜃龙。”   绪茕看着画面里,一声不吭跟在他们身后的苏衾,也想感叹,绪仙祖养这么多弟子迟早会翻车啊!   更让她吃惊的是,绪仙祖去红枫古刹取法器,是为了司微。   此时此刻,绪仙祖已经将司微捡回来,收为的弟子。   只是此时此刻的司微,非常非常的惨……   绪仙祖将密室外的结界打开,带着阴离离进了那间密室,苏衾靠在密室门口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密室之中的寒冰床上躺着一个人,白色的衣衫被血浸透,银发披了一肩,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他是谁?”阴离离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这气味……”   “纯阳灵体的气味。”绪仙祖带他走到了寒冰床前。   阴离离才看清寒冰床的那个人——他白的像冰雪,安安静静的合目躺在冰霜之中,轮廓是美的,可他的脸上、脖子上,甚至是露出来的手背上,长满了溃烂的红疮,有些渗出血来,看起来既可怕又恶心。   阴离离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他……这是怎么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绪仙祖问他。   阴离离离着一步远感应了一下,更惊讶了,“他、他……他已是飞升的仙籍?”   “是。”绪仙祖对阴离离说:“他乃圣兽雪皇蛇,是古神之一,司微上神。”   “他是雪皇蛇司微?”阴离离不可思议的看她,又看寒冰床的白衣人,他自然听说过雪皇蛇,那是九夷之中的圣兽,可他从没见过,“你、你……你怎么可能收上神为弟子?他若是上神怎么会变成这样?”   阴离离又上前一步看他,眉头紧紧皱着:“他怎么会弄成这样?他的法身呢?”   “他造下了杀孽,被贬下凡历劫赎罪,法身被封禁,只有在历完此劫之后,才能拿回法身。”绪仙祖伸手,将他脸上的银发轻轻拨开,捋好,“这一身红疮便是他该受的苦楚。”   阴离离看的心惊肉跳,这么多流血的红疮该多疼啊,还变的这样丑,若他变成这样,宁愿死了。   他又忽然想到绪仙祖拿到的法器,惊讶的问她:“你舍弃法身也要拿走高僧的法器就是为了救他?”   绪仙祖慌忙传音——“别说别说。”   却已是来不及,被门口的苏衾听到了。   苏衾皱着眉快步走进来,伸手拉住了绪仙祖的手腕,“什么舍弃法身?什么高僧法器?你不是说你下山去找为他治病的医修吗?你……你舍弃了法身?”   阴离离像是被吓到了,忙捂住了嘴,看着绪仙祖。   “没有舍弃。”绪仙祖无奈的叹气,“我不过是去取了一样法器过来救他。”   “你的法身呢?”苏衾探手要去试探她的法身,被她一衣袖挥了开,挥的他退开半步。   “苏衾。”她连名带姓的叫了他,脸上没了笑容道:“为师要做什么,需要一一和你交代吗?”   苏衾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密室,在密室外猛地一抬手,密室的门“轰隆”化成了粉末。   阴离离被吓了一跳,慌忙扭头看绪仙祖,“他……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说的话?他不知道你……”   “他就是这样的脾气。”绪仙祖看着粉碎的石门,叹了一口气,从她救司微回来,他就一直在闹脾气,“过一会儿就好了。”   阴离离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低低问道:“你拿佛珠就是为了救他?”他用下巴点了点寒冰床上的司微。   “恩。”绪仙祖应了一声,看着床上的司微道:“他杀孽太重,若是有这高僧的法器融入他体内,或许可以净化他的杀孽,救他渡过此劫,醒过来。”   阴离离不说话,他心里也有些生气,原来她拼着舍弃法身,就是为了救这个男人。   早知道,他就不帮她了。   他原本想着自己这次输了,她定然要洋洋得意让他拜师。   谁知她也没提拜师之事,只是让他出去帮她守着,她要将法器纳进司微体内。   阴离离只好出了那密室,环臂靠在密室外,看见了外面回廊下呆呆坐着的红衣苏衾。   他还在生气吗?   阴离离回头看了一眼密室内,绪仙祖用灵力驱使,将那一串佛珠,一粒一粒耐心的送入他的口中,远看着就像嘴对嘴一般。   虽然他知道,这样用灵气渡法器、妖丹之类的法术,并不是什么亲密接触,可他心里还是酸酸的,那司微有什么好的?比他堂堂妖尊还好?   他再回过头,已是不见了那袭红衣的苏衾。   过了好一会儿,绪仙祖才将佛珠渡完,她脸色苍白,筋疲力尽的走出来。   阴离离不忍心看她如此,替她设下结界,护着里面的人,又跟着她一路去了她的寝殿。   纯阳山的这座院落并不大,像是个小道观,房间也不多。   她的寝殿是最大的一间,阴离离跟着她进去,原本想今夜与她一同睡,却在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绪仙祖明显也闻到了,她看了一眼侧身躺在她榻上的苏衾,叫了他一声:“阿衾?”   他没有应她。   绪仙祖走上前,站在榻边那股子血腥气就更重了,她眉头一紧,忙伸手将苏衾转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了满手的血。   他的手腕上全是血……   “你在干什么!”绪仙祖抓住他的手,拉开他的衣袖,只见手臂上一道道血印子,全是被抓挠出来的。   阴离离被吓了一跳,他听见苏衾带着笑的声音,对绪仙祖说:“阿茕,我也生病了,你不能因为我会自己好起来就不管我……” 第61章 (二合一)阿慈阿慈,你……   绪茕被画面里的苏衾吓的心头一跳,他何止是手腕上、脖颈上被抓挠的血淋淋,他那双眼睛里也生出了血点子,和他挖眼睛给老皇帝之后,眼珠上的血点子一模一样。   他怎么了?他像是……真的病的。   绪茕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知道苏衾一向很疯,但是如今看他这样发疯,她又觉得可怜……   像是个试图通过伤害自己得到关心的小孩儿。   画面中,绪仙祖按住他的手,慌忙伸手掀起了他的眼皮,在看到他眼珠上的血点子之后,那张怒气腾腾的脸沉了下去。   “你走火入魔了,苏衾。”绪仙祖出奇冷静的对他说:“你执念太重,这样下去你就入魔了。”   走火入魔?   绪茕更惊讶了,苏衾这副样子,眼珠子里长出血点子是走火入魔了?难道苏衾骗了她?   明明苏衾跟她说,这是他法力退步没恢复的印记……   她如今再细想苏衾挖眼睛的那几日,越想越像如今她在阴离离记忆里看到的苏衾,难道……这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画面中,苏衾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望着绪仙祖,明明在笑,可眼泪却顺着眼尾淌进鬓发中,他喉结轻轻颤动,哑声说:“我也病了……师父,你也疼疼我吧……”   绪仙祖望着他,叹了口气,抓着他的双手将他从榻上拉了起来,“你要入魔了阿衾。”   阴离离站在不远处,看着血淋淋的苏衾不敢上前,小声的问:“他、他怎么了?”只见绪仙祖抬手将手心划破,将自己的血喂在了苏衾嘴里。   他看的直皱眉,仿佛那刀子划在自己身上一样疼,“你……怎么喂他你的血?他真走火入魔了吗?那怎么办?”他看苏衾的样子,是疯了一样。   这人,平时就这样?还是走火入魔了才这样?   他想过去帮忙,又见绪仙祖抬手一挥,那苏衾竟然就变成了一只蚌,老大老大的珍珠蚌。   “神种蜃龙原来是只蚌啊?”他惊的眨眼盯着那珍珠蚌,“我还以为他是条龙呢……”   阴离离走过去,看着绪仙祖结出印结,将那只珍珠蚌给封印了住,“你封印住了他?你打算怎么办?”   绪仙祖的脸色不怎么好,她看着脚边安静下来的珍珠蚌道:“若不暂时封印住他的原身,只怕他会彻底入魔。”   “我听说过神种蜃龙。”阴离离想了想道:“只是我听说蜃龙身为神种,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所以很少有成人身的,蜃龙应该一出生就在蓬莱仙岛,等着化成神龙吧,可它倒像是个人。”有七情六欲的人,还有点疯。   “我在南海边捡到的他。”绪仙祖皱着眉也不知在想什么,“他那时被一群魔修和道修争夺,我不知道他从哪里而来。”   “那定然是被魔修从蓬莱仙岛偷来的。”阴离离对魔修嗤之以鼻,又问绪仙祖,“那如今该怎么办?蜃龙若是入魔了,那还了得?”   绪仙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蚌壳道:“我要去一趟极地之岛。”   “极地之岛?”阴离离惊讶的跟着她蹲下了身,“那里全是冰雪,还是雪蛇的地盘,压根没有人能活着进去,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知道雪蛇果吗?”绪仙祖抚摸着蚌壳道:“听说雪蛇果吃了可以断情绝爱,无欲无求,我去替他摘一个回来,解了他的魔障。”   “我看你也疯了!”阴离离气恼的站起来道:“雪蛇果不过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能得到过,它长在雪皇蛇的身边!谁能从雪皇蛇身边取果子啊!你连命也不要了!”   “可如今雪皇蛇在我的密室中昏睡着。”绪仙祖看着阴离离。   阴离离被她说愣了,只见她笑了一下说:“如今极地之岛,是无主之岛,我想取果子或许也不是什么难事。”   阴离离想反驳,可又说不上来话,若是没有雪皇蛇守着,岛上也只是一些幼雪蛇而已,似乎确实不足为惧。   她又笑了一下,“或许这就是宿命吧,我将他捡回来,他助我修成言术,却又因我走火入魔,等我替他取来果子,助他度过化神期,送他飞升回蓬莱仙岛去吧。”   阴离离想,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若真能得到断情绝爱的雪蛇果,既能让他不再走火入魔,还能助他飞升成仙,回蓬莱仙岛去。   这样一来,没了这个粘人的弟子,她就可以陪他回妖界去了。   阴离离当下便点头,“行,那我陪你去,你如今是肉身,我若不陪你去,你说不准就死在岛上了。”   绪仙祖却站起来摇头道:“你若真想帮我,就留下陪我看着阿衾和密室中的司微。”见他要反驳,绪仙祖先打断了他道:“若是你陪我去极地之岛,司微在密室中醒过来,返回极地之岛,那我岂不是更危险,他是雪皇蛇。”   阴离离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司微是雪皇蛇,若是不看好他,让他醒过来赶回极地之岛定然是不会准许别人盗取他的东西。   那样确实更危险。   可是,他想跟着阿茕去。   他左右为难的皱着眉,听绪仙祖又说:“雪皇蛇如今昏迷不醒,可他若是醒过来也只有妖尊大人能困住他,为我争取时间取雪蛇果。”   “那倒也是。”阴离离为难的道,纠结的想了一会儿,像是狠心决心道:“也罢,本尊就替你看着他,你可要快一些啊。”   这也未免太好哄骗了。   绪茕越看越觉得阴离离是这四个人之中,最天真无邪的……   阴离离倒是难得精明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他对绪仙祖说:“等你处理完这些事情,送你的弟子回蓬莱仙岛之后,你要随本尊回妖界,本尊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进入返祖的休眠阶段,本尊要你来孵化我。”   “孵化?”绪仙祖诧异:“难不成你会变成蛋?或是卵?”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阴离离说:“你只管先答应我。”   绪仙祖想了想,点了一下头,“好,我答应你。”   阴离离立刻眉飞色舞,“那我便先拜你为师,然后你与我缔结师徒契约,这样你便是轮回转世也不能违背契约,要遵守到底。”   他说着撩袍跪下,干脆利落的拜了师。   绪茕恍然大悟,看着绪仙祖收徒,看着她与阴离离缔结契约,彻底明白了为何还是黑蛋时的阴离离会找上她来,执着的要她孵蛋,因为他与绪仙祖缔结了师徒契约……   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冥冥之中所有的情节都在指引着一个方向,仿佛她真的是绪仙祖的转世一般。   之后阴离离真没跟去极地之岛,他乖乖的守在纯阳山上,看着被封禁成蚌的苏衾,时不时的去密室中看看昏迷的司微。   司微身上的红疮已经全部褪去了,只是还在昏迷,他原本的面貌显现出来,让阴离离酸上了好一阵子,每次来看到他那张脸都会酸溜溜的叫他小白脸。   他无聊的时候也会去将苏衾翻个身,张口那只蚌,闭口这只蚌的叫他。   阴离离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绪仙祖去极地之岛的剧情,他甚至不记得日子,让绪茕估算不出绪仙祖走了多少天。   他的记忆里只有,在某一天,他去密室看司微的时候,忽然见他的眉心处生出了一道如同朱砂痣一般的印记。   没过多久,绪仙祖就回来了。   她没有受伤,甚至修为还提升到了化神期。   阴离离吃惊她去极地之岛走了一遭,居然就从元婴期步入了化神期,他问她在极地之岛发生了什么,她却也只字不提,只说欠了一份债。   她也没有带回来雪蛇果,只带回来一珠血,封在冰珠子里的一滴血。   她说这世上根本没有雪蛇果,却真的有可以让人忘情绝爱的东西,就是这滴血。   阴离离再追问她,这滴血是谁的血,哪里来的。   她却也不说,只将苏衾的封禁解了,将他变回人身,又将那滴血喂进了他口中。   苏衾身上的伤好了一些,只留下淡淡的红印子,服下那滴血之后没有立刻醒过来。   阴离离也不知这血管用不管用,他何时能醒,甚至没来得及问,就瞧见院子里站着的小男孩儿。   她竟还带回来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干干瘦瘦,像个哑巴似得不说话,见了阴离离怕的不敢抬头。   “这凡人小孩儿是谁?”阴离离左看右看,都看不出特别来,只觉得又瘦又丑,像只小猴子。   绪仙祖却说:“他是你的小师弟,我刚收的弟子,我替他取名叫绪慈。”   阴离离一下子就明白了苏衾的感受,有些气恼的问道:“你是不是很爱捡弟子回来?一个两个三个还不够,如今又捡回来一个又脏又平庸的凡人回来!”   绪慈慌张的看了他一眼,站在那里将头埋的更低了,他将手脚尽量缩进袖子、裤管里,仿佛怕弄脏了这块地。   “不要这么说。”绪仙祖看了一眼阴离离,她对绪慈招了招手,温和的说:“阿慈过来。”   绪慈怯懦的不敢看他们,只低着头慢慢的挪到绪仙祖身旁,也不说话。   “他能听到声音?”阴离离脸一红,他还以为这个小孩儿是个聋哑之人,没想到竟是能听到,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方才是说的有些不好,却又嘴硬,看着绪仙祖拿果子给那小孩儿吃,温柔的跟什么似得,他便更生气。   过去做到绪仙祖跟前道:“我在这里替你辛辛苦苦的看着他们,你却收了别的弟子回来!还是个凡人小孩儿。”   他想不通,她收苏衾,收司微做弟子,他都能理解,毕竟一个是蜃龙一个是神仙,可为何还要收一个凡人小孩儿做弟子?   绪仙祖将果子塞给绪慈,看着他,笑着对阴离离道:“怎么?你们都以为你们是我收的最后一个弟子?最特别的一个弟子?”   她将阴离离问愣了,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绪仙祖慢慢说:“本就不该让你们产生这样的念头。”   阴离离坐在那里望着她,不知为何心中的气恼渐渐化成了冷冰冰的一块疙瘩,阿茕是在说,他与其他弟子,甚至与这凡人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他对阿茕来说,既不是终点,也不是唯一特别的那个人。   她还会再收其他弟子,只要她想。   她抬起头来看他,对他说:“修道路上,我也不该是你们最特别的那个人,我与你们不过是互相扶持,渡过了某个阶段而已。我自会帮你渡过返祖的那个时期,你不必担心。”   她越这样说,他的心里越冰寒,“你既然……既然这样,为何要收这么多弟子?不是因为喜欢,才留在身边的吗?”   她不说话。   他心中其实知道,阿茕让他留下看着司微和苏衾,其实可能只是为了不让他跟着,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   就像在红枫古刹里一样,若不是他跟着进墓室,或许她完全可以应付,更不会把法身丢在那里。   她在短短的时间内步入了化神期,她来去极地之岛毫发未伤,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是他一直在跟着她。   他说不清自己是难过,还是气恼,既然她无心无情,他也再不要将她当成最特别的那个人。   他在那天夜里一气之下离开了纯阳山。   ---------   绪茕看着他离家出走,又想笑又无语,心里还着急,走什么啊!苏衾还没醒,她还想继续看这边的剧情啊!   可阴离离真走了,他原本先回了红枫古刹,似乎在等着绪仙祖来找他,可等了几日也没等到绪仙祖来找他,他看着那山那树那温泉,越看越伤心,气的离开了红枫古刹,要回妖界去。   却在红枫的山脚下一个老道士,那老道士带着一个元婴期的男修上山,说什么:纯阴灵体必然在此处,错不了,我感应得到。   阴离离止住了脚步,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在上山的路上总算搞清楚了那老道士带着男修上山来干什么。   原来是那男修花了大价钱,雇佣这老道士带他来找纯阴灵体。   老道士像是为了让这男修相信他的话,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起他的本事,他说,这九夷中唯一的纯阴灵体就是被他找到的,当初那小丫头不过是一介凡人,又丑又干瘪,她的父母全是不通灵根的凡人,哪里知道什么纯阴灵体,只知道这丫头生下来就带着体香,若非脸上有块黑乎乎的胎记,她的父母早将她卖给了有钱人家做小妾。   她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又生了她之后,母亲才生了个小子,可惜她母亲在生小子时难产死了,拼了命才生下小子。   父亲就将最大的女儿卖给员外做小妾,有了钱又娶了个媳妇。   这个继母是个厉害的,对她和姐姐非打即骂,所以她六七岁的时候瘦的跟只小鸡仔一样,又脏又臭,根本没被人发现她是罕见的纯阴灵体。   也是机缘巧合,这老道士当年被请去员外家做法事,正是因为给这员外的小妾,上吊自杀,阴魂不散的害死了这员外的儿子。   这个小妾正是那纯阴灵体的大姐。   他就撞上了这小姑娘被父母拖着过来,说愿意把两个女儿全赔给员外,只求员外放过他们家,不要追究他们家。   员外原本是要让他们一家偿命的。   “我一眼就瞧出了她是纯阴灵体。”老道士摸着胡子沾沾自喜道:“只花了十文钱就将她买了下来,可我养她花了不少钱,我将她带回来,为了给她去掉胎记,整日整日的丹药喂着,灵药泡着,花了我毕生的全部心血,好不容易将她养到了十四岁,让她步入筑基期,退掉了那一身丑皮囊,养的剥了皮的鸡蛋似得,花容月貌,体质又碰一碰便软成一滩水。我敢说,九夷内没有比她品相更好的鼎炉,况且还是纯阴灵体啊!千年难遇!”   老道士越讲越激动:“那时候我也是风光过的,多少名门修士,化神期大能者找上门来,推着金山银山来拜见我,想要买下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宝贝鼎炉!不是我吹嘘,那时候徐郎君你这般的修士,这等价格根本连我的门槛都够不上。”   男修“啧”的笑了一声,“这等好宝贝你还不是驾驭不住?”   老道士气的脸青,斩断枫叶道:“若非当年那鼎炉勾引蛊惑了我的道童,让我的道童将她放跑了,我怎么驾驭不住她?!如今她若再落到我手里……”   “落你手里如何?”男修讥笑道:“如今她是元婴期修士,天涯海角的找你报仇呢。”   老道士被他讥讽的只能讪笑,“也不知那贱人在哪里修了禁术,修为突飞猛进,短短几年之内她便元婴了!九夷之中可从未有过这样快的修炼速度,想必是纯阴灵体的效用,所以啊徐郎君这些钱花的值了,你若能得她的法身做鼎炉,飞升指日可待!”   男修却皱眉,“如今还不知找不找得到法身,即便是找到了,她真如你说的那样元神离体?没有意识了?我可听说,她在元婴之后去将她亲生父母一家全杀光了,还杀了几位元婴期的修士,连他们的法身也封禁了,你可为了钱将我的命都搭上。”   “不能不能。”老道士忙说:“徐郎君你就放心吧,我养她那么些年,别的本事没有,但感知她的所在确实一清二楚,前几天我就感应到她的法身与元神离了千万里远,我特特跑来过一趟,确定了她的法身是被困在了舍利子塔里,才敢收你的钱!”   老道士砍断横七竖八的枫叶树枝,朝里面一指,“就在里面。”   阴离离跟在他们身后,眉头皱成了一个结,他们在说阿茕?那个小女孩,那个被叫成鼎炉的纯阴灵体,就是阿茕吗?   他听的气坏了,道貌岸然的臭道士!区区两个蝼蚁修士竟然敢来打阿茕法身的主意!   他想也不想,在他们走到青塔前时飞身而出,落在了塔顶,冷声道:“尔等找死。”   男修和老道士吓了一跳,纷纷后侧握住了佩剑。   老道士却压住了男修的手,低低道:“他是妖修……化神期妖修,别动手。”   老道士笑嘻嘻的抬手抱拳对阴离离道:“不知尊驾是何人?我们路过此地,并无惊扰之意。”   “路过此地?”阴离离睥睨着他道:“难道不是为了这舍利子塔而来?”   老道士顿了一下,立刻又笑道:“确实是为了这舍利子塔,只是我们绝不是为了盗取高僧之位,这等事我们是万万不敢做的!我们来此实在是为了……为了替一位姓绪的仙师,将她的法身找到取回来。”   阴离离眉头皱了起来。   那老道士满口谎话说的跟真的似的:“实不相瞒,那位绪仙师的法身被困在这舍利子塔中,委托了我们来替她走一趟,若是尊驾不信,可以与我们一起走一趟。”   “满口胡沁!”阴离离眼睛一眯,掌中凝出了他的法器。   老道士却立刻道:“实不敢哄骗尊驾,尊驾若不信可以看看这份玉简。”他掏出了一块玉简,递上去道:“玉简中是当时那位绪仙师委托我们的原委,尊驾可以看一看便知。”   阴离离掌中的法器一顿,疑惑的看着那个玉简,刚想伸手去接,看看这老道士能编出什么来。   忽然林中风声瑟瑟,一道白光穿过红枫林,如同惊鸿一般,一剑贯穿了老道士的手掌。   “阿茕!”阴离离惊愣愣的看着红枫林中的阿茕,她还穿着白衣,握着她的剑,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利剑,在他的面前将那老道士钉在树干之上,又将那名男修一掌震碎了元神。   男修的法身浮现而出的一瞬间,阿茕挥袖如疾风,竖指结印,冷声念道:“徐正阳,封!”   无数的红枫叶点了火的利刃一般漫山遍野的飞来,如同一个茧,将男修层层包裹,在她挥掌一震之下,被击入泥土之中,裹着枫叶埋在了地底。   林中的风将阴离离吹的衣襟荡荡,他呆呆的看着红枫落叶中的阿茕,说不出一句话。   她踏着落叶走到老道士身旁,猛地将佩剑拔出,废了他的灵根,挖眼、割舌、斩断他的双手双脚,剖开他的肚子,就那么将他吊在了树上,让他一点点的死去。   她再转过身来,洁白的衣袖上没有一丝血迹,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抬手将那玉简丢在地上,玉简上乌黑的毒液冒出。   “不要轻信任何人。”她对他说:“回妖界去吧,这里的人都会骗你。”   阴离离望着她,忽然之间心像是碎掉了一般,她问过他,是不是从来没人敢哄骗他欺负他。   那……是不是从前,她被许多许多人哄骗,欺负。   她在漫天满地的枫叶之中转身要走。   “阿茕!”阴离离慌忙跟上了她,伸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低低轻轻的说:“我不要回妖界,我要跟着你,保护你……再也不走了。”   阿茕站在那里轻轻的叹气,扭头对他说:“我也在骗你,你知道吗?”   阴离离望着她,她说:“你问过我为什么会收这么多弟子,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她坦诚的告诉他,“我收阿衾做弟子,因为我要修禁术,修道太慢了,我要快一些,更快一些修道,好在我的仇人没死之前十倍百倍的报还他们。”   “我只有修了禁术才能将那些元婴修士的法身封禁,让他们生不能,死不了,连轮回也无□□回,生生世世鬼魂一样游荡在人间,被消磨殆尽,这样我才快活。”她说的恶毒极了,“我收司微做弟子,因为他是纯阳灵体,我要与他渡劫,飞升得道,我要让他们看着我做神仙,让那些要杀了我证道的名门正派统统跪拜我,尊称我一声仙祖。”   她笑了一声:“这九夷之中,谁不盼着我早入魔道,被天下修士杀之灭之,我偏不,他们越是认为我这等纯阴之体只能做鼎炉,入魔道,我就偏要修正道,成仙得道让他们看看。”   阴离离听的难过极了,他抱着她,眼泪珠子似得往下掉。   “哭什么。”她伸手抬起他的脸,对他说:“我也再骗你,我遇到你时就知道你是妖尊,就打算好了,要骗你进墓室,去替我取法器。”   阴离离愣怔的看她,声音哑哑的:“可你……可你没有……”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你太傻了,我不想骗傻子。”她笑了笑说:“我骗过一个傻子,我哄着他放了我,然后他被打断手脚做成了人彘。”   阴离离便哭的更厉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只是觉得难过,难过极了……   -------   绪茕眼前的画面忽然便是扭曲模糊起来,她的心神已经无法集中在画面之上,她脑子里满是一些她从未有过的画面,那些画面和她现代时的画面重叠交差——高大的男人用木棍敲她的手心,她跪在地上,哭着求他,叫他爸爸……   她是有过父亲,只是在母亲死后,父亲娶了继母,她就被丢在了福利院的门口。   她脑子里浮现出,古代的画面——醉醺醺的父亲拿着藤条打她,骂骂咧咧的说:生你有什么用!哪一日将你也卖了!   她不要被卖掉,大姐被卖掉之后天天被打,被折磨,她光溜溜的吊死在了柴房里……   她无法控制脑子里的这些画面,她陷在这些画面中无法自拔,仿佛她正在经历着这些事情——她被道士买回去,泡在药浴中,被脱光了拉到一个个修士面前,像他们展示,她的纯阴之身……   她哭,她求都没有用。   一个傻乎乎的小道士的替她裹上衣服,偷偷给她送饭吃,他告诉她外面的桃花树开了,明日给她偷偷带一支来。   她问他叫什么,他红着脸说:“我叫阿慈,师父给起的。”   她说:“阿慈阿慈,你能救救我吗……” 第62章 绪仙祖竟是我自己   “阿慈阿慈,你能救救我吗?”   绪茕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痛,和脸上热热的泪,她看见眼前眉目清秀的小道士,拿着一枝满是花骨朵的桃花枝愣怔的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你别哭,别哭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些记忆吗?这是记忆吗?若是记忆,她怎么会这么清晰的感觉到痛和眼泪?   脚底细细密密的痛,痛的她无法站立,让她分不清是记忆,还是现实。   她低头看见光洁的脚底,扎着一根根细长的银针,用法术封着。   她记起来了,她记得这是老道士为了防止她偷偷跑掉用的银针术法,他怕伤到她的皮肤,从不绑着她捆着她,可他有千百种法子折磨她,银针封住她的手筋脚筋,她站不起来,她的双手双脚没有半分力气,每一秒都在细细密密的痛着。   小道士日日来为她吃丹药,换衣服,他不敢看她,只是低低的与她说:今日我偷了些云片糕来,很甜很甜,你尝一口吧……   她心里恨过他,恨他是那老道士的徒儿,恨他从不敢忤逆老道士做他的帮凶……   可是后来她又不恨他了,她被老道士带回来折磨了八年,这八年里只有小道士将她当成一个人,与她说话,喂她吃饭,偷偷带花儿进来给她看。   她第一次问了他的名字,在他脚边哭着求他:“救救我吧,明日我就要被送走做鼎炉了……阿慈,放我走放我走……”   他拿着桃花枝,蹲下身来扶她,桃花被蹭落了一地,他也哭了,“你别哭别哭。”他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下定决心一般,“我放你走,今晚趁师父出门我就放你走。”   他在那天夜色茫茫之中,打开了她的房门,用偷来灵符解开了她手脚的银针,他拉着她站起来,替她裹上厚厚的斗篷对她说:“跟我走。”   他拉着她跑出房门,跑出药庐,跑进茫茫夜色里,药庐中有人追出来,叫嚷着要来抓他们,他猛地松开了她,将她推了,红着眼眶对她喊:“快跑!阿茕!快跑!别回头!”   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忤逆师父,做自己想做的事。   “跑啊阿茕!”他哭着喊她。   她在茫茫夜色中,不敢回头,满脸是泪水的拼了命的跑,她丢下了他,她跳下山崖宁愿死在山里也要跑。   她摔的浑身全是伤口,顺着河流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她又冷又痛,直到她撞在一条雪蛇的尸体上。   她睁开眼看见满地是血,有许多雪蛇的尸体,还有更多修道之人的尸体,堆积成山,将整条河塞满。   她看见尸体之上站着一个人,白衣白发,衣袍上全是血,拎着一把冰雪似的剑,转过头来看住了她。   那人的眉心燃着火焰似得朱砂痣,双目中无喜无悲,空洞的像冰。   他朝她走过来,似乎想提剑杀了她,却又停了住,他弯下腰来将她从水中拎了起来,眉心皱着嗅了嗅她,“你……纯阴灵体的气味?”   她抬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想说什么却昏了过去。   她原以为自己会死,或是被那个人当鼎炉,可她醒过来躺在一处干净的洞穴之中,身上盖着一件白袍,她看见洞穴口插着那把冰雪似得佩剑。   是这把剑,结成了结界,护着她没有被人发现,被山中的狼叼走。   而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知道这把剑是一件法器,却没想到剑中嵌着一本心法,无情道的秘籍——《无上心法》。   她靠着这把剑修习了无上心法,修了无情道,靠着这把剑迅速的突破筑基期,进入结丹期。   她在结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回了当初老道士的药庐,她看见早已人去楼空的药庐,小道士在里面。   他被砍断了双手双脚,浸泡在大药缸中,早已没了气息,剩下的只有药缸中蠕动的蛆虫发出的声音。   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仿佛小道士也在看着她,对她说:“外面的桃花开了,可漂亮了……”   外面的桃花开了,可漂亮了……   那些画面忽然刀子一般割裂她,小道士的声音不断不断出现。   忽然之间,画面中的小道士变成了阿慈,他满身是血的张口喊了她的名字:“绪茕!”   她身后像是雪山崩塌一般的声音,她听不见阿慈对她说了什么,只感觉身体被禁锢,她被下了言令术。   之后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阿慈哑哑的声音,对她说:“弟子知错,认罚……却不悔……”   他的声音和小道士的声音重重叠叠——   “弟子知错,认罚,却不悔……”   “外面的桃花开了,可漂亮了……”   她陷在那些画面里、声音里无法自拔,越来越多的声音将她吞没……   “阿茕?”那许多的声音里,她听见有人叫她,可是又迅速被淹没。   ---------   寂静的洞穴之上,苏衾飞身掠到阿茕的身边,只见她满脸全是汗和泪水,他急叫了她两声,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糟了!”他迅速抬手封住了绪茕的心脉:“阿茕快醒过来!你入魔障了!”   她却依然陷在那场梦魇之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不停的在喃喃:“阿慈……绪慈……”   脸上分不清是汗是泪。   苏衾的心慌极了,她的手是冰冷的,身体却是滚烫的,走火入魔,她……入魔障了。   苏衾立刻将她抱了起来,飞身掠出的洞穴,朝着上阳峰去,口中不停的叫她的名字:“阿茕,醒过来,那是魇……”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明知阿茕在这个节骨眼容易走火入魔,却还一再的阻碍她,拖着她回忆过去……   她在哭。   他抱着她的手指抖的抑制不住,她陷在了什么魔障之中?这么痛苦……   -------   上阳峰上,寝殿之中。   绪慈的窗户突然被撞了开,冷风将房中烛火熄灭,他回头看见窗棂上脸色苍白的苏衾抱着阿茕,盯着他跳了进来。   绪慈的心头一跳,苏衾已经冲到了他面前,紧紧抱着阿茕对他说:“阿茕入了魔障,她在叫你。”   苏衾几乎将他的轮椅撞退了几步,“回应她,把她叫醒。”   绪慈心头狂跳的看着昏迷的阿茕,她脸上全是眼泪,他顾不得封禁,立刻伸手剥开了她的眼皮,她的眼珠子已经是血红血红。   走火入魔,她确实入了魔障。   他即刻取了护心窍的丹药纳入阿茕口中,传音一遍一遍叫她,可她还是毫无知觉,困在魔障里醒不过来。   ——“先封住她的元神。”   他传音给苏衾——“如今你和我都破不了她的魔障,她没有法身抵抗,只怕会毁了元神,先封住她的元神,再想办法。”   她和苏衾不同,当初苏衾走火入魔,有原身有法身,可她本就是□□凡胎,连法身也没了,只怕醒不过来,很快元神就会陷在魔障中出不来。   他抬手要结印封住她,却被苏衾一把抓了住。   “若封住她的元神,还有机会唤醒她吗?”苏衾问他。   他只能对苏衾说——“用尽我毕生心血,我一定会想法子破了她的魔障,让她醒过来。”   苏衾望着他的双眼,已经知道这件事很难很难。   不,他不能让阿茕冒着险,她……她还要去蓬莱仙岛,她要醒过来,不能困在这个痛苦的魔障里。   他忽然抓紧绪慈的手,对他说:“将我的元神抽离,送进她体内。”   绪慈震惊的看着他,听见他说了一个更荒谬的事,他说:“我的法身在她的灵海之中。”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法身在阿茕的身体里?”   “是。”苏衾仿佛在说一件简单的事:“我毁了她的法身,将我赔给了她。你送我的元神进她的灵海,我与我的法身汇通之后,你再将她的心魔封入我的法身中,将我的法身封印。”他眼睛亮了起来,“我会将她的心魔困住,这样她就可以醒过来了。”   绪慈看着他,明知道他就是个疯子,可又一次次被他的举动惊到,他何时将自己的法身给了阿茕?怪不得,无垢说,他的法身不知被封禁在了何处,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下落。   他一直以为是被阿茕封禁在了某个地方……   他告诉苏衾——“那样你也会被困在她的身体里,包括你的元神。”   他清楚的告诉苏衾,法身必须要和元神汇通之后才能困住心魔,一旦元神离开法身,心魔还是会反噬阿茕。   所以,除非心魔破除,不然他的元神不能再离开。   “我知道。”苏衾将阿茕轻轻放在了床上,替她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对绪慈说:“我知道,那也没关系。”   他转过身来看绪慈,想了想对他说:“你送我的元神进去后,我的肉身会变回蚌身,若是阿茕醒过来,问起我,你就骗她说,我走火入魔了,你将我困在了原身里,从前她也这样做过,她不会生疑。”   绪慈看着他,封印的惩罚在一点点拉扯着他的嘴唇,他没有再说什么,点了一下头。   他明白苏衾,若是可以,他也会这么做。   苏衾闭上了眼。   他的元神被抽离出来,送入阿茕的体内,他在一片汪洋的灵海之中,看见了他的法身。   红衣黑发,静坐在灵海之中,在感应到他元神那一刻,红衣法身睁开了眼,他毫无障碍的与法身汇通,进入法身之中……   无数的记忆猛地朝他蜂拥过来,全是阿茕的记忆,她的心魔。   他第一次看到了阿茕的过去,她的小时候,她泡在药缸之中,她叫阿慈阿慈救救我……   桃花掉了一地。   然后,他看见了腐烂了的小道士,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慈阿慈……   他忽然明白了,她为何带绪慈回来,收他做弟子,为他取名叫阿慈。   他在这一刻,在她的心魔中,恨起自己来,他根本不了解她,他不知道她的过去,她的苦难,却在一直怨怪她,怪她收其他弟子,怪她对绪慈格外的好……   他甚至想要杀过绪慈。   他在她的心魔之中,望着她孤零零的背影,扑上前去,伸手捂住了她的眼,对她说:“醒过来,阿茕。”   ---------   谁的声音?   绪茕猛地睁开了眼,仿佛做了一场又长又可怕的噩梦,大汗淋漓,满脸是眼泪。   她看见了床,看见了站在她面前,替她擦着汗水的小女孩。   是小玉儿。   “师父醒了!”玉生烟惊喜的叫了一声。   绪茕猛地翻身坐了起来,脑子里那些混乱的记忆早已潮水一般的退去,她手脚冰凉,呆愣愣的看着四周,这里……不是她闭关的山洞,这里是……   ——“绪掌门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绪慈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来,她扭头看见屏风上绪慈的影子,是了,这里是绪慈的寝殿。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记得她在山洞之中闭关,进入了阴离离的记忆,然后……   然后在阅读记忆的时候,好像突然魔障了一般,涌出了许多她从前没有过的记忆,她困在这些记忆里忘记了自己的谁,在哪里。   再然后……   她想起来,有个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跟她说:醒过来,阿茕。   她这才醒了过来,那个声音似乎……是苏衾的声音?   “苏衾呢?”她又问。   小玉儿担心的对她说:“师父,您好像走火入魔了,睡了好久好久……”   走火入魔?   绪慈传音对她说——“绪掌门在闭关的时候和苏衾一同走火入魔了,幸好有弟子发现的及时。”   “一同走火入魔?苏衾呢?”绪茕被说懵了,怎么会一同走火入魔?她陷在那些记忆里,原来是走火入魔了?   ——“苏衾更严重一些,被我暂时封禁在原身中,等他破了心魔,就能恢复了。”他手指朝旁边指了指。   绪茕果然看见,在屏风旁的地毯上是巨大的珍珠蚌。   她下床快步走了过去,摸了一下那蚌壳,确实是苏衾的原身,这个气息她感应的出来。   绪慈又说——“幸好绪掌门入魔障不深,自己破除了心魔清醒了过来。绪掌门也不必担心苏衾,我会想办法协助他早日破除心魔……”   他还在说让她别担心之类的话。   可绪茕却没有在听,她在想真的是这样吗?如果说那些痛苦的记忆,是她的心魔,可她确实听到了苏衾的声音,感受到了他手指的冰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心魔里?   而且那些痛苦的记忆,明明就是绪仙祖的过去,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成了她的心魔,困住了她。   为什么?   她不是从其他世界穿越过来的穿越者吗?为何……她会突然记起绪仙祖的过去?还那么的真切,真切到她觉得自己真的经历过。   她开始无法确定,绪仙祖真的不是她自己的前世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出现在她脑子里。   唯一清楚的是,她不是自己破除的心魔,醒过来的,是苏衾叫醒了她。   她低头看着那只珍珠蚌,它安静的出奇。   小玉儿乖乖的蹲在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蚌壳,安慰她一般的道:“师父不要担心,我曾听父亲说过,这世上有一种果子叫雪蛇果,吃了可以忘忧忘情爱,破除心魔,我可以替大师兄去摘这种果子,大师兄一定可以破除心魔。”   绪茕扭头望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却笑不出来,这世上根本没有雪蛇果,当初绪仙祖取回来的并不是雪蛇果,是不知道谁的血。   若是世上真有忘忧忘情的雪蛇果,那身为雪皇蛇的司微又怎会被情劫所困?   只是,她听着雪蛇果,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苏衾走火入魔,被封禁在原身里,雪蛇果可解心魔。   这一切,像不像在推着她重蹈覆辙?   当初绪仙祖去极地之岛,经历了什么?取了谁的血?   她忽然又想起,那些记忆里,绪仙祖逃出药庐,遇见的——司微。   白衣白发,立在尸海人堆上的司微,他那时杀了许多修士,难道这就是他堕入凡间,替雪蛇一族报仇,造下杀孽的开始吗?   他在那时遇到了绪仙祖,那是不是才是身为纯阴的绪仙祖和身为纯阳的司微第一次相遇?   他们的相遇并不是后来,他已经开始受天罚,被修成的绪仙祖捡回去。   他那时第一次嗅到她的味道,没有杀她,留下了剑和衣服给她。   那把剑……   绪茕慌忙将她的引导剑,召唤出来,她握在手中,仔仔细细的看着,问系统,这把剑的主人是不是司微?   系统回应她:[是,此剑的原主人是司微上神,后来易主了。]   绪茕的头皮一下子麻了,她突然发现系统赠给她的所有道具,一样样,全是当初绪仙祖所有物。   物归原主。   这个系统,是不是在指引着她,记起来,她曾经是绪仙祖? 第63章 苏衾的法身   原来绪仙祖真的是曾经的她?   绪茕看着手中的剑,和她记忆中那把剑重叠在一起,剑在她掌中轻轻颤鸣,像是回应她一般。   剑的触感越来越清晰,像是它陪伴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从未想过,绪仙祖就是她。   可脑子里那些凭空出现的记忆,更像是封印被破开,她渐渐的想起了更多,比如她如何用这把剑将卖掉她的父母、逼死她大姐的员外一家,杀的干干净净。   她用这把剑杀了许多许多人,其中还有正派修道者,那些曾经来老道士药庐里,将她当成商品一样剥光了,仔细查看的修士们。   她记得他们每一张脸,每一张。   她修禁术,以旁人畏惧的速度结丹、元婴、化神……那些名门正派们,从厌恶她,到畏惧她,再到后来她为了夺宝杀了几个恶名昭彰的大魔修之后,正派人士将她奉为绪仙祖,试图将她划为他们一列,因为他们怕她,怕她身边的幻修祖师爷,他们自知敌不过她,便想着拉拢她。   可她从不是正派,她心中分明的很,哪些门派与她有恩,哪些门派与她有仇。   太一剑宗的老掌教曾经在她刚刚结丹,险些入魔时帮过她,所以整个九夷她只买太一剑宗的账。   后来呢?   太多的画面,让她理不清头绪,她一闭眼就像是要被那些画面再次吞没一般,掌心里的剑越颤越厉害,她不停不停的想,后来呢?后来呢……   她不自觉的闭上眼去想,忽然看见灵海之中,自己的红衣法身猛地睁开了眼,张开口想说什么,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盯着她,口型像是在说:不要,阿茕。   她心神一凛,骤然睁开了眼,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阿茕?”   她听见了绪慈着急的在叫她,传音给她——“凝神,你如今心绪太乱了,凝神阿茕。”   她掌心里全是汗,那是她的法身吗?可那法身那双眼看起来……竟那么像苏衾。   不,那不是她的法身,若她的绪仙祖,她的法身早就困在红枫古刹里了。   那这个法身……   她再看掌心下的珍珠蚌,忽然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苏衾的法身是不是一直下落不明?   ——“服下去,能帮你静神。”绪慈从屏风后将一粒丹药递给她。   绪茕接在手里,吃了下去,通体一股凉意将她燥热的温度平复下去。   “师父,还好吗?”小玉儿担心的望着她。   绪茕扭头看着小玉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可明明她才闭关没两日。   “大师兄一定会没事的,师父。”小玉儿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的手指。   小玉儿掌心的触感,让她又一点点暖和起来。   她明白过来,是因为她曾经在“绪仙祖过去”的那些记忆里太深太久了,深的像是一个无底洞,她越想要知道过去,就越往里沉,她在那些记忆里渐渐忘记了,那是过去。   即便真是她的前世,也只是过去。   眼前这些才是她的现在。   她沉浸在过去的仇恨里太不可自拔了,渐渐迷失,忘记了她早已不是绪仙祖,而是绪茕,一步步走到现在,有门派,有弟子的绪茕。   是啊,就算绪仙祖是她的过去,又如何?   她要沉浸在过去之中,将那些人重新杀一遍?   不,不是的,她为什么要弄清楚这些过去?是为了回收几个旧弟子,为了完成她的任务,为了去蓬莱仙岛。   她反而因为这些过去,走火入魔,走不出来了。   “师父,先起来……”小玉儿瘦小的身子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她担心她,因为她是这世界上唯一肯收她为徒,不把她当女魔头的人。   ——“你不必太过担心苏衾,我已经拜托无垢派人前去极地之岛,找寻雪蛇果,必定能救他,你如今要顾好你自己……他也不想你再走火入魔……”   绪慈担心的传音给她。   绪茕握住了小玉儿的手,脑子里那些蜂拥的画面渐渐平息下来,是了,她自然要弄清楚过去这些事,四个旧弟子这些事,可她还有新弟子,她收下玉生烟和明夜生,是为了谱写新的男女主,拜托她女配的命运,可她陷在过去中,重走绪仙祖的老路,那不是依旧被宿命束缚吗?   她该弄清楚,解决它,朝着未来走,而不是陷在过去中,重蹈覆辙。   她既不要做陆泽的女配,也不要再做回绪仙祖。   “师父?”小玉儿被她吓的不敢动,眨着眼睛望她。   绪茕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对绪慈道:“不必派人去极地之岛找雪蛇果,这世上原就没有雪蛇果。”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便是有,忘情绝爱也并不是破解魔障的法子,不然苏衾早就成仙了。”   绪仙祖当初从极地之岛带回来的那样东西,不就是为了破除苏衾的魔障吗?可苏衾看样子,并没有破除魔障。   或许那东西,只是暂时封住了苏衾的魔障,可是却让他也困在原地,那不是破解之法。   绪慈坐在屏风后,愣了一下看住她,她脸上的潮意还在,可眼神却恢复如初。   她……她不打算去极地之岛想办法救苏衾吗?   她像是已经有了笃定的主意,问他道:“苏衾当真走火入魔被封在原身里?”   绪慈顿在那里,无法言答,他不想欺骗她,可是……若他说了,必定会扰乱她的心神,苏衾舍身要让她不再收心魔所困,就白费了。   他只能点了一下头。   她像是没有怀疑的也点了点头,问他,“那是不是我找回苏衾的法身,或许可以助他破除魔障?”   找回苏衾的法身……她还不知道,苏衾的法身就在她体内。   绪慈心中乱糟糟的传音道——“或许可以,若是他的法身在或许可以更容易突破魔障,但不是一定可以。”   绪茕再次点头说:“那就试一试。”   试一试?   绪慈不明白她的意思。   “苏衾的原身就暂时麻烦你帮忙照顾。”绪茕扭头对他说。   他一愣,忙问——“你要去哪里?”她难道要将苏衾托付给他,自己去极地之岛吗?   绪茕看住了屏风上他的影子,笑了一下答道:“自然是去勘破我的心魔。”   绪慈有些惊讶,他以为她会先想办法救苏衾,无论是去极地之岛,还是去找寻别的办法。   “我听说,得到成仙之后,肉身会直接化成仙身,不再需要法身是吗?”绪茕问他。   绪慈更听不明白,却还是回答了她:“是。若是凡人修道成仙,肉身会修成仙身,飞升蓬莱仙岛,法身对仙家来说,只是另一个分||||shen而已,可以留在灵海内,也可以剥离,随你选择。”   绪慈回答的,和她问系统,系统回答的差不多。   系统说的也是,飞升成仙之后,可以与法身分离,任由她选择。   绪茕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她成仙了,便可以将灵海内的法身剥离出来,那或许就是苏衾的法身。   即便那不是苏衾的法身,她若飞升成仙,就可以拥有更大的能力帮苏衾勘破心魔,渡劫成仙。   她要先破了自己的心魔,才能救他们。   因为他们皆因她而入的魔,困在了化神期。   “绪慈。”她叫了他的名字,看着他的身影在屏风上晃了晃,对他说:“我既然重新回来,就是要打破你们的封禁、心魔。若是因为我,你们才困在过去,那我就先破除过去的心魔,不要留在过去。”   绪慈望着她薄薄的影子,心中难言的翻涌颤动,不要留在过去……   她忽然对他笑了一下,轻轻对他说:“还有,谢谢你,我记起来你曾经带了一枝桃花给我。”   他僵坐在轮椅里,屏风后,心中山呼海啸一般,她……记起来了,她记得曾经的她和他了……   房间里那么静,她声音那么轻。   他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说些什么。   她却干脆利落的对他说:“苏衾交给你,我很快回来。”   她拉起小玉儿,走出了他的房间。   房门外,已是天光大亮,她走进阳光中,门外的阳光照进这间昏暗的房间。   不要留在过去。   他垂眼看着珍珠蚌,他们一直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困在过去里,只有阿茕在往前走。   -----------   绪茕刚拉着小玉儿走出房间,被阳光晃的眯了眯眼,听见小玉儿跟她汇报说,老皇帝突然病逝,玄微师兄昨天就回宫去了,没来得及见到师父,让她代为替他请假。   老皇帝病逝了?   绪茕看见上阳峰上的桃花树不知何时已经结出了花骨朵,是啊,已是开春了。   “玄微师兄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小玉儿说:“请师父不要忘记他。”   绪茕低头看着小玉儿笑了,“他是这么说的?”   小玉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绪茕想象不到,玄微竟然会说这些腻歪的话。   如今门派中,不就只剩下阴离离在看管着?   绪茕召唤出了她的佩剑,带着小玉儿御剑回门派,在路上问她,这几日可有修习无上心法?门派之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小玉儿看见脚底下的流云,伸手抱紧绪茕的腰答道:“玄微师兄每日都有教我和明夜生无上心法,我和明夜生将心法全背熟了,只是玄微师兄却不修习无上心法。别的事倒没有发生,就是阿离师兄一直在睡觉……我去给他送饭,他也不醒,怪吓人的……”   阴离离昏睡是应当的,估计也是才醒没多久。   绪茕只诧异的问:“玄微不修无上心法?为何?”难不成他记忆里还残留着无上心法的记忆,用不着重修?   小玉儿点点头,“我问玄微师兄为何,他只跟我说,他心不静,恐将无上心法修成无上心魔……我也听不太懂。”   无上心法,修成无上心魔。   绪茕的心头细微动了一下,“他还说了什么?”   小玉儿想了想,“旁的玄微师兄也没说,他不太爱说话,只是在密室外教明夜生背心法的时候,常常走神,问我里面只有明夜生一个人吗……”   绪茕的心咯噔了一声,糟了糟了,她忘记密室里还关着小蛇崽子,小蛇崽子身体里睡着司微,让闭关之前,特意在心法里夹了张纸,让玄微也偷偷去教明夜生心法,忘记这一茬了。   玄微定然是闻出来纯阳的气味了吧?   “你怎么回答的他?”绪茕问小玉儿。   小玉儿立刻说:“我自然是说只有明夜生一个人,师父不许我透露那条小蛇也在,我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乖孩子。”绪茕赞赏的摸了摸小玉儿的脑袋。   小玉儿仰着头望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抱紧师父,希望师父长命百岁,再也不要像走火入魔时那么难过了。   没一会儿,绪茕就入了纯阳山正殿的地界,还没降落便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纯阳山她设下的结界竟然被破了开。   是谁?谁闯入了纯阳山?   她嗅到那气味,似乎是从密室那边传过来的?   糟了,是有人闯去密室,对付明夜生了吗?阴离离一个人应付得了吗?   她剑都来不及收起,抱着小玉儿跃下去,握着剑就冲向密室。   将将走到密室门口,就听见阴离离愤恼的声音:“臭东西你竟敢咬我!若不将你的皮扒了,你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略略松了一口气,听阴离离的声音,想来是没事。   可等她看清楚里面的景象时,还是抽了一口冷气——密室之中一只巨大的、黑乎乎的怪兽被小蛇崽子缠在地上,是小蛇崽子,它睁着眼,呲着牙凶神恶煞的吐着信子。   那怪兽身上还缠裹着阴离离的结界,阴离离气的正拿着剑在它身上比划,说着什么:“我数到三,你若还不吐出来,我便将你的肠子扯出来!”   浓重的血腥味正是从黑乎乎的怪兽身上传来。   而密室之中,明夜生不见了。   绪茕惊的立刻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阴离离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竟不是惊喜,而是吓的往后一缩:“阿茕……你、你怎么提前出关了?”   一定出事了,阴离离太像是做错事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绪茕将小玉儿放在外面,走进去问他:“明夜生呢?”   阴离离眨了眨眼,“是这该死的穷奇突然闯入纯阳山,我刚睡醒,还做着噩梦就被它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瘪着嘴巴抬起手说:“阿茕你看……”   他的手背确实破了,像是被什么鳞片刮的,留了一些血。   绪茕拿着他的手看了看,他的脸色也确实不太好,想来是刚从那些不愉快的梦中醒过来,就遇上了这怪兽闯进来。   它是穷奇?上古凶兽穷奇?她在山海经里看过,这种凶兽以人为食,怪不得这么大的血腥气。   可是它怎么会突然闯进纯阳山?还在这密室里?   “所以,明夜生呢?”绪茕又问阴离离。   阴离离心虚的低着头,小声说:“被它吃了……”   绪茕险些眼前一黑。 第64章 成熟的妖尊   “吃了???”绪茕险些心梗,这是她刚收的弟子,飞升路上的希望是!她才刚刚发下宏愿,她定要打破宿命带着她的弟子全部成仙!现实就给了她这么一个重击!   阴离离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站在那里委屈的跟什么似得,眼睛眨啊眨的眼泪就要出来,捧着自己流血的手不敢说话。   绪茕捂住了胸口,“我不是在怪你,不怪你……”确实不怪阴离离,她进入他的记忆,翻出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他必定也在昏睡之中险些随她一起陷在记忆里。   刚一醒,就被这牲口咬了手!   绪茕在心里安慰自己,明夜生可是魔尊转世!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挂了是不是?   就算被吃了……说不定能囫囵个的吐出来?他可是重要的配角!没完成剧情,被男主炮灰前是不会挂的吧?   小玉儿吓坏的,在密室门口紧紧抓着墙壁,眼圈红了一圈,“明夜生……真的被吃了吗?”   “牲口!”绪茕还是气的猛地一震衣袖,生生将那黑乎乎的凶兽震翻在地,结界封印住了它。   小蛇崽子立刻松开她,“嘶嘶嘶”的窜回了她的身边,拿脑袋拱着她的手。   绪茕看着那凶兽,又看小蛇崽子,司微是在它体内又陷入了昏睡吗?她一丝纯阳的气息也感应不到了。   似乎只有她唤醒的了司微,还有就是玄微出现时,司微醒了一次。   哎,她叹了口气,她留下小蛇崽子也是有一丢丢私心,想说万一明夜生有什么意外,或许可以惊醒司微,出手相救。   如今看来,司微并非轻易就能惊醒的。   “阿茕你别生气,我这就剖开它的肚子!”阴离离提着剑恶狠狠的道。   那被封印在地上的凶兽仿佛听懂了阴离离的话一般,“嗷”的嚎叫了一声,震的石室颤抖,血腥气扑面而来。   “好臭!”阴离离被熏的忙捂住了口鼻。   绪茕却一顿:“它听得懂人话?”   “它乃天地凶兽,与一般的畜生不同,自然是听得懂人话。”阴离离捂着口鼻,瓮声瓮气的说:“但听得懂也没用,也无人知道它嚎叫些什么。”   系统知道啊。   绪茕稳了稳心神,对阴离离说:“你先带着小玉儿下去,为师来解决这件事,一会儿吓着你们。”又看了一眼阴离离的手,软了语气对他说:“去上阳峰找绪丹师替你包扎包扎。”   阴离离红红的眼睛,眨巴着望她,拉住了她的手:“我要保护你的。”   绪茕想起记忆里的阴离离,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那你先去将纯阳山的结界补上,免得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再闯进来。”   这下阴离离点了点头,出了密室拉了拉小玉儿。   小玉儿红着眼,望绪茕,却什么也没说的,转头离开了。   绪茕看着小玉儿,想起曾经的绪仙祖来,如今的小玉儿恐怕很难轻易就喜欢上谁吧,她经历了那么多,那颗心早就惴惴不安,千疮百孔了。   就像绪仙祖,她有爱上谁吗?是司微吗?   她抬手将门封上,再次转身看住了地上的凶兽,系统标在它头顶,却没有立刻开口。   她在房间里慢慢走了两步,密室中没有血迹,也没有断胳膊断腿,看起来明夜生像是被囫囵吞了,明夜生是魔尊转世是有元神在的,即便是没了身体,只要将元神从凶兽体内取出来,也可以保住他。   让它吐出来显然不可能,只是她奇怪为什么凶兽突然闯入纯阳山,不吃别人,就把明夜生吞了?   她刚走两步,凶兽就朝她怒吼了一声,震的地面震颤。   系统:[可要进行翻译?]   当然,绪茕毫不犹豫花灵石翻译。   系统:[翻译内容为——脏话。]   绪茕:“……”   可以啊,这个世界凶兽都会骂娘了,看来能进行很良好的沟通了。   绪茕停在它的面前看着它,冷笑问:“我的弟子好吃吗?”   凶兽:“吼——”   系统:[翻译内容为——脏话。]   绪茕抬手猛地佩剑出手,一剑将那凶兽的大耳朵削了掉,腥臭的血和脸盘大的耳朵掉在她脚边,凶兽剧烈挣扎着咆哮,这句不必翻译,她知道是脏话。   “你若再敢口出秽言,对我不敬,我连你那只耳朵也削掉,喂我纯阳山的小狗。”绪茕握着剑对它说。   凶兽明显愣了一下,巨大的眼睛与她对视,音量稍小的嚎了一声。   系统:[翻译——尔等凡人能听懂老子的话?]   绪茕挑了挑眉,“我通晓万兽之言,你区区一只穷奇凶兽,便是雪皇蛇的语言我也听得懂。”   论装逼,谁能比得过她?   那凶兽果然也不挣扎了,吼了一声,喉咙里咕噜噜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系统:[翻译——既然听得懂就赶紧放了老子!凭你们是杀不死老子的,人老子已经吃了,倒是个灵气充沛难得的魔胎,吃他一个老子能饱十年,休想让老子吐出来。]   原来它是因为知道明夜生的魔胎,才选择吃他的?可是谁告诉它魔胎在此?她可是特意在密室外、纯阳山外都设了结界,连太一剑宗他们都没感应到明夜生藏在此处,若无人告知它,它绝对不会贸然闯进来。   “既然你已经吃了,也无力回天。”绪茕叹了口气对它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答完便放你走。”   她问它:“你怎知魔胎在此?谁告诉你的?”   凶兽朝她吼了一声。   系统:[翻译——这他娘是两个问题!]   绪茕一阵阵无语,抬手又是一剑递到了它的耳朵边,它立刻吼了起来。   系统:[翻译——老子答!没人告诉老子魔胎在此!是老子追一个凡人小子,那凡人小子躲进了这山里,老子误打误撞破开了结界,闻到了魔胎的气味!]   一个凡人小子?凡人小子怎么会能破开她的结界,躲入纯阳山?   “什么凡人小子?”绪茕又问它:“说详细。”   凶兽恨的大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却还是答了。   系统:[翻译——就是一个凡人小子!没有灵根,可修为却有一些,像是残存的修为,身上有凤凰血的味道,老子就想吃了他尝尝。]   绪茕下意识就想到了,她的老朋友陆泽。   没有灵根,修为残存,这多像被废了灵根和修为的陆泽?   而明夜生是魔尊转世,重要的男配,是不是陆泽不死心又在走什么翻身逆袭的剧情了?   绪茕想了想,抬手一挥将凶兽身上的结界撤了,“你走吧,立刻离开纯阳山。”   那凶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狡诈的凡人竟还有如此讲信用的?当真就放它走了?   它想也不想,立刻飞身而起撞碎了那堵石墙,腾空而去。   阴离离刚在外面设好结界,就被突然冲出来的凶手撞了开,“你竟然敢跑!”   阴离离气的即刻便要出手,却被绪茕叫了住。   “让它走。”绪茕掠身站在他身后,看着腾空而去的凶兽,又看着自己面前虚拟屏幕中显示的,它的坐标。   “阿茕怎么放它走了?”阴离离急问道:“那小子它吐出来了?”   小玉儿忙过来等着她回答。   绪茕摸了摸小玉儿的头,低低道:“放心,师父一定会护好你们。”   小玉儿看着她,不知为何莫名安心了下来,只要师父说了放心,她就一定能做到,师父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仙师。   阴离离不懂,看着阿茕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又没有不一样……好像比从前沉稳老气了许多。   绪茕从她的虚拟屏幕中找到了历史记录,这里面有她查看过所有人的记录,其中就有陆泽的。   她在选择了陆泽之后,虚拟屏幕中的小地图里,果然就出现了绿色的光标,那是陆泽的坐标。   陆泽此时此刻,就在距离纯阳山不远的一处山谷里。   “玉儿,师父带你提前历练历练。”绪茕对小玉儿笑了笑,带你提前见见以后会千方百计攻略你的原男主,“跟师父去救明夜生。”   “好。”小玉儿握紧绪茕的衣袖,笃定的点了点头。   “我也要一起去。”阴离离立刻拉住了阿茕的衣袖,“阿茕,我一离开你就总做噩梦。”   绪茕被他逗笑了,细细想来,阴离离大概是这四个旧弟子里最不懂情爱的,他喜欢谁便一直跟着谁。   她带着阴离离和小玉儿御剑赶去了陆泽所在的山谷。   -----------   这山谷就在纯阳山附近,从小地图中看,距离不远,可是绪茕绕来绕去,硬是没找到这处山谷,仿佛这个山谷不存在一般。   她停在了半空中。   阴离离诧异的问她:“阿茕,我们怎么总在这里绕圈圈啊?”   是一直在绕圈。   绪茕在小地图上看了半天,取消了陆泽的坐标,换回那只凶兽的坐标,发现它也在这座山谷里,距离陆泽不远。   奇怪,难道这座山谷是被设了结界吗?可她没有感应到丝毫灵气。   绪茕带着小玉儿和阴离离落在“山谷”的周边,她顺着地图往“山谷”里走,却发现跨一步就直接到了“山谷”的另一边。   一步跨越了“这座山谷”,这座山谷现在在她眼前隐形了一般,不存在,进不去。   怎么回事?   “阿茕是在找什么吗?”阴离离问她。   “你们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吗?”绪茕问他们。   阴离离皱着眉左看右看,“没有啊,这里不就是普通的树林吗?”背后是纯阳山,穿过这片树林就是村子,这么树林里也长着都是寻常的树。   跟着她们的小玉儿顿住了脚步,她扭过头去,像是听到了什么沙沙、沙沙的爬动声。   那声音……   她的脚踝一紧,猛地被拽到在地,“师父!”   “小玉儿!”绪茕和阴离离齐齐转头,只见一根藤蔓拽着小玉儿的脚,瞬间就将她拽向了不远处缠满了藤蔓,像是被藤蔓吞掉一样的巨大枯树。   阴离离瞬间便要出手斩断藤蔓,却被绪茕一把拉了住。   那藤蔓包裹着的枯树之中,有什么在闪烁,小玉儿被拽到巨大的枯树旁,直接被拽了进去,宛如被藤蔓吞了进去。   绪茕一把勾住阴离离的腰,飞身上前抓住了小玉儿的手,只感觉一股力道拽着他们,猛地将他们吸了进去——   眼前突然出现无数闪着光的碎片,那光强烈的像是要将人晃瞎一般,她顷刻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闭眼。”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住阴离离的眼睛,闭着眼又要去抓小玉儿。   忽然听见了小玉儿的惨叫声,心中一惊,慌忙朝着小玉儿的声音扑了过去,抱住了一具颤抖的身体,那身体滚烫滚烫,却不是小女孩的身体,而是一具柔软的成年女性的身体……   没等她反应过来,背后又传来阴离离的叫声,他低低叫了一声“啊”,又叫她:“阿茕……”   却不仅仅是惨叫声,还夹杂着难掩的呻||吟。   这是怎么了?   绪茕顾头难顾尾,好在眼前的强光渐渐暗淡了下去,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恢复,绪茕先是看见了她怀中抱着的“小玉儿”,惊的不敢确认,这……是小玉儿吗?   眼前的是个成年女性,丰|乳|肥||臀,衣服全部都撑破了一般,除了眉眼间还有一丝丝小玉儿的影子,根本辨认不出是小玉儿……   “师父……”怀里的女人痛苦的望着她,脸上满是烧红的红晕,“我身上好疼……”   那声音,货真价实就是小玉儿,稚气的少女音。   绪茕惊傻了,这是……小玉儿的成年版?为何小玉儿突然……突然身体抽条,变成了成年的小玉儿??   那阴离离呢?   绪茕慌忙扭头去看不远处的阴离离,情不自禁骂了一句脏话。   不远处的阴离离变的更加……娇媚,雌雄莫辩,他的五官褪去了那股子天真的少年气,更像是进入成熟期的……妖,身体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露在外面的皮肤,粉红粉红,像熟透了的虾。   他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咬住了嘴唇又把呻|||吟咽了下去。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进来之后,在强光之下,小玉儿和阴离离被迅速催熟了一般……   小玉儿的身体生生变成了成年后的她。   阴离离的身体,也进化成熟了……   可是她却没变。 第65章 原男主与原女主的对决   只有她没变。   绪茕低头看自己,她的身体和样貌还是那副样子,除了强光照在身上有种灼烧感,其他的异样,一概没有。   怎么回事?阴离离和小玉儿被“催熟”了,唯独她没有变化。   绪茕抬眼看四周,这里竟像是一个贴满了碎玻璃的甬道,玻璃碎片折射出来的光芒就是那股子灼烧的强光,顺着甬道往前面看,只看见一片白茫茫的光,不知道尽头是什么。   她再看她的虚拟屏幕,小地图里显示,她已经进入了“那座山谷”,陆泽、凶兽,就在尽头之外,没有多远。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里才是“山谷”的入口,这座山谷可能是个旁人进不了的秘境。   所以地图上可以看到,她却始终无法进入,需要触发什么才能进入。   而小玉儿被藤蔓卷住,可能就是触发了什么。   她在外面拦下阴离离救小玉儿,是因为她猜测这可能是女主剧情,陆泽突然来到这里,可能就是因为这里会有一个男女主相遇的剧情。   果然,她们随同小玉儿一起被拖入了“山谷”。   现在她看着怀里被“催熟”的小玉儿,更加确定了,这就是男女主相遇的情节——合欢宗女魔头的转世,误入秘境,突然变成了成年的身体,偶遇了同在秘境中的男主陆泽,与此同时此秘境中还有刚吃了男配魔尊明夜生的凶兽,这是多么标准的修罗场必备条件。   她都能想到原作者为什么要写小玉儿进入秘境后,突然变成了成年版的身体。   这特么不就是为了给种马男主,写一些香艳的情节吗?   丰乳肥臀,成年后的身体,却保留着少女的声音、心智、灵魂。   怪不得小玉儿会是原女主,原来初次与原男主相遇的情节在这里等着呢,秘境艳遇。   恶心,呸!   绪茕掏出了一粒绪慈给她的凝神聚气丹药,塞进了小玉儿嘴里低声道:“凝神小玉儿。”   她看到陆泽的绿色图标朝着这边甬道走过来,忙对小玉儿说:“你别怕,师父就在你身边,一会儿会过来个人,那个人就是抓了明夜生的人,你只管按照师父说的做。”   小玉儿含着丹药对她点了点头。   绪茕立刻赶到阴离离旁边,买了两粒【隐灵丸】和阴离离各服了一枚,又多塞了一粒凝神静气的丹药给阴离离,扶着他起来,传音给小玉儿——“师父就在你几步外,你看不见,在这里。”她伸手敲了敲墙。   小玉儿果然听见了墙被敲响的声音,看着那个方向,听见师父传音跟她说——“不要怕。”   她不怕,只要有师父在,她什么也不怕。   她看见甬道墙上,许多碎片玻璃里自己的样子,她……她变成了这副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撑破了。   她听见甬道外的脚步声,忙抱住了胸前。   一件雪白的袍子凭空丢到了她脚边,师父传音给她——“穿上,不要让那渣男占便宜。”   她忙将袍子捡起来,穿裹在了身上,袍子是凉凉的,像是什么皮。   雪皇蛇的皮。   绪茕原本想按照原剧情,看看陆泽那边的剧情,想办法救出明夜生,但一想到小玉儿会被陆泽看光,她立刻不能忍,必须穿好衣服,她的弟子决不能被男人占便宜!   阴离离软绵无力的靠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脖子,低低喘息着,他的身上好烫啊,“阿茕……”   绪茕被他贴的也跟着热起来,忙捂住了他的嘴,只见有人出现在了甬道尽头的白光里。   “有人在里面?”是陆泽的声音。   小玉儿扭头看向了光的方向,一个身材修长的人背着光从尽头走过来,月白色的衣袍,黑色的长发散着,发间夹杂着几缕金色的发。   ——“他是个渣男。”   小玉儿忽然听见了师父的声音,师父传音对她说——“别被他的人模狗样迷惑了,他不但有个前天墟门掌教之女的未婚妻,还试图勾引你苏凡衣姐姐,勾引不成就要让你苏凡衣姐姐身败名裂,那只吃了你小师弟明夜生的凶兽就是他引起的!”   小玉儿听的眉头拧紧,拳头都攥住了,顿时觉得这个男人和道貌岸然的正派修士一样的恶心!   绪茕很满意,想要拐跑哄骗她的弟子,门儿都没有!   阴离离热热的舌头,忽然开始舔她的掌心。   绪茕头皮都麻了,扭头盯着他,只见他满脸热潮潮的红晕,眼神含着水一般望着她,要化在她身上一般……   这、这是直接催熟,催到了……繁殖期??   ——“阴离离,你不舒服吗?”绪茕传音问他。   他那双含着水的眼睛颤颤巍巍,呢喃的传音给她——“阿茕我……我好像变的很奇怪……像是提前进入了情动期……”   情动期……   她知道这个,司微、苏衾这类的“动物”成仙,都经历过情动期,就是“发情期”。   没想到阴离离也有……还直接被催熟了。   ——“阿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阴离离颤巍巍的拱在她的手掌下,抓着她的手去抚摸他。   克制!克制啊!   绪茕还没来得及回阴离离,陆泽已然出现在小玉儿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姑娘……是?”陆泽问道。   她听见陆泽的心里话——[她是玉生烟吗?原文里是写了玉生烟会误入时空秘境,和男主第一次相遇……可是绪茕改变了太多剧情,竟还收了玉生烟为弟子……况且玉生烟和男主相遇的情节,应该是她被时空碎片变成了成年的身体,身上的衣服破烂,衣不裹体,现在似乎不是……她是不是玉生烟?]   呸!还想衣不裹体!做梦去吧!   绪茕抬手抓了一把凝神静气的丹药塞进阴离离的嘴巴里,传音对他道——“凝神,不要乱了心性!”   阴离离被丹药噎的只能硬往下咽。   “你是谁?”小玉儿警惕的往后挪了挪,盯着陆泽。   陆泽蹲下身来看她,目光从她白袍子下的衣服碎片,带她身上的白袍子,“我姓陆,是被困在这秘境中的人,姑娘也是误入的秘境吗?”她里面的衣服确实破了,外面这件白袍竟像是雪皇蛇皮?   他记得这雪皇蛇皮不是被绪茕得走了吗?难道是绪茕给了她的弟子玉生烟?那她确实是玉生烟?   陆泽有问她:“敢问姑娘芳名?”   这也未免太老套了。   绪茕听的频频想吐槽,陆泽能不能整点新鲜的搭讪方式,她传音给小玉儿——“告诉他,你的名字。”   小玉儿抓着袍子,乖乖回答道:“玉生烟。”   她的声音清脆,还是十一二岁少女的声音,那样貌和身体却是成年人的丰满。   绪茕能明显看出来陆泽眼睛中闪烁过的惊喜之色。   “玉生烟?”陆泽轻轻笑了一下,“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很美的名字,你父母一定视你为掌上明珠才取了这么美的名字。”   绪茕翻白眼,强撩致命。   小玉儿皱了皱眉盯着他不说话。   他又说:“听你的声音……你似乎年岁不大?你可是被这秘境改变了身体?”   小玉儿防备的盯着他,知道听到师父说——“没关系,如实告诉他。”   小玉儿才点了点头又反问道:“你也是吗?”   陆泽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个秘境会将人变幻成十年以后的样子,我与玉小妹妹不同,我十年后还是这副样子,所以并无改变。”也不算骗她,他的样貌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头发变了一些,但他的根骨和修为已经完全变了。   十年后的他,是吃了凤凰妖丹的他,已是化神期,还根骨改换,成为了九夷之中唯一的凤凰血。   绪茕以为废了他的灵根和修为,就能让他一败涂地吗?他在这个世界里,永远是男主,天也会助他。   绪茕看着陆泽黑发中的几缕金发,恍然大悟,那只凶兽穷奇说过,引它去往纯阳山那人身上有凤凰血的气味。   怪不得被废了修为和灵根后的陆泽还能破开她的结界。   也怪不得陆泽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只是为了和女主相遇,还因为他知道原书中会有这个逆袭的剧情——通过这个时空秘境让男主成为十年后,凤凰血、化神期的他。   这作弊未免做的太嚣张了,该死的男主光环!   ——“阿茕水……”   阴离离喃喃的传音给她。   绪茕的耳朵都热了,掌心里的丹药已然化掉,湿湿黏黏的一手,可阴离离却没有半点冷却下去的意思。   怎么回事……一把凝神静气的丹药都不能抑制下去他的躁动吗?   ——“阿茕我要水……”   阴离离浑身汗津津的。   绪茕没敢乱动,盯着陆泽。   这渣男终于说:“玉妹妹可有受伤?我扶你先离开这个甬道?到外面去?”   绪茕——“去,小玉儿跟着他去,师父在你旁边。”   小玉儿点了点头,陆泽伸手要来扶她站起来,小玉儿立刻便听见师父传音——“打开他的手,肮脏!”   小玉儿慌忙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我自己可以。”   陆泽被打的顿了一下,随后又勾了一下唇角,果然和原文里一样,受尽折磨的玉生烟不信任任何人,讨厌任何人的触碰。   这样就好办多了,他按照原剧情就能拿下她。   绪茕yue了,她搂起黏黏糊糊的阴离离,和小玉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甬道。   ——“阿茕我渴……”阴离离滚烫的说。   她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阴离离进入情动期了…… 第66章 动物圈的ABO   离开甬道的一瞬间,绪茕和小玉儿被寒风的齐齐一哆嗦,阴离离也颤抖着往她怀里缩了缩。   ——“阿茕冷……”   她也冷……   绪茕抱紧了阴离离,望着眼前白茫茫的冰雪之地,眼睛有些睁不开,漫天满地全是雪,远处是一座倾颓一半的冰山,冰山立在一片碎冰茫茫的大海之上。   甬道的尽头是通向了哪里?   “这里……是哪里?”小玉儿抓紧衣袍,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问陆泽。   陆泽站在了她身边,非常自然的拉过她的手,将一粒火红火红的珠子放在了她掌心里,“拿着,这是凤鸟的内丹,驱寒。”   绪茕的拳头硬了起来,她的雪皇蛇法衣也驱寒,她看他就是想借机摸小玉儿的手!   “我不要。”小玉儿想也没想,立刻将珠子塞回了他手里,缩回手背在身后道:“我不冷。”   好孩子!不接受渣男一针一线是对的!   陆泽却望着他掌心里的血红内丹,抬眼笑着望着小玉儿,“你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令人作呕!小玉儿才十二岁!这他么也下得去手!违法的!   绪茕这次再见陆泽,发现他在这个世界带的已经丧失了他所有的底线,只要能翻身成为男主,他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明知小玉儿这具成熟的身体下,才十二岁。   “但我劝你还是拿着的好。”陆泽像个大哥哥一个耐心的对小玉儿说:“虽然我不清楚这秘境是真实的,还是凝结出来的幻境,可这里……真的很冷。”   他抬手指了指没有温度的太阳,“如今是白天,这些冷你尚可抵抗,但等太阳西沉,夜里时会比现在冷百倍。”   小玉儿惊讶的皱了皱眉,又看向茫茫的雪地,“这里到底是哪里?”触目科技全是冰寒的白色,海没有尽头,雪原也没有尽头一般,她甚至看不到一丝其他活着的东西。   冰天雪地之中,仿佛只有她和眼前这个陆泽。   “极地之岛。”陆泽对她说:“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秘境是雪皇蛇的领地,极地之岛。”   小玉儿惊的扭头看住他,“极地之岛……”那不是,不是绪丹师说过,有雪蛇果可以救大师兄的地方吗?师父听见了吗?   听见了。   绪茕扶着阴离离,皱紧了眉,这个秘境竟是极地之岛……   这里是真的极地之岛?还是只是幻境结出的虚假极地之岛?   是幻境吗?真实的极地之岛入口怎么会在纯阳山不远处?这不可能,可若是幻境,是谁结出了这样真实存在的幻境?   绪茕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身侧山壁上的雪,冰寒刺骨,苏衾能结出这样真实又辽阔的幻境吗?恐怕不太能。   她收回手,想不出个头绪,手指上的碎雪在她指头上融化,阴离离忽然侧过头张口含住了她的手指,将凝结出的水珠卷入口中。   那热热的触感,惊的她浑身过电一般,立刻收回了手,慌张的抓起一把雪,塞进了阴离离的嘴里。   他不知是冰的,还是舒服的,轻轻蹙着眉哼哼了一声。   “什么声音?”陆泽已是听见了,扭过头来。   要了命了。   绪茕慌忙捂住了阴离离的口鼻。   小玉儿紧张的攥住手,立即便道:“这里还有别的人吗?是不是有只黑乎乎的凶兽?是它吗?”   “你是说穷奇?”陆泽果然扭过头来看着她,“你看见了穷奇?”是在纯阳山上?是了,她当时应该在纯阳山上,那她有没有看见穷奇将转世的魔尊吞下去?他现在无法确定被引去纯阳山的穷奇,是不是按照原剧情将转世魔尊吞了。   小玉儿点了点头,听见了师父的传音,按照师父说的回答道:“那凶兽闯入了我们纯阳山,将我师弟吞了,我追着凶兽过来,才不小心掉进了这个秘境里。”   真吞下去了?   陆泽心头一喜,面上却皱着眉问:“穷奇将你的师弟吞下去了?你亲眼所见?可是那个叫明夜生的弟子?”   “你怎么知道我师弟叫什么名字?”小玉儿警惕的问道。   陆泽顿了一下,笑道:“绪仙祖收徒之事九夷之中谁不知?当时我也在场,见过你们几位。我还听说,那位明夜生小弟子,身上有魔煞之气,是绪仙祖力排众议收下了他。”   小玉儿皱了皱眉,“即便是有魔煞之气,他这一世也从未做过害人之事。”   陆泽望着她,她在袒护转世魔尊?该不会她和魔尊已经先一步发展感情线了吧?   该死的绪茕,将所有的剧情打乱了,原本玉生烟该先在这秘境里遇到他,然后再遇到在凶兽腹中魔性大发,吃下凶兽妖丹,彻底魔化的明夜生。   玉生烟对明夜生的第一印象应该是:厌恶和惧怕。   而不是现在这样,师姐师弟相称的关系……   玉生烟对明夜生这样的态度,会为了除魔杀了他吗?   “小玉妹妹说的对,人只有善恶之分,没有正邪之别。”陆泽笑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容于正道。”   小玉儿看着他,心中有些不喜他这样说,明夜生与她都被正道以“邪魔转世”之名,不容他们,可这个陆泽分明是做了坏事,还伤害了苏师姐啊,他们怎么能一样。   小玉儿忍着不悦问他,“那你可有见到那个凶兽?它是不是也进了这秘境里?它在哪里?”   “它是也进了这秘境。”陆泽没有隐瞒她,按照原剧情,他和玉生烟是要在这里撞见,被凶兽吞入腹中的明夜生,还要亲眼目睹明夜生魔化,在明夜生魔化之后,是他与玉生烟感情飞速猛进的一个大情节,他这次决不能再被更改了,“只是我不知道它现在身在何处。”   他看着玉生烟皱起来的眉头,对她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到穷奇,救出你师弟。”只要明夜生按剧情魔化,即便他们如今有些感情,也不会影响剧情。   说不定,玉生烟会更恨失去人性理智的明夜生。   “你为什么要帮我?”小玉儿狐疑的问他。   他笑了一下,低下头说:“大概的因为,这里只有我和你,我们要相依为命吧。”   小玉儿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可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师父和阿离师兄,她和他才不是一样的。   远处的雪山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兽叫,震的冰雪款款而落。   陆泽心头一跳,是穷奇的叫声?是不是它体内的明夜生开始魔化了?   “什么声音?”小玉儿警惕的盯向了远方,那是不是黑乎乎的凶兽的叫声?师父听到了吗?   “像是穷奇。”陆泽立刻便说:“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可以救你师弟。”   ——“跟他过去,不用怕。”   师父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小玉儿安心的跟着陆泽传来吼叫的那座冰山赶过去。   刚踩进雪原里,小玉儿的脚就陷了下去,她险些摔倒在地,被陆泽扶了一把,那雪深的几乎齐膝。   怎么会有这么深的雪,小玉儿惊奇的眨了眨眼,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深的雪。   “小心些,这里的雪很深。”陆泽托着她的手臂,他的脚漂浮在雪地之上,连点印子也没留下,他笑着对小玉儿说:“我忘了小玉妹妹才刚开始修道,恐怕不好行走在这深雪里,不然……”他俯下身说:“我背你吧,快些赶过去救你师弟。”   小玉儿慌忙抽回手说:“不必,我可以御剑。”她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把剑。   剑的白光铮然亮在她掌心里。   这是绪茕的佩剑,她方才悄悄塞给了小玉儿,就是为了防渣男。   ——“别怕玉儿,这剑会教你如何御剑。”   小玉儿握着白光凛凛的剑轻轻点头,还没等她想如何御剑,那剑已然从她掌心中飞跳而出,如同游龙一般跃到了她脚下,她感觉到一股灵气直接将她的双脚从雪地里托了起来,她身子晃了晃,再低头,那把剑已经乖乖的被她踏在脚下。   好乖的一把剑呀。   小玉儿喜上眉梢。   陆泽却皱了一下眉,这把剑他认得,是绪茕的佩剑,没想到绪茕连佩剑都给了这个小弟子,她到底对玉生烟好的很呢。   “这把剑,是你师父的吧。”陆泽幽幽笑道:“她倒是对你很好,她从前是个很好的姑娘,只是后来就变……”   “我师父自然对我很好。”小玉儿不高兴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个为什么总是说别人的坏话?不是说我师弟,便是说我师父。”她越来越忍不下去他这个人,若不是为了救师弟,师父让她跟他套套话,她绝不与他多说一个字,“你若是再说我师父的坏话,我一剑杀了你。”   陆泽被她打断的一愣,看着她满脸的怒意,心中也有些不快,却是对绪茕的,若非绪茕打乱了情节,原剧情中玉生烟早该在他给出凤凰内丹时,就已经对他不再抵触了。   他会背着她踏过雪原。   定然是绪茕知道了什么,故意手下了玉生烟为弟子,并且和玉生烟说了他的坏话,让玉生烟对他产生了不好的第一印象。   他早就怀疑绪茕也有系统了,说不定她的系统里也有原书剧情,既然有剧情,绪茕刚穿越过来时还跟他装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女人心机深沉的很!   绪茕听着陆泽丰富的心理活动,嗤之以鼻,这个男人内心戏可真是又多又臭。   若非陆泽自己冒出来,她压根没想过对小玉儿提起这个,手下败类。   陆泽总算是无处施展他男性的魅力,闭上嘴和小玉儿一前一后御剑去了那座冰川之上的雪山。   绪茕跟在小玉儿身侧,怀里的阴离离已经不动不吭声了,只是脸颊红的厉害,跟煮熟了一样。   这可怎么办?这样下去不行。   小玉儿和陆泽到了冰山之下,巨大的冰山之间是一条小道,一线天笔直的穿透了冰山,白茫茫的也看不见尽头。   在穿过一线天时,小玉儿看见两侧的冰山山壁上有许多的洞,一人多高,还封着一层薄薄的冰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这里怎么这么多洞?”小玉儿好奇的停下来,探着脑袋往一个洞中看了一眼,穿过薄薄的冰门,她看见里面似乎……雪白雪白的一片,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些是雪蛇造的洞穴。”陆泽笑着伸手敲碎了那扇冰门,冰碴子碎开,露出里面一枚婴儿大小的白色雪蛇灵蛋,“雪蛇会将卵产在这冰洞,或者雪窟窿里,雪蛇灵蛋需要极寒的气温才能被孵化。”这些雪蛇灵蛋是难得的灵物,一枚雪蛇灵蛋服下可以直接让凡人筑基,所以才会引来那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赶赴极地之岛,来盗取雪蛇灵蛋。   但他已不再需要这些小灵蛋,他的这具身体饮了凤凰血,直接进入了化神期。   想起来他还该感谢绪茕,若非她把他逼到了绝境,他的系统也不会给他开新的金手指,让他阅读原文的后续剧情,本来他已经忘干净了后续的情节,没想到男主陆泽也遇到了重挫,他在和苏凡衣私奔之后,被太一剑宗的掌教打了一掌,正是元婴的紧要时期,他被打伤后就走火入魔,苏凡衣为了救他,要带他去极地之岛,盗取雪蛇灵蛋来助他恢复,没想到他们半途失散,他误打误撞的掉进了这个时空秘境之中。   不但被变成了十年后的他,还有一系列的奇缘——误打误撞在冰山之后捡到了凤凰血蛋,那枚蛋中的凤凰已是孵化出了雏形,他吃了之后不但获得了九夷罕见的凤凰血,还得了凤凰内丹。   之后遇到了女主玉生烟,以及被凶兽吞掉的魔尊转世。   这个秘境就是个满血复活地,不,何止满血。   如今他已是凤凰血,化神期,只要再拿下女主玉生烟,等她刺伤魔尊转世,他可以趁机夺下魔尊转世的修为,将他的修为化为己用,说不定可以直接在这秘境之中飞升成仙。   可真卑鄙啊。   绪茕早知道陆泽已没有底线了,只是他确实做到了把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和物都当成工具。   “雪蛇灵蛋,你想要吗?”陆泽看见小玉儿盯着那枚灵蛋,轻声问她,“它可以让你少修行至少二十年。”   小玉儿看见里面孤零零的雪蛇灵蛋,忍不住眉头拧成了结,她自然知道雪蛇灵蛋是何等奇妙的灵物,可是……她父亲从小教导她,若为了修道不择手段,那与邪魔有什么分别。   即便她想报仇,也绝不要应了那些人的验,真变成邪魔。   “我与你不一样。”小玉儿盯着他说,转头御剑离开了一线天。   陆泽愣了一下,随后又跟上了玉生烟。   绪茕却没有着急跟上去,阴离离抓住了她的衣襟,低低的传音对她说——“阿茕,这里……这里有纯阳的气味……”   纯阳的气味?   绪茕定在原地,仔细闻了一下,并没有闻到什么纯阳的气味,按理说她身为纯阴,对纯阳的气味不是很敏感吗?   阴离离滚烫的脸颊挨在她的手背上,痛苦的传音说——“我闻得到……纯阳的气味……可以压制所有情动期的妖兽……这个气味让我……难受……”   靠,这是什么动物圈的ABO设定,司微的纯阳之气,可以让情动期的所有妖兽都激发本能欲|望,不能反抗吗?   那不就是A克O……那小珍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很讨厌司微的气味?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里怎么会有纯阳的气味?九夷之中不就只有雪皇蛇司微一人是纯阳灵体?   可司微的原身、法身、乃至是元神都不该在此处啊。   ——“在哪里?”绪茕传音问阴离离。   阴离离涨红着脸,皱了皱鼻子嗅了嗅,虚弱的抬起手朝小玉儿他们去的方向指了指——“那里……小玉儿过去了……凶兽……也在……”   好灵的鼻子,阴离离发||情之后鼻子突然这么好敏感……   凶兽在里面,纯阳的气味也在里面,这秘境里,到底是谁设下的?又关了什么东西? 第67章 阴离离长大了   穿过满是雪蛇洞穴的一线天冰山,竟是进入了一片冰雪峡谷之中,这峡谷特殊至极,脚下的地面像是灰茫茫的天,而头顶却像是冻成了冰的崎岖川流。   小玉儿放慢了速度,御剑慢慢穿行在峡谷之中,她看着剑之下的地面,仿佛是映着天空的镜子一般,还有流云轻轻拂动,“这里……怎么像是倒悬的?”天在脚下,河流地面在天上。   她仰起头看伸手可触的“天”,像是一条冰冻了千年的河流,还能看出水的形状,那些冻住的河流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血珊瑚和各种她不认识的鱼儿,甚至还有……黑压压巨大的一条兽,大的像一座山脉,尾巴从峡谷入口开始,占据了大半峡谷的“天”。   像一条黑色的蝮蛇,可是有四肢,还有一对翅膀,正长着血盆大嘴撕咬着一条雪蛇,血将一大片的川流染污,它们全被冻结在冰川之中。   一眼望去,整个峡谷就像是一条通天大道,尽头处是闪着光的巨大冰墙,并没有见到什么凶兽穷奇。   小玉儿越往里行,越惊奇至极,这里像是一瞬间被冻住的,那些撕咬的兽、游动的鱼儿,还保持着冻住前那一秒的形态,栩栩如生。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世界,从前父亲总和她讲他年轻时的奇遇,说他曾进过的秘境,里面有些乌漆嘛黑遍地尸骸,有些仿佛世外桃源,里面有很多奇珍异宝,难得的法器灵兽……   她喜欢听这些奇遇的故事,却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秘境,冰封的世界,惊心动魄的瑰丽和让人畏惧。   是谁可以一瞬间将整条川流冻结?将这个峡谷倒悬?将这里的万物都凝结成冰……   “这是仙兽腾蛇。”陆泽抬手抚摸着头顶的冰川,将一层霜抹掉,露出里面被冰封的巨大蟒兽。   小玉儿可以清晰的看见,冰中腾蛇腹部的一片片鳞片,那鳞片像刀子一般锋利,“仙兽腾蛇?那不是生与蓬莱仙山,长在蓬莱仙山的神仙吗?”她听父亲说过,有些生下来便是神种仙胎,像腾蛇、上古神兽、还有生与虚幻之中的神种蜃龙……这些生在蓬莱仙山,长在蓬莱仙山,出身便是神仙,几乎不会离开蓬莱仙山下凡来。   “它为什么会被冰封在这里?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将仙兽封住?”小玉儿吃惊的问。   陆泽看着小玉儿惊奇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便是对他有所抵触,也会不自觉地的好奇,向着比她强的人依靠,“也许是雪皇蛇,这里是他的地盘。”   “雪皇蛇?雪皇蛇的司微始祖不是在外面闭关吗?之前他还出现帮过我师父,怎么会在这里?”小玉儿禁不住问道。   陆泽听她又提起绪茕,好像在她心里把绪茕塑造的神一样,什么司微始祖帮忙,那不过是司微他们把她当成绪仙祖的替身而已,什么绪仙祖转世,没人比他更清楚绪茕的底细,一个普通的福利院长大的现代人。   “司微始祖并非在帮你师父,而是在帮绪仙祖。”他笑了一声对小玉儿道:“你师父与绪仙祖长的相似,被当成了绪仙祖的替身。”   小玉儿立即皱起了眉,“我师父本就是绪仙祖转世,世人皆知!什么替身!”   陆泽见她恼怒的样子,继续笑笑说:“我并非要说你师父坏话,只是知道一些内情而已,小玉妹妹别生气,你不喜欢我便不说了。”   小玉儿气恼万分,这个人为什么说话这么的令人生厌?   却突然听到师父的传音——“小玉儿,顺着他的话问他,你问他知道什么内情?说的过分一些,便说:你能知道什么?雪皇蛇根本不在这里,前日我师父才见过,你也不过是被废了灵根,走投无路掉进这里来,若是知道什么,早就从秘境里出去了,你连穷奇在哪里都不知。”   小玉儿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师父这是要激怒他,套他的话?   她学着师父的话道:“什么内情?你能知道什么?你不过是我师父的手下败将,被废了灵根走投无路掉进了这里来,雪皇蛇根本不在这里,前日我师父才见过!”   她学不来轻蔑的样子,却看起来很气恼,“你若是知道什么,早就从秘境出去了,还被困在这里?你连穷奇在哪里也不知,却与我说什么知道内情。”   绪茕听的想笑,她的好弟子,虽然不如她的大师兄擅长阴阳怪气,但也足以踩中渣男痛处。   果然在听到小玉儿说出,“绪茕的手下败将”“被废了灵根”这些话之后,陆泽脸上的笑就渐渐挂不住了。   “原来你师父就是这样告诉你的?”陆泽盯着小玉儿,心中在想,绪茕已经给她洗脑,让她认知他是手下败将了,若是不让她吃点苦头,再救她,恐怕很难让她改观,攻略她。   “你可知你师父为何这么着急的要除掉我吗?因为我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她底细的人,若是我将她的底细说出去,她绪仙祖的光环就保不住了。”陆泽心中也是这样认为的,绪茕不甘心做他的女配,妄想借着绪仙祖的光环逆袭,一再的破坏他的原剧情,除了恨他渣了她,难道不就是怕他,将她的身份说出去?   还真没有。   绪茕在一旁冷笑,她破坏他的剧情无非是没让他攻略苏凡衣,纯属是因为看不下去他将所有女人当成工具,苏凡衣、玉生烟,包括已被他攻略的顾掌教之女,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她们有自己的想法和悲喜,不是一个“男主的后宫之一”这样的符号。   她也根本不怕陆泽揭穿她的底细,因为——系统不允许。   天下系统是一家,她八百次想将她的底线来历摊牌给苏衾他们,可是系统就是不许啊!   她不信陆泽的系统允许他暴露这些信息,若是系统允许,他还不早就揭穿她了?   陆泽完全没察觉到旁边还站着一个看热闹一般的绪茕,在那里说:“小玉妹妹你也不必因为你师父敌视我,我若是想害你师父,早就将她的身份说出去了。”   绪茕真想突然自爆现身,看看陆泽何等尴尬的表情,但不能,她要稳住,只有陆泽知道这些原著剧情。   陆泽叹了一口气说:“至于我说那些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必要欺骗你一个小丫头。我确实曾经输给过司微,但这秘境恐怕除了我,没人能破解离开,连司微也不能。”   小玉儿忍不住看住了他。   这让陆泽又往下说:“这个秘境和其他秘境不同,你难道没发现,这秘境之中的时间是错乱的?你和我会变成十年后的自己。”   小玉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和脚,问他:“你知道是为什么?”   “不止是我们,进入这秘境的所有人和兽都会被通道里的那些碎片光,改变成十年后的样子。”陆泽对她说:“包括那只吃了你师弟的穷奇。”还有在它腹中的快要被消化的魔尊转世,也正是因为进了这个秘境,激化了他的元神,让他直接变成了十年后魔化的他,他才能破开穷奇的身体得以活下来。   “它也变成了十年后的样子?”小玉儿慌忙便问:“那我师弟呢?”   陆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方才那声兽叫,便是穷奇身体变化时的叫声。”他看着小玉儿,诚恳的对她说:“小玉妹妹,我并非不知道如何离开秘境,只是我留下有我要做的事。”   他在等着这场秘境之中的一场天罚,他来这秘境可不止是为了凤凰血,为了遇到玉生烟,还有魔尊的修为,以及雪皇蛇的修为。   司微废了他的灵根,他要司微百倍奉还。   “你若是信我,就跟着我,穷奇我会帮你找到,秘境我也会带你离开。”陆泽说的平静又冷淡,“若是你不信我,认定了我就是你师父口中的卑鄙小人,我们就此分别吧。”   他说完,掠身朝着冰川尽头去,头也没有回。   他确实没有打算回头,若是玉生烟跟上来就说明他方才那番话是奏效的,尚可攻略玉生烟。   若是玉生烟没跟来,那就只能让她去吃点苦头了,剧情一定会将她推到魔化看是魔尊转世跟前,到时候失去理智的魔尊转世会完全成魔,将她当成泄欲的工具强要了她。   到时候,他自然会在关键的时候出现救下濒临崩溃的玉生烟,她那时可就没有这股傲气了,要攻略她比现在容易的多。   ——“跟上去,小玉儿。”   绪茕欺身靠近小玉儿,伸手将一粒丹药塞进了小玉儿手中,传音道——“[隐灵丸]危险的时候服下它,即可脱身。”   小玉儿攥紧了手中的药丸,点点头,御剑追上了陆泽。   陆泽听见身后跟过来的声音,唇角一勾笑了,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比苏凡衣要简单的多。   ----------   绪茕心中已经有底了,她听明白了,这个秘境会让所有进来的生物成为十年后的样子,穷奇也会变化,连带着它吞下去的少年版明夜生,也会直接成为十年后魔化的魔尊,他会失去理智,把掉进秘境里的玉生烟强要了。   而陆泽进来,按照剧情会成为十年后拥有凤凰血的他,他会救下女主玉生烟,再将魔尊的修为化为己有。   他知道离开秘境的方法,他在等着剧情的发展。   只是他心中想的“天罚”是什么?还有他想要拿到雪皇蛇的修为。   难道……这秘境中还有另一个“司微”,或是回宫的三皇子玄微,也不小心掉进了这秘境中?   这天罚,是司微要受的那个天罚吗?   她开始怀疑,这秘境或许是曾经的司微造下的。   ——“纯阳的气味在哪里?”绪茕传音问阴离离。   阴离离抬着手替她指方向,她带着阴离离先行了一步,停在了尽头的冰墙之前,这冰墙光可鉴人,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里面……”阴离离朝冰墙里指了指,他身子软的战栗不住。   在冰墙之后?   绪茕伸手摸了一下冰墙,硬邦邦,凉冰冰的冰墙,没有灵气也没有结界的感觉,这怎么进去?破开冰墙?还是有什么机关?   小玉儿和陆泽赶到了冰墙下,冰墙上映照着两个人,清晰的像在照镜子。   “穷奇应该就在里面。”陆泽望着冰墙里的自己,书中写了就在冰墙之内的幻境中。   “里面?”小玉儿扫视了一圈冰墙,“这怎么进去?可是有机关?”她刚想伸手触摸冰墙,却被陆泽一把抓住了手指。   “别碰。”陆泽抓住她的手指说:“冰墙之后是另一个幻境世界,一触碰就会进入,我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危险,而且……每个人的幻境世界都是不同的,我不确定能和你在同一个幻境里,若是不能……那里就只有你,我没办法陪你,你怕吗?”   这一点他没有隐瞒她,这面冰墙就是个镜面幻境,每个人在冰墙上印出自己的模样,穿过冰墙进入的那个幻境世界,是她自己心中所想的世界。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幻境,只是他没说,书里写了他会和玉生烟出现在一个幻境中,遇到穷奇,因为他心中担心着玉生烟的安危,玉生烟就是在这个幻境中对他死心塌地。   小玉儿看着他,将手抽了回来,“我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她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过,这世上没什么让她害怕的,她来这里就是跟着师父来救师弟的,师父和阿离师兄都在,她不怕。   陆泽望着她,苦涩的笑了一下,刚想再说什么台词,小玉儿已然伸手按在了冰墙之上。   只见冰墙如同水面,荡起一片涟漪,瞬间将小玉儿整个人吸了进去。   绪茕拽着小玉儿的衣带,就要跟着她一同进入,却在碰到冰墙之时,猛地被弹了出去。   她惊的立刻在按在冰墙之上,那冰墙却又变成了硬邦邦,冷冰冰,根本就无法进入。   她不可以进入小玉儿的幻境?可她怎么连进入也无法进入?   她马上传音给小玉儿——“小玉儿你进入了吗?还好吗?”   小玉儿即时回了她——“师父我进来了,我很好,你和阿离师兄也进来了吗?”   ——“我没能进去,你别慌……”她触摸着冰墙,又看身侧勾着唇笑的陆泽。   小玉儿却说——“师父别着急,我不慌,我有师父的剑和丹药,我没事的。”   她听的又欣慰也心碎,小玉儿太懂事了,这些懂事背后是她父母的教诲,也是满门被灭之后的小心翼翼,她不知道陆泽在处心积虑泡这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时,就可以没有一点点负罪和不适感吗?   她看着陆泽,胜券在握一般,抬手按在冰墙之上,非常轻易的被化成水面的“冰墙”吸了进去。   ——“玉儿,陆泽也进去了,你一定要小心他,随时跟师父说话,知道吗?”她按在冰墙上,还是无法进入,先传音嘱咐小玉儿。   小玉儿应声——“师父放心,玉儿明白。”   小玉儿又告诉她——“我现在还没有看到陆泽和其他人,我眼前的地方好像是……”   ——“是哪里?”绪茕问她。   她顿了一会儿才回复——“好像是我的家。”   糟了。   绪茕心里揪了一下,陆泽说这是个“镜面幻境”,会进入每个人心中的世界,莫非玉儿遇到的幻境是曾经的玉府?她的家吗?   这太容易让玉儿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可她眼前这面冰墙,无论被她怎么触碰都无法进入。   哪里出了问题?   她退开半步,看见光洁如镜的冰墙上,没有丝毫她和阴离离的影子,忽然想到“镜面幻境”四个字。   她忙寻了个地方将阴离离安置好,低声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这冰墙后的幻境,我怕会和你分在不同世界,你就留在外面。”她将储物袋中的[通灵镜]取了出来。   这两面镜子是之前她给苏衾的,让他每天可以和她说话,视频,可惜……现在苏衾用不到了。   她轻轻摸了一下镜子,她像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小珍珠了,可明明才一两日的时间,也许是之前小珍珠天天在她眼前……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感觉,但愿他没有感觉,不要痛苦。   “你拿着。”绪茕将一面镜子放在了阴离离手里,另一面揣在怀里,“若是我陷在幻境之中,你觉得情况不对,就立刻叫醒我。”   阴离离拿着镜子,靠在皑皑白雪之上,对她点了点头,见她要走,想拉住她却又缩回了手,他已经进入了情动期,若得不到疏解只会越来越使不上法力,是个累赘。   他只有与人结了缘,双|修|交}|配,才能彻底结束情动期,不然他只能疏解,暂时延缓情动期……   他抱着镜子靠在雪堆之上,忍不住的红了眼圈,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原来他十年之后,依然没有与阿茕结缘,与她双|修结伴,不然他身上会有标记,会再不用经历情动期……   他看着阿茕站在冰墙之前,解除了那粒药丸隐形的效果,白衣黑发映照在冰面之上,漂亮至极,她抬手再次触碰在冰面之上,那冰面的涟漪一层层散开,她展眉笑了,喃喃道:“果然,这幻境是需要映照出人的影像才能进入……”   她一瞬进入冰墙之内,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他抱着镜子想,阿茕这样漂亮,这样聪明,她似乎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这样的人大概是永远不会停留在一个人身边的……   而他、苏衾、阿慈,乃至上神司微,才是迷路的游魂,是因为阿茕,阿茕将他们捡了回去,他们从那之后才有了清晰的方向,追随阿茕的方向…… 第68章 蓬莱仙山   她进来了!   一阵冷意之后,她的叫落在了地面上,像是穿过了一扇虚无的门,眼前突然亮堂了起来,有暖风习习吹在她的脸上,她闻到了风中的香味,像是桂花香,又像是腊梅香,也像是桃花。   她睁开眼,看见了奇异的景象——眼前热热闹闹的是一片花海,桃花灼灼,金桂和腊梅树立在桃花树之下,点缀开着零碎的花,再远一些的地方还开着凤凰花。   仿佛四季的花全开在了这一刹。   她再往下看,看见那些花树全部生长在白色的云朵之上,流云溪流一样浮动在花丛树干之上。   而她脚下,也踏着层层叠叠的云。   云居然是实心儿的?   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惊奇“云”踏上去的感觉,硬邦邦,像是踩在地面上,完全没有想象中“腾云驾雾”的感觉。   不等她再抬起头,就听见有婉转轻吟的声音问她:“这位仙君可是今日来蓬莱仙山报道的绪茕仙君?”   蓬莱仙山?   绪茕抬起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绝尘脱俗的美人,梳着流云髻,一身鹅黄的衣服仙气飘飘,她对她客气而礼貌的笑着。   “小仙是前来接引绪茕仙君,入蓬莱仙山的。”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里是蓬莱仙山?   绪茕再次放眼看去,所有的花都开的完美无瑕,或许也只有蓬莱仙山这个地方,才能叫天下所有的花开在同一刻,常开不败。   原来她的幻境是蓬莱仙山吗?她确实一直想去蓬莱仙山。   “绪茕仙君这边请。”漂亮的女仙请着她往前去。   绪茕刚想跟在她身侧,脚下的流云自动推着她往前行,她惊的抖了一下,险些站不稳,被女仙托了一下。   “仙君刚来可能不习惯,在仙山要去哪里只要心意动即可。”女仙客气的与她说。   心意动即可。   绪茕看着脚下的流云,随着她心里想的方向,往左往右,快一点,慢一点……还真是只要她心里想一想,流云就会带着她往那个方向去,这比电梯还智能。   蓬莱仙山真是这样吗?还是这里是虚构出来的?   她看着身侧迅速后退的花林,试着和那女仙说话:“这里没有四季之分吗?我看这里的花,各个季节的全都开了。”   女仙笑笑说:“天君要天下的花开的漂亮些,哪些花敢不开呢?”   绪茕微微顿了一下,听见她又说:“仙君,蓬莱仙山很大,有春山、夏岛、秋林、冬峡谷,分别是四个季节。大部分仙君与天君住在春山,所以一般接引往来,各项事务都在这春山之上,等接引过后,仙君可以四处逛逛。”   春天的山,夏天的岛,秋天的森林,冬天的峡谷。   蓬莱仙山原来这么大,是这么分布的,所以有人称蓬莱仙山,有人称蓬莱仙岛。   那苏衾是生在夏岛之上的吗?她或许可以去看看夏岛,说不定可以找到苏衾相关的一些事情,助他渡过心魔。   只是……   “天君?请问天君是……”绪茕不懂的问。   女仙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笑道:“仙君竟是不知天君?天君便是统管蓬莱仙山与诸位仙君的君主,凡间的万事万物也由天君掌管,凡是成仙的仙君皆要去见过天君,由天君批准才算是入了仙籍,位列仙班。”   她耐心的告诉绪茕:“日后仙君有事,也要经由天君处理。”   绪茕意外又不意外,意外这蓬莱仙山也是有领导的,她以为这里是自由地。   可也不意外,若是无人管理,恐怕就会陷入一片混乱,神仙若是混乱起来只怕比凡人更可怕。   “瞧。”女仙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位衣袂飘飘的黑发仙君正在看着罗盘,“那位是司命仙君,正在核实下凡的紫薇帝君历劫的时辰,司命仙君掌管命数,凡是下凡历劫的仙君都会由他来安排,当然也是天君先安排好,才交由司命仙君布置。”   紫薇帝君?那不就是玄微吗?   绪茕看过去,只见那位紫色的衣袍,浅金色的长发,侧脸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只觉得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我可以过去看看吗?”玄微还需要历劫吗?他不是已经历过劫了吗?   她刚说完,脚下的流云自动就将她传送了过去。   “绪茕仙君不可!”女仙忙叫了一声,可绪茕的心意已动,人已经飘然而去,一眨眼就立在司命仙君的身后。   绪茕自己也惊着了,她还没习惯“心意动”的行走方式,一时不慎险些撞上紫袍的仙君,慌忙伸手一抵,按住了司命仙君身侧的桃花树,一树的桃花纷纷而落。   司命仙君转过了头来。   桃花雪之中,她撑着树干,看着眼前那张脸愣了两秒,那张脸羸弱清秀,像个少年书生。   那张脸,是绪慈。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绪慈不戴面具,没有血的脸,也是第一次见到绪慈站在她的眼前。   怎么会是绪慈?原来……他曾是司命仙君?还是……他日后会位列仙班,成为司命仙君?   他在桃花树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这位仙君可是今日来入仙籍的绪茕?”   她愣了一下,绪慈不认识她了吗?   “司命仙君?”身后的女仙追过来,慌忙行礼,歉意的道:“这位是绪茕仙君,刚到蓬莱仙山还没有习惯这里的规矩,惊扰了司命仙君。”   “无妨。”紫袍仙君望着眼前的她,慢慢笑着说:“我记得你,绪茕仙君,你的命数是天君亲自安排,由我下凡助你历的劫,没想到绪茕仙君这样早的就勘破了红尘,断情弃爱,得道飞升。”他温雅的抬起衣袖,拂落了她一肩一发的花瓣,与她道:“祝贺绪茕仙君,位列仙籍。”   “你还记得我?”绪茕看着他,心中如同花瓣翩然而落,“天君为我定的命数,你下凡……助我历劫。”   “是。”司命仙君笑着说:“我自然是记得你,我还做过你的弟子,不过都是过去历劫时的事了。”   绪茕心中轻轻一顿,明白了过来,他不是忘了,是“勘破”了,也可以说只是配合她历劫,做的一次工具人,他已重归仙籍,自然是不再执着于那些事了。   那些时对司命仙君来说,或许只是众多命数中的一个而已。   原来,这就是断情弃爱勘破心魔之后的状态。   若绪慈、司微、阴离离……苏衾他们勘破心魔,飞升成仙,也该是这副样子吧?   提起往事,一笑而过。   绪茕慢慢将手收了回来,对他笑了起来,朝着桃花树下的绪慈,司命仙君拱手道谢:“多谢你,绪慈仙君,谢你陪我历了一趟劫。”   他望着她,脸上的笑意不减一分,不增一分,仿佛标准的笑容一般,与她道:“仙君客气,此乃我的职责。”   绪茕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幻境,可看着绪慈那张脸,她在心里问自己,若真是这样,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仙君莫要客套了,快随我去拜见天君吧。”女仙着急的说:“莫错过了时辰。”   “绪茕仙君?”绪慈也叫了她一声。   她才回过神来,忙笑笑对女仙道:“还请稍等,我再问一句便走。”她转回头来再看向绪慈问他道:“方才听说司命仙君在核实紫微帝星历劫一事,我能否问一下,他还有什么劫要历吗?”   绪慈依旧笑着对她说:“我知道绪茕仙君与紫微帝星的关系,实不相瞒,紫微帝星的情劫尚未渡过,原本该是绪茕仙君与他渡情劫,但绪茕仙君提前勘破,我为他安排了其他人助他渡劫,可他却执着于绪茕仙君,与其他人无法结情缘,他也不肯离去,逗留在纯阳山已百年。”   “百年?”绪茕惊讶,这里……已是过了百年?   绪慈抬袖一挥,脚底下的流云散开,那低下凝出了水面一样的镜子,其中浮现出了画面——画面中纯阳山,是她熟悉的[正派]大殿,只是如今大殿已残破不堪,殿内殿外了无人迹,皑皑的白雪铺满院子,厚厚的一层,无一个脚印。   她的弟子们,厨娘、王叔、张婶、还有丹宗来往的弟子们全部不见了。   只有一人盘膝坐在大殿之中,银发黑袍,静静坐在那里,望着外面飘落的雪。   那是……那是玄微?   他变成了一头银发,那张脸苍老的她已经认不出来,她无法从那张垂垂已老的脸上找到半分游街之时,花车之中,正襟危坐的少年玄微的样子。   他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殿门,在等着有人推开。   “他在完成帝王业之后,将皇位传给继子,就离宫来了纯阳山,一个人守在这里。”绪慈对她说:“不愿离开,也不愿意修道历劫,甚至不愿意回归他法身之中,就这样一直任由自己变老,像是在等死一般。”   绪茕呆呆的望着水面中苍老的玄微,他完成了她想要他完成的事情:做天子、做皇帝,让她做国师。   然后,回到纯阳山中,守着这座山,等着她再推开那扇门。   那他的法身呢?司微呢?司微怎么会任由他的凡胎和元神继续留在这里,变老等死?   绪茕还想再问绪慈,手腕却被人抓了住。   “仙君快些走吧,马上就要迟了!”女仙着急的扯了一下她的手腕,“若是天君怪罪下来,小仙也会受到责罚。”   绪茕被她拽着踉跄了一下,那水面散了,绪慈远了,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流云推出桃花林。   女仙急的一路紧赶慢赶,推着她往前再往前,那片花林被远远的甩在身后,眼前紫色的烟霞印照着祥云,一座巍峨的殿宇屹立在祥云之中,那殿宇美轮美奂。   可她的目光被殿宇之下的人吸引了去,那人穿着银白的盔甲,握着剑,带着一队银甲人站在殿宇之外,像是在等着差遣。   那个人,是苏凡衣。   “苏凡衣!”她停在原地,叫了一声。   不远处,穿着银白盔甲英姿勃发的仙君朝她看了过来,正是苏凡衣,她望见她,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了开,“绪……”她似乎想过来,想叫她,可一位穿紫袍的仙官从殿宇之中,驾云而出,手中托着一块令牌。   “银甲仙君听令。”仙官冷声道:“天君指令,命银甲仙君带队,清剿妖界,取妖尊阴离离的元神,凡抗衡者杀无赦!”   苏凡衣那双眉再次紧皱了起来,她顿在原地,没有抬手,也没有应声。   绪茕的眉随着她一起皱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的会这样……修仙得道,飞升成仙,苏凡衣如约来了蓬莱仙山,可她依旧不快活,她握着剑,成为天君的利剑,杀妖除魔,要断情断爱六亲不认。   她想起纯阳山之上,苏凡衣抱着化成小兽的阴离离,轻轻抚摸它的脑袋,笑着眯起眼晒太阳。   “银甲仙君,你不接旨吗?”仙官冷声喝她。   绪茕被女仙一把推进了殿宇之中,她绊在流云之中,踉跄着摔跪在层层云朵之上。   殿中有人高高在上的叫了她的名字:“绪茕。”   那声音那么远,又那么近,飘飘荡荡的绕在殿宇之中,绕在她的头顶之上,她抬起头看见了美轮美奂的大殿之中,一人高坐明堂,洁白如雪的袍子委顿在祥云之上,一头银发束在银冠之内,一丝不苟。   那张脸,天山雪冰中莲一般,美的不容觊觎。   他高高在上,轻轻问她:“绪茕,成仙可如你所想的那样快活?”   司微。   蓬莱仙山,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君,是司微。   他轻轻抬了抬手指,流云涌向她,将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满殿霞光,他如同神佛一般,那样熟悉,又那么陌生。   他仿佛在等着她的答案,再次问她:“绪茕,蓬莱仙山可如你所愿?”   她站在殿中,站在流云之上,手和脚的凉的,她也在自己问自己,这是她想要到达的蓬莱仙山吗?   身为司命仙君的阿慈,做了银甲仙君的苏凡衣,在纯阳山垂垂已老的玄微,即将与苏凡衣兵戎相见的阿离……   还有眼前的,高高在上,天君司微。   这就是她成仙之后的世界吗?   修道修仙,为的是什么? 第69章 除夕快乐!   绪茕站在巍峨的殿宇之中,看着那张高高在上的脸,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些从未有过的画面——   也是这张脸,在琼楼之中,床榻之上,搂紧了贴在她汗津津的背上哑声问她:“那条蛟龙是来带你走的吗?这里不好吗?阿琼为什么想成仙?”   他轻轻亲吻她的背,喃喃道:“做神仙或许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快活,留下来阿琼,渡劫也好,沉沦也罢,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是……曾经她和司微渡劫时的记忆?   原来那个时候司微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些渡劫的事,他只是甘愿沉沦。   为什么想成仙?   绪茕也在问自己,旁人修道修仙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她修道修仙为的是自在逍遥,不再受命数的捆绑,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一直都是,从她被迫做女配,为了活命开始踏上这条路,到她可以自己做选择,她主动做任务修行,为的一直都是不受任何所困,去看看从未见过的世界,自由自在。   是了,所以她没有什么好困顿的。   她回答高高在上的天君:“若是蓬莱仙山是这样,确实让我很失望。这里和凡间也没有什么区别,依旧要受命于天君,被迫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也依旧逃不开被安排的命数。甚至是比凡间更不快活,至少凡间更广阔。”   这里的所有人仿佛都被磨平了棱角,做个好神仙,若苏凡衣成仙之后还要不得不听从命令去做她不想做的事,那确实让她失望至极。   若蓬莱仙岛,入仙籍真是这般,那不过就像是考上了公务员。   “那你可后悔了?”天君声音绕在殿宇之中,又问她。   “不后悔。”绪茕想也没想便道:“蓬莱仙山确实令我失望,但我不后悔修道成仙,我原本就是为了来看看人人想要抵达的蓬莱仙山是什么模样,如今我看了,不喜欢,那我便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天地之大,我不会因为一个地方令我失望,就停住脚步,我修道成仙是为了让自己拥有选择和来去自由的能力,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想的很清楚了,若蓬莱仙山真是如此,她就带着苏凡衣离开,去找阿离,去找小珍珠,去看看其他世界,若是天君不允,她便努力修到能将天君取而代之。   她修道成仙,为的就是不再受困。   她的回答似乎令高坐明堂的天君微微愣怔,他垂下眼喃喃了一句:“不悔……”   才又抬起眼看向她,对她说:“若是你还有另一种选择呢?若你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你可会后悔修道成仙?”   绪茕还没回答,脚底下忽然一空,她像是从天上直接坠落一般,猛地下坠掉进一片黑暗之中。   她惊的颤抖了一下,从梦中惊醒一般瞬间睁开了眼,眼前昏昏暗暗的亮着红色的光。   她躺在一间不大的房间里,房间不大却收拾的干干净净,身下的被褥柔软厚实,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这里是哪里?   她坐起身,看见红光是外面门廊下挂着的红灯笼,老旧的窗户上贴满了红色的窗花,透过窗纸她看见外面有一些火光,问道一阵浓浓的油香肉香。   几个人在外面低低的说着话。   “阿茕还没有睡醒?”是个温柔的女人声音。   另一个憨厚的男人低低说:“让她多睡会儿,今儿除夕,咱家也没什么事要忙,小声点,别吵醒孩子。”   这是……   绪茕呆了几秒,慢慢走下床,走到门前,推开那扇门看见小小的院子里架着锅台,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烧着火炖猪肉,肉香一股股的往她鼻子里钻。   他们朝她看过来,笑的皱纹舒展,忙对她招手。   “闺女醒啦?”那男人笑着问她:“是不是我跟你娘吵醒你了?”   “饿了吧?”那女人招手让她过来,“吃块肉,正炖的烂乎。”   绪茕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两个人,是绪仙祖,曾经的父母。   天君说的另一种选择,就是她的母亲没有难产而死,她的父亲没有把她当成赔钱货,没有继母,没有打骂,父亲烧着火炉,母亲炖着肉,简陋却干净的家,热气腾腾的小院子。   “过来啊闺女。”父亲拉了张小凳子在身旁。   母亲过来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坐在凳子上,塞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给她:“趁热吃,尝尝咸淡。”   热气熏在她脸上,她能感受到带着肉香的潮潮热意,身侧的父亲在往锅台里丢柴火,荜拨荜拨的作响。   她看着那碗肉,清晰的感觉到碗边滚烫滚烫。   这一切是那么真实。   “怎么不吃?”父亲侧过头来问她,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笑的满脸皱纹,“还想着没给你做新衣服?傻闺女,你阿姐早就给你做了,今儿就回来带给你。”   阿姐?   她听见院门被推了开,有人大嗓门的叫了一声:“好香啊!可真是回来的巧了!”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梳着利落妇人发髻的姑娘走了进来,笑吟吟的朝她挤眉弄眼,那是……曾经被卖给员外,活活折磨上吊自杀的大姐……   她身后还跟着个憨厚的汉子,手中大包小包的拎着包袱,傻呵呵的笑着,叫了一声:“爹,娘,炖肉呢?”   他是谁?   “快来快来!”她母亲招呼他们进来,叫他姑爷,让他快去洗手盛碗肉吃。   她呆呆的坐着,盯着那个憨厚的汉子看,他是大姐的夫婿?大姐嫁了一个老实却疼她的人。   “想什么呢?”大姐走过来,用冰冰凉的手捧起了她的脸,故意冰她,“让阿姐瞧瞧,我们阿茕是不是又漂亮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愁眉苦脸的可不行。”   大姐转身从一堆包袱里拎出一个褐色的包袱塞在了绪茕手里,“瞧瞧里面是什么。”   绪茕低头看着手里的包袱,一点点解开,里面是一套簇新的新衣服新裙子,料子是寻常的料子,可每一针每一线都缝的漂漂亮亮。   “傻丫头,爹是哄你玩呢,哪儿能不给咱们阿茕置办新衣过年呀。”大姐笑着梳拢她的碎发,“这料子是你姐夫特意给你买的,颜色是最时兴的,一会儿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绪茕抚摸着衣服上绣的桃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心脏,这是她的另一个选择吗?   若是当初绪仙祖也生在这样的家庭,憨厚的父亲,温柔的母亲,疼爱她的阿姐……平淡又幸福的一生。   不远处的小房间里传来了几声咳嗽声。   她身侧的父亲母亲和阿姐纷纷开头看过去,新糊的窗纸上一道人影晃了晃,薄薄的侧脸,轮廓秀美至极。   “贵人醒了?”她父亲忙问了一声,亲自起身过去,推开了那扇小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人声音哑哑轻轻的道:“绪大叔别这样叫我,我只是举手之劳,绪大叔也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敢不敢,若不是贵人出钱出力的帮我打官司,我们一家老小只怕要被刘员外讹死了,阿茕也会被拉去刘员外家做小妾。”她父亲再三的道谢:“贵人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那个声音……绪茕再熟悉不过了,她猛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碗和包袱塞给了大姐,三两步冲进了屋子里。   她看见了简陋的房间里,坐在榻上膝上盖着粗布棉被的那个男人,他穿着白色的衣袍,一头银发令他看起来苍白的病态,一双眼不染纤尘。   司微……是司微。   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茕,怎么冒冒失失的。”父亲拉了她一把,忙将门拉了上:“贵人身子才好些,别让冷风进来。”   司微坐在榻上轻轻咳了两声,对她笑了笑,对她父亲说:“不碍事,绪大叔,我能不能和阿茕说两句话?”   “能啊能啊。”她父亲忙点头,低低嘱咐绪茕,“闺女可不许冒失啊,贵人是咱们家的恩公,好好说话。”说完笑呵呵的推出了房门,将房门拉了上。   小小的房间内只剩下她与榻上的司微。   房间外火炉中的火光,肉香,和大姐和母亲叙家常的细碎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进来,像是编构了一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场景。   她小时候,也曾一次次幻想过这样的家庭,不用多有钱,只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守岁过年,度过一个个寻常又琐碎的日子。   可是……   “阿茕。”司微从他的枕头下,摸出了一样东西,伸手递给她。   他的手腕又白又瘦弱,绪茕伸手将那样东西接在掌心里,是一块金镶玉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微”字。   “这是我的玉佩。”司微轻轻与她说:“之前我一直没有向你们坦白,我来自京都,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排行第三。”   三皇子……   她抬起眼看他,他的手指还勾着玉佩上的红色穗子,绞在他白皙的手指里。   “朝我走近一些,阿茕。”他勾着穗子,等着她朝他靠近。   绪茕慢慢的朝她走近了一步,听见他说:“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照顾我,陪我说话,之前我落难到此地,怕给你们惹来祸患,所以刻意隐瞒了身份,如此宫中祸患已平,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又将手中的穗子拽了拽,用那双纯粹的眼睛看着她,轻又认真的问她:“阿茕,你愿意随我回宫去吗?”   他似乎紧张,喉结滚动了一下,垂下眼去,脸颊微微发红的低低说:“我……若是说喜欢你,会吓到你吗?”   绪茕的心像是被那红色的穗子拽了一下,这就是她的另一种选择吗?   平凡幸福的家,落难皇子的爱慕,所有她曾经幻想过的,全部推到她眼前,堆给了她。   若是可以这样,她还想修道修仙吗?   她喉头发涩,可是…… 第70章 小珍珠法身出现!   红色的玉佩穗子陷在他洁白的手指间,他与她拉扯着那枚玉佩,像是真怕吓着她一样,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外面远远的传来零星的炮仗声,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咚咚”两声。   绪茕的手指一下子就松了开,那玉佩坠下,摇摇摆摆的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父亲推门进来,憨厚的笑着将一碗热腾腾的肉放在了桌子上,与司微说:“明儿就过年啦,贵人别嫌弃,留下来和咱们一家热热闹闹过个年。”   零星的炮仗声不隔着门,更清晰的传进来,其间夹杂着大姐笑着的抱怨声,说她男人粗心大意,她有时气的想拧他。   母亲笑呵呵的听着。   明天就过年了,她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而三皇子将爱意和泼天的富贵捧在她面前。   她父亲离开,房门在她背后关上。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司微将玉佩一点点收回手中,对她又说:“是不是我吓到你了?你不必现在回答我,来日方长我可以等你。”   这大概就是绪仙祖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吧?若真能如此,她怎会被逼踏上修道成仙这条崎岖的路?   这也是她曾经幻想中的生活,幸福的家,完美富贵的爱人,比当初的陆泽更完美,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皇子更尊贵,比司微更完美的爱人。   可是……   “不,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绪茕抬起头看住了他,“若是可以选择这样的生活,我也依旧会修道成仙。”   可是,这些“梦寐以求”是曾经绪仙祖的想要的,即便绪仙祖是她的过去,即便这也是曾经她想要的生活,可那也已经是过去。   从前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改变,这一刻她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自己的改变,从前奢望的生活,对如今的她来说,太一眼望到头了。   若是她选择这种生活,那她就不会遇到玄微、苏衾、阴离离、绪慈、苏凡衣、小玉儿……更不会与她们经历这么多。   她可能会在平静富足的生活里,听着旁人讲修仙世界里传说中那些光陆怪离的故事,她不再是故事里的人。   “我不会随你去。”她清楚的对面前那个司微说:“这种日子很好,可我依旧不后悔修道修仙,或许从前是被逼无路可选才修道修仙,但若是如今让我选择,我会选择修道之路。”   她忽然明白,如今她正在过着的生活,踏上的道路,是当下的她,最向往的路。   榻上坐着的司微脸色突然冰冷暗淡下来,盯着她,不可思议的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不管用……为什么她依旧选择修道?为什么?为什么无法动摇她的道心,这不可能,她不可能没有弱点……她的弱点在哪里?在哪里……”   绪茕脚底下的地面震颤了起来,她明白过来,这些幻境是想编织一些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击溃她?   对面司微的眼睛忽然变成了两面镜子一般,映照着她的脸,她的双眼,他问她:“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所求,什么畏惧吗?”   所求?畏惧?   她脑子里不自主的浮现出十几岁时她被反锁在学校的男厕所里,那一夜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脚下的地面陡然塌陷了下去,绪茕心往上一提,又来了!她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   ------   果然再一睁眼,她身出在肮脏的厕所里,眼前的门紧紧锁着,身后是臭烘烘的蹲便,她穿着被水泼水的裙子,冷风吹的她浑身发抖。   又来了,又来了……   她站在熟悉的场景中,心中升腾起无力的厌恶感。   厕所里的灯已经全部熄灭,黑漆漆的狭小空间里,她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只听见流动的水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她怕吗?   或许不是害怕,她清楚的知道天会亮起来,她会被放出去,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她会一次次被欺负被羞辱,因为她没有父母,因为她从福利院出来,因为她穿着旧衣服,因为她不够漂亮,不够合群……   无数的原因,让她成为被嘲笑欺负的对象,所有人都可以欺负她,所有人……   她反抗没用,找老师没用,只会被欺负的更狠……   她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个开头,她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帮她,会救她,她像是被所有群体排挤在外。   在遇到陆泽之后她曾以为这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爱人、亲人……   可是他也欺负她。   她苦苦挣扎,终其一生都在想要摆脱“命”这个字,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将她送回来。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原点,发现之前努力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她抓着冰冷的门把手,拼命的摇晃,那么冷的门把手,那么冰的湿衣服,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心里全是愤怒,她不要再重新经历一遍,再也不要体会一遍这些苦……   她不要,她不要!   她抬脚猛地踹在门把手上,脚上的痛感那么明显,她已不是有修为的绪茕,她如今连一扇门也撞不开。   心中的恐惧突然之间淹没她,那感觉让她喘不过气,迫切的要撞开这扇门,从这里出去,出去。   她拼了命的用肩膀一下一下撞在门上,“哐哐”的声响回荡在没有人的厕所里,校园里,她的回忆里。   她发现,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她僵站在门前,盯着那扇门,定定的盯着,出去了能做什么?她还是那个无法反抗,孤立无援的绪茕,她又变回了那个绪茕……   她害怕了起来,怕的要命。   她不想这样,不想……她发抖的再次撞在门上,却被一双柔软的手紧紧抱了住,她的脑袋撞进一个手掌里,她听见有人低低叫她:“阿茕,不要。”   那声音让她陡然一颤,那是……   她扭头看见了一张梦境一般的脸,苏衾站在她的背后,紧紧的抱着她,他有一双好温柔的眼,温柔的微微发红,轻声对她说:“不要害怕阿茕,我一直都在,都在的。”   她呆呆的望着他,突然埋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苏衾……苏衾……你去哪里了?我、我出不去,我出不去了……没有人救我,没有人……”她害怕,她害怕极了。   她不要再回到她的过去,她想有人救救她。   苏衾抱的她更紧了,她听见他哑哑的声音,温柔又笃定的对她说:“出的去,出的去阿茕,我来救你了,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救你的……你不要害怕,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欺负我的阿茕。”   她仰头望向他,他的眼眶也是红的,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眼泪珍珠一样掉下来,喃喃道:“我的心要被你哭碎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知道他亲的,她的心也像是碎掉了一般。   有人来救她了,苏衾来救她了。   他抱紧她,将她的脸贴在怀里,猛地一脚踹在门上,她能感觉到他手臂收紧的一瞬间,门在她身后“哐”的一声砸在了墙上。   门开了。   她扭头看见外面漆黑的走廊,窗户外路灯闪闪烁烁亮着,凉凉的空气吹进来,她冷的止不住哆嗦。   他将外袍脱下来,裹在了她身上,她颤抖的抓紧外袍才发现,这件外袍是红色的,非常眼熟的红色,像是……在哪里见过,不止一次……   “走,阿茕。”苏衾紧紧抓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出了那间狭小的厕所,回廊里的风吹的她浑身冰寒,可她的掌心里被握着了热热的汗。   他拉着她走出这个关了半辈子的厕所,拉着她头也不回的走进走廊里,走廊的尽头是亮着绿色光芒的安全出口,他紧紧抓着她。   教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漂亮的女人带着两个男生走了出来,拦住了她的路。   他们仿佛看不见眼前的苏衾一般,只盯着她看,甚至没有看到她身上的红色长袍。   她记得他们,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刻在她的记忆里。   女生环着臂歪了歪头,“乡巴佬,谁许你出来的?我不是说了不舔干净厕所不许出来,你舔干净了?”   身后的两个男生笑着伸手来推她:“这么会舔?”   苏衾忽然松开了她的手,在她手空的那一瞬间,她只看见一道红光朝前冲去。   之后是几声惨叫、玻璃破碎的声音,她看见那名女生和右侧的男生蝴蝶一样掉出了窗户,尖叫着砸进夜空中,“噗”的一声,尖叫戛然而止。   苏衾站在窗户下,手中还抓着伸手的那个男生的脖子,将他半边的身子推到了窗户外,他脸色一片惨白,叫不出声音,破开的窗户将冷风灌进来,吹的苏衾衣袖和黑发飘飘散散,像只红色的蝴蝶。   他垂眼看着那个男生,尖锐的手指一点点陷进他的喉咙里,血从他细白的手指下渗出,流了一地,他仿佛恨极了一般喃喃:“为什么要欺负阿茕?我的阿茕就是被你们这么欺负的吗……你们真该死。”   绪茕呆立在夜色里,眼前的这一幕和第一次见到苏衾时的画面,重叠交错,他的侧脸、他的手指、渗出手指的血……   他挖着他的心对她说:“我用我的血、我的肉,亲自替你养了一颗新的心……这颗心里只有我,你会只记得我。”   她那时怕他,利用他,觉得他就是个疯子傻子。   可这个疯子,小心翼翼的陪着她,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他一直用他的方式在保护她。   她想上前抱住他,可他抬起头,对她说:“离开这里阿茕,什么也不要怕,醒过来,这里是你的心魔,你不能停留在这里……”   心魔……这是她的心魔。   他抬起带着鲜血的手指朝前面亮着绿色灯光的出口指过去:“朝前走阿茕,走出这里,什么也不要怕,我会一直一直跟在你后面,你要醒过来,知道吗?”   她扑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她想叫他的名字,可声音却哽咽了住,眼泪将她的视线模糊的快要看不清他的脸,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好温柔好温柔的对她说:“你不是要带我去蓬莱仙岛吗?怎么能困在这里不醒过来?”   夜风将他快要吹散一般,她身上的红色衣袍随着他的黑发飘荡,她忽然想了起来,这个衣袍,红色的衣袍,不就是她灵海内的法身的衣袍吗?   他……   他是苏衾的法身?   “走吧,阿茕。”他托着她的腰,猛地将她朝出口推了一把,“我等着你带我去蓬莱仙岛。”   她看着他,攥紧了手指,好。   好!   她朝着出口跑过去,她踏进亮着光的出口,猛地睁开了眼—— 第71章 勘破心魔   绪茕猛地睁开了眼——   她冷的打了个哆嗦, 第一眼先看到头顶凹凸不平的冰,冰面上映着自己被冰面扭曲是脸,她盯着那张脸缓了几秒钟,确定自己已经不在简陋的农家小院,也不在她曾经的学校,肮脏的厕所,亮着绿色安全出口提示牌的走廊……   这里……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看清自己躺在一处冰洞之中,这冰洞如同雪蛇产卵的冰洞,不同的是她前面尽头处有个出口,亮着白光的出口。   手掌下的冰寒是真实的。   她出来了,她从那些心魔幻境里出来了是不是?   像是做了几场清晰真切的梦,梦中将她的过去翻出来,要将她生吞了,可最后被苏衾的一句话击碎了这场痛苦的梦。   她如今脑子里只回荡着苏衾站在窗下飘荡的红色衣袍,对她说:我等着你带我去蓬莱仙岛。   那袭红色衣袍像是烧起来一样。   她伸手按在自己的丹田,灵海之中,那个红衣法身是苏衾的法身。   怪不得她无法与“法身”汇通,也怪不得她总觉得那个法身不像她,因为原本就不是她的法身。   苏衾的法身为什么会在她灵海里?难道是当初红枫古刹之中,她的法身困在青塔之中,被毁了,苏衾把他的法身给了当时的绪仙祖?   可心魔幻境里的苏衾,不止是法身吧?她如今再回想起在纯阳山洞中闭关之时,她走火入魔,陷在绪慈前世小道士的那段过去里醒不过来,有人叫她的名字,让她醒过来。   那个声音,不就是苏衾吗。   苏衾在那时突然出现在她的心魔之中,她醒过来绪慈就告诉她苏衾也走火入魔了。   是不是……苏衾没有走火入魔,是进入他的法身中,被困在了她的心魔里?   绪茕越想越确定,苏衾走火入魔的太蹊跷了,绪慈一定骗了她什么,一定有什么没有告诉她。   若是……若是苏衾的法身和元神都困在她的“体内”,心魔里,他……还能出来吗?   她问系统,系统迟迟没有回答她。   亮着白光的出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惊的绪茕猛然断了思绪,那声音……是小玉儿!   绪茕猛地站了起来,朝着出口三两步跑过去,出口处是一面冰墙,与进来时不同的是,这面冰墙凹凸不平,只能映照出她不模糊的样貌。   “你……你是明夜生?!”   她再次听到了小玉儿的声音,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她声音听起来微微发抖,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怕,她的声音之间还夹杂着类似兽喘粗气的声音。   绪茕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来了吗?明夜生那边的剧情已经开始了吗?他已经杀了穷奇魔化了?   一墙之隔是小玉儿的幻境吗?   小玉儿的闷叫声清晰无比的传过来,“明夜生!明夜生不要……我是玉生烟!我是玉生烟!你……”她的声音怕是要哭一般。   绪茕顾不上那么多,含了一粒[隐灵丸]立刻试着将手按在了冰墙之上,果然直接穿越了冰墙,视线突然暗了许多,她像是踏进了另一个“心魔幻境”之中。   这个幻境里,一片昏暗,满地是血,是一座遍地尸骸的宅子,宅子门口“玉府”的匾额掉在地上,一具尸体倒在匾额旁。   这是……小玉儿的家。   她的幻境果然是又回到了当初噩梦般的灭门一夜。   绪茕快步跑进了满地尸骸的玉府,在院子里看见了穷奇被撕碎的身体,它的身体碎成了肉泥一般,散落在院子里,只剩下一半的脑袋在肉泥中一开一合的动着嘴巴,像条濒死的鱼。   那股子血腥气冲的绪茕险些吐出来,她看见残骸之中的“明夜生”,这个明夜生已不是那个稚气的小少年,而是浑身浴血的成年魔尊。   绪茕几乎认不出来他,除了眉目之间还能看出少年时的样貌,其他地方无一相像的,他连黑发上也是粘稠的血,一双眼被血染红,已经看不出眼球的样子,只见一片血红。   他将小玉儿压倒在地上,染着血的手抓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在拉扯她身上的衣服。   小玉儿的双手紧紧抓着雪白的雪蛇法衣,抓着他染血的手,不住地在发抖,她身上有许多血,不知道是蹭上的,还是她自己的,她的眼泪颤巍巍的掉进被血染污的黑发里,快要窒息一般叫他:“明夜生你放开我……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玉生烟……”   绪茕盯着魔化的明夜生,她能从他褴褛的衣衫之中看见他失去理智,蓬|勃|的欲||念,可他拉扯着小玉儿已经、脖子的手指明明青筋暴跳,却也在颤抖。   他在和自己斗争?他听到了小玉儿的话?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不然已魔尊魔化之后的修为,早就轻而易举将小玉儿撕碎了。   小玉儿哽了一声,抓紧他的手腕轻轻的,哑哑的说:“明夜生……我知道你无法控制你自己,就像……我当初一样……可是明夜生……不要,不要这样,你会后悔,永生永世后悔……”   明夜生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像只野兽一般冲着小玉儿嚎叫了一声,一滴滴血泪从他血色的眼珠子里流出来,砸在小玉儿的脸上,他在嘶吼之中艰难的对挤出了几个字:“杀—了……我……”   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般,猛地扯开了小玉儿紧拽着的衣襟,她雪白的肌肤露在一片泥污之中。   “杀了我!”明夜生仿佛哭了一般,满脸的血泪朝小玉儿嘶吼。   小玉儿抖的厉害至极,在被扯开衣襟那一刻哭了一声,可她却没有使用隐灵丸,也没有再挣扎,而是用双手抓住了明夜生的手腕,躺在地上哭着对他说:“我是来救你的明夜生……当初我没有能救自己……救爹娘,救弟弟……我没有一天原谅自己,明夜生不要让自己入魔……”他的手抓在她身上,她不知是痛是怕,颤抖着哭的更厉害了,却咬着牙哑声叫他:“明夜生连你……也要欺负我吗?”(审核员好,这里是走火入魔,没有后续,不会再写其他)   明夜生痛苦的低吼了一声,一脑袋撞在了地面之上,撞的青砖粉碎,满头满脸是血,可他的手就是无法受控制。   绪茕站在一旁咬牙看着,却是明白小玉儿为什么不用她给的隐灵丸,因为小玉儿也经历过一次“入魔”,那次“入魔”导致玉府被灭,她的父母、弟弟,所有的亲人可能……或许都死在她的手上。   玉生烟或许是这世上最能体会明夜生此刻感受的人,这个世界上,他们俩何其相似,所以玉生烟想救他,也是在“救”当初的她自己。   这个心魔幻境之中,明夜生就仿佛当初“入魔”的玉生烟。   这何止是小玉儿的魔障,这也是明夜生的劫。   要渡过去,一定要渡过去,不要输给什么命数,更不要输给现在正在偷窥着,等待最佳时机的陆泽。   绪茕环顾了四周一圈,陆泽一定在等着明夜生彻底失控,伤害了玉生烟,被玉生烟刺伤之后,再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又能拿下魔尊的修为,还能抱得美人归。   算的太好了。   做梦!   绪茕竖指凝神,温习重复着当初她做绪仙祖时的口诀,闭眼的一瞬间,元神离开□□,猛然窜进了明夜生的身体里——   明夜生灵海之内一片混乱,血腥气和黑色的雾气充斥满了他的灵海,冲击的绪茕站不稳,勉勉强强的探到低,在一片黑雾之中看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那是明夜生的法身吗?   绪茕灵气下压,将自己沉入他混乱的灵海底,看清了那个人,竟是少年明夜生,那个稚气的少年被困在混乱的灵海之中,失去理智一般的嘶吼着。   绪茕明白了过来,如今成年的“明夜生”是法身,入魔的法身将少年明夜生困在了灵海之中。   “明夜生。”绪茕落在他的面前,续起一股灵气将他团团绕了住,想让他镇定下来,恢复理智,“你要伤害玉生烟吗?”   在灵气的包裹之下,嘶吼的明夜生忽然抖了一下,僵硬的看向她。   他还有理智在,他能听到她与小玉儿的话。   “为师知道你听得见,明夜生。”绪茕舌尖微烫起来,她定下心神对眼睛一片血红的明夜生说:“你听见小玉儿的哭声了吗?她是这世上你的第一个朋友,你忘了是谁日日为你送饭,陪你说话,冒死来救你吗?明夜生,你要伤害这世上唯一拿真心待你的玉生烟吗?”   明夜生被灵气紧紧包裹住,像是脑子里被绞碎了一般,抱着脑袋痛苦的叫了起来。   她的系统忽然上线:[恭喜您,言诱术施展成功,对方为转世魔尊,您的言诱术已升到顶级。]   绪茕静静看着痛苦的明夜生,再次送了一股灵气给他,命令一般道:“明夜生,背诵无上心法。”   抱着脑袋的明夜生仿佛被下了蛊一般,抬起眼来定定的看向她,血红的眼睛之中满是泪水,身不由己的开始背诵无上心法。   系统:[恭喜您,言令术施展成功,对方为转世魔尊,您的言令术升级一层。]   绪茕只看着明夜生,她记得无上心法是清心断欲的心法,能对入魔的明夜生有一点点用就好。   明夜生在灵气的包裹之下,一句一句痛苦的背诵着无上心法,突然听见了哭声,那哭声熟悉极了……   是谁?是谁?   她哭着,哽着叫他:“明夜生,如果杀了你我会痛苦一辈子……可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他脑子被劈开一般,在一句又一句的无上心法之中,泪水涟涟的跪在了地上,是小玉儿……是玉生烟的哭声,她、他……他在欺负她。   “明夜生,清醒过来,即便你曾经是魔头,杀了天下所有人,可你如今,这一世也不想伤害对你好的人,不是吗?”   是谁在对他说话?那声音……   他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睛,看见站在他的面前,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师父,是他的师父,收留他的绪茕。   她站在他的面前,抬手轻轻的摸在了他的额头之上,像是将一股凉冰冰的灵气送进了他的脑海里一般,她对他说:“明夜生,试着控制你的法身,他是你的法身,你有足够的能力控制他,不要输给他,那样太让为师,让小玉儿失望了。”   他的眼泪蜂拥,颤抖的跪在她脚下看着她,她的脸像高高的月亮,双眼宁静的望着他,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对他说:“明夜生,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无法掌控你的法身,继续欺负小玉儿,我会杀了你。” 第72章 垫脚男配陆泽   “师父……”   明夜生痛苦的跪在绪茕脚边,他越来越清楚的听到绪茕的声音,听到玉生烟的声音。   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玉生烟的眼泪,那眼泪是热的,落在他的手指上变的冰冷冰冷,他止不住自己失控的身体,不停的发抖……他不想这样,他不想伤害玉生烟,更不想失去做正常人的机会……   他眼泪涌在眼眶里,令他无法看清楚绪茕的脸,“师父……”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她,也是他第一次有了师父。   他不想失去这些……   一双热热潮潮的手忽然抱住了他的脸,他惊的抖了一下,听见了玉生烟哽咽的声音。   ——“你在哭是吗?明夜生你不想伤害我是不是……”   ——“明夜生我知道你不想伤害我,所有都说你和我是魔头,但我们一定不要输……”   玉生烟紧紧抱着他的脸,她的手抖的很厉害,可她依旧紧紧的抱着他,没有放开他。   她明明可以逃,明明可以杀了他,明明她怕的厉害……可是她却一直在叫着他的名字,孤注一掷的希望他醒过来,醒过来,不要输自己。   因为她曾经输给了自己身体里的“魔头”,她告诉他,会后悔,永生永世不能原谅自己……   不要,他绝对不要伤害玉生烟。   他抓紧自己伤害玉生烟的手腕,分不清眼眶里是血是泪的望着绪茕,挣扎又痛苦的叫她:“师父……我不想这样……我不想伤害玉生烟,您杀了我吧……”   绪茕忽然将一股灵气送入了他脑海之中,对他说:“为师来是为了救你,你能清醒过来我就会豁出性命救你。”她将灵气源源不断的送入他体内,笃定的道:“你如今无法掌控你的身体,是因为现在的你太弱了,无法控制魔化之后的法身。”   他被源源不断的灵气包裹住,看着绪茕俯下身来眉眼安静的与他说:“若是你变成凤凰血,说不定就能驾驭你的法身,再也不用担心魔化。”   凤凰血……那不是可以媲美纯阳灵体的存在吗?不是早就绝迹了吗?   ---------------   满是尸骸的庭院之内,玉生烟浑身已经冷透了,却丝毫不敢松开抱着明夜生脸颊的手,她要救他,要救自己,她不要再次输给该死的命!她不是魔头,不是魔头……   ——“小玉儿。”   她忽然听见了师父的声音,双手颤了一下,整颗心都晃荡,师父在这里?师父会救她,会救明夜生!   ——“别害怕,师父就在你旁边,明夜生不会再伤害你,你按照师父说的做,将陆泽引出来,就能救明夜生。”   陆泽?那个陆泽居然也在她的幻境里?   玉生烟果然感觉到抓在她脖子上的手指松了松,明夜生狰狞的脸仿佛有一丝丝清明,她听着师父的声音,心一下子落了地,只要师父在,她什么也不怕。   ——“陆泽就在不远处偷窥着你和明夜生,他知道明夜生会魔化,会伤害你,他在等着你打伤明夜生,他好冲出来将明夜生的修为化为己有。”   他好卑鄙!   玉生烟禁不住想往四周看,师父却叫住了她。   ——“别看,别被他发现,既然他这么处心积虑,那就成全他。”   成全他?   脖子上的手忽然再次一紧,明夜生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手指却没有用多大力气。   ——“杀了明夜生。”   她惊的睁大眼睛。   ——“别怕,师父就在他的灵海里,他死不了。”   玉生烟被迫仰起头来,颤抖的手掌猛地一伸,师父的佩剑剑光凛凛的出现在她掌中,她努力的攥住剑柄。   一剑刺入了明夜生的身体里。   --------   动手了!   躲在屋脊之上的陆泽动了一下,紧紧盯着庭院里的玉生烟和明夜生,终于动手了!他等这一刻快要不耐烦了,终于让他等到了原剧情。   陆泽看着玉生烟那一剑贯穿明夜生的身体,他这才闪身掠到庭院门口,装作刚刚冲入幻境的模样,从门口冲了进来,喊了一声:“小玉妹妹!”   终于可以回归男主逆袭的原剧情了!   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陆泽掌心中燃起红色印结,朝着明夜生的后背冲过去,每一步都压抑着他内心的狂喜,只要拿下魔尊转世的修为,别说是绪茕,即便是司微,他也杀得了!   掌中的红色印结暴涨,他冲到明夜生身后,抬手一掌便要挥在他的后颈,就是这里,只要将他的内丹从这里取出来,化为己有……   手掌在即将触上明夜生后颈的一瞬间,陡然被一股冰凉绵软的灵气卷裹了住,一道曝光从明夜生的体内骤然探出,挟裹着一股暴增的灵气海浪一般将他禁锢在原地。   他在无法动弹那一秒,就只不妙,可已是来不及,白光之中一只手瞬间攥住了他的喉咙,紧紧攥着猛地将他扭了一个身,低喝了一句:“明夜生!”   他只觉背后一阵劲风,浑身是血的明夜生转过身来一口咬在了他的后颈。   糟了!   他低叫一声,再想挣扎,却被明夜生血淋淋的手死死的抓住了脖子,他如同吸血鬼一般将他体内的凤凰血内丹、修为、灵气……一口一口全部吸食而去。   他剧烈的颤抖,低吼,眼前的白光却碾压式的禁锢着他,白光之中绪茕的面貌一点点显现出了,那么陌生又那么……惊人,她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光芒毕现,无人能比,无人能挡。   再也不是被他可怜的绪茕。   她在白光之中对他轻轻一笑道:“多谢,你送我徒儿的凤凰血。”   中计了,他再次中了绪茕的计……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照着剧情在发展,明明这个幻境绪茕不该进的来!明明魔尊转世已经魔化了,他怎么可能恢复理智!   那玉生烟那一剑呢?也是演的?可他亲眼看着那一剑贯穿了明夜生……   眼前的绪茕,手掌一抬,她的佩剑通灵一般跃回她的掌中,隐隐生辉,滴血不沾。   是了……这是她的佩剑,她想要不伤谁,就可以不伤谁……   陆泽浑身像是被抽干一般不停的哆嗦,这一次他连愤怒也没有来得及愤怒,震惊不解和恐惧充斥在他脑子里,他不能失去凤凰血……如果失去了凤凰血他就会再次变回废人,这是他最后一次逆袭的机会……最后一次成为男主的机会……   他宁愿死!   “杀了我!”他痛苦的怒吼了一声,盯着绪茕:“杀了我吧绪茕!”   绪茕却无比冷淡的对他笑着说:“那怎么能行,你可是男主,若是没有你这位男主,我的徒儿明夜生怎么成长得起来?”   他在这一瞬间,万念俱灰,眼前的绪茕让他恐惧,他像是永远逃不开赢不了绪茕,绪茕是打算让他做明夜生的垫脚石……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开始,绪茕是他的垫脚石……   他试图抓住绪茕的手腕,可他被吸食的脸手指也抬不起来,只能盯着绪茕满眼血红的嘶吼道:“你出不去!你们全都出不去这个秘境!只有我知道……知道怎么出去!”   “是吗?”绪茕笑容一点点冷下去,淡淡然的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秘境或许是我造的?”   陆泽彻底僵冷在了原地,血被抽空一般。   怎么可能……这么庞大瑰丽的秘境怎么可能是绪茕造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幻境之中——“我终于等到了你……”   谁的声音?那声音竟像是司微始祖的声音……   连他眼前的绪茕也微微一愣,抬起头来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背后的明夜生终于松开了他的后颈,他的凤凰血被吸食的干干净净,他被抽空一般站也站不住。   幻境之中突然地动山摇,天空裂开了缝隙一般,龟裂开来。   这幻境,要破了吗?玉生烟勘破了这个幻境?还是“那个声音”的出现导致的?   他不知道,只感觉眼前突然一黑,整块地面陷了下去——   -------   等到眼前再亮起来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镜面幻境,再次回到了那面光洁如同镜子般的冰墙之外。   陆泽摔在冷冰冰的地上,浑身无力的站不起来。   玉生烟和明夜生落地的刹那被一双手左右托了一下,稳稳的扶站在了地上。   “阿茕呢?”   是阴离离的声音。   玉生烟扭头看见脸颊绯红,抱着一面镜子的阴离离,他一问,玉生烟才发现,只有他们出来了,师父没有在。   冰墙之外,只有她、恢复理智的明夜生,以及站也站不起来,头发花白了的陆泽。   “师父呢?”玉生烟慌忙扭头看明夜生,他已经恢复了清醒,身体还是那具成年后的明夜生,鬓发两边变成了凤凰一样的金色。   他吸食了陆泽体内的凤凰血和内丹,如今恢复理智,控制了自己的法身。   可是,绪茕没有出来。   “阿茕还在幻境里?”阴离离心一下子慌了,低头刚要对着通灵镜叫阿茕。   面前光可鉴人的那面冰墙,忽然变成了透明的,如同一层结界。   他们看见了冰墙之内的绪茕。   冰墙内的景象彻底变了,变成了冰雪连天,正常的极地之岛,天是天,地是地,一片冰山,之间是一线天,两壁上是一个个雪蛇孵卵的洞穴。   阿茕就站在一线天之间,两壁之间。   “这不是……”玉生烟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面冰墙之内的景象,正是她们进入峡谷时的景象,一线天,雪蛇孵化的洞壁。   但冰墙内的天和地没有倒转,是正常的极地之岛。   地上的陆泽盯着冰墙之内的绪茕咬牙切齿的笑起来,“她不是说这秘境是她造的吗?好啊好啊,那她怎么还被困在了自己造的秘境里!哈哈哈!”   “闭嘴!”玉生烟转身一掌击在了他的肩头,将他击的一口血吐出来,彻底瘫倒在地上。   “阿茕!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阴离离忙对着通灵镜叫了一声她。   只见冰墙之内的绪茕从怀里掏出了发光的通灵镜,对他说:“听得见,小玉儿和明夜生是不是已经离开幻境,和你在一起了?”   “师父!”玉生烟急忙忙的叫了她一声:“我和明夜生已经出来了,可你怎么被困在里面了?你能看见我们吗?我们就在你身后,隔着那面冰墙!”   绪茕在冰墙之内转过身来,却看不见他们似的,皱了皱眉,对着镜子说:“我看不见你们,我的背后是……雪山,我似乎又进入了另一个秘境,这个秘境看起来像是正常情况下的极地之岛。”   她又问:“你们可以看见我吗?”   “看得见。”玉生烟忙应声,“师父你还好吗?”   明夜生抬手触摸上那面冰墙,试图用灵气将冰墙冲破,非但没有丝毫冲开的迹象,反而导致冰墙之后,绪茕所在的雪山震动起来。   “别动!”阴离离忙喝了一声,盯着冰墙之内颤动的极地之岛,对明夜生说:“别用灵力,会引起里面的雪崩。”   “该怎么办?”明夜生慌忙收回手,皱紧眉头问阴离离,该怎么救师父?   阴离离没说话,他盯着冰面之内的那个“极地之岛”,他看见了冰壁之上的雪蛇洞穴之中,每一个里面似乎都有雪蛇和雪蛇卵,冰壁之上结着一层保护雪蛇卵的结界,微红色的光。   那是……雪皇蛇的结界,他记得曾经的极地之岛上,因为被其他人闯入捕获伤害雪蛇卵、幼雪蛇,造成那时的极地之岛上,几乎没有或者的幼雪蛇。   也就是那时候,雪皇蛇司微杀光了侵犯极地之岛的那群人,造下杀孽,之后雪皇蛇在孵卵的冰壁上设下他的结界,来庇护雪蛇卵顺利孵化。   冰面内的世界,似乎是曾经的极地之岛——雪皇蛇原身还留在极地之岛,庇护他的族人时的极地之岛。   这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来过这里。”   阴离离手中的通灵镜传出绪茕的声音,她仿佛被残留的记忆指引着,朝前走,穿过一线天冰壁,走入了峡谷内。   -------   冰墙之内的峡谷是一条潺潺流动的寒川,白色的河流,在冰天雪地里流动的河流。   绪茕站在那条寒川之前,想起了她刚穿越过来时,和陆泽一起掉进的那条白色寒川,不知为何,她觉得这里眼熟极了。   她站在川流前,突然听见有个声音在她身侧,在川流的巨大声响中,清晰而冷淡的传过来。   “我见过你,你是那个纯阴灵体的小姑娘。”   那声音……是司微。   绪茕侧身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先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雪蛇尾巴,垂落在巍峨的冰山之上,尾巴环住了半壁冰山。   她顺着那条雪白的巨大蛇尾抬起头,望见了冰山之巅,静静凝视着她的,雪皇蛇。   雪白的蛇首如同一座屹立在冰山上的塔,额首之上的红色印记火焰一般,一双寒冰似得眼睛,凝视着她。   声音从它的腹部发出,回荡在峡谷之中,比那川流还要巨大。   原来,曾经他是可以看见的吗?   绪茕仰头望着冰山上的雪皇蛇,第一次有了凝望神明的感觉,他是守护着雪蛇一族的神明。   她在望着他的这一刻,记了起来,这个画面、这些景象、这座极地之岛……曾经她来过。   她还是绪仙祖的时候,就是在她带阴离离第一次回纯阳山,带着高僧的法器救下凡历劫的司微肉||身。   那时候苏衾因为阴离离、因为司微走火入魔,她将苏衾变回原身,只身前往极地之岛,去找寻岛上传说中的雪蛇果,来救苏衾。   她记起来,那时候她闯入极地之岛,便是见到了这样的雪皇蛇,雪皇蛇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见过你,你是那个纯阴灵体的小姑娘。”   这里,这个幻境,是曾经她的那段记忆。   她回到了“过去”。 第73章 亵神   这个幻境,是她曾经来过,经历过的。   绪茕仰头望着冰雪之地,山峰之上的雪皇蛇,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感觉无关情爱却十分熟悉,像是曾经她踏进这片冰雪之地,望见雪蛇一族的神明时,也生出了这样的感觉。   奇异的渺小与蓬勃的好奇,她像闯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窥见了神明的真身。   那些感觉和记忆如同身后的冰川,重新奔涌回她的身体里,她内心涌动着那些难掩的触动,她一点点找回了曾经作为“绪仙祖”的那部分。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绪仙祖”当初为何会收下一个又一个的弟子,又义无反顾的和司微下凡历劫。   因为他们每个人对绪仙祖来说,都是一个奇异又未知的世界,绪慈将她从苦海救出来,为她打开那扇关着她的木门,让她奔赴上了修道报仇的路。   苏衾的来到让她初次接触到蓬莱仙岛之上的神种,带她踏入凡人所不能踏入的禁术修习之道,也陪伴她突破元婴期,真正意义上的变强大,化神,成为她想要成为的强者,让她做了她想做的任何事:报仇、化神、无人敢欺、不再受到任何束缚、成为绪仙祖。   阴离离带她进入妖界,以一种近乎纯真的情感跟着她,陪她玩闹,或许更像是她从未有过的伙伴。   而司微。   他是一个崭新又未知的神秘天地,神明的世界,庞大而瑰丽的世界,她通过司微窥见了常人无法企及的世界,那些传说中的神仙,那个名为蓬莱仙山的地方。   司微更像是她的通天之路,只要与他历劫,她就可以达到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世界,为列仙籍。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奔赴司微,奔赴那个世界。   她或许爱过司微,也或许爱过苏衾,爱过带她领悟不同情感的每个人,但那些情爱远不敌,她奔赴下个新奇世界。   绪茕在这一刻充盈起来,像是缺失的情感奔涌回她的身体里,她渐渐明白过来,如今的她不也是在“捡回”一个个旧弟子的过程,一步步的窥见这个世界,一步步成长为今日的她吗?   她望着雪皇蛇,说了曾经她来到这里和雪皇蛇说的第一句话:“我也见过你,你是那个给了我一把剑的上神。”她张开手掌,那把白光凛凛的剑出现在掌中,嗡嗡颤鸣,“这把剑,要我还给你吗?”   冰墙之外,阴离离盯着冰墙内的绪茕,眼睛眨也不敢眨的攥紧手中的通灵镜,她……记起来了吗?记起曾经身为绪仙祖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了吗?   当初她来到极地之岛,为苏衾找雪蛇果就遇到了司微的原身吗?她与司微在这座冰雪岛屿上发生了什么?   冰墙内高高在上的雪皇蛇凝视着渺小的白衣绪茕说:“不必,我既给了你,它就归属与你。”   “那我就多谢你赠剑了。”绪茕手腕反转,爽快的将剑收了回去,仰着头对他说:“你知道雪蛇果在哪里吗?”   “雪蛇果?”高在山峰上的雪皇蛇,没有波澜的说:“这世上没有雪蛇果,那不过是世人为了侵|犯极地之岛编造出来的幌子。”   ------   阴离离惊讶的皱眉,当初阿茕就是这样说的?现在阿茕是在按照曾经发生过的,又重新走了一遍?   重新再经历一遍,就能打破这个秘境吗?   “她出不来了。”陆泽撑着身体坐起来,也盯着冰墙内的绪茕,心中出奇的畅快,“她以为她按照绪仙祖曾经走过的剧情再走一遍就可以破解这个秘境吗?她太自作聪明了!这个秘境是个无限轮回的秘境,她只会陷在这个秘境里一遍遍重复绪仙祖发生过的事,永远也出不来!她不是不想做替身吗?结果还是做替身做到……”   他忽然被一股力量环绕住猛地托起又摔在地上,浑身像是摔散架一般,一只脚踏在了他的脸上,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阴离离踩在他脸上望着他,脸上没了半丝笑容。   “他知道怎么破解秘境!”玉生烟持剑指在他眼前,问道:“说怎么破解秘境,你若是不说……”   “杀了我?”陆泽却笑了:“你们杀不了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来。”他是男主,就算被吸干凤凰血,再次成为废人,他也死不了,谁也杀不死他。   “你就不想出去?”明夜生问他,“我们出不去,你也出不去。”   陆泽盯着明夜生鬓边的金发,愤怒就再次涌上心头,那本该是他的凤凰血,“我如今成了这样有什么好出去的?不如一起困死在这里!”   “我可以将凤凰血还给你。”明夜生突然说。   玉生烟惊讶的看他,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先救师父要紧,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陆泽有一丝丝的动摇,明夜生会愿意将凤凰血再次渡回给他?倒也不是不可能,这书里的魔尊明夜生就是个痴情种,为了女主玉生烟几度入魔,还废了自己的千年修为,这种人设为了救对他还的绪茕,也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若真是如此……他男主路还有转机。   可是,他并不知道如何离开绪茕陷入的那个“无限轮回”秘境,他只知道如何离开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冰雪之地的幻境。   书里确实有描写冰墙内“无限轮回”的秘境,但原文是他吸食了魔尊转世的修为,和玉生烟一起破解了她的心魔幻境,回到了冰墙外,他与玉生烟通过那面冰墙看到了这个“无限轮回”的秘境。   他和玉生烟并未陷在冰墙内的秘境里,只是通过冰墙看到了一遍遍在轮回,当初绪仙祖和雪皇蛇发生的事情。   之后秘境之中发生天罚,这座极地之岛的幻境也跟着一同遭受了天罚,在天罚发生时那条他们掉下来的时空甬道会裂开缝隙,那就是离开幻境的出口,他们就是从裂缝中逃离的这个幻境。   可书中没有写过,冰墙内的秘境如何破解逃离。   他只记得书中关于这个秘境的一段原文——陆泽不知道创造这个幻境的仙人是谁,或许是雪皇蛇,它将那一段过去封存在秘境中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经历,也许是它不想离开,不想忘记。无限轮回秘境中的一切或许会永永远远的轮回下去。   这个秘境根本就没有破解的办法。   但是……   陆泽看着明夜生开口道:“你若是现在就想凤凰血还给我,我就告诉你们如何破解秘境,救出你们的师父。”他可以先将凤凰血骗到手,到天罚发生时,直接离开幻境,让他们全都死在这里。   明夜生紧皱着眉头刚想说什么,被阴离离抬手止了住。   阴离离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听见绪茕通过通灵镜传音给他——“不必再问了,他不知道如何破解这个秘境。”   “他不知道如何破解秘境。”阴离离对玉生烟和明夜生说,垂眼看着手中的通灵镜,心慌的厉害,刚才阿茕用通灵镜偷偷传音给他,让他将镜子对准陆泽,和玉生烟、明夜生一起引诱他说出破解秘境的法子,他还以为有希望了。   可如今……连陆泽也不知道,阿茕还出的来吗?   不,阿茕一定要出来,一定要。   玉生烟和明夜生的脸色也一下子灰败了下去,根本顾不上再理会陆泽,转身看向阴离离,“一定还有办法,师父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阴离离听着阿茕的传音,将原话转述给他们:“阿茕说,一会儿会有天罚,天罚发生之时让你们退到掉下来的那条甬道里,甬道中会裂出缝隙,那是离开幻境的出口。”   陆泽惊愣之下脸色瞬间变了,“她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这些!”刚想探起身来,却被阴离离一脚踩碎了肩膀,痛呼一声瘫软在地,为什么?为什么绪茕会知道他刚刚想的那些?难道……难道她有读心术?   可是即便是有读心术也只有面对面时才有用啊!   怎么回事?绪茕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系统!   阴离离却无心再理睬废人一个的陆泽。   “那师父呢?”玉生烟抓住了阴离离的衣袖,攥紧了手中的剑,“师父不走,我也不走。”   阴离离呆呆看着冰墙中的阿茕,他也不走,阿茕若是永远被困在秘境里,他就在这里永远陪着阿茕,哪怕……哪怕是看着阿茕,和她说说话也好。   反正,没了阿茕的九夷也没有什么意思。   ------   冰墙之内,绪茕通过通灵镜听到阴离离的心声,竟也听到了他久违的bgm。   她难得听到阴离离这样……正经伤感的bgm,她听见一句——[我此番夙愿了\\痴心愈烧……地狱门\\灵山道\\听过往人嚎啕\\人世间并不算逍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传音叫了一声——“阿离。”   他也轻轻应了她一声:“哎。”   她笃定的传音告诉他——“我会破解秘境,和你们一起离开,我不会困在这里。”   她听见阴离离微哑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哭了,那声音也裹着哭腔,与她说:“我知道,我知道阿茕不会不困在任何地方。”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怀中的镜子笑了,她想起校园幽暗的走廊里,苏衾对她说:走吧阿茕,我等着你带我去蓬莱仙岛。   是,她不要被困在任何地方,若是她被困在这里,就白回来这一趟了。   “你来错了。”山峰之上的雪皇蛇迟迟等不来她的话,静静与她说:“你走吧,离开极地之岛,不然我会杀了你。”   她再次抬头望向雪皇蛇,把曾经来寻雪蛇果的事情记起了一些,当初雪皇蛇也是这样回答的她。   他说世上根本没有雪蛇果,让她立刻离开极地之岛,那时她不信,执意要找雪蛇果,她与雪皇蛇交了手,她用了言术,却没有成功。   那是她言术第一次失败,她被雪皇蛇卷在蛇尾中,要丢入冰川,让冰川将她驱逐出极地之岛。   她那时用了些小聪明,掏出了怀中的玉简,和他说,他下凡历劫的元神凡体在她的纯阳山,如果他肯给她雪蛇果,她可以助他历劫。   玉简之内记录着她救下历劫的司微那些过程。   她衬着雪皇蛇查看玉简的时候逃窜出了他的蛇尾,找到了他法身闭关的洞穴,传说中雪蛇果就长在雪皇蛇的洞穴内。   她闯入了他的洞穴,没有找到雪蛇果,却见到了他的法身……   记忆中,他的法身满身冰雪的盘膝坐在洞穴之上,陷入了昏睡,她走上前轻轻触碰了一下,他忽然睁开眼醒了过来。   那是他的法身第一次感受到“触感”。   记忆里的这个画面,和当初她刚来九夷,在云浮岛上参加秘境试炼时,误打误撞掉入司微始祖的封印之地,“触碰”醒了他,的画面完美的吻合。   不同的只有他在这里,是有眼睛的。   绪茕脑海里闪现出,他闭上眼将一粒血一样的法器放入了她的掌心,对她说,这是他的法器菩提眼,可以替她的弟子压制心魔。   那些画面一一的重归她的脑海里,她记起来了,因为她的“触碰”,让司微第一次体会到了触感,所以他和她做了一次交易——她帮他体会五感六欲,助他历入世之劫,他将他的菩提眼给她,让她去救走会入魔的苏衾。   他原本,借用着法器[菩提眼]是可以看见的,是因为和她交易,才连视觉也失去的。   所以绪仙祖才在救了苏衾、将转世的阿慈抚养长大之后,和司微一起入世历劫。   这一切原本就是有因有果,环环相连。   可是,在之后呢?入世历劫之后,经历了皇宫里的那一切之后,阴离离带走了阿琼娘娘之后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绪茕却是想不起来之后的事情。   还有方才她听到陆泽内心里提起了,原文里写秘境中会发生天罚,但绪茕记起来的这段记忆里没有天罚。   难道这秘境里,还有阴离离带走阿琼娘娘之后的事情?是要她在秘境之中将她和司微的所有过往都经历一遍吗?   “为什么还不走?”雪皇蛇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的腰被冰冷的东西卷了住。   她惊的一颤,低头看见卷在她腰上的雪白蛇尾。   “你既然不肯,那我就送你一程。”雪皇蛇卷紧了她的腰,将她拎了起来。   绪茕慌忙抱住他的蛇尾,眼看着要被丢入背后的冰川,忙道:“我还有话要说,我……”她怀里一样东西掉了出来,当啷啷的掉在了她脚下。   她低头看见,竟然是一枚玉简。   玉简之中微微发出荧光,像投影一般在荧光之中闪现出了画面——她和司微的画面,或者说是绪仙祖和司微的画面。   缠裹在她腰上的雪白蛇尾顿了住。   绪茕也有些愣怔,这竟然是曾经绪仙祖带来的那枚玉简,记录着她救下下凡历劫的司微,将他带回纯阳山的玉简。   她看着玉简中的画面,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这个秘境竟连玉简也复盘了。   荧光映照在雪白的蛇尾上,雪皇蛇从那山峰之上忽然探下蛇首,注视着玉简中的画面。   画面中,是满身生出脓疮的司微,这是他下凡历劫的元神与凡体。   绪茕也是在遇到三皇子玄微之后才知道,雪皇蛇与其他神仙不同,他拥有法身、原身、元神、凡体四个|分|||身。   他受天罚的是他的法身和雪皇蛇原身。   下凡历劫的是他的元神和凡体。   在元神没有回归法身之时,他们是各自独立的记忆,法身和雪皇蛇原身并不知晓历劫的元神凡体经历了什么。   他们更像是不同的“司微”。   雪白的蛇尾几乎探在她的脸前,她悬空在冰川之上,不得不用双手抱住冰冷的蛇尾,她也在盯着玉简中的画面看,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当初绪仙祖是如何将满身脓疮的司微捡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司微会有一段这样的过往,说是历劫,不如说是受刑。   那样的上神司微,在造下杀孽之后,被罚下凡历劫,他以纯阳灵体下凡,成了没有丝毫法力的凡人,被卖了做鼎炉。   他没有绪仙祖幸运,遇上了豁出性命救她的小道士,没有人救他,他被重金卖给元婴修士做鼎炉,短短一年之后,就被突破元婴期的修士转手卖给了合欢宗。   他在合欢宗沦为人人可以使用的鼎炉,直到绪仙祖为了报仇杀了合欢宗的老祖,才在老祖卧房的铁笼子里看见了满身脓疮的他。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宽大的白袍子,光着两条腿,双手和脖子套着铁环,锁着铁链,被吊在笼子里,脸上无悲无喜,那双眼没有一丝的光彩和波澜。   像个冰刻的木偶。   他没有五感和六欲,不知道痛,也不知道悲喜与折辱,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没有一丝感觉,只是静静是在受罚、渡劫。   他甚至还不如站在他眼前的绪仙祖来的愤怒。   绪仙祖握着手中嗡鸣的佩剑,认出了他,“你……是那个留下剑给我的上神?”   他只是抬了抬眼皮,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她手中的佩剑,没有说话。   绪仙祖抬手斩断他手腕上的锁链,他便如同一件衣服轻飘飘的坠下去,被她伸手接在手臂里。   他摔进她的怀里,冰冷的手指抓在她的肩膀上,触碰到了她的脖颈,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垂下眼睑望着自己的手指,望着她细白的脖颈,脸上第一次有了细微的表情,他呆滞的皱起了眉,“热的……”   他的手指在她的脖颈上轻轻的动了动,像是在摩擦着一件珍宝,“你是热的……”   她扭头看向了他,他低垂的眼睑像一片羽毛,微微轻颤掀了起来看她。   他的喉结顿了顿,忽然眉头紧蹙的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呻||吟,颤抖着抓紧了她的肩膀和衣襟,吃惊一般,用指尖按进了他手臂上的伤口,痛的更剧烈颤抖闷哼,“这是……”   “你干什么?”绪仙祖一把抓住了他扣进伤口里的手指,“你疯了,你不痛吗?”   他呆呆的抬眼看住了她,“这是……痛?”   他痛的颤抖,却止不住想要去触碰那些伤口,痛的更清晰,更明确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痛感,在被她接住,肌肤相触,拥抱的那一瞬间,他有了痛觉。   他为这种感觉着迷。   他看着她的手指,那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指,他感受到了另一种感觉——热,柔软温热。   他亦为这种感觉着魔。 第74章 那只蚌   绪茕看着玉简的荧光中,绪仙祖将羽毛似得司微抱出合欢宗,他消瘦的只剩下衣袍一般,浑身上下全是病疮,他挨着她的每一秒都疼的细微发抖,可他的手指紧紧抓着她的肩膀,沉浸在那些痛楚里一般。   她想起花车游街时玄微抓着她的手腕,低头咬下的那一口糖葫芦,他被酸的皱眉,一脸吃惊的捂着脸颊。   她忽然觉得司微可怜,不止是下凡受劫的司微可怜,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雪皇蛇也可怜。   他从未体会过五感六欲,他连痛苦都觉得着迷。   她看着眼前的雪皇蛇,他还在看着那些画面,光影一闪闪的映照在他的瞳孔里,他似乎没有丝毫不悦、愤怒的情绪,静静的看着他受的劫难。   她抱在雪白蛇尾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抚摸他凉冰冰的鳞片,他的鳞片忽然收缩了一下,颤抖一般,他扭头看住了她,巨大的瞳孔如同血菩提,她看不出他的神色。   只听见他“嘶”了一声,卷着她的腰陡然腾空而起。   ——“阿茕!”   阴离离吓的忙在通灵镜中叫了她一声。   她摇了一下头,示意别担心,抱紧了蛇尾,冷风呼啸在她脸上耳边,她被吹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才停下来,带着她钻进了一处高阔的冰窟之中,松开了她。   绪茕看见了盘膝昏睡在冰窟中的司微法身,就在她一步之外,满身冰霜,剧情还是走到了这里,她见到了司微的法身……   她的手腕被冰冷的蛇尾卷起,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碰在了司微法身的眼睑上。   她清晰的感觉到司微法身眼睑微动,羽毛一样轻轻一颤,在她的手指下睁了开。   剧情没有改变,无论是她自己走过来,还是雪皇蛇带她过来,结局都是她触碰了司微的法身,唤醒了他。   卷在她手腕上的蛇尾瞬间消失,雪皇蛇的原身在司微法身醒过来那一秒,如同一座山,委顿在她身后,陷入了昏睡。   她扭头看看身后闭眼昏睡的雪皇蛇,又看醒过来的司微法身,原来法身和原身不能同时醒过来。   她的手指被冰冷的一只手握了住。   司微的法身垂着眼看掌心里,她的手指,宛如在看一件罕见的法器,用他的指腹轻轻的磨蹭着她的手指、手背、掌心、指尖……   他一直没有说话,绪茕也没有说话。   寂静的冰窟之中,只有衣袖磨蹭衣袖的窸窣声,他的手指却越来越用力,揉搓的绪茕疼起来,她禁不住轻轻往后缩了一下,被他握在了掌心里。   “你要雪蛇果做什么?”他抬起眼忽然问她。   绪茕望着他的双眼,听见自己说:“为了救我的弟子,他走火入魔了……”   他顿了顿,又垂眼看着她的手指说:“世上没有雪蛇果,但其他东西也可救你的弟子。”   比如他的菩提眼。   “我将这样东西给你。”他声音中没有情绪,没有波澜的说:“换你入世陪我历劫,换不换?”   “换。”绪茕的记忆翻翻涌涌,她想若是上一世苏衾知道了,绪仙祖救他的菩提眼是拿入世历劫换来的,他一定会发疯吧?   司微最后抬起眼又看她一眼,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粒血红的菩提眼如同一滴血似得,落在她的掌心里。   绪茕在那粒菩提眼中看到了许多画面——冰窟之中,绪仙祖双臂撑在一袭白发的司微法身双膝前,探身轻轻的亲了亲他的额头,喃喃着说:“这是亲吻……”她侧头又亲吻他的脖子,“这是亲昵……”然后她张口咬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痛楚一般皱着眉抱住了她的双臂,她低低说:“这是痛……现在我有资格做你的师父,和你交易了吗……”   绪茕脑子里也出现了这些画面,这是当初绪仙祖闯入这座冰窟中,唤醒了司微,为了说服他拿出雪蛇果和她交易时发生的事情……   她忽然明白了司微的卡牌上[亵神]两个字的意思,当初绪仙祖闯入这座冰雪岛屿,引诱亵渎昏睡的上神司微,让他初识五感六欲的滋味。   所以司微才将菩提眼给了她,和她交易,要她陪他一起入世历劫。   她清楚的记起来,主动方一直都是绪仙祖,是她想要和上神司微一起历劫,飞升成仙。   绪仙祖并非全然为了救苏衾才入世历劫,她也想历劫飞升,而上神司微是她做好的选择。   纯阴纯阳,再合适不过。   可是这些画面为什么会出现在菩提眼里?   绪茕看着菩提眼中的画面,从绪仙祖进入冰窟之中那些画面一直没有断过,到司微将菩提眼交给绪仙祖,然后绪仙祖拿着菩提眼离开极地之岛,在回极地之岛的路上去了一户农家,找到了瘦小的绪慈……   这菩提眼难道记录了“它”所看到的所有事情吗?   绪茕抬起手指将灵力探入了菩提眼中,更清晰的看到了菩提眼中的画面——   绪仙祖走到跪在街边的瘦小男孩儿身前,站在他一旁的汉子就堆着笑脸朝她走了过来说:“仙师看一看,这男娃娃虽说瘦了点儿,小了点儿,但养两年当个奴隶定然是不亏的,他才这个价。”他比了个一,“一贯钱。”   跪在她脚边的男孩儿怯怯抬起眼望她,只望一眼便怕的低下头,眼泪顺着脏兮兮的脸流下去。   绪仙祖面无表情的抬手,一剑抹了那汉子的脖子。   血和脑袋一起掉在男孩儿的脚边,他吓的跌坐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具还在动弹的尸体。   “别害怕。”绪仙祖朝他伸出了手,“我只杀该杀之人。”   他缩在墙角里,满是泪水的脸惊恐的看着绪仙祖,不敢伸手去碰她的手。   绪仙祖在他眼前蹲下身,抬起衣袖替他擦了擦脸。   他吓的哆嗦了一下,被她轻轻抱在了怀里,她拍了拍他干瘦的背,温柔极了说:“别害怕小道士,我找了你很久很久,我来救你了。”   他听不懂,僵在她怀里,却一点点不抖了。   她松开他,对他笑了笑,捧着他的脸说:“从今以后没人再能欺负你了,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她问他,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他望着她,怯懦的点了点头,只要能离开这里,不被卖去做奴隶,他去哪里都可以。   她笑了起来,好看的他发愣,被她牵起手,从地上拉了起来,她歪下头问他:“饿不饿?”   他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任由她拉着手,往前走往前走。   她给他买了新衣服,买了许多好吃的,还为他取了名字,叫阿慈。   她说:“你随我姓好不好?姓绪,叫阿慈。”   他仰头望着她,轻轻点头,偷偷的张开口不发出声音的念着这个名字:绪慈,绪慈,他喜欢这个名字,像是……人的名字。   他从前连像样的名字也没有,他排行第六,父母就叫他小六,别人……叫他小结巴、小哑巴、小乞丐……   如今他有了新的名字,绪慈,多好听的名字。   他偷偷的握紧绪仙祖的手指,他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她。   她待他很好很好,世上最好。   绪仙祖低下头来望着他笑了笑,“以后你要叫我师父,我会教你言术,教你我会的所有东西,你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她带着他回到纯阳山,画面中出现阴离离,甚至还有将菩提眼喂给苏衾的画面……   之后的画面突然变成了苏衾的视角,他睁开眼听见帘子外阴离离的声音——“我在这里替你辛辛苦苦的看着他们,你却收了别的弟子回来!还是个凡人小孩儿。”   也听到了绪仙祖的声音——“怎么?你们都以为你们是我收的最后一个弟子?最特别的一个弟子?”   ——“不是的。本就不该让你们产生这样的念头……”   苏衾躺在榻上抬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眼皮上,他闭上眼,眼前出现了冰窟、司微、绪仙祖的身影……   绪茕惊的手指都凉透了,怎么……该不会菩提眼中记录的画面从来没有被消除过,也无人知道菩提眼中会记录下经历的画面,所以……所以菩提眼被纳入苏衾的身体里,“它”记录的那些画面,全部被苏衾看到了?   就像她如今看到的这样,苏衾在被菩提眼镇压住心魔的同时,也接收了菩提眼中的那些画面吗……   绪茕的心跟着凉透了,难道当初苏衾早就知道了司微和绪仙祖发生的那些事?   绪茕看见画面里,紧闭着双眼的苏衾在那些画面里,痛苦的将脸埋进了汗津津的被子中,像包裹在蚌壳中的蚌。   有人走过来,轻轻叫了一声:“阿衾你醒了?”   被子被掀开,苏衾那张满是泪水和冷汗的脸暴露在昏暗的房间里,他望着眼前的绪仙祖眼泪一珠珠的掉进被子里。   “你……”绪仙祖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喃喃道:“难道不管用吗?你还在魔障里?”   可他的气息稳定至极,脖子上、身体上、眼睛里的那些红点和伤痕也全部愈合了。   苏衾呆呆的望着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捧着她的手将汗津津的脸挨近她的掌心里,闭着眼轻轻颤颤的说:“我好了阿茕……我全都好了……只是,只是我还有点痛……”   “痛?”绪仙祖坐在他的身边,问他:“哪里痛?”   苏衾闭着的眼前又出现了冰窟之中的画面,阿茕侧头轻轻亲吻司微的脖颈……   他睁开眼那些画面就全散了,他不敢闭眼,只看着眼前的绪仙祖,握着她的手挪到了他的眼睑上,“这里疼……”他说:“阿茕,我眼睛疼。”   他的眼泪总是止不住一般,一点一滴落在他紧攥着被子的手背上。   绪茕手指一缩,从掌心里的菩提眼上挪开,那些画面戛然而止,她不忍心……她不忍心再看下去。   若是菩提眼上的记载一直都存在着……   若是苏衾曾经一闭眼就看到那些画面……   若是,他一直知道司微和绪仙祖的交易,他们在冰窟中发生的那些事,他居然还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她再想起禁忌之地中,苏衾挖心给她时说:“你的这颗心里没有我……”   他是疯了,他只怕早就疯了。   --------   冰墙之外的阴离离惊愣的看着那些画面,菩提眼中的画面通过阿茕的探入,出现在冰墙之上,他比阿茕还要惊讶。   那只蚌……居然知道这些,他怎么能装的那么好?   当初阴离离真是以为苏衾在服下菩提眼之后,彻底断了魔障,因为他看起来那么……正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照常的陪着阿茕,争风吃醋的和阿茕撒娇,欺负小结巴,甚至没有再生过心魔。   他和阿茕一直以为,苏衾彻底断了男女之情的欲念,彻底好了。   如今看来,苏衾的心魔只是暂时被菩提眼抑制住了,他一直没好,只是在小心翼翼的隐藏着他的心魔,怕阿茕再次去寻什么法器,将他对她的情爱欲念斩断。   他装的真好。   阴离离开始佩服起那只蚌,他是怎么忍受着那些画面日日夜夜出现在他眼前的?   阴离离在这一刻完全明白了,那只蚌为什么会疯到毁了红枫古刹,毁了阿茕的法身。   他就是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冰墙内,阿茕看着掌心里微光隐隐的菩提眼,似乎不忍心再探进去看,她犹豫了一下,想再次将灵气探入之时,突然一道惊雷劈在冰窟之外。   “轰隆”一声巨响,天塌地陷一般,震的冰窟颤动,雪山的积雪滚滚而落,连阴离离脚下的地面也颤了起来。   “这是……”玉生烟握紧手中的剑,抬眼看见天际不远处,白雪与冰川交际的天边一道闪电如同斧头一般斩下。   “是天罚!”阴离离慌忙对通灵镜里道:“阿茕是天罚!”   冰墙之内的阿茕早已知晓,在第二道闪电劈下之时,立刻抬手将掌心里的菩提眼吞进了口中。   阴离离惊讶不已,她这是……想保留下菩提眼?   手中的通灵镜亮起来,阿茕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小玉儿和明夜生退到那条甬道等我!我一定会出来!”   阴离离握紧手中的通灵镜,盯着冰墙之内的阿茕,冰窟中司微和雪皇蛇已经不见,像是跳到了下个场景一般。   阿茕转身奔出了冰窟,冰窟之外翻涌的冰川沸腾了一般,她仰头看见屹立在冰峰之巅当下一记天罚闪雷的司微,他的衣袍和白发被白光震荡开来,他几乎站立不住的踉跄了一下。   另一记天罚“轰隆隆”劈下,白光之中一道黑色影子降下,是一条仙兽腾蛇。   它随着天罚而来,落在冰川之上,朝着冰峰上的司微怒吼了一声:“司微,受罚!”   阴离离脚下的地面越颤越厉害,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阿茕,阿茕望着司微,低头对着通灵镜说。   ——“我一定会去找你们阿离。”   她骗他,他知道千年之前,在这次天罚之中,她让司微杀了她证道。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秘境重现了这一段。   他握紧手中的通灵镜,转身猛地挥手将玉生烟击晕在地。   明夜生惊的慌忙抱住被击昏的玉生烟,“师兄……”   “带她去甬道,离开秘境。”阴离离对他说:“这是你师父的命令,你若是违抗师命,那就……不必再做她的弟子了。”   他不会说狠话,只能一震衣袖,将明夜生和玉生烟朝着甬道的方向推了推。   明夜生抱住玉生烟,盯着冰墙内的绪茕,一咬牙,转身奔向了甬道。   阴离离却还站在原地,他不走,他不要走,死也不要,他答应过那只蚌,如果那只蚌死了,他就负责照顾阿茕,不让任何人欺负她,不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答应了。 第75章 封禁【禁忌者】   天罚之刑……天罚之刑……   绪茕冲出冰窟的一瞬间被夹杂着冰雪的烈风,吹的止住脚步,菩提眼中的画面走马灯一般翻涌在她的眼前,将她淹没一般。   原本当初苏衾服下菩提眼后是这样的感觉……   那些被迫接受的画面与纷杂的声音,冲的她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伸手扶住了颤动的冰山,她看到了许多许多零碎的画面,有司微的、有苏衾的……   她看到了当初司微接受天君赠与他菩提眼时的画面,他收下菩提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昏睡在他脚边蚌壳内的女子,她白的像一粒珍珠,满身灵气却没有生命迹象的昏睡在蚌壳内,那女子的样貌与绪仙祖的法身一模一样。   天君与他说:“此乃与上神匹配的纯阴灵体,生于蓬莱仙岛中,孕育千年才长到今日这般模样,可惜她没有三魂七魄,还只是一件灵器,不足以活过来,我已命司命为她安排下凡投胎,等她将三魂七魄修完整了,再接她回来,入仙籍与上神匹配,到时便可繁衍雪皇蛇一族。正好今日上神亲自送她入凡吧……”   绪茕晕眩的抓紧冰山,这是菩提眼的初始记忆吗?当初,是这样的开始吗……这是她的初生。   这些菩提眼在司微体内的初始记忆,苏衾也看到了吗?   之后司微的记忆里一片白茫茫,他守护在一片雪白的极地之岛,直到越来越多的修仙者闯入极地之岛,杀戮雪蛇、盗取雪蛇蛋、将巨大的雪蛇剥皮抽筋贩卖到九夷之中,他是上神,他不能杀害任何生灵,他看着层出不穷的修仙者破开他的结界,几乎将雪蛇一族杀害灭族,终于动手犯下杀孽,从杀第一个人开始,他的剑就没有再停止过。   他杀了成千上万的修仙者,将他们的尸骸丢在山谷之中,堆积成山,这才镇住了九夷中的修道者们,无人敢再踏足极地之岛。   他罪孽滔天,在与到绪仙祖将剑留给她之后,自行回蓬莱仙山请罚,他本该遭受天罚之刑,去仙骨,永堕畜生道,但他乃上古之神,无人敢断他的仙骨。   天君顾念着他上神的身份,让他凡体下凡去受劫难,允诺了若是他能渡过入世之劫,便可化解杀孽重回仙班,但若是他无法渡过此劫,就只能受天罚之刑。   天君与他说:“纯阴灵体也该修成了,她与上神本就有缘,或许可以一起重回蓬莱仙山。”   一起重回蓬莱仙山……   -----   绪茕看到许多熟悉的画面,司微下凡历劫,她在合欢宗救下凡体的他……那些画面一幕幕掠过。   然后她看到了苏衾,看到了菩提眼在苏衾的身体里发生的事情——   他半夜静静坐在房中,等着绪仙祖带阿慈回来,他听见推门声,眼睛亮亮的站起来。   他撒娇一般与绪仙祖说:“阿茕我想和你一起睡,我眼睛疼……”   ——“阿茕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阿茕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我怕我闭上眼……”   ——“阿茕……”   他的记忆里满是纯阳山,阿茕和阿慈,偶尔阴离离会出现在纯阳山,他一年年的守在纯阳山上,守在阿茕身边,他总是欺负阿慈,却又陪他修习言术,替他去抢来炼丹的灵火。   司微的凡体在没两年就离开了纯阳山,去历劫。   自从司微离开,苏衾的记忆里明显开心了起来,他似乎以为阿茕会这样永远留在纯阳山,他愿意替阿茕抚养阿慈,也愿意和阴离离分享阿茕,只要她留在这里,永远的和他一起留在这里。   但她还是离开了,在阿慈十七之后的某一天,她突然留下玉简给苏衾和阿慈,就离开了纯阳山。   玉简之中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她说:“我已进入瓶颈期,入世历劫去了,你们各自修炼,早日飞升,勿念。”   那时刚好苏衾陪着阿慈去往丹霞山,等他们办完事回来,只看到了这份玉简。   起先他们以为阿茕就像从前一样,留个口信去杀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过不了几日便回来了。   可他们等了十日,也没有等到阿茕回来。   苏衾离开纯阳山天南地北的找她,却连她的一丝气息也找不到,纯阴的气息仿佛在九夷消失了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直到他找到了阴离离。   阴离离支支吾吾的只和他说,阿茕历的是入世之劫,元神投身到了一个小妖的身上历劫去了,她很好,她没有什么事,让他放心,过不了多久阿茕就回来了。   可他在阴离离的身上嗅到了纯阳的气味,那气味令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是司微的气味。   他早该知道,阿茕是和司微去历劫了,他早该知道的,明明他在菩提眼中看到了他们那么多的过去,天地灵气孕育她,就是为了和纯阳匹配,司微亲自送她下凡,又入世历劫遇到她,他早该想到她是去找司微,与他历劫去了……   那历劫之后呢?她会离开?会和司微一同会蓬莱仙山做仙侣,繁殖后裔?永生永世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他怎么可能放手。   他跟着阴离离,找到了阿茕。   阿茕待在阴离离设下的结界里,她那时已经走火入魔,和司微当初一样浑身生出疮口。   他隐身在结界之外,听见阴离离低低的哭着劝她,劝她回宫去将司微杀了证道,断情弃爱勘破心魔,渡过这一劫,不要再受这样的折磨。   可阿茕说:“我答应了助他历劫,我既答应了就要做到……”   “你要怎么助他历劫?让他杀了你证道吗?”阴离离气急的掉眼泪,“你会死的阿茕……你会死,你的法身困在红枫古刹,若是你的这具纯阴灵体被他杀了,你要……你要怎么保住你的元神?你要用谁的身体?你就这样……舍弃你的纯阴灵体吗?”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不愿意放她走的说:“那你还是你吗?你就不再是阿茕了,我不让你这么做,我宁愿困着你让你怨我……”   苏衾站在那里听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他去了皇宫,在皇宫中找到了身为皇帝的司微。   画面里,司微穿着软袍坐在琼楼之中,一头银发,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带血的刀子和刚割下来的肉。   琼楼的院子里堆着一具具宫人的尸体。   他还在等着阿琼,没想到等来的不是阿琼。   苏衾站在琼楼之中,看着房间里阿茕生活过的痕迹,她用过的桌子,坐过的椅子,还有那张她躺过的床。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张床,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阿茕的纯阴体质,她与司微同为天生天造的灵体,修的同是无情道。   当初司微的凡体为何会浑身生疮溃烂?因为他被当成鼎炉,纯阳之身早已被破,若是他不能与纯阴灵体双修调和,他就会日复一日的浑身溃烂。   阿茕亦是。   纯阳纯阴,在破了处子之身后,就注定要绑定在一起,双修调和,一日也不能分开,除非断情弃爱,杀了对方证道飞升,将无情道修到无欲无求。   所以他从来、从来没有奢望过占有阿茕的身体。   纯阴纯阳,天地造下的仙侣,注定要守着彼此永不分离。   苏衾慢慢坐在了那张床榻之上,轻轻叹了一声:“真软……阿茕明明不喜欢这样软的床榻。”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那张床,枕头、被褥、他细白的手指一点点探入被褥之中,安安静静的说:“我也和阿茕躺在一张床上过,没有遇到你之前,阿茕只有我,她准许我睡在她的身边,她会抱抱我抚摸我的脸……”   她会叫他小珍珠,用指尖描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   他扭过头看向司微,眉睫扑闪如蝴蝶,“我舍不得阿茕受苦,也不忍心让她不开心,所以我接受阴离离,接受阿慈,可我唯独不能接受你。”   “你为什么要伤阿茕的心?你有了阿茕为什么还要有别的女人?”他定定的看着司微,“阴离离说你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是不是?”   他的手指绞在被褥上,皱住了眉头问他:“你说你是不是很该死?”   司微坐在椅子里,衣袍之下是割肉流的血,他听着苏衾说,嘴唇动了动,哑声问他,“你见到她了?她……好不好?”   “不好。”苏衾起身对他说:“杀了你她才能好,你愿意吗?”   司微仰头看着他。   苏衾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他没有躲,静静的坐着受死。   苏衾一把火烧了琼楼,他直奔皇后的寝宫,想要杀了寝宫中那个欺负了阿茕,怀了司微孩子的皇后,却没想到她竟是雪蛇。   她为了护住腹中的孩子,现出了雪蛇原身,她跟苏衾说,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司微的,是另一个凡人的,司微为了堵住满朝文武的口,为了让阿琼娘娘留在宫中,早就将真的皇后杀了,找了她来顶替着皇后,堵住悠悠之口。   可苏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就是要杀了她,杀了所有让阿茕伤心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让阿茕伤心就该死。   该死。   满宫的侍卫冲出来拦他,受伤的皇后趁机逃了。   苏衾将阻拦他的人杀的干干净净,在茫茫夜色下又去了红枫古刹,他毁了古刹青塔,也毁了阿茕的法身,大火烧在整座山上,将漫山遍野的红枫烧的干干净净。   阴离离赶来之时,已经晚了,红枫古刹,阿茕的法身全部毁了,他只看见苏衾一袭红衣看着那场大火烧红半壁夜空,转过身来对他说:“这下她去不了蓬莱仙山了。”   他疯了。   火光蔓延到山下的村落,无数的叫喊声燃在大火里,他从大火中离开,红色的衣袍猎猎吹起,像一只扑火的蝶。   阴离离一路追着他,想要追上他,却被他禁锢在山峰之中,等他破解了那结界,已是晚了。   苏衾早有打算一般,在毁了法身之后直奔极地之岛。   -------   绪茕听见冰窟之外的吼叫声、惨叫声、天罚的闷雷声以及冰川咆哮的声音,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之前的天塌地陷,那许多的声音里夹杂着司微愤怒的声音——“苏衾!”   苏衾!   她猛地睁开眼朝外面看出来,记忆里的画面和她眼前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她看见外面的雪被殷红的血染红,数不清的雪蛇尸体堆积在冰山之下,一条巨大的雪蛇撕扯着腾蛇仙兽掉进冰川之中,拼了命的在替雪皇蛇阻挡天罚之劫。   浩劫之下地狱一样的极地之岛,苏衾一袭红衣,鬓发之上全是血,半臂的衣袖被司微击的粉碎,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道血痕滑下来,他脚下是奄奄一息的雪蛇,盯着司微说:“把做皇后的那条雪蛇交出来,不然我一条一条杀过去找。”   司微没有好多少,他被天罚击的掌心里全是血,那张冰雪一样的脸上全是杀意,“不要逼我杀了你。”   绪茕脑子里刀子绞过一般,疼的厉害,也晕的厉害,她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苏衾当年疯了一样为了找出顶替皇后的那条雪蛇,几乎血洗了极地之岛,他杀了数不清的雪蛇……   而司微承受着天罚之劫,又分出身来护着雪蛇,与苏衾缠斗,险些元神涣散,和苏衾两败俱伤。   她当年匆匆赶来极地之岛时,苏衾已经将那条即将临盆的雪蛇剖腹取子,那是他最后一次使用法身,红衣黑发,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   他与司微俱是杀成了魔,连仙兽蝮蛇也被司微杀了,整座极地之岛沦为血池炼狱。   天罚之劫没有成为雪蛇一族的浩劫,苏衾成了它们的浩劫。   极地之岛上几乎没有一条活着的雪蛇,只有苏衾手上那个人身蛇尾的娃娃气息奄奄的啼哭着。   绪茕浑身发麻的厉害,她站不起来,仿佛有屏障阻止着她冲出去,她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外面浴血的苏衾剖腹取子,看着他与司微厮杀成魔……   她的愤怒、绝望、惊惧吞噬她的理智,她不停不停的跟自己说,这只是个幻境,不要陷下去,不要陷下去……   她闭上眼又看到曾经发生的画面——满身是血的苏衾捧出一串佛珠,小心翼翼的递给她,对她说:“我把这件法器从他身体里取了出来,阿茕你用,你用了之后就再也不会痛了……”   那是当初她去往红枫古刹,舍弃法身盗来的高僧法器,她当初纳入司微凡体的身体里,为了治好了满身溃烂。   苏衾又将它取出来,救她。   她看见自己曾经盛怒的脸,那时她愤怒极了,为大火焚烧的红枫古刹,为快被杀绝的雪蛇,为他剖腹取子的手段,她觉得苏衾疯魔了。   她对苏衾动了手,招招致命。   苏衾却没有还手,他一招一招的受着,跌跪在雪地里,看着她笑了一下,将身体里的菩提眼挖心一般挖出来丢在了阿茕的脚边:“还给他,你不必救我,让我成魔,让我下地府……”   他仰头望着她,抬起手再次将那串佛珠递给了她,轻轻说:“但阿茕不能……阿茕不能受苦受难……”他红着眼眶对她笑,“你做不了的事情,我总是会替你做到,不是吗阿茕?”   她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一刻这么绝望,是她让他一步步走到了今日,从当初将他捡回去,引导他陪她修禁术,他的每一步都是她的错。   她没有接下佛珠,拼着凡体溃烂,动用从未使用过的[言真术],亲手封禁了他,她没想到在封禁他之时,他会将自己的法身送进她的灵海里……   她修为猛增,竟然成功的使用了[言真术],将他封禁在了极地之岛外的禁海海底。   他最后问她的一句话是,她有没有后悔过把他捡回去。   她在盛怒之下回答他:“救下你是我此生的弥天大错。”   弥天大错。   他苍白的脸像易碎的珍珠一般,在她眼前化作粉末,他红着眼呆愣愣的掉眼泪,是他最后的一幕。   那一幕重现在绪茕眼前、脑海里,她手指抖得厉害极了。   弥天大错……   她对苏衾说了这样的话。   她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壁之上,她记起来了,当时入魔的司微失去理智一般,要杀了苏衾。   他要杀了苏衾,灭了他的元神,他将冰川与雪山唤醒,全部朝着苏衾袭去……   她封禁的第一个人不是苏衾,而是司微即将入魔的法身。   她无法阻拦住入魔的司微,入魔的上神足以毁灭九夷,她只能趁着他尚存一丝理智,没有与她动手,将他封禁在了他闭关的冰窟之中,她封禁司微几乎灵力溃散,所以她以为她无法再封禁苏衾。   却没想到,他斩断自己与法身的汇通,将他的法身纳入了她的灵海之中。   她这才能成功的封禁了苏衾。   是了,她全部记起来了。   当年她在这里,亲手封禁了她的两个弟子,司微和苏衾。   极地之岛上几乎没有幸存,她从雪地中将奄奄一息的那个半妖娃娃抱起,裹在衣服之中。   她奔出极地之岛,在夜色中冲入太一剑宗,将那个人身蛇尾的婴儿交给了太一剑宗的老掌教,告诉他,这是雪蛇一族最后的后裔,求他好好抚养,保住这最后的雪蛇血脉…… 第76章 离开幻境!   那个婴孩是苏凡衣。   那之后呢?还有什么重要的。   绪茕再次闭上眼去感应菩提眼里的剧情,却看见了……天君。   天君曾经出现在了极地之岛,就在她封禁了司微和苏衾之后,天君出现在她的眼前,手中托着菩提眼和那串高僧的佛珠,看着满地雪蛇尸骸,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天君告诉她,上神与神种只要渡过这一劫都可以重回蓬莱仙山,可他们还是入魔,成了雪蛇一族的浩劫。   天君看着她手中奄奄一息的娃娃,问她道:“你愿意再试一次吗?”   绪茕仰头看着他,他将手中的菩提眼与佛珠合二为一,一红一黑融合汇聚在一起,化成了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他将镜子翻过来映在冰川之中,那条咆哮的白色川流突然倒转过来,飞流上了天际,而天空被倒影在了地上。   川流和天空倒转。   他告诉她,这两件法器原本就是托高僧保管的上古法器,若是合二为一,可以送她回到过去,只是无法确定回到何时何地,问她愿意不愿意再试一次,回到过去阻止这场浩劫。   是了,是了,就是这面将极地之岛的冰川和天空倒转的镜子!她忘记的那个重要的东西,就是这面镜子!这面镜子可以将她穿回过去!   当初她将苏凡衣送去太一剑宗之后,又再次回到了这极地之岛,下定了决心要通过这面镜子回到过去,重新再来一次阻止苏衾和司微入魔,阻止雪蛇一族的这场劫难。   可是在关键的时刻,绪慈突然冲入了极地之岛,他对她用了言令术,将她禁锢,为了阻止她穿回过去。   司微、苏衾、雪蛇一族,他全然不在意,他只知道这面镜子根本无法确定将她送到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或许这一去就再也无法回来,无法回头。   他要留下她,哪怕天下大乱,他只想要将她带回纯阳山,守着她在纯阳山上。   可他低估了那面镜子,它已被唤醒,本就不是他能阻止的,他拼着经脉俱断将镜子打碎,却还是酿成了大错。   上古法器被击碎,将整个极地之岛与世界割裂开,冰川冻结,极地之岛宛若被封存在了镜子碎片里,时间定格在了这个阶段,不再继续流动,而是一遍一遍的重复这段时间。   她记起来镜子碎裂,极地之岛陷入一片混乱,冻结的冰川之中的镜子碎片下出现了一条裂缝,那是天君和她说过的时间甬道。   她封禁了试图要再次对她使用言令术,带她逃离极地之岛的绪慈,让他此生此世都不能再开口,不能再靠近她半步,将他一掌挥出了极地之岛。   而她当初在时间混乱的极地之岛中,跳入了那道裂缝,她不知道会被传送回哪里,会不会回到过去,但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试。   然后……过去的记忆终止。   绪茕猛地睁开眼,终于明白了过来,当初她进入那条裂缝,是不是没有回答过去,而是……而是被混乱的时间,送去了未来?   系统突然再次出现——[是的。恭喜您,将记忆补全,古镜系统为您服务。]   绪茕忽然被推出了冰窟,她被推到苏衾和司微之间,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开始被迫按照曾经的剧情走,她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苏衾和司微的剧情。   他们依旧入魔厮杀,她不得不出手将两人格挡开,一出手却变成了封禁司微。   没办法更改……   没有办法更改过去的剧情,她在封禁司微之后,一步步朝着曾经的剧情在发展,在重复。   直到绪慈出现,她即便是做了结界的情况下还是被他下了言令术,她眼睁睁看着绪慈打碎镜子,震的双腿皮肉裂开……   她根本没有办法更改剧情。   她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继续,不要继续……   ------   “阿茕!”冰墙之外,阴离离看着她跳入冰川中的裂缝,声嘶力竭的对着镜子喊了她一声,“不要进去阿茕!”   可还是没用,她仿佛身不由己一般挣扎着跳进了裂缝之中,消失在冰墙之内,他的心也跟着不跳了。   “阿茕!阿茕!”他一掌挥在冰墙上,一声声对着镜子喊她。   镜子里突然传出了她的声音:“我还在!”   他一瞬间回了魂,低头只看着那面通灵镜急急叫她,没顾上再看冰墙内。   镜子里传出阿茕疲惫的声音——“我似乎又回来了……”   回来了?   他抬起眼看向冰墙内,只见冰墙之内的景象又一次变回了阿茕刚刚进入秘境时的景象——冰川、雪山、盘在雪上之上的雪皇蛇,垂眼看着阿茕说:“我见过你,你是那个纯阴灵体的小姑娘。”   是的,阿茕又回去了……就像陆泽说的那样,这个秘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些发生的事情,像轮回一样,一次又一次的让阿茕经历,却让她无法改变,永永远远的本困在里面。   阴离离呆呆的望着冰墙内的阿茕,在这一刻绝望至极,若是之前他还妄想可以找到出口,找到破解这个秘境的破绽,如今他彻底绝望了。   阿茕没有办法更改秘境里发生过的事,这秘境的破绽在哪里?有破绽吗?   阿茕……是不是永远也出不来了?   他全身心都在冰墙之中,没有留意到陆泽已经不见了。   ——“出去等我。”阿茕对他说:“这次我一定可以出去。”   阴离离看着巍峨雪山下渺小的阿茕,心头一下下的震颤,阿茕……她为何总是有不败的勇气?哪怕在这样的绝境里,知道了过去发生的那么多劫难,她依旧可以坚定的相信自己可以闯过去。   他握紧手中的镜子忽然也充满了勇气,阿茕说她可以,她就是可以。   “好。”他告诉她:“我等着你阿茕,我等着你。”   -------   冰墙之内,绪茕望着雪山之上的雪皇蛇,什么也没对雪皇蛇说,她知道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说,剧情还是会朝着发生过的发展。   无限轮回。   这是无限轮回的秘境,一定有破解的办法,也一定有破绽。   上一遍她沉溺在过去发生的事情里面,几次被冲昏了头,这一次她冷静多了。   她任由身体被带动着走剧情,若是她想的没错,这个秘境根本不是谁造的幻境,这是真实的极地之岛,是被那面上古法器镜子保存下来的“过去的极地之岛”。   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人是没有办法改变过去的。   没有办法改变过去……   绪茕又一次走到了封禁绪慈,将他挥出极地之岛的剧情,冰川之上那道冒着白光的裂缝之中是涌动的白色川水,就如同她当初和陆泽一起穿越过来时的那条川流……   难道当初将她传送回来的那条冰川就是……这条吗?   她盯着裂缝中涌动的川水忽然想,若就是同一条川流,她能不能再穿一次?随便哪里随便什么时间,只要不是曾经的剧情,是不是就能离开了?   裂缝吸引着她跳进去。   她这次在跳进去的一瞬间,立刻结印,试着使用了[言真术],言真——所言必成真。   她掉进冰冷的川流之中,张口即道:“古镜,送我去……”   过去不能更改,不能回过去,那就去以后、未来!   是!   她被白色冰水吞没的一刹那立刻道:“……送我去一……”她想说一天以后,转念却想这个时间跨度太小了,若是有一点误差说不定还是在这秘境里,所以临时改口叫道:“一年以后!”   冰水铺天盖地的淹没她,她眼前一片白光,身体一空,这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是成功了吗?是被送出去了吗?   ------   耳边冷不丁的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您,【言真术】使用成功,您的言术已达化神期。]   成功了?!竟然让她蒙对了?!   身体一轻,她终于再次掌控住了自己的身体,四周是暖烘烘的感觉,甜腻腻的气味。   这是出来了?离开了冰天雪地的极地之岛?   她在那一阵阵晕眩之中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到颜色,她的眼前一片灰白,没有其他色彩。   这是……穿越后遗症?太晕了?睁眼的方式不对头?   她又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没那么晕眩了才睁开眼,可眼前还是灰灰白白,没有色彩。   怎么回事?   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您好,穿越过程中您的肉身受损,暂时无法使用,您现在使用的是您肉身之中的【菩提眼】,【菩提眼】没有颜色识别的功能。]   她心里咯噔了一声,她的肉身受损?有多损?还能用吗?她现在用的眼睛是菩提眼?原来当初司微看不到颜色?   她下意识的想抬起手,看看自己的肉身损坏成了什么样子,却突然被一团绵软黏糊的“白肉”包裹了住。   那白花花的肉将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黏糊的液体浸泡住了她的身体,她眼前只剩下一片雪白,根本无法动弹。   这个感觉……好熟悉。   “疼……”   她突然听见有人说话,那声音似乎就是从包裹着她的“白肉”上传出来,听起来又稚气又熟悉,令她一下子呆了住。   这声音是……   “乖。”   她又听见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好好含着她,不许吐出来,不然我可就要罚你了,受罚更疼。”   这个男人的声音她没有听过,带着一些说不出的女气,像哄孩子一样有说:“你若是乖乖听话,我便奖励你,你想要什么?”   她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就从她的身上传来。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傻乎乎的说。   她无比确定,这个声音,曾经缠着她无数个日日夜夜,是那个小傻子。   可他这是在哪里?和他说话威胁他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她这是……穿到了多久之后?在什么地方? 第77章 傻蚌   这个声音除了小傻子还能有谁?   ——“没有什么想要的?这可就难办了……我听说你爱吃糖葫芦?那等零嘴有什么好吃的。”   那男人的声音靠近了一些,带着笑意几乎近到绪茕的跟前,“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的人身,这样好了,你含着她不许再吐出来,到了夜里我准许你休息半个时辰,你可以化成人身,我带你体会体会合欢宗的趣味,可是要比糖葫芦美味许多……”   包裹着绪茕的“白肉”动了动,响起一片水声,像是它躲开了要碰它的手,她听见它不高兴的声音。   ——“你不要碰我,我不喜欢。”   它似乎沉入了水底,声音也是闷的说:“绪慈说若是有人随意碰我,引诱我化人身,我可以杀了他。”   绪茕这一句听明白,她临走之前将变回蚌身的苏衾交给了阿慈,想来这一年都是阿慈在照顾他?可他听起来怎么……仿佛脑子又不太好的样子?是因为他的元神困在她身体里的原因吗?   不过,她不得不说一句,阿慈教得好,男孩子出门在外就是要好好保护自己,那个男人的语气一听就不是个好人,还体会体会合欢宗的乐趣,呸。   那个男人果然没有再上前,只是笑着说:“你不喜欢,我不碰你就是了,你若是杀了我谁替你找回元神呢?你跟着我逃出来,不就是因为绪慈囚禁你,不会替你找回元神吗?”   “当初可是你求着我帮你,和我做的交易。”他无奈的叹气笑着又说:“如今在这个世上,只有我肯真心帮你,你还要杀了我?”   小傻子的声音,闷闷的传出去:“我又没有真要杀了你,你若不碰我,我自不会杀了你。”   ——“这才乖,好好含着,晚些我带糖葫芦来看你。”   那男人满意的说完离开。   绪茕这下听出了个大概,一时气闷起来,看来苏衾此刻是真的又傻掉了,不然他怎会受这个合欢宗的男人哄骗,以为阿慈囚禁他,还不帮他找回元神。   竟然还被个臭男人蛊惑着私奔了。   这傻子就不怕被吃干抹净。   她气闷的猜测,这个合欢宗的臭男人拐骗小珍珠的原身来,可能是为了利用他原身强大的治愈能力,来治愈什么人或者东西吧?   而此刻,她的肉身损坏无法使用,她似乎好巧不巧的附体在了这样“东西”上。   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慈现在在哪儿?怎么没有来找回这个小傻子?   阿离呢?他有没有离开幻境?还有玄微,她的小玉儿,她的门派……一年之后他们都怎么样了?   她越想越着急,得想办法尽快出去才好,若是她“死”了一年,不知道阿离他们会怎样。   可她发现,她除了睁开眼看见一片白花花的软肉之外,什么也动不了。   温软的白肉紧紧的包裹着她,他似乎有些痛,偶尔会松一些,换个地方包裹她,却听话的始终没有把她吐出来。   她叹了口气,这个傻子还是这么好哄骗,旁人哄他什么他都信。   她试着凝神聚气,想将她的元神从如今附体的这个“东西”上抽离出去,离开蚌身,却发现无论试几次都无法将元神抽离,她被牢牢的绑定在了这个“东西”上。   怎么回事?   这太奇怪了,即便是从前她想将元神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也轻而易举,怎么这次怎么也无法抽离了?   是这“东西”的缘故?还是她穿越之后灵力受损?   系统突然回应:[您的灵力不曾受损,只有肉身损坏。]   这么说就是她附体的这“东西”的缘故,这“东西”绑定了她的元神。   绪茕又试着传音,若是能传音给如今的小傻子也好,可传音也失败了。   系统:[传音术无法在他人体内使用。]   靠。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系统说的“他人体内”,是指被她附体的这“东西”,还是指如今含着她的那只傻蚌。   完了,这下真完了,不能动不能传音,她如今这种植物人状态要如何自救?   她连眼皮都眨动不了……   裹着她的蚌肉动了一下,他似乎不舒服的再次松开蚌肉换了另一块软肉来包裹她,一开一合之间池子里的水涌入了蚌中,她竟感觉到了温温柔柔的水流。   是在温泉之中?   她忽然想起曾经绪仙祖在红枫古刹的温泉室中,使用言修术操控温泉水将阴离离禁锢。   她如今还能用言修术吗?记忆里言修术修到高阶,是无需开口,意念即控制,这个阶层应该是【言控】的阶层。   言控在言令之上,化神的言真之下,她在幻境之中是已经升级到了化神的【言真】阶层吧?   她有些不确定,感觉蚌肉再次开合,一股温热的泉水涌进来,闭眼急忙一试:言控言控言控,水起!   舌尖熟悉的一热,她只觉涌向她的水忽然浪潮一般涌动掀起,似乎将包裹着她的蚌肉顶了起来——   “啊……”她听见一声短促的低叫闷吟声,像是被水涌到了痛处或是隐秘之处,身侧的蚌肉急剧收缩了一下,险些将她吐出去。   系统:[恭喜您,言控术施展成功。]   管用!   可十分的短暂,温泉水顶起一下之后就被急剧收缩的蚌肉给排出了体外,蚌肉像是条件反射似得一圈圈更紧的裹住了她。   温泉一阵阵咕噜噜的水泡声音。   那只傻蚌仿佛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在那温泉之中低低闷闷呻|||吟了一声,“好疼……为什么这么疼……”   绪茕也于心不忍,她知道苏衾的原身其实特别敏感怕疼,可是如今……   她怕若是等到合欢宗的那个男人再回来,又蛊惑苏衾做什么,她也担心如今她被绑定在这个“东西”上,是那个男人搞的鬼。(审核员你好,这一段这一章都是女主被一只蚌吞了,是一直蚌。)   所以,她要在合欢宗的那个男人回来之前,挣脱出来。   蚌肉紧紧裹着她,像是怕再痛,紧紧合闭了上,不让温泉水再涌入,她等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受痛的蚌肉本能反应的分泌出了许多黏液来缓解疼痛,保护自己。(这是一只蚌审核员)   绪茕为蚌这种生物的生理构造惊叹,她想起了一个成语——蚌病成珠。   珍珠原本是侵入蚌肉中的异物,是因为病理的刺激疼痛,才导致蚌分泌液体,将异物磨砺成珠。(你好审核员,这是在写一只蚌,蚌病生珠是个典故。)   不知为何,她觉得心疼,却又觉得……美妙,她想起苏衾那张泪水涟涟的脸,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想起苏衾异常动人的画面,全是他落泪流血时的画面,那脆弱又异常绮丽的面容……   湿哒哒的感觉包裹着她,她狠了狠心再次闭上眼:言控,水……动。   黏液也是水,但她到底没忍心再弄疼他,将[起]改成了[动]。   舌尖热热麻麻,她明显感觉到那些水液,震动一般“嗡”的颤动了一下。   “啊……什么……”温泉之中剧烈的动荡起来。   她再一次听到他又闷又惊的低叫声,尾音颤抖的变成了一声短促的闷叫声,这次好像不那么疼了,而是震的他发麻又吃惊。(这是女主用法术在想办法挣脱,没有其他)   他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惊慌又无措在温泉之中掀起一片水花,仿佛急急的在找是什么东西折腾他。   绪茕趁热打铁,立刻再次默念:言控,水动!   身侧颤动的水液发出更大的“嗡”颤声,他的呻||吟之声比那温泉动荡的声音还要大。(审核员,这一章都是在写女主用法术挣脱一只蚌,没有写其他)   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的张开蚌壳,将她一下子推了出去。   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绪茕感觉自己滑入了温泉之中,“咚”的一声掉到了池子底,还没等她落稳,就被绵软的蚌肉死死的按在了水底。   “是你?”小傻子微哑的声音传过来,恼怒异常的道:“是不是你这东西!”   绪茕慌忙睁开眼,传音道——“傻子是我!”   她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只珍珠蚌竖立在她眼前,白白的蚌肉压着她,谈不上丝毫的美感和浪漫。   那只傻蚌总算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冷冷淡淡,还十分鄙夷的“哦”了一声说:“果然是你这个丑东西在作弄我。”   傻蚌!   他将她从水里拎了出来,蚌壳一开一合的道:“原来合欢宗的丑东西没有骗我,你不是一堆焦炭,是会活过来。”   他是不是叫谁都是“丑东西”?合欢宗的丑东西是说那个男人?   绪茕听他这个语气,却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又傻掉了,但听起来不像是被欺负的样子,确实像是自愿跟着跑出来的。   看来即便是做傻子,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他。   她趁着这个时间,急急忙忙叫系统——打开小地图。   系统应声上线,在她的面前打开了虚拟屏幕中的小地图。   好的很,好的很,先确定她现在的坐标。   小地图上显示,她身在合欢宗的中心位置,上面标着——合欢宗禁地。   她又趁着这个角度,匆忙扫视了一圈四周,顿时惊叹,这是个温泉洞,可洞壁上画满了……春||x||图。   温泉的旁边摆放着各种,她见都没见过,但一看就很情||趣的东西,还有一尊爬满了紫色藤蔓的少女雕像胴||体……   那紫色藤蔓她却是认识的,那叫合欢藤,是一种活的触手藤,会开出紫色的花儿,花香有迷|幻|催|情的作用。   好家伙,不愧是合欢宗禁地,一目了然的禁。   她忽然被蚌肉缠裹住了“脸”拉到了那只傻蚌的跟前,那只傻蚌在一开一合的蚌壳内盯着她的双眼,忽然说:“你的眼睛,我在哪儿见过?”   她一愣,他可以看见她的眼睛吗?那说明如今她附体的这“东西”上也有眼睛?或者说是有眼眶……   “这双眼睛……我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只蚌缠裹的她更紧,声音不悦的又道:“却让我讨厌。” 第78章 漂亮的小珍珠   她的眼睛?   绪茕反应过来,如今她使用的眼睛是菩提眼,这双眼睛可不就是司微用过,又给苏衾渡过走火入魔的菩提眼吗?   他即便是没有元神的记忆,什么也不记得了,却依然本能的讨厌这双眼睛。   绪茕还没来得及伤感,眼睛就被湿软的蚌肉覆盖了住,她只听见他说:“让我讨厌的东西,就该毁了。”   那蚌肉一点点用力,竟是要将她的眼珠子抠出来。   绪茕惊的立刻闭眼——言控,水起!   温泉的水浪潮一样涌起,推着偌大的珍珠蚌猛地将他推出了温泉之中,他白色的蚌肉迅速缩回,牢牢缠住了水池边的少女胴体雕像,似乎想要反击。   绪茕眼睛都没睁的紧跟着念道——言控,缚!   涌起的白浪一瞬之间凝聚成巨大的网,撞翻池子旁的所有东西,铺垫盖地的罩住了缠裹在少女雕像上的珍珠蚌。   绪茕附体的那个“东西”也被浪推向珍珠蚌,却见珍珠蚌中一个身形闪现而出——洁白的脸,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珍珠一般面颊盈盈生辉。   那是……苏衾的人身幻影,他幻化成了人身一双眼梦一般盯着她,忽然红光一闪,张口要说什么。   不好,这是他的幻术!   她可太熟悉他的幻术了,盯着你的时候,就给你下套了!   不能让他开口说话制造幻想!   绪茕在他张口的刹那便反应过来,堵住他的嘴!   意念已动她在浪潮中涌向他,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却又惊觉不对,她没有手!   在浪潮拍在苏衾脸上的一瞬间立即传音道:苏衾,不许动不许说话不许对我用幻术!   舌尖酥麻的烫起来,巨大的水声之中,她忽然抖了一下,震惊的盯着眼下的景象——水浪将苏衾的脸打湿,一只纤细苍白的手从散开的水浪中伸出,紧紧的捂在苏衾的嘴唇之上。   这只手……   系统:[恭喜您,言令术施展成功。]   少女胴体的雕像倒在地上,苏衾幻化出的人身随着珍珠蚌一起被水浪压倒在开着紫色花朵的合欢藤中,花被潮水打湿,他那张珍珠一样的脸也被潮水打湿,和湿漉漉的黑发一起缠绕在花藤之中,眼中的红光已经不见,只剩下愤恨不甘的神色,他的大半张脸都被那只苍白纤细的手捂着,衬得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愈发的大。   他躺在花藤之中,不能动不能说话的盯着她,胸膛一起一伏,眼眶被水润湿了。   绪茕甚至能感觉到掌心下他湿润的嘴唇被揉按的紧紧贴着她的肌肤。   这只手……是她的?不,不是她的,她记得自己的手没有这么纤细,应该是她附体的那个“东西”的。   那个“东西”是个人?   她垂下眼看过去,只见纤细苍白的手“长”在一团乌漆嘛黑的焦炭之上……   是真的黑,真的丑,就像是烧焦的……人?   她凝视了有一会儿才分辨出,她附体的“这东西”似乎是个人体,有腿有脚,有双手,只是被烧焦了,很分辨出来手指头这些部位。   而她还是不能动,被浪潮推上岸,只能转动着眼珠观察,看不出“这东西”的完整形态,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东西烧焦的部分全部不能动,可新“长”出来的这只手可以动。   这是只左手,仔细看,它是蜕去了乌漆嘛黑的焦炭表面,不是新长出来的。   难道是被小珍珠含着治愈好的?   绪茕猜测,或许她附体的“这东西”是具烧焦的身体,蜃龙的液体可以肉白骨,治愈任何伤痕,合欢宗的那个男人,是想利用小珍珠将这具焦炭一样的躯体给重新治愈好?   八成是这样,可这躯体是谁的?是男是女?   一股奇异的香气在温泉水中湿漉漉的散了出来,满池子的水摇摇晃晃渐渐平静,蒸腾出白雾一样的热气,那股异香被越蒸越浓郁。   她手掌下苏衾的脸也越来越热,脸掌心下的嘴唇也跟着热起来,他只化出了半个人身,下半身还嵌在珍珠蚌内,此时呼吸随着珍珠蚌在她的手指间一开一合,他盯着她眼尾发红,盈盈欲泣。   仿佛她欺负了他。   ——“放开我丑东西,不然今日我一定杀了你,挫骨扬灰。”   他传音给她,语气是冷硬愤怒的,可雕像旁的蚌身浸了盐水一般,爬在雕像上,颤动着,沁出水液。   这是……   他对合欢藤的香气会有反应?   温泉动动荡荡,绪茕也被那香气熏的头晕,却只是觉得太香了难闻,不知是不是她是纯阴灵体,对这些合欢香啊,迷|魂|香啊一向没什么反应,可她瞧着眼底的苏衾,很难不想欺负他。   凶巴巴的小傻子,方才还想挖了她的眼睛,这倒是与他之前可怜兮兮的傻不一样,之前他乖得很,如今倒像是很知道自己厉害极了的傲慢蜃龙。   想来阿慈待他很好。   ——“你还记得绪茕吗?”   绪茕很想逗逗他,但又怕合欢宗的人回来,所以赶时间的开门见山传音问他。   他细细蹙了一下眉头,传音答她——“绪茕又是哪个丑东西?”   绪茕:“……”   看来阿慈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她。   这可怎么搞,他看起来丝毫不记得她了,她若说自己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师父,他也不可能会信,说不准还会以为她有什么阴谋。   ——“你的法身和元神全在绪茕身体里,你竟然不知道?”   他眉头皱的更紧,仿佛真的在仔细想:绪茕是谁?她有没有在骗我?   那副样子好骗至极。   绪茕装作惊讶的又传音道——“你既然要找回你的元神和法身,不去找绪茕,待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你被合欢宗困在了这里?”   他在她手掌下冷哼了一声,传音道——“笑话,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困住我,区区合欢宗,我若是想烧了砸了谁敢拦我?”   绪茕心道,你都要被合欢宗那男人吃干抹净了,傻蚌。   ——“拿开你的手,我或许还可以饶你一命,听听你说关于绪茕的事。”   他眼皮往下扫了扫,眼神冷艳至极,可脸上的春色,和蚌内的水液却骗不了人。   ——“放开你可以,告诉你绪茕的事也可以,只是你要带我从这里离开。”   绪茕传音和他谈条件——“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找绪茕,如何?”   他眉头一松,妖妖艳艳的笑了一声,传音道——“哦,原来你想哄骗我带你出去呢。”   倒也不是太傻。   下一句他却说——“你觉得我会信一堆黑乎乎焦炭说的话?蠢货。”   嘿,他还骂别人蠢。   绪茕实在忍不住欺负欺负他,伸了伸手指,用手指在雕塑上颤动的蚌肉上轻轻一划拉。   他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颤动的蚌肉立刻缩回了蚌内,紧绷着身子低低抽了一口气,将嘴紧紧抿了住,那双盯着她的眼更红了。   ——“傻蚌。”   绪茕传音道——“合欢宗的那个男人才是骗你的,阿慈没有告诉你,合欢宗的都是坏人吗?”   她认识绪慈?   他盯着她,呼吸一起一伏,她松开了他的嘴,手指从蚌壳上轻轻抚摸过来,摸了摸他的脸。   他听见她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元神法身在哪里,你要是不和我做这个交易,我可就要罚你了。”   她的手指拉起了他无法动弹的手,摊开他的掌心,在他的掌心轻轻敲了一下。   他的心跟着颤了一下,莫名其妙觉得……觉得似曾相识。   似乎曾经有人就是这样拉起他的手,对他说:手伸出来……做错了就要受罚……   ——“做错了就要受罚。”   她的声音再次传进来,和脑子里那些似曾相识的破碎声音重合。   她拉着他的手,问他——“你该叫我什么?你忘记了吗?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叫她:师父……阿茕……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无数的声音,都是他在叫:阿茕、阿茕……   那是谁?他……他怎么这么熟悉,又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脑袋又烫又晕,想要想起什么,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热,难受,晕晕眩眩,她的手指轻轻摸在他眼睛上,凉凉的手指,舒服的他想贴上去。   ——“小珍珠,你还记得你这个名字吗?”   他惊愣愣的望着她,小珍珠,漂亮的小珍珠,有人这样叫过他,他喜欢她这样叫他……   她也有一双纤细又苍白的手,那双手又柔软又温暖,抚摸过他的脸,他湿漉漉的背……   那双手抱着他,梳拢他的发……   他记得的,他记得他喜欢那双手,喜欢那个人,想要她抱抱他……   可他记不起那个人是谁,记不起来更多更多的事情……   抚摸在他眼睛上的手指顿了住。   ——“你怎么哭了?”   绪茕惊讶的顿住手指,他的眼泪轻轻滚落在她的手指上,他仿佛也被问的呆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自己哭了。   眼泪被她轻轻擦掉,他才发现自己哭了,他竟然哭了,这是他的眼泪?   他惊讶的看着她的手指,他……从来没有哭过,他见过小玉儿哭,可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他为什么会哭?   他想不明白,只是觉得脑子里那些声音和画面,让他难过,可为什么难过?   绪茕还待要说什么,洞外远远的飘来一股气息。   是合欢宗那个男人又回来了?可真不是时候!   绪茕慌忙缩回手,来不及说别的,只能再次叫了他的名字使用言令术——“苏衾,要听我的话。”   他望着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水。 第79章 (元宵节快乐)认主   ——言控,水起!   绪茕来不及多想,再次用言术让浪潮将她带回了温泉之中,她随着翻涌的温泉重新掉回池子底,尽量把那条长好的手蜷缩在焦炭之下,心中有些懊悔,也不知道她最后用言令术命令苏衾听她的话,有没有施展成功。   系统没有给她汇报成功,那应该是没有成功。   她不该直接命令苏衾听她的话,这样范围太大了,很难施展成功,她应该直接命令苏衾,含住她。   将她重新含回蚌内,不被合欢宗的那男人发现她附体的这“焦炭”恢复了一条手臂。   她待再想补一道言令术,那股陌生的气息已经进了温泉洞中。   她听见“咕咚”一声,有什么进了温泉中,紧接着一团软绵绵的蚌肉包裹住了她,将她纳入了蚌壳之内。   绪茕愣了一下,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乖乖,这是怎么回事?我才走了一会儿,这洞府就要被拆了?”   是合欢宗那个男人的声音。   苏衾的声音也闷闷的传出来:“没什么,我不过是打了个喷嚏。”   听起来颇为的不情不愿。   她禁不住乐了,明明言令术没管用,但他还是乖乖的听她的话,小珍珠再怎么忘记她,还是乖得很。   “当真只是打了个喷嚏?”那男人似乎走了过来,踢了踢池子边的东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笑着说:“合欢花藤上怎么黏糊糊湿漉漉的?这上面好像不是泉水……”   臭流氓!   绪茕在蚌中,怒从心中起,小珍珠岂是什么人都能调||戏的?   果然,温泉水猛地动荡,绪茕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之后整个山洞都在震颤一般,像是苏衾将什么东西给炸掉了。   那男人在一片水声中忙道:“别别,别把这洞府给毁了,这里可是合欢宗禁地!我不过是说着玩怎么还……”   “臭死了。”苏衾语气不悦的道:“将那些花儿全烧了,臭的我恶心。”   确定是恶心吗?   绪茕被含在蚌壳内,蚌肉一点点缠上了她新长出来的手臂,从手臂缠裹到手掌,绕着她的手指,蠕动着一下下在蹭着她的手指,像是在……   自我抚慰。   湿哒哒,黏糊糊。   “好好,我这便烧了。”那男人倒是应了声,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喃喃道:“这花的妙处你还没体会到,若是体会到定然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   绪茕动了动手指,那蚌肉在她的指尖下越收越紧……   “闭嘴。”苏衾语气微哑的说了一句,又顿了一下,像是缓了一口气,才又说:“我问你。”   他的声音哑哑的:“你知道绪茕吗?”   绪茕本人手指顿了住。   合欢宗的那个男人似乎也顿了一下,洞中安静了几秒,之后那男人笑道:“自然知道。”   “你知道她?”苏衾压着声音问。   “这九夷之中还有人不知道神速飞升的绪掌门绪茕吗?”那男人艳羡的道:“短短几个月之内从筑基到化神飞升,古往今来第一人。”   绪茕惊讶,一年之后她已经这么有名了吗?   “怎么?你的绪慈老母亲没有告诉过你,他的掌教,你的师父便是绪茕吗?”那男人惊奇的问他。   “师父?”苏衾吃惊的喃喃:“她是我的师父?”   “是啊,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遍天下都知。”那男人道:“谁不知道幻修祖师爷蜃龙与绪掌门的三两事。”   他无心隐瞒这些事,左右天下人皆知,“说实话,我十分想会会这位奇人绪掌门,一手创办了[正派],却又收了亦正亦邪的幻修祖师爷做弟子,竟还力排众议收了我合欢宗圣女的转世、魔尊转世……啧啧,实在是令人好奇……对了,还有妖尊也是她的弟子,别说九夷之内了,三界之中也没有她这般收徒的,不过也确实只有她有这般实力任性收徒……”   绪茕听的更惊讶了,她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传说……原来,她这么厉害的吗?   “我的元神和法身是不是在她那里?”苏衾打断了他的话。   这下轮到合欢宗男惊讶了:“你的法身怎会在她那里?谁编造的这等瞎话来哄骗你?”   “哄骗我的?”苏衾疑惑的问。   他知道个屁!   绪茕忍不住腹诽,说她编瞎话,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件事了,区区合欢宗的小辈,也敢拐骗她的弟子。   “自然是哄骗你的啊,怎么连这等话你也信啦?”合欢宗男笑了,“世人皆知,你的法身早在几百年前便下落不明了……不是,这些是谁告诉你的?前几日你也不曾提起过她,怎么……”   “她在哪里?”苏衾直截了当的问他:“我要找她,亲自去瞧瞧看,是不是她拿走了我的元神和法身。”   绪茕叹气,苏衾这样直来直去,只怕一会儿就将她暴露了。   “你要找她啊?”合欢宗男道:“恐怕是找不到她了,你那位阿慈老母亲,她的其他几位祖师弟子也在天涯海角的找她,你若是想知道她的下落……先乖乖告诉我,谁与你说的这些?是不是有人进来过了?”   完了,这只傻蚌哪里经得住套话。   “你知道她的下落?”苏衾果然上套问他。   他笑着说:“自然知道,我可有哄骗过你?”他似乎靠近的池子边,看到了什么,“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他蹲下身,那温泉之中,蚌肉的缝隙之中竟露出了一缕缕黑色的头发,那是……谁的头发?   他的手指在碰到头发之时,苏衾迅速后退,蚌肉紧锁着将头发也卷入了蚌内。   他眉头一下子皱了住,那头发是他让苏衾含着的,那个躯体的头发,那具焦炭的躯体已经开始恢复,长出了头发吗?   “阿衾,骗人可不是乖孩子。”他笑眯眯的望着那只蚌,“告诉我,刚才那是什么?吐出来给我瞧瞧。”   头发……   绪茕在蚌内看见了被他又吞进来的一缕缕黑发,缠裹在蚌肉之内,她附体的那东西,长出了头发?   她脑补了一下,一堆焦炭上长出头发,有些不适……   她听见苏衾冷下来的声音:“你在命令我?”   很是!除了她,这天底下谁也不能命令你!你可是幻修祖师爷,神种蜃龙!   “怎会。”合欢宗男语调里还带着笑,却已是有了威胁的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你替我复原我的东西,我替你拿回元神,怎么?如今你不愿意将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谁稀罕你这丑东西。”苏衾冷声道:“告诉我绪茕在哪里,我就将这丑东西还给你。”   绪茕也不知苏衾是骗他的,还是真打算将她卖了,想一想,他只想找回元神和法身,可能真会为了换取绪茕的下落,将她卖了……   她听见有人波动水的声音,是那合欢宗男,他拨动着温泉笑着说:“你想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可万一你骗了我呢?如今你变聪明了,都学会哄骗人了,不如这样,你先将我的东西吐出来给我瞧瞧,我便告诉你绪茕的下落。”   末了又补一句:“我绝不骗你,我发誓若是骗你,你就杀了我。”   苏衾顿了一下,明显是在考虑。   傻蚌!未免也太好骗了!   绪茕不等他回答,先传音给他——“那个丑男人叫什么名字?”知道名字就好用言术了。   苏衾倒是答的很快,传音道——“我怎会知道。”   不知道名字你就跟人家跑了!   绪茕气不打一出来,比阴离离还好拐!   她只能又传音给他——“行吧,你也不必为难,把我吐出去吧。”她猜自己应该挺厉害,足以对付那合欢宗男。   手臂却被裹的紧了紧。   她听见苏衾传音道——“你想跑?做梦,你如今是我的东西了。”   “?”她还没听明白。   便听见苏衾对那男人说了一句:“好生啰嗦。”   之后是一阵剧烈的动荡,绪茕被包裹蚌内只觉得颠的她要吐了,天旋地转,耳朵里全是“砰砰”“划拉”的声音,快要将她震聋了。   打起来了?   动荡之中她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是那合欢男的声音。   水声太大了,她只隐约听见苏衾的声音,竟是学了那男子的腔调说:“乖乖告诉我,绪茕在哪儿?不然,我可就要罚你了。”   他的声音却是比那男子好听百倍,既冷艳又戏耍。   那男人说了什么,绪茕没太听清,只听见几句什么,“你离了我连合欢宗都出不去……你连人身也没有修完整,托着你的蚌身只怕出了这洞府就被活捉……”   却是没有一句回答苏衾的问题,想必是压根不知道她的下落。   她听见苏衾不悦的“啧”了一声,打断他道:“你的废话这样多,实在让我讨厌……”   之后一声惨叫尖锐的绪茕耳膜要破了,她哆嗦了一下,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在合欢花藤的香气中,越发的浓郁。   包裹着她的蚌身动了动,一股血水涌入蚌肉之中。   苏衾把他给杀了?   蚌身猛地一动,似乎离开了温泉之中,包裹着她的蚌身长了开,血腥气和花香冲的她险些吐了。   她看见满池子的血水,一具男人的尸体漂浮在血水之中,脑袋被生生揪了掉……   “出来吧。”   她被从蚌内吐了出来,却仍然被白色的蚌肉缠裹着手臂,她动了动眼珠子,看见坐在半塌的雕像之上的苏衾。   他又幻化出了人身,这次只幻化出了三分之二的人身,膝盖以下是蚌肉和蚌身。   他是还没有修成人身?只能这样?双脚还没有修出来?   他光溜溜的身上披着乌黑的长发,探着身飘到了她的眼前,撑着双臂垂眼望着她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奴仆?”   她看着那张盈盈生辉的脸,他漂亮的盈盈生辉,垂着眼学了勾人的模样,施恩一般的对她眨眨眼说:“我可以帮你恢复双手双脚,你要做我的奴仆,背着我的蚌身,听从我的吩咐,替我跑腿觅食。”   哦,看来他确实还没有修成完整的人身,无法行走,只能委身在蚌身中。   绪茕望着他,也对他眨眨眼说:“你弄错了,那可不叫奴仆,那叫饲主,你是在请求我做你的饲主吗?” 第80章 (二合一)师徒情~深~……   饲主?   他盯着绪茕,迟疑的顿了一下。   绪茕乐了,传音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饲主是什么意思?”   他将眉毛一挑,忽然抬手掀起温泉中的水猛地将绪茕推回了池子里。   腥臭的血水将绪茕淹没,她掉回池子被血淋淋的尸体给糊了一脸,差点给恶心吐了,反了反了!徒弟跟师父动手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只听苏衾笑着说:“饲主这个称呼不错,我喜欢,以后我就是你的饲主了。”   绪茕有些哭笑不得,他懂什么叫饲主吗?   她摇摇晃晃沉入池子底,还没落稳,头顶的水面泛起了涟漪,一只细白的手拎起水面上漂浮着的尸体,直接探入了他的心口,像是掏出了什么东西,血一串串的掉进池水中,那只手将尸体丢了出去,探进了温泉之中,涟漪的水面上映照出小珍珠俯下身来的脸,真真如临水照花一般。   那只手伸到了她的眼睛旁,忽然将手指间一团血色的“东西”渡入了她的身体里,热热的气息涌动在她没有知觉的四肢。   这是……合欢宗男的金丹?   绪茕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将合欢宗男的金丹挖出来,渡给她了?   “这是本饲主喂给你的第一餐。”他颇为冷艳高贵的说:“这金丹想必足够让你迅速恢复双腿,这样你好背本饲主离开。”又说:“你若乖乖的对我,我也会待你好一点。”   那股气息一股股的填入绪茕的灵海,这绝非普通修士的修为,那合欢宗男还是个元婴期修士啊。   他这样轻而易举就灭了这个合欢宗男,看来确实是自发自愿跟人家跑的,真任性。   绪茕身体越来越活泛起来,白色的蚌肉探入温泉之中,包裹住了她的“双腿”,她怕猛然吸收合欢宗的修为会走火入魔,便暂时不顾其他,闭上眼引导那股修为在她灵海之中运行,不知为何,这次却无法深入灵海的底,去探到苏衾的法身。   她有些心慌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苏衾的元神在她的身体里,和他的法身汇通了,才导致她无法探到法身。   还是因为,离开幻境时也波及了苏衾的法身,令他受伤了?   她想再试一次,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修为正在朝着温泉洞靠近,那股修为明显是比合欢男要高出一截,甚至可能不在她之下,才能如此远就能感觉到。   “糟了。”小珍珠也已察觉,语气不好的道:“是合欢宗的宗主老头儿来了。”   合欢宗的宗主?   绪茕忙睁开眼,只见小珍珠跳入了温泉之中,涌到她的眼前传音对她说——“那老头儿麻烦的很,我只差一点就能化人身了,若是与他交手又要耗费我不少灵力,浪费我化人的时间,啧,让他知道我杀了他徒儿,定然没玩没了。”   原来合欢宗男是宗主的徒弟!那当然啊!杀了人家徒弟肯定没完啊!   所以怎么办?   绪茕试了一下修为,若是她可以活动自然不怕那老头儿,可如今她行动太受限了,用言术最多能困住那老头儿,可苏衾没有脚也不好跑……   ——“你进那丑东西身体里去。”苏衾再次传话给她。   她倒是立刻明白过来苏衾的意思,是让她元神进入合欢宗男的身体里,先假扮他混过去,但是合欢宗男身体的脑子都掉……   水声哗啦一响,下一秒苏衾的蚌身突然卷着合欢宗男的尸体推到了她眼前,白肉将那男人的脑袋吞进去,按在尸体上,又再次吐出来,赫然将脑袋……安装了上去!   几乎是严丝合缝,看不出痕迹。   绪茕想起当初刚穿越过来,苏衾在封印之地将她四分五裂的身体给缝合好,也是用蚌液迅速给她愈合的没有一丁点伤口。   牛逼。   但是,她元神要是能从附体的这堆焦炭上抽离出去,早就抽离了。   她刚想传音告诉苏衾,她暂时无法抽离元神,苏衾猛然将双眼贴上来,与她的双眼直视,直勾勾的盯着她,她仿佛掉进一片海里,灵海之中的灵气翻涌起来。   他将眼一闭,低低说了一句:“闭眼,我将你的元神送进去。”   绪茕随着他闭眼而闭眼,也再一次试着努力将元神抽离,在闭眼的一瞬间竟然看到了灵海之中的红衣法身,他正疑惑的挣开眼。   苏衾!   绪茕松了一口气,他还在她的灵海里,看起来没有受到伤害……   不等她想完,身体一轻。   她竟然真被他从附体的那堆焦炭之中抽离出来,送入了那具合欢宗男的省体里!原来借住苏衾的力量就能抽离出来!   进入陌生身体里的一瞬间,她就被腥腥的温泉水呛了个满嘴,慌忙抓着身侧硬邦邦的蚌壳,挺起身来,手指不小心就抓在了一堆软肉之上。   她听见苏衾抽了一口冷气。   洞外那股强劲的修为已经闯了进来,叫了一声:“长欢你……”   他似乎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忘了说完嘴里的话,脚步也顿在了洞口。   绪茕呛的咳了两声,睁开眼看见了停顿在洞口的那一位,竟不是个老头子啊!看样貌年轻的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眉眼含春,说不出的妩媚妖娆,穿着一身基佬紫的衣服,发带束发,倒是俊俏。   这是合欢宗的宗主?苏衾口中的老头儿?   “你怎么将这里弄成了这样?”那人惊讶的看着满地狼藉,和一池子的血水:“这血……”   “不是我的。”绪茕立刻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此刻变成了合欢宗男的声音,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是变成男的了,手感还挺奇怪,她暂时还没适应这个男人的声音,“是这只蚌的血。”她提了提手中白色的软肉。   ——“放手,不然剁了你的手。”   苏衾不悦的传音给她。   他说的这样冷酷无情,却已经偷偷将她附体过的那具焦炭吞入了蚌内,像是替她保存一般。   那人看着她手中的蚌肉,又看一眼他敞开的衣襟,满地合欢花藤狼藉,脸色顿时有些不太高兴,“又是这只蚌,也不知你在哪儿拐来了一只成精的老蚌,日日夜夜与它厮混在一起,连为师的房中也不踏入了。”   他走到温泉池边,站在池子旁,抬脚轻轻踩在了绪茕这具身体的脑门上,“你说,为师该不该罚你?”   靠!什么玩意……   绪茕下意识的想躲开,却被池子里那只蚌生生的固在了原地。   她听见那只蚌看好戏的语调,传音说——“躲什么,你如今扮演的可是他的好徒儿,别露陷了。”   这是什么师徒游戏???   绪茕惊呆了,这一对师徒听起来可不止是有奸情啊,这是在玩s什么m??   虽然她从前也有所耳闻,合欢宗淫|乱|不|堪,是九夷的大大邪|派,可她到底是没有亲眼见过,还是有被震惊到。   原来合欢宗男之前日日夜夜都去他师父房中,玩踩脸吗……   这、这……这不行,她未免牺牲太大了。   她伸手掐了一把固住她腰的蚌肉,躲开了那只脚,挪到了池子边笑着说:“师父特来找我定然不是为了罚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啧,她的声音听起来妖妖娆娆,可真别扭,合欢宗的男人到底有没有直的?   她瞧见那位宗主收回脚,又朝她走过来,蹲在了她的身边,好不亲昵的笑着说:“自然是有要事……”   伸手便要去拉她胸前敞开的衣襟,绪茕慌忙自己拉了上,宗主的眼神一下子变的嗔怪起来,“怎么?如今师父碰不得你了?”   不是,这挑战性太大了!   她已经在暗暗运气,想要试试可以不可以使用言术直接将这位宗主给鲨了。   可她发现,附体在合欢宗男的身体里后,她无法在使用言术。   系统提示她——[这具身体并未修习言术。]   这让她疑惑了,只有修习过言术的身体才可以使用言术,那她附体在那堆焦炭之中,怎么可以使用言术?   系统没有回应她。   她也只好先应付眼前的宗主,“怎会,长欢这辈子都是师父的,师父想如何都行。”   她清晰的听到了苏衾的传音,他“啧”了一声,厌嫌的说——“你可真恶心。”   闭嘴吧,她这不是为了配合角色需要吗!   “这才是。”宗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这才肯罢休的说:“好了,快收拾一下随为师动身。”   动身?   “去哪儿?”绪茕忙问。   宗主理着他的黑发,温温柔柔说:“那老不死不是命你在半个月后前去正派的比试大典,将圣女带回来吗?比试大典推迟几年,又突然提前了,老不死让你即刻动身,这次也要为师亲自前去。”   他阴阳怪气的又道:“我看那老不死是铁了心要将合欢宗交给圣女,他也不看看,如今他的圣女啊,已经是正派得意弟子,恨不能将咱们合欢宗一锅端了。”   这话信息量大的很。   正派比试大典,是之前太一剑宗掌门和她说的那个切磋大典吗?大典是在一年后举行,可这宗主说推迟几年?又提前?那她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时间点?   绪茕听出来了,这是道数学题啊。   还有他口中说的圣女,该不会就是她的弟子,合欢宗女魔头转世的小玉儿吧?   他们要去将小玉儿带回合欢宗?   倒是正好,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和阿离他们汇合,只是……她如何将还是蚌身的苏衾带上?   绪茕应下了他,又与他说让他先去大殿中稍等,她换个衣服就来。   宗主看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又一身血水,委实邋遢,就点了点头,让他快一些,说老不死在等着。   等他一走,苏衾的人身就探了出来。   “正好,你带上我离开。”苏衾直截了当道:“如今你也有手有脚了,背着我去找绪茕。”他拖着蚌身离开池子,“等找到了绪茕,拿回我的法身,我便可以放了你。”   他一心只想拿回自己的法身,不然他修成人身,也依然不够厉害。   绪茕看着他,又垂首看了一眼水面上映照出的,如今她的身体样貌,真是个妖艳的油腻男,一身红衣,眉心还点了朱砂痣。   不是她说,没有苏衾和司微、阴离离那等颜值,就不要乱点朱砂痣。   这具身体,她说什么也不想久待,可如今她的肉身受损,下落不明,她也得想办法找回她的肉身。   她想了想,先带着苏衾和阿慈阿离他们汇合要紧。   “你的蚌身可以变小些吗?”绪茕问他,伸手在如今这具身体上找储物袋,找到了他大拇指上戴着的储物指环,比储物袋还高级,容量也大。   她转了转指环,看见了指环内的空间,嚯,简直是个QQ农场,这合欢宗的长欢,在他的储物空间里种了好些奇花异草,却全部都是制毒所需要的罕见草药。   “你以为我是一件法器吗?可大可小。”苏衾不满的道:“我给你那丑东西的身体,自然是要你背着我。”   “我背着你,还没出合欢宗你就被清蒸了。”绪茕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套衣服,对苏衾道:“你也瞧见了,宗主与这位长欢师徒情深,我若带上你,他定然吃醋找你麻烦,我可是为了你好。”   苏衾靠在蚌身上看她,恍然大悟一般说:“师徒情深?原来师徒情深是这个意思。”   不是,不是啊,她随便乱说的!   绪茕无语,这只蚌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理解挺快!   “那我就进指环里吧。”苏衾不拘小节的道:“你将指环里的脏东西都扔了,我讨厌丑东西和脏臭的东西。”   绪茕不对比不知道,从前的小傻子苏衾可太乖咾,如今是苏衾比猫还难伺候。   她将指环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出去,就剩下几瓶药和那些花花草草,请苏衾进去。   他却依旧不动的抬了抬下巴道:“换衣服吧,你换好了我再进去,免得你磨磨唧唧让我在里面久等。”   绪茕拿着衣服,一时尴尬起来,在苏衾面前换衣服她还好,可是在苏衾面前给一具男人的身体换衣服……未免太怪了。   脚边不远处是破了半面的镜子,绪茕转过头看见这具身体的下半身,倒是个消瘦高挑的男人,只是这男人居然只穿了一件袍子……   湿漉漉的袍子下,什么也没有。   真空,奔放的合欢宗。   她转回身,随遇而安的迅速将衣服褪去,禁不住叹了一句:“哇。”   还挺有料。   靠在蚌身上的苏衾托着腮,眯了眯眼,“啧”了一声,阴阳怪气的与她说:“瞧瞧你见过世面的样子。”   怎么?他是不是觉得他更有料?   绪茕抬眼看他,仔细想一想,脸有点发红,想起之前她见过的苏衾,好像确实苏衾更……   “你在想什么?”苏衾忽然问她。   绪茕心一虚,慌忙将干净的衣物穿好,低着头说:“没有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你脸红什么?”苏衾像是对戳穿她颇为感兴趣,从温泉中游了过来,趴在池子边,她的脚旁,仰着头看她低下去的脸,“瞧瞧,耳朵也红了,这丑东西的身体就能让你想入非非?”   红了吗?   绪茕看着眼底下的苏衾,他那副洋洋得意故意逗她玩的小表情,不知为何心中酸楚了一下,若是没有遇到过曾经的绪仙祖,曾经的她,或许他就该是这副性子,不可一世,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   他是神种,生来就得天独厚,本该和阿离一样。   “我想入非非也不是为他。”绪茕不生气的笑着答他。   “那是为了谁?”他不信的又问。   绪茕又看他一眼,俯下身对他道:“为你不行吗?”   他在她眼帘之下顿了顿,那张珍珠一样的脸被热气蒸红一般,忽然恼怒的一甩蚌身,溅起了一片血水,“你敢戏耍我。”   绪茕慌忙后退,看着被溅湿的袍子,无奈的道:“我说心里话也不行吗?你那么漂亮,我要想入非非也是想你啊……”   苏衾看着她,闪身进了她的指环内的储物空间,有些气恼的想,这个女人总是戏耍他,要不是为了找法身,他一定将她杀了!   绪茕看着他从眼前消失,又看了一眼指环,他这是……突然害羞?   来不及再换一身,绪茕随便搞了搞,匆匆忙忙的往洞外去。   好在出了洞府禁地外,就有弟子在等她,直接将她引路,引到了一处大殿之外。   -------   她一抬眼,看见不止宗主在殿外,还有一群穿红戴绿的俊俏少年,和几名或妖艳或清纯的大美女。   一眼望去,赏心悦目,争奇斗艳,有一位妖艳的大美人丰满的她眼珠子频频光顾。   合欢宗,真是个美就美的放肆的门派。   只是,她走过去GAY达狂响,那群漂亮的小师弟们亲亲昵昵的叫她:“大师哥衣服怎么脏成这样呀?”   合欢宗……有直男的存在吗?   几位大美人看也不看她。   她走到宗主身侧,忍不住的眼睛往几位大美人身上了,这几位其中有两位,她有些眼熟,一位是穿着一身白衣,长的颇为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儿妹妹,一位是穿男装又高又英气的妹妹。   她没记错的话,这两位曾经混进了她[正派]的选拔大典,后来被淘汰了,因为漂亮,所以她有些印象。   “怎么不换干净的?”宗主低低说她,眼睛扫着她被血污的袍子。   她还没答话,大殿之中就传来了声如洪钟的男人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像是个老头子。   “可都来齐了?”那声音问他们。   宗主和其他人立刻恭恭敬敬的行礼,尊称了一声:“老宗主,人已到齐。”   哦,里面就是宗主口中的“老不死”吧?   绪茕记忆里没什么关于这位老宗主的记忆,就是绪仙祖的记忆里也没有。   合欢宗曾经有过一位赫赫有名的宗主叫白媚生,便是他一手培养出曾经的合欢宗圣女万绮罗,玉生烟的前世,那位女魔头。   也是他将历劫的司微当成鼎炉,折磨的一身烂肉。   绪茕曾经杀了他的肉身,禁锢了他的元神。   但后来他是被当初自己培养出来的圣女万绮罗给灭了,听说那位圣女将他囚禁了许多许多年,囚禁在沼泽之中,害他被毒蛇鳄鱼啃食的只剩下一把白骨,元神俱散。   灭了他之后,那位万绮罗将宗主之位给了当时的少宗主,但这位少宗主是个草包,没什么名气,早早就死了。   合欢宗也没再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这位老宗主是哪位?   绪茕思索这一会儿工夫,殿中的老宗主已经说了此次找这群人来的目的——发布任务。   他说:“此次名门正派的比试大典,我只要圣女,你们谁将圣女带回合欢宗,谁便是下一任的新任宗主。”   绪茕看了一眼身侧的宗主师父,他的脸色阴的一目了然,怪不得他要亲自前去,原来是威胁到了他的宗主之位。   对面的美艳大美人冲宗主一笑,娇娇媚媚的道:“那就对不住了宗主大人。”   大美人身侧的小白花儿妹妹皱着眉,有些无奈和惶恐的道:“老宗主之命我们也不敢不从……师父可不要怪弟子们。”   哇偶,合欢宗可比其他宗门有趣的多,从老宗主开始坏,师父坏,弟子也坏,坏的各有千秋。   宗主笑着说了一句:“既是老宗主之命,你们就拿出真本事,不要丢了为师的脸面。”   他说完,转身离去。   绪茕也跟着他离开,低低道:“师父,他们这般,咱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即刻就下山,赶去比试大典吧。”不要再耽误了。   宗主却说:“不急,为师已经派了人去盯着圣女,圣女如今还没抵达召开比试大典的太一剑宗,她不知为何去了红枫古刹。”   小玉儿去了红枫古刹?去做什么?那里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绪茕暗暗在想,手忽然被宗主握了住,握的她心头一颤,只见那宗主侧过头来瞟了他一眼,轻声说:“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动身下山,你许久不曾与为师双修,今夜为师要瞧瞧你的功法可有退步。”   绪茕心里“咯噔”的一声,鸡皮疙瘩爬满她的手臂,大事不好了,她这是要被迫做攻吗?!   合欢宗,还有没有人伦!这是欺师灭祖!   她听见苏衾幽幽的笑了一声,传音在她耳朵里。   ——“原来师父与弟子之间也可以双|修的呀。”   休要胡说!   绪茕立刻将手抽了回来,她怎么能给苏衾做不好的榜样,弟子都给她教坏了!   宗主手指一顿。   绪茕停下脚步,拱手朝他一礼,“师父待我不薄,如今这么多人盯着师父的宗主之位,我内心焦灼不已,我愿领命前去红枫古刹替师父将圣女绑回来!报答师父对我的恩情。”   宗主望着她,伸手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长欢,你是不是,与那只蚌双|修了?” 第81章 饲主的醋意   什么双修!怎么可能双修!合欢宗男可是连碰苏衾都没有被允许!   苏衾在她耳朵里讥讽与她道——“没想到那丑东西还能有人看得上。”   话也不能这么说,各花入各眼是不是,我们不能搞颜值歧视。   绪茕只想赶紧拜托这位痴情的宗主师父,她僵着下巴,配合的说道:“师父怎会这样误会?我对师父的心日月可鉴,这世上除了师父再也没有对我更好的人,我一心一意只想帮师父拿到你想要的。”   她听见苏衾明显讥讽她的“啧”了一声,他懂什么,这是穿越者的必备素养。   宗主望着她的眼神,一点点柔和下来,还没开口,忽然一个黑衣人闪身来到他的身后,恭敬的叫了一声:“宗主大人。”低低与他禀报:“宗主大人,我们的人在红枫古刹遇到了白芷派去的人,她的人已经与圣女交了手。”   白芷是谁?   绪茕脑子里浮现出刚才的几位美女,是不是那位小白花儿师妹?   宗主眉头一蹙,扭头看住了那名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好啊,真是我的好弟子,口口声声说是尊老宗主之命,暗地里却在老宗主没发话之前就先动了手。”   “但宗主大人放心,白芷的人没得手,被圣女全杀了。”黑衣人忙又道。   绪茕心中禁不住的得意,如今小玉儿好生厉害,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女孩儿了。   嘴上却又忙道:“师父,其他人已经暗自动手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弟子愿意替师父前去盯着圣女,找机会下手。”   不要再沉迷于爱情了!   宗主转回头来望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叹息一般的道:“长欢,为师如今只有你可以信任了,你该明白师父的心,将来这宗主之位终究是要给你的。”   宗主大人啊,不要恋爱脑,你的这个弟子背着你估计也没少开桃花,好好搞事业!   “万事都要小心些。”宗主温柔的对她说。   绪茕以为他终于松口放她走了,没想到后半句却是。   “为师和你即刻动身。”宗主说。   绪茕无奈的心头一梗,这个宗主对弟子是真爱啊……   她无可奈何只能和宗主以及几名黑衣人一同离开了合欢宗。   却是没有前往红枫古刹,因为黑衣人来报说,圣女一行人已经离开了红枫古刹赶往太一剑宗。   所以宗主带着她们乔装改扮也朝着太一剑宗去。   原本离了合欢宗,绪茕就可以逃脱,但她如今没有找到肉身,若是再夺舍他人难免缺德,元神飘荡在外也不安全,苏衾又差那么一点点就能修成人身,左右她也是去太一剑宗找她的弟子们,加上宗主这人除了太过黏糊之外,对这个长欢弟子委实不错,绪茕索性就留在长欢的体内。   打算着到了太一剑宗再说。   路上两天一夜,绪茕被宗主宠的惭愧起来,试问她对她的哪个弟子也没有做到这般宠溺的地步,这几乎是喝口热汤师父都要给你吹吹凉,怕烫着。   夜里更是要睡在一起。   好在苏衾夜里为了从指环里出来泡澡,使用幻术将宗主给迷昏了过去,令他陷在美梦之中睡得不省人事,倒是省去了所有的麻烦。   绪茕在房间外设下结界,看着床榻上的宗主双颊绯红,时不时从梦呓中冒出的|呻||吟|声,不用猜也知道,苏衾给他设的幻境,想必是他与心爱的弟子长欢,这样那样的双修。   “长欢……”他抱紧枕头,时不时呢喃着弟子的名字,那张脸上的表情,真是……醉生梦死。   绪茕多看两眼都不好意思。   “好看吗?”苏衾的蚌身已从指环内出来,正泡在盛满温水的浴桶之中,他人身趴在浴桶之上,托着腮瞧绪茕聚精会神的模样,戏弄的问道:“想要吗?”   绪茕脸一红,忙收回眼睛,“休要胡说……”   说实话,比起亲自,她更喜欢看别人……双修。   苏衾就喜欢看她这般害羞的样子,故意说道:“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为你造个春梦幻境,算是本饲主对你的宠爱。”   绪茕发现他如今就爱过嘴瘾戏耍她,可他这等伎俩未免太小儿科。   她故意顺着他的话,凑过去笑道:“若是这般的话,那就请蜃龙大人给我搞个我与蜃龙的七天七夜,亦或是变成男人后我与蜃龙双修了……”   不等她说完,他便恼了,将脸一沉,眼睛一蹬,挥掌便要与她动手。   她闪身一躲,只听见“哐当”一声,她背后的椅子碎成了粉末,瞧瞧,说不过她,就发脾气。   “我瞧你的舌头不想要了。”苏衾冷飕飕的对她说。   绪茕却不怕他,换了另一张椅子坐下说:“这原本也不是我的舌头,只是你若割了去,可就没人和你说话了,你不寂寞?”   “寂寞?”苏衾泡在浴桶中,啧笑了一声:“寂寞只是你们这等凡人的庸人自扰,我从不知寂寞是什么。”   绪茕看着他,有些惊讶的笑了,她没想到这话会从苏衾的口中说出,他从前是那等害怕寂寞,如今却说从不知寂寞是什么。   她忽然觉得他这般不恢复记忆也挺好,至少不会太难过。   “你笑什么?”苏衾皱了皱眉,“你在取笑我?”   “没有,我怎会取笑你。”绪茕歪靠在椅子里,单手托着腮望他,笑意从她的眉角眼梢蔓延开,她与他说:“我是笑你如今真可爱。”   苏衾一愣,刚想发怒,却听她又笑眯眯的说:“从前也可爱,只是……如今可爱又快乐,就很好。”   她在说什么从前如今?   “你从前认识我?”他被她说糊涂了。   她却只是说了一句:“我随便乱说的。”没有再说什么,盘膝坐在椅子中,闭目养神去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宗主时不时的呻|吟|梦|呓上,苏衾泡在浴桶里看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去,垂眼在水面之上照了一下自己的脸。   可爱?   这个词倒是新鲜,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他打散了水面上自己的影子,歪靠在浴桶之中也闭目养神。   可房间里太静了,他忍不住的睁开眼再去看打坐的她,突然好奇起来,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他张口想与她说话,却又顿了住,不成,方才他才说要割了她的舌头,此刻若是与她说话不就正中了她的话吗?   他又扭回了头,泡在浴桶之中竟觉得……无聊的很。   平时也不这么觉得,可这两日她总是聒噪的与他传音说话,他发现她是比旁人有趣些,至少比绪慈。   绪慈这人无趣的很,除了看着他,平时三两日也不见传音说一句话。   他靠在浴桶上听着宗主越来越激烈的呼吸之声,呢喃声,侧过头去,托着脑袋望着他。   双修,这么快活吗?   还是与自己的弟子,双修这样快活?   他想起绪慈的那些弟子,他们对绪慈毕恭毕敬,连多看他一眼也不敢。   还有纯阳山上的小玉儿、明夜生,他们提起自己的师父也从来不敢有丝毫亵渎,有时候还会落泪。   他没见过她们的师父,似乎是很早以前就不在山中,他们的大师兄玄微倒更像他们的师父……   想起玄微,他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是十分的讨厌玄微,哪怕他与玄微很少碰面,但他只要想起来玄微就觉得讨厌。   “长欢……”榻上的宗主梦呓了一声,眼尾竟是渗出了眼泪。   苏衾瞧着他,愈发好奇,为何会落泪?他不是觉得舒服快活吗?怎会落泪了?   蚌身之中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惊的皱眉。   “咕嘟”一声,张开的蚌身之中,他将蚌肉之中的东西吐了出来。   竟是两条腿。   细白修长的两条腿和一具身体一起被推了出来。   是那具被他放在蚌肉内治愈的躯体,如今竟是双腿和身体全部恢复了。   雪白雪白的躯体软绵绵的躺在蚌肉之上,黑发的长发包裹着身前和腰身,是具女人的躯体。   那么细的腰,那么软的肌肤。(你好审核员,这里是蚌孵化出了一具焦炭的身体。)   只是……黑发之下那颗脑袋还是焦炭一样黑乎乎的,丑极了。   这东西只恢复了身体,脑袋还没有恢复。   这到底是谁的躯体?长欢那丑东西似乎花了很大功夫才弄来的,绝世法宝一样偷偷摸摸藏在禁地之中,连他的师父也不知道。   是他喜欢的女人的?可他不应该是喜欢他师父的吗?   这具躯体,仿佛格外的柔软,之前那个女人用这东西的手碰他时,他觉得,很舒服。   苏衾瞧着那具被他刚刚恢复好的躯体,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那躯体的肩膀,顺着肩膀慢慢的描了下去,好生嫩的肌肤,他的指尖划过便是一道细细的红色痕迹……   他突然听见了一声女人的闷哼声。   他惊讶的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瞧见了打坐的她,忽然抱着手臂哆嗦了一样,发出了奇异的闷哼。   恩?   她猛地睁开了眼,盯着他,脸红的揉了一下手臂,“你……搞什么鬼?”   苏衾也愣了住,他搞什么鬼?他什么鬼也没搞,他触碰的明明是这具躯体……   他又动了一下手指,滑过那躯体的肌肤。   只见椅子里的她忽然抓着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痒!你、你……你搞什么鬼?你对我用了幻术??”   他的眼睛从她身上,挪到了蚌身上的那具躯体,原来他触碰这具躯体,她会有感觉?   好生奇怪……   他忍不住的再次试探,手指顺着腰身滑下去。   “苏衾!”绪茕浑身痒痒肉都被激起来了,又痒又酥麻,猛地快步上前想看他搞什么鬼,在看到浴桶里那具躯体时呆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她满脸的问号,等她看见那具躯体焦炭似得脸,才明白过来,这是那堆焦炭啊!   那堆焦炭居然被他“孵”成了一具白花花,豆腐一样的躯体。   还是个女人的躯体。   这是谁的躯体?   她惊呆了站在浴桶边,只见苏衾仰头望着她,手指却又划拉了一下那具躯体。   她浑身跟着一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碰那具躯体,怎么就像是碰在她的身体上?   这是什么连锁反应??   是因为她之前穿进过这具躯体里?还是……还是……   绪茕脑子里有一个离奇的想法,这具躯体不会是她的肉身吧??她的肉身在离开幻境时受损,被长欢捡了去??   不对不对,她盯着那具躯体,怎么看也不像是她的肉身,至少手指都不像,她的肉身手指头没有这么柔软纤细。   那是……   “你……”苏衾惊奇的看着她,张口要说什么。   忽然门外的结界一动。   有人在外敲了敲门,“宗主,属下有急事禀报。”   绪茕与苏衾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来得真不是时候。   可那人在外又道:“之前见过宗主的那位陆泽,他要求见宗主,说事关圣女。”   又是他,他居然还在蹦跶。   绪茕扭头看向了门口,虽然她知道,在没有选定其他男主之前,身为男主的陆泽就不会死的,但他也顽强的令她佩服。   她倒是好奇起来,一年之后的陆泽便成了什么样,还有什么花样?   她传音给苏衾——“先将那东西收起来,把宗主弄醒,你进指环里躲一躲。”   苏衾却皱了眉,低声问她道:“你直接打发走得了,为何要见?难道如今重要的不是……”他用手背划拉了一下那具躯体,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抖了一下,就莫名的愉悦。   她猛地伸手,捏开他的嘴,猝不及防将一粒药丸塞进了他嘴里,那药丸入口即化,小虫子一样钻进了他的喉咙里。   他被恶心的干呕两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收进了指环之内,只听见她传音道——“休要胡闹,我有正事要办,等一会儿再说别的。”   他掉在储物空间的草丛里,气的骂她——“丑东西!你给我吃了什么?”   ——“不是什么毒|药,只是暂时定身的药丸,免得你毛手毛脚。”   她传音说。   定身药丸?   他忙动了动手指,发现果然动不了了!   这个女人居然胆敢对他下药!   她却不再理他,径直的去破了他下的幻境。   他听见她在外说:“师父,陆泽来了,正事要紧。”   什么正事!见那陆泽就是她的正事?   那陆泽是什么人?一个无名小卒,他听都没听过!   他听见外面传来宗主哑哑的嗔怪声,之后房门被打开,宗主哑着声音说:“带他进来。”   之后,他又听见她笑了一声说:“陆泽?我倒是差点认不出来你。”   她认识这个陆泽?老相好?   不然她怎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要见这个陆泽,竟给他下药也要见。   他倒是要看看陆泽长什么样子,他凝神聚气,将神识探出了指环,瞧见了房间的桌子旁,站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她的相好是个老头子?什么眼光,她是恋丑还是恋老? 第82章 比试大典   陆泽进来的那一刻,绪茕还真差点没认出来。   一头花白的头发,穿着寻常的衣服,总是低着头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一般,那张脸明明五官没怎么变化,可是看起来神态气场全不一样了,憔悴又偷摸。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气度不凡的陆泽吗?   如今的他看起来就像是路边随意路过的路人甲,你不会多看一样。   相由心生果然不假,人的际遇和心态会全然显现在他的外表之上,从前他是天之骄子,穿越之后也拿着大男主剧本,光芒无人能比。   如今他就像个丧家之犬。   绪茕只用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他虽然保住一条命逃出了幻境,可这一年的时间他想必过的十分狼狈,狼狈到投靠合欢宗,甚至不敢直视她与宗主。   “陆泽?我倒是差点认不出来你。”绪茕坐在椅子里,感应了一下他如今的灵力和修为,灵力几乎没有,修为更是不用提,他现在就是个凡人,连受损的灵根也没有恢复。   果然在幻境里被明夜生吸干了凤凰血之后,他就黔驴技穷,没有其他翻身的机会了。   想来原文里的剧情,已经被她破坏的稀巴烂了吧。   陆泽没有抬眼看她,依旧低着头拱了拱手朝她和宗主略微行礼,“许久不见副宗主,宗主。”   长欢还是个副宗主。   绪茕看见系统的虚拟屏幕在她眼前展开,显示她可以使用听对方内心独白这个动能,没想到这个系统换了身体后还可以使用这些功能。   她刚一选定陆泽就听见他心里的疑惑——[他居然还活着,苏衾没有杀了他?该不会还真的在替他治愈法身吧……]   绪茕放在椅背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法身,他说的是那具焦炭一样的躯体吗?   那居然是具法身,谁的法身?   看来陆泽之前就和长欢有联系,是他给长欢出的主意让长欢去找苏衾,治愈那具焦炭法身的吧?   她没想到,陆泽竟然还没有放弃在蹦跶,她有被陆泽的努力感动到。   “你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宗主没什么耐心的说:“直说吧,事关圣女的什么事?”   陆泽也没有啰嗦,直接问道:“宗主是真的想带圣女回合欢宗吗?据我所知,一旦圣女回到合欢宗就会成为老宗主的双修道侣,到时候整个合欢宗多会落在她手中,宗主之位、副宗主之位,皆是她的。”   所以?他是来卖小玉儿的。   宗主的脸色沉下去,不用回答,众人也知道答案,他自然不想圣女回合欢宗,可老宗主有令,谁又敢不尊?   他看着宗主的脸色又道:“我知道宗主不得不遵从老宗主之令,但若是圣女毁了……那老宗主就怪不得您了,不是吗?”   宗主抬眼看住了陆泽,“你……是何意?”   绪茕侧过身,托着腮看陆泽的表演,陆泽的眼神中放出反派的光,他又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对宗主和她说:“您和副宗主一定不知道,老宗主当初苦苦培养圣女,是为了她的处子之身,她与老宗主共修合欢道,只要拿到她的处子之身便能助老宗主突破化神。”   宗主一脸惊讶的看着陆泽,摆明了不知道此事。   陆泽便说的愈发来劲,“只可惜当初圣女得知自己只是个被精心培育出来的合欢鼎炉,宁愿自毁处子之身也不愿意如老宗主的愿,这才有了老宗主和圣女两败俱伤,老宗主法身被毁,圣女也受了重伤没多久就丢弃凡身再入轮回转世修法身。”   哦,绪茕听明白了,如今的老不死老宗主原来就是当初,被他栽培出来的圣女万绮罗给毁法身囚禁的那一位啊,而圣女突然轮回转世成为小玉儿,也是因为两败俱伤。   如此听来,那位老不死被毁的活该。   “你怎知此事?”宗主惊讶的皱起了眉,这等事连他也只是听闻了一二,不知道如此详细,陆泽竟然知道。   陆泽笑了笑说:“我不止知道这些,我还知道老宗主如今下令动用合欢宗全宗之力去将转世的圣女找回来,正是以为老宗主的凡身已到极限,他需要圣女的处子之身帮他渡过这个关头,重塑法身。”   他故弄玄虚的顿了顿,“若是老宗主重塑法身,这合欢宗宗主您还有出头之日吗?”   “那么多废话。”绪茕没耐心的打断了他,“你不必铺垫了,你说这么多,是想说,毁了圣女的处子之身,老宗主就不能重塑法身了?”   陆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将女人当垫脚石,小玉儿如今才十三岁吧?   宗主却紧皱着眉头,“说的简单,圣女今时不同往日,她已是元婴期,身旁又有化神期的师兄玄微,丹宗的掌门绪慈护着,还有一位凤凰血魔尊转世,谁能近的了她的身?”   绪茕惊讶的抬了抬眼,小玉儿一年之内元婴期她不意外,毕竟是圣女转世,又是女主。   可是……玄微怎么会化神了?她记忆里三皇子玄微在拜她为师时还只是个筑基期,这一年的时间他就已修到了化神?   这么快吗?虽说他是纯阳之身,要修炼也快……   绪茕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她确定是只穿越了一年吗?   ——[凤凰血……那凤凰血本是我的。]   陆泽的心里话传进她耳朵里,她看向了陆泽,只见他脸上仍然笑着说:“宗主不必担心,若是没有法子,我也不会找您。”   “你有法子?”宗主立刻看住了他。   他胸有成竹的笑着道:“我知道比试大典上她何时何地会落单,会出意外……”   ——[这次大典本该是我与玉生烟的重逢,本该是我的重头戏,全被绪茕那个贱人毁了!但毁了又有什么用,她这辈子也别想离开幻境。]   绪茕靠在椅背里看着他,讥笑了一声,真是让他失望了,她不但出来了,还来到了他的一年以后。   他却让她很是失望啊,都一年以后了,他还在靠着卖原书剧情,卖女人来努力上位。   陆泽故意停顿没有说。   宗主倒也心知肚明他停顿在这里,定然是要开条件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陆泽笑了笑说:“宗主放心,只要您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定然会替您,毁了圣女。”他俯下身来低声说:“我要明夜生的命。”   宗主的神色顿了顿。   “他掠夺了我的凤凰血,如今我要全部拿回来。”陆泽一字字说:“我知道他乃魔尊转世,对付起来恐怕棘手,但宗主不必动手,您只用听我的,到时候用圣女做引子,让老宗主以为是他夺走了圣女的处子之身,老宗主自然会灭了他,您只用趁机将他的身体交给我就好。”   这个算盘打的叮当响,借着合欢宗的手,既除掉了明夜生拿回凤凰血,又毁了小玉儿。   绪茕不禁道:“这样好的计策,师父还犹豫什么?”   陆泽望着他,笑着道:“若是宗主与副宗主愿意联手,还请立个血誓。”   宗主还在犹豫,立了血誓可就非做不可了,不然必会被反噬。   绪茕却已然抬起手,咬破了手指迅速捻了个血誓的诀:“我合欢宗长欢在此立誓,若是陆泽能助我得偿所愿,我定替他擒了明夜生,若违此誓,叫我脑袋搬家,金丹被毁。”   她刚说完,就听见了苏衾的声音——“用旁人的身体立这样毒的血誓,你可真厉害。”   这话说得的,即便是让她用自己的身体来立血誓她也不怕,因为她根本不会允许陆泽毁了小玉儿,这个誓约注定无法成真。   她一立誓,宗主也只能立誓。   陆泽等他们立完誓才说:“明日比试大典便要开始,到时候宗主和副宗主想法子混入大典,我会在大典现场告诉两位宗主,下一步该做什么。”像是怕宗主不满他话不说全,他特意透露了重要信息:“大典开始的时候,你们那位圣女会出尽风头,打脸曾经将她当成女魔头转世的正派们,我们什么也不必做,看戏就好,她越是出风头,那些曾经针对过她的名门正派越是忌惮她。”   怕她报复,也会觉得她是睚眦必报之辈,更会忌惮她修为这样高,若是入魔定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如今她的师父绪茕已经不在,掌教的不过是退位的皇帝玄微,他退位掌管门派本就颇受诟病,若是出尽风头的圣女在大典之上出了什么丑事,比如与邪魔私通苟合,还将合欢宗的两位宗主引进了大典之中……”陆泽冷冷说:“我想那些名门正派一定会认为她就是合欢宗的人,到时候无人会帮她,他们只会得而诛之,不止可以毁了她,还可以毁了[正派]。”   玄微退位了??   绪茕更是吃惊了,玄微怎么退位了?他按理说才刚继位一年不到吧?   ——[玄微退位修仙早就被九夷内外嘲讽遍了,绪茕的门派又根基不深,当初绪茕不过是沾了绪仙祖的光,如今她不在,这个门派想毁掉还不容易?]   绪茕听见陆泽的心里盘算,不得不称赞,好狠毒好计策啊,原来陆泽不止想毁了玉生烟,还想毁了她的门派。   陆泽这就是打算,先让玉生烟出尽风头,让人忌惮,然后抓住原剧情里她出意外的时间点,让人去毁了她的处子之身,再让混进去的合欢宗宗主自爆身份,将事情全嫁祸给玉生烟。   她猜,说不定陆泽还会带着人去“捉奸”,让大家亲眼看看玉生烟与邪魔苟合。   陆泽不是最爱干这种事儿吗。   至于那个邪魔是谁,她猜不是明夜生,因为明夜生已经有了凤凰血,轻易无法再被逼入魔了,不入魔的明夜生与玉生烟发生点什么,那最多是师门之中情到深处。   “可是还有绪慈,丹宗会护着她。”宗主皱着眉道:“且玄微虽说身为皇帝退位颇受诟病,但是他也是化神期……”   不等陆泽开口,绪茕就先替他回答了:“师父担心什么,到时候最好玄微与绪慈和其他名门正派打起来,闹的越是势不两立,两败俱伤,越是对咱们有利啊,是不是陆泽?”   陆泽笑着点了点头:“副宗主说的很是。”   绪茕笑了,不错,果然是个好计。   ——[若是能蛊惑这位副宗主亲自去夺了玉生烟的处子之身就好了,他可是九夷中人人憎恨的合欢宗淫|魔,到时候让大家瞧瞧玉生烟与合欢宗的淫|魔苟|合,岂不过瘾?]   哎呀,绪茕惊叹,淫|魔原来是她自己啊,那她倒是不介意将计就计,这样就不用防着陆泽再派其他淫|魔去接近小玉儿了,她自己上更妙。   她正搓着手暗笑,又听见了苏衾的声音,他冷笑一声——“你盯着他笑什么?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口味如此清奇,竟然能看上这般丑陋不堪,老态龙钟的男人。”   绪茕一惊,她盯着陆泽笑了吗?她不是在暗笑吗?笑的如此明显??   她立刻便辩驳道——“你这是辱我了,我没有瞎,我笑只是因为心里暗爽。”   ——“你暗爽什么?”苏衾问她。   她如实回答——“暗爽马上就要见到我的乖徒儿们了。”   ——“你还有徒儿?”苏衾又问。   绪茕哼哼一声,心道:何止有,连你都是。   可她如今说了,他也不信。   陆泽说完便匆忙离开,嘱咐他们想办法混进大典,他通知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宗主命人送他离开。   窗户外的天已泛起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   清晨时,绪茕和宗主抵达了太一剑宗的山门下,宗主之前就有打算混入正派的比试大典,所以早就抓了几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杀了他们,拿走了他们的邀请函。   此时此刻绪茕和他,易容成那几名小弟子的模样,混在了那个小门派的队伍之中,这门派叫[清风门],是个炼器的门派,没出过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所以寂寂无名。   但比试大典是全九夷名门正派的盛典,所以叫得上名号的门派都在受邀之列,这次清风门加上掌门,只来了四个人,听说只有一位大师兄段造参加比试。   绪茕混迹在队伍之中,听着清风门的掌门嘱咐那位大师兄,随便切磋切磋,不要争强好胜,咱们比不过人家剑修、气修,只是来凑凑热闹。   她低头摸了摸手上的指环,这指环是宗主刚给她的,戴上之后可以遮盖住修为和灵根,是个中等法器,她有点喜欢。   ——“你聋了吗?本饲主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立刻解了本饲主的定身,不然你……”   苏衾气急败坏的声音喋喋不休的涌在耳朵里,她叹气再次解释道——“那定身丸的药效,过几个时辰自然就没了,你就……”   ——“几个时辰?!我要你立刻,马上!”   苏衾如今,脾气可真坏。   绪茕刚想与他说,她做不到,便听见前面有人激动的嚷嚷了一声:“苏师姐!真是苏凡衣师姐,她不是闭关了吗?竟然亲自出来接咱们了?”   苏凡衣?   她慌忙探着脑袋往前看过去,被前面的师兄挡了住,她忍不住侧过身往前挤了挤,踮起脚看见了人群之前,山门之下的苏凡衣,她还是那股孤傲清冷的样子,月亮一般,握着她的佩剑站在那里,容貌更盛从前,当真皎皎如月,修为也提升了,远远的她就感觉到苏凡衣灵气流动的气息。   凡衣如今是元婴?还是已化神了?   ——“怎么?你喜欢女人?”   苏衾找麻烦似得讥笑道——“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色|胚。”   她望着苏凡衣,看着她被众人簇拥着,气度翩翩心中说不出的骄傲,他不懂,她这是欣赏,欣赏她的凡衣那种欣赏……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苏凡衣的目光扫过众人,直勾勾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看的她心头一荡。 第83章 白发玄微   苏凡衣认出来她了??   绪茕内心里知道这怎么可能,如今她又是换了身体,又是易容,神仙也认不出她来,可在对上苏凡衣的视线时仍然心头一荡,当初她第一次来太一剑宗时,苏凡衣站在城楼之上也是这样遥遥望她一眼……   苏凡衣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忽然越过众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产生错觉就被大师兄拉了一把,低声与她说:“咱们挡路了,正派的人来了。”   啊?   她被拉的匆忙往旁边一挪,先听见了有人议论纷纷的嘀咕:“是正派的玄微代理掌教……”   玄微?   绪茕慌忙扭头去看,却被身侧的男修女修挤到了后面,她只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走过来,那人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着黑衣眉目冷峻,女的一袭红衣艳丽的像一抹刀锋。   是小玉儿和明夜生,他们还是在幻境中成年的模样,原来他们离了幻境身体并没有变回少年的时候……   她看着两个人从人群中走过,内心说不出的感慨,她捡回去的两个小豆芽如今人中龙凤一般。   “那是玉生烟和明夜生?”她前面的女修低低议论,“当初绪掌教收下的那两个邪……两个孩子?怎么会两年的时间就长成了这样?我记得当初选拔大典上,他们才十二三岁啊……”   三年?   绪茕眼皮一跳,原来不是一年后,是两年后啊……这个镜子传送的时间误差也太不准确了,但幸好只是两年,不是二十年。   她心中侥幸,听见前面另一位男修“嘘”了一声,止住那女修的话。   让开的通道上,苏凡衣是朝着玄微他们而去,她迎上了玄微他们。   绪茕在夹缝之中看见小玉儿冷艳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眼睛亮起来的望着苏凡衣,叫了一声:“苏师姐。”   苏凡衣歪着头对她笑,伸出了手,她快两步上前挽住了苏凡衣的手臂,又轻轻叫了一声:“苏师姐闭关还顺利吗?”   这一句声音又软又乖,就是个甜腻腻的小姑娘嘛。   “顺利。”苏凡衣摸了摸她的脸,也低低轻轻对她说:“有日子没见,玉儿倒是瘦了。”   “哪有。”小玉儿在苏凡衣跟前,像个小姑娘一样自然的撒娇。   绪茕情不自禁的也跟着姨母笑起来,她的小玉儿与凡衣相处的真好。   ——“你到底在看谁?笑的傻子一般。”   耳朵里,苏衾疑惑的问她。   傻吗?   绪茕抬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觉得真好呀。   她听见苏凡衣的声音,是苏凡衣在对玄微说话:“绪慈掌门已在里面等着你们。”苏凡衣似乎想问什么,又犹豫了一下问:“路上还顺利吗?红枫古刹那边……”   “进去再说。”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冷淡又熟悉。   那声音,是玄微,却又比从前她记忆里的玄微声音冷峻成熟许多,更像是司微。   她忙挪了挪,想去看看玄微,却看了个空,他已随着苏凡衣往前走去,人头攒动之中她只看到他不真切的侧影。   “你们不觉得他与司微始祖好生想象吗?我都不敢直视……”她前排的女修低低说。   那名之前打断她的男修这才开口低低道:“师妹小声些吧,叫人家听见不好。”   “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好奇而已。”女修低低嘟囔:“如今九夷谁不好奇那位传奇的绪掌教突然消失,她收的两位弟子离奇的经历?”   另一位女修回头插话道:“不是说那位传说中的绪茕掌教飞升成仙了吗?怎么她是消失了?不是飞升成仙了?”   “可不敢胡说。”那位男修道:“如今谁也不知道那位绪掌教是飞升和成仙,咱们还是不要妄议前辈的好。”   “说一说也没有什么啊。”他师妹不满的道,又问那名女修说:“这位师姐你听谁说那位绪掌教是成仙去了?”   “我来的路上大家都这么说。”女修干脆挤过来,与她八卦道:“听说是两年前绪掌教带着她的弟子们去秘境里历练了,据说那秘境是天君造下的,千年来无人能破,绪掌教带着她的弟子破了那秘境,她直接飞升成仙,而跟着她去的玉生烟、明夜生,在那秘境之中修为大增,修成了如今成年模样的法身,那明夜生还得了罕见的凤凰血……”   “这么厉害?”听八卦的女修睁大了眼睛,“怪不得绪掌教这两年了无踪迹,正派也由她的大弟子接管,原来是成仙去了……那是什么秘境啊?这么厉害。”   “别想了。”那女修道:“这两年来各大门派皆在找那个秘境,可连入口都无人找到,这天君造的秘境恐怕也只有这位传奇的绪掌教能破解,我们要是进去连出都出不来。”   “那倒是……九夷之中也没有比绪掌教更传奇的修道者,绪仙祖转世,纯阴灵体,几个月之内化神……”八卦的女修艳羡的看着离奇的玉生烟,“做她的弟子何其有幸啊。”   “师妹。”那男修咳了一声,小声说:“叫师父听见可怎么是好?”   女修忙闭了嘴,她身侧一起听八卦的男修女修却笑起来,接嘴玩笑道:“如今谁不眼红绪掌教的弟子?别说咱们了,恐怕师父们也遗憾不能拜下绪掌教门下。”   “是啊,两年前玉生烟和明夜生是什么样子?任人欺负的毛娃娃。被绪掌教带着进了一趟秘境,一个得了凤凰血直接化神,一个得了法身突破元婴期……至少省去几十年的苦修,谁不眼红?”另一名男修酸溜溜道:“我也就是没赶上好时候,两年前没有去参加正派的选拔大典,不然我如今说不定也化神了。”   “少做梦了,你就是当初参加也选不上,人家绪掌教留下的弟子哪一个是普通资质的?”八卦的女修道。   人群中闹哄哄的玩笑起来。   绪茕望着人群之前几道离去的背影,过往的记忆翻翻涌涌,她想起第一次来太一剑宗时,和郑二挤在人群之中,听着大家说苏凡衣,说封白,她就像众多无名小卒一样听着这些传奇中的人物,如今她也成了传奇故事里的人。   她听的耳朵红起来,竟然觉得自己过去走的每一步路都弥足珍贵,幸与不幸,苦难与快乐,组成了现在的她。   她再也不是那个单一的——绪仙祖转世。   她也有了属于她的故事,名号——绪掌教、正派掌教、他们的师父、绪茕前辈……   嘿嘿。   她不好意思的抿着嘴偷笑,又想到绪慈和玄微他们都在,怎么没见阴离离?阿离没来?   “走吧。”清风门的掌门对他们道:“入了太一剑宗你们不可任性胡闹。”   她跟着一群师兄弟点点头,被宗主扯了一下衣袖,推搡着入山门,入了山门走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半天没听见苏衾说话了?   他突然如此安静,她还有些不适应,便传音低低问——“怎么不说话了?”   耳朵里传来一声冷哼,苏衾冷飕飕道——“看见了丑东西,不想与他呼吸同一片灵气。”   丑东西?   绪茕忽然想到,玄微出现之后他就不吭气了,他说的丑东西是不是玄微?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失去记忆,他还是如此讨厌玄微?   她逗他道——“你是不是怕被玄微发现你?”   他半天没有回复,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也不知为何,我瞧见他就讨厌。”   绪茕被他如此正经的回复搞的一顿,也不知该如何回复他。   闹嚷嚷的人群里,她突然又听见苏衾问她——“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心头一动,愈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她若是说她就是绪茕,他定会冲出来跟她动手吧?   可若是骗他……   “几位这边请。”太一剑宗的弟子,转过头来对他们说话,“请问是哪位师兄参加比试?”   “咦?长风呢?”清风门的掌门回过头来,却是不见了他的大弟子。   绪茕也左右看了看,确实大师兄不见了,方才还在她身边来着,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那位师兄不在吗?”太一剑宗的弟子,礼貌的微笑道:“不着急,请掌门代替那位师兄写下姓名便好,离比试还有些时候。”   清风门的掌门只好亲自上前,在那位弟子递过来的玉简之中写下了大弟子的姓名。   那块玉简自动生成了一个大写的数字。   “请掌门替那位师兄拿好玉牌。”太一剑宗的弟子双手将玉简递上:“比试开始时,会同组抽选玉牌上的数进行切磋比试,到时会请长风师兄上台比试。”   掌门将玉牌接在手中,点了点头。   绪茕探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是:四十四。   这数字有些不吉利啊,和长风师兄同组的人这么多吗?说起来她似乎从未参加过比试大赛,做绪仙祖时也没有做过选手上台比试,因为她那时没有师父,没有门派,她无门无派更无人邀请她。   后来再邀请她,便是让她作为师祖辈的,当导师。   她记忆里,好像没一次接受来参加的,因为那时忙着报仇,忙着修炼,也瞧不上这些名门正派。   如今看来,当初没来是对的。   这比试大典就是个现实的名利场,虽说太一剑宗尽量做大各个门派待遇一样,大家接是坐在比试台四周,可来的有名望门派弟子众多,难免要安排在座位多的单独席位。   其他门派会主动过去与名门望派攀谈,嘘寒问暖,而清风门这个只有四人的小门派,只能坐在犄角旮旯里,无人问津,宛若隐形人。   好在清风门的掌门也不介意这些,只在用传音的法器低低叫着他的大弟子,询问他去了哪里。   那边大师兄说,他人有三急。   绪茕更不在意这些,目光全落在他手上那个传音的法器,那法器像个手环戴在他的腕上,比通灵镜要便携高级许多,你能随时和同样佩戴了同样法器的人通话,确定他的位置。   小天才电话手表啊。   她羡慕的低声说:“师父,这法器可真方便……”她摸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为何师兄有,师弟没有呀?   清风门的掌门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若有你师兄勤勉的一半,你也早就锻造出了这低等法器了!”   哦,原来这法器是大师兄和师父自己锻造出来的啊。   惊了,小天才电话手表居然只是低等法器。   ——“你想要?”   苏衾冷不丁开口问她。   她吓了一跳,又不好意思说——“感觉还挺方便的。”   ——“如今又不聋了?”苏衾冷笑着道。   绪茕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讥讽她,刚才不回答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这不是不想骗他吗!   她不接腔的笑着与清风门掌门说:“师父,这比试大典什么规矩赛制啊?大师兄要和几个人比?都是随机抽选的?”   苏衾气笑了——“行,你跟我装聋作哑是吗?从今以后你就叫丑东西,本饲主替你取的名字。”   “该不会要与全部人比吧?”绪茕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气的苏衾叫她——“丑东西!”   清风门掌门的声音却盖过了:“自然不是,会根据修为不同来分出组来,长风是结丹初期,会与结丹初期的人比试,修为相近才有切磋的意义。”   哦,绪茕明白了,这些组应该分为结丹组、元婴组、化神组吧,同组的人抽取对手的号码上台比试。   “那若是结丹组的人想要与元婴组的师兄师姐们讨教讨教呢?”绪茕好奇的又问,可以自己举手上台进行掰头吗?   掌门被她问的愣了一下,想了想说:“谁会这么自不量力呢?”   绪茕一时之间被问住了,倒是也有理……   热闹的比试场中忽然骚动了起来,远远的有人说了一句:“太一剑宗和正派来了!”   来了吗?   绪茕站了起来探头看过去,只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入了场,她一眼就看见了与太一剑宗掌教同来的玄微,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呆了一下。   银发。   玄微如今一头银发,穿着她当初为正派设计的黑色珍珠制服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丝笑容。   他怎么会变成了银发?若非容貌没有变,她几乎要以为司微的元神已经回了他的凡体内,如今那个是司微,不是玄微。   可他……修为突增,又变成了银发,是怎么回事?   “正派好生威风,只有两名弟子,却能跟东道主一起入场,平起平坐。”有人低低议论。   “人家掌教可是当初与太一剑宗交好的绪仙祖,如今又是诸位掌教中第一位飞升成仙的……”   “飞升成仙不过是别人传出来的,谁亲眼所见了?我看未必是飞升,说不定是死在秘境里了。”   那些议论之声,随着明夜生的一记眼刀扫过来止了住,众人慌忙闭了嘴,避开视线。   那些话绪茕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她的目光随着玄微,望着他落坐在太一剑宗席位上,忍不住传音问苏衾——“你讨厌的那个人,怎么头发是白色的?”   苏衾的声音带着不悦传进她的耳朵里——“你倒是会为了一个人的头发颜色与我说话,真可以。”   她轻轻叹气。   不知为何,苏衾被她那声叹气叹的有些生气,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可就是忍不住的气恼,她左顾言它的不告诉他,她的名字,却对玄微的头发颜色感兴趣。   他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再传音与他抬杠,又忍不住的主动道——“他生来就是少白头。”   绪茕无语,听他又说——“解开我的定身,我要去与我的小不点师妹说两句话。”   小不点师妹?他是说小玉儿吗?   ——“说什么?我可以替你去说。”绪茕传音道——“实在不是我不给你解开,是我不会解开。”那定身丸是她买来的道具,没有解开的法子,过一会儿就会自动解开。   ——“蠢货。”   苏衾无奈的道——“让她别出风头,告诉她合欢宗盯上她了。”   绪茕听的眯着眼笑了,这样坏脾气的苏衾,却也与小玉儿有了师兄妹的情意。   她不知为何开心的很,她不希望小珍珠孤零零的活着,除了她谁也不信任,谁也没有,她希望他可以有许多许多朋友、值得牵挂的人。   他可以不爱她,但他不要一个孤零零的活着。   ——“你真好。”绪茕轻轻说。   苏衾愣了愣,又听她道——“但风头还是要出的,你的小师妹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自然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为几个烂人收敛锋芒。”   就该小玉儿出尽风头,好好的叫所有人看看,她活的堂堂正正,锋芒毕露。   至于那几个烂人,有她呢。   她笑眯眯的坐下,看着一袭红衣引人注目的小玉儿,得意洋洋的传音道——“谁说她没有靠山。”   她就是玉儿做大的靠山,天塌了她顶着,玉儿就放心上去将他们统统打趴下! 第84章 阿离美娇娘   苏衾听着她的话,总觉得很奇怪,她仿佛认识小玉儿一般。   ——“你认识小玉儿吗?”他问她。   绪茕遥遥望着坐在玄微身侧的小玉儿和明夜生,笑着回答他——“认识,那些人我都认识。”何止是认识。   所有人都落了坐,太一剑宗的掌教作为东道主,已经开始发表开场发言了,大意是几年一次的比试大典意在给诸位弟子们切磋交流,友谊第一,比试第二,大家不要真下杀手,并且呼吁九夷和平。   那一大堆的话,讲了老半天,绪茕的目光却一直在找人,奇怪,阴离离不在很正常,但绪慈怎么也没来?   绪慈昨天不就已经来了太一剑宗吗?怎么今日没来看比试?   苏凡衣也没有来……   绪茕又想起昨天是苏凡衣问他们红枫古刹的事顺利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她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想抽离元神去找找绪慈和苏凡衣,但又怕她不在了,储物空间里的苏衾被发现……   眼看着太一剑宗的掌教开场发言讲完了,比试大典正式开场,从修为最低的那一组先开始切磋, 第一组是筑基期, 第二组就是结丹期。   清风门的掌教有些着急了,他的大弟子怎么还不回来?   这第一组筑基期是混战,一组三十多位修道者,一起登台比试切磋,谁打败所有人站到最后,谁就是这一组的胜者。   往届以来,第一组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结束了……   他低头对着手腕上的法器又低低叫了一声大弟子——“长风你好了没有?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快些回来。”   那边却没有回应他。   他怕耽误了比试,侧头低声对身侧的正在看比试的绪茕道:“你去找你大师兄回来,别耽误了比试。”他将手腕上的法器脱下来递给了绪茕。   绪茕原本也看的无聊,筑基期的混战没什么观赏性,便接过了法器,应了一声,起身要离席。   身侧易了容的合欢宗宗主拉了一下她低声嘱咐,“速去速回,别耽误事。”   “知道。”绪茕收回手,从人少的地方悄悄离开了比试场的席位。   她没瞧见,在她离场之时,远远的玄微忽然朝她看了过来,目光追着她的身影一直到她消失为止。   ------------   绪茕拿着小天才电子手表,顺着上面的方位朝着大师兄的发现找过去,原想绕一下路去太一剑宗的主殿,看看能不能遇上绪慈他们,却发现大师兄的定位竟然在与主殿完全反方向的太一剑宗最偏僻的后山。   他三急需要跑这么远吗?   她刚一犹豫,法器里就传来了长风的声音——“可是明月师弟?”   是,如今她易容成了他的师弟明月。   ——“是我师兄,师父叫我来寻你回去。”她答道。   那边立刻便说——“明月师弟你过来帮师兄一把。”   绪茕再问他怎么了,他只说让她先来再说。   他这是……怎么了?   绪茕满肚子狐疑,朝着他的方向过去,在一踏入后山,就感应到了,这后山被人设下了结界,只许入不许出的结界。   她踏进去的一瞬间,背后的结界就在她身后封闭了所有声音、气息,像是将后山隔绝了出来一般。   这么大的结界,得是化神期才能设下的吧?   ——“丑东西,你好像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苏衾也感应到了,传音告诉她,又冷哼一声道——“如今你给本饲主下的定身咒还没解,你就自求多福吧,别被人宰了。”   嘴硬心软,他明明就是在提醒她注意安全。   绪茕顺着定位走,在后山的一处林子里找到了长风,长风正蹲在树下,安抚着一位……美娇娘。   她的目光定在了那位泪水涟涟的美娇娘身上,生的可真是丰乳肥臀,极尽的艳俗与娇媚,穿着一身单薄的桃红色衣服,包裹的胸前一片雪花花的白,狐狸一样的媚眼,瞟啊瞟的就朝她而来。   而长风正在柔声安抚着她:“姑娘别哭,别害怕,等会我师弟就来了……”   偏僻山林,美貌小娘子,长风师兄是没听说过狐狸精迷惑书生的故事吗?怎么自己上当了,还要把自己的师弟诓来啊。   “师弟!”长风看见了她,忙起身过来,拉住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了树下那美娇娘的跟前,“师弟你过来,这位姑娘……”   他还没说完,那位美娇娘朝他吹了一口气,他连一秒钟也没有撑住,摇摇晃晃的昏了过去。   绪茕托了他一下,没让他晕个狗啃泥,看吧,前辈们都说了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合欢宗的长欢吧。”那美娇娘直截了当的问她。   绪茕将长风放在了脚边,看向那位美娇娘,“你是?”知道长欢这层马甲,她应该是合欢宗的人,或是……陆泽?   “我是陆泽派过来给你传信儿的。”她对绪茕抬了抬手:“扶我起来吧,长欢小郎君。”   陆泽派来传信的?   绪茕搭着她的手扶她起来,顺便感应了一下那位美娇娘的修为,谁知她忽然脚一歪,“哎哟”一声栽倒进了她的怀里。   软绵绵的身子贴在了她的臂弯里,一股股的香气从她身上往绪茕的鼻子里钻,她抓着绪茕的手,抬着娇媚的眼睛眨啊眨的软声道:“我的脚扭了,痛的站不住……”   哎呀呀,如此粗暴简单的勾引她是不是。   绪茕看着她笑,这位居然是个化神期,化神期的大佬居然用这等手段勾引她,图个什么呢?   再者,合欢宗除了那位老不死宗主,还有化神期的人吗?陆泽他能动用化神期的大佬来给她报信儿?   这个圈套,怎么看都是漏洞百出。   ——“一股子狐狸精的骚味,没想到化神期还有这等不入流的狐狸精?”苏衾冷声道。   他又在给她提醒。   绪茕的手指被美娇娘热乎乎的手指黏糊着,她非常暧昧的抚摸着绪茕的手指,停在她戴着储物指环的手指上,又对她娇嗔一般的道:“郎君能不能抱着我?”她的手指轻轻的转着那枚储物指环。   绪茕将戴着储物指环的手抽了回去,负在身后笑道:“恐怕不行,我抱不动。”   美娇娘脸上的神色一顿,又揉着身体往她怀里揉,“好疼啊,郎君扶我去那边的山洞里,脱了鞋袜替我看看好不好?”   绪茕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化神期的大佬想杀她害她,简直易如反掌,这样委屈自己引她过来,又勾引她,是因为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东西?   她动了动负在身后的手指,她如今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只有这个储物空间里的苏衾了,这位美娇娘是冲着储物指环里的苏衾而来?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洞,想了想,在美娇娘眼里她是合欢宗的长欢,那长欢就是个□□,所以必定会吃美娇娘这一套,她想看看到底是图什么,便顺水推舟的点头笑道:“那也好。”   “多谢郎君。”美娇娘依偎着她怀里,勾住了她的腰。   绪茕扶着她进了洞穴之中,刚想将她扶着坐下,她一猛子扎进了绪茕怀里,紧紧的勾着她道:“郎君我冷,抱我……”   不了吧。   绪茕浑身僵硬,感觉到她的手指胡乱的开始扯她的衣服,顺势就又划拉到了她的指环上,这次差点直接给她撸掉。   绪茕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就将她扭按在了山壁之上,“姑娘干嘛老是摘我的指环呢?”   她将指环重新戴好,瞧见那美娇娘脸上没了一丝笑容,像是气恼一般的盯着她,灵力突突的从美娇娘身上往外涌动,她却没有反抗。   绪茕实在是好奇,召唤系统打开虚拟屏,选中了这位美娇娘,不等她看清美娇娘的资质就先听到了一句脏话。   ——[狗娘养的淫||虫|杂|碎!]   她被系统传进耳朵里的这句脏话骂的一愣,这话是那位美娇娘骂的,可是声音居然是个男的,脆生生的爷们儿,并且十分耳熟……   美娇娘却硬生生忍下对她娇嗔着道:“你弄疼我了郎君……”   ——[宰了你!要不是怕这淫||虫|狗急跳墙毁了指环里的东西,老子早他妈剁了你!]   绪茕整个人呆住,这声音他妈的是阴.离.离!她听出来了!   居然是阴离离!他怎么……这胸,这娇媚的小模样,这娇嗔的语气,这引忍辱负重的气节,居然是娇滴滴的小公主阴离离?!!   系统尽职的为她解释——[您这具躯体所佩戴的储物空间指环,属于认主的法器,绑定之后会和主人的心意相通,主人可以随时命令法器自损,毁掉储物空间内的所有东西,毁灭性极强。]   所以阴离离假扮狐狸精美娇娘,忍辱负重的勾引“长欢”,就是为了趁他不备偷走指环?怕“长欢”狗急跳墙毁了里面的苏衾??   绪茕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这种模样的阴离离相遇,一时之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是我!”   听见自己男人的声音后,才反应过来要传音和他相认。   可身体里忽然穿过一阵阵电流一般,从心脏位置直接流窜过四肢百骸,“噗”的一声她的指尖像是被挤爆一般爆裂了开,一捧鲜血喷在了阴离离的脸上。   她痛的险些从那身体里散出去,慌忙稳住元神,一把将她手下的阴离离拨了开,果然另一根按在阴离离脸上的手指也“噗”的一声炸了开,她闷哼一声,迅速封住了她的心脉,这是蛊咒!长欢身体里只怕早就被下了蛊咒……   不等她下一步动作,洞外一道黑影闪身进来,朝着她手指上的指环而来——   ——“往后退。”一道冷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同一刹那,一道光蓦然从她的指环中暴涨而出,直接将那黑影劈了开。   血喷涌在她身上脚上,她看着白光之中显现出来的苏衾,浑身在痛,他的定身丸已解,如今他人身探出了指环,护着她。   “是你吗?合欢宗的老不死。”苏衾盯着洞外的一团黑影冷飕飕道。   老不死?是合欢宗的那个老宗主来了?   ——[糟了,他竟然来的这么早,绪慈和苏凡衣没有盯住他吗?不能让他带走阿茕的法身!]   绪茕耳朵里传来阴离离的心里话,她猛然回头看向了阴离离,她的法身?她的法身是指……   “是我。”洞外的黑影,轻咳两声道:“没想到蜃龙大人还挺护着我的徒孙长欢,那看来你不想他死?”   那声音刚刚落地,绪茕的另一根手指“噗”的又爆炸了!   草他妈!好疼!   绪茕站不稳的踉跄了一下,听见外面那老不死轻咳着道:“合欢宗上□□内皆有我种下的合欢蛊,蜃龙大人要是不想他一块块断开而死的话,就将你蚌身内的那具无名法身交出来吧。”   又是那具法身。   绪茕猛地明白了过来,焦炭、红枫古刹、法身……苏衾正在治愈的那具法身该不会是她的法身吧!是当年绪仙祖被毁在红枫古刹之中的法身吧!!   早该告诉她啊!   “苏衾!”阴离离急叫了他一声:“不要交给他,不然你会后悔!那是……”   ——[不,我不能说,那老不死未必知道那就是阿茕的法身,我若是说了只怕阿茕的法身更难保住,况且那只臭蚌已经不记得阿茕了!]   阴离离急的要上前,那团黑影忽然冲进来一掌寄过去,他匆忙接住,两个人的掌风震的山洞摇摇欲坠。   “蜃龙大人,这是合欢蛊的解药。”黑影之中一只干枯的手伸出来,是一支药瓶,“你将法身给我,我把解药给你,反正你留着那法身也无用,不如给我,我还可以物尽其用,让那具法身好好的承载着我,重归九夷,是不是?”   苏衾看了一眼那药瓶。   “苏衾!”阴离离被逼的无法上前。   绪茕刚要脱下指环丢给阴离离,却又顿了住,她看见了外面闪过的陆泽。   哦,原来是陆泽带这个老不死来的,他还来了这一手,一面与宗主效力,一面又和老不死交易?   他是不是告诉老不死,苏衾的蚌身里正在治愈着一具法身?   老不死没有法身了,如今他想要得到这具法身,是为了自己用吧。   那具法身如今还没有彻底恢复,脑袋还是黑炭……她一时半刻也用不了,倒不如……   给了这老不死,他既然想用这具法身,定然会想办法来恢复法身,省去了苏衾还得手疼继续含着那具法身。   她再次用系统选定了那老不死——[资质:白媚生,合欢宗老祖,资质优越,灵根受损,法身受损,修为化神初期。]   才初期,还灵根也受损……   她还没看完,苏衾就扫了她一眼,轻飘飘的道:“也行,这黑炭对我也没用。”   他陡然将蚌身从指环内抽了出来,巨大的珍珠蚌中吐出了一具白莹莹的身躯,黑炭一样的脑袋上长着一头黑发,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臭蚌!你……”阴离离还没说完,那团黑影已经卷着法身瞬间消失。   来去一阵风似得,只留下一只白色的小药瓶。   阴离离却是来不及找苏衾算账,立刻闪身朝外追,只留下一句:“苏衾你别再回纯阳山了!他日有你后悔的!”   他的声音已变回阴离离的男声,回荡在山洞之中。   苏衾像是早就听出来的一样,脸上没有一丝丝意外,莹白的手指捏着小药瓶低笑了一声喃喃道:“不回就不回了。”   他伸手将小药瓶高高递给绪茕,“吃了吧,丑东西。”   绪茕仰头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在不开心。   为什么?因为阴离离说的那些话?   “他只是在说气话。”绪茕握住药瓶对他说。   “我不在意。”他将手指收回,望着洞穴之外的光,冷冷轻轻的说:“他们也不会在意我在意不在意,这很好。”   绪茕不知为何心里酸了一下,撒谎,不在意他还要去告诉小玉儿合欢宗盯上她了? 第85章 开窍期   “我谁也不在意。”他望着洞外讥笑了一声。   洞外的风声吹的整座山的叶子在沙沙作响。   绪茕握着手里的药瓶看着他,他是不是很怕他在意的人不在意他,所以才要装出他谁也不在意的样子?   就像从前他张口小结巴,闭口小结巴的叫绪慈,可他还是会为了绪慈去抢来炼丹的火种。   她莫名想起当初绪仙祖带了法器回去救司微,他走火入魔说的那句话。   ——“阿茕,我也生病了,你不能因为我会自己好起来就不管我……”   “他来了。”他瞧着洞外瑟瑟的树叶,闻到了绪慈熟悉的气味,侧过头对她说:“他来抓我回去了,你若不想跟着我,也不必再跟着我,左右你也是为了那具法身吧。”   他冷笑了一声,仿佛当真什么也不在意一般,托着他的蚌身掠出了山洞,却是在洞口顿了一下。   他这是,希望她追上去的?   远远的两股化神期的修为朝着山洞而来,他将眉头一蹙,“竟然还带了帮手来抓我。”他扫了洞中的她一眼。   绪茕心头一跳,起身快步追出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急急忙说了一句:“我是为了你。”多少书里的误会都是这样产生的!她几乎能想到若是在此时她不好好说清楚,没有跟上他,丢他一个人走了,必定是他走火入魔的前因,乃至于他之后元神归体,恢复记忆,他也会为了今日将她的法身交出去而悔恨自责。   不要。   她双手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愣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轻轻眨了一下,又落在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上,血淋淋的手指里还抓着没来得及服下的那瓶解药。   “我原本就不是为了那具法身,是为了你。”绪茕抓紧他的衣袖,一定要抓住他,要说清楚,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啊,那么多的走火入魔还不是因为误会而来,“我如今说这些你肯定不明白,但苏衾你以后若是记起来,就明白了,法身与我来说本就没有那么重要,我留在合欢宗用长欢这具身体,全是为了你,因为要带你离开合欢宗,我才会这样做。”   他低垂着的眼睑轻轻掀起又看住了她的眼睛,她对他说:“你要记得,那具法身没有那么重要。”   他不明白她为何对他强调这一句。   山林之中两股熟悉的气味再朝着他们这边靠近。   绪茕也感应到了,若是她猜的不差,那应该是绪慈和苏凡衣……   她的腰间忽然一紧,被苏衾搂着腰带进了怀里,瞬间带着她离地而起,朝着那两股气息相反的方向闪身而去。   “等一下……”她忙抓了一把他的肩膀,想要叫住他,可他避犹不及,早已逃远了。   绪慈和苏凡衣的气息越来越远,几乎感应不到,冷冷的凉吹在她脸上,绪茕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想见绪慈他们,可是她……她总是要与他们会个面,说明情况才好啊……   但她扭过脸去,看见苏衾挂着笑意的眉角眼梢,又忍不住笑了,他心里是在开心的吧。   谁不喜欢被在意,他明明非常喜欢。   “闭上你的眼。”他突然说了一句,“你如今这个样子盯着我看,恶心的很。”   绪茕猛然想起,她如今用的还是那个□□长欢的身体!可不是,一个大男人盯着另一个大男人看……他还勾着她这个“大男人”的腰。   她忙闭上了眼。   苏衾瞧了她一眼,抿着嘴轻轻笑了,她竟然真听了他的话,之前可没这么听话。   他带着她,直接破开了结界,出了这后山,怕绪慈找过来,他又带着她溜进了太一剑宗,找了一间没有人的弟子卧房进了里面。   如今太一剑宗的弟子都在比试大典,这个院子是莫等弟子住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很,躲在这里绪慈一定找不到。   他将她丢在地上,转身在卧房外设下了障眼法,寻常人看不出有这间卧房。   “我以为你会直接离开太一剑宗。”绪茕有些惊讶,他会不逃走,反而又折回了太一剑宗,不怕被绪慈抓到了?   他转过头来扫了她一眼,先说了一句:“还不把药吃了?”   绪茕这才想起,将那解药给吞进了肚子里,听见了一声“哗啦”声,扭头看见他已经将自己泡进了盛着水的浴桶里。   “我马上便要化人身了,走不远。”他靠在浴桶里吐出了一口气。   他的脸颊红的异常。   绪茕恢复的绪仙祖记忆里,涌现出了蜃龙化人身的知识点,似乎蜃龙在化人身时会进入开窍期?   就像当初苏衾第一次与绪仙祖亲密接触的……   她脑子里浮现出那些画面,脸也红起来,是那种开窍期吗?   系统很是时候上线——[是的。]   还真是啊。   绪茕在朝苏衾看过去,只见他脖子也是粉红粉红。   原本闭着眼的苏衾睁开了眼,目光刚好撞上她的目光,她忙扭开了头,她如今是个大男人!不能这样盯着他看!   “这房中也不知道有没有金疮药……”她没话找话的扭头去床头柜子里找。   苏衾看了一眼她血肉模糊的手指,开口道:“你过来。”   他的喉咙哑的厉害,像是高烧时的样子。   “怎么了?”绪茕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了浴桶边。   浴桶之中他突然探出了白色的蚌肉将她受伤的两只手裹了住。   他要替她治愈伤口……   绪茕愣了一下,忙说:“不用不用,这也不是我的身体,我今天用完,明天说不准就不用了,不用浪费你的……”X液。   苏衾靠在浴桶上歪头看住了她,“你不疼吗?”   绪茕停下了要缩回的手指,“还好,我没有那么怕疼。”当然疼,但也还好,过了那个劲儿之后就不怎么疼了,她原本也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小姑娘。   她的手指被柔软的蚌肉一层层包裹住,像是被温柔的包扎一般,疼痛越来越轻,其实……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哪怕他如今不记得她了,却待她还是很好。   苏衾看着她,又挪开了眼嘟囔了一句,“你这张脸看着真不舒服,还是要拿回那具法身,不然本饲主日日对着你这副躯体,要被恶心死了。”   他又回到这里,该不会也是想着,再拿回那具法身给她用吧?   “有了法身,你就不会痛了。”他闭上了眼,养精神,轻轻呢喃道:“只是那具法身绪慈不知道要给谁用,故意放我离开纯阳山,让我去替他拿法身……”   “故意?”她惊讶的问道:“你是说绪慈故意放你跟长欢私……私自逃走?是为了让你拿那具法身?”   “不然凭长欢这等资质怎么能在绪慈那一干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进纯阳山?”他讥笑一声:“他们就是拿我当诱饵,却又不告诉我为什么。”   绪茕忽然明白了过来,为何长欢能从绪慈、玄微、阴离离、明夜生那几个化神期的身边把苏衾拐跑,原来是他们早就知道那具法身是她的法身,故意放跑了苏衾,让他去拿回法身的啊……   她也有些明白苏衾在山洞中,说那些他们不在意他的话了,因为他一直觉得绪慈他们拿他当诱饵。   你看看,为什么不好好沟通呢?明明说清楚就好了嘛。   “他们不是这个意思。”绪茕想和他解释。   他却闷哼了一声,细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浴桶,瞬间松开了她的手指,将蚌肉缩回浴桶内,哑声对她说:“你先离开。”   一股灵力将她猛地从浴桶旁推开,直推到榻边,她跌坐在榻上,看见他在浴桶四周结下了一层结界。   他这是要化人身了? 第86章 (二合一)第一个拥抱……   要化人身了吗??   苏衾忽然抬手一挥,墙角挂满衣服的衣架“滋啦”一声被拖到了浴桶跟前,将他和浴桶挡了住。   绪茕坐在床榻之上本要起身过去,又停了下来,他是不想让她看到吗?是不是……真要进入开窍期了?   挂满衣服的衣架之后传来一声闷哼声,却只传来了一声,就被结界封了住。   这个关头还耗费灵力去加固结界,他是害羞,连声音也不想让她听见吗?   她坐在榻边只看见衣服缝隙之中晃动的水光和他紧紧攥在浴桶上的手背,青筋绷紧在他白皙的手背上,让人分不清他是在痛苦,还是在忍耐……   小肚子忽然麻了一下,绪茕愣了一下,感觉到丹田之中酥酥痒痒,一股股气流在涌动。   她惊讶的伸手按了住,这似乎是灵海之中,什么在涌动。   是苏衾吗?   他的原身进入开窍期,也会惊动他的法身和元神吗?   灵海之中那股感觉越来越强烈,竟让她这具男人的壳子,有了不允许有的状况。   绪茕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使用的这具壳子,脸和耳朵根全熟透了。   淫||虫!   她忙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凝神,将元神探入了灵海之中,果然灵海之内刮起了风一样,灵气四窜,她在混乱之中,看见苏衾的红衣法身在动。   她费了些力气沉进混乱的灵海之中,却被一层红色的结界隔了开,无法再沉下去接近苏衾。   之前那次就是这样,她无法潜入自己的灵海底,接近苏衾的法身,可这次不一样的是,她看见结界之内苏衾的红色法身伏在了地上,痛苦的在呢喃着什么,可她听不见。   他怎么了?   绪茕尽力的靠近结界,几乎是伏在了结界外,可依旧无法听到他的声音,和感知他的状况,她试着在结界外传音叫了他一声——“苏衾!”   他仿佛听见了一般,猛地一颤,睁开了眼。   那双眼……   绪茕看着他那双睁开的眼一阵的心颤,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小血点,几乎将他白色的眼球占满,他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似乎,茫然的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痛苦的痉挛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   他这根本不像是经历开窍期,像是……走火入魔,他是一直在走火入魔吗?   绪茕试着召唤出系统,听见系统应声上线,问它道:[我可以在这里使用,听对方心理活动这个功能吗?]   她想对结界内的苏衾使用。   系统:[不可以,苏衾如今状态为入魔状态,他已设下自我封闭的结界层,系统无法穿过结界层使用。]   自我封闭的结界层?   所以这层结界是他自己设下的?   绪茕看着这层红光隐隐的结界,他是把自己封闭在结界内,怕他走火入魔会影响到她的灵海吗?   她忽然听见身体之外有人痛苦的叫了一声:“阿茕……”   那是苏衾的声音,不,应该说是如今在化人身的另一个苏衾的声音,他怎么会叫她的名字?他记起来了吗?   系统:[元神与原身靠近之时,会有所感应。]   是说,正在化人身的苏衾,感应到了他的元神?   ——“阿茕……”   身体之外的声音又叫了一声她,之后还说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清。   同一时间,绪茕看见结界内的红衣法身也痛苦的呢喃了一句什么,她看着口型反应了过来,呢喃的那句还是她的名字——阿茕。   现在他的原身感应到了他是吗?   绪茕立刻从灵海之中退出,猛地睁开了眼。   -------   一股潮湿的血腥味涌动在小小的房间里,她一眼就看到了衣架之下的浴桶旁边一地的水和被水溶开的血。   他流血了?   浴桶四周的结界也涣散了,他的声音从衣架之后传过来,“阿茕……”   绪茕慌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掀开衣服第一眼看到浴桶内的苏衾,吓了一跳,他已经化成了人身,两条腿蜷缩着靠在浴桶之上,可这具人身之上长满了一粒粒,如同血珠一样的红色瘢痕,双腿、双手、脖子、身体上全部都是,连半边的脸颊上也生出了一片。   走火入魔,这是苏衾走火入魔的反应,他是感应到了他元神的状况,反应在了这具人身之上吗?   他痛苦的□□了一声,长满红色瘢痕的手忽然抬起来狠狠的抓挠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像是瘙痒难耐一般,用力的将那片皮肤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苏衾!”她慌忙伸手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臂,急切的叫了他一声,试图将他唤醒。   可他像是陷入梦魇之中,对她的叫声毫无反应,只是胡乱的呢喃着什么。   她再叫他也没有反应,是走火入魔的魔障吗?   她忽然想起,她可以对他使用系统功能。   当初她通过阅读旧弟子过去记忆的这个功能,进入过他们的记忆,那她现在能不能用这个功能进入他此时此刻的梦境?   系统:[可以的,您可以选择阅读旧弟子此刻的记忆,是否为您开启本功能?]   是!   绪茕立刻打开系统,眼前熟悉的一黑,她听见系统的声音——[之前您在阅读旧弟子记忆时,出现过负面状况,请您多加注意。]   它是说之前在进入阴离离记忆时,她突然沉浸在恢复的记忆里,走火入魔?   眼前的画面一点点亮了起来——   ------   一间摆满了草药和瓶瓶罐罐的房间里,那股药味令她想要作呕,这是……   她扭头看见了身后的浴桶,浴桶之中一个瘦小的姑娘被绑住的双手双脚泡在乌黑的药浴之中,长着黑斑的脸上插着一根根银针。   她脑子“嗡”了一下,这是她,是曾经作为绪仙祖的她,那个被父母卖给了药修老头子的她。   她看着浴桶里干瘦的小姑娘,不停不停的在发抖在流眼泪,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   她记得的,这是她刚刚被那个老头子买回来没多久,他为了祛除她脸上的难看的胎记,将她彻底恢复成纯阴灵体,好卖出去做鼎炉,第一次给她泡药浴。   她挣扎反抗都没有用,她被绑住手脚,封住了喉咙,浸泡在这药桶之中两天两夜,泡的几乎断了气,后来她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苏衾的魔障里会出现她的过去……   她还没有想明白,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惨叫声,那叫声似乎是……小道士绪慈!   她慌忙扭头,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了外面大厅里,一个红衣黑发的男人拎着一把血淋淋的剑,脚边是那老头子被劈开的身体,以及其他人的残肢断臂。   满地的鲜血,他提着血淋淋的剑,停在捂着耳朵蜷缩在墙角,吓的惨叫的小道士眼前,开口对他说:“离开这里。”   那声音是苏衾。   他没有多说话,转过身,绪茕看见了他苍白的脸,是苏衾,是法身的苏衾。   他拎着剑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她想要叫他,可发现他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走进了小房间里。   是了,她在“阅读”他的记忆,是不存在,无法和他沟通的。   她跟着苏衾转过身,看见他站在浴桶旁,眼眶通红通红的将浴桶里瘦小的姑娘银针全部震掉。   她听见小时候的自己哭的声音,那瘦小的自己用发红的手紧紧抓住苏衾的衣袖哭着哑声求道:“救救我救救我……”   苏衾抬手替她抹掉脸上的眼泪,低声喃喃一般的说:“我就是来救你的,阿茕……”   他抓起旁边的一件外衣裹在了“她”的身上,将“她”从浴桶之中抱了起来,那样瘦小的身体被他紧紧裹在怀里,他一手搂紧她,一手拎着他血淋淋的剑,对她说:“不要怕,我可以救你,我一定可以救你。”   他抱着瘦小的“绪茕”走出了那间满是中药味的房间。   绪茕看着他高瘦的背影,和紧紧搂着他脖子轻轻哭泣的小姑娘,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原本是她的心魔,药庐、小道士……这是她走火入魔时陷入的障,他是在拯救心魔里的“她”吗?   可他为什么会走火入魔?   她快步跟了上去,她看着苏衾熟门熟路的带着她离开,去了纯阳山,在纯阳山之上设下一层层的结界。   她看着瘦小的她自己小心翼翼的拉着苏衾的衣袖不撒手,苏衾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伸手抱住她自言自语一般的喃喃:“这次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救你。”   瘦小的她仿佛听不明白的眨了眨眼,小声问他:“你是神仙吗?你救我……是为了让我做你的鼎炉吗?”   他睁着的双眼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心酸一般的温温柔柔抚摸着她消瘦的背,“不,我不要你做我的鼎炉,我救你,是因为你是阿茕,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救你。”   他松开她,捧着她长着黝黑胎记的脸,哑声说:“你不是鼎炉,你是阿茕。”   绪茕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小小的自己,如果当初真的有人这样救了她……该多好。   她看着瘦小的自己疲惫的睡在苏衾膝盖边,苏衾守着她,望着她,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乌黑的发。   她听见“咕噜”的一声。   瘦小的自己睁开了眼,赧颜的捂着肚子小声说:“我饿了……可以给我一点点吃的吗?”   苏衾仿佛没想到一般,愣了一下,忙说:“当然,你等我一下。”   绪茕看着他握着佩剑走出了大殿,站在院子里朝着黑漆漆的大树上,一只蹲在树上的鹌鹑掉了下来。   他朝着鹌鹑走过去……   绪茕忽然看见大殿的侧窗下,一个人推开了窗户,低低叫了一声:“阿茕。”   她和榻上小小的自己一起朝那扇窗户看过去,只见小道士站在窗户外对她招了招手,低低对她说:“快来,我带你逃出去,那个人是要拿你做鼎炉的恶人……”   绪茕忙看向床榻上的自己,瘦小的自己只迟疑了一下,便光着脚快步跳下了床榻朝着窗户跑了过去。   在靠近窗户的一瞬间,苏衾拎着鹌鹑跨进了大殿,“我替你烤熟……不要过去阿茕!”   他朝她奔过去,可在她奔向她的那一秒,窗户外的小道士忽然变成了血淋淋的药修老头,猛地抓住了她的脖子,在苏衾靠近的一瞬间扯断了她的脖子……   血喷在苏衾的胸口和下巴上,那个长满胎记的脑袋咕噜噜的掉在他的脚边。   绪茕浑身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看见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抬手轻轻擦掉下巴上的血,提着剑转身奔出了大殿。   茫茫的夜色里,他一袭红衣被血染透一般的醒目。   绪茕跟着他,看着他再次回到那处药修老头子的药庐,他劈开门,药庐中之前被他杀光的人,居然重新活了过来。   绪茕看见冲出来的药修老头子,他仿佛从未见过苏衾一样,皱着眉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还没说完,苏衾就冲了过去,一剑将他劈了开。   他再一次杀光了所有人,冲进了那间小房间里,这一次是瘦小的她,刚刚被脱光,在施针。   这是她……刚被抓回来时,还没有泡进药浴之前。   小道士惊恐的站在门口。   他这次想也没有想,一剑将小道士的脑袋割了掉。   绪茕看着他又一次奔入那间房中,将幼年的她抱起来,救出药庐……   忽然明白了,苏衾为何会走火入魔,因为她的过去是不能改变的,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救她。   所以他在她的心魔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拯救她,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死去、被抓、重蹈覆辙、不可拯救。   所以他说,这次我一定可以救你。   绪茕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小时候的她,在跑出药庐之时就被怀里的“她”,一剑割断了喉咙。   “她”从他怀里跳到地上,变成了药修老头子,笑着对他说:“谁也别想救她,她是我的鼎炉,她会成为顶级鼎炉……”   苏衾喉咙里吐出血来,他拎着满是血的剑,再次朝着那老头子劈下去……   她要疯了。   绪茕站在满地的鲜血之中,看着苏衾再一次去救她,脑子里嗡鸣的厉害。   难道他一直将自己困在她的这些心魔中一次次的去拯救她吗?   她的心魔可以破解,是因为他封住了自己和她的心魔,一遍又一遍的在试着去破解,去救她吗?   他这样做了多少次?失败了多少次?   她再一次看见苏衾将幼年的她抱了出来,这一次他甚至连纯阳山也不回了,他找到一座没有人的荒山,在那洞穴里守着她,他连一步也没有离开她。   她说饿了,他就抱着她一起离开洞穴在林子里抓了一只野兔。   可他这次却在这荒山之中遇上了司微,屠杀了闯入极地之岛所有修仙者的司微。   杀红眼的司微,他将苏衾也当成了那些修仙者,和他动了手。   他为了护着怀里的她,几次落入下风,在他被司微的剑刺伤手臂,险些被逼的脱手之时,怀里的她,忽然抱紧他的脖子,颤声喊道:“不要杀他!”   她伸手去抓司微刺过来的剑,不用抓到剑,剑锋就已割破她的皮肤。   “阿茕!”苏衾抱着她瞬间后退。   司微猛地收住了剑,嗅了嗅,皱着眉盯住她:“纯阴灵体?”   “是!是我纯阴灵体!”她从苏衾的怀里挣扎出来,跳到地上瑟瑟发抖的拦在了司微面前:“不要杀他……我愿意、愿意做你的鼎炉……”   苏衾伸手想要将她拉回来,可已经晚了,司微先一步将瘦小的她抓了过去。   “把阿茕还给我!”苏衾拔身而起,司微却已带着瘦小的她不见了。   站在一旁的绪茕看见苏衾绝望的眼神,他拎着剑站在满地尸骸的山谷里,痛苦的抱住了脑袋,疯了一般喃喃:“错了还是错了……杀了司微,该先杀了司微……”   够了,够了。   绪茕快要比他先疯一步了,她脑子里耳朵里一直在响,像是那根弦断了一样。   过去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就算苏衾杀了所有人,她还是会遇到司微……重蹈覆辙。   这些心魔仿佛在告诉她——杀再多的人,拯救她再多次,她也依旧会走上原来的路,因为她原本就是为了匹配他繁衍的纯阴灵体,被他亲自送下凡,陪他历劫的天造仙侣……   她想起幻境之中,她在菩提眼中所听过,天君说的话——“此乃与上神匹配的纯阴灵体,生于蓬莱仙岛中,孕育千年才长到今日这般模样,可惜她没有三魂七魄,还只是一件灵器,不足以活过来,我已命司命为她安排下凡投胎,等她将三魂七魄修完整了,再接她回来,入仙籍与上神匹配,到时便可繁衍雪皇蛇一族。正好今日上神亲自送她入凡吧……”   她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她所经历的,在下凡之时就已经被写好了,就是为了让她修出三魂七魄,成为足够匹配上神的纯阴仙侣。   原来,她并没有真正的摆脱宿命,勘破这场心魔。   她看着苏衾转身再次奔向最初的药庐,对系统道——“结束,送我回去。”   她不能被困在这里。   过去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但是未来可以。   ——[是的。]   系统不知是在回应她送她出去这句话,还是在回应她别的。   她闭上了眼,听见“叮”的一声,从梦中惊醒一般睁开了眼。   -----   “还给我……”   她听见身边浴桶里苏衾呢喃的声音,他做噩梦一般的挣扎着,呢喃着:“把阿茕还给我……”   她看着他,那些红色的瘢痕已经长满了他的脸,不能让他陷进去,至少她要先救他回来。   她该怎么叫醒他?   她忽然想起如今还在她体内的菩提眼,她使用了长欢的身体后,菩提眼就沉寂在她的体内。   系统——[友情提示,请注意使用菩提眼,避免更快的导致对方走火入魔。]   她知道,她知道菩提眼中记录着所有记忆。   她想了想,扶着浴桶跳进了浴桶里,面对面的坐在苏衾跟前,凝神聚气从体内吸纳出了菩提眼,那一团琉璃似的光凝在她的唇舌之间,她却没有吐出来,而是捏开了苏衾的嘴巴,直接将含着菩提眼的嘴巴贴过去,用灵力将菩提眼里的法气渡进了他嘴里。   他眉头轻轻一蹙,脑袋歪了歪,绪茕的手托住了他的后颈,再次贴了上去,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后颈,传音叫着他——“苏衾,苏衾,醒过来……”   他皱紧了眉头,眼皮动了动,脸颊上的红色瘢痕在盈盈的琉璃光中一点点消退。   绪茕叫他——“苏衾,你再不醒,我就走了……”   他挣扎了一下,双臂条件反射一般猛地抓住了她的双臂,紧紧的,紧紧的抓住了她。   他喉结轻轻耸动,不清醒的呢喃:“你要走……你要走……”   他抓的她紧急了,快要将她的手臂攥断一般,他猛地睁开了眼,涣散的眼睛里眼泪珠子一般滚了下来。   绪茕忙将菩提眼吞回了体内,退了开,捧住他的脸看他,“苏衾,你醒了?你……”   他涣散的眼睛一点点聚焦在她脸上,他像是发癔症一般的喃喃:“我很痛……”   “我知道,我知道。”绪茕捧着他脸的手指上挂着他的眼泪,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哭了,亦或是他连自己醒了也还没回过神来。   只是,梦呓似得说:“你是不是,要走了?”   绪茕的心碎了一般酸楚,她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我不走,我不走苏衾,我只是吓唬你的,我哪里也不去,我抱着你,我在抱着你。”   他被她抱在怀里,僵冷的身体似乎一点点回暖一般,他定定望着衣架上的衣服,困惑的说:“我梦到你了……我记得你的声音,你叫阿茕对不对?”   绪茕不知为何眼睛酸的厉害,他明明没有恢复记忆,可是他说:“我梦见我一直在救你……可我一直救不了你……”   “你已经救了我。”她抱住他,想哭的说:“你在学校厕所里救了我,你救我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心魔,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他已经救了她,剩下的她会自己救自己。 第87章 第一个心猿意马   是梦吗?   若是梦怎么会那么真实?   苏衾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眼泪,他困惑的分不清刚才那些是梦,还是他从前的记忆?   他靠在浴桶里,垂眼看到自己的手臂上、腿上还有许多没有褪去的红暖色瘢痕,这是走火入魔后的症状,先是红斑,之后会溃烂。   那些“梦”里他走火入魔了,醒过来,他真的走火入魔了,那些……不是梦吗?   是从前的记忆?   绪茕……   他在那些“梦”里一遍一遍的在救一个小姑娘,从那间药庐里、从破旧的茅草房里……还有一个叫现代的地方,她被关在一个福利院的小房间里……   可没有一次成功。   那些绝望的痛苦感觉清晰无比的笼罩着他,他恨不能将所有人杀了,将那些困住她的世界全毁了……   这是他曾经在做的事情吗?   绪茕,绪茕……   难道他从前就认识这个绪茕?并且……很在意她?   若非格外的在意,他怎么会那么痛苦却还想要救她?   他应该真的非常非常在意这个绪茕,不然也不会醒过来依然清醒不过来,那些记忆里的情绪依旧弥漫在他脑子里,像是一颗心被碾碎了揉皱了一般,他只要一想到“绪茕”,那个小小的姑娘,困在那些痛苦的房间里,他就……觉得难过。   为什么?   他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喉头酸酸楚楚,为什么?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明明他都不确定那些“梦”里的画面,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这件衣服是干净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乱糟糟的思绪。   他睁开眼看见拿着衣服站在浴桶旁的“长欢”,她……就是绪茕对不对?   他在那些“梦”里听到了她的声音,和传音时她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一直不肯告诉他名字,是因为她就是绪茕吗?   可她又为何要说他的法身和元神是绪茕拿走的?   他想不明白,脑子里乱极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梦”里是她的声音。   “要我抱你出来吗?”她用长欢的声音关切的问他。   他听的不适,皱了一下眉,“不要用他的声音,我听的有点恶心。”   拿着衣服的绪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居然用长欢的身体用顺手了,一时之间忘记了如今她的身体是长欢……   她这个人,就是入乡随俗很快。   她换回了自己的声音对他说:“一时之间忘了……我找到一件干净的衣服,看起来是新的,我抱你出来替你换上衣服。”他如今修成人身后,只穿了袍子,下面光溜溜的,还全湿透了。   苏衾看着那张长欢的脸发出女人的声音,更不适了……   还是要拿回那具焦炭法身,恢复好了给她用,至少那具法身是女的。   绪茕弯下腰去浴桶里抱他,说实话长欢这具身体用着还挺好用,至少力气大的很,她的手刚去勾他的腰,就被他抓了住。   “不要抱我。”他耳朵红彤彤的,不去看她的脸说:“别扭,你扶着我。”他扶住了她的手臂,撑着浴桶有些吃力的往外迈。   当初刚修成人的上半身时也是这样,半个时辰内双手棉软无力,要适应一会儿人身才可以灵活使用。   如今这两条腿,暂时还不听他的使唤。   绪茕看着他吃力的迈腿,替他心急,忍不住将自己的手缩在袖子低下,隔着一层袖子将他的腿从浴桶里托了起来,“我不碰你,隔着衣服就不算碰到你了。”   她的手托在他软绵绵的腿上,那层衣料被浸湿,像是托着一团细滑柔软的肉。   她和苏衾都是脸一红,他的腿好白好软,托在粗糙的布料里,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你还看?”苏衾低低说了一句。   绪茕慌忙扭过了头,她、她这不是没控制住吗……   她撇开视线从浴桶里将他托出来,半扶半抱的将他挪到了榻上,瞥见他红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一副受欺负的模样。   他好像比之前脾气好了一些,没有再动不动就发脾气了,哪怕是生气也只是说:你还看?   若是之前,他定然会说:你的眼珠子不想要了。   是他记起什么来了吗?   绪茕将那件干净的弟子衣服拿过来递给他,“那你自己穿上?你……会吗?”   他没有接过去衣服,只是抬起眼看着她,忽然问:“你叫绪茕对不对?”   果然,他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绪茕没有否认,如实的点点头说:“是,我就是绪茕。”又忙说:“但我不是存心骗你的,我可以解释清楚,你可别因为这个产生什么误会,再走火入魔了。”   他看着她,没有气恼也没有生气,只是将她手里的衣服拿过去,抬手指了指让她转过身去。   绪茕老老实实的转过身去不看他,但心里却想,原来男人也怕男人看?小珍珠的贞操观比她还强哎。   “解释吧。”他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衣料摩擦的细碎声音。   绪茕想了想,这件事要从头说起至少得用一本书的时间,“我之前在一个秘境里受了伤,肉身被毁,元神不知为何附在了那堆焦炭之中,还无法抽离出去,我当时听那淫||魔长欢拿你的法身下落哄骗你,就气不过,他根本不知道你的法身在哪里,所以我就想告诉你法身的真相……”   “你确实知道我的法身在哪里?”苏衾打断了她问。   “当然啊,这一点我绝对没有骗你,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法身的下落。”绪茕顿了一下道:“你的法身确实在绪茕,也就是我的灵海里,可你忘记了,是你将法身存放在我的灵海里,我怕我如实说了你不信,所以我就只说了一半实话,想着带你离开合欢宗,找回我的肉身再告诉你全部。”   她当时确实这么想的,若是她说他将法身送给她的,没有过去记忆的他肯定不会信。   如今说,也不知他信不信。   他在背后好半天没有说话,绪茕等的有些不安,便主动说:“若是你不信也没有关系,过段时间我会将法身还给你,你……”   “我信。”他打断了她的话。   “你信了?”绪茕还是有些惊讶,他记起来多少?   她偷偷用眼睛瞄他,他已经穿好了衣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面破烂小镜子在照自己的脸,像是在确认自己脸上有没有红色瘢痕。   他就算失忆了也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   似乎是确认了脸上没有瘢痕,他才丢下镜子说:“你转过来吧。”   绪茕转过头看他,他坐在榻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只剩下鞋袜没有穿,白皙的脚垂在榻边的地上,地上还有些水渍。   他望着她,系好衣带说:“我记起来了一点事情,我从前是不是很喜欢你?”喜欢到愿意将法身给她,只要能救她。   绪茕的耳朵又再度热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是这样正视苏衾对她的喜欢。   他是非常非常喜欢她,喜欢是绪仙祖时的她,也喜欢绪茕。   若是从前她不确定,他是喜欢绪仙祖,还是她,在他出现在她的心魔里,将她从那间厕所里救出去,将她从心魔里救出去之后,她清楚的知道,他也喜欢绪茕。   他在努力拯救每个受苦的绪茕,无论是幼年的绪仙祖,还是少年时懦弱的她。   那些受苦的、懦弱的、受困在每个痛苦里的她,都是她,是如今的绪茕。   她朝他走过去,轻轻“恩”了一声,却不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你过去非常非常喜欢我……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在等她下一句确认的话,她耳朵发热,垂下眼小声说:“地上凉。”她将自己的脚伸过去,垫在了他光洁的脚下。   粗糙的布料摩擦在他的脚尖、脚掌里,酥酥痒痒的令他打了个颤,他垂眼看着她的脚,心里也像是被摩擦了一下似得,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酸楚……只觉得,她好温柔。   他从前是不是也被她这样温柔的照顾着?所以他那么喜欢她,什么也愿意给她。   “我帮你穿上袜子吧。”绪茕红着脸蹲下身,拿过来榻上放着的干净袜子,托起了他的脚,没有走过路的脚像小朋友脚的触感,只是细长而薄,凉冰冰的。   他耳朵也红起来,垂眼看着她,心跟着跳快了起来,“你从前是不是对我也很好?”   绪茕被问的心头一跳,她从前其实待他不怎么好,她还趁他是傻子时打过他……   做绪仙祖的时候待他算好吗?   他问也很好,如今就算对他好吗?   “你觉得我如今对你很好?”绪茕抬头问他。   他撞上她的视线,又伸手将她的脸轻轻按了下去,“别抬头呀,你用这张脸和你的声音,瘆人的很。”   不好意思,她又忘了……   她随便找了双干净的鞋子也替他穿上,这是其他弟子的鞋子,大了一圈,他在头顶侧头看着她的手指说:“你如今什么也不图的跟着我,没有趁着我化人身走火入魔时丢下我,还替我穿鞋袜,难道这不算很好吗?”   算吗?   绪茕不知道。   他又自顾自问:“难道你还这样待过别人?”   她认真想了想,似乎真没有,她从前爱陆泽时也没有替他穿过袜子,这样说的话,他确实是被她这样对待的第一个人。   她摇了摇头,起身笑道:“这样说,我也只给你穿过袜子。”   只给他一个人穿过。   他望着她,眨了眨眼,抿着嘴侧过了头去,“你……长什么样子?我只记起来你小时候和小姑娘时的样子。”   瘦小的小丫头,和留着短短头发的小姑娘。   绪茕看着他的侧脸,发红的耳朵和他流畅的下颚骨漂亮极了,她笑着说:“没有你漂亮,但也还不错。”   他忍不住抿着嘴笑了,扫她一眼说:“你如今这个身体越看越碍眼,还是要替你早些换了好,那老不死如今还在太一剑宗,等会我替你把法身拿回来。”   绪茕也想快些回到比试大典上,办正事,便问:“你的腿什么时候可以走路?”   她刚问完,便听见房门外远远的传来明鼓声,似乎有人进了院子里来,是几个小弟子,急匆匆的跑进来。   ——“快些快些,傅师兄马上就要开始比试了!听说他抽到了要与正派那位玉师妹比试!”   ——“是那个传说是合欢宗女魔头转世的玉生烟吗?”   那两个弟子跑进院子取了什么东西,又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小玉儿要开始比试了?她陪着苏衾过来,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竟要开始元婴期的比试了。   她看着窗外,苏衾看着她。   “你想出去看看?”苏衾问道。   绪茕回过头来,如实说:“小玉儿是我的弟子,你还记得吗?”   他不记得这个,但这一路过来,也听见其他弟子提起绪茕绪掌门了,之前绪慈他们一直没有告诉过他纯阳山的掌门叫什么名字,他也从未好奇过,没想到竟然就是绪茕。   她如今是想去看小玉儿她们比试吧。   可他还需要一些时辰才能走路。   苏衾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红色瘢痕,忽然想起他被唤醒之时,正是陷在“梦”中走火入魔之时,他隐约记得,有什么法器的灵气在他身体之中运转,令他清醒了起来。   “你那件法器呢?”他抬了抬手,指着上面的红色瘢痕问绪茕,“我记得你唤我醒过来时用了什么法器抑制我的心魔,你拿出来再给我用一次,或许我能提前恢复双腿。”   他朝她伸出了手。   这……   绪茕看着他的手,有些为难起来,“不是我小气,只是这个法器没法直接给你用……”   “什么意思?”他不明白的问:“方才你不是给我用过吗?”   “是用过……”绪茕看着他,一时吞吞吐吐起来,方才给他用的时候,事出紧急,那个关头她哪里还记得自己是用着长欢的身体,就算记得她也不会在意这等事,救他要紧。   但是他本人似乎很介意这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这件法器,是需要我用灵气,将它的法气渡给你……”她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嘴:“需要嘴对嘴……”   他的脸色果然一下子就变了,整张脸都白了,就跟写着“我不干净了”一样,盯着她的脸,杀气凌人的问她:“你……用这张脸亲我了?”   绪茕也吓了一大跳,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亲你!只是嘴巴对着嘴巴,但是没有亲到!”大概有贴上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她自己说完都觉得心虚,只见他苍白着脸盯着她仿佛要发火一般攥了一下手。   却又盯着她一点点松开了手指,抿了一下苍白的嘴唇。   外面的明鼓声再次响起。   绪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这是开场了?还是已经打完一场了?   苏衾盯着她,她那眼神里写满了焦急,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那你就再次渡气给我吧。”   绪茕震惊的转过头看向他,“你……你不介意我用这个身体跟你……”   他看着她,双手攥成了拳头放在双膝上,紧紧闭上了眼说:“离我远点渡气,别再说废话了。”   他那副样子……好生大义凛然,像是要赴死一般。   绪茕俯身朝他靠近,只见他卷长的睫毛紧张的抖动着,脖子梗的直直,可以瞧见脖子上细细的筋脉在他莹白的皮肤下,她忍不住笑了,他这副样子让人想作弄他,可她又舍不得。   她轻轻的对他说:“我尽量离你远一点,你张开嘴。”   张开嘴。   她的声音让他松弛了一下,也让他耳朵红起来,他闭着眼轻轻的“恩”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勾住了她垂落在他膝上的衣袖,若是她,是这个声音,是绪茕亲他,他……并不觉得恶心。   他慢慢张开了绯红的嘴。   不知为何,绪茕望着眼前这样顺从的他,想起刚穿过来时为了自保,在蚌内主动亲了他。   若是和他接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的心飞快跳起来,她捂着滚烫的脸颊,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将菩提眼提出来,含在口中,望着他的睫毛慢慢的渡气送入他的口鼻中。   他的睫毛好长呀……   -------   比试大典之上,苏凡衣匆忙而来,不知道对席位中的玄微说了什么,玄微的脸色瞬间凝了住,他刚想起身离开。   却又停了住,他看见偏僻的角落里,清风门的那名小弟子匆匆回来了,还带着另一名……相貌平平的瘦弱弟子,可那弟子有一双珍珠似得眼睛,跃过众人直接他看了过来。   玄微蹙了眉,那是易了容的苏衾,太好认出来的,而拉着他的清风门小弟子也朝他看了过来,忽然眉眼一弯的对他笑了。   他是谁?他绝对不是合欢宗的长欢,是谁夺了长欢的舍吗?   若是夺舍……那还会有谁?   “不必去找白媚生了。”玄微坐回座位里,传音对苏凡衣道:“等他将师父的法身恢复正常,自然会带着法身出现在大典上找回小玉儿。”   等着就好,合欢宗的老祖再次出现,一定不会只为了师父的法身,更何况……师父她也回来了,是不是? 第88章 妇女节快乐!   绪茕拉着易容成小弟子的苏衾,回到比试场中的席位里,发现清风阁的那位长风大师兄已经回来了,可易容起二师兄的合欢宗宗主不见了。   清风门的掌门和长风看见她回来,诧异的表情写在脸上。   长风低低问:“小师弟也是被绪掌门和苏师姐救回来的?”   他说的绪掌门是绪慈吧,他应该是被绪慈和苏凡衣从后山给救回来的,虽然他原本也是被阿离给迷昏的。   绪茕含糊的点了点头,见他们看着她身侧的苏衾,又道:“这位是救我的小师兄,说想一起来看看,就随我一同来了。”   小师兄苏衾什么也没说。   清风门的掌门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竟是没有再说别的。   绪茕看了一眼台上,是两个她不认识的弟子正在较量,两个人皆是元婴期,她又看了一眼还站在玄微身旁的小玉儿,这是已经错过了小玉儿的比试?还是没轮到小玉儿?   她满肚子疑惑,低低的询问旁边的清风门掌门,“师父,二师兄呢?”合欢宗的宗主离开席位,难道已经开始动手了?   清风门的掌门低声说:“如厕去了。”   绪茕却知如厕是假,哪有反派在关键时刻去如厕的?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定然是有什么事。   她又问:“正派的那位玉师妹可比试过了?”   “还没有。”长风师兄回她道:“她抽到了与东华派的傅师兄比试,是第二场比试,这是第一场。”   那就好那就好。   东华派她知道,是个老门派了,曾经也是与太一剑宗比肩齐名的大门派,九夷之中赫赫有名,可惜后来一代不如一代,掌教却顽固的很。   当初收小玉儿做弟子时,东华派掌教态度刚硬,说留此魔头他日必会酿成大祸,连拜师宴也没参加直接带着弟子愤然而去。   只是不知哪位是傅师兄?厉害吗?   绪茕的目光在众多的弟子中来回,身侧的苏衾伸手扭住她的下巴朝左边扭了扭,手指朝前一指。   ——“傅素华。”苏衾传音对她道:“东华派新一代里最出色的弟子,不到三十便已修成元婴,颇受东华派那老顽固赏识,他手里拿的剑是老顽固的佩剑,连自己的佩剑也给了这小弟子,估摸着是寄予厚望,想要靠着他重振东华派名声。”   她看到了,一名长相英俊的藏蓝衣服弟子,握着一把青铜古剑。   但她一听快三十才元婴期,就知道,定然打不过她的小玉儿,这个年纪突破元婴放在修仙文里不符合天纵奇才,十几岁就修成元婴的小玉儿听起来就很主角。   傅素华侧头扫了一眼小玉儿,可惜小玉儿看也没看过他这个对手一眼。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绪茕惊讶的传音问他,按理说他不是个不问世事的傻蚌吗?怎么对别人的门派这么了如指掌?   苏衾哼了一声靠在椅子上道:——“我不止知道他,我还知道剩下的那几位。”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另一个方向。   绪茕看过去,就见场边站着候场的几位元婴期弟子,全是男的,倒是长的都不赖,这是这一组所有要比试的元婴修士吧?   这修仙界有这么一点好处,只要过了元婴期全修成了长生不老的俊男美女。   ——“青城派的顾西、倥侗山的赵修、天道宗的道易行、五行门的长空,还有一位是金鼎寺的圆音。”苏衾慢悠悠的点着那几位的名字说:“这几个皆是几大门派最看重,最出色的弟子,他们全是小玉儿的对手。”   他居然知道这么多人的名字?   绪茕吃惊不已。   他托着腮看她道——“不用诧异,这些人名你的弟子小玉儿从前在我耳朵边念叨了无数次,想不记住都难。”   绪茕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些门派不正是当初玉家被灭门之后,断言小玉儿是魔头转世定会祸害九夷,要将她杀了、废了灵根终身囚禁的门派吗?   原来小玉儿早就将自己的对手选好了,要光明正大的赢他们。   绪茕看向候场的小玉儿,她握着那把雪白的佩剑,当初绪茕给她的佩剑,她谁也没看,只是低头轻轻抚摸着那把剑,眉目间没有一丝怯懦和紧张。   是了,小玉儿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光明正大赢他们,向天下人证明的一天。   ——“原本这一场比试该是明夜生登场。”苏衾瞧着她,见她对这些感兴趣,便将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她,“拟定名单时,其他门派认为这一场皆是男修,又只比试剑,不比试修为,女修对男修难免不公,就拟定了明夜生参加这一场,小玉儿放在女修多的结丹期那一组,但玄微没同意,明夜生那小子直接退出了比试。”   自然不能同意。   绪茕觉得若是那样安排,简直是在侮辱小玉儿,什么男修女修,她只是作为玉生烟,要赢要证明自己,是玉生烟,不是女魔头绮罗生。   玉生烟就是玉生烟,与男女无关。   ——“纯阳山只剩下小玉儿一名弟子参加比试大典,其他门派那些老顽固也就没屁可放了。”苏衾对那些老顽固门很是看不上,他们时不时就去找绪慈说什么纯阳山不能空着掌教之位,希望绪慈能接管纯阳山,即便是玄微退位,一心暂理掌教之事,他们也是屁话很多。   他虽然讨厌玄微,但他们实在是太吵了,甚至还怂恿绪慈将他交到太一剑宗看管,一群吃饱了撑的老东西。   绪茕听他说着,看向了明夜生,小子可以啊!愿意退居二线,做小玉儿背后的男人,这才是男主的必备品格!   一个男人若是欣赏你,怎么会折断你的锋芒来成全自己?他只会希望你去做喜欢的任何事。   ——“不用担心她。”苏衾望着她,幽幽说了一句:“我虽讨厌玄微,但他很好,他将你的弟子教的很好。”   绪茕扭头看向他,他酸溜溜的冷笑一声——“他做掌门还不错。”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何止是玄微不错,他也不错,她的弟子们一个比一个不错。   比试台上那两位弟子你来我往,难分胜负。   绪茕分出心来,将系统的小地图打了开,合欢宗的宗主还没有回来,那就肯定不是去找她了。   她猜想要么是开始动手了,要么是他知道老宗主也出现在合欢宗了?   眼前的虚拟屏幕里的太一剑宗的小地图,在最角落里有她查询过“资质”的历史记录。   她从里面选定了陆泽,看见他的绿色小图标在地图中亮起来,是在宾客卧房的院落里。   宗主动手之前肯定会找陆泽问清楚动手的时间,拿走法身的老宗主也应该是陆泽安排去宾客卧房的,所有的事情都因陆泽而起。   她打算抽离出元神,去陆泽那边看看,她又看了一眼台上缠斗的两个人,按住了身侧苏衾的手腕。   苏衾眼皮一垂,看向她的手指,听见她传音说——“我要离体一会儿,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动,等我回来。”   他抬眼看住了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这句话非常非常的耳熟,她从前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   待在这里等她回来。   他还没有回应她,她的手便是一软,滑下了他的手腕,他慌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闭着眼睡着一样靠进了椅背之中。   竟是已经抽离元神走了,她原来只是通知他一声……   他看着那具歪在椅子里的身体,方才慌了的心愈发慌起来,他丢开了那具身体的手,心慌意乱,她就这样走了,还会回来了吗?当真会回来吗?多久回来?若是她的元神受损,或是她随意找了另一具身体来用,他是不是就找不到她了?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准确的样貌。   他烦躁的靠回椅背里看向小玉儿和玄微,她那么在意她的弟子们,一定会为了他们回来吧?   他忍不住又侧头传音叫了她一声——“绪茕你还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哪里还听得到,这身体里已经没有一丝她的气息。   他愈发厌烦起来,忽然一阵细细的风吹在了他的耳朵边,耳朵里传来了低笑声。   ——“傻子,我还没走远呢。”   是绪茕的声音。   他眼皮一跳,心也跟着跳了起来,她还在,她还没有走。   她低低轻轻的对他说——“我不会丢下你的,我还要看小玉儿大杀四方呢。”   他的心越跳越快,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像是麻雀跳来跳去一般。   她说——“那我走了啊。”   他听见自己轻轻的“恩”了一声,耳边的细风卷起他的散发,痒的他耳朵发热,他抬手捂住了滚烫的耳朵,抿着嘴笑了。   他不乱走,他就坐在这里等她。   -------   宾客卧房的院落里。   绪茕按照小地图的提示,找到了陆泽所在的地方,是一间不起眼的卧房,外面设了结界。   可这结界对她没用,她买了隐灵丸,吞进肚子里,直接轻飘飘的穿过了结界,进入那间卧房里。   结界没感应到她,房间里的人也没有感应到她。   她却险些撞上墙边站着的一个人的脸,血淋淋的一张脸将她吓了一跳,慌忙挪到一边,看见了卧房里的其他人。   好家伙,全在。   不止陆泽在,那团黑雾一样的老不死老宗主在,宗主大人也在,以及墙边站着的一排血淋淋的人,仔细分辨,全是宗主此次带过来的黑衣人。   而宗主此刻跪在黑雾一样的老宗主眼前,伤的也不轻。   房间里完好无损的只有陆泽一人,他半点不心虚的站在黑雾老宗主的背后,负着手似笑非笑。   唇角是血的宗主抬头愤然的盯向他,哑声道:“是我失策了,竟然信你这种小人,我倒是忘了你陆泽是连未婚妻和岳父都能出卖侮辱的狗杂碎,我早该想到你也会出卖我!”   听听,听听,连合欢宗的人都比陆泽有良知!好歹人家宗主对爱徒长欢真心实意!   陆泽却还好意思笑着说:“宗主说错了,我并非出卖你,我原本就受命与老宗主,替他铲除对不忠的弟子,是你不忠动了谋害圣女,破坏老宗主复原的心思。”   好个两面三刀,狼心狗肺的东西。   绪茕能想到宗主此刻一定惊叹,这世上还有比他比合欢宗更坏的人,陆泽会选择跟老宗主联手,出卖宗主也不意外,毕竟这位老宗主是化神期老祖,他若恢复法身,替陆泽擒住明夜生,夺回凤凰血自然是要比宗主容易许多许多。   绪茕扫了一眼陆泽背后的床榻,床榻之上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光,她走近一些,是她的法身。 第89章 大杀四方   她的法身还没有恢复好,脑袋依旧是黑乎乎的一团焦炭,其他地方已经完全恢复好了,就差个脑袋。   法身周身流动的灵气应该是来源于合欢宗的那个老宗主。   这老宗主到底行不行,已经拿走她法身这好半天了还没有把脑袋恢复好,还不如小珍珠管用。   她没有进法身里,这法身一旦与她汇通之后就很难独自抽离,她不想顶着这黑乎乎的脑袋出去,再等等再等等。   “废话说完了吗?”黑雾一团的老宗主慢悠悠开了口,一只苍白的手从黑雾中探出来,轻轻落在了宗主的头顶,“为师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不肯将你的乖徒儿长欢引过来?”   引长欢过来干什么?   绪茕不明白,长欢如今唯一的利用价值也只有指环里的苏衾,可是他直接命令宗主把指环拿过来不就好了?   她试着用系统听老不死的心里话,却听到系统回应——[无法对没有实体的东西使用。]   她又转头对陆泽使用,刚使用就听见——[长欢身体里应该是绪茕吧?除了绪茕,苏衾还能这么护着谁?宁愿交出法身也要护着的,全天下也只有绪茕了……]   她略微惊讶了一下,陆泽已经看出来她附体在长欢身体里了,所以老不死要找长欢来,也是陆泽跟他说了长欢被附体了吧。   他倒是智商一直没有掉线,居然能看出来。   ——[若是绪茕当真还活着,那就麻烦了……必须要借着老不死的手先除掉她,不然她一旦和司微他们联手拿回法身,那就全完了。]   陆泽目光沉了沉。   ——[绪茕的命可真长啊,我亲眼看着她的肉身被秘境里的碎片绞碎,她居然还能附体在别人的身体里。]   她的肉身被绞碎了??   那么一具漂亮的肉身啊……   绪茕心疼也肉疼,怪不得她的肉身完全不能使用,那她的法器呢?灵宠小蛇崽子呢?小蛇崽子身体的司微呢?   这些不会滞留在幻境里了吧?   系统——[您好,绑定的法器与灵宠会在您身体恢复之后,自行回收,请不必担心。]   就是她要用回自己的身体才能将法器和灵宠召回?   她又看向了自己的法身。   “师父……”宗主脸色苍白,满脸是冷汗的抬起眼看着老不死,恳求的道:“我对您并无二心!您千万不要信了那小人的话……”   “好啊,那你替为师将你的徒儿长欢找过来。”老宗主打断他的话说:“为师需要他替为师办事。”   宗主却没有答应,只是脸色苍白的说:“师父可以吩咐弟子,弟子定为师父肝脑涂地,长欢他资质平平恐难替师父办好差事……”   绪茕居然在合欢宗的宗主身上看到了人间真情……   “有情有义。”老宗主抚摸着他的头,慢慢的道:“没想到我的弟子还有你这等真心之人,既然如此,师父就成全你。”他的手指忽然一收,“替你的长欢去死吧。”   “噗”的一声,血和脑浆从他苍白的手指下迸溅而出。   绪茕慌忙扭过头去,听见陆泽慌忙叫了一声:“老宗主……您杀了他,那长欢……”   “你担心什么?等我恢复了这具法身,还有什么能阻挡我的?”老宗主不屑的说。   绪茕又听见陆泽的心里话——[这个老东西未免太自大了!他被囚禁几百年根本不知如今这个世界早就换了主人了,要是不趁着绪茕没有肉身灭了她,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苏衾、司微、绪慈、阴离离,还有那个明夜生,哪个是好对付的!看来他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借着他的手先拿回凤凰血了。]   他倒是清楚的很。   那团黑雾飘到了绪茕的眼前,床榻边,老宗主苍白的手指里托着一团金光隐隐的内丹。   那是宗主的内丹,老不死把他的内丹取出来了……   绪茕看着他将那粒冒着金光的内丹,一点点的纳入了床上她的法身里。   “我只需要足够的灵力和修为来恢复这具法身。”老不死笑着道。   她忍不住的恶心,却见那法身黑乎乎的焦炭脑袋,在金光之中开始一点点的往下掉渣……   这是要恢复了。   窗户外,远远的传来鼓声,是一场比试结束的鼓声。   绪茕没多犹豫,抽身离开了卧房之中,迅速的回到比试场中,不着急,拿回法身要挑选最好的时机。   -------   比试台之上,玉生烟和傅素华对面而立,各自站在台子的两边。   苏衾看着台上的玉生烟,忍不住皱了皱眉,歪头看身侧的那具身体,马上她的弟子就要开始比试了,她还没……   身边是身体忽然颤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第一句就是:“开始了吗开始了吗?”   苏衾看着她那副样子,想笑又有些气恼,她倒是只惦记着她的弟子,连句招呼也不和他打。   “结束了。”他故意说。   “啊?”回到长欢身体里的绪茕,看着台上的两个人,险些信以为真。   但台上的小玉儿拱手对傅素华道:“请赐教。”   明明就是才开始,这个蚌学会骗她了。   她笑着扭头对苏衾传音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苏衾这才松了眉头,挂着笑意慢悠悠道:“我是说上一场结束了,平手。”   平手啊?   绪茕看了台下那两个打了半天的人,这么半天才打了平手,两个人都没有太高兴。   台上的傅素华笑着也朝小玉儿拱手:“早听闻玉师妹的奇遇,如今一见确实看不出玉师妹才十四五岁的年纪。”   废话咋那么多呢。   绪茕不满的“啧”了一声,要打就打,说什么废话。   “玉师妹年纪小,你放心,我会点到即止,不会伤了你。”傅素华笑着将剑握了住。   “很不必。”小玉儿将手中的剑拔出,凛凛的白色寒光映在她的眉目间,她冷冷道:“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得对!   绪茕想为小玉儿鼓掌,上!击败他!让这自信的男人尝尝被女人挫败的感觉!   一记鼓声之后,台上两个人齐齐出手。   小玉儿握着那把绪茕曾经的佩剑,迎面而上,在傅素华那把剑朝她刺过来的势头之中,半点犹豫和止步也没有,迎着他的剑,只攻不守。   两道剑锋游龙一般逼近,虽说不必修为,但寻常人根本使用不了她们手中的法器级别佩剑,两个人气息一个比一个凛冽,一剑让四周的人感受到冷风袭来。   只攻不守很危险啊!   绪茕看着小玉儿,心刚提起来,就见小玉儿将剑一挥,硬碰硬的直接与那把朝她刺来的剑交击了上去——   一阵刺耳的剑鸣声,伴着剑气震荡而来。   绪茕打了个冷战,见那傅素华微微变了脸色,竟是被小玉儿直接逼退了一步,先闪身收剑,避让开了这一招,挽了个剑花斜刺里朝小玉儿的腰斩去。   小玉儿连闪也没闪,猛地握剑斜劈下去,这一剑直接劈向傅素华握剑的手臂。   两道剑光朝着彼此而去,完全是在比谁的剑更快,谁的胆子更大,敢不躲不收剑格挡。   小玉儿手腕往下猛压。   “铮”的一声,傅素华匆忙收剑挡住了那一剑,却见小玉儿手腕一转,那一剑“刺”的滑过他的剑刃,瞬间割到了他的头顶。   他只来得及歪头躲闪,剑光和剑气逼的他挣不开眼,头顶的发冠“铛啷啷”被削掉滚在了他的脚边,他的肩膀一痛,被一只脚顺势踩在了地上。   一把寒光凛凛的剑指在了他的眉心。   他只觉眉心一痛,一珠血顺着眉心划了下来。   玉生烟居高临下,用剑指着他眉心冷冷道:“只是两招,我倒是高估你了。”   傅素华气的比直接痛他一刀还难堪!还想握剑,她的剑光一划拉,将他的手腕直接划破了。   “点到即止玉弟子!”东华派的掌教慌忙站了起来,呵止小玉儿,手中捻了一粒核桃,瞬间朝台上小玉儿的手腕打过去。   可在半路就被另一枚核桃撞了上,“砰”的一声两粒核桃撞成了粉末,在比试台边纷纷扬扬。   玄微眉心跳了一下,不是他出的手,是谁?   他一眼朝清风门的席位看过去,那偏僻的角落里,易容的苏衾身旁,那个人冷笑着扫了一眼东华派的掌教。   玄微的手指猛地攥了紧,他心跳的飞快,像是确认了某件事一般,是她,一定是她,除了她还会有谁这样暗地里护着小玉儿?   东华派的掌教也是一愣,朝着众人的席位皱眉看过去,是谁出手阻止了他?这不是从主席位上玄微的方向而来……   “怎么?东华派的掌教也想与我师妹切磋一二?”玄微冷幽幽的声音响起来,他毫不客气的说:“若是想切磋就该光明正大的上台比试,不必如此鬼祟。”   东华派掌教的老脸一下子就铁青了,他好歹也是前辈!   他张口要辩驳,就听见角落里有人接嘴道:“玄微掌门误会了,东华掌教哪里是那等暗中伤人的卑劣之辈,他老人家只是怕自己的爱徒被正派的玉姑娘伤到了,啧啧啧掌教前辈爱徒心切,既然如此就不该让他上台比试嘛,刀剑无眼的,伤到哪里掌教前辈又要发脾气,替爱徒出手。”   有人还接了一句:“可不是。”   东华派掌教气的头顶冒烟,扭头去找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是清风门,居然是名不见经传的清风门两个筑基期弟子!   清风门的掌门吓了一跳,慌忙瞪向身侧口出狂言的弟子,只恨不能捂住他的嘴!   绪茕被苏衾的“可不是”逗乐了,侧头安抚自己的临时师父道:“师父别怕,前辈自然是有前辈的气量,怎会因为一句话就跟弟子计较,记恨弟子呢?”   她这话说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在场的都听到了。   身侧的苏衾也道:“是呢。”   东华派的掌教气的哑口无言。   台上的玉生烟将剑一收道:“傅掌教,有什么指教吗?”   东华派掌教冷飕飕的看向玉生烟,“玉弟子,比试切磋点到即止,你出手未免太过狠辣了。”   绪茕刚想说,这特么还叫狠辣?就是破了皮而已。   便听太一剑宗的掌教问道:“素华弟子,你可还能站起来?”   傅素华脸一红一白,捂着自己的手腕从地上狼狈的站了起来,低头应了一声。   太一剑宗的掌教便道:“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碍。”   东华派掌教僵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口。   绪茕环着臂哼哼,东华派真是又菜,谱又大。 第90章 【正文完】   太一剑宗掌教摆明了不偏袒东华派,东华派的傅掌教有些下不来台。   傅掌教盯着台上的玉生烟,却见她非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握着剑拱手对他道:“傅掌教,弟子已经点到即止。”   这话更加让他难堪!   台下也有一些弟子忍不住纷纷开口——“好生狂妄!她的师父没有教她尊重前辈吗?”   ——“不过是侥幸赢了而已……”   ——“傅师兄看她是女修又年纪小,让她两招,倒让她算计了……”   ——“一会儿对上其他师兄有她哭的……”   太一剑宗的掌教赶忙笑着打圆场说:“傅掌门爱徒心切,我让门中人替素华瞧瞧。”他挥手让身后的弟子上台去请傅素华下来,处理伤口。   台上的傅素华额头的血流到了脸上,看起来挺唬人,其实只是皮外伤而已,他此刻已经抬不起头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止是输的难看,师父这一番计较,倒像是他输不起一般,只能低着头说了一句:“弟子没事,是弟子技不如人,辜负了师父的期望。”他抬袖子抹掉了脸上的血,转头看也不再看玉生烟一眼,跳下了比试台。   玉生烟却还站在台上,一双眼直截了当的对上了台下候场的青衣男子。   倥侗山的赵修。   他一直在看她,皱着眉,双眼里满是不屑与义愤填膺,此时见玉生烟向自己看过来,满腔义愤立刻火苗一样冒起来,他转身朝着太一剑宗的掌教拱手道:“封掌教,弟子想要与玉师妹切磋比试,不知能否登台一比?”   玉生烟眉毛一挑笑了,等的就是他们来挑战她。   封掌教顿了一下看向台上的玉生烟,问道:“玉儿,你可愿意与这位赵师兄切磋一二?”   玉生烟毫不犹豫的拱手道:“自然愿意。”   封掌教点了点头,挥手让击鼓的弟子再次击响开战鼓。   赵修在鼓声之中飞身上台,朝玉生烟略一拱手道:“倥侗山赵修,还请玉姑娘赐教。”   玉生烟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台下他的师父,也朝他拱手,却望着他的师父说:“玉氏长女玉生烟,请倥侗山赐教。”   台下的倥侗山掌门对上她的视线蹙了蹙眉,她不报门派,报的是玉氏长女,也不替赵修的名字,而是请他倥侗山赐教,摆明了是在报当年险些废了她灵根之仇。   当初他便说,这女魔头转世的小女孩留不得,如今看来,还真是睚眦必报。   “请吧!”赵修低喝一声,猛然拔剑冲身上前。   这一剑可比之前傅素华的快多了,也狠多了,是朝着一剑击败对手的目标去的,瞬间就已袭到了玉生烟的眉心。   玉生烟这一次却没有硬碰硬,旋即侧身避开了那一剑,又猛然转身一剑回马挑住了赵修的剑,绕着他的剑“刺啦啦”挽了几个剑花,从他的剑低下,直探到他的喉咙口。   “这是玉氏剑法!”台下有人惊讶的说了一句。   议论声一下子浪潮一样而起,在那浪潮之中,玉生烟第三招便将赵修的剑挑掉,握着寒光凛凛的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赵修的剑“铮”的一声插落在比试台上,台下一瞬间寂静,只听见玉生烟握着抵在赵修脖子上的剑道了一声:“三招,倥侗山也不过如此。”   倥侗山的弟子们顿时被点燃一般,纷纷站了起来,愤恼至极。   台下的议论声再次潮水一样涌向台上的玉生烟。   玉生烟却仿若没听见一般,将剑收回,转身朝太一剑宗的封掌教道:“封掌教,我想与五行门的长空师兄比试。”   她直接看向下一位对手,五行门的长空。   她站在台上扫了所有候场的人一眼,眉目飞扬的道:“青城派、金鼎寺、天道宗,还有明月楼的几位师兄不想与我比试比试吗?”   她将那几个门派一一点了名。   这下无人不知她的用意了,在场的谁不知她的身世?谁不知道当年玉氏一门被屠,正是东华派带人擒住了当时唯一活下来的玉生烟,她那时浑身煞气,满手鲜血,疯了一样。   东华派的掌教将她抓去金鼎寺,又召集了其他几个名门正派的掌教,将她合欢宗女魔头转世的身份公诸于众,又断言玉氏满门是死在她手上,是被她所屠。   那几个门派商议之下,本着人善之心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而是要毁了她的灵根,挑断手筋,让她终身不得修道习武,将她囚禁在金鼎寺之中不得离开囚禁之地半步,避免她来日祸害九夷。   那几个门派正是她今日,挑衅点名的这几个门派。   那些议论声越来越大,将她过去的事重新又翻出来,沸沸扬扬的告诉全场所有人。   可她丝毫不在意,她也没有半分收敛,握着剑直言不讳道:“当初承蒙几位掌教厚爱,齐聚金鼎寺,断言我乃女魔头万绮罗转世,他日必定魔性大发,祸害整个九夷,这几年我一直不敢忘。”   当初若非太一剑宗的封掌教保下她,将她带回太一剑宗看管,她如今已经是个没有灵根,断了手筋的废人。   她握紧手中嗡颤的剑,那是师父给她的剑,她永远记得当初所有人都断定是她杀了她的父母弟弟,杀了她至亲至爱之人,只有师父信她。   只有师父跟她说——“我相信,你是我选的徒儿,我自然相信你没有杀人。”   只有师父跟她说,好好吃饭,好好修炼,去报仇去证明,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哪怕这件事并非什么正义之事,只是她的一腔怒火,睚眦必报的宣泄。   “今日。”她握住那把剑,扬眉道:“恐怕要让诸位掌教失望了,我不但没有成魔,反而修了道。”她笑了笑,“我想看看,诸位掌教精心挑选三世清白的弟子爱徒们,比我这个上一世罪孽深重的魔头转世强在哪里。”   她只用玉氏剑法,和纯阳山的无上剑法,来击败这些名门正派,她就是要证明,哪怕她上一世是魔头也早该随着上一世终结而终止,她这一世是玉生烟,玉氏长女玉生烟,纯阳山弟子玉生烟。   “请吧,诸位。”她将剑一提。   -----   台下绪茕的心也跟着一提,翻涌如激荡而起的海浪。   旁边清风门的掌门也忍不住道:“玉弟子太年轻气盛了,她既已修了正道,日后必定要与这些门派往来,今日就算她赢了所有人,泄了当年之愤又有什么益处?只会与各大门派结仇……哎,这与她与她的门派都无益处,不该啊不该。”   绪茕笑了笑,她自然知道清风门掌门的意思,其实在场看热闹的大多数也该像他这样想的,大家并非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小玉儿太过年轻气盛,只为了泄愤,这样树敌很是不值得。   但是,这世间许多事,不问值得不值得。   “师父说的很是。”她笑着对清风门掌门道:“但若是辛苦修道习武,不能随心所欲去做自己心中想做之事,又有何意义?”   清风门掌门瞧向自己的这个小弟子,微微一愣。   “泄愤也是她想做的事,或许对咱们来说当初之事不值一提,但对玉师妹来说,或许这口气闷在她心中许久许久,她修道就是为了这口气呢?”她轻轻的说:“不是所有人修道都是为了长生,为了仙籍,也有人只是为了报仇,为了肆意快活,为了证明自己。”   譬如她,譬如曾经的绪仙祖,譬如如今的玉生烟。   苏衾望着她的眼睑微微动了一下,他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曾经也有人这样说过。   一个女子,她说:若修道不能随心所欲,杀光曾经欺辱我的人,我还修什么道?   她提着剑,转过头来,一张脸宛如皎月一样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   那是……她吗?   他望着她,脑子里与那张脸相关的记忆越来越多。   ——她抚摸着他的脸,与他说:“我需要你与我一起修禁术……”   他脑子痛起来,却舍不得闭上眼睛,是了是了,他修道是因为她需要他,他为她修得道,他为她化的人身,他为她……   他的手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了住,他禁不住一颤,只感觉一股股灵气夹杂着什么气息从掌心中涌入他的四肢百骸,混乱的脑子一点点被抚平了一般,他垂眼看见“长欢”的手抓着他的手,掌心里微光隐隐,那是……菩提眼。   他的手背上再次长出了红色的瘢痕。   ——“怎么了?方才怎么走火入魔了一般,怎么叫你也不应?”   他听见了耳朵里,她的传音,她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抬起眼看住她的眼睛,那双眼竟然他想起另外一双眼来。   ——那双眼愤恼的看着他,让他伸出手来,教训他,告诉他,她是他的师父。   ——那双眼笑眯眯的望着他,从背后拿出一串糖葫芦递给他……   是她吗?这才是绪茕吗?   他慢慢的握紧了那只握着他的手,与她说——“你。”   绪茕愣了一下,听见他又说——“我想起了你的样貌,你的眼睛。”   ----   台上的玉生烟又开始一场比试。   台下的主席位,玄微的一双眼却始终没在台上,他一直在看着偏僻角落里的清风门,他看见那个人抓住了苏衾的手,不知为何他眼皮突突跳了起来。   等他凝神再次去感应,才明白了,“那个人”掌心里抓着菩提眼。   她就是绪茕,阴离离说过幻境之中,她带走了菩提眼。   是她,她是真的回来了。   他望着她,看见苏衾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一动也没动的准许他触碰。   他想传音给她,却又顿了住,他说不上来此刻他的感受……   袖子下,一条白色的雪蛇悄悄探出了脑袋,在风中嗅了嗅,“嘶”了一声。   它也闻到她回来了。   它想从袖子下窜出去,去找她。   却被玄微固在了袖子下,小雪蛇不明白的抬起脑袋看他,又“嘶”了一声,是在问他找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过去?   他慢慢拉下了衣袖,将它拢入袖子里,她回来了,她还活着,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对他来说,就该足以……   更何况,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法身还没有拿回来。   远远的传来一声闷响声,像是什么破开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太远了,传过来在热闹的比试场中,轻不可闻。   只有玄微和偏僻角落里的绪茕被惊动了,朝着响声的方向看过去。   那应该……是宾客厢房的方向?   比试台上的玉生烟再次击败了他的对手,他从台上翻滚而下,一片的惊呼声四起盖过了那响动。   有候场的弟子直接上台与小玉儿比试。   这场中各路修为乱糟糟的涌动在比试场中,让玄微很难感应到是否有其他人在朝着比试场靠近。   但很快,他就听到了绪慈的传音——“小心些,合欢宗的老祖已经附体了阿茕的法身,去了比试场,阿离在跟着他,我和苏凡衣马上过去。”   还是让那老东西进了她的法身里……   玄微皱着眉,扫向了四周,来了吗?已经来了吗?他打算做什么?带走小玉儿?还是用她的法身与整个九夷为敌?   她知道合欢宗老祖占了她的法身吗?   他不放心的又看向角落里的绪茕,却发现她的目光隔着人群,落在了另一个角落里,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人群之后看见了一个蒙着面的女人,身侧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那是陆泽?他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混在这里,定然是仗了合欢宗老祖的势,那他旁边蒙面的女人是……师父的法身吗?   她知道了?   玄微再次惊讶的看向了清风门席位里的绪茕,她的目光还没移开,唇角挂着笑,显然是知道那两个人有问题,她知道自己的法身被合欢宗老祖用了?   她……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绪茕当然知道,从那一声响动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法身已经恢复了,她第一次感受到法身与她之间莫名的联系和感应。   不用特意去做什么,她的法身朝她靠近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看见面纱之上自己法身光洁的额头,禁不住就笑了。   好的很,好的很,不愧是合欢宗的老祖,将她的法身恢复的如此完好无损,她很满意。   她也看到了陆泽,想必他此次来是打算破釜沉舟,不翻身便成仁,连脸也不遮一下……   忽然一道身影朝着人群里,她的法身而去。   是阴离离!他变回原身,一脸杀气的要逼近合欢宗老祖。   她慌忙传音过去——“阿离!”   人群之后的阴离离忽然止住了身形,一张脸瞬间失去血色一般,慌张又茫然的朝着四周看过来,他刚刚……刚刚听到了阿茕叫他,那是阿茕的声音,一定是阿茕的声音,他没有听错,他也不是在做梦。   闹嚷嚷的比试场,阿茕的声音仿佛断在大海之中的一根丝线,他忽然就找不到了。   他害怕起来,害怕又像当初那样将阿茕丢在幻境里……   ——“阿离,站在那里别动。”   他顿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心比任何时候跳的都快,他不动,他听阿茕的话。   背后一只手忽然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巴,他颤了一下,听见阿茕的声音再次想在耳朵里——“过来阿离,别惊动其他人。”   是阿茕吗?   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慢慢的挪动脚步,跟着捂住他嘴巴的阿茕退出了人群,被拉进了比试场后的矮墙下。   他扭头看到背后人的一瞬间,那颗卡在嗓子眼的心差点吐出来,“你……”眼前站着的是个样貌平平的男人,货真价实的大男人,他的脑子一下子就乱掉了。   这、这不是后山被他勾引过,合欢宗那小子吗???   ——“是我,真的是我,我的肉身不是坏了吗?所以我只能暂时附体在这个男人身体里。”   阿茕的声音传在他的耳朵里。   他的心就更乱了,自然不是不相信阿茕,阿茕的声音谁也装不了,她的肉身也确实坏掉了,再联想起山洞之中那只臭蚌宁愿出卖阿茕法身也非要救这么一个大男人,他一下子就信了。   只是,他想过许多次找到阿茕,他夜夜梦到阿茕平安回来,他会抱她亲她,再也不让她走了……   可如今,她……这副样子,还是之前在后山故意捉弄他的那个油腻男人,他一时之间被冲击的缓不过神来,激动也没了,喜悦也没顾上,抱也不知道怎么抱,亲……更是下不去嘴。   连久别重逢后的眼泪也没了。   “你、你……为何在后山不和我相认?”阴离离呆呆的问她,“还装作不认识我,将你的法身给那合欢宗的老不死。”   “我那时也没想到你就是阿离啊。”绪茕忙解释道:“你化作美娇娘,我真的没认出来……”   “你……这个声音,好别扭。”阴离离的脸一红,早知道是阿茕,他死也不要变成那样去勾引那个鳖孙,让她看到他那么恶心的一面……   绪茕忙又传音——“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看到你变成那样去找我的法身我很感动。”   绪茕一听见他的心里话,他如此介意被她看见变成美娇娘勾引人的样子,连忙哄他。   又忙解释——“我将法身交出去,是为了借着合欢宗老祖的手尽快恢复,你别担心,也别上去惊动他,我自有我的打算。”   阴离离刚想问什么打算,她又传音道——“你也别责怪苏衾,别再和他生气了。”   他顿了一下,忍不住别别扭扭的问道:“他人呢?和我生气,真不打算回纯阳山了?”   绪茕看着他的小表情,又想起苏衾方才说:“我才不去,我与阴离离老死不相往来。”   她忍不住笑了,两个人像小学鸡一样吵架。   来不及让她说更多,比试场上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她是……”   ——“是绪茕!”   ——“谁?正派的掌门绪茕绪仙祖吗?她不是飞升成仙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和她的弟子……打擂??”   ——“真是她!真是绪茕!”   ——“绪掌门?!”   ——“师父!”   阴离离慌忙穿过矮墙朝比试台上看过去,道了一声:“糟了!那老不死用你的法身上台了!”   绪茕也看过去,只见闹嚷嚷的人群之中,比试台之上,她的法身与小玉儿面对面站着,还抓着小玉儿的手腕。   小玉儿一脸震惊的盯着对面人的脸,手中的剑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老不死已将脸上的面纱摘掉,那张脸惊的所有人站了起来。   连一直没说话的明夜生也惊的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师父”,又被玄微按住了肩膀。   还是玄微足够沉稳,绪茕等的就是这场大戏。   台上的老不死,用她那张脸笑出了油腻感,抓着小玉儿的手腕,用她的声音道:“许久不见,你怕是早就忘了你合欢宗圣女的身份吧?”   小玉儿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盯着她呐呐的叫了一声:“师父……”   台下的人忍不住道:“绪掌门怎么会说自己的弟子是合欢宗圣女?难道是因为她女魔头转世的事导致师徒反目了?”   阴离离听不下去的想要冲上台,去替阿茕拿回法身,却被阿茕按住了肩膀。   “不是时候。”绪茕低声道:“阿慈和凡衣来了。”   果然,苏凡衣人未到,声音先道:“他不是绪茕绪掌门,他是合欢宗的魔头白媚生。”   几名被绑了手脚的男人被丢到了比试台下,人群慌忙让开。   苏凡衣与坐在轮椅中的绪慈一同而来,不止苏凡衣,还有封白。   封白手中还拎着两个男子,将他们丢上了比试台。   那两名男子,绪茕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之前在合欢宗见过的其他弟子,被派来抓圣女的。   苏凡衣与封白先向太一剑宗的掌教行了礼道:“师父,混入太一剑宗的合欢宗弟子已被抓到,留了几个活口在这里。”   “原来有这么多合欢宗的人混了进来?”阴离离数了数,光是他们抓来的活口就有五六名。   “不止。”绪茕道:“合欢宗这次是倾了全派之力来抓圣女。”不过都是些动不了小玉儿的。   她看着苏凡衣她们,又看站起来的太一剑宗封掌教,不知为何有些感动,原来他们一早就知道了这些,一直在暗中部署。   她第一次有种躺赢的感觉,她的弟子在帮她,她的朋友苏凡衣也在帮她,就连太一剑宗也在助她。   比起刚刚穿越过来时,她只有苏衾,如今她竟也不是孤军奋战了。   “你不是师父?”小玉儿猛地挥剑,将手腕抽了出来,急退数步。   “他当然不是。”苏凡衣看着台上的人道:“他是合欢宗的老宗主白媚生,他的法身被毁,所以就抢了你师父绪茕的法身,占用了这具法身,我说的是不是?”   绪慈停在比试台下,他看着那具法身,那张脸,唇角的封印在一点点撕裂,可他又不想挪开眼,这张脸他已经多少年不曾再见到了,他以为她的法身真的毁在红枫古刹了……   若不是他派人盯着陆泽,看到陆泽与合欢宗的长欢联系,带他去红枫古刹的干涸湖底挖出一具焦炭法身,恐怕阿茕……将会永生永世被埋葬在那里。   他手指一台,轮椅旁被捆着的合欢宗弟子便像是受了蛊一般,脸上一股股的冒出青筋,痛的叫出声来。   “救我!老宗主救我!师父……”合欢宗弟子还没喊完,台上的人忽然合掌一拍。   “噗”的一声,那名合欢宗弟子的喉咙口破开,整个脑袋掉在了绪慈的轮椅旁。   之后“噗噗”声连响几次,只见剩余的几名合欢宗弟子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经脉爆裂而死。   阴离离认得,这是合欢宗的什么蛊!之前在山洞里那只蚌就是为了替阿茕拿这个解药!   ——“你还好吗?”绪茕听见了苏衾的传音。   他在人群中朝她看了过来,是担心她体内的合欢蛊还没解。   绪茕朝他抬了抬手——“好好的,完好无损。”   “合欢蛊!”台下不少掌教认了出来,惊的纷纷起身握住了佩剑,“众人后退,这是合欢蛊,是合欢宗历代掌门人才会下的蛊毒!”   围观的众人早已惊的纷纷后退,拔出了佩剑。   只有绪慈还坐在轮椅中,仰头看着台上的那个人。   “没用的东西。”白媚生站在台上,理了理他新身体的黑发,丝毫不打算隐瞒扫着台下惶恐的诸位掌门,笑盈盈道:“错了,合欢蛊可不是历任掌教皆会,只有本尊与本尊的圣女懂的此蛊。”   他抬手摸了摸这张脸,幽幽的看向了对他刀剑相向的玉生烟。   台下的阴离离心急如焚,那老不死的多在阿茕身体里待一秒钟他都觉得恶心难受!   他扭头看向阿茕:着急的问:“还要等吗??”   绪茕看着台上的两个人,比他还急,可是……   “等。”她看向小玉儿,他越不可一世,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她就越要等。   因为往往这个时候,反派总会“欣赏他的犯罪现场”,细数过去他做过洋洋得意的恶事。   她想知道,他做的恶事里,有没有关于玉氏满门被屠的,当年小玉儿才那么点儿大,真的是她魔性大发,杀了她至亲至爱之人吗?可她为什么会突然魔性大发?   之前她也想不明白,但在她听到老宗主那么下血本要将圣女找回来之后,她就想,会不会和他有关?   她心里拉扯着,她希望可以帮小玉儿找到真相,可是又怕……这真相,确实是她亲手杀了至亲至爱之人……   “等什么?”阴离离急切的问她。   “只有本尊的圣女,尽得本尊真传。”白媚生在台上看着他的圣女,她如今样貌已和从前万绮罗时一模一样,这张脸当初是他花了多少心血才养大,“合欢蛊、合欢宗,本尊都是要给你的。”   他朝她靠近,可她将剑一挥指在他的喉咙口,冷声道:“不要用我师父的身体说这样令人作呕的话!”   他听到师父两个字,忽然就冷了脸色。   “师父?本尊当初教养你几十年,将从你婴孩养到艳冠九夷,你不拿我当师父,这个人只教养了你几天?几个月?你就如此维护她?”他上前将喉咙抵上剑锋,她竟然怕伤到这具法身,匆忙收了剑,“看来,你不但忘了本尊的恩情,还被人哄骗成了傻子。”   绪慈动了一下手指,盯紧白媚生,想动手又听见了玄微的传音——“先别动手,师父回来了。”   绪慈猛地看住了他,他说什么?阿茕回来了?   玄微的目光扫了一眼矮墙后又传音道——“她似乎有什么想做的事,再等等,等她动手。”   绪慈想要扭头看过去,却又怕暴露了阿茕的所在,坏了她的计划,硬生生忍了住,阿茕回来了吗?   -------   这个反派,好特么多废话!   矮墙后的绪茕,实在忍不住的传音给了小玉儿——“玉儿别被我吓到,我是师父,我就在你附近,你别乱看,别害怕。”   台上的小玉儿明显抖了一下,眼珠子动了动却止了住,她像是凝固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绪茕又道——“你直接问他,你的父母,玉氏满门是不是他杀的。”   小玉儿震惊的抬起眼盯住了对面的白媚生,她嘴唇发白的厉害,动了一下,又听见绪茕的声音——“你上一世是他的圣女,他将你培养长大就是为了做他最优秀的鼎炉,这一世他派这么多弟子来抓你,就是为了让你重回合欢宗,再做他的鼎炉,所以我猜……或许当初……”   绪茕还没说完,就听见小玉儿发颤的声音:“我是玉生烟,我是玉氏长女玉生烟,不是你合欢宗的圣女!我的父母、弟弟、玉氏满门,是不是被你们合欢宗所害?”她抬剑再次指住了白媚生,“是不是!”   白媚生目光垂下看了一眼那把寒光凛凛的剑,又抬眼看住她,慢慢笑了,“绮罗,本尊早就与你说过,身为圣女你不需要世俗的牵绊,父母、兄弟、亲人这些你都不该有,你只是本尊的私有法器而已,法器心中眼里只需要有主人一个。”   “是你对不对!”小玉儿双目通红,握剑的手颤的厉害:“我玉氏满门皆死在合欢宗的蛊毒心法之下,是你……”还是她真的失控杀了她的家人?   台下安安静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敢随意开口。   角落的陆泽却急了,恨不能传音给台上的白媚生,让他千万不要坦白,不要给玉生烟洗白的机会!可是他修为被废,早已不能再使用传音术。   他盯着台上的白媚生,只见他轻轻抬了一下眉毛,伸手用两指轻轻夹住了寒光凛凛的剑尖,笑着道:“怎么能说是本尊杀的?只能说是本尊替你断情弃爱,扫除了重回圣女之位的障碍,若非当初就替你除了你那些不中用的所谓家人,你能斩断所有杂念,修行到如今的道行?”   陆泽气的咬牙切齿,他就该知道合欢宗的老不死就不是低调谨慎的人,也是个疯子!   “真是你……”玉生烟仿佛一瞬之间泄去了所有的强撑一般,眼泪无声无息的掉了下来,“是你害死了我的家人……不是我,不是我杀了他们……”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明夜生,哑声的对他说:“不是我。”   明夜生的心在那刹那碎掉一般,他知道这一句“不是我”对玉生烟来说,有多么多么的重要和委屈,这么多年,她背负着杀害父母家人的罪名,没有一天一夜被放过。   其他人不放过她,她自己也不放过自己。   她曾经在幻境里,对他说:不要做让自己永生永世后悔的事。   今日,她终于可以告诉自己,“不是我。”   她没有杀害至亲至爱。   其他人信不信不重要,在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放过自己了。   明夜生想与她说什么,白媚生忽然伸手捏过了她的脸,将她扭过去,抓住了她的脖子。   “放手!”明夜生猛地飞身上台,再也顾不得玄微的阻止,拔剑一剑朝白媚生斩去!   白媚生却毫不躲闪,反而将玉生烟拉到身侧,将自己的脑袋主动递到了那把剑之下,对他道:“你要杀师吗?”   “明夜生!”   “住手!”   玄微和绪慈几乎是同时出声。   明夜生在剑落下之时,生生的侧剑,将那一剑劈斩在了白媚生的身侧,他掌心里全是冷汗,师父那张脸对着他时,他……宛遭雷劈。   白媚生瞧了一眼落在身旁的剑,得意洋洋的看着明夜生,“没想到,你们师徒情谊如此深厚,这绪茕倒是厉害,几个弟子,皆爱惜她如爱惜自己的命。”他扫了一眼台下的玄微和绪慈。   手里仍然捏着玉生烟的脖子,将她的下巴朝明夜生一抬道:“你喜欢这小子?”   玉生烟脸色苍白的看了一眼明夜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因为师父传音告诉她,不要挣扎,顺着他的话说。   她再看明夜生,喉头滚动的说:“是。”   明夜生震惊的愣在原地,攥紧了掌心里剑。   “好的很,好的很。”白媚生冷笑着,将脸贴在玉生烟的脸上道:“本尊的好圣女,你害死玉氏满门居然还没有醒悟?看来今日本尊不得不将你喜欢的人也杀了,让你彻底明白,你此生只能忠于本尊一人!”   “你要干什么?”玉生烟心慌的忙问。   他却不答,扬声道:“陆泽你还不上来拿回你的凤凰血?你若不要那本尊可就不管了。”   台下听到陆泽的名字,惊讶至极,在场的谁不知陆泽这个天墟门的叛徒败类?他不是被司微始祖废了修为和灵根?他还活着?还和合欢宗混在了一起?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走上了比试台,有人认出来:“真是陆泽!他这个败类竟做了合欢宗的走狗!”   陆泽盯着白媚生,心中恨不能杀了他,他这枚棋子太不受控了,说好了等白媚生解决完所有事之后再将明夜生将给他就好,可这个疯子居然直接提了他的名字,将他公诸于众!   但开弓已无回头箭,若是他不上来,只怕连凤凰血也拿不到,这个疯子指不定从台下将他揪上来,他不如做反派做到底,拿回凤凰血,日后这九夷谁还敢欺辱他。   他走到了白媚生身侧,看着明夜生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明夜生攥剑想要上前。   白媚生猛地一捏玉生烟的脖子,将她往前推了推道:“小子,你想救她吧?那就自废灵根,将你的修为和凤凰血乖乖奉上。”   陆泽负着衣袖慢慢笑了,疯子倒是有疯子的一套,如此好极了,“怎么?舍不得?你与她不是相依为命吗?为她舍得这灵根和一身修为又如何?”   “不要明夜生!”玉生烟盯紧了他,一字字对他道:“你若是这么做,我会恨你一辈子。”   明夜生看着她,她凝成冰的眼,她苍白的脸……白媚生再次收紧手指,似乎要将她的灵根捏碎一般,她痛的闷哼了一下,他心跟着凝成冰,“我自废灵根!”   他发白的手指一点点松开了手中的剑,剑“当啷”掉在他的脚边,他抬起手按在了他的额头——   绪慈和玄微几乎坐不住的一刹那,一道白光骤然而来,游龙一般掠到明夜生身侧,一脚踢开了他的手。   是阴离离!   白媚生忽然觉得有一股灵气要钻涌入他的灵窍,这是……夺舍!有人居然要夺他的舍?!   他慌忙松开玉生烟,凝神伸手要去击碎那一股满是灵气的元神!   同一时间玉生烟听见绪茕传音急道——“去杀了陆泽!”   玉生烟想也不想,掌中剑光一凛,一剑朝着要逃下台的陆泽捅了过去!   ——那一剑贯穿陆泽的心脏,直接捅穿了他。   陆泽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胸口捅出来的剑,雪白的剑上沾满了他的血,他不是男主,永远不会被杀死吗……   ——绪茕的元神在被白媚生攥在掌心里的一瞬间,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恭喜您,选定新男主成功,更换男主成功,新男主为——明夜生。]   成功了!终于让她等到了!等原男主陆泽尽失人心,成为所有人眼里的败类,等玉生烟真相大白,等玉生烟在心里认定明夜生,等明夜生愿意为玉生烟舍弃一切……   等女主亲手杀了原男主!   她就不信这还无法更换男主!果然就是要等到这些条件全部具备!   她元神被攥紧,她听见白媚生的冷笑,以及一连串的系统音。   ——[恭喜您完成任务5:为本世界培养新的男\\女主,将新任男女主收为弟子。奖励您八千万修为值。]   ——[恭喜您修为值突破化神终期。]   ——[恭喜您飞升成仙。]   ——[恭喜您完成古镜系统所有补全任务,您可以随时卸载系统,前往您想去的世界。]   她只觉得所有的灵气朝着她涌来,她没有实体的元神被细风流云、万物汇聚填充而起,攥在她元神外的那只手,形同虚设,她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她的法身之内,一瞬之间四肢百骸汇通。   她听见白媚生震惊的声音,他被压在她的法身之内毫无反击之力,她可以轻而易举将他吞噬或者赶出去,但是……   她闭上眼探入她的灵海,看见那个红衣法身,大声的传音叫他——“苏衾,救救我!”   红衣法身蓦然抬起了眼。   台下的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玄微已经动身,可他还是晚了一步,一道雪白的法身从他的储物指环之中骤然而出,眨眼之间掠上的比试台。   却在触及绪茕法身的一刹那,被一道红光弹了开来。   红光几乎将整个比试台涨满,红光之下绪茕的法身之中,一具红色的法身挺身而出,手中压着一团黑色的雾气,猛地将黑雾按在了地上。   那团黑雾尖锐的叫起来,竟是那白媚生!   众人只见那具红袍法身将黑雾一样的白媚生碾碎一般,一点点吞噬在了红光之下。   绪慈和阴离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   台下清风门的席位上,早已空无一人。   司微落在红光之外,看着红光中的法身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如同琥珀一般流光溢彩,红衣黑发,九夷之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苏衾,苏衾的法身,他的元神归体,法身现世。   他从红光之中站起来看住他,相隔了几百年的再一次相会。   天际不知何时紫光满步,祥云之中有白龙与金凤飞旋而出,一只雪白的瑞兽伴着龙凤,踏在祥云落在了比试台之上,众人头顶。   比试台下的众人惊的纷纷抬头,太一剑宗的掌教心头震颤的喃喃道:“蓬莱仙山的上古瑞兽白泽……这是来接引飞升的大能者,入仙籍……”   “什么?”苏凡衣惊讶的扭头看师父,又忙看比试台上,是谁飞升成仙了?就在这比试台之上,是苏衾还是司微始祖?亦或者……绪茕吗!   那瑞兽在祥云之中垂下雪白的额首道:“我乃瑞兽白泽,前来接引飞升的绪茕仙君。”   真是绪茕!   苏凡衣的心腹胀而起,她掌心也在发颤,她看着台上的拿回法身的绪茕,听着身侧的众人惊呼绪茕居然刚一出现就飞升成仙了,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那是绪茕!她就该在所有人面前被接引上蓬莱仙山,她做到了,她做到了自己想做的所有事!   这些惊呼声、艳羡声、感叹声……她竟听的想泪涌,绪茕又一次向她证明,只要朝着自己想去的地方,就能够抵达,无论她是何身份,是男是女,曾经多么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   绪茕在台上下意识的朝她看过来,忽然对她笑了一下。   去蓬莱仙山,她记得的。   “绪茕仙君,哦对了,还有司微上神,天君也命我前来接引您回蓬莱仙山。”瑞兽白泽在祥云之上叫她的名字,一龙一凤盘旋而下,“请两位随我前去蓬莱仙山,入仙籍。”   绪茕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瑞兽,手腕忽然一紧。   “阿茕,不要走。”苏衾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   她收回眼,侧头看见了苏衾的脸,那张脸还和心魔中的一模一样,艳绝九夷,无垢说的没有错。   他此刻望着她,一双眼里像是被打碎了的海。   清风门的席位上,没了人。   他的原身也回到他的法身内了吗?那就好那就好,她终于将他还回来了。   如今,她只剩下两件事了。   她握住了苏衾的手,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总会救我,只要我叫你。”   苏衾愣了一下。   她抬头对接引的瑞兽道:“白泽仙君,我还有两件事没办完,可否等我一会儿?”   台下众人惊讶的看向接引瑞兽,想来没听说过,飞升成仙如此……不积极,还要接引仙君等一会儿。   那白泽瑞兽顿了顿,随后便道:“自然可以,只是绪茕仙君需快些,我也不知道可以等多久。”   “自然自然。”绪茕松开了苏衾的手,朝着绪慈走过来,见他收紧的手指,低声问他:“若是很疼,你就先去大厅里等我。”   绪慈望着她的眼突然就被风吹红了,她没有忘记他,忽视他,只有她知道他与她见面的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切肤之痛。   “封掌教,能否借大厅一用?”绪茕看向封掌教,又说:“还有这陆泽的尸体麻烦太一剑宗了。”她朝着诸位一拱手道:“今日打乱了诸位的比试大典,还请诸位多多见谅。”   台下的众人谁敢怪责什么,只纷纷拱手,恭贺她飞升成仙,为列仙籍。   “还有我这两名年轻气盛的弟子。”绪茕回头,对小玉儿和明夜生招招手,他们愣怔的走过来,她抬手拍了拍他们的肩,笑着对众人道:“多谢诸位今日不吝赐教。”   她替她的弟子撑腰,她也相信她的弟子不需要她撑腰,任何门派的帮扶,依旧可以走好自己的道。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带着她的弟子们,赶去了太一剑宗的议事大厅里。   -------   太一剑宗的封掌教带着封白在比试大典处理后续事务,苏凡衣领着他们入了大厅。   苏凡衣犹豫着要不要退下,却被绪茕拉了住。   “不必避开你。”绪茕看着厅中随她而来的几个人——苏衾、司微、绪慈、阴离离、玄微、小玉儿和明夜生。   他们看着她,那眼神让她不自在,她最怕久别重逢和即将离别,偏偏她与他们的重逢之日,便是离别之时。   她笑着打趣道:“我长话短说,一会儿就要先去蓬莱仙山报答了。”   苏衾看着她,像是怕她会随时消失一般。   “两件事。”她停在了绪慈的跟前,对他说:“我答应过要替你接了这封禁,今日我想我能做到了。”   绪慈仰头看着她,她有些紧张的攥了攥手,伸手摸上了他的面具——   系统忽然上线——[是否要解除旧弟子绪慈的【禁忌者】身份与封印。]   “是。”绪茕直接回答了出来。   她听见“叮”的一声,闭上眼伸手将那张面具揭了下来,他脸上宛如口嚼的嘴套与他的伤口一起“叮叮当当”的消失了。   绪慈第一次感到“舒服”二字,他抬手摸着自己的嘴巴,望着她,轻轻笑了,笑着笑着却又红了眼眶。   消失了,她给他的封禁消失了,惩罚消失了,是不是……他与她最后一点点联系与牵绊也消失了?   她睁开眼,望见他那张干干净净的脸对他笑了,弯下身来问他:“你可以说话了吗?”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红着眼叫了一声:“师、父。”   她没有拒绝,只是笑笑说:“我做你师父已经是前尘往事了,如今你还叫我阿茕吧,我喜欢大家这么叫我。”   他望着她,又轻轻叫了她一声:“阿茕。”   她笑着应了他一声。   窗外紫光透进来,像是瑞兽在催她一般。   绪茕看了一眼,又转身看向了司微,“最后一件事。”   司微的心随着她看过来一跳,他心中期盼着她会说些什么,比如他与她曾经历劫之事,比如她要不要随他回蓬莱仙山……   但她开口却说:“司微上神,我有一件事想求你,你如今要回蓬莱仙山了,是不是能不要收回你的凡身?”   司微顿在那里。   一旁的玄微攥紧了手指,她……   “我的弟子玄微。”她朝玄微指了过来,她发现司微的法身一离开他的储物指环,他就变回了黑发,她想或许是他借着司微的法身,得了他的修为暂时替她掌管门派,看管小玉儿和明夜生,“你能不能让他在凡间度过这一世?”   玄微望着她,手指微微的发颤,他听见她说:“他虽是司微上神渡劫的凡身,可我收他为徒,在我心中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司微上神回蓬莱仙山收不收回他,是不是也无碍?若是无碍的话,能不能让他渡过他这一生,等寿终正寝那一刻我会来亲自将他送回你的法身内,我也可以担保他这一生绝不作恶。”   他的手指越攥越紧,却让他感觉不到疼,她或许没有喜欢过他,可是……她将他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在离去之前,希望他能渡过自己的一生。   无论结果如何,他此生足矣。   “好。”司微顿了许久,应允了她。   司微心里像什么东西落下,她考虑的竟是他凡身玄微的事,或许在她看来,她心中,她与玄微更近一些。   或许她根本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太好了!多谢你!”她喜笑颜开的朝他一拱手,转身对玄微道:“我可替你做了担保,你要好好享受你这一生,不要做坏事。”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就太好了,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小玉儿和明夜生我已放心,正派还交给玄微,我将掌教传给你,纯阳山继续交给你和绪慈,我也很放心……”   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要与他说了。   司微喉头动了一下,忽然开口问她:“你可愿与我一同回蓬莱仙山,重归仙籍?”   苏衾迫使自己站在原地,不要去干扰她做决定,他该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她想去蓬莱仙山,想和司微……那就去,大不了他也重归仙籍,追她到蓬莱仙山。   绪茕顿了一下,重新看向司微,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要去蓬莱仙山看一看,但是我恐怕不能和你做仙侣,繁衍雪皇蛇一族。”   她懂的,她知道他的意思。   是该做第三件事。   她认认真真与司微说:“上一世我曾与你渡劫,渡的很失败,这一世我不想重蹈覆辙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一世,我只拿自己当绪茕,我也希望你们只拿我当绪茕,过去的事情就留在过去吧。”   重蹈覆辙。   司微望着她,明白了她的话,她的心,她说这一世她只是绪茕,这一世的绪茕,没有对他动过情意。   这一世的绪茕,动情意的,或许只有……他。   司微看向了苏衾。   苏衾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呢?”   他呢?为什么她没有提起一句他?   绪茕回头看向了他,困惑的道:“不是说,要一起去蓬莱仙岛吗?”   苏衾被她说的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亮起来,眼眶却是红了,“是了,说好了,一起去蓬莱仙岛……”   是啊,说好了的。   绪茕摸了摸手指头上的储物指环,她都想好了,如今他还没有成仙,就让他先变回蚌身,躲进指环里,她偷偷带他去蓬莱仙岛,看看他的出生地。   “那我呢我呢?”阴离离上前一把拉住了绪茕的手,“你带他不带我?”   绪茕顿了顿,想了想,带两个也不是……不可以?   窗户外,有人轻轻叩门,白泽瑞兽的声音在外响起来:“绪茕仙君,好了吗?再不走,不太好。”   “好了好了。”绪茕忙应了一声,她拉住苏凡衣,与她说:“我先去蓬莱仙山看看,若是不好,我就下来和你说,不去也罢。”   苏凡衣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半个时辰之后。   白泽瑞兽无奈的在玉简上写下——绪茕仙君,因事耽误半个时辰,顾绪茕仙君飞升之期,不知道该写哪个时辰。   ---------   绪茕飞升半个月之后,纯阳山就先入了春。   漫山的桃花、杏花开了个遍,风一吹,粉雪白雪一般纷纷扬扬。   绪慈来纯阳山正殿给小玉儿和明夜生上课,瞧见玄微坐在院子里的一株紫玉兰花树下看花,“这株玉兰开花了?”   “恩。”玄微望着满树的花应了一声:“我前两年从宫中移栽带这里,一直以为它活不了,死了,没想到今年开花了。”   绪慈刚想说什么,庭院的朱红色大门被人推了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笑眯眯说:“怎么不出来迎接我?”   绪慈和玄微心头一跳,看过去,只见半扇门被人一把推开,一袭红衣的苏衾,和一袭白衣的绪茕站在门口。   “师父!”小玉儿从殿中探出头来,惊喜的小鸟似得扑过去,“真是你吗?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绪茕被小玉儿扑了个满怀,险些摔倒,被苏衾托了一把,忍不住捏着小玉儿的脸道:“什么不回来了,我不是说过我去蓬莱仙山报个道吗?我去看一看,就回来了啊。”   玄微手中捡回来的玉兰花被他不小心碾碎在掌心里,他望着绪茕,心中的雀跃让他不可思议……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这样雀跃。   他慢慢松开手,听见绪慈笑着问道:“蓬莱仙山,好不好?”   绪茕歪了歪头,“还行,比心魔里好,但也无趣,所以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他抬头看着满树的玉兰,原来是她回来了,所以花重新开了。   “阴离离呢?”绪慈在她身侧找了一圈,没见与她同去蓬莱仙山的阴离离。   苏衾“啧”了一声道,妖尊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一上蓬莱仙山就变回了黑蛋,这会儿还没孵回来呢。   绪慈没有再问,他知道司微已经回了极地之岛,“回来就好。”他轻轻说了一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