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三分淑女1996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堂上春 作者:大脸猫爱吃鱼    文案   女主:咱县来了位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县太爷,请问如何能偷其心得其人允我为他生猴子?   吃瓜群众:特立独行些,长得美些。   男主:媳妇儿别闹了,回房我们生猴子去。   女状师VS男县令,谈情、说案、官司三不误。    PS:   1 本文甜宠文,轻松向,架空历史,不考据。   2 套着悬疑推理皮的古代言情,有案情有推理也是为了剧情发展服务。   3 男女主双处,双洁党可放心跳坑。    内容标签: 平步青云 三教九流 布衣生活 主角:关欣怡,江沐尘 ┃ 配角:张暮,杨少白,关二河等 ┃ 其它:宅门,欢喜冤家,公堂,案情推理    作品简评:   青山县来了一位年轻县太爷,上任不久关欣怡因堂妹卷入杀人案一事上堂打官司继而与江沐尘有了交集。关欣怡于打官司上很有天分,在一次次地为家人辩诉之中找到作状师的意义—为含冤受屈的百姓讨回公道。男女主一人负责查案一人打官司,摸索中渐渐找到默契,携手为造福百姓而努力惩治恶人!在江沐尘青天之名大盛、关欣怡女状师身份远近闻名之时,关欣怡弟弟的身份、木围坡的秘密等等均慢慢浮出水面……本文题材新颖,人物性格鲜明有趣,风格轻松,有言情有推理,是个令人读之感到放松的文章。 ===================  第1章 有热闹啦   青山县,总的来说可以算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称不上富饶,但也并非穷乡僻壤。   百姓们温饱都不成问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要父母官不黑心烂肺,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而如今,百姓们最为关心的事件之一来了,那便是新县令即将上任。   “听说新县太爷要来了,不知这一位是否能爱民如子。”   “呸,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见过哪个县太爷不贪不色不黑的?”   “也不能这么说,总会有例外,听说这次这位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初入官场,一般不敢太过放肆的。”   酒肆内众人谈论着新官上任的事,反正新官还没来,可以随便说。   就在众人聊得正欢之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关家女闹上程家门了,大家快去看啊!”   “程家?今早大咧咧去关家退婚的那个程家?”   “有热闹看啦,大家快跑!”   呼啦啦一下,二楼坐着的人跑了大半。   角落内正吃着饭的两名年轻男子见状大为诧异,唤来收拾桌子的店小二问:“关家程家是何许人也?竟惹得这般多的人饭还未吃完便跑去看热闹?”   此二人均是普通装束,很年轻,均是二十岁左右,但长了张即便普通衣饰也掩盖不住其风采的俊脸。   店小二虽是男人,看到两位文质彬彬的美男子心情也大好,闻言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高声道:“二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二位有所不知,这关家在我们青山县可是有名得很,关家当家的关二河是名状师,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要脸,专门为有钱人打官司,穷苦百姓都恨不得离他远点。他呢,有一子一女,闺女自小学武,剽悍得很啊……”   “是呀是呀,关家女那可不是好惹的,加上其父关二河名声不好,她及笄了都没好人家敢娶!她堂妹比她小几个月都早早定了亲,对方姓程,本来说好年后两人就成亲,谁想今早程家去关家退亲了。”临桌食客快速往嘴里塞肉,边吃边说,“那关家女自小就不是好惹的,程家去退亲,哪怕退的是她堂妹的亲,那也是打了她关家脸了,她不打上门才怪!两位兄台你们慢慢吃,我要去看热闹了!”   看着放下银钱抹完嘴就往楼下冲的人,两名男子对视一眼,看了看桌上还未吃完的大半饭菜,也默默地放下饭钱走了。   店小二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感叹:“真是俊啊,这两人的脸随便选一个安我脸上也不愁娶不到貌美媳妇儿了啊!”   刚从酒肆走出来的两名男子看着兴奋奔走的民众,身穿月牙色衣衫的杨少白眨了眨漂亮的丹凤眼:“初来乍到,想尽快了解青山县风土民情,没有什么比从八卦开始更好的了!你说呢,江兄?”   身穿绛紫袍服腰间别了根紫色腰带的江沐尘身材高大挺拔,剑眉星目,相比杨少白的一脸桃花相,他脸上棱角更为分明,显得英气十足。   两人走在大街上,引来不少姑娘妇人们惊艳的目光。   江沐尘薄唇微抿,俊眸凝视前方,道了句:“看看无妨。”   “你这个闷葫芦,不苟言笑,简直无趣得很,偏命好长了张能勾女人魂的脸,到比我这个风流倜傥又懂得怜香惜玉的美男子爱慕者更多,老天真是不公平。”杨少白有些酸溜溜地扫了眼身边好友的俊脸,打开折扇轻轻扇了扇轻哼,“闷瓜一样的人居然要来这离京城几千里的小地方当县令,不知怎么想的!偏本公子重情重义,屈尊来给你当师爷,啧啧,青山县百姓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本公子好生羡慕啊!”   江沐尘正是刚刚酒肆中众人谈论的即将上任的县令,而杨少白则是过来当师爷的。   见惯了或肥肠圆脑或猥琐老态的县令,青山县百姓如果知道新任县令是如此年轻俊朗的男子,不知要震惊成何等模样,只是目前在兴奋奔走的众人心中,没有什么比看关程两家热闹更重要的了。   很快,江沐尘二人便随众来到一处紧关大门的宅院前。   “开门!做了什么亏心事光天化日之下大门都不敢开!”十四五岁模样清秀的丫环猛拍程家大门,时不时还踹门两脚。   人群在有人嘟哝:“不愧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小姐厉害,连丫环都是个爆脾气的。”   “这丫环可不一般啊,自小跟在关小姐身边习武,没看她拍程家大门一刻钟了都没见手疼?”   此刻程家紧闭的大门前有两个人,一个是正拍门怒斥的丫头,另一个虽没出声,却格外吸引人目光。   关欣怡一身石榴红简便衣裙,腰间同色腰带一束,将盈盈一握纤腰衬得格外诱人,头上只插了一只金海棠珠花步摇,简装打扮。一手置于身后,一手则握着根青色软鞭好整以暇地轻轻摇晃,纤腰挺得笔直,精致漂亮的脸上布满寒霜,黑眸盯着大门方向,以周遭的注目完全无视。   因着自幼习武的原因,关欣怡较之一般女子要高出半个头,手握软鞭的她周身气势慑人,飒爽英姿的模样引得不光男人,连围观的女人都忍不住捧住心口赞一声:“好俊俏的姑娘!”   “好了,如意。”关欣怡开口阻止了丫环,扬声道,“我们敲这么久的门已经给足诚意,既然程家不领情,我们也不用客气了!”   “小姐,程家不开门,咱们干脆打进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做了亏心事还作缩头乌龟!”如意甩了甩拍得有些发麻的手怒道。   就在围观群众激动地以为要看到二女使用武力破门而入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开了,程家老太太带着儿孙沉着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欣宜丫头,程家虽说退了亲,但那也是迫不得已,原因今晨已经与你家说明,我们低调行事没将退亲原因传得人人皆知已是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的情份上,我程家为着你们关家声誉着想,结果你此时此刻是在做什么?以怨抱德?”程老夫人扶着丫环的手正义凛然地训斥道,她如今已年过六十,身体还很强健,训起人来中气十足。   如意气炸了:“你们少摆一副施恩的脸孔面对我家小姐!说得好像多为我们着想,如果你们有理,退亲这么大的事怎么非要挑我家老爷不在家时候提?还不是做贼心虚!否则怎么会专等关家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儒时做出颠倒黑白的无耻事!”   程老太太身后的程大夫人开口了:“岂有此理,主子没说话你一个丫环乱开什么口?关家果真是‘家风好’啊!”   关欣怡抬手阻止了要继续吵的如意,唇角轻扯对程家众人道:“你们退亲将所有不是都推到了关家头上,我来并非针对你们退亲这个行为,而是为了你们退亲的理由!为掩饰自家龌龊卑鄙的一面,强行将错处按在我们关家头上,这一点恕我不能接受,不讨回个公道我不介意公堂上见!”   “讨公道!讨公道!关家妹子别怕!”人群中有无赖汉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喊。   有热闹看当然好,围观众人均瞪大眼珠子目露期待地望着当事人,起哄之人不在少数。   程家老太太脸色更为难看了,这下程家口舌最厉害的二夫人瞪了关欣怡一眼,语气苛刻地道:“既然你不怕丢脸,那我们也没必要给你留脸了!我们会退亲是情有可原,其一,你爹身为状师没少赚昧心钱,多少人家被他坑得没好日子过的?有了这样的亲家出门在外我们程家人简直要抬不起头来,这等亲事我们可消受不起!其二,身为已经及笄待嫁的姑娘,不求你有多知书达礼声名远扬,起码的贤淑温良该有吧?可是你看看你,琴棋书画不见精通,反倒打架斗狠能耐得很!身为长姐的你如此性情,谁又敢对关家其他小姐的品行放心?我程家要娶的是媳妇儿,不是凶神恶煞的悍女!”   程二夫人这话说得半点情面不留,对于关家所有待字闺中姑娘们来说可谓是相当刻薄,先贬低关家家主品性不好,后又将关家女孩们损成没有妇德不配为人媳的悍女,这两顶帽子扣下来,即便关家女儿长得再美,怕是这辈子也嫁不到好人家了。   “哎呀呀,程家人过分了,这么难听的话说出来居然都没人阻止。”杨少白摇了摇头评价道。   江沐尘俊眉微微皱了皱,轻抿嘴唇没说话。   程二夫人话说得不算快,声音也高,唯恐众人听不见,如果程家人会行事或不想撕破脸皮的话,最起码也会假意阻止下,偏偏这么长一段话说下来程家其他人连面子情都不给关家留,任由程二夫人说完为止。   关欣怡气笑了,美眸在程家众人身上扫了圈后道:“程浩呢?让他出来!遇事就当缩头乌龟,躲在一群妇儒身后算什么男人?我关欣怡最看不起没担当的孬种!”   程浩是程家长房嫡出,排行第二,在家很受宠,关欣怡话一出口,程家老夫人和程大夫人脸色都变了,训斥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关欣怡下一句话给震得全数吞了回去。   “程浩与街头成衣铺安家长女有了私情,什么我关家名声不好,什么我关家姐妹不贤良淑德,统统都是你们见利忘义的借口!安家长子中了秀才,听说学问不错,中举指日可待啊,呵呵。”关欣怡右手重重甩了几下,鞭子打在地下啪啪发出脆响,程家人的心都跟着狠狠跳了几跳。   “开成衣铺的安家?听说长女十七了,安家眼光高得很,到如今都没定下亲事,原来与程家少爷看对眼了?”   “程家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好,能入了眼高于顶安家的眼也不奇怪。”   “如果真是想攀高枝而退亲,那程家真无耻。”   众人议论的声音不时传入程家人耳中,臊得他们想狠狠教训引起这场纷乱的关欣怡,只是看着人家手中被甩得灵活好看的鞭子,众人均咽了口唾沫认怂。 第2章 错在你家   虽说不敢动手,但动口却是敢的。   “你少含血喷人!谁不知我家浩儿是个善良懂礼的好孩子?与人有私这等事你关家女做得我信,我浩儿万万不可能这么做!”程大夫人手中帕子差点被她扯破,不知是慌的还是怒的。   关欣怡两眼好整以暇地望着手中鞭子,对程家人,她眼皮都懒得挑一下,红唇轻扬:“我既然敢说,自有我敢说的道理!程浩以为自己与人私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孰不知早已被人察觉!”   “你、你胡说!”程老夫人喊道,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慌乱。   程大夫人铁青着脸大声喝斥:“我们退亲只是因为刚刚说的两点,欣怡丫头,我们虽然退了亲,但还没到成仇人的地步,如若你一再污蔑我们,那我程家也不介意上公堂,让新上任县太爷为我们做主!”   杨少白闻言扫了眼被提及的某人,暗自偷笑,被江沐尘警告地瞪了一眼。   “姑且不论你说的话是否属实,我就想问一句,欣怡丫头,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何以对我家二少爷这般关注?如果说你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你堂妹……”程二夫人拿帕子抵在唇边,笑得一脸恶劣,“别说我不信,怕是在场所有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谁没有过年轻慕少艾的时候?”   丫头如意怒了,呸了一口插腰道:“我家小姐貌美如花,你家程浩丑如种猪,敢攀扯我家小姐,凭你家也配!”   关欣怡懒得与程家人掰扯,就在程二夫人又要说不好听话时,她一个鞭子甩在她脚下:“我来是为讨公道,不是与你们斗嘴皮子来的!”   程二夫人吓得帕子都掉在地上,白着脸“你你你”个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公道,我们等着听呢!”人群传来一声喊,引得别人也跟着起哄。   气氛达到关欣怡的期待值后,她上前一步半侧过身面向门口众人方向大声道:“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请评评理,我爹出门在外,关家有事便由我来出面作主!大家刚刚都听到了程家所说的两条退亲理由,此刻我便对此说道说道!”   关欣怡双手一抱拳对着众人微微一躬身后站直身子,飞扬的眉角凛然的表情深深将其自信自强的一面深深体现出来。   飞扬的神采,漂亮的脸蛋,执意要为自家辩护的凛然表情,令关欣怡整个人像个发光体般,将众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到了她身上,就连一向对女色没有过多注目的江沐尘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先说说第一条退亲理由,程家说我爹作状师名声有损令其接受不能,我想问,两年前结亲的时候你们难道不知我爹是状师?我爹作状师长达十年之久,打过官司无数,关程两家相邻不过数里,我家是何情况程家会不知情?何况我想在场诸位很多人都没有忘记两年前程大老爷被告侵占合伙人银子的案子是谁帮忙打赢的吧?”关欣怡虽是女子,但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将程家众人脸一阵青一阵白。   “是关二河作程大老爷状师打赢的!”   “我老胡还记得这事呢,当年那场官司赢了后程大老爷高兴,死活要与关二河结亲,关二河原本没答应,是程家死缠烂打磨了很久,才为程二少爷定下了关二小姐。”   有人一提醒,很多人都想起来了,当年是程家上赶着要结亲,如今反倒嫌弃关家而退亲,若说关二河名声不好,两年前关二河名声难道就好了?如果他是好人,当年程大老爷官司就不可能赢!没有那笔侵占的银子,程家也不可能短短两年时间财富翻了数倍!   程家上下见众人看他们的眼神或多或少带了几分鄙夷,恼羞成怒之下再次对关欣怡恐吓威胁起来。   关欣怡无视了这些人,继续说道:“先不论当年案子谁是谁非,只论目前!程家人第二条退亲理由是指责我品行,同样的话,我关欣怡自十岁可以自由出入家门起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你们闹着要与关家结亲时我可是刚刚卸了地痞流氓胳膊,打断了抢劫老人毕生积蓄宵小的腿,还在想强抢民女的恶霸张家里放了把火烧毁他很多金银财物……那时我悍女恶女的名声已经传得整个青山县怕是都已知晓,何以当年你家不嫌弃我身为关家长女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偏偏两年后就在意了?若说你们没有猫腻谁信!”   “说得好!程家绝对有猫腻!”人群中有鼓起掌来,带得其他人也跟着愤慨起来,本来程家就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仗着自家有钱没少挤兑人,这时候关程两家掐架,自然没什么人站在程家这方。   关欣怡有个很淑女的名字,却养成个与淑女半点不沾边的跋扈性子。   众人常说她会生,专挑父母优点长,遗传了母亲的好容貌,继承了父亲的好口才,真真是美得狂放,横得嚣张,谁若与她吵架,只要被她占到理,那还真难吵赢。   杨少白听得两眼直冒光:“卸人胳膊、打断人腿还烧人家房子,啧啧,这姑娘真烈啊!”   “她啊,烈的事还多着呢!”旁边一位拎着棵大白菜的老大爷接话。   杨少白见其不但不排斥反倒有些自豪的模样,很是奇怪地问:“不是说关家姑娘父亲是状师,不甚得人心吗?怎的感觉你们并不讨厌她?”   老大爷看了眼他道:“两位公子这可问着了,关二河这个人是不怎么样,但是他闺女到是正义,没听她说教训的都是为非作歹的人吗?”   青山县百姓还挺恩怨分明的啊,杨少白与江沐尘对视了眼。   “这两点作为退亲缘由根本说不过去,唯一的解释便是你们程家起歪心想另攀高枝,趁我父不在家想用这些站不住理的借口震住我们,简直荒谬!若想证明你家清白,可以,一年内不与任何人家结亲,尤其我刚刚所提的成衣铺安家!你们可敢答应?”关欣怡转过身正对程家众人,扬着弧度美好的下巴语带挑衅,背对围观群众的她眼中闪着的均是嘲弄与鄙夷。   “不行,我不答应!”人群之外传来反对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哟喝,这不正是热闹中的主角程浩吗?   程浩今年十九岁,模样还算清秀白嫩,身材偏瘦,有一张极其会讨人欢心的嘴,是以他这等小白脸很有骗得大姑娘小媳妇芳心的资本。   自小在读书上天赋不高,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近几年都是在自家铺子里帮忙,因着以后程家产业都是长子嫡孙的,他排行老二能分得的有限,于是帮忙也插手不到核心部位。   “浩儿!”程家人看到他脸色均变了几变,程大夫人脸上闪过怒色,明显对他突然的出现感到不满。   如意见到此人眼中闪过轻蔑:“程二少爷终于出现了?我家小姐如果不说出要你一年内不定亲的话,你怕是还在等缩头乌龟呢!”   “噗嗤”,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望向程浩的眼光仿佛真的是在看一个缩头缩爪的乌龟。   “关家丫头,你再纵容这个下人胡说八道,你不管我们程家帮你管!”程老太太杵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   关欣怡甩了甩手中鞭子:“我的人,我看谁敢教训!不信邪的就过来试试!”   程家人见状心里别提多堵了,但一时间真没谁敢去试。   程浩顶着众人异样的眼神,强忍着屈辱,望向关欣怡时眼中阴狠迅速掠过,上前几步大声道:“我知退亲一事令你关家感到不满,但我们如此做也在情理之中!念在两家多年的关系,程家没想将事情闹大,可你们要求我一年内不能定亲这个要求未免太过分!退亲以后男女双方嫁娶各不相关,这是常理!”   关欣怡俏脸上闪过不耐,皱眉看着程浩:“我如此要求是为了证实你因有新欢而退亲,怎么到你们嘴里反倒成了我霸道强人所难了?如若你真清白,等一年又如何?一年都等不得,还敢说你们程家‘不得已’退亲?不要脸也需有个度!”   “你!”程浩手指着她想打人又惧怕她手中鞭子,忍得五官都快要扭曲。   关欣怡看了看天色,对众人抱了抱拳道:“诸位帮忙做个见证,程浩如果一年后定亲那么我关家既往不咎,若他一年内与人定亲,不管对方是否是安家大小姐,都证明他程浩见异思迁,程家见利忘义,退亲一事错在程家,与我关家无关!”   “好!我们给你们两家作见证!”   “就一年的时间,关家妹子这要求不过分,程老夫人你们就答应吧。”   “如果不答应,还真可能是程家攀上了高枝。”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虽说关二河人品不怎么样,但程家为人更差劲,两相比较下,大多数人还是向着关欣怡说话的。   程家人见状脸色像是打翻了颜料桶般格外难看,程大夫人气极大声道:“既然你不讲理,那么我们就日后公堂见!让新任县太爷为我们程家作主!”   如意一撇嘴:“说得好像自己多委屈,其实最无耻!不就吃准了我家老爷出远门了吗?想逼我家小姐上公堂遭非议,真不要脸!”   关欣怡对程家的险恶用心并不在意,唇角微扬手一挥:“好!既然你们不死心,本姑娘不介意上公堂陪你们玩玩!”   “小姐!”如意大急。   关欣怡抬手安抚道:“别担心,我为了维护关家名誉上公堂,怕谁说?耽搁了这么久,我们该回去了。”   本来也没想一次就让程家人认错,关欣怡原本的打算是采用循序渐进的方式对付程家,哪怕最后对方死不承认,但也要在整个青山县百姓们心中种下“程家有错”的种子!   程家说要上公堂,虽在关欣怡意料之外,但对她来说并不一定是坏事。   随着陆续赶过来看热闹的人,此刻总人数已经不下五十,关欣怡准备离开,众人也准备跟着走。   乱轰轰,人挤人,刚走出没两步的江沐尘突然俊脸一凛,出如如电探向腰间,将正扯下他玉佩准备逃走的人逮个正着,手一用力,“咔擦”一声,将偷盗之人的手腕拧断。   “啊呀……”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嗷,一名二十多岁的瘦小男人抱着手腕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敢偷人财物,谁给你的胆子!”江沐尘沉着脸俯视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人,一双黑眸仿佛淬了冰般牢牢盯在地上扒手身上,周身散布浓浓的冷意,强大的威慑力令原本热切讨论关程两家纷争的人群都不自觉地闭上嘴不敢出声。   正准备回家的关欣怡寻声望去,不由愣住。   “好俊的两位公子!”如意年轻小藏不住话,抓住自家主子的胳膊睁大眼睛赞叹,脚步瞬间有如灌了铅般不想走了。   杨少白对周遭的注目浑不在意,打开折扇万分同情地对地上之人道:“我说兄台,你究竟是有多想不开,偷东西偷到他身上?” 第3章 初露风采   因着两人样貌气质过于出彩,又捉了小偷,围观人士注意力被分散,一时间没人注意到江沐尘那声“大胆刁民”的怪异之处,除了关欣怡。   “咦,这不是赖三吗?”人群在有人认出偷窃之人。   本来打算死不承认偷东西并且想讹人一笔的赖三立时歇了心思,眼珠子转了转,暗想这两位都是生面孔,外乡来的年轻人人生地不熟的兴许好说话,于是一股脑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抹着眼睛哭起来:“公子高抬贵手,饶过我一回吧,不要拉我去见官。我上有八十多岁老母下有不到一岁嗷嗷待哺的儿子,全家三天没吃上饭了,可恨我没本事,只靠家中两亩地过活,土里刨食辛苦大半年,结果粮食被偷,家中早就穷得揭不开锅了!我饿几天还好,但老娘和孩子身子弱,再不吃一顿饱饭连明天都撑不到了!”   不少人嗤笑出声,心想这赖三不要脸又拿老掉牙的说辞欺骗外乡人了,还别说,真不少外乡人上当怜他生活不易给了他些许银两,吃到甜头的赖三有事没事就在街上晃,专挑外乡人下手。   就在众人想着又要多一个人上当时,江沐尘抬脚将赖三踹倒,俊脸含霜:“谎话说得如此之遛,可见是个惯犯,表情不见紧张却目露贪婪,说明你用此招博取同情尝到过甜头!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你这种人理应关进大牢!”   赖三哭得正尽兴,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毕竟“道儿”上混久了,脸上没露出半点心虚,反倒抬起未受伤的左手重重往地上捶着哭:“我怎么就骗人了?这明明是事实!”   江沐尘眼中闪过厌恶,声音越发冷了:“死不悔改,罪加一等!”   关欣怡柳眉挑了挑,望向江沐尘的目光透着几分审视。   在赖三又要死缠烂打哭闹不休时,江沐尘耐性尽失朗声道:“编出的话错漏百出!试问你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人居然有八十多岁老母,难道你母亲六十岁高龄时生下的你?”   人群中嗤笑声不时传来,赖三脸色一变:“我、我……”   “你说你土里刨食靠种地维生,可你看看你的手指!”江沐尘指着赖三的手,问话直指重心,“你指甲里无任何泥垢,指腹无茧,双手光滑保养得甚至比大多做惯家务的妇人都好许多,是问你这样的手是做惯农活的手吗?”   身为江沐尘师爷的杨少白立刻拉过附近一位老大爷的手,摊开其粗糙甚至有些干裂的手给众人看:“做惯农活的手应该是这个样子!”   江沐尘对着腰板已经弯了两分的赖三再给了记重击:“你说你三日未吃过饭,那你牙齿上存留的韭菜难道是三日前沾上的?还有,你说话时口吐酒气,明显不久前刚饮过酒,是人都知酒比能裹腹的糙粮贵,你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还有钱去吃酒?”   赖三原想今天能钓到条大鱼,谁想碰到个硬茬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冷汗直冒。   “那个,我、我说错了,是我祖母八十多岁。”   “废话少说,带走,送入大牢!”江沐尘直接下令。   杨少白左右看了看,除了自己没人知道江沐尘的身份,无奈之下只得“屈尊纡贵”地拎起赖三的衣领拖着他走了。   “好聪明的公子!不但没上当还将赖三的谎言拆穿,说得头头是道的,一看就是读书人!”   “好俊的公子!”   “敢问公子你贵姓?家住何方?年岁几何?定亲了没有?”   江沐尘对着周遭百姓抱了抱拳,微笑着道:“在下姓江,现有急事先行告辞,以后江某有的是机会与大家相处,初来乍到,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长得俊俏有礼貌并且将坑蒙拐骗的赖三收拾服帖了的男子自然得大家喜欢,夸赞之语不时响起。   抬脚准备离开的江沐尘不经意间眸光与关欣怡对了个正着,对方探究中又带着几分了然的目光令他眉心微拧,压下心中异样收回目光快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如意一直在嘟哝刚刚那一幕,夸完江沐尘的容貌夸他聪明,夸完聪明又夸他勇敢,最后道一句:“听他的意思以后可能就在青山县住下,不知到时要有多少大家闺秀芳心大乱了。”   如意不时瞟来的目光令关欣怡感到好笑:“他是得在此定居,不出意外的话最少也得待足三年,以后青山县百姓们要有福了。”   “怎么看出来的?”   关欣怡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没回答,等快到家门如意急得不行时,她才在人少时轻声将猜测说了出来:“他称赖三为‘大胆刁民’,这等话一般只有官府中人会说,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些类似话语,诸如‘罪加一等’,‘送入大牢’等等。”   如意啊了声:“凭几句话就断定他是官府中人?会不会有点草率?”   “不全如此。”关欣怡唇角微扬,眸中闪着耀眼的自信,“你没注意到他捉住赖三时训斥的语气吗?那是上位者面对底层人用的!还有他旁边那个长了桃花眼的男人说的话很有意思。”   “什么话?”如意使劲想,没想起哪句话不对劲儿。   “他说‘兄台我真同情你,偷谁的不好居然偷到他身上’,此话有两种含义,一是被偷之人很厉害,惹到他的人没有好下场,二是其身份恰好能压制住赖三,此点带有戏剧性,可你想想当时那人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表情,明显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是吗?”如意脑子有点蒙,一时间她分辨不出来哪点关系更大。   走到关家正门前停下,关欣怡艳丽如花的脸上笑意更浓:“大家都传新任县令是名年轻进士,上任就在近几日,观江公子谈吐及离开前最后说的要大家多多关照的客气话,若没猜错,他很可能是我们青山县即将上任的县令!”   如意闻言眼睛瞬间瞪成铜铃大,嘴巴张得能吞进一颗球,游魂似的走进关家。   关家是个两进的院子,面积不算小,宅院与相邻几家比起来要气派华丽的多,毕竟这几年关二河作状师没少赚钱。   “大小姐,老太太在房里等您很久了。”老太太身边的王婆子一直等在二门处,见到关欣怡忙迎上前道。   关欣怡美眸中闪过无奈,点了下头直接去了老太太房里。   “呜呜,都怪二叔,非要作状师,大姐也可恨,整日往外跑惹是生非,害我好好的亲事被退,我以后还怎么作人啊!祖母您要为我作主,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   屋内传来年轻女子的哭声,王婆子尴尬地偷瞄了眼关欣怡,为防屋中传来更不合时宜的话,大声咳嗽了下道:“老太太,大小姐回来了。”   哭声立止,随后有些苍老的声音自屋内响起:“欣怡丫头回来了?快让她进来。”   关欣怡欣帘走了进去,身后跟着嘟着嘴一脸不平的如意。   屋内坐着两个人,年近六十的关老太太及正擦眼泪的十五六年轻女子。   关老太太个子不高,身材圆胖,面色发黄,皱纹遍布满脸,比之程老太太显得老许多,气质上就是普通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农村老太太,模样可以称之为不好看。   这是因着以前几十年关家日子贫困,吃苦受累操心导致的显老态,后期因关二河会赚钱,她陡然过上好日子于口腹欲上没能控制住,直接导致身材横向发展上也没能控制住……   正拭泪的是关欣怡堂妹关欣桐,刚及笄半年,虽同为关家女,但容貌上差了关欣怡不只一点半点,她长得更像其父关大河,模样勉强能称之为清秀。   原本这半年来正欢欢喜喜准备嫁人,结果今早被退亲,打得她措手不及,已经哭闹大半日了。   关老太太有两子一女,闺女早已嫁人,嫁得远,几年难得回来一趟。   两个儿子年龄相差三岁,长子关大河,次子关二河。   长子比较憨厚老实,除了会种地没什么特长,在老家土里刨食辛苦过日子,前几年举家搬来与关二河一同生活,长房自此才过上吃饱穿暖的享福生活。   次子关二河性情与长兄完全不一样,自小就是个奇葩,三四岁就能说会道,不但将家里人哄得开心,连村子里从老到小的人都喜欢他,靠着一张巧嘴,没少得着别人家给的零嘴。   长大一点后死乞白赖地跟在里正长子身边当书僮,学了不少知识,关家举全家之力供他念书识字,最后送他去科举,十七岁考中秀才,十八岁认识了关欣怡的娘慕容莲,对其一见钟情,死缠烂打一年多终于哄得美人芳心。   关二河虽聪明,但天赋也有限,考完秀才后基本不可能再进一步,最开始作教书先生,后来阴差阳错作起了状师,发现状师来钱快且更能令自己的特长得已施展,遂放弃教书专心当起状师。   日子越过越好,夫妻恩爱,虽成亲多年只生有一女,关二河也没想过纳妾,和和美美的日子在关欣怡五岁时终止,慕容莲和离,关家二房自此没了女主人。   “欣宜,程家人怎么说?你可有求得他们回心转意?”关老太太神色焦急地探身向前,被脸上肉挤得没多大的眼睛直直盯着孙女。   “求”?关欣怡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软鞭放在身旁桌上后往椅子上大咧咧一坐:“祖母您误会了,孙女刚刚是去程家讨公道,而非‘求’他们!”   “什么!你去程家讨公道!”关欣桐尖叫出声,整个人气得差点蹦起来。   关老太太见状忙心疼地安抚:“欣桐别慌别慌啊,可怜的孩子,都是被你二叔和大姐连累了,家门不幸啊!”   安抚完二孙女,关老太太厉眸转向被如意伺候着喝茶的关欣怡:“谁让你去程家讨公道了?你这样做不是更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吗?欣桐已经被你们父女连累了亲事,你不想法子求得程家原谅,居然还去找人家麻烦?你心里还有没有你妹妹了!”   如意听得牙都快咬碎了,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想开口又怕引得偏心老太太将火加倍烧到自家主子身上,只得将不满忍下。   关欣怡看了眼怒气冲天的祖孙两人,白皙好看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一脸不解地问:“祖母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打了我们左脸,我们不但不能还手,还得上赶着将右脸凑上去求人家打?”   关欣桐“哇”地一声扑倒在关老太太怀里大哭:“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宝贝孙女又哭了,关老太太忙环住她拍哄,恼火地瞪向一脸无辜样的长孙女:“你看看你!不知悔改还总顶嘴的模样,简直和你那个悍妇娘一个德行!”   慕容莲是关欣怡的逆鳞,眸中怒意闪过,她“蹭”地站起身抬脚就走。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回来!”关老太太气得狠了,肥厚的大巴掌重重一拍,待听到怀里传来尖叫声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大意,打在孙女身上了,忙心肝肉肝地抱着一通哄。   “我不活了!不要活了!”关欣桐这次哭喊的声音更大。   快走到门口的关欣怡顿住脚步,对身后的如意斥道:“没见二小姐想死想疯了吗?还不快去找东西!菜刀、白绫、老鼠药甚至烧火棍都找来!”   说完后又对关欣桐道:“二妹,身为长姐,忙我只能帮你到这个份儿上,想怎么死我不能替你作主,自己看着办吧!”   哭声嘎然而止,待关欣怡快速出了房门要走到院门口时,屋内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嚎:“我不活了!这次我真的不活了!”   关欣桐的哭闹声、老太太的咒骂声以及之后赶过去的关大夫人的抱怨声,整个正院鸡飞狗跳,连关家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都不忍直视,有多远躲多远去了…… 第4章 女人爱俏   关欣怡回到自己房中,让如意将浴桶放好水和花瓣后便坐进去,她习惯一个人静静泡澡,如意伺候完她入浴就出去了。   在浴桶中坐了很久,浮躁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她记得小时候家中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父母恩爱,日子过得也宽裕,自己被父母宠得像个小公主,只是这等和美的日子在她五岁时父亲突然抱回家一名一岁小男孩后被打断。   母亲慕容莲是青山县慕容镖局里独生女,当时慕容镖局名气极大生意也好,身为慕容家唯一继承人,以美貌闻名的慕容莲自及笄后便是方圆百里最抢手的妻子人选。   活得肆意洒脱又一身侠气的大美人最后却被在当初看来无财无貌只有一张会说话的嘴的关二河娶走了,据说当初青山县的人难以置信,纷纷称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该去看看娘了。”关欣怡轻声道,念及此,她立刻起身。   换了身较为端庄的烟罗紫绣花长裙,将软鞭别于腰间,脸上淡淡地抹了些胭脂,对着铜镜看了看,对里面映出的女子娇艳明媚的脸蛋很是满意,心情颇好地带着如意出门。   “大小姐,大夫人刚才问您什么时候方便,她有话想对您说。”关大夫人身边伺候着的婆子过来问。   关欣怡道:“我去我娘那里,晚饭不回来吃,让伯母别等我,有事明日再谈。”   当这话传入关大夫人耳里后气了个仰倒,刚回房中没多久的她又怒气冲冲地去了老太太房里添油加醋告状。   关老太太一听大孙女去见她那个下堂妇娘了,气得心肝疼,跟着破口大骂,她最厌恶的人便是慕容氏,明明慕容氏是和离出的关家,可在她眼里就是被休下堂的。   “这个死丫头眼里只有她那个娘,跟着她娘混能有什么好前程!”老太太捶着胸口骂,这一辈子她最得意的便是有个关二河这么出息又会讨人欢心的儿子,她最宠的也是这个儿子,可是明明很听自己话的儿子在有了慕容莲后魂都被勾走了!   儿子将媳妇儿放在第一位,这令她极其不痛快,就好比自己的心头肉被狗叼走了似的,她最厌恶的便是抢走她“心头肉”的慕容莲。   多年的婆媳,关大夫人最了解自家婆婆的心结,酸溜溜地道:“要我看,慕容氏还是对二弟贼心不死,不然怎么和离后不离开青山县还开了个胭脂铺子?听说欣怡丫头的胭脂水粉都是她送的。”可恨的一点都没给欣桐送过!   关大夫人恨恨地扯了扯帕子,关老太太讨厌慕容氏是因着关二河变妻奴,她讨厌慕容氏纯粹因为嫉妒!   慕容氏长得美,还会功夫,嫁妆丰厚,有丈夫宠爱有银钱撑腰,即便成亲多年日子依然过得跟在家当姑娘一样潇洒快活。   反观自己,娘家穷困没什么嫁妆,自小做家务吃不好穿不暖,面色苍老暗黄还不好看,虽只比慕容氏年长四岁,看着却像是老十岁的。   至今都记得当年与慕容氏一同出门时,自己被外面的人当成在慕容莲身边伺候的婆子……   “一个女人家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像什么话!不晓得要对多少男人卖好卖笑,简直伤风败俗丢人现眼!看看,欣怡那丫头就是被她娘带坏的,二河也不知道管管,再这样下去他闺女不定要给他闹出什么丑事来!”关老太太一数落起前二儿媳就跟打了鸡血般浑身上下都是精神头,每次骂完都能累得多吃一碗白米饭。   关大夫人没好跟着一起数落,但也很解气地点头附和,想起自己女儿被连累的亲事,心头涌起一阵怨恨,不由得又继续说起关欣怡的坏话来。   不管这边婆媳二人有多大的怨气,关欣怡带着如意是高高兴兴地骑马去了十几里地外的慕容胭脂铺。   铺子在慕容莲多年的经营下生意很好,如今的慕容莲年近四十,看起来却像三十不到,身材还和少女一样苗条。   见到女儿来,她忙将活计都交给掌柜的,拉着女儿去了铺子后头的休息间。   “你呀,去程家吵架的事都传到娘这边来了,以后这种事你还是少露面吧,毕竟是已经十七岁的大姑娘,总这样下去不好找婆家。唉,都怪你那个死鬼爹,关键时候不在家,害你一个姑娘家为了关家的事抛头露面招人非议!”慕容莲说起前夫来满肚子火,心疼地摸了摸女儿头发道,“程家人如果敢找你麻烦就与娘说,娘去收拾他们!”   一旁伺候着的如意满脸崇拜地看着长相非常相似的一对母女花,自家小姐的功夫都是夫人教的,性情也像夫人。   “娘,您还担心女儿吃亏?谁不知道我有个打遍青山县无敌手的护短娘亲?”关欣怡吃着蜜饯,娇艳的脸上满是调侃的笑意。   “你呀!”慕容莲摇摇头笑了,宠溺地看着女儿吃东西。   慕容莲可以称得上是青山县的传奇人物,以前以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事件已经引起过轰动,几年后和离再次受到瞩目。   就在大家都想着和离后她会黯然离开青山县这个伤心地之时,她反倒在离关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个胭脂铺子,生意居然还挺好,人没憔悴多久便从低谷中走出,越来越开朗,人也越来越年轻,这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行情那是很好的,这么大年纪还和离过,居然都不乏追求者。   门外传来敲门声,在铺子里帮忙多年的吴大婶道:“老板娘,安家老爷又送东西来了,这次的是……”   慕容莲立刻打断她:“不收,送回去!”   吴大婶应了声后离开。   关欣怡眉头微皱,问:“还是那个成衣铺安家?”   “不是他是谁?有了几个臭钱就自以为是个人物,长得比你爹还老还丑,还好意思对我纠缠不休!老娘我一个人生活得多自在,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不开去给人当继室,伺候一窝子别人生的小崽子,费力不讨好,呸!”慕容莲一脸嫌弃地说道,   安家大老爷前两年死了老婆,之后便开始对慕容莲死缠烂打起来,用的是当年关二河的法子——缠字诀。   只是时机不对,人也长得过于抱歉,口才又差关二河差得远,苦追两年无果,还招了心上人厌恶,安大老爷还真挺苦闷的。   关欣怡见过安大老爷,长得肥头大耳的,真没有自家爹爹好看讨喜。   一旁的如意忿忿地道:“安家没一个好东西!他家长子欺负过二少爷,长女又勾引走了二小姐的未婚夫,老头子还纠缠夫人,安家就像狗皮膏药似的咬着关家不放了!”   如意口中被欺负过的二少爷正是关欣怡同父异母的弟弟关佑恒,也是导致慕容莲毅然和离的□□。   原本只爱妻子一人对其他女人从不正眼瞧的关二河突然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说是之前外出为正在打的官司找证人时被算计与一名女子发生了关系,这孩子便是那晚的意外。   慕容莲那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即便关二河跪下说那女子已经病逝,他与那女子的事是被人算计与其并无私情,那也无法得到妻子原谅,苦求无果后只能忍痛看着妻子离开关家。   当年事情发生时关欣怡刚五岁,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懂,看到爹抱回家的小男孩,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实在是这个孩子长得太好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两眼黑葡萄似的定定望着她,还张开小手让她抱。   第一眼被这小子掳获,即便事后被人告知是因为这个弟弟娘亲才离家出走,她也无法讨厌起关佑恒来,等长大后对乖巧懂事又聪明的弟弟更是讨厌不起来了。   关佑恒是慕容莲心里的刺,关欣怡从来不敢在娘亲面前提弟弟,这次被如意提起,她还担心慕容莲会不高兴,偷眼望去,发现对方在想别的事,顾不上其它。   “安家长女真的和程家那小子关系不正当?”慕容莲问,性情原因,她向来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是以并没有觉得对还未成亲的女儿说这些有何不妥。   关欣怡轻哼了声:“*不离十,我前几日在河边烤完鱼吃后爬上树摘果子玩,看到他们两人鬼鬼祟祟地从树林子里走出来,两人以为附近没人,举止很亲密。”   就是因为安家人实在讨厌,总是找关家及与关家有关之人的麻烦,关家长女曾对慕容莲不敬过,是以关欣怡今日在程家门前才没有给安家长女留脸面,当众将她与程浩的私情挑明。   “这是偷情呢!这家子人的品行真让人看不上。”慕容莲搞不清安家长女是真看上了程家小子,还是因为对自己不满而故意找关家不快,懒得想,干脆不想,问起另一件担忧的事,“听人说程家想与你对簿公堂?”   “他们是有这么说。”   “你爹不在家,你一个姑娘家上什么公堂!真到那日,娘替你去!”慕容莲怒得拍了下桌子。   关欣怡感受着来自母亲的关心,受用的同时微笑着安抚:“别担心,我又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上公堂这等事我还真不怕,何况自小看着父亲与人打官司,我懂的多着呢,程家真敢告,我就敢应!”   慕容莲有些担心:“新任县太老爷还不知是什么样的人,万一拿了程家的好处欺压你怎么办?”   提及新任县太爷,关欣怡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应该不会。”   “这可说不准。”慕容莲对程家很不满,没好气地道,“你爹这个老不死的,关键时刻不在家!”   这话关欣怡不能接了,埋头继续吃起蜜饯来。   *****   三日后,新任县太爷上任,当年轻俊逸的江沐尘穿着官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很多人都惊得掉了下巴,程家门前那个识破赖三诡计并将其送去牢房的美男子居然是新任县太爷!   江沐尘上任后,当日目睹过他收拾赖三的很多人为了吹牛,开始添油加醋地将他说得恨不得是神仙转世,引得更多的人跑去衙门口观望,只为目睹其真人风采。   为了尽快了解他管辖区域的风土民情,江沐尘平时有空就出门走动,导致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因着过于俊俏的脸,每日出门的姑娘数量猛增。   “我说,你别有事没事出去乱走了,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事!”杨少白没好气地将几张状纸扔到江沐尘面前。   “怎么了?”江沐尘拿起状纸一张张翻看起来,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杨少白往软榻上一躺,抱怨道:“底下人呈上来的,全是女人来告状的,没想到青山县的女人们这般疯狂,为了近距离一睹县太爷的风采,什么事都好意思拿出来告状!”   江沐尘也没想到会这样,看完几张状纸后向来冷静的俊脸难得地露出几分尴尬来。   见他如此,杨少白心情大好,手支着头幸灾乐祸地道:“为了看你这张脸,这些女人太疯狂了。有说自家母鸡跟别人家的公鸡跑了,求县太爷帮她找鸡的;有说自家狗的脸被猫挠伤,求县太爷帮忙查是谁家的猫干的;最离奇的是有名女子状告自己妹妹,只因被人说妹妹比她好看,想求县太爷亲口说声她比她妹妹好看!啧啧,真是开了眼界!”   江沐尘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道:“百姓们很……可爱。”   看着好友纠结的表情,杨少白哈哈大笑,笑完后抹了抹自认非常英俊潇洒的脸感叹:“别总来这些无聊的事了,来点有意思的吧!”   杨少白的期盼很快实现了。   两日后,有人击鼓称要状告关家长女关欣怡扰人姻缘,因她将程家请去安家提亲的媒婆给恐吓跑了…… 第5章 对簿公堂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程家在被关欣怡警告过后根本没放在心上,不信邪地想着自家与任何人家定亲都是自由的,关家没权利过问,也不担心青山县百姓会怎么想,反正两家孩子年龄都已不小,安家也挺着急的,于是大张旗鼓地寻媒婆提亲。   程家为了气关家,故意将提亲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这不,关欣怡知道后早早地在安家不远处将程家请来的媒婆吓跑了。   也没做什么,就只是在媒婆说了些难听话后关欣怡一鞭子将其汗巾子抽飞,扬言再口出不敬,第二鞭子直接抽脸。   媒婆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跑了,将程家给的谢银送回去不说,还倒贴了对方二两银求放过……   程家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被一个未出阁小丫头几次三番地挑衅欺压,如果忍了那他们一家人要被整个青山县笑死,也没找上关家门理论,直接让管家去县衙击鼓告状,誓必要拉关欣怡上公堂!   “程郎去安家提亲了,真的去提亲了……”关欣桐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自从听说程家去安家提亲的消息后她就病了,连着两日没下床。   关大夫人陪在女儿床前,心疼地劝着:“程浩怕是早就与安家那小贱货勾搭上了,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就是苦了我可怜的闺女。”   关欣桐见过程浩几次,也说过几次话,早就对长得俊秀好看的他芳心暗许,及笄前她时常有事没事就出门找程浩,及笄后因着要备嫁且要避嫌,是以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我知道,他、他嫌我不好看。”关欣桐捂脸大哭。   “胡说!我女儿哪里不好看了!”就如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关大夫人认为自己的儿女是天下最好的。   关欣桐强忍耻辱,低着头垮着肩膀咬唇:“他亲口说的!他说我与大姐都是关家女,长相却天差地别,说我连大姐的一半姿色都没有,他说给随从听时被我偷听到了!”   “岂有此理!这姓程的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关大夫人气得胸口疼,容貌这点是她心头一辈子的刺,没想到宝贝女儿也尝到了同样的苦头,搂住关欣桐咬牙切齿地道,“姓程的眼睛瞎看不到我女儿的好,他既然嫌弃你,你就不要再惦记他了,娘给你找更好的夫婿去!”   “娘,我如果像大姐那样好看该多好啊!”   关大夫人心疼得嘴唇都咬破了,所有人都觉得他们长房靠着关二河过上好日子多么多么幸运,但其中苦楚又有几人知?   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因着容貌的事而苦闷,谁想女儿也受着同样的苦,关欣怡母女真真就是自己与女儿的克星,谁愿意一直生活在她们母女两人的阴影中?   这边母女两人抱着哭,那边关欣怡正被关老太太念叨:“你说你这孩子啊,你爹不在家,你将事闹得这么大,让多少人看咱们家笑话!好好的姑娘家被人告上公堂,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关欣怡对嫁人一事半点不上心,语带敷衍地道:“不嫁人也没什么不好,我爹养得起我!”   “你、你……我关家才不养吃白饭的老姑娘!”   “我爹说他辛苦赚银子就是给我和弟弟花的,他最爱看我花他的银子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身为孝顺女儿,我难道不该想尽办法哄我爹开心吗?”关欣怡不惧关老太太越来越绿的胖脸,眨了眨眼脸带无辜,“祖母难道想让我害爹爹不开心?”   真不要脸!关老太太不想再在这问题上纠缠,直接说重点:“明日上公堂你少给关家丢脸,多少人看着呢,你妹妹被退亲关家已经丢了大脸,你明日如果不老实点,我关家还要不要在青山县立足了!”   “为了以后关家能在青山县立足,孙女一定会好好表现。”关欣怡与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就找借口离开,刚出正院便看到微微有些佝偻的大伯和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亲的堂哥。   “欣怡,是我们没本事拖累了你,害你一个姑娘家为了维护关家的名声上公堂。”关佑杰酷似其父的脸闪过羞愧,挠挠头歉疚地道,“这阵子我娘和欣桐心情不好,没少给你脸色看,我代她们向你道歉。”   关大河更是臊得黑脸膛发红:“欣怡丫头,大伯嘴笨没本事,别的不会,但还有一把子力气,明日大伯就在公堂外守着,绝不让人欺负你去!”   父子两人羞愧自责的模样令关欣怡心头气消了消,长房是两个女人小鸡肝肠爱无是生非,但两个男人还是很憨厚重情的,只是比较木讷老实,压制不住那对母女。   “大伯、堂哥你们别担心,只是两家的口角官司,不是什么大事。”关欣怡不在意地摆摆手,打架放火她都不怕,还怕上个公堂?   “可惜二弟不在家,不然也不会……”关大河搓搓手人更佝偻了,虽为关家长子,但遇事他都习惯弟弟拿主意,如今弟弟不在家,他更愧对弟弟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的女儿。   关欣怡知道大伯是什么样的人,老实巴交的,上有厉害老母下有泼辣媳妇儿,连生的闺女都不是善茬儿,也就一个儿子是体谅他心疼他的,被三个女人欺负数落教训着,关大河能不可怜吗?   “大伯堂哥你们也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可就要上公堂了。”关欣怡说完后离开。   望着对明天的官司毫不畏惧的侄女背影,关大河为弟弟感到自豪的同时又忍不住感慨:“欣怡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如果你妹妹也像她这样该多好。”   关佑杰也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妹妹的心结,这次被退亲,怕是将所有不满都迁怒到关欣怡身上了。   关欣怡睡了个好觉,次日一早简单梳妆了下便出门了。   “小姐今日真好看!”如意迷妹一般望着前的主子。   今日因为上堂,关欣怡为了方便穿了身便于外出的简便服饰,水蓝掐花对襟外裳,头发简单地一挽只插了只普通的金钗,因上公堂没带鞭子,但仅仅是素淡简易的打扮,依然令她有种英姿飒爽的美,这就是脸长得好的好处,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能美得人眼前一亮。   公堂外已经站满了人,个别人挤不到最前面差点与人大打出手。   “欣怡别怕,娘就在外面!”慕容莲将跑镖时穿的衣裳翻了出来穿上,时刻准备为了女儿大打出手。   原想替女上堂,但程家无耻指名点姓告的人是关欣怡,别人不能替被告上堂。   母女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简直不能更美,太过显眼,于是引来了不受欢迎的人。   “慕容夫人,你也来了!”一名穿着锦衣华服的肥胖男人笑着走过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近来一直骚扰慕容连的安家大老爷。   慕容莲皱了皱眉,没理他,走至一边女眷多的地方站好。   “传被告关家大小姐!”堂内传来衙差的喊声。   关欣怡安抚地向目露担忧的母亲点了点头便昂首挺胸走进公堂,目不斜视地走至堂中央跪下,朗声道:“民女关欣怡,拜见大人。”   同跪在地上的人是程浩,他是以着原告的身份出现在此处。   县令江沐尘正襟危坐,一身紫色官服,头戴官帽,双手置于案上,两眼直视下方跪着的二人,身穿官服的他更添威严的魅力,公堂外站着的女人们眼睛都直了,眼珠子像粘在他脸上一样。   来观案的女人数量远远多于男人,这些人大多是妇人,未成亲的年轻女子则是或扮成小厮或扮成丫环,总之神也阻挡不了她们观看美男的决心!   江沐尘拍了下惊堂木制止堂外的喧哗声,“关氏,原告程浩状告你吓走媒婆阻他姻缘,可有此事!”   坐于江沐尘左侧下方的杨少白“屈尊纡贵”地执笔记录案词,此等严肃的场地即便他再想看热闹也得专心干活,谁让他是师爷呢?   关欣怡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大人,确有此事,但民女不承认阻他姻缘,当日在程家门外民女已将目的说明,‘劝’走媒婆一事也只为向程家讨个说法,并无它意!”   “你胡说!”程浩恨恨地瞪向关欣怡,指着她道,“你根本就是蓄意报复我退亲一事,关家女如此凶悍,我不敢娶又有什么不对!”   关欣怡没理他,抱拳看向台上俊得炫目的江沐尘:“大人,民女有几个问题想问原告。”   “准。”   关欣怡看向程浩:“第一个问题,当年关程两家的亲事是哪家先提的?”   “……我家。”   “第二个问题,提退亲的又是哪家?”   “……我家。”   “好了,第三个问题,提亲的是你家退亲的还是你家,今日提出打官司的依然是你家,请问谁无耻?”   堂外很多人都乐了,不少人都替答说程家无耻,乱糟糟的。   程浩脸一阵青一阵红的,怒道:“你这是什么问题!”转头望向江沐尘大声道,“大人,关家女不说正事顾左右而言它,应该定她个藐视公堂的罪!”   关欣怡见程浩脸上愤怒中带了几分自得的模样,秀眉一拧,眸中闪过若有所思。   江沐尘拍了下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禁止喧哗,违者杖责二十!”   堂外嘈杂的声音立时便安静下来。   “大人,您要给小民作主!”程浩磕了下头后挑衅地瞪了关欣怡一眼。   “大人,民女只求一个公道!程家以关家名声不好为由退亲,实则是程浩早与安家长女有了私情,他自己行小人之事,却将错处置于我关家头上,民女不服!”关欣怡虽跪在地上,但纤腰挺得笔直,俏脸上满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然,“民女曾说过如若程浩能一年内不与任何人家定亲,那么他家给的退亲理由我关家认!但事实是他十天不到便急急地去安家提亲,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所言属实,程浩他就是与他人有了私情!”   程浩急了,辩驳道:“你不时污蔑佳……安家大小姐名誉是何居心!是人都知女子清白大过天,可你几次三番说安大小姐与我有、有私,简直其心可诛!”   “你这忘恩负义的男人还知道女人清白大过天?”关欣怡一脸鄙夷,对江沐尘道,“大人,民女提安家大小姐原告立刻火冒三丈,一副守护者模样,可是原告却将关家女名声踩到泥里,关家好歹有女子是他曾经的未婚妻,于是民女怀疑程浩不只是与安大小姐有私情那么简单!为了尽快定下亲事不惜闹上公堂,何事令两家急成这样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了?难道是……”   “你胡说!我和安大小姐什么都没做过!”程浩脸色变了,高声反驳,等吼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了,刚想说点什么挽回却见关欣怡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被激得脑子一蒙脱口又道,“你休要污蔑我们,安大小姐冰清玉洁,我们清清白白的!”   江沐尘锐利的黑眸一直在原告与被告之间扫视,当看到程浩被关欣怡几句话及某个表情激得冷静大失时,眼中迅速闪过洞穿一切的光,一拍惊堂木:“本是小纠纷,但双方却各说各有理,本官认为,程家在女方没有明显过错之时退亲本就理亏,既然如此,为了平复关家怒气,程家缓个一年半载再定亲事又有何妨?”   关欣怡惊喜地挑眉,高呼:“大人英明!”   程浩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急道:“大人,不行啊!”   “为何不行?”江沐尘很是耐心地问。   “因、因为草民年龄已到,父母急着抱孙子。”   “据本官所知,你兄长成亲多年,你父母已有两个孙子。”   程浩额头渗出汗来,道:“可、可草民……”   江沐尘并不想在这等小纷争上浪费过多时间,直接定论:“你如给不出令人信服的不能等一年的理由,那就如被告所愿称退亲原因在你,与关家名声无关!”   这对程浩来说真的是个难题,他如何给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关欣怡原本还以为要费很多口舌,谁想这个新县令比她想像的更明智,青山县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么明白的县令了!   人群外,大半心思都在慕容莲身上的安大老爷及程家人见状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程浩大为恼火,可更多的则是对新县令的不满,明明他们已经……   给了选择,结果时间过去程浩还是没有给出合理的理由,于是江沐尘宣判:“原告拒绝给出急于定亲的真正理由,且执意要尽快定亲,是以本官判定其理亏在先,退亲一事错在程家,于关家名声如何无关,以后程家不得再以关家名声说事!原告自此可随意嫁娶,关家不得再以任何理由阻拦!”   “大人英明!”关欣怡高高兴兴地一揖到底,她只求讨回公道,结果江沐尘给了她公道,自然令她欣喜不已。   程浩白着脸,不满道:“大人,您怎么、怎么……”   江沐尘抬手阻止了他,向坐于左下首的杨少白使了个眼色。   杨少白点了下头,起身自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每张一百两,共十张。   他扬声道:“这一千两银票是昨晚程浩贿赂大人的,求大人于今日公堂上多‘照顾’程家,如若能削一削关家女的脸面那就更美好了。”   谁都没想到这时候会出现这种事,所有程家人,包括跪着的程浩,均像是被雷霹焦了般一动不动。   关欣怡见状脸上涌上了然的模样,怪不得程浩总会对自己露出自信得意的模样,原来原因在这!只是县太爷居然在公堂上当众揭穿此事,这行为真是……怎么说呢?简直太让人惊喜!   “不但如此,程家还说以后再有类似纠纷时还请大人多关照关照。”杨少白走到程浩面前将一千两银票甩到他面前,拿折扇敲了敲掌心,“程家并非唯一一个行贿赂的人家,其他人贵重的礼物大人都让人退了回去,留下程家的银票是为了今日给大家一个忠告,以后但凡有冤有屈只管光明正大地报上来,大人自然为你们做主!投机取巧偷奸耍滑之人来一个收拾一个!”   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际,江沐尘正色道:“本官到此上任一不为财二不为利,只求在任之时多为百姓做些实事,今日堂审到此为止,退堂!”   随着两排衙差们的“威武”声响起,江沐尘起身离开,那俊帅潇洒又正义凛然的模样将在场所有女性都迷得恨不得给其跪下。   就连先前一直顾着官司而没多余精力欣赏男色的关欣怡都被江沐尘最后那“事了拂衣去,不为功与名”的背影震得心弛神荡了那么一会会…… 第6章 再次见面   关欣怡为了一个“退亲理由”与程家扛上的做法其实被很多人不苟同,因为不管是因为什么被退亲,以后再想找好人家都很难了。   现实对女子就是这般残酷,即便改朝换代后女子比之前几个朝代都自由,可随意出门游玩或,与男人说话也不会被指责败坏门风,但在退亲、和离或被休等事件上,女人依然处于被动的劣势状态。   这次的官司即便关家赢了,也不会扭转关欣桐以后亲事上的劣势,甚至就连同样没许人家的关欣怡亲事也会受到影响。   “人不蒸馒头争口气,事情结果对关家有何影响先不管,但谁若想踩在关家头顶耀武扬威,不掀翻他我都不姓关!”关欣桐这句话是出了公堂后当着众人的面说的,故意说给所有人听,意在警告某些人不要以为关二河不在家就可以为所欲为,关家有她在,照样不让任何欺上门来的人有好果子吃!   当这话由杨少白传至江沐尘耳中时,除了觉得这姑娘很强势并且很顾家外到没有什么太多感觉。   “你这两日是没上街,不晓得自己名气大到什么地步了,我走街串巷地散心……不是,考察风土民情,被人认出后礼物收到手软啊!可气的是没有一样是送给我的!”杨少白忿忿不平地抱怨,看着书案上放着的各种吃食玩意鲜花布匹,心都在滴血,“都拜托我将礼物转交给你,让我转达一下对大人您的崇敬与喜爱之情,可恨的送礼物的以女人居多!”   江沐尘扫了眼很占地方的各样礼物,很大方地道:“你喜欢拿走好了,我对这些吃食玩意兴趣不大。”   “谢了!”杨少白发了好久牢骚后才压下心头的不爽,自我安慰道,“谁让你是县令呢?如果我是县令你是师爷,咱俩的待遇不就调个了?”   江沐尘无耐地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各项文书,新官上任,需要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   杨少白看着认真做事的好友,摸着下巴道:“话说你公堂上做的那件事不但将程家安家得罪了,那些乡坤富户们怕是也对你意见不小,这些人如果联合起来找麻烦使绊子可是很闹心啊,别忘了,你禁止贿赂这件事,可是将衙门里所有稍有权利的人利益都影响了。”   一整个县虽然县令最大,但下面还有县丞县尉等一些掌管相关事宜的官员们,身为最高官职的县令都明确表示不收受贿赂,那底下的人如果想收好处不是得琢磨琢磨了?   “只要不违背原则,不做得太过分,我自然不会管他们。”江沐尘对这些并不放在心上。   确实,这些麻烦对于江沐尘来说都不算个事,杨少白想到此突然笑出声:“但凡有新官员上任,当地的乡坤富户都明着暗着有所表示,你这样上来就给人杜绝此事,很多人都闹不清你是真的一分不收,还是嫌他们给的少。”   江沐尘闻言放下手中的文书,背靠向椅背,神色淡淡地道:“有些人天生就想的多,真是到哪里都不轻闲。”   “你又没公开你的身份,谁知你是高门贵族子弟?换成普通出身的人,见到那么多财物谁不乐意收?”杨少白想到以后灵山县百姓们如果知道江沐尘真实身份后震惊诧异的模样,就忍不住乐呵出声。   “家境如何不重要,我来这里做父母官,能做什么、如何做靠的是我自身能力与心志,与其它无关。”江沐尘喝了口刚泡好的铁观音,见杨少白一副八卦的样子,问,“你又想说什么?”   杨少白以着同为官家子弟的身份跑到这里做师爷,每天也只能靠四处听八卦消磨时间了。   “前天刚打完官司,昨天程家就火速又请了个媒婆去安家提亲,听说官司过后,安家对程家有很大意见,怪就怪在这么大意见下还同意了程家的提亲,对外称两家孩子年纪都大了,聘礼嫁妆都是现成的,一个月后就可拜堂成亲。啧啧,要说没有猫腻谁信?”毕竟是好友上任第一堂官司,身为贴心师爷自然多关注了下。   江沐尘当日在堂上便自程浩的反应猜出了些什么,事关女方名誉他不便多说。   杨少白也不傻,自然猜到是怎么回事,不只他们,整个青山县真正傻的人不多,几乎所有人都猜到程浩与安家长女不小心造出了孩子,如此一来众人极其鄙视程家与安家,对被退了亲又被程家告上公堂的关家格外同情。   因着程安两家的事太过不体面,两家做的事也不地道,是以原本因为被退亲处于话题中心的关家反倒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这反到是好事。   “这两日风头唯一能与你并肩的就只有那个关家大小姐了!”杨少白说起关欣怡来终于来了点精神,毕竟性情如此特别的大美人很少见。   关欣怡原本就在青山县很有名,上了公堂打官司把程家打输后更是风光了一把,虽很多人都夸她能干有本事,但她的“凶名”又升了个台阶,几乎所有作长辈的都对家中到了要成亲年龄的子孙耳提面命,严厉警告他们不许接近关欣怡,他们不想这样厉害的媳妇儿进家门。   “原本已是大龄女子无人问津,打过官司后更是没人敢娶了!这程家当初指名道姓让关家女上堂就没安什么好心,如此到是如了他们的意,关大小姐这辈子怕是都要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喽。”杨少白边说边可惜,这样的美人一般男子会忌惮,但是对于有本事能压制住她的男人来说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很新鲜的挑战,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江沐尘见他不断嘟哝可惜,开口问。   杨少白看向好友很少情绪外露的脸,突然觉得闷葫芦似的江沐尘与关欣怡那等性情张狂强悍的女子凑在一起肯定很有意思,只是……   “可惜她家世太过寻常,普通人家的男子不敢娶她,有本事压制得住她的高门子弟又不会娶平凡出身的女子回去当主母,所以我觉得可惜了。”   江沐尘被杨少白那遗憾的眼神盯得发毛,皱眉道:“英雄还不问出身,为何要以此约束女子?只因出身或对方强势的性情便退步三舍,这种眼光狭隘之人难有多大造化。”   “哟,你这意思是你不嫌弃关家女的家世?”杨少白一激动,人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是就事论事,你想到哪上去了?”江沐尘瞪了无聊至极的好友一眼,拿出一份文书扔给杨少白,“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看看这个。”   杨少白接过认真看起来:“青山县大小土匪窝共计有七个,其中以木围坡上的土匪人数最多最凶狠,是最难对付的一方。”   身为县令,治安问题是很重要的一方面,江沐尘初来青山县时便听很多人提过这些土匪,不少过往的商客、探亲之人或当地富户都遭劫过,因着土匪过于难缠,历来的县太爷对付不了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找一日,我们去会会这些土匪!”江沐尘敲了敲书案,修长好看的手慢慢握成拳。   杨少白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高兴地道:“无聊了这么多日,我们总算可以大干一场了!”   江沐尘唇角微勾,眼中同样闪烁着志在必行的光。   关家。   关欣怡这阵子没怎么出门,官司事件过后她知道自己成了八卦中心人物,如果上街定是要被无数七姑八婆围住问东问西,太麻烦,是以就窝在家里有事没事地打打拳练练鞭子,偶尔和关老太太顶顶嘴,与关欣桐吵吵架,日子过得也不算太无聊。   关欣桐自从听说安家长女疑似有了身孕的消息后大怒一场,这一怒居然将她的病给怒好了,简直是因祸得福!   再不在床上躺着,也顾不上总找关欣怡不痛快,每日都出门去程家堵程浩,堵不着就去安家宅子或安家的铺子前骂安大小姐。   对比足不出户的关欣怡,关欣桐简直是恨不得一天到晚守在外头逮负心汉和狐狸精。   这日,关欣桐一大早又带着她的小丫环秋菊出门了。   关家人还像往常那般该干什么干什么,谁想临近午饭时间,秋菊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哭道:“不好了,二小姐不见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关家上下一团乱,关老太太饭都不吃了就将秋菊叫了过去。   “快说,欣桐怎么就不见了?”关大夫人着急地问道。   秋菊被瞪得哭都不敢哭,强忍害怕道:“奴婢原本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后来见到安大小姐出门,我们就跟了上去,走至一处胡同时突然蹿出个人将小姐的玉佩抢走,小姐让奴婢去追贼,她去跟踪安大小姐,奴婢不敢违抗便去追贼,可惜没追到,等再返回去时就再也找不到小姐了。”   “你干什么吃的将小姐都看丢了!”关大夫人气得一巴掌将秋菊打倒在地,扬起巴掌又要打时被关欣怡攥住了胳膊。   “伯母,此时并非发火的时候,问明欣桐情况更要紧。”关欣怡说完后不理会关大夫人如何反应,将捂着脸哭的秋菊拉起来问,“那个胡同你都找遍了吗?”   “找了,附近所有地都找了,也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看到小姐。”秋菊捂着肿痛的脸回道,她很害怕,如果小姐真出了什么事,自己怕是没好果子吃。   关欣怡当机立断:“我带人先出去找找,祖母、伯母你们在家等消息。”   关老太太抓住关欣怡的手,力道大得快将孙女手拧断了,焦虑地嘱咐:“欣怡,你一定要找到欣桐,你可不能让她出事啊!”   如意见到小姐手腕都泛起青来,尖叫道:“老太太,我家小姐手都青了!”   关老太太低头一看,忙松开手催促:“好了好了,你快去找你妹妹!”   关欣怡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腕,什么都没说,带着如意出门寻人。   一路走至秋菊口中提到的巷子,这个巷子一向是很清静的地方,因为周遭没有居住人家也无人在此做买卖。   “咦,前面那个不是县太爷吗?”如意指着前方正站在巷子口负手而立的英俊男子道。   听到动静的男子循声转过身,深遂好看的双眼正好与走过来关欣怡对了个正着…… 第7章 何人所为   “民女拜见大人。”关欣怡走过去对着江沐尘抱了下拳问好,如意跟在身后屈了下膝行礼。   江沐尘摆了摆手:“出门在外,无须多礼。”   关欣怡有事要做,顾不上多说,直言道:“不瞒大人,民女妹妹不见了,我要去寻她,告辞!”说完抬脚就要走。   江沐尘忙出声:“关姑娘且慢。”   “大人有事?”   “本官与杨师爷在外行走时,有人被偷了财物,窃贼逃至这里不见踪影,杨师爷进去寻窃贼,本官留在这里以防狡猾贼人另寻路径逃出。”江沐尘指了指眼前的巷子,顿了顿后道,“观那贼子身形应是个练家子,关姑娘若急于进去寻人还请注意安全。”   又是窃贼?关欣怡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巷子后语带感激地道:“多谢大人提醒,您放心,等闲宵小奈何不得民女。”   正对着娇艳小姐与俊朗县太爷站在一起的美好画面陶醉的如意被用力拽走时还道了声可惜,说实话,她到不怎么关心二小姐的安危,那等祸害没那么容易出事。   这条巷子叉路比较多,个别拐角处或某条叉路的尽头会有些废弃的房子。   “这条巷子好安静,一个人大白天走都会感觉害怕,真不知二小姐是怎么想的,没让秋菊陪着自己就敢往里闯!”如意边走边抱怨,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总隐隐有种有事要发生的不好预感。   关欣怡到不觉得可怕,只是也认同如意的观点,关欣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自己在叉路和废弃屋子多的安静巷子里走,确实很容易出事,哪怕她是跟踪人进来的,行为都很不可取。   几乎每个废弃的屋子关欣怡都进去找了,每个巷子胡同也找遍了,都没有关欣桐的踪影。   “如果她出了巷子不管走向哪个方向都会有人看到才对,秋菊问了附近的人,我们赶来时也问了,都没有人看到她,如果还在巷子里,我们快找遍了也没发现她的踪迹,好端端的,人到底去哪儿了?”关欣怡秀眉紧拧,此时消息还没传出去,如果关欣桐长时间找不到的话只能求助于官府,到时即便找到了,那一个姑娘家失踪时间过久于名声上也会非常不利。   如意指着右前方一处巷子口道:“小姐,我们就剩下那里没转了。”   话刚说完,如意手指的方向传出一声类似烟花的脆响,几乎是立刻,一道身影如箭般掠过关欣怡主仆飞速向前冲去。   “县太爷!”如意惊呼。   关欣怡看向前方巷口,低喃:“原来大人有这么好的身手!”   这身速可以称得上是身轻如雁,会轻身功夫的人才能做到,关欣怡只是耍了手好鞭法,拳脚功夫也过得去,但若论内家功夫或轻功她是万万不会的。   “我们也过去看看。”关欣怡不及多想,快步向前行去。   当行至巷子口时两人吃了一惊,因为江沐尘与杨少白身前不远处躺着名男子,走近一看,发现男子颈旁的地上留一摊血渍,两眼圆睁一动不动,已经死亡。   江沐尘目色沉沉地看着男尸,对同样神色严肃的杨少白道:“你立刻回衙门叫县尉带人过来,派仵作过来验尸,我在这边看着现场。”   杨少白点了点头,看了眼跟过来的关欣怡主仆便抬纵身离开。   如意瞪大眼睛望着杨少白消失的方向,暗道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两位大人居然都会轻功!   “咦,这个人不是……”关欣怡指着地上的男人惊讶地睁大眼。   “啊,这人是安家的表少爷!”如意接话道。   江沐尘慑人的目光立刻望过来:“你们认识他?”   如意被他充满威慑力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紧张地道:“认、认识,他与他娘寄居安家多年,平时一直在安家铺子做小管事。”   就在这时,一道微小的瓦片碰撞声音传来。   “谁!”江沐尘问话的同时纵身一跃跳上屋顶,一脚将趴在房顶上的人踢了下去。   此人是个练家子,被踢下房后空中转了个身,平稳落地后撒腿就跑。   “站住!”关欣怡下意识地甩出鞭子缠住逃跑男人的腰,手腕一使力将对方扯了过来。   被鞭子扯回去的男人大怒,回身就给了关欣怡一掌将她拍了出去。   关欣怡没想到这人功夫会远在自己之上,击在肩膀的力道过大,人站立不稳向后跌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整个人被揽入一具结实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对方温热的气息:“唐突了,抱歉。”   从未与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关欣怡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蒙了,等回过神来时便见江沐尘已经制住了逃跑的男子。   “藏于屋顶,见到我们就逃,可见做贼心虚,押回衙门再审问你!”手中没有绳子,江沐尘将对方腰带解下绑住其双手,以防万一还点了他的穴道。   “小姐,你没事吧?”如意忙扶住疑似受了惊吓的小姐担心地问,这一切都只是瞬间发生的事,功夫还不如关欣怡的她反应自然慢。   关欣怡抚了抚跳得有些快的胸口,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没想到县太爷还是个高手,想我出道十多年最为得意的便是藏身之术,今日栽在你手上算爷倒霉!”贼子一脸的不服不甘,到是没多少惧意,如果不是赶上某个瓦片不结实要裂开,会闭气功夫的他藏起身来任谁都发现不了!   江沐尘抬脚将其踹倒,冷声斥道:“敢在本官面前称‘爷’,你也不怕折了寿!”   平缓了心跳后,关欣怡上前抱拳:“刚刚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江沐尘目光在关欣怡微微有些泛红的俏脸上顿了顿,随后强行别开眼道:“举手之劳,应该的。”   有人君子,但有人可不这样。   被绑还被点了穴的贼子也是男人,刚刚忙于逃跑出手时没注意,此时仔细一看,娘啊,这妞儿也太美了!   “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下来!”贼子眼光过于放肆,正莫名有些不自在的关欣怡立时找到发泄渠道,抬手便一鞭子抽上去。   挨了一鞭子的人闷哼了声,平凡得一点不出奇的脸上不但没恼,反到笑得更开心了:“若早看清姑娘的脸,爷……在下也不会出手那般重了。”   “你!”关欣怡恼得想继续抽鞭子时,有人先动手了。   江沐尘脸色微愠地将贼子有些魁梧的身子调了个儿,令其背对关欣怡。   “哎,哎,我说县太爷你把我转回去,老子要看美人!”   江沐尘冷哼:“死到临头还不老实,本官问你,地上死者可是你杀害的?”   贼子闻言大声反驳:“不要以为你是县太爷就血口喷人!爷没做过!爷只是在街上偷了个人的钱袋子就被你们追至此地,怕被你身边那个像大姑娘的人找到才藏在屋顶上,谁他妈想到这地上还躺着个死人啊!”   如果杨少白在场,听到有人说他像大姑娘估计审都不用审,会气得一刀结果了他!   听他提到偷东西,关欣怡突然想到秋菊说的话,忙正色问:“你之前可有偷过一名十五六岁穿藕荷色衣裙的女子玉佩?”   “什么女子?爷……在下偷的是一个大老爷们的钱袋子,没看到什么女人!”   关欣怡闻言秀眉拧紧,倘若此人没有说谎,偷玉佩者另有其人,那么那名小偷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安排?   思索间,眼角余光扫到死者紧紧攥着的左手上,某样东西吸引了关欣怡注意,她定睛一看,发现其手里紧攥之物露出一小角玫红色,看着像是绣帕。   她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拉了下身旁的如意指着那抹玫红问:“你看这个。”   如意顺着她手指望过去,看了会儿后惊呼:“这个不会是二小姐的绣帕吧?”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江沐尘见状亦看向死者的手,想了想后上前蹲下身,揪住帕子一头轻轻将之扯了出来。   这是条绣着蝶戏牡丹的玫红色绣帕,右下角用白色绣线绣了个小小的桐字。   这是关欣桐亲自所绣,绣工出色是其最为骄傲的事,平时没少将绣活拿出来到处显摆,是以关家上下所有人都对她的针角风格极其了解。   绣帕她不久前刚绣好,近来一直随身携带,这条沾了血渍的绣帕正是关欣桐亲手绣的那条,而非别人仿的!   两人的表情令江沐尘立刻肯定这条帕子是关欣桐的,想起刚刚见到这对主仆时两人所说的话,开口问:“你们要找的关二姑娘来过这里?何时来的?”   关欣怡给不了确切的答案,只道:“一直跟着民女妹妹的是她的丫环秋菊,此地正好离关家不远,事关重大,让她即刻赶过来回话,大人意下如何?”   在江沐尘点头后,关欣怡对如意道:“快回去将秋菊带过来,二小姐遗留在此的绣帕一事暂且先瞒着老太太她们,知道吗?”   如意点点头,受了惊吓的她迈着有些打软的腿快速跑走了。   如意离开没多久,杨少白便带着仵作和衙差们赶了过来。 第8章 杀人凶手   关欣怡很自觉地走至一边,不打扰官差做事。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杨少白指着被点了穴的男人问。   江沐尘注意力都在正验尸的仵作身上,闻言回道:“他就是我们追的那个贼,藏身屋顶被我发现。”   杨少白嗤了声:“还真狡猾,换了身衣服。”   “爷没换衣服,爷是穿了两件!”穿两件,关键时刻扔一件,眼拙或蠢笨之人就会发现不了,利于脱身。   一脚踹到贼子脸上,杨少白怒斥:“当谁爷呢?你老子我的爷已经入土多年,你想当?”   江沐尘制止了想继续动粗的人,道:“先别理他,案子要紧。”   人手够了后,江沐尘便命人去安家报信,让亲属过来认尸。   仵作将尸体从头到脚检查了遍,开口道:“死者后脑遭过重击,脸上有被挠过的痕迹,观其印迹应是出自女子之手。死者致命伤在颈部,遭尖锐利器刺入两次,一次偏于要害,一次正中要害,大约死有一个时辰。”   江沐尘命令手下分散下去仔细检查,看是否有可疑人或物藏匿,还让人回县衙叫来更多的人去寻找嫌疑人关欣桐。   都安排好,大部分人四散行动,现场只剩下不到十人后,安家一行人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当看到躺在地上的死者,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扑至死者身前嚎哭:“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死了!”   哭没两声人便受了刺激晕死过去,被随行而来的婆子扶起拖至一旁掐人中。   安大老爷也过来了,见到侄子的惨状,黯黄的胖脸露出悲痛与不忍:“可怜我妹妹早早守寡,只这么一个命根子,明儿居然遭遇不侧,令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少白开口安慰了他几句,最后道:“因死者是他杀,尸体我们还需带回衙门做进一步检查,还望安大老爷见谅。”   安大老爷抬手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眼泪,点点头:“一切尊听大人吩咐,只是草民有一点恳求,请大人务必查到凶手为我侄儿讨回公道!”   江沐尘郑重地道:“你放心,缉拿凶手是本官的职责所在,定当尽力而为!”   关欣怡看着安家众人,红唇紧抿,双眉紧蹙,既担心关欣桐的去向,又为即将面临的安家不理智的寻仇找麻烦而烦心。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如意便带着秋菊赶了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关大河两父子。   “小姐,奴婢带秋菊过来了。”如意说完后便站到自家主子身后,让秋菊去县太爷面前回话。   秋菊哪里见过这么多官差?再看到地上还躺着个死人,吓得差点没晕过去,腿一软正好跪在江沐尘身前。   江沐尘俊脸严肃地审问秋菊:“你家小姐进入这个巷子大概是什么时辰?”   “大概……”秋菊摇了摇纷乱的头,仔细想了想后回道,“大概是一个时辰前。”   “你说你家小姐玉佩遭人偷抢,她让你去追贼,你可有看清窃贼子面目?”   “奴、奴婢没看清脸,只记得那人身形偏瘦,人不高,不足七尺。”   江沐尘抬手指向地上被绑了手的贼问:“你可有见过他?”   被问及的贼子立时不满地道:“大人,您没听小丫头说她遇到的贼不足七尺吗?爷我这健壮高大的体魄,与她口中的身形偏瘦和不足七尺像是一个人吗?”   “没问你话,闭嘴!”杨少白拿扇柄毫不客气地敲向他的头警告。   秋菊光看这人的背影就猛摇头:“没有见过他。”   江沐尘让人将染血的绣帕呈上来给秋菊看。   当秋菊看到玫红色绣帕时脸色大变,惊叫出声:“这是我家小姐的绣帕!绣帕怎么会在这里?”   来得过于匆忙,如意并没有将绣帕的事说明,是以秋菊猛然见到才会这般震惊。   安家随行的人中有安大小姐的丫头荷花,荷花闻言突然冲出来指着秋菊尖叫:“原来我家表少爷是被你家小姐害死的!”   此话一出安家众人立时投来仇恨的目光,秋菊被瞪得差点晕死过去。   “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妹妹怎么可能杀人!”关佑杰上前挡在秋菊身前怒视荷花。   荷花高声反驳:“我没有胡说!很多人都能作证,自从我家小姐与程二少爷定亲后,关家二姑娘便时常来找麻烦,前日我家小姐出门去会友,结果被突然冲出来的关二姑娘差点撞伤,当时我家表少爷就在场,为了维护我家小姐还与关二姑娘吵了起来,关二姑娘还喊着要让我家小姐和表少爷去死,当时秋菊也在!”   被点名了的秋菊下意识地点头,点到一半突然停住,难得激灵了一回大声道:“确有此事,但也不能因为这件事便认定我家小姐杀人了!我家小姐与很多人都打过架,如果真要报复那得杀死多少人?所有与我家小姐有过矛盾纷争的人都没死,就你家表少爷死了,那要问你家表少爷去,与我家小姐无关!”   这话说得安家人哪里会接受,有婆子都要上前撕打秋菊了,被江沐尘厉声喝止。   “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到关二小姐,仅凭一方绣帕就断定她为凶手未免有些草率。”江沐尘对一脸愤慨的安家人安抚道,“你们放心,本官定禀公办理,誓必缉拿凶手归案!”   安大老爷警告地看了眼愤慨不平想闹事的下人,对着江沐尘弯下腰重重缉了一下,哽咽道:“草民恳求县太爷捉到凶手,不让我那可怜的侄儿枉死!”   江沐尘安排了个别人在附近搜查巡视,让其他人都先回去。   “我说大人,爷……在下只是偷了个钱袋子,我将钱袋子还回去还不行吗?怎么还要押我进牢房?”高大的贼子不干了,大声嚷嚷。   杨少白早看他不顺眼了,两眼一瞪:“看你不是好人带回去严加审问不行吗?”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那死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押我走!”   江沐尘什么也没说,打了个手势,立刻有手下拿布条塞入其口中将聒噪的人押回衙门。   看着目露凶光一脸不平的贼子,江沐尘两眼微眯。   此人无论是身手还是胆识都非一般窃贼可比,直觉此人很可疑,即便与本案无关,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他!   安家众人碍于江沐尘在,不好与关家理论,只得在几步一回头的怒视中扶着晕倒的姑奶奶安氏离开。   “欣怡,怎么办?欣桐哪里去了?怎么卷入这个案子里了呢!”关大老爷双手直哆嗦,脸色青白,看着吓人。   关欣怡是几人中最为冷静的,语气沉稳地安抚:“大伯别担心,我相信二妹没事,有县太爷帮忙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她的下落,其它先别想,我们回去等消息。”   见她不慌不乱,关大河父子两人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秋菊在安家人走了后就瘫坐在地上,根本没力气再站起来,被力气大的如意半抱半搂地拖着回了关家。   关欣桐没找到,还成了杀害安家表少爷的嫌犯,这个消息震得关家老太太和关大夫人差点吓破胆。   “欣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杀死得了一个男人?她是被陷害的!”关大夫人急得满屋子乱转,她担心失踪的女儿也遭遇了不侧。   关老太太头晕目眩的,两手牢牢攥紧椅子扶手道:“肯定是被陷害的,是谁呢?对对,是程家害的,程家输了官司,他们对关家不满!”   就在她们自我安慰之时,官差上门送来了一个吓破她们胆的消息。   凶案现场不远处找到了一根染血的金钗,此金钗正是杀人凶器,而被安家人指出此金钗正是关欣桐所有,因此钗正是昨日安大小姐在首饰铺子所看中想买,结果被关欣桐以着双倍价格买走的那枚!   “我可怜的女儿啊!”关大夫人哀嚎一声,两眼一闭晕死了过去…… 第9章 新的线索   关欣桐卷入安家表少爷被杀一案且失踪的消息,以着星火燎原之速在整个青山县传播开来。   那枚金钗不光安家长女作了证,卖钗的掌柜也作证了,何况当时关欣桐与安家长女为了争钗发生争吵还差点儿动起手来,引来了很多人围观,都能跟着作证。   此金钗是铺子里老师傅新制而成的,作为压轴宝贝拿出来售卖,钗头处是粉红色含苞待放的层层花瓣,花瓣上有个金色的蝴蝶,垂下来一条小链,链子底端是颗小小的金色心型挂饰,钗的名字很贴切,叫“蝶恋花”。   可以说这个样式很新颖,整个青山县甚至整个国家都没有第二个,这等特别的钗作为凶器出现在凶案现场附近,身为买主的关欣桐自然有着极大的嫌疑。   “如果早知这根钗是祸害,当初就不该买!”关大夫人后悔挠肠子,这根钗不便宜,因着是自安家长女手里抢过来的,以着高于世价一倍的银子买走,整整二十两银子。   若是平时打死她都不会花那么多银子买一根钗,可是她也厌恶抢走程浩的安家狐狸精,二十两她咬牙从自己攒了多年的私房钱中拿出来给了拿着欠条上门的首饰铺子伙计。   关二河与发妻和离后多年未娶妻,是以一直是关大夫人当家,多年下来,没少攒私房银子,关欣怡长大后硬是将所有关于银钱方面的开支权利要走,这也是她很不喜欢关欣怡的原因之一。   “伯母前些日子还抱怨银钱不够花,去祖母面前告状,说我连裁新衣服的钱都不给你,结果转眼您就拿出二十两银子给欣桐买金钗,这笔钱都能裁几十件新衣了!这等阔气可不像是钱不够花!”关欣怡冷眼嘲讽,自己没长大那些年,长房可没少捞银子,要知道这些银钱可全是她爹赚回来的!   关大夫人一时苦闷,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关欣怡言语一顶立刻恼羞成怒:“欣桐一天一夜了还没消息,你这个时候居然还惦记着银子的事,你这冷心冷肺的,太让人心寒!”   “这话说的,是大伯母您先提的银子的事。”关欣怡低头弹了弹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令心情本就不好的关大夫人更为不满,对一直没出声的关老太太道:“娘,您看看欣怡,她妹妹生死不知还被冤枉杀人,她一点都不着急,如果换成是佑恒那小子不见了,看她还会不会这般安心地坐在家里!”   关欣怡闻言眸中冷光闪过,关佑恒即便不是慕容莲所生,那也是他们二房的孩子,轮不到大房说嘴。   关大夫人怒火交加之下犯蠢了,关佑恒再是庶出,那也是关老太太的亲孙子,还是老人家很喜欢的晚辈。   关老太太大怒:“大河媳妇你怎么说话呢?佑恒随他先生出门历练,你这是诅咒他回不了家呢?你有本事你自己找你闺女去!”   关大夫人立刻蔫了,暗骂自己一时嘴快提关佑恒,好好的非要提关佑恒干什么呢?其实摸良心说她也不讨厌那孩子,那个模样好聪明又懂事的孩子比他姐姐好太多了!   如意忍不住替自家小姐说话:“我家小姐为了二小姐的事都没能好好睡觉,一直在外奔波,昨晚半夜才回家,比大老爷和大少爷还回来得晚。”   关大夫人想说一个“回来得晚也不一定是替她找闺女了”,幸好这次反应快,及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虽然不愿承认,但家里每每出现大事,能扛事的只有关二河父女,如今关二河不在,关欣怡这个丫头暂时还不能得罪太狠。   懒得再在家里与这些人相看两相厌,关欣怡起身道:“我再出去找找。”   “今天多找找,晚点回来都不要紧,给你留着饭。”关老太太叮嘱道,最宠爱的孙女出事,她一宿都没睡好觉。   对关老太太的偏心关欣怡一点感觉都没有,带着忿忿不平的如意离开,刚出房门不久就听老太太中气十足地质问起来:“大河媳妇,跟我说说那二十两买钗的银子是怎么回事!”   “娘啊,事情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   后面的话关欣怡不想听,快步离开。   “小姐,我们先去哪里?”   “去衙门看看有没有新消息。”关欣怡是以大局为重的人,再讨厌关大夫人母女,也没有想过不管关欣桐的死活,如果关欣桐真的出了事,整个关家都要受连累。   虽说这个堂妹是招人烦不讨喜了些,却远没到要拿命或整个后半生幸福去赎罪的地步。   两人去了衙门问情况,没有见到江沐尘,如意送上几十个铜钱打点后才从一直寻人的官差口头听到了些不好的信儿。   比如秋菊说她们主仆两人是跟踪安大小姐一路进的巷子,结果安大小姐称出事那日她根本就没有出门,不但府中人可作证,连当日身体不舒服被请去看诊的大夫也能作证。   这一点对关欣桐更为不利了,如果她真是跟着安大小姐进去,那么安家表少爷的死关欣桐就并非是唯一的嫌疑人,可如今她失踪,无法亲自与安大小姐对证,青菊是关欣桐的丫环,自然向着主人家说话,她的口供是要打折扣的。   至于关欣桐的足迹,衙门也给不出进一步的消息,她就像是凭空蒸发一样,哪也找不到,谁也没看到过她。   “二小姐究竟去哪了?”如意至今都无法接受前一刻还对自家小姐阴阳怪气说话的人,转眼就失踪了,还成了犯罪嫌疑人。   关欣怡一边走一边沉思,如果关欣桐真的进了巷子,要么她是自己走的,要么是被别人带走。   如果是前者,当时死者被害时间与她进入巷子时间差不多,无论是与死者生前发生过争执,还是进去时死者已经浑身是血躺在了地上,她都会大受惊吓继而匆忙逃跑,慌乱之下定是下意识跑去最快见到人的地方求助。   巷子前方和右侧因为分别隔着荒地和湖,离得最近的一户人家都在三四里开外,而出了巷子左侧大约一里多地远处商户最多人流最大,她最可能往这个方向跑,但无论是关家人还是官府中人去问,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过关欣桐。   如果关欣桐真的失手杀了人,以她胆小如鼠的性子,就算躲过路上的人也一定会回关家求助,可她没有回家。   是以关欣桐很可能是被人打晕带出去的,带她走的人定与此案有直接关系,原本安大小姐是最值得怀疑的,可是她当日居然没有出门,那关欣桐主仆当日跟踪的是谁?   关欣怡觉得还是多去巷子里看看为好,说不定在哪个地方会发现些蛛丝马迹,两人再次去了事发之地。   这次两人都找得很仔细,哪怕一个石头一棵树关欣怡都认真查看。   许是被人特地清理过,找了整整两个时辰都没有查到什么,关欣怡眉头越拧越紧。   “咦,那不是县太爷吗?”如意突然开口,说完后突然发现自己以前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区别只是第一次说是在巷子口,这一次则是在巷子内。   关欣怡闻言抬眸望去,正好与对面一间废弃房屋里走出来的江沐尘视线对了个正着。   为便于寻找线索,两人都是很简便普通的打扮。   关欣怡穿了身深紫色长锦衣,一根玄紫色腰带束于腰间,外又别了条软鞭,白皮肤纤腰翘臀大长腿,一双美眸时时流露着自信无畏的坚韧目光,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飒爽迷人。   江沐尘穿着身绣有银色条纹的淡紫长袍,腰间一根白玉腰带,绀紫色裤腿束于锦靴之中,身姿挺拔修长,成熟稳重的气质带给人浓浓的可信任与依赖感。   “原来大人也在这里。”关欣怡抱拳打过招呼后开口道。   看到身上透着飒爽英姿之美的关欣怡,江沐尘眼中快速闪过欣赏之色,立于某个破旧的废弃屋门前沉声道:“这里出了人命,案情疑点重重,我不亲自过来查看不放心。”   他身后的门檐上还存有未清理干净的蜘蛛网,这间屋子他正要进去,正好关欣怡绕到这边来也打算要进去看,于是建议道:“既然遇到了大人,且我们要查的东西都与同一个案子有关,不介意的话我们一同进入这间屋子查看如何?”   按说关欣怡是嫌疑人的家人,为避嫌,江沐尘理应拒绝,但幽深的目光在对方坦然无惧的俏脸上注视了片刻,随后别开眼转过身道了句“进来吧”后俯身避过头上的蜘蛛网先行走了进去。   关欣怡紧随其后,如意要进去时将其阻止:“里面空间小,人多更不利于寻找证据,你先在门口等我。”   屋子很久没人居住,里面都是尘土与蜘蛛网,案件发生后,官差们曾进入这里查看过,地上凌乱脚印遍布。   “当时为搜查可疑人和寻找令妹的下落,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反复搜查,只是这样一来,细微的可疑之处就更难发现了。”江沐尘看着四处被破坏的蜘蛛网皱眉道。   屋子里摆了些落了尘土的椅子和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关欣怡正站在离关沐尘不远的地方看着,闻言开口道:“这是避免不了的,我们用心些,如果实在查不到有用的东西再另寻办法吧。”   江沐尘没再多说,专心地观察起四周,在一处朱红色圆柱子旁突然停下来探身查看。   柱子周遭的地上灰尘处可以隐约看到一处较小的明显是女子的脚印。   这算是江沐尘今日唯一称之为有进展的发现!因为只有一处很浅显的脚印,如若不是外面阳光恰好射进来令人能更清楚看清地上的灰尘,这一处小小的印迹还发现不了。   “大人发现什么了?”关欣怡见状走过来问。   “你看这里。”江沐尘指着明显比关欣怡的脚印要小一圈的女子脚印道,“这是女子脚印,只这一处,别处没有,此处离门口方向最少有九步的距离,人不可能飞出去,是以很可疑!”   “还有。”江沐尘看着屋子地上的灰尘,微微眯起俊眸,“这间屋子明显较之其它屋子地上灰尘多,同是空置很久的房间,又非处于风口,何以灰尘会比其它地多?”   关欣怡灵光一闪,道:“难道是有人做完案后为防被发现,寻了些土洒在地上掩盖脚印?”   没想到她反应这般快,江沐尘向其投去赞赏的目光,点头:“此处离荒地不远,寻些干沙过来并不麻烦。”   没注意到江沐尘看她的目光,关欣怡蹲下身仔细端详了下侥幸遗留的脚印道:“这个脚印观其大小很可能是属于舍妹的!”   她没有给出绝对的话,毕竟脚印中心鞋底的纹路淡得几乎看不清,只勉强看出个大小形状,与关欣桐脚差不多大小的女子数量可不少。   有了一处发现,江沐尘围着柱子继续寻找,结果在柱子最不起眼的靠近地面的角落处有道指甲划痕,柱子上也落了灰尘,随手一碰都能落上手印,是以这一小道划痕如果仔细看了,同样不难发现。   脚印和划痕之外再无别的新发现,关欣怡能看出鞋印大小与关欣桐平时所穿鞋子大小相仿,却不能说出这抓痕与关欣桐抓痕像的幼稚话语,却不影响她将自己的想法与推论说出来。   “说句不怕大人取笑的话,虽同是关家女,但舍妹的脑子远不及民女的脑子好使,这点所有认识我们两姐妹的人都可作证!”关欣怡以着无比严肃的表情说着此话,她看着江沐尘,“舍妹胸无点墨胆小如鼠,洒土掩盖脚印这一点明显是行凶之人早有预谋的做法,舍妹即便真失手杀了人,也只会惊慌失措地直接逃回家,根本不会如此心思缜密地销毁现场证据,并非我看不起她,她是真的没有这个脑子!”   如此一本正经地贬低自家妹妹,江沐尘感觉有些好笑,突然有点想逗逗她,是以板起脸用无比严肃的话道:“再笨再蠢的人也可能偶尔有聪明的时候,古来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说法,相反,自然也有人‘糊涂一世聪明一时’,关姑娘,你看本官说得可有道理?”   关欣怡傻眼了,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一本正经的俊脸,秀眉微皱,搞不清他是在说笑还是真这么想。   “好了,如果想洗脱令妹嫌疑,今日发现的这两点线索根本不能说明什么,还需继续找。”江沐尘见关欣怡疑似有要发火的迹象,说完话便抬脚出了旧屋…… 第10章 我杀人了   又两天过去了,关欣桐还没有消息,关家上下都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关老太太和关大夫人已经蔫得连找关欣怡不痛快的力气都没了。   外面的人都隐隐在传关欣桐杀人后畏罪潜逃了,她一个姑娘家哪里能逃多远?肯定是关家人暗中帮忙,什么四处寻找嫌疑人的,根本就是在做戏!   像是有人故意在引导一样,短短几日,关家就被扣上了出了杀人犯以及包庇杀人犯助其逃跑的罪名,一些“正义人士”甚至组团去关家门前骂。   最初关家没和他们一般见识,捣乱的人见状更来劲儿了,来的人更多骂得更欢。   关欣怡忍不住,在捣乱之人再次堵住关家门吵闹时,她直接打开大门,提着一大锅凉水兜头泼了下去,然后一使力,将十多斤重的大锅直接砸到带头之人身后警告道:“事实未有定论之前你们所有指责辱骂之言都是污蔑!堵门辱骂威胁视为恐吓,按我朝律法,污蔑兼恐吓致人名声受损及生活严重受扰者杖责三十,罚银十两!”   带头之人被大锅砸得狠狠摔地上爬不起来了,捂住被砸伤的肩膀哀嚎:“你打伤我,我要去衙门告你伤人!”   “你去告!”关欣怡上前两步,厉眸在都成了落汤鸡的六人身上缓慢扫过,“尔等出言不逊,污蔑我关家声誉,言语污秽辱骂我关家上下共计十六人,吓坏我关家出门采买的下人!我以受害者身份反击实属正当防卫,官府顶多判我付伤者医药费用!你被锅砸伤肩膀,半两银子都花不到便能治好,而你们所犯的过错不但挨打还要赔我最少十两银子!我代表整个关家欢迎尔等即刻去告官,不告就是窝囊废!”   众人闻言目中均露出几分慌乱,有反应快的嘴硬道:“我、我们怎么污蔑你们了?你家就是出了杀人犯!”   关欣怡目中一冷:“县太爷都没亲口说过的话,你是哪根葱就能说了算?你亲眼看到舍妹杀人了?亲眼看到我关家有人将她送走了?亲眼看过的话请将时间、地点、所有人证及事情发生时所有细节一一道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如若你胡乱编造,以后若查出真相非你所言的话,你这是提供假证供扰乱官府审案,是要判刑入狱的!”   这番威胁的话说出来,闹事的人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聚众耍横他们擅长,真要上衙门里告状他们还真不敢,关欣怡律法说得头头是道,怎么说也是远近闻名的状师之女,耳濡目染之下了解的自然比他们这家字都不识几个的人多,互相对看了几眼,最后都孙子似的夹着尾巴滚蛋了。   关欣怡冷哼了声,扫了眼远远围观看热闹的人转身进门,“砰”的一声大门重重关上,阻挡所有窥视的视线。   当人群都散了后,一直站立在街头拐角处大树后的江沐尘缓缓走了出来,对着关家方向站立片刻,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后转身离开。   没人注意的安静街头,被锅砸了的那名小头目捂着肩膀一脸痛苦地对背对他的人道:“那关家小娘们儿太他娘的厉害,这活计以后兄弟几个可不敢再干。”   一直背对着的男子转过身,白皙俊秀的脸没有出现头目想象的怒意,反到笑了笑安抚:“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堵门的事从今日起就先停了吧,还有,你受了伤,这一两银子你拿去看伤,剩下的就当给你们几个兄弟的茶水钱。”   混混头目闻言松了口气,接过银子笑道:“程二爷真是个爽快人,以后有好事一定要记得我们兄弟几个!”   头目拿着银子喜滋滋走后,程浩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最后转为阴冷,望向关家的方向道了句:“走着瞧!”   江沐尘刚回县衙,就有人匆匆忙忙地通报:“不好了大人,那个姓张的小偷逃狱了!”   姓张的小偷正是当日藏身屋顶被他踢下来的那个,江沐尘闻言面色一正忙抬脚向牢房走去。   狱卒正欲哭无泪呢,见到江沐尘吓得魂都丢了,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连连认错。   “好了,先说说他是如何逃脱的!”江沐尘冷声道。   狱卒哆嗦着道:“小人、小人像平常那样给他送饭,谁知刚将饭放入铁栅栏中,他就突然冲过来将小人打晕,等小人醒过来后便发现腰间牢房钥匙不见了,犯人已经逃了!都是小人疏忽,连他何时将拴住他的铁链子弄断都不知道,请大人责罚。”   江沐尘进入关押犯人的牢房里,仔细看了下断裂的铁链,看出这是用大力撑断的,拧眉思索片刻道了句“下去领二十大板,扣两个月俸禄!”   不光看守的狱卒被打晕,连追拿的衙差们均被打伤,逃犯自然不知去向。   江沐尘俊冷若寒霜,在一干衙差的胆战心惊中回房,迅速换了身夜行衣蒙上面,然后在不惊动任何人情况下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此时天已黑,不利于视物,但这并不影响有功夫在身的江沐尘。   一路寻找着特殊暗记,两刻钟后在木围坡附近停了下来。   木围坡是青山县最大最凶悍的一个土匪团伙根据地,是历来县令们最为头疼的一处土匪窝,江沐尘没想到逃匪会逃到此处。   “你来得够快。”同是夜行衣装扮的杨少白突然出现。   江沐尘转身看向他:“你有何发现?”   “那厮好生狡猾轻功又够好,我差点跟丢他!”杨少白说起这事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语带庆幸地道,“差点被他发现,好在我聪明反应快,没让他逮住!”   两人此时处于山角下,山贼住在山上,此处离贼窝还有一段距离。   “那人兜兜转转绕了很多圈子最终来到了这里,上山时他还吹了声口哨,有人从山上下来迎接他,唤他二当家。”   “二当家?”江沐尘挑了挑眉,没想到当日随手抓的贼居然真的不简单!   今日之事,可以说是江沐尘设的一个局,那姓张的贼当日表现过于异常,有这等身手及胆色的人绝不只是普通一个小贼那么简单,这种人想从他口里审出些什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衙门中人又无人认识此人,百姓们更是没见过。   于是江沐尘在押他进牢房中时在锁他的铁链上动了些手脚,以此贼的功夫,最多三五天铁链便会被其弄断,只要他逃走就一定会回他老窝或是见他同伙。   这个计策江沐尘只与杨少白商量过,两人算着差不多这两日铁链就能弄断,于是杨少白一直守在暗处,当贼子真的逃跑并且打伤众衙差他也不出现,一边跟踪乱绕圈的逃犯,一边暗中留下只有江沐尘能看得懂的暗记。   “这人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心细得很,本少爷哪怕笨一点或轻功差一点都得被他甩脱!”杨少白擦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渍道。   “辛苦了。”江沐尘拍了拍好友肩膀,望向山顶方向,拧眉思索要不要先上去探探风。   就在犹豫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了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一纵身跃上身旁大树,禀住呼吸将身体隐藏在浓密的树叶之中。   “他娘的,不知哪个王八羔子将这个女人扔在咱们山上!要扔你扔个漂亮点的啊,结果他娘的扔个这么丑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行了,少说点,大当家仁慈,让咱们喂了这丑女些稀饭,还喂了她一碗药,不然她明天都撑不住就得见阎王!咱们就给她扔山底下,是生是死且看她造化吧。”   “对,咱们又不知她是哪棵葱,总不能大张旗鼓去问吧?被官差盯上了岂不是凭白惹麻烦!”   两人唠唠叨叨地抬着木板将人送下山,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山上。   在树上又躲了阵,确定安全后两人跳下来直奔山下。   木板上躺着个女人,走近一看终于理解为何那两人说她丑了。   此女衣衫沾满污渍,发丝凌乱,脸上也布满了灰,身上都隐隐散着股子臭味。   “此女是谁?得罪谁了被人扔到土匪窝附近?”杨少白纳闷地道。   江沐尘看着这人有些眼熟,仔细端详了其五官,最后不是很确定:“观其五官有些像关家提供的关二小姐的画像,你觉得呢?”   “关二小姐?”杨少白瞪大眼,不怪他惊奇,这关二姑娘失踪整整五日不见踪影,今日突然出现被他们碰上,怎能不吃惊!   正当杨少白凑上前想仔细辩论时,气若游丝的女子突然睁开浑浊的眼,呢喃了句“我、我是关家二小姐,关二河是我叔父”后闭上眼再次晕迷过去。   两人如果耳力不高于常人的话怕是都听不清她的话,杨少白有些佩服地看了眼好友:“此女头发乱成鸡窝、脸脏得与乞丐一样,这等模样怕是连她亲娘来了都不一定认的出,你这个只看过画像的人居然能认出来!”   如果没有过人的眼力,他还自告奋勇当什么青山县县令?江沐尘没说话,眼神示意了下,弯腰与杨少白抬起木板将人带走。   因着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将关欣桐放在关家门前后用力敲了几下门,当听到院内传来脚步声及抱怨声后便迅速离开。   次日,关家二小姐已经找到的消息火速传播开来,安家得到消息后立刻前去县衙击鼓鸣冤,状告关欣桐杀死自家表少爷周明且逃役!   安家告状的消息传来后大半日,关欣桐才幽幽转醒,当看到守在床前的关老太太等人,哇地一声哭起来:“祖母、娘,我、我杀人了……” 第11章 深夜爬墙   据关欣桐交代,当日让秋菊追贼后她便尾随关大小姐进入巷子,对方走得很快,一直东绕西绕,她就追,追上时想要扯住她理论,结果就蹿出来个男人来。   “那个男人、男人是安家表少爷,很讨厌的那个,每次我去找安狐狸精理论时他都在场,我骂安狐狸精,他就骂我,有一次我去撞安狐狸精的肚子,结果他就跟发疯了一样狠狠踹了我一脚呜呜。”   “什么?他敢踹你?你回家时怎么不说!你要是说了娘肯定让你大姐过去给你讨回公道!”关大夫人气得一想到自家宝贝女儿被一个成年男子踹倒的画面就有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她捏着拳头怒道,“这男的敢打我女儿,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娘!”关佑杰扯了扯正处于冲动中的母亲,提醒道,“那可是一条人命,妹妹是要偿命的!”   “偿命……”关大夫人腿一软就要瘫地上,被身旁的关大河一把扶住。   可恨之人自有可怜之处,关大夫人此时又惊又吓恨不得替闺女去坐牢的样子实在可怜,被点了名当“打手”的关欣怡冷眼扫了下她便将目光转向还处于惊吓状态中的关欣桐,“你继续说。”   “他们合伙欺负我,我、我又不想麻烦家里……”其实是不想被人瞧不起,关欣桐说完偷偷扫了眼一脸严肃的关欣怡。   “那个男人出来后就推了我一把,凶巴巴地质问我总跟踪他表妹是否是想杀人灭口,他这么污蔑我,我气极了,就冲过去挠他,我是不想安狐狸精得着好,想狠狠教训她,最好将她踩在脚底下,但从没想过杀她,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没想过杀人,你怎么将那男的杀了?”关欣怡直接问重点。   “你别胡说!我家欣桐没有杀人!”关大夫人愤怒的目光瞪向关欣怡,一副要扑过来拼命的模样。   “娘!”关佑杰臊得都不敢看这阵子一直为了妹妹奔波的堂妹,他娘有时候实在是……子不言母过,他又能说什么?   关欣怡没搭理抽疯的关大夫人,直接看向一直抹泪的关老太太:“祖母,二妹到底用不用偿命,这个时候所有细节都非常关键,伯母总在一旁大吵大闹,扰乱二妹思维不说,还会吓着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她!”   关老太太早六神无主了,一听长孙女的话觉得挺有道理,立刻高声喊外头的婆子将挣扎着不想走的关大夫人给架了出去。   “欣桐你别怕,继续说。”关佑杰安抚道。   “我、我气极了,力气很大,将他的脸和脖子都挠破了,然后、然后他、他眼睛都红了,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在地上。”关欣桐捂住脖子惊恐地说着,深吸了口气好容易才平复紊乱的心跳继续道,“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时,那男的突然松开手,我感觉到他也不敢真的将我掐死,可、可是一旁的安狐狸精说我跟踪他们到这里怕是知道了些什么,并且我家里还有个关欣怡不是好惹的,如果我差点被掐死的事传回关家那他们都没好果子吃,那王八蛋男人有些挣扎,结果安狐狸精突然捂住肚子说肚子疼,那男的一听就急了,伸手就奔我脖子来,我吓坏了,自卫之下拔掉头上的钗就冲他刺了过去,好、好像是刺到脖子了,我看到血了,他流血了……呜呜,然后那王八蛋一拳打在我头部,我就晕了。”   “之后的事呢?你这几日到底在哪里?”关欣怡问。   “等我再醒后手脚都被绑住,眼睛蒙住,嘴里也塞着布条,感觉一会是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会是在黑暗脏乱的小屋里,那几日他们只一天给我一口水喝,偶尔醒来就听、听个陌生的男声说‘表少爷周明被我杀死了,现在官府都在通缉我’,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被抬到山上,有几个很凶的男人嫌弃我、我丑,胡乱喂了我些水和药,就说要把我扔下山自生自灭去,等再醒来就已经在家里了。呜呜,祖母,孙女是不是要去坐牢?”   “我的心肝儿哟,有祖母在,绝不让你坐牢!”关老太太抱住受了惊吓的孙女拍哄着,为了给她信心道,“你别怕,你爹已经给你二叔写信叫他马上回来,有你二叔在就不怕了,凭他那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人都能说活了,他一定能将官司打成你是无罪的!”   这句安慰的话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关欣桐虽一直瞧不起叔父的状师贱业,但却对其打官司的能力深深信服,破啼为笑:“这到是,二叔很了不起的,就像程家当年,明明程大老爷真的侵占了人银两,结果愣是被二叔将官司打成他是被冤枉的。”   这个例子举得太糟心,说完后关欣桐自己都不高兴了,想起被退亲的事,用眼角余光白了关欣怡一眼。   懒得理会这对祖孙二人的愚蠢对话,关欣怡问疑点:“你说事发时安家大小姐就在现场?可是事后安家众人都说他家大小姐一整天都没出房门,当时因不舒服还请了大夫上门看诊,大夫都能作证!”   “什么?不可能!”关欣桐急了,挺起腰咬牙切齿地道,“那狐狸精一直在,如果不是她挑唆,我怎么会、怎么会……”   “你确定?”   “确定!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她就在现场,身高体形脸蛋都是她,连看我的眼神和骂我的语气都一样,如果说有人假扮她我都不信!”   关欣怡眉头拧起,以她对这个愚蠢妹妹的了解,杀人这等天大的事她都承认了,又怎么会在安大小姐是否在现场一事上撒谎?看来当日安大小姐很可能就在现场!   “还有一点,你说你拿钗去刺他,刺了几下?”   “我、我好像是刺一下?”当时的情景每回想一次她就害怕一次,那等慌乱危险的时刻,某些细节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   关欣怡正色道:“你最好仔细想想,因为当时仵作验尸,死者脖子上是两处伤,一处未击中要害,一处击中了要害!”   关欣桐闻言吃惊过后开始仔细回想,想了片刻后道:“是一下!我就刺了一下!那男人那么大的力气,刺一下还是趁他不备,我没有能力和机会刺他两次!”   关家众人闻言重重松了口气,如果是只刺一下,还是在对方要掐死她时回击,这属正当防卫,而且那一下是关欣桐紧张慌乱状态下刺的,准头有失,不会一击便中要害,这样的话真打起官司来关欣桐的罪就会减等很多。   “你先休息,刚才说过的话你好好整理下,官府的人很快会上门来问你口供,记住,官府查案非同儿戏,半点谎话都不能说知道吗?”关欣怡警告道。   关欣桐点点头,就她这点胆子,让她对着官府的人说谎也太为难她了好不好!   果然不如所料,当日下午官府的人便上门了,因着顾及关欣桐伤势严重,为防直接押去县衙还没审问人就死了,是以县衙让人去关家问口供。   江沐尘也来了,关大河父子接待,关欣怡也在场。   “安家已经递了状纸状告令嫒杀人,碍于贵府二小姐失踪多日且受了重伤,本官已经将庭审延至五日后,这期间你们尽量将她身体养好,以免上堂撑不住。”江沐尘客气地说道。   “谢大人关照,小女真的没有杀人,大人明鉴!”关大河直接给江沐尘跪下。   江沐尘示意手下将人搀起来,道:“若令嫒真是冤枉的,本官定会给她一个清白,只是如今的情形对令嫒很不利,这点你们要清楚。”   说完后他看了眼一直站在一旁没开口的关欣怡,话是说给她听的。   “这件案子疑点颇多,民女争取五日内找到新的证据证实舍妹未杀人。”关欣怡秀眉微拧,想找到新的证据并不容易。   看出了她的担忧,江沐尘不知怎么的安慰的话便说了出来:“本官身为青山县第一父母官,所有案件都会一查到底,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这是保证他也会努力找证据,关欣怡心头微松,感激地冲其一笑,不管怎么说这位年轻的新任县令是真正想为百姓做实事的,比前几任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不知要好多少倍!   江沐尘带着问完关欣桐口供的手下走时,除了老太太年纪大没送,关家其他人都出门相送了,待回来时关老太太就拉住关欣怡问:“这县令大人今年多大了?可有娶媳妇儿?”   “二十岁左右,应该是未娶妻。”关欣怡看老太太转着眼珠子的模样,知她又开始乱琢磨有的没的了。   “这么俊的男子你祖母我活这么大都还没见过!谈吐也好,看起来家世应该很好。”关老太太的眯缝眼突然亮晶晶地盯着大孙女问,“你说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着也得是大家闺秀才配得上是吧?绣工好的又孝顺的女孩子与县老爷才相配!我觉得啊,咱们家欣桐就挺合适的,如果能凑成一对好姻缘……”   关欣怡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哎,哎你这死丫头怎么对长辈呢?我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老婆子我知道咱们和县令大人门不当户不对,感叹下想让他当我孙女婿都不成吗?”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抱怨话自屋内传出来,跟在关欣怡身后的如意忿忿不平地道:“老太太有好事就知道想着二小姐,明明小姐你才与县太爷更相配!你们两人一样的好看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正义,啊,如果县太爷当我家大姑爷该多好!”   看着自家丫头一脸梦幻的神情,关欣怡哭笑不得一个爆栗敲过去:“想什么呢?那等身份地位的男子也是我们这等人家肖想的吗?你又不是不知你家小姐我的行情如何!”   如意摸着被敲疼的额头嘟起嘴来抱不平:“那是他们都窝囊没本事,怕降不住小姐才不敢登门求娶!人家县太爷才不会这么肤浅。”   “行啦,别异想天开了,县太爷的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出身大家族,越是这样出身的人家越是注重门当户对,你再胡说小心我生气了!”   “好了啦,奴婢不说了。”   回到自己屋子后,江沐尘风光霁月的模样在脑子里快速闪过,关欣怡叹了口气,这样的男子她很欣赏,但也只能是欣赏……   深夜二更天,躺在床上的关欣怡突然睁开眼,迅速起身换上夜行衣,没惊动任何人悄悄地出了家门奔向安家方向。   听关欣桐口述的话,安家很可疑,尤其那个给假口供的安大小姐,她要去探看一番。   很快来到安家院墙外,安家自家里发达了并且出了个秀才儿子后,院墙重新垒过,为防贼加高了许多,周遭连树都没有,一般人别想爬上院墙。   好在关欣怡早有准备,自腰间解下钩索往墙上扔去,扣住墙后她身姿极其零活地攀爬上去,猫在墙头小心向院里探看,今晚月色还算明亮,勉强能看清院内一些东西。   安家上下都已入睡,院内很安静,因着安家比关家没大多少,是以关欣怡观察了番便大致确定安大小姐院落所在方向。   跳下墙绕到安大小姐的院墙外,当关欣怡拿出钩索打算往墙头扔时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心头一凛回身就一拳打去。   来人大掌轻松扣住她的秀拳,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其瞬间带离此处,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小声道:“是我!”   正因受制于人而大惊的关欣怡闻言就着月光抬头一看,对方那张近距离看起来更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不是江沐尘是谁?   “切莫轻举妄动,院内有高手!”江沐尘轻声说完后发觉自己还揽着人家腰捂着人家嘴,忙尴尬地松开手抱拳道了句当日在巷子里说过的话,“唐突了,抱歉。” 第12章 你敢打我   关欣怡没想到会遇到他,毕竟这个时间地点遇上很诡异。   两人此时离安家院墙不近,轻声说话到是不会引起人注意。   “吓了我一跳,幸亏遇到的是大人你。”关欣怡轻舒口气,望向安家方向疑惑地问,“安家居然还有高手护院?”   这还真是件奇怪的事,青山县又非京城,一般的有钱人家顶多请些人高马大的人作护院,能被江沐尘这等高手还称为高手的人那定是功夫相当了得,这般身手了得的人怎么会屈尊给安家作护院?   “确实有一位,前日我过来还差点被他发现。”江沐尘没有蒙面,月色下朦胧中的俊脸更挑战看他之人的自制力。   关欣怡直接侧过身,被揽过的腰侧还在隐隐发热,庆幸自己蒙着面,不会被看出不自在来,问:“大人可有发现什么?”   “还不曾,上次过来惊动了院内高手,不利于继续查探便回了衙门,今晚本官刚过来便看到你准备爬墙。”江沐尘对关欣怡的所作所为感到惊奇,有多少女人敢深更半夜一个人爬人家院墙?   院内有高手,关欣怡眉头拧紧,这样太不利于查探,不过有件事令她很惊奇,看向江沐尘问:“大人是如何认出民女的?”   身穿夜行衣又蒙着面,衣服内又多套了两层衣服,显得身形比平时臃肿,何况她当时还是背对着他的,那么紧急情况他都能一眼认出她来,还真是难得,要知道此时她的穿着打扮,连她祖母伯母等人都未必认得出来。   江沐尘看了眼她比平时要“宽厚”几分的身材,眸中迅速闪过一丝笑意:“其实本官并不确定是你,大半靠猜的。”   猜?这猜得够准的啊!   看出了关欣怡的疑惑,江沐尘轻咳了下后道:“你即便穿的衣服再多依然是女子身形,身高较一般女子高半头左右,身手利落胆子又大,这种种特质基本都与你吻合,且近来与安家有恩怨且最可能夜探的女子除你之外不作他人想。”   关欣怡有些不服:“万一是别人请来的江湖女子呢?江湖女子自幼习武很可能身姿高挑!”   江沐尘听出了关欣怡语气中的气急败坏,感觉很好笑:“如果当时还有些不确定的话,当我试探着接近看清了你的眼睛时便确定了,一个人妆容再变眼睛也难变。”   “若是有人会易容呢!”   “若遇上了易容行家,一般人可能会受骗,却骗不了经历过特殊训练之人,目前的易容术也只能改变眼睛形状却变不了眼间距,我依然会认得出来!关姑娘还有问题要问吗?”最后一句问时江沐尘简直是笑着问的,看多了关欣怡在众人面前刺猬一般凶悍的表现,此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些无理取闹,但无理取闹得不讨人厌。   原本以为自己这般打扮即便被人发现也很难认出是她来,结果被县太爷一说,感觉自己所有的准备都是多此一举,这怎么能不让自诩聪明的关欣怡感到挫败?   “那个……关姑娘你不用气馁,你只是遇见了本官才被发现,换成别人定然认不出你。”江沐尘出声安慰,只是这安慰听起来怎么有些怪怪的?   关欣怡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并没有在这些事上纠结太久,今夜还有重要事做。   “里面有高手,我这等身手怕是很难进入院子。”关欣怡不甘地望着安家院墙方向。   “不用担心,这里只有一位高手,其他护卫无须不足为惧。这样,我将此人引开,你进去查看,切记不要停留过久。”江沐尘正色嘱咐完后便纵身奔向安家方向。   “小心”两个字刚要出口被她及时咽了回去,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将话喊出来就糟了。   几乎是立刻,躲在暗处的关欣怡便发现一道身影快速自院内蹿出,以着极快的速度直追江沐尘而去。   “好快的身形!”关欣怡万分庆幸今日遇到了江沐尘,否则被那个无名高手捉住可没好果子吃了。   算计着江沐尘将人引得远了,关欣怡不再耽搁时间,立刻拿出钩索爬上安家院墙。   那名高手追江沐尘而去时应该是用了特殊方法叫醒了院内的人,是以关欣怡爬上院墙时便听到院内传来说话声。   “哪个不长眼的人夜访安家?不怕小木子弄死他!”   “嬷嬷怎么也起了?夜里凉您快回去休息,有小木子在什么都不用怕。”   “你这死丫头别给嬷嬷我挖坑了,都有贼子上门了我还安心睡觉的?让小姐怎么看我?”   两人拌着嘴进了安大小姐的闺房,房间点了灯,一道略带困意的女声传来:“外面怎么了?”   “有贼进来了,小木子已经追过去,小姐安心睡吧。”   “小木子的身手我是信得过的,就怕贼子狡猾并非一个人,叫护卫们加强守卫,以防贼子们玩调虎离山计!”安大小姐嘱咐道。   夜里很安静,关欣怡所在位置正好挨着安大小姐闺房,是以她们说话声她隐约听到了。   “真是聪明的女人!”调虎离山的计策她都能想到,这个安家大小姐果然不简单,关欣怡暗道。   护卫们也打起了精神开始在所有院子里巡逻,丫头婆子也不睡觉了,都去各自主子房里守着。   这种情形不利于进去查看,关欣怡只得爬下墙退至安全地带继续等待时机。   她的想法是最多等半个时辰,如若安家还是这般警戒状态她就回家。   结果三刻钟过去,安家院子灯都还亮着,偶尔院内还传来婆子和护卫的说话声,关欣怡准备要走时江沐尘突然折了回来。   “抱歉,没想到那护卫那般警觉,临走还制造动静将安家人唤醒。”江沐尘多聪明一人,一看情形便知关欣怡没找到机会进去。   “这怎么能怪你?安家这般警觉才恰恰说明是心虚的表现!”关欣怡被江沐尘的道歉惊到也暖到了,并非所有这等身份的人都能随意向身份远低于他的人道歉。   江沐尘看出了关欣怡准备离开,开口道:“今晚怕是查不出什么,可以明晚再来,放心,那名高手已被我制伏暂时关押了起来。”   最棘手的人已经制住,安家其他人便不足为惧,关欣怡重重松了口气,冲着江沐尘揖了一下诚心道:“多谢县太爷!”   “县太爷”三个字令江沐尘感觉自己被叫老了,俊脸微微一抽,摆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查案是本官职责所在,应该的。”   “大人您是个好官,我代表青山县所有百姓衷心感谢您!”关欣怡再次一揖到底,虽有些拍马屁嫌疑,但这话却也是她心中所想。   因着小木子太久未归,安大小姐不放心了,让护院出去找。   眼看有人要出来,江沐尘与关欣怡没再停留,各自离开。   安家表少爷尸体官府已经让安家人带回来安葬,因只是表少爷而非本家少爷,且平时为人差劲,是以丧事办得很简洁,头七刚过安家便恢复正常的生活,这更利于查探。   第二晚,同样是二更天,关欣怡再次着夜行衣奔往安家。   这次安家静悄悄的,想必是都睡了,关欣怡先试探着扔进去了一枚小石子,侧耳听了片刻院内没动静,于是用钩索顺利爬上墙趴于墙头向内看。   院中无人,她小心地跳入院内向安大小姐闺房方向走去。   昨晚有人闯入且安家最厉害的护卫不见了,这一晚安家定会加强防范,关欣怡没敢进入房间,只在院子周围小心谨慎地查看着。   经过耳房时,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咳得时间有些久,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抱怨:“倩倩你都咳嗽七八天了还不好,半夜咳嗽吵得我也睡不着。”   “抱歉,我……咳咳咳……小声点咳。”   关欣怡等到房内没了动静后缓慢移动至别处,她一直很奇怪,安家大小姐有预谋地出门,定是不会让很多人知道,是以当日出门必然瞒住了除心腹外的所有人,若从正门出去定然会被更多的人发现,那么她如何出的门是关键。   安大小姐的院落在最西方,院墙外便是直接通向路面,关欣怡在院内墙角处查看起来。   其实也只是抱着不太肯定的猜测,如果换成自己大白天想瞒着家人出门,在没有功夫傍身的情况下如何出门最神不知鬼不觉?   一是院子内有狗洞,这样最方便,直接钻出去就好了!   二是会易容,打扮成下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出门便好。   三是家中完全没人或是所有人都是瞎子……   第三点完全不可能,第二点的话身为普通出身的安家小姐,应该是不会具备此等能力,那么最可能的是第一点!   按着此点猜测,关欣怡专找土质较松软的地方看,老天都帮忙,很快便被她发现了异于寻常的地方,将垂下来的枝枝叶叶拨开,真的看到土质松软的地方!   随手抛了几下土,一个洞就隐约漏了出来,关欣怡没再继续,将土掩回去,树枝树叶也都恢复成原先的模样,检查了番,觉得自己没有流下痕迹,于是不再流连快速出了安家。   看着一身黑衣的女子跳出安家院墙,一直隐在暗中的江沐尘松了口气,隔着一段距离尾随其离开。   等黑衣女子平安回到关家,一路护送的江沐尘凝神观察了番,确定无人尾随后便放心地回了衙门。   他是深夜料到关欣怡可能会去安家,于是也赶了过去,对于自己的行为,江沐尘自我解释为重视自己管辖区域内任何一位百姓的人身安全是身为父母官的职责所在!   连续两日深夜探访安家,身心俱疲,关欣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关欣桐近来身体恢复得很快,她主要是被饿了几日身体虚,脖子上被掐的伤势并不严重,是以在房里歇息两日后已经能下床走动。   今早刚收到消息,送信之人并没有见到关二河,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是以三日后的官司关二河赶不回来。   这下关大夫人一急一忧直接晕倒了,关欣怡醒来时正好见到大夫进门。   “二叔不知去了哪里,他赶不回来为我打官司,我娘被这个消息气晕了。”关欣桐不想惹着关欣怡,但语气里的抱怨却无论如何都掩不住。   伯母病了,身为晚辈的关欣怡自然要去看一看,当着外人面,她不介意做个懂礼术的好孩子。   关大夫人躺在床上还晕迷着,伺候着的婆子在一旁抹泪,见到大夫来忙起身将床幔放下,将关大夫人的胳膊放置床沿。   大夫上前将手置于病人手腕处,静心诊起脉来。   关欣怡见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眼中闪过了悟。   关大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是这阵子所受惊吓过度,大夫开了几副安神药便走了。   大夫被下人送出去后,关欣怡抬脚也出了房门,刚走回自己院里就被叫住。   “大姐,家中出了事你怎么还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们都愁得吃不好睡不香,偏你连续两日睡到日上三竿!你、你究竟有没有将我当成你妹妹!”关欣怡对晕倒的关大夫人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说,这冷漠态度刺激到了关欣桐,一时没忍住便追出来理论。   “你眼睛瞎了?我这阵子忙里忙外究竟是为了哪个白眼狼你会不知道?”关欣怡转过身怒斥。   关欣怡一瞪眼,关欣桐立刻怂,吓得缩了缩脖子,换成平时她就不敢再在太岁头上动土了,可是此时想到二叔不知去了哪里回不来帮她打官司,心慌害怕之下说出的话就有些不经大脑:“谁知你出去干什么了?出去玩了或是出去勾引男人了都有可能,别总一副为了我……”   “啪”的一声,关欣桐的话被关欣怡的巴掌打断。   “你、你敢打我?呜呜,我要去告诉祖母!”关欣桐捂着被打疼的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关欣怡。   关欣怡甩了甩巴掌,冷道:“这一巴掌我只用了五分力,如果你再胡言乱语我就使十分力,一巴掌抽死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关欣怡逼近一步,眯起眼对吓得连连后退的人道,“我还没嫌弃你卷进杀人案害我整个关家受到连累,你到是先埋怨起我来了?别忘了,你们一家可是依附我们二房生活的!别以为自己是大房就将这里看成你们家的所有物!我警告你,惹毛了我,你们长房一家子都给我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第13章 他调戏我   关欣桐屈辱得差点去死,想开口反击,结果人家关欣怡直接回房将门撞上,到嘴边的话又只能咽回去。   捂着被打疼的脸在几个下人别样的目光注视下哭着去了正房,关欣怡的话正戳中她的痛点,世人眼中,他们长房确实是依赖着二房而活,他们能过得如此潇洒主要是因着老太太还在世。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人性自私也罢,总之在关欣桐眼中她是长房的人,自古以来长房都是继承家产的一方,如今关家没分家,以后所有财产都应该是长房的!   就是抱着这点侥幸心理,她和她娘从来不像父亲和哥哥那般对二房的人低声下气,她们娘俩从来不将自己当成依赖二房而活的人,是以在找关欣怡麻烦时从来都是理直气壮。   “太过分了,居然这么说我!”关欣桐直接去了老太太房里告状,都顾不上去看她正晕迷中的娘了。   关欣桐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关欣怡懒得理,回房待了会就跑去她爹书房了。   关二河每打一个官司都会将心得体会整理在册,还会经常备注哪一点上如果用另一种方法可能效果更好,关欣怡有事没事的就爱过来翻翻这些东西,对女子来讲,这些官司上的事根本就是毫无意义,但对她来说却是很有意思。   上次与程家打官司那次是她第一次上公堂,她一点都不怕,相反还有些跃跃欲试,当时只是口角官司难度小,又因县太爷明智,是以没怎么费力便胜了。   这一次可是杀人的官司,情况复杂多了,难度也很大,原本为了关家的名誉她是想再次上公堂帮关欣桐代诉与安家打这场官司,可是刚刚关欣桐的表现令她突然觉得多日来的奔波没什么意义。   论名声的话,关家因为父亲打过几场帮着富人的官司名声早就不怎么样了,至于嫁娶,最先影响的会是关欣桐的胞兄关佑杰,有人更着急!   而自己,原本就是无人敢娶的,关欣桐被当成杀人犯关入大牢于自己的姻缘也没什么更坏影响。   还有小弟关佑恒,说起来弟弟与他先生梁夫子出门也近一个月了,不知何时回来。   关佑恒已经十三,学问人品都很出挑,原本是可以下场科考,但不知为何父亲与梁夫子却并不想他科举入仕,但又对他的学识见解眼界非常看重,近两年每年梁夫子都要带他出远门三四个月增长见识,他们这般自相矛盾的行为很令人费解。   就在关欣怡凝神想事时门外传来如意的声音:“小姐,老太太唤人来叫您过去。”   肯定是关欣桐那死丫头告状了!关欣怡没好气地道:“就说我有事正忙着,去不了!”   如意听了别提多解气了,扬着下巴对传话的婆子道:“我家小姐忙着呢,暂时过不去。”   传话婆子神情讪讪,硬着头皮去回话,结果光荣地被迁怒挨骂了。   关欣怡骂关欣桐的话不出一日,关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关大夫人醒来没多会就再次被气晕了过去。   关老太太想教训口无遮拦的大孙女,结果愣是唤不来人,自己亲自过去骂人吧又有点失、身份,气得饭都少吃了半碗。   关大河两父子听说后臊得都去说关欣桐,结果关欣桐撒起泼来又哭又闹,惊动了老太太后反把他们两人骂了顿。   与别家富户比,关家人口并不多,但是拜这些个聒噪的女人所赐,关家隔三差五便来场鸡飞狗跳,关欣怡根本懒得跟这些人吵闹,左就她已经名声在外,不在乎多个不敬重体贴长辈的不孝之名。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开堂了,临近上堂,关欣桐终于怂了,作为被告上公堂,她这辈子想都没想过,过了今晚就要受审,她坐如针毡、茶饭不思的样子连如意都瞧不上。   “二河回不来,花钱请状师,别的状师都恨死二河平日抢尽风头根本不接咱家的委托,这可怎么办哟!我可怜的欣桐到了公堂上得吃多大苦头啊!”关老太太哭天抹泪的。   关大夫人为母则强,很快就将病给抵抗过去了,她气得直磨牙:“那些杀千刀的状师以后别有事求到关家来,求上门给多少银子也不帮他们!”   自从被关欣桐指责后,关欣怡没出过门找线索,也没提代上公堂的事,每日看看书睡睡觉偶尔院子里耍会鞭子,长房这些人鸡飞狗跳的模样她都当笑话看。   “欣怡丫头,你上过公堂,既然你爹回不来,干脆你代你妹妹辩诉吧!”关老太太说道。   关欣怡抬了抬眼皮:“祖母您太抬举我了。”   关大夫想到前日她说让长房滚蛋的话,恨得嘴唇都快咬破了,但知此时是有求于她的时候,强迫自己笑起来:“那个,欣怡啊,你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你既然有这个本事就帮帮她吧?”   “我有何本事?当打手的本事?”   “你……”   “这几日在家憋得身体不舒服,我出去散散心。”关欣怡说完起身就走,连老太太身后喊她都装听不见。   “反了!反了!二河不在家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简直无法无天了!”关老太太气得直捶胸口。   关欣桐脸色苍白地问:“祖母,孙女该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吧!这是关欣怡目前的心中所想,对于关欣桐她真仁至义尽,明日究竟上不上公堂全看自己明天心情。   “小姐,你太厉害了!以后也该这样,省得让她们蹬鼻子上脸!”如意很高兴,主子不忍气吞声,下人腰板都挺得直!   “这是我爹不在家,他要回来的话我这样可是要被说的。”   这到是,二老爷还是很孝顺的,不过好在更宠女儿,再孝顺也不会让小姐吃亏,如意这么一想心情又好了。   两人目前是去慕容莲那里,几日没见到母亲了,关欣怡有点想念。   慕容莲铺子开在热闹的地段,人流很多,主仆二人过去时意外地发现外面很多人对着铺子指指点点,关欣怡心头一凛,直觉出了事,忙上前拉住一个人问。   “呀,你是慕容夫人的闺女吧?你有所不知,昨日开始,不时有人拿着自你娘那里买的胭脂上门理论是胭脂有毒,抹了后脸上手上起痘破皮,让你娘赔钱呢。”   “居然还有这等事?”关欣怡谢过对方后一刻也等不得快步进了铺子。   “娘,听说有人捣乱?您没事吧?”关欣怡暗怪自己这几日没过来看看。   慕容莲正收拾柜台,掌柜的和吴大婶不在,见女儿过来忙道:“你怎么过来了?”   关欣怡见慕容莲气色还不错,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模样,心头松了口气,忙问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有几个人上门来说我卖的胭脂水粉害她们破了相,要告我,我就说身正不怕影子邪,想告就告去吧。”慕容莲无所谓地道,生意是受了影响,但她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查清真相后生意继续会好起来。   “他们告官了吗?”   “我等着他们告呢。”   关欣怡想这肯定是有预谋的陷害,究竟是谁要这么做?   慕容莲不想女儿为这件事劳神,道:“听说明日你那个不消停的堂妹要受审了?请到状师没有?”   如意闻言立刻接话了:“没请到,老太太想让小姐上公堂代诉呢!”   “什么?”慕容莲闻言怒了,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杏眼一瞪,“我闺女已经为了死老太婆那个孙女上过一次堂了,居然还要让她上第二次,这是打定主意想让我闺女嫁不出去呢!”   关欣怡揽住娘亲胳膊,感受着来自母亲的关怀,心情大好:“您别担心,我不怕上公堂,说实话其实还挺喜欢上去跟不喜欢的人理论的,但这次我不会主动帮忙,想让我代诉,他们长房得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慕容莲一听就乐了:“这下娘放心了,我的闺女不用再抛头露面上公堂了。”   感情这是认定长房的人不会示弱了?关欣怡无奈地与如意对视一眼,长房这是什么人品啊?连她娘都这种反应!   在这里吃了饭关欣怡动身离开,出了铺子没多远有个好心的妇人拉住关欣怡道:“大侄女,你娘这两日惹上的麻烦八成是那个安大老爷干的,多的我不敢多说,你本事大可以查查。”   安大老爷?关欣怡感觉是他做的手脚可能性很大!这老厮一直骚扰娘亲,苦追无果到是可能玩阴的,安家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临到家门口时,居然遇上了江沐尘,看他的样子像是一直等在关家附近?   “县太爷您这是……”关欣怡上前疑惑地看着正负手看天的美男子。   江沐尘闻言转过身,对着她微微一笑:“明日就要开堂了,不知关姑娘准备得如何了?”   这是想让她上公堂呢?关欣怡脑子有些懞:“我不一定会上堂啊。”   “是吗?那太可惜了,你若不上堂那前几日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江沐尘俊脸上露出一丝可惜来,见关欣怡无动于衷,又道了句,“本官可是对当日你对程家那场官司的精彩表现记忆深刻啊!”   关欣怡像是被雷霹了,瞪大眼睛直直盯着今日有些反常的男人:“大人很想民女上堂?”   “难道不应该吗?”江沐尘慢条斯理地说完就走了,走了……   莫名其妙地看着走远的江沐尘,关欣怡皱了皱眉纳闷儿地问:“他这是何意?”   如意全程瞪大眼睛睁着嘴,像只青蛙一样,神魂还未归位,回答不了。   他是特地站在这等她的?只为了让她上公堂?关欣怡想来想去,最后道了句差点将自己都吓着的话:“他不会是在调戏我吧?”   一直魂游天外的如意“嘎嘣”回神了,大声道:“奴婢觉得是这样!小姐您不觉得今日的大人更俊俏了吗?奴婢家以前养的公鸡勾搭心仪小母鸡时就是这么一副风骚透顶的样子……哎呀!”   “不会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如意:“……”说个实话都不行!当丫环真苦。 第14章 代诉上堂   因着关欣怡是用过晚饭回来的,家门口遇上江沐尘又耽搁了阵子,是以到家时天已经很晚。   刚一进院子,就听“扑通”一声有人下跪。   “大姐,呜呜,是我不懂事总说错话,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帮妹妹一次吧!”关欣桐跪在关欣怡面前哭。   如意见状立刻明白她们回来时有人嗖地跑走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给二小姐报信去了!   关欣怡有猜到长房的人会再来找她,但她想的是长房会以强迫兼指责的方式勒令她上公堂,没想到关欣桐这个自尊极强的人居然会亲自来下跪求了!   也对,人在极大的危险及压力面前,尊严这东西还真不值一提。   “我上公堂?你们自己都清楚,我没有我爹那等本事,代你上诉也不见得能赢。”   “只要你能帮妹妹上堂就成!能赢了最好,不能赢、不能赢那也是你尽力了,我不会埋怨你的。”   天色有些暗,关欣桐跪的位置令的她脸正处于背对月色处,是以看不清她的表情真假。   关欣怡并没有上前相扶,连假意开口让她起来都没有,有些为难地道:“即便你说了事后不埋怨我,可是祖母和伯母她们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情……”   “她们不会的!晚上祖母和娘都商量好了,只要大姐尽力了,她们就不会埋怨你的!大姐你相信我!”关欣桐伸手攥住堂姐裙角保证道。   关欣怡没开口,沉默了一会儿,等忐忑不安的关欣桐要急了时终于松口:“我先回房考虑下,临睡前给你答复。”   说完就回房了,如意也扬着脖子神气活现地跟在主子身后走了,主仆两人一个冷傲拿架子一个小人得志神气样差点将关欣桐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长房已经低头,关欣怡心头舒坦了,便决定上一次公堂。   “小姐真有本事,回趟家的功夫,连续两个人开口请你明日上公堂了!”如意伺候主子更衣入浴时说道。   “当是什么好事呢?娘要是知道了还不定如何生气呢!”关欣怡进入浴桶中闭上眼开始想明日的官司。   “到时就将所有错都推到大夫人头上去!小姐坚决不要说自己喜欢上公堂就好啦,再说了,那个安家大老爷都开始使下三滥手段逼迫夫人了,小姐更要上公堂好好给安家人一个教训了!”如意知小姐泡澡时不愿人在身边,唠叨完就走了出去。   如意说得对,关欣怡睁开眼,即便关欣桐不来求她,明日为了给娘出一口气她也是会上公堂的!虽说还没去查,但已笃定陷害娘亲铺子卖坏胭脂一事是这老贼做的!   关欣桐来求她了,这可真是意外,自己如果答应得太快未免太便宜了长房,她偏要让她们提心吊胆地等!   关欣怡这一进房就近一个时辰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关夫人母女急得在   屋子里走来走去。   关老太太都气得大晚上的不困了,不高兴地数落:“这丫头随了她娘,就爱做气人的事!上次与程家那场官司,咱们谁想让她打了?她偏惹得程家和她打官司!这一次用到她了想让她上公堂,她偏拿起架子不管了!你们说她什么时候能做点让人如心的事!”   关欣桐除了掉金豆什么也不会了,今日是她最后一晚住在家里,明日上了堂后如果不能立刻洗清嫌疑定案,她就会被关押在牢房里了,自幼时来到二叔家后就过起了千金小姐的生活,哪里能吃得了被关在牢房的苦?   就在几人又气又怒却偏得忍气吞声唯恐惹恼了关欣怡时,丫头如意来了,小腰挺得笔直,声音清亮:“我家小姐睡下了,她让我来递个口信儿,说明日她会帮二小姐代诉,因着要养精蓄锐,是以就不过来了。”   如意说完就以不打扰她们休息为由退下了,气得关大夫人一个仰倒,关老太太一脸痛心地抱怨:“主子嚣张,丫环也不是东西,家门不幸啊!”   关欣桐一听关欣怡会上堂,紧张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起身去休息了。   次日一早,关家众人都去了县衙,两姐妹上堂,其他人就在堂外观审。   这件案子早闹得满县皆知,加上县太爷魅力太大,关欣怡又一向是话题人物,是以本场官司聚集的人群较之上一次更多,衙差都不得不多安排了几个专门站在外面维持秩序。   一身官服精神满满坐在正位上的江沐尘一拍惊堂木,扬声道:“升堂!”   “威武!”随着堂上两排衙差的高喊,案子正式开审。   关欣桐坐为被告跪在堂中央,关欣怡以着堂姐的身份代诉,跪完后便站在被告身边。   安家是原告,今日上公堂为死去表少爷申冤的人是安大少爷安乔,此人一年前中了秀才,因有功名在身上堂不用下跪。   主薄例行公事地将周明的死因及关欣桐的嫌疑简单介绍了遍,其实他不说堂外的百姓们也都知道这件事。   “被告,原告状告你刺死其表弟周明,你可认罪?”江沐尘神态威严地望向堂下。   关欣桐一上堂三魂吓走多一半,闻言差点没晕过去,除了反复念叨“民女没杀人”外,脑子根本就是一团糨糊。   代妹辩诉的关欣怡见状忙接话道:“大人,死者周明并非舍妹所杀,真凶另有其人!”   堂外群众闻言立刻小声议论开来,大多人都以为是关欣桐杀的人。   安乔身为秀才,骨子里自有一股功名在身的优越感,根本就没将关欣怡放在眼里,他轻蔑地看着她:“你休要狡辩,刺死周明的金钗乃被告所有,铁证如山,容不得她不承认!”   “凶器是被告之物,但不代表人死是她所为!”关欣怡面对秀才出身的安乔气势上并不输于半分,她秀眉一挑突然问,“死者生前可如女子一般瘦小?”   安乔皱眉:“当然不,堂堂男子怎能如女子般瘦小!”   “死者生前中了毒?或你们安家苛待亲戚几天没给过他饭吃?”   “荒唐!你少胡说!”   “他可是生病了?”   “不曾!”   “那就是死者生前既没中毒生病也没有饥饿喽?那么问题来了,在场很多人都见过死者,确实是体魄强壮,与瘦小根本搭不上边!而被告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小女人!”关欣怡指着跪着的关欣桐,看向堂上道,“大人,死者体魄力气大过被告数倍,且当时他并没有中毒或不舒服的迹象,是问被告有多大的可能接连刺死者两次且第二次精准地刺中了对方要害?”   江沐尘唇角刚要扬起,立刻被他压了下去,一本正经地道:“你继续说。”   “舍妹曾承认她确实有持钗刺过死者,但当时是在生命受到威胁,危急之下出于自卫刺了对方一下,但刺偏了!此行为激怒了死者导致被其击晕。”关欣怡阐述了番当时的情况,然后表明观点,“仵作已验过尸,死者的最终死因是喉咙几近被贯穿!话题又绕到最初,被告未学过功夫,力气又差于死者甚多,如何做到刺得那般快狠准?”   安乔一听有些急,但终究是秀才出身反应不那么慢,他反驳道:“你一口咬定被告只刺了一下,如果她是先刺伤死者,在死者疼痛顾不上其它之时再补一钗正中要害又有何不可!”   “你这种怀疑并非不可能。”关欣怡点了点头,就在堂外关家众人要急死时她突然道,“不知你有没有看过死者的伤口?第一道伤口在颈侧,只是将将刺破肉却并未刺中筋脉,这点仵作可作证!我想问,一个未中毒且不存在饿得浑身无力的正常年轻男子在仅仅只是被刺破肉的情况下会疼得躲不开柔弱女子刺来的第二钗被其正中要害?”   安乔额头隐隐有汗渍渗出,他强撑镇定:“没躲开又有何奇怪?”   “被刺伤一次,对方又不傻,再被刺时他总会躲吧?”关欣怡扬着下巴看着对方,眼中闪着绝对能气着对方的轻蔑,“哪怕只稍微躲一躲都不会被人一下子正中要害!即便当时他真的疼傻了吓傻了,人在危险时也会本能地躲!”   向来自负的安乔果然被刺激到了,扬声道:“死者当时就是没躲!”   “为何不躲?难道就仅仅因为被刺破肉流血的那一下?”   “是、是又怎样?他受伤流血反应必然会慢!”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关欣怡对堂上抱拳:“大人,关于死者受伤之后是否没有能力躲开第二钗民女与原告有了分歧,现民女请求大人传两位人证上堂,此二位分别是回春堂的吴大夫和沈家医馆的沈大夫。”   这个要求在合理范围内,江沐尘同意了:“准。”   两位大夫上堂跪下后,关欣怡向二人抱了抱拳道:“两位都是坐诊二十年以上的老大夫,在青山县颇具名望,请问一个正常年轻男子在颈侧只被刺伤肉而未刺中经脉的情况下,是否还有动弹的能力?”   这个问题其实任谁都能回答,只是为了令原告没的狡辩,没有什么比有知名老大夫说的话更具说服力了!   两名大夫想都没怎么想,纷纷表示颈侧部皮肉虽脆弱,但若只在堪堪刺破肉的情况下不足以让人失了行动能力,尤其伤者还是正常的壮年男子。   人家专业人士都说了,安乔便不能再在这点上做文章,总不能说他表弟当时中邪了就是真一动不动等人刺吧?   “你兜兜转转说这么多做甚?他就是被人刺了两钗,第二钗确实是刺中了要害你怎么解释?”安乔怒声质问。   “只有一个原因!”关欣怡扫了他一眼,最后望向堂上,“大人,民女说了这么多还叫了两位大夫上堂作证,只为了说明致周明死的那一钗并非被告所刺,杀人者另有其人!”   “大人!”安乔急了,大声道,“您别听她胡说!不管怎么说,周明死于被告所有的金钗下是不争的事实,当时只有她一人在场,杀人者就是她!”   “非也,当时现场还有第三人!”关欣怡红唇微勾,终于要说正事了!   坐在堂上的江沐尘看着堂下两人,一个秀才出身,此时却有些气急败坏,一个是普通女子,却成竹在胸神采飞扬。   鲜明的对比,是人都看得出来,江沐尘俊眸牢牢锁在关欣怡身上:“关姑娘有何发现?”   “当时还在现场的正是原告嫡亲妹妹、死者表妹——安大小姐安佳!” 第15章 作土匪婆   “当时还在现场的正是原告嫡亲妹妹、死者表妹——安大小姐安佳!”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安乔更是暴跳如雷,想他一向自诩温文有礼的书生,此刻都在公堂上差点去推搡咒骂关欣怡了,可想而知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众所周知,事发当日安家大小姐并没有出门,还请了郎中上门看诊,等于有“不在场证据”,关欣怡却突然说当时安大小姐就在现场,这怎能不令人惊奇?   “肃静!”江沐尘一拍惊堂木,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   “大人,她污蔑舍妹!”安乔铁青着脸抱拳道。   江沐尘望向堂下:“继续讲。”   安乔一得令,瞪了眼“污蔑”完人后还跟没事人一样的无耻女人后道:“舍妹那日并未出门,安家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关欣怡:“令妹那日就是出门了,舍妹丫环秋菊可以作证!”   安乔闻言立刻反驳:“那是被告的丫环,当然为她说话,口供不作数!”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关欣怡冷笑:“我这丫环口供不作数,那你方才还说安家所有人都可以为令妹作证,难道你们安家人替令妹作证的口供就能作数了?”   “说得好!”堂下不知谁突然吼了一嗓子,随后观审的人百姓不少人也纷纷道起好来,反正还是那句话:关二河虽不讨人喜欢,但安家更不是东西,此案还是向着关家更好!   安乔斯文俊秀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忙弥补:“本家人口供是不作数,但当日我们请了大夫,大夫可以给舍妹作证!”   关欣怡冷哼一声,看向堂上正襟危坐的男人:“大人,原告提到作证的大夫,可否请这位看诊的大夫上堂?民女有一些疑问想请教。”   “准了。”作为公正严明的县太爷,不管原告还是被告,只要提出的要求在合理范围内,江沐尘都会答应。   开堂审案,相关人证一般都是提前就找好在堂下等候的,有的是原、被告请来,有的则是县衙要求过来上堂的。   很快,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夫走上堂来跪下:“草民叩见大人。”   江沐尘问:“你是当日安家请来给安大小姐看诊的大夫?”   “是草民。”   “当日的情形你描述一遍。”江沐尘命令道。   大夫不敢隐瞒,将大概几时被谁请去给安大小姐看诊都说了。   他说完了,江沐尘看向仿佛胸有成竹的关欣怡:“关姑娘有何问题要问人证?”   “大人,民女要问的只有两个问题,其一,王大夫平时是否经常给安大小姐诊脉?其二,当日王大夫看诊时可是亲眼看到病人安大小姐?”   安乔闻言再次暴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诬陷安家收买王大夫作假证!”   这话问得很阴险,这是引得王大夫厌恶上关欣怡呢。   果然,王大夫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冷冷地看了关欣怡一眼回道:“老夫很少去安家看诊,当日是第一次给安大小姐看病,老夫说的都是事实,根本没有被任何人收买作假证!”   “王大夫误会了,我没有怀疑您作假证,您不要被原告言语误导。”关欣怡白了安乔一眼,这人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礼义廉耻没学多少,坏水到是学了一肚子!   江沐尘拍了惊堂木,严肃斥道:“代诉关姑娘问人证话时,原告不得多言!”   “大人英明!”关欣怡高兴地拍了下马屁。   英明你大爷!安乔强忍着才没有将这话喷她脸上。   关欣怡看向脸色不怎么好的大夫:“王大夫,当日您给安大小姐诊脉时可亲眼看到她了?”   “你……”安乔刚要开口被就堂上县太爷冷冷的目光瞪得立刻闭上嘴,只能听着关欣怡说,自己不能插嘴,气得直肝疼。   被问话的王大夫眉头一皱:“老夫不明白你的意思。”   关欣怡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大人,民女问这两个问题,只是想证明一点,安大小姐故弄玄虚令丫环假冒自己待在房里称病,而她自己则出门引着舍妹一路走到案发现场!”   “你胡说!”安乔到底是没忍住气怒出声。   江沐尘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警告:“原告休要以为有功名在身本官便一再容忍你藐视公堂!本官最后一次警告你,被告在问人证话时你不得插嘴,同样的,你问人证或被告话时,关姑娘同样不得插嘴。”   “民女谨遵大人吩咐!”关欣怡声音清脆地大声说道。   反观被批评了的安大少爷则想死的心都有了,想他堂堂一名秀才,居然众目睽睽之下遭此羞辱,早知这样他就不该登这个堂当原告!   一个小小县令敢这般张狂,待自己中举作了官,看怎么收拾这个小小县令!安乔低垂着头暗自发狠。   江沐尘是什么人?眼睛是出了名的毒,只扫一眼就大致知道低垂着头的安乔想什么,不再理会他,看向关欣怡:“关姑娘为何会有这般猜测?”   问的是丫环代安佳卧病在床一事,关欣怡忙道:“稍微讲究点的人家女眷看病自来都是放下床幔只伸出一截手臂给大夫看诊,而王大夫方才说了他是第一次给安大小姐看病,这就是问题所在!一般人生病,大多情况下都是找经常看诊的大夫,可是当日安大小姐偏偏寻了完全没给其看过诊的新大夫,这是为何?因为当时躺在床上称病的人并非安佳本人,如果请熟悉的大夫看诊只需一摸脉便会立刻查觉!”   这还是前几日关大夫人晕倒,她跟着大夫进房里看到丫环将床幔放下遮住病人的一幕豁然想通的。   王大夫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开口道:“大人,草民确实没有看清床上病人的脸,都是丫头婆子喊其大小姐,草民才以为那是安大小姐。”   关欣怡又问:“王大夫可还记得当日您诊出的‘安大小姐’生的是什么病?”   “风寒之症,身体发热,咳嗽不止,还诊出病人当时身体状况不佳,病情三五日内不容易养好。”   关欣怡唇角微扬,她望向堂上:“大人,据民女所知,安大小姐院内有一名叫倩倩的丫头染了风寒咳嗽多日,若我没猜错的话,当日躺在床上让王大夫看诊的人正是倩倩!”   安乔急了,看向江沐尘:“大人,在下有话说。”   “准。”   终于让他说话了!安乔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瞪向关欣怡:“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非事实,你这样我有权告你污蔑!”   “是否是污蔑,大人让人将那名生了病的丫环请上堂来,王大夫亲自诊一诊脉不就清楚了!”关欣怡一脸笃定地道。   经验老道的大夫,时隔不久的脉相重新再诊一遍,是否是同一个人他们都能分得清!   江沐尘命令:“去安家带丫环倩倩上堂!”   安乔见状有些慌了,站在堂上直着急,暗骂自己大过自负低估了关欣怡的本事,早知对方这般难缠,他就不会一点准备都没做就上堂!   一直跪在地上听堂姐代诉的关欣桐因过于紧张害怕衣服都被汗湿了,她悄悄抬头看了眼站在堂上半点不惧的美丽女子,心头微微泛起酸意,即便再不想承认,这一刻她都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关欣怡比自己勇敢也比自己聪明,她真的没有想到非状师出身的堂姐官司打起来居然不比二叔差哪里去!   观审的人也议论纷纷,都在夸关欣怡官司打得好,有乃父之风。   还有不少人嘲笑秀才出身的安乔除了气急败坏就不会别的了,简直丢人。   听到周遭人言论的关家人都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而安家和程家则是脸色黑如锅底,与刚开堂之时的洋洋得意完全不同。   大约过了半刻钟时间,衙差回来了,称丫环倩倩昨日回老家了,走水路走的,此时少说也走出了上百里地。   江沐尘闻言沉思了片刻,就让人下去了。   关欣怡眉头紧拧,这个时候丫环突然不在很可疑,是真的回家了还是被安家藏起或灭口了?   安乔一直悬着的心则重重放了下来,眼角余光扫到关欣怡皱起的眉头,感觉很解气。   江沐尘看了看天色,拍了下惊堂木:“鉴于相关人倩倩不在,今日堂审先到这里,第二堂定在三日后,退堂!”   随着一声“威武”,围观百姓恋恋不舍地离开,关欣桐暂被关押,关欣怡先行回家。   关大河父子对关欣怡感激得很,给她递水壶:“你说了那么多话早渴了吧?来喝一点水。”   确实是渴狠了,关欣怡没客气,拿过来就喝。   “小姐真是太厉害了!都快赶上老爷了,不对,是和老爷一样好了!”如意两眼直冒星星地围着自家小姐转,以着身为这么出色主子的贴身丫环感到自豪!   关大夫人也来看审了,回去的途中她一直魂不守舍的:“不知欣桐怎么样了?在牢房里会不会哭?   万一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关佑杰闻言道:“没事的,妹妹只是嫌疑人被关押,不会受罪的,县太爷又非屈打成招的人,娘就放心吧!”   “得让她睡得好才行,要打点一下,对,打点一下!”关大夫人对儿子道,“佑杰你回去后到账房那里支二十两银子来去给你妹妹打点。”   两父子闻言都尴尬地看了眼关欣怡,没敢接话。   “欣怡,你妹妹是关家的人,这个银子从公中出你没意见吧?”关大夫人理直气壮地问。   关欣怡水喝足了感觉嗓子舒服多了,瞄了她一眼:“伯母不知这阵子我没少为欣桐的事奔波,打点出去的银子少说也有十五两了,这十五两记在长房的账上,以后从给你们的月钱银子里扣,之后关于欣桐的打点就伯母从长房的账上出吧!”   关大夫人闻言急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都他们出还得了?   她要急,关大河忙将她拉到一边去,这可是在大街上,如果因为银钱的事撕扯起来那可丢大人了。   如今关家的银子都是关欣怡在管,谁有什么事需要从公中拿银子需得有她的私印盖章才能去账房处领银子,财务大权全权掌握在她一个人手里,关二河都左右不了。   懒得跟关大夫人一起走回去,关欣怡对面目惭愧的关大河道:“伯父,侄女想在附近逛逛,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就领着如意走了,气得关大夫人差点没再次晕过去。   “小姐之前为二小姐打点的银子有十五两那么多?”如意忿忿不平地咬牙道,“就该让大房补上!凭什么养着他们吃喝穿,最后他们有人犯事的花销还得管?”   关欣怡红唇一勾:“没有那么多,大概有花了……二两吧?”   “那小姐还……”如意震惊地瞪大眼,然后突然笑起来,拂掌道,“这样好,就让他们补十五两,当辛苦钱了!”   两人走着走着,一个小孩突然跑过来撞到关欣怡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小孩道完歉突然将一个纸条塞过来就跑走了。   关欣怡看着手里的纸条抬眸四处看了看,最后拧着眉将叠成团的纸条打开,只见上面用潦草难看的字迹写着:“关妹子公堂上欺负起安家小白脸来真他娘的带感!很有土匪婆潜质,敢问关家妹子可愿意作我的土匪婆?满山的土匪任你差遣!落款: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张哥哥。” 第16章 蒙他双眼   张哥哥?哪位啊?   关欣怡看着好比蜘蛛爬般的字,秀眉越拧越深,见如意正扭着脖子使劲往纸上看,直接扔给她道:“不知哪家刚学认字的小孩儿恶作剧,小小年纪不正经,居然调戏起良家妇女来了!”   如意拿起纸一看,眼睛登时一亮:“小姐,不一定是小孩子写的啊,有可能是哪位江洋大盗被小姐的风采所迷,人家身手厉害又不靠笔杆子吃饭,字写的难看点也没什么稀奇的。”   “好端端的怎么招惹上江洋大盗了?撕碎扔掉吧。”关欣怡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张哥哥”,对写“情信”给她的土匪很不满。   “好吧。”如意万分可惜地又看了遍纸上的字,最后像是撕银票似的一脸痛心地将之撕了。   苍天大地,她家小姐终于被真情告白了!容易吗!虽然对方是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土匪头子,但起码确定人家是个不惧小姐厉害的爷们儿!比那些不敢娶小姐的肉蛋男人好太多啦。   关欣怡很无语:“怎么让你撕个纸还要哭了?”   如意抹了把脸:“终于有男人敢光明正大地喜欢小姐了,可惜这位好汉的告白书被无情撕碎,奴婢感到可惜。”   “一个土匪居然还成好汉了?你这脑子都想什么呢!”关欣怡敲了下如意额头。   “人家还不是操心你嫁不出去!”如意腹诽着,有个嫁不出去的主子,她真是要操心死了。   眼见主仆二人撕完纸条走了,二楼茶馆临窗坐着的某位身材高大男人捂着胸口看着远走的伊人欲哭无泪:“爷是被嫌弃了?”   坐对面的文弱些的男人见状猛打了个冷战,忙喝了口茶压惊:“我说二当家,你的形象真的不适合做捧心动作,辣眼睛。”   “怎么?就长得高壮魁梧点就不能伤心了?”长了张方方正正一身爷们儿气息的男人正是木围坡二当家张暮,当时在巷子里被县令从房梁上踢下来,当日对娇艳无双的关欣怡很是欣赏,今日稍加改扮站在堂外看了会小妞打的官司,瞬间就被其迷人的风采折服,觉得唯有此人方配当他的土匪婆!   文弱男人是三当家,主要管银子的,地位很高,是以敢跟面前之人开玩笑:“寨里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迷恋二当家的男人风采?结果你看不上自己人,反到对个小辣椒上心了,这样厉害的女人真娶回去那寨里得乱成什么样子?”   “我就喜欢泼辣不好惹的,你管得着?寨里那群小崽子就适合被这样的女主人管着!”张暮越想越觉得应该把关家妹子押回山上当土匪婆。   三当家闻言笑了笑没再说话,眼前这位汉子于感情上要么不开窍,一开窍起来简直吓死人!   身为官府越狱逃犯兼土匪窝头头,居然跑去看人家打官司!看就看,还大声叫好助威,为了纸条传情在堂审结束后一路跟随,见她不回家往这边来,又火速跑来这边茶馆用实在是不怎么样的字体写情信,这还是他眼里那个雷厉风行无法无天的二当家吗?   ***   关欣怡去了慕容莲那边,结果发现铺子关门了。   “你来找你娘吧?早上她铺子开了会,结果听说你上堂打官司了她就将铺子关了,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旁边开面馆的大娘热心地道。   “谢谢您了。”关欣怡没找着慕容莲只能离开。   两人随意走了走,如意问:“我们要去找夫人吗?”   “不了,我上堂的事娘肯定生气,晚两天再找吧,我们先去趟县衙。”关欣怡想着娘亲铺子有人诬陷的事,这种事还是找官府吧。   一般人想告状或有要事上报都是有专门的流程,想直接见县太爷那是不行的,本来关欣怡也没打算直接找江沐尘,只是赶巧了,她刚到县衙,江沐尘正好穿了便装走出来。   “关姑娘有事?”江沐尘没想到会遇到她,挑眉问。   既然见到县太爷,那直接与他说更省事,关欣怡也不见外,将近日有人在母亲铺子里闹事的事说了,还将之前一位大婶的怀疑也说了。   “安家大老爷一直骚扰我娘,令我娘烦不胜烦,他很可能在苦求无果后便使下三滥手段逼迫我娘,求大人帮忙查查那些闹事的人究竟是否是受他指使!”关欣怡对安家很没有好感,在县太爷面前上起安家人眼药来简直毫不客气。   江沐尘看起来心情不错,闻言很痛快便答应了:“这事就交给官府来办,本官晚上回来就交代下去让人去查。”   “多谢大人!”关欣怡高兴了,自从他上任后,两人也算是见面多次,可以算是相熟的朋友了吧?   江沐尘要去找杨少白,正好与要回家的关欣怡同路,于是两人同道而行。   “大人,周明的案子还没结束,我们两人同行不会被人诟病吗?”关欣怡看着周遭频频向他们投来注目的行人道。   “遇到了又顺路,那便同行又何妨?本官判案是以实际证据来定,总会令人心服口服!何况你还向本官禀告了令堂被诬陷一事,我们只是同行一小段路,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不必过于在意他人眼目。”江沐尘也看到了众人打量的目光,他表情端正眉眼清明,怎么看都是一副没做任何亏心事的问心无愧样子,到是令原本有些想法的人们打消了怀疑。   关欣怡闻言唇角扬起,既然县太爷不怕,她更不用怕了。   快走到关家时,身后突然传来急急的呼喊声:“关家妹子,关家妹子等等我!”   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关欣怡转过身望去,只见一名高大壮汉快步追上前,有些腼腆地笑着:“关家妹子还认识我吗?我是你张……我姓张,以前我们见过。”   好家伙,这不是那个当初在巷子里被五花大绑带走的贼吗?关欣怡惊奇地看了眼身旁负手而立俊脸板起的县太爷。   “关家妹子?你、你之前收到我写的纸条,怎、怎么给撕了?”张暮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在心仪姑娘面前紧张地直抓头发,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原来是你!”关欣怡终于弄清楚了“张哥哥”是谁了,一时间只觉得像场闹剧一样简直哭笑不得,当时面对自己像个登徒子的人居然“文质彬彬”地给自己写情信。   “是我!是我!”关家妹子还记得自己,张暮喜得原地跳了两跳,两眼亮得发贼,“关家妹子,我找你还有件重要的事说,是关于令妹的。”   “何事?”关欣怡眼角余光扫到俊脸越来越黑的江沐尘,感觉很好笑,县太爷这是被土匪无视了吗?   “我们换个地方说怎样?”张暮不想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与小美人幽会,他想换个安静的地方,就他们两个人才好呢!   “就在这里说吧。”   “那好吧,我想说的是令妹差点嗝屁……不是,差点被折磨死时被人扔到木围坡山底下企图陷害我们!经过老子……经过我几日的查探,终于查到是哪个孙子将人扔到我们山寨下了!说起来我们对令妹还有救命之恩,这可真是我与关妹妹你的缘份啊!”   张暮越说越高兴,看向关欣怡的目光里喜爱之情简直要溢出来。   关欣怡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说什么时有人突然挡在她身前遮住了令她不适的目光,抬眼一看,原来是县太爷。   “哪个不长眼的敢挡爷……咦?啊!县、县太爷?”张暮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是颤着的。   江沐尘以着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森冷声音道:“你眼里终于有本官的存在了?张暮张二当家!”   张暮汗都冒出来了,就顾着和心仪小美人说话了,哪里看到她身旁站着谁呢?是谁不好偏偏是县太爷!他娘的自己根本打不过这小白脸啊!   “关、关妹妹今日事出突然,我们改、改日再见,张哥哥先走了!”张暮说完撒腿就跑。   江沐尘留下句“关姑娘,本官先行一步”后便直追张暮而去,路过的百姓被两人飞速而过的身影吓得惊叫连连。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当化石的如意突然“哈哈”笑出声:“太可笑了,那个张哥哥看到小姐后连县太爷那么大个人在旁边都没看见!”   “什么张哥哥?他是小偷,还是土匪!”关欣怡向来对这类人没好感,几年来没少收拾小偷劫匪,去年她还剿了个规模不大但坏事做尽的土匪窝!   “张哥……张土匪很可爱啊,奴婢就爱看他高高壮壮长得凶巴巴的男人在小姐面前腼腆的模样!”如意觉得张暮不像坏人,对敢于向自家小姐表白的男人很有好感。   关欣怡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傻丫头一眼,任何对自己示好的男人她都说好,这是有多盼着自己嫁出去!   “张哥哥”的闹剧就这么过去了,关欣怡回了家。   等待第二堂开审前关大夫人总想来找麻烦,都被关欣怡以准备下次堂审为由打发走了,实在烦了就去慕容莲那里坐坐,许是有官府的人在查了,那些闹着要赔偿的人没敢再出现。   三日很快过去,关欣怡再一次精神饱满地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进县衙大堂。   “威武!”第二次堂审开始了。   这次安家学乖了,请了个状师来,此状师三十多岁,姓牛,本县人,颇具名气。   此人上来就说关欣桐杀人,将杀人动机、现场物证等等都说了遍,还对关欣怡企图将罪责引到安大小姐身上一事提出了不满。   条理分明,有理有据,比门外汉安乔要有水准多了。   “大人,舍妹当时失踪多日,被好心人送回来后其身体耗损极大,经大夫诊看,她是受人虐待至此,对方将其饿至只剩一口气时扔至木围坡企图令其自生自灭,苍天有眼,木围坡的人并没如害人者的意害死舍妹,反到喂其稀饭和药救活了她!民女请求通传相关人证上堂!”关欣怡不和牛状师就原话题辩论,她直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令牛状师想反驳但无从下口。   “传!”江沐尘准了。   不一会儿,五花大绑的张暮在衙差的监视下一蹦一跳地来到堂上。   身为嫌疑人的关欣桐只是双手被铐住,而相关人证则是自由来去不会被绑。   但此时的张暮则不然,他以着人证的身份非常光荣地不但双手被铐住,因他武力值过高,为防其伤人或逃跑,连双腿都被绳子绑住,他没法走,衙差又不会好心地抬他上堂,是以只能以着庞大身躯“砰砰砰”地蹦上堂,引得观审群众窃笑不已。   张暮一上来,眼睛就粘在关欣怡身上不会转了,傻笑着打招呼:“关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人证之一,关欣怡很客气地对其点了点头。   关妹妹真是太好看了!张暮越看越觉得她浑身上下无一不美,连他是干什么来的都给忘了。   江沐尘见状俊脸愠怒,一拍惊堂木:“来人,将此人证眼睛蒙起来!”   正欣赏美人欣赏得正高兴的张暮眼睛被衙差手脚麻利地给蒙上了,看不到美人,他气得直嚷嚷:“大人凭什么蒙我眼睛?”   “你样貌过凶眼睛太贼,有扰乱堂上众人思维之嫌,暂且蒙住你眼睛,待堂审结束自会给你解开。”江沐尘以几乎可以称之为和颜悦色的语气说道。   什么叫扰乱众人思维?根本就是不想他看关妹妹!自己看关妹妹碍着这小白脸县太爷什么事了?管太宽!   咦,难道是这小白脸他……张暮突然涌起浓浓的危机感,他一向知道女人爱俏,老天保佑堂上正中坐着的那小子别对关妹妹起歪心思,不然的话,光凭“脸”这一条自己就已经输得裤子都不剩了! 第17章 峰回路转   就在张暮胡思乱想之际,江沐尘开口问道:“关姑娘口中的证人张暮已带上堂,他与本案有何关系?”   关欣怡看了眼五花大绑眼睛又蒙住的大土匪,强忍住笑意道:“回大人,此人正是木围坡里的土……百姓,当日舍妹就是被歹人饿至只剩一口气时扔至山下,最后被木围坡一干人众所救,此人能作证!”   “对对,爷……我能作证!关姑娘妹妹被寨中兄弟们抬上山时已经危在旦夕,是我们好心喂药喂饭救活她的!她脖子上有伤手脚有捆绑的痕迹,被扔至寨下是有人想其又饿又病至死好诬陷我木围坡!结果老天有眼,奄奄一息的被告被我寨中兄弟发现带至山上救治还好心送回,我们不但没有害被告反到将其救活,这都是寨中大当家二当家英明神武领导有方,别看我们是土匪,我们其实是一群好土匪!”张暮眼睛一被蒙住,脑子瞬间变灵活了,知道自己上堂是干什么来的。   牛状师闻言轻笑出声:“真是可笑!谁不知木围坡是最凶残最棘手的一群土匪,只听说你们抢人财物伤人性命,却从未听说过你们好心救过人!你说被告被你们所救,请问可有人看到?”   “呸,别以为你是状师就可以在公堂上乱说话!”张暮怒了,若非手脚不自由他早一脚踹上去了,大声斥道,“老子做过就做过,没做过就没做过,从来不说谎!被告就是被我们所救!诬陷我们的那帮孙子想看笑话,结果我们没害人,他们想借刀杀人并且诬陷我寨的愿望破灭了!我已经查明,当日将被告抬至木围坡的是啸风寨那帮孙子!这帮□□的没少做坏事诬陷给我们木围坡,老子教训过他们一次老实了两年,结果不长记性又玩起陷害的把戏!大人,将被告送去木围坡的那厮我已逮到,目前就在堂外,大人尽管审问他!”   江沐尘冷声警告:“公堂之上不得口出污言,鉴于你为维护自己山寨名誉,事出有因,本官暂且饶过你,再有下次直接打三十大板!”   张暮挺不服气的,但识实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懂,愤愤不平地道了句:“我知道了。”   一般没有功名没有身份的普通人见到县太爷都会自称草民,但张暮土匪头子当久了根本不将区区县太爷放在眼里,是以从来不以草民自称,按他的话来讲,自称从“爷”改成“我”已经很给两次将自己打败的县太爷面子了!   “传啸风寨相关人证!”江沐尘命令道。   几乎是立刻,同是五花大绑的长得瘦小的土匪被带上堂,他武力值低,只绑了上半身,两腿还是自由的可以走路。   “草民王山拜见大人。”相比牛气冲天的张暮,这个土匪简直相当有礼貌,确切地说应该是害怕,他脸上有伤,上堂时走路有些不稳,腿上也有伤,一般情况下匪见官都会怕,何况是受了伤的匪。   这时,一直缩着头尽量当自己不存在的关欣桐闻言惊呼:“这人的声音、声音是……”   关欣怡问:“是什么?他可是那几日关押你饿着你的那人?”   “是!”关欣桐看向跪在身边的土匪,怕得猛打一哆嗦,颤着声音道,“就是他关着我,一直在我耳边说‘安家表少爷被你杀死了’,最后我又惊又饿以为自己要死了时,迷迷糊糊中听他说什么要将我送去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窝去!”   这是她自上堂以来所说话最多的一次,这人一出现,离自己洗脱杀人嫌疑又近了一步,她怎能不激动?一激动胆子难得大了一回。   王山下意识想反驳,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张暮拳头握得咯吱吱响的声音,吓得头皮一麻,下意识捂住青肿的脸颊紧紧闭上嘴。   “王山,被告所说可否属实?”江沐尘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冷声问。   “是、是草民将她送去木围坡的。”王山早已被收拾得骨头都软了,哪里还敢硬扛?直接说实话。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了牛状师一个措手不及,他今日上堂的任务是逼得被告承认杀人一事,哪怕不承认也得逼得被告一方洗不清杀人嫌疑,结果这个叫王山的是怎么回事?安家没与他说这些啊!   案件有了新的进展,关欣怡精神大震,大声质问王山:“你是受了何人指使一路关押被告?又是受何人所托将其送去木围坡?还是说……安家表少爷周明其实是你杀死的!”   “不、不是我杀的!”王山死命摇头,辩驳道,“是小木子委托我做这些事的!”   小木子,这名字很耳熟啊,关欣怡刚一拧眉立刻便想起是谁了,安家大小姐院中那名高手!   安家人听到小木子这个名字脸色均变了变。   “小木子是谁?”关欣怡追问。   “是寨中近来很得大当家欢心的一员,他功夫很好,近来几次大事都办得漂亮,很受上头重视,寨中拍他马屁的人很多,我、我也不例外,他找我帮忙,我立刻就应了。”这些事只是小木子个人所托,而非啸风寨,他将实情揭发开来最后得罪的只是小木子,而非背叛寨里,是以王山这一番话说的只是担心事后遭到小木子报复,而非被山寨除名。   小木子当时被江沐尘引出安家,此人应该在县衙,关欣怡看向江沐尘。   江沐尘冲其轻轻一点头,扬声道:“将嫌犯小木子压上堂来!”   如果张暮能看见此时小木子的样子的话就不会再不平自己被绑全身且蒙眼的待遇了,小木子的样子才是真凄惨,被绑不说还被点了穴,衣衫脏污头发凌乱,一看就是吃了多日牢饭的样子。   “小木子!你失踪这么久原来、原来……”王山见到对方惊得差点跳起来,目光在县太爷和小木子身上转了两圈,眼中闪过了悟,适时闭了嘴。   原来这人就是小木子,看着还很年轻,只是脸大半被头发盖住,看不清具体样子,关欣怡看着他开口问:“据张山所言,是你要求他将被告一路关押最后送至木围坡的?你为何这么做?你与幕后杀人犯究竟有何干系!”   小木子闻言冷哼了声,一句话都不说,抬眼看向关欣怡时眼中流露出几分“随你如何问我就是不说”的嘲讽。   “大人,事已至此已经可以确定周明的死与被告无关!”关欣怡没得到答案也没继续问,抱拳看向台上正色道,“如果死者是被告所杀,那么她又怎会落入被人关押最后差点饿死的窘境?”   一旁的牛状师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就凭土匪王山几句话就判断令妹非杀人凶手未免过于武断!焉知被告不是杀完人逃走之时被人发现并且捉住?”   这话一问完牛状师都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不是上赶着递台阶给对方走吗?都怪自己被新几个土匪搅和得乱了心神,不然又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关欣怡闻言俏脸上荡起笑意,双手负于身后,半侧过身拿好笑的目光看着窘迫不已的牛状师:“牛状师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如果真是被告杀了人被抓,那抓他之人不该直接将其送入官府?他们自己抓住人将其耗至只剩一口气又送去木围坡栽脏又是何意?”   说完后她转过身问衙门口关审的百姓们:“各位大叔大婶兄弟姐妹,如果你们发现有人杀人企图逃跑,你们抓住他后会怎么做?”   “当然押去送官!”   “对,送官!”   “必须送官!”   在一群送官的话语中居然出现了一道很不和谐的答案,有人说可以勒索杀人者财物,这人说完便迎来周遭所有人的鄙夷目光。   关欣怡问完后转回身面向江沐尘,美眸满是神采,抱拳道:“大人,方才大家都给了答案是说报官,唯一不报官的也是想要勒索财物,而假若牛状师假设成立,被告杀了人后被小木子等人所抓,等待她的不该是送官或遭受勒索吗?事实是两样都没有!于是民女可以确定周明并非被告所杀,而是关押虐待被告之人或其背后之人所杀!”   “你胡说!”安乔脱口反驳。   “真奇怪,我又没说杀人者是你安家人,安大少爷何以这般激动?”关欣怡一脸莫名地看着气急败坏的人,俏脸上写满了疑惑,那“无辜”模样差点没将安乔气死。   江沐尘看着关欣怡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唇角微微扬起,左下侧突然传来杨少白的咳嗽声,心一突,他忙将上扬的唇角拉直,快速扫了眼杨少白。   抬眸对上好友目光的杨少白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对其露出一道感激的笑意,指了指自己嗓子表示嗓子不舒服,刚笔划完嗓子一痒又咳嗽了一声。   江沐尘俊脸黑了黑,白了不明所以的杨少白一眼,调整好脸色正襟危坐,拍了下惊堂木道:“关姑娘所言有理有据,以目前的口供来判断,杀害周明者并非关二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县太爷亲口说了杀害周明者另有其人,那么关欣桐的杀人罪名便洗清了,堂外的关大夫人喜极而泣。   “大人英明!”关欣怡高兴地拍了句马屁。   “大人英明!”狂喜中的关欣桐紧跟着也说了句发自肺腑的话。   关欣桐的罪名被摘清了,那周明的死找谁?安乔急道:“大人说被告并非杀人者,那我表弟周明是死于谁之手?”   江沐尘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凝神假意思索了下后突然反问:“还记得上一场堂审最后的事吗?关姑娘建议王大夫诊安家丫环倩倩的脉象以判断当日所诊生病之人是否是安大小姐本人,结果被告知那丫环回了老家,今日案情有了新进展,任何与本案有关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安乔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   “既然倩倩不在,那便劳烦安大小姐亲自上堂让王大夫诊一诊脉,若脉象与当日王大夫所诊一致,那么安大小姐自然洗清了嫌疑。安大少爷,你觉得本官所言可有道理?”江沐尘和颜悦色地望向堂下脸色变了几变的安乔,虽语气很是温和,但在场人都听得出来其话语中的强势。   就在安乔进退两难之时,关欣怡眼尖地发现一直神情不屑仿佛对所有事都满不在意的小木子身体突然僵住,他抬眼望向江沐尘时眼中闪过浓浓的愤怒。   他为何反应比安乔还大?关欣怡敛眸沉思起来。   被蒙着眼看不了美人的张暮只能靠耳朵听,越听越觉得关家妹子脑子好使嘴皮子也利索,这样的女人简直像是为自己而生的一样,太适合作土匪婆替他管山上那群土匪们了!   只是不知是否是他多想,怎么老感觉这县太爷在与关妹妹说话时声音会温和那么一点点,然后她提什么要求他会很痛快地就答应?   张暮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危机感下已经暗暗地将小白脸县太爷当成情敌了! 第18章 当堂释放   倍受瞩目之中,一身素色衣裙的安佳终于在丫头婆子的护送下来到堂上。   “民女安佳,叩见大人。”有着窈窕身姿长相很是美貌的安佳盈盈下跪,动作好看,声音也温柔好听。   见到情敌兼陷害自己的人,关欣桐眼中立刻迸发出浓浓的恨意,下意识要扑上前撕打时被眼明手快的关欣怡立刻揪住。   这个堂妹就是不让人省心,想撒泼也不看看场合!关欣怡狠狠瞪了她一眼,总算让她老实了。   “安小姐,贵府上名叫倩倩的丫环已然回乡,今日传你上堂让王大夫亲自把脉以验证你清白,不知你意下如何?”江沐尘语气温和地问道。   人已经“请”来了,不让把脉可能吗?安佳神态安详端庄地跪着,低着头安份地道:“民女愿意让王大夫把脉。”   这下观审的群众热闹了,众所周知程家退了与关家的亲事后火速与安家结亲,连县太爷建议他们晚一年定亲都不同意,于是大家都猜测是安大小姐与程浩有了首尾,怕是闹出了“人命”,不管外面传得多热闹,那也只是传言,谁也没有铁锤说安佳确实待字闺中时便有了身孕。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她要被王大夫诊脉了!在场中人对其是否是当日王大夫诊的那个人兴趣不大,他们更多的是想知道安佳究竟怀孕没!   安乔急得直抹汗,看着跪着的妹妹眸中满是焦虑。   王大夫上堂,给江沐尘跪下问过安后便要伸手去给安佳诊脉。   就在这时,自从安佳上堂后眸中便一直流露压抑、心痛的小木子突然开口:“大人,周明是被草民所杀,与安大小姐无关!草民愿承担一切罪责,请大人不要在公堂上践踏安大小姐的尊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江沐尘一摆手势,王大夫收回伸出的手,纠结着不知要怎么办。   这小木子果然与安佳关系不一般!只是把个脉在小木子眼里到成了践踏尊严了,若非关系不同寻常,他不会情急之下给县太爷扣这么大的帽子!   关欣怡侧过头打量了下安静地跪着的安佳,因对方跪在她身侧,是以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个侧面,仅这个侧面,也能将对方姣好的容颜与贤淑的气质很好的尽收眼底。   安佳是个美人,这点毋庸置疑,还是个行为举止端庄好看的大家闺秀,听说受其兄影响还颇具几分才名,加上安家近几年跻身富户,她的行情水涨船高,她眼高于顶,迟迟没有看上的人,谁想最后选来选去居然选了程二……   江沐尘浓眉微拧,不怒自威,一拍惊堂木:“休得胡言!只是让其诊一诊脉,何来践踏尊严一说?还有,本官问你,在牢里审问你多次都不曾多言一句,何以安大小姐一上堂你便立刻认罪?”   “是草民口拙,大人息怒。”小木子红着眼睛咬牙道歉,快速看了安佳一眼后道,“安大小姐对草民有过救命之恩,草民不能作忘恩负义之辈眼见恩人成了嫌疑犯而还选择隐瞒事实!那周明是草民杀的,与安大小姐无关!”   “你这是何必呢!我当时明明……”安佳泪盈于睫,上堂后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小木子。   “是,当时你是在现场,想给一直骚扰你企图伤害你的关二小姐一个教训!为防安家长辈阻止才想办法令丫环假扮你留在房中,而你偷偷溜出来将关二小姐引入巷中!”小木子看向安佳的目光极其复杂,里面有感恩、怜惜、不舍及压抑不住的深情。   关欣怡冷笑:“安大小姐是如何瞒住安家人溜出府去的?仅仅只是为了教训舍妹不惜将事情弄得如此复杂?”   “你什么意思?”小木子怒了,发狠的目光瞪向关欣怡,“令妹何等可恶你难道不知?她对安大小姐做的事如果放在我身上,十条命都不够她死的!”   正忿忿瞪着安佳的关欣桐闻言惊恐地捂住脖子,再不敢瞪安佳了,缩起脖子当自己不存在。   “公堂之上公然威胁被告一方,藐视公堂行为恶劣,来人啊,将其拉下去杖责三十!”江沐尘重重拍了下惊堂木沉声命令。   “小木子!”安佳惊呼,苍白着脸看着小木子被拉下堂去。   江沐尘看着安佳,沉声问:“若小木子所言属实,当日你又是如何遇到死者周明的?”   安佳敛眸,不疾不徐地道:“回大人,民女多次受关二姑娘威胁恐吓已经不堪其扰,加之表哥与其也起过几次冲突,就想给她一次教训令其以后不敢再来骚扰我们!谁知双方见面后没说几句关二姑娘便与表哥起了争执最后还动起手来。”   关欣怡有些佩服安佳了,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在条件并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住自身的仪态,说话不慌不乱,跪都有其跪的美感。反观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的关欣桐,虽然很不应该,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如果换成自己是程浩,怕是也会忍不住做起喜新厌旧的事来。   江沐尘继续审问:“被告曾说过死者在掐过她之后想放过她时,你说过类似放了她后果会很严重的话,最后导致死者差点对其下死手,被告所言是否属实?”   安佳终于抬起头,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民女是说过类似的话,但却并非是关二小姐所想的那样!民女的意思是想让表哥给她一个严重的教训,令其以后不敢再来找我们麻烦,谁想最后她却拿钗刺伤了我表哥……”   这时,被打过三十大板的小木子被抬了上来,被打期间他一声未亢,挨过三十板后裤子上泛着血丝,跪不住直接趴在地上。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三十大板是下了死力半点没留情,伤这么重都吭都没吭一声,不可谓不是一条好汉!   安佳见状美眸闪过一丝痛惜,小木子见其如此胸口一抽抽的疼,望向堂上大声道:“大人,当日被告刺伤周明,安大小姐立刻跑出去找大夫,草民因与死者有过几次冲突,早对其怀恨在心,趁其不备拿起刺伤他的金钗直接刺中其喉咙!周明死了,关二小姐晕迷,草民便想到了嫁祸这招,将关二小姐绑起来委托王山一路关押她,在其只剩一口气时扔至木围坡想让她被……如此便可做出其畏罪潜逃至木围坡,最后被寨中人害死的假相,谁想人算不如天算,她居然没死!”   这时一直未吭声的张暮突然开口了:“哼,你该庆幸她长得丑,不然我那帮饥渴的土匪小弟们还真不见得舍得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哈哈哈哈。”堂外有人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关大夫人见状立刻啐了大笑之人一口唾沫,刚想破口大骂便被关大河捂住嘴拉至一边去了。   小木子闻言脸上还真涌现出几分痛恨自责的表情来,一副怪自己想的不周到的样子。   被鄙视了的关欣桐气得浑身直哆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土匪嫌弃她丑才放她一马的话说出来,以后她还怎么见人了!   有人认罪,基本情况又都对得上,江沐尘一拍惊堂木:“鉴于本案已有人认罪,是以被告关二小姐洗脱杀人嫌疑,虽有拔钗伤人之举,但是在性命受到威胁出于自卫情况下反击,是以本官判定其无罪释放!”   关欣桐闻言也顾不上被嫌丑的屈辱,重重叩头大呼:“大人英明!”   关欣怡也松了口气,道了句:“大人英明。”   张暮听着颇不是滋味,早知道他也混个县令当当,还能听关妹妹一声“英明”的夸赞,哪像现在一不小心混成土匪了,唉,悔不当初。   “啸风寨小木子认罪,杀人、栽赃诬陷双罪并罚,暂且压入大牢,待查明真相后直接定其死罪,退堂!”江沐尘目色沉沉地望着小木子宣判道。   “威武!”随着衙差齐声呼喝,一干人等先后退堂。   围观百姓们也依依不舍地走了,没等到安大小姐被当堂诊脉,只能带着遗憾离开。   被蒙住眼睛的张暮耳朵灵敏地听到关欣怡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急得直甩头大声抗议:“大人,案子都结了还不给我松绑?快快将蒙我眼睛的布取下!”   江沐尘听而不闻,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张暮不停回头想看关欣怡却看不着的窘迫样,待关欣怡彻底离去后他才开了尊口:“好了,张暮作人证有功,将其蒙眼布取下。”   当眼睛能视物后张暮忙向堂外看,哪里还能见到他家关妹妹的身影?气得回头怒瞪江沐尘:“碍人姻缘是要下地狱的!”   “哦?你确定本官不是帮人阻挡孽缘?”江沐尘说完一摆手让人将张暮押下堂,起身弹了弹袖子负手离开了。   作了人证还不能被释放的张暮气得直骂:“这阴险的小白脸,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押送他的衙差恨不得耳朵里塞棉球,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少听少好。   关欣桐终于无罪释放回家,提前报信的人先行回家告诉关老太太这个消息。   等关欣怡一干人等回去后关老太太亲自等在门前,她拉住关欣桐的手道:“快踏火盆,踏过火盆一身秽气就消了,以后都大吉大利,小人远离!”   关欣桐心情大好地踏过火盆,关大夫人等人也陆续踏过火盆。   压在众人心头的案子终于查明真相还了关欣桐清白,老太太一高兴命厨房加菜,连续好几日都吃得她老人家满嘴流油。   嫌疑虽然洗清,但是关欣桐名声却受了严重影响,都知她被男人关押了几日后又在土匪群里走了一遭,即便再因为长得丑没男人对她怎么样,那她失踪那几日身体也被男人碰过,再加之刚被退亲,一时间关欣桐更是乏人问津,行情比之关欣怡还要远远不如,起码关欣怡还有个土匪心心念念着。   话说张暮退堂后被关押了一天,第二天便被释放了,回去日日写情信给关欣怡,为表诚心都是用他的狗爬字亲自书写,整个土匪窝的人都知道他们家二当家情窦初开了,肚子有些墨水的纷纷搜肠刮肚写情诗供二当家参考。   于是关欣怡每天都能收到情诗,情诗水准参差不齐,字却是雷打不动的难看。   这日,关欣怡刚收到情诗正拿着看,如意匆匆进门递过来一个贴子:“小姐,这是刚刚杨师爷送来的,说县太爷约您明日茶馆见面有事相商。” 第19章 被暖到了   贴子上就简单一行字:明日申时二刻请于兴德楼一会,落款写了个江。   字如其人,潇洒帅气,力透纸面,连如意这等不会欣赏字迹的人都觉得县太爷大人的字很有风骨。   关欣怡看完江沐尘的贴子,将刚看完还未处理的狗爬字情诗拿出来一看,立刻无奈叹口气。   “哎呀,平时不觉得土匪大哥的字多难看,怎么和县太爷的字一比简直辣眼睛了呢!”如意弯下腰,毛茸茸大脑袋在贴子及情诗上来回看,越看越为土匪大哥拘一把心酸泪。   “一个进士,一个土匪,能比吗?”关欣怡忍着笑道,她原本以为张暮只是无聊逗她玩,谁想他还真连续几日雷打不动地送情诗,到是没对这行为反感,更多的是觉得他这个人比较有趣。   本朝风气较开放,虽没到女子袒胸露乳的地步,但青年男女对谁有意,都可以明着去追求,不限于男子,女子也一样,只要不做出过于出格的行为就不会被人嘲笑放荡。   如意也被张暮近些时日的行为感动了,人家那么一个大块头的土匪头子,为了追求小姐还学文人手段亲自写情诗,将拙劣的字迹暴于心上人面前,这等勇气和诚意可非一般人能有的,忍不住为其说话:“土匪大哥虽字迹差了些,但胜在人真诚可爱,他在别人面前那么凶横,到了小姐面前就跟小羊羔一样老实,多难得!如果他能长得像县太爷那么好看,奴婢都想劝小姐和他好了!”   关欣怡无语地看了眼这么快就被收买了的丫头:“当土匪婆很光彩吗?小丫头想什么呢!”   如意想了想,最后纠结道:“土匪婆确实不太光彩,但小姐又非在意他人目光的肤浅人!不过咱家老爷定不会答应您嫁给土匪的,老爷常说小姐是当官太太的料!”   关二河在闺女出落得愈发娇艳美丽时便常发出感慨,说他家闺女只有官家子弟才能配得上,青山县的一干青年男子都配不上他家闺女。   “别听我爹胡说。”关欣怡对关二河的感慨向来当笑话听的,哪对父母不觉得自家闺女值得最好的男人?因为太爱自己的子女是以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像关老太太及关大夫人这等不喜欢她的人听到关二河的感叹就撇嘴,背地里没少笑话她是没人要的。   如意以前也觉得自家老爷是做白日梦,可是如今青山县来了位年轻有为的英俊县太爷,还邀小姐出门见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不由发出一声感叹:“突然觉得官家子弟离咱们家也不是很远呢。”   关欣怡对自家丫环没头没脑的话感到无语,敲了下一脸梦幻的如意:“小丫头思春了,是时候给你找男人了!”   “奴婢才十四呢,才不要找男人!”如意惊恐地说完就跑走了,唯恐自家小姐立刻将她嫁出去。   这阵子关欣桐很沉默,她毕竟也不小了,眼看就要十六,以往因着有婚约在身,面对无男问津的堂姐时还总有着几分优越感,可如今她名声比关欣怡还要差,加上公堂上被死土匪嘲笑貌丑,整个青山县的人提起丑女来都会首先想到她,这辈子想嫁个好人家怕是难了。   听说那个害自己成了笑话的土匪居然喜欢上关欣怡了,天天给她写情诗!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关欣怡,而关欣怡被谁喜欢不好,偏偏被那个死土匪喜欢!   关欣桐钻了牛角尖,满腹怨气,面对关欣怡时眸中的怨恨与不满简直到了用力藏都藏不住的地步。   当晚一家子人聚一起吃晚饭时,关老太太高兴地道:“二河来信说他过几日就回来了,这次他出去时日可不短。”   关欣怡傍晚时也收到了父亲的信,唇角高高扬起,一个多月没见,她也很想父亲。   关大河也很高兴,自小他们哥俩关系就不错,如今长房一家沾着关二河的光过上好日子他心中感激,笑呵呵地道:“弟弟回来时定好好做一桌菜热闹一番给他接风洗尘!”   关大夫人心底暗哼一声,没说什么,这个小叔子可是婆婆的心头宝,她可不能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小叔子不好。   关欣桐看到堂姐掩饰不住喜悦的模样,心头像是压了大石头般堵得慌。   “你老瞪我做甚?我哪对不起你了?”再好的心情在饭桌上被人总是瞪来瞪去也来气,关欣怡顾不得此时良好的气氛直接瞪了回去。   满桌的人突然被关欣怡高声的喝斥吓了一跳,老太太怒道:“欣怡你就不想让大家伙儿好好吃饭是不是!”   如果关欣桐心机高点或会做戏,此时来个不承认瞪人或委委屈屈地掉几滴金豆,那么她就能成功将堂姐陷入理亏的窘境进而被祖母骂,但她偏是个被宠坏了的忍不下气的人,直接回嘴:“若我不是受你连累被退亲就不会有后续那些事!现在我已经够可怜了,结果你还和那个土匪联合起来给我难堪,我、我就瞪你!”   关大河父子吓着了,纷纷开口让她给赔礼道歉,关大夫人什么也没说,但神情上明显与闺女是一致的想法。   关欣怡挑了挑眼皮,说了句差点没将关欣桐气死的话:“你我都心知肚明,程浩退亲是因为安佳比你貌美比你聪明!”   “你、你……”关欣桐被戳中痛脚,气得要摔筷子。   “不想好好吃饭就滚回你自己房间!我要是你,心里不痛快的话就去给程浩几鞭子!将错处都安在我头上难道会让你心里痛快了?”关欣怡冷嗖嗖的目光瞟着快气炸了的人,翻了个白眼,“抱歉,你如果讨人喜欢点我这个当姐姐的兴许会大度些如了你的意,可事实上……呵呵呵呵。”   关欣桐又臊又气,本来很委屈了,结果还被人阴阳怪气地嘲讽,“哇”地一声哭起来。   “你怎么和你妹妹说话呢!”关老太太将筷子往桌上了拍,大声喝斥关欣怡。   如果惧关老太太和关大夫人,关欣怡早就气死了,是以此时被骂了她也直接无视掉,直直看着关欣桐:“有些人很奇怪,遇事从来学不会反思,遇到好事就沾沾自喜看不起别人,一有坏事发生全都赖到别人头上,可笑的是居然还赖得理直气壮!关欣桐,我只问你一句,如果这次没有我上堂,你觉得你能这么快放出来吗!”   在坐之人都清楚,如果关欣怡不上堂,运气好的话可能关欣桐多受些罪多关些几日被放出来,运气不好可能就直接洗不清罪名判死刑杀头。   关欣桐明白这个道理,但让她示弱又不愿意,抹着眼泪不服气道:“如果没有你我又如何会发生这种事!”   “既然我的存在会害得你这般苦恼,那好办,你这就回你屋收拾东西滚出关家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关欣桐吓得帕子差点掉地上。   关老太太怒得指着关欣怡骂:“我这个老太婆还活着呢,轮不到你赶人出家门!”   “祖母,您也听到她的话了,她一看到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这样下去日子还怎么过了?她不走难道让我走?整个家业可都是我父亲创下的,谁走都轮不到我走!”关欣怡冷哼一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她才不会因为某个小人找茬儿而跟饭过不去。   你滚出去吧!关大夫人腹诽着,满眼期待地看着老太太,希望老太太一生气就将这碍眼的人赶出家门。   可惜老太太还没糊涂到家,她敢随意训斥长孙女,却不敢将她赶出去,先不提根本赶不动的事,哪怕她开了一句口让她走,宝贝儿子关二河回家也得跟她呕气,她可不愿儿子与自己离心。   “欣桐,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还不向欣怡道歉!”关佑杰毕竟读过些书,懂得些礼仪廉耻,忙向妹妹使眼色。   关欣桐拒不道歉,哭得更凶了,她都要被赶出家门了,凭什么要道歉!   众人的各色目光关欣怡都不放在心上,美美的饱餐一顿后放下筷子拿眼角扫了扫一直掉泪的人:“明事理懂规矩的人在遇到你这种事都会反省自己是否是太冲动,找人麻烦结果自己反到成了麻烦!反省自己是否太蠢才那么容易着了人家的道!还会知道在出了事有人相助时要懂得感恩!能做到这三点的还能勉强算个人,反之……呵呵,不说也罢!”   关欣怡说完就离席了,反正已经吃饱喝足,懒得管别人如何想,身后传来的关老太太的辱骂声、关大夫人的抱怨声、关大河父子的劝解声以及关欣桐的大哭声,全被她无视了。   一夜好眠,早上起床听下人说关欣桐哭闹了一宿,要上吊时被丫环及时发现解救了下来。   关老太太传她去问话,关欣怡以身体不适拒绝,用过午饭睡过午觉后“身体不适”的她带着如意健步如飞地出门了。   关欣怡过去时江沐尘已经等在茶楼里面,正坐在二楼临窗位置往下看,风神俊朗的模样迷得街道上大姑娘小媳妇儿频频往上飞秋波,平时不常坐满的茶楼瞬间生意大好没了座位。   “关姑娘。”江沐尘对着关欣怡温文一笑,耀眼好看得整个茶楼凭空增添了几分光辉。   茶楼没了位置,如意去附近遛哒了,关欣怡在江沐尘对面坐下来问:“不知大人今日约民女来有何事?”   还真是开门见山啊,江沐尘没立刻回答,温声说起别的事:“关姑娘身为女子在公堂上表现得却不输男儿,真令本官……及围观百姓们刮目相看。”   关欣怡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家学渊源吧,家父是状师,民女经常看他打官司,了解一些,至于胆量,可能是随了家母,等闲事情还真吓不到我。”   提到家学渊源这件事,关欣怡特地观察了下江沐尘的表情,一般人对状师这个行业都存有偏见,尤其她身为女子还上公堂,即便一次是被告一次是代人申诉,那做的也等于是状师的事,更令人侧目,结果她却没在对方眼中看到歧视,那双迷人的俊眸里有的是什么?欣赏?   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江沐尘倒了杯茶挪至她面前,微微一笑:“本官对任何为了维护家人或朋友而勇敢上前的人都很欣赏,关姑娘不惧众人目光,将个人声誉抛至一旁,为了亲人及家族名誉勇敢立于公堂之上,这等事并非寻常女子能做得到的!”   原本周遭几桌的个别人见到关欣怡进来都投以异样的打量,结果听到县太爷的话突然觉得自己想法太狭隘了,仔细琢磨下县太爷的话,发现人家关家长女连续两次上公堂不但不低等,反到很勇敢!   关欣怡明显感觉到周遭一些人眼光随着江沐尘的话有了极大的转变,想必不久后县太爷的一番话便会传得人尽皆知,这于自身的风评及名誉来讲非常有利。   想起家中长房母女对自己的各种抱怨及怨恨,再对比下此时此刻县太爷随口说的一些话,关欣怡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暖意,压下双眼涌上的酸涩,执起茶杯笑着望过去,感激地道:“多谢大人体谅,民女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江沐尘唇角扬起,看起来心情不错,端起茶杯:“本官先干为敬。”   两人喝完了茶,再看对方时,明显感觉彼此之间相处起来更自然了些。   就在气氛如此和谐之际,窗外突然传来突兀的一声大喊:“关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关欣怡闻声看向窗外,只见一身新衣手拿折扇的张暮正“风流倜傥”地冲她微笑,不远处站着欲哭无泪的如意。   关欣怡看着打扮神情均很违和的土匪兄不知如何反应时,耳旁突然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你……近来和他很熟?” 第20章 大金佛   县太爷居然问她是否和土匪大哥很熟,关欣怡一脸纠结着不知如何回答好,不很确定地回道:“勉强算一般熟吧?公堂之后就没见过,只是他总给我写些……奇怪的东西。”   “咚咚咚”上楼的声音传来,张暮上了楼直奔关欣怡这桌,不知见外为何物,拉开登子就直接坐了下去。   “关妹妹,没想到我在附近走走居然就看到你了,这叫什么来着?有缘千里来相会?”张暮眼睛亮亮地盯着关欣怡,突然觉得近距离观看之下关妹妹更美了!   再一次的,张暮无视掉了江沐尘。   这人怎能乱说话呢?何况还这么大声,整个二楼的人都听到了,关欣怡俏脸微愠:“少胡说!”   “对、对,我说错话了,应该说我能遇上关妹妹真巧!”张暮看出心上人不高兴,忙不敢再乱说话,为了扭转自己在人心中的印象,他挺了挺胸,打开折扇状作潇洒地扇了几下问,“关妹妹,你可觉得今日的张哥哥变俊了?是否觉得你以前认识的并非真正的我,今日有种对我刮目相看的感觉?”   寨中土匪小弟们纷纷给他出主意,说女人爱俏,他虽然高大勇猛极具男子气概,但穿着打扮过于随意,不会被女人喜欢,于是张暮痛定思痛,决定以后出门都穿得光鲜亮丽些,头发梳得顺溜些,最要紧的是见到关欣怡时自己举手投足要有一股英俊潇洒的气质,想来想去还是折扇更能提升男子的风流气概,于是新买了把折扇。   关欣怡看了眼人高马大的魁梧汉子穿着身月牙白长袍、腰挂玉佩、手拿折扇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伦不类,虽然如此打扮到是令他看着比以前好看了些,但实在是……   “怎么了?我这身打扮不好看?”见关欣怡脸色不太对劲,张暮立刻紧张地开口问。   这时,一道温润好听的男声突然传来:“张二当家身材高大一身匪气,打扮成江湖游侠比较合适,扮成风流贵公子委实有些……奇怪。”   “谁在胡说!”张暮不悦地循声瞪去,突然瞪到了一张英俊好看的脸,一张他做梦都恨得牙痒痒的脸,“县太爷!您很闲啊大白天的还出来喝茶!”   张暮上楼时有看到这张桌子还坐着个人,但仅仅是个“人”,具体是谁他没心思理会,有娇美如花的关妹妹在,谁有功夫看旁边坐着的是哪棵葱?   结果真是出师不利,怎么又遇上这个讨厌的小白脸了!   江沐尘好笑地看着某人一脸怨气的脸:“张二当家也很闲啊,今日可是‘收获’满了有功夫来茶楼闲聊?”   张暮过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他说的“收获”是指什么,脸顿时胀得通红,气道:“县太爷您别说笑了,我真的只是出来遛遛,都说了我是一个好土匪!”   “哦?本官记得当日与杨师爷是因为追一名小偷而去了那个发生人命案的巷子,难道本官认错人了?”江沐尘还真的做出一脸迷惑的表情来。   就说这读书人讨厌吧!尤其是脸长得白的读书人!张暮黑着脸辩解:“我是偶尔顺一顺人家的荷包,但也是看人的,并非所有人都偷!当日偷的那个员外不是好东西,没少欺负穷苦百姓,我偷他银子也是为民除害!”   张暮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绝不能被小白脸害得让关妹妹低看了自己!   “一个人好坏与否自有官府定夺,你发现谁可恨可恶可以报官,经审查情况属实他自会受到应有的处罚,阁下身为一个山寨的二当家,管理那么大一个山寨,平时也很忙吧?”江沐尘很谦逊有礼,半点没摆县太爷的架子,不但说话语气和善,还亲手为张暮倒了杯茶递过去。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小白脸在讽刺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张暮很生气,他是为了在关妹妹面前表现出自己是个好土匪以图加分,结果这县太爷不停给自己上眼药,这可真是青山县有史以来最讨厌的县太爷了!   “别了,您那么忙,有事总骚扰官府也不合适,都是青山县的人,有些宵小我等自己就能收拾了。”张暮说完后想起什么,突然心情大好地看向关欣怡,“话说在这点上关妹妹与我可是同道中人,关妹妹也是好打不平喜欢自己动手收拾歹徒的人,我们真是太有缘份了!”   不管说什么,张暮都将话题引得与她有缘去,关欣怡哭笑不得地道:“你这都是说的什么啊?玩笑可不能乱开。”   “我哪里玩笑了?我是认真的!”张暮急着表心意,结果又被“碍他姻缘”的人打断了。   “张二当家,本官没追究你私自逃狱的罪行还放你出来,当日你是如何向本官保证的?”江沐尘俊脸终于板了起来严肃地问道。   张暮脑子一蒙,他哪里还记得县太爷交代他的事?光顾着给关妹妹写情书了!   “那个……这不是还没几日呢吗?有些事咱们得一步步来,县太爷放心,我张暮道儿上是有名的说话算话,保证过的事一定给您做到!”张暮拍拍胸脯一副爷们儿气息十足的模样。   “本官原本还很相信你,今日却发现你无聊得宁愿四处遛哒都不去做该干的事,既然如此,那么日期缩短,本官再给你三日时间,事情办得漂亮了本官不追究你以前犯下的事,若是时日一到你没办成,那么可别怪本官带人去贵寨叨扰叨扰了!张二当家意下如何?”江沐尘说完后还对着脸色铁青的人微微一笑。   太可恶了!虽然他木围坡不惧官府那些衙差,但被官府盯上总是让人心烦的事,张暮当然不愿意,他还不想回去后被武力值逆天的大当家教训!   “张……公子,你有事就先走吧,正事要紧。”关欣怡也看出这两人有些不对付,好心地为要气冒烟了的土匪大哥解围。   结果被解围的人没体会出她的好意,反到伤心了,垂着个头心情不好地问:“关妹妹,你是不是嫌我碍眼嫌我烦了?”   “没有,没有,你别多想,我不是怕你耽误正事吗?”关欣怡说完后就对自己的反应无语了,她居然还安慰起土匪来了?不过实在是眼看着一个剽悍的大土匪突然像小媳妇儿似的难过起来,心里不太是滋味,就忍不住想安慰。   大概是说得太快,不但张暮惊喜地看过来,连一直表情淡然的江沐尘都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关妹妹,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张暮一扫先前的颓废,整个人有如注入琼浆玉露般兴奋异常,打开折扇轻扇几下笑眯眯道,“县太爷有令,我就先走了,关妹妹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聊,对了,这个送给你!”   说完扔下一封粘了封口的信就大步离开了,下楼前还回过头对正好看过来的关欣怡眨了眨眼抛媚眼。   关欣怡惊得猛地打了个哆嗦,看了眼手边的信轻叹口气拿起塞入袖中。   眼快的江沐尘扫到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给我的关妹妹”,将这几个字在唇边过了遍突然觉得牙酸。   张暮风风火火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是二楼在座的茶客们则一脸的兴奋,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那个土匪对关家长女有意思,没想到无人敢娶的人居然被土匪看上了,还别说,这俩人还挺般配的啊!   众人为回去后有了新的谈资而沾沾自喜,一时间到是不像先前那样盯着江沐尘了。   关欣怡想到还不清楚江大人因何找她,于是开口问:“大人今日约我过来所谓何事?”   江沐尘部分意识还在那句“给我的关妹妹”上,闻言下意识道:“确实有事。”   有什么事?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母亲铺子受讹诈的事有进展了,关欣怡期待的目光看着眼前不知在想什么的县太爷,母亲的事她很关心,相信这点小事难不倒年轻有为的江大人。   被眼前女子好看有神的目光一直盯着,神游中的江沐尘总算恢复了神智,轻咳声略尴尬地道:“抱歉,刚刚想事情,是这样的,令堂的事有了眉目,本官已经查到那些声称买了有毒胭脂水粉的人确实与安大老爷有过不寻常接触,证据也掌握了些,只要令堂递了状纸,衙门便可着手处理这件事。”   这些话江沐尘是小声说的,正好二楼因着张暮的来去而变得热闹起来,是以这些话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   果然交给官府是正确的选择!正是因着关欣桐的案子令她了解到江沐尘的能力及人品,是以这次母亲的事她下意识便想报官,结果果然没令她失望,江沐尘办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民女代家母谢过大人!”关欣怡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所谓笑颜如花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   论样貌,关欣怡原本就是青山县很排得上号的美人,平时出门在外一般都是高傲、冷淡的模样,即便笑也大多都是冷笑或讽笑,很少在外人面前笑得这般真心实意。   此时如花般的美人突然间笑起,那眉那眼突然间都变得生动起来,有种肆意的美,正对着她的江沐尘见之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片刻后垂眸端起茶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力道大了许多……   先是被江沐尘安慰她以女子身份上堂很伟大,后又被告知母亲的麻烦要解决了,关欣怡觉得此时的江大人在她眼中好比一尊大佛,金光闪闪的那种!   看出了她眼中的感激与崇拜,江沐尘唇角微微扬起,眼角余光扫到周遭座位上的女子们投来的欣赏爱慕的眼神,唇角上扬的弧度突然顿住,重新望向关欣怡,他没有看错,她的眼中有各种情绪唯独没有欣赏或爱慕。   是自己来到青山县后魅力值降低了,还是她格外难动心?江沐尘垂眸忍不住思索起来。   见江沐尘又开始想事情,关欣怡感慨对方真是个好县令,连出来喝个茶的功夫都一直在为公事劳神,她觉得眼前这尊“金佛”更亮了些。   “大人,您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吧?民女就不打扰您了,先行告辞。”关欣怡恭敬地说完便起身离开,下楼时叫来店小二想付账,结果被告知县太爷已经付过,她再次感叹江沐尘是个不沾百姓丁点便宜的好县令。   “小姐,奴婢刚买了串糖葫芦就被土匪大哥看到,他一直追问我小姐在哪里,威胁奴婢如果不告诉他就将我掳去山上给他家土匪崽子们当媳妇儿去!”如意跟在关欣怡身后告状。   “然后你就告诉他了?”   “是呀,小姐常教育奴婢识实务者为俊杰!土匪大哥又不是坏人,告诉他又对小姐没什么影响,总比奴婢被抬去当土匪婆好吧?奴婢真被劫走,小姐上哪找这么好的丫环去!”如意半点“出卖”主子的心虚羞愧都没有,反到对自己悟性高又极听小姐话而沾沾自喜。   关欣怡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能与一个孩子生气,白了她一眼:“他随口的威胁你也信?”   “当然信,土匪大哥很凶的!他只在小姐面前像只收了爪子的猫,在奴婢面前他才不会笑脸相待。”如意撅起嘴来抱怨。   提到张暮,关欣怡想到袖口里还有他送的信呢,肯定又是情诗,这阵子情书看得她牙都酸了!   次日,慕容莲递了状纸状告安大老爷指使多人诬蔑她卖毒胭脂,慕容大老爷当然不承认,被带去衙门还一副受辱的清高样。   结果当江沐尘将被他收买的那些人何时何地收到他多少银子等等相关证据说出来,又将其中两名因惧县太爷威仪而出来的人证拉来亲口承认后,安大老爷终于蔫了,承认一切都是他指使,不但加倍赔偿了慕容莲这阵子生意受损的银子,还被官差押着在最热闹的街道上当众向慕容莲道歉承认自己卑鄙无耻的行为,并且承诺以后绝不再犯。   慕容莲也没想到结果会这般顺利,原本她以为最好的结果只是安大老爷赔偿她些许银行然后那些讹诈的人不再上门而已,谁想县太爷居然还勒令安大老爷当众向她道歉!   一个自视甚高的男人当众向她道歉会是多下面子的事?相信这件事过后安大老爷见到她都会绕道走再不会骚扰她了,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再接近一个令他颜面扫地成了笑话的女人!   安大老爷丢了人已经够让安家上下没面子,结果倒霉事还没完,第二天一大早,安家姑奶奶来到县衙外击鼓鸣冤,状告安大小姐安佳有预谋地杀害她儿子周明! 第21章 事实真相   青山县的人们都觉得最近简直好戏连台,这安程两家正热热闹闹地给自家小辈准备出阁及迎娶的事,所有亲朋好友都收到了请帖,亲属们添妆都送了,结果没两日正日子便到来的时刻,安大小姐居然被告了!   之前小木子认罪,大家都以为这个案子就这么平息了,谁想不是,难道周明真是安大小姐杀的?如果真是,那么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不但能不声不响地杀了人,还事后嫁祸他人,没成功又有人自愿替其认罪,不管哪一种都令人细思恐极,这程浩急吼吼地退了与关家的亲事去与安家结亲,真的是喜事吗?   一时间,青山县很多无赖混混们都设起赌局来,结果押安大小姐杀人的占多数,甚至还有人赌安大小姐是否有了身孕,有的话孩子是谁的,总之赌局五花八门,近两日众人谈论的都是这件事.   程家上下气得要死,教训了几个无赖结果反到被无赖往家里扔粪球,闹得苦不堪言,去安家询问此事,结果安家大门一关拒不见客.   堂审定在了周明母亲安氏鸣冤三日后,官府也给了安佳传票,让她三日后务必上堂。   “哈哈哈,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明日我要去县衙观审!”关欣桐一扫先前的忧郁苦闷,心情大好,自从安佳被告的消息传出来后她就开始高兴,喜悦得连看到关欣怡都觉得顺眼多了,再不给其脸色看,更不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了。   “去,我们都去!”关大夫人附和道,她和女儿一样万分痛恨安家,如果安佳真杀了人,那程家会后悔他们的选择吗?只要一想到程家可能会后悔,她就心情好得胃口大开,连关欣怡克扣长房月钱,以堵她为关欣桐奔波时所花费十五两银子窟窿的事都不计较了。   “小姐,你说那周明真的是安佳杀的吗?”晚上伺候主子就寝时如意问。   “说不好,要看明日的官司,那安佳反正不像无辜的。”关欣怡与安佳没深入交流过,只见过几次,即便了解不深也觉得这女人不像外表那般清纯无辜。   明日又有热闹看了,这次是纯看别人热闹,小姐不用上堂,如意很开心,伺候完主子睡下自己也高高兴兴地睡去了。   次日一早,关欣怡她们过去的很早了,结果还是被挤到了外面,好在她个子高挑,公堂里面的场景还能勉强看到,关大夫人母女和如意这等矮些的除了偶尔蹦高,基本是看不到的。   公堂里,神情憔悴虽年纪未过四十但已有花白发的安氏是原告,一身白衣打扮素淡的安佳是被告,两人这次都没请状师。   “大人,您要为民妇作主啊!这个贱人。”安氏手指着沉默不语的安佳,充满恨意道,“她害死了我的儿子,可怜的我被她瞒得好苦啊!她杀了我的儿子还假惺惺地安慰我陪我掉泪,其实都是作戏,这女人好可怕,大人,她是杀人凶手!”   江沐尘坐于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堂下之人,问安佳:“原告所言是否属实?”   “大人,民女不知为何姑母突然认定我是杀人凶手,那是我表哥,一向待民女很好,民女为何要杀他?”安佳抬起即便憔悴依然显得清丽脱俗的脸隐忍着道。   “安氏,你是如何发现被告是害死你儿子的原凶?”江沐尘沉声问。   “大人可还记得那个据说回乡的倩倩?她那日是真的回乡了,可是就在不久前她回来了!她将民妇约了出去,当时她受了伤身无分文,她说她差点在回乡路上被人灭口,钱财也被拉车人抢了,如果不是当时滚下山坡怕是都没命回来!倩倩是安佳最信任的丫环之一,当日被王大夫诊脉的就是她!   因着当时只有她生病,是以被安佳挑中替她卧病在床,倩倩还告诉了民妇一件事。”安氏眼眶红了,强忍着丧子之痛令自己思路清晰地将所知道的事一点点说出来。   “告诉你何事?”江沐尘问。   “她说,民妇那可怜的儿子三个月前与安佳曾、曾好过,当时虽是周明强迫的安佳,但、但错就都在他身上吗?大人您不知道,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周明父亲在世时我们周家日子过得很好,民妇的大哥,也就是安佳的父亲提出要与周家结亲,当时我们看两个小辈相处得好,又想亲上加亲,就口头上默认了这件事,想待两个孩子再大些就正式将亲事定下,谁想、谁想六年前我家老爷去世,日子过得不好了,我们母子两人去了安家过活,在安家生活多年,民妇知道兄嫂及安佳都不想与我们周家履行当年约定,但是我那可怜的儿子自小就将安佳当成自己媳妇儿,那日我儿对安佳用强也是、也是被逼的呜呜。”   自安氏递了状纸后,江沐尘便命人去查过,知道安氏所言基本属实,周家确实从富裕到没落,母子两人依靠安家过活。   安佳闻言很生气,反驳道:“大人,她胡说!什么亲事?什么被周明……统统胡言!周安氏,这些年我安家对你们母子如何广大群众眼睛是雪亮的!没想到你忘恩负义反咬我安家一口,我可是你亲侄女,结果你却污蔑我的清白,你、你真是令我安家所有人寒心!”   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都是各说各有理,每人的表情都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单看表情是很难看出谁在说谎。   程家人也来了几个,其中就有程浩,关欣桐自从发现程浩也来后便一直用眼角余光瞟着他的脸色,当听到安氏说出安佳被周明用强过时,程浩那黑得吓人的脸色让她格外痛快。   “传人证倩倩上堂!”江沐尘不再给堂下两人互骂的机会,直接传重要人证。   听到传倩倩,安佳垂下眸贝齿轻咬红唇。   “民女拜见大人。”倩倩胳膊上绑着纱布,走路一拐一拐的,额头有道新印上的疤,脸上也有划伤的痕迹,总之看着很狼狈。   “原告称你曾告诉她死者周明被安佳所害,本官问你是如何发现这件事的?可有证据?”   倩倩上堂时还有些紧张,因腿上有伤跪着疼,于是半趴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到县太爷的脸到是感觉没有那么紧张了,开口道:“回大人,民女没有亲眼看到小姐杀人,但民女自己却是被小姐命人半路上下杀手!马车是小姐安排的,那个车夫居然是啸风寨的人!因着小木子的关系,啸风寨与安家以及小姐都是有着一些关系,小姐想杀民女灭口就因当日表少爷借酒强了小姐的事被民女撞见,之后小姐又让生病的民女代她在家迷惑众人,结果她出门当日便传来表少爷被杀害的消息!这两样事无论哪件小姐都不会放心民女,亏得民女觉得自己衷心耿耿且多年情份小姐不会太狠心,结果她安排奴婢回乡探亲,幸亏民女没有放松戒备,没能让车夫一击得手,大人,如果小姐没有对民女下毒手,可能表少爷一死与她无关,但是她却想杀民女灭口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如果安佳真的安排人要杀倩倩灭口,那么说周明不是她杀的都说不过去,因为人若非她杀,为何要害自己丫环?   一时间,围观众人都向安挂投去异样的目光。   “大姐你觉得人是这贱人杀的吗?”关欣桐一脸兴奋地看着堂上,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周遭都是人,关欣怡不想发表什么言论,扫了眼小人得志样的堂妹轻讽:“你不觉得那个丫环都比你强比你勇敢吗?”   “奴婢也觉得是,那个叫倩倩的丫环就和奴婢一样勇敢呢!”如意忙附和道。   人家一个丫环受了伤告自家主子时都不见怯场,说出的话还很有条理,再回想下当时关欣桐在堂上吓得话都不敢说的怂样,还真是连个下人都不如。   关欣桐笑容僵在脸上,脸上涌现出羞耻来,眼看要哭。   关大夫人见状忙开口:“欣桐当时是被人指证杀人,能一样吗?欣桐如果是原告或人证绝不会害怕!”   “对对,我绝不害怕!”关欣桐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立刻又挺起胸脯一脸得意。   懒得理这对母女,关欣怡继续关注堂上的进展。   安佳一副失望的模样:“我真心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诬蔑我!”   “有没有诬蔑小姐心里有数!我不但知道你被表少爷用强过,我还知道你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因大夫说你体质弱,若流掉孩子怕是以后都很难怀上,于是你便以着最快的时间勾搭上了程二少爷,让他‘不小心’害你婚前怀了孩子,这才急巴巴地退了关家的亲尽快与你定亲!谁不知道安大小姐眼高于顶等闲男子入不得眼?结果你却选了样样都拿不出手的程浩!因为你的肚子不能等,程浩已经是你在那紧急的情况之下所能勾搭上的条件最好的人了!”倩倩这些话说得安佳差点没晕过去,没顾半分主仆之情,不管多私密羞耻的事全说了出来。   安佳究竟怀孕与否,到底是不是婚前失贞程浩等事一直是众人热衷猜测的事,上次公堂上没能让王大夫把成脉已经够可惜,谁想今日居然来了个大惊喜,不但安大小姐被爆料确实有孕,只是怀的却不是程浩的!   一时间,周遭投向程浩的目光都带着浓浓的异样,众人都仿佛看到他头上隐隐有层绿光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程浩被看得简直有拔腿逃跑的冲动,但他忍住了,如果此时跑了就是认定自己提前戴了绿帽子,何况他还隐隐期待着安佳能强势反驳,他不相信安佳是那种人!   安佳脸苍白苍白的,手指着倩倩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眼中满满的痛心及气怒。   “大人,民女所言是否属实多传几名大夫上堂诊诊脉就知道了!安大小姐为了掩人耳目,都是找已经被其收买了的相熟大夫为其诊脉,民女都能想象的到她嫁入程家后会很快说自己有了身孕,而且大夫依然是她所指定的,到时足月生下孩子她会说是自己早产!”倩倩抚着受伤的胳膊和腿,满眼恨意地瞪着安佳,被人骂出卖主子,与性命不保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为了以后自己不用过东藏西躲的日子,今日她非要将安佳的面具揭穿不可!这是真正的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就不是简单的人,如今看来她身边的丫环也不是吃素的,关欣怡忍不住看了眼身边正翘着脚往堂内看的如意,突然庆幸自己当时选了个傻点的丫头,以后再也不嫌弃如意笨了!   如意被自家小姐突然充满怜爱的目光看得吓一跳,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居然令小姐感动成这样。   江沐尘真的传了大夫上堂,不但有王大夫,还有两个从来没给安家人看过诊的大夫。   安佳面如死灰,像个木偶般任三名大夫依次为她诊脉。   王大夫也给倩倩诊脉了,确定她就是当日自己去安家诊过的人,虽说倩倩如今风寒咳嗽症状已好,但凭着多年的看诊经验还是认出了她的脉象。   三名大夫依次给安佳诊过脉,最后纷纷都说其是喜脉,怀胎近三个月。   此话一出,观审群众瞬间喧哗出声,开始激动地讨论起来,与安佳两个月前才发生关系的程浩期待彻底破灭,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被程家几名下人灰溜溜地抬走了。   安氏这时开口了,看着安佳的肚子抹泪:“这个孩子是我可怜的孩儿周明的,可她却要带着我周家的骨血嫁入程家,你嫁就嫁,我们还能拦着你吗?你为何要将我儿杀掉!”   最大的秘密天大的丑事被揭露人前,向来注重仪态形象的安佳再也平静不了,抬起头充满恨意地瞪向安氏:“你少装可怜!你们母子一点都不无辜!”   眼见安佳理智大失,在外观审的安乔等人纷纷大急,可是公堂之上又非他们能随时进出的地方,只能干着急。   堂外过于吵,江沐尘用力拍了惊堂木好几次才安静下来,拧起浓黑好看的眉审问道:“被告,周明是否死于你手?还不从实招来!”   对于一个格外注名声的安佳来讲,被周明用强导致未婚有孕这点被当众揭穿简直比死还痛苦!   安佳已经生无可恋,抬头看向江沐尘:“是,周明是被民女所杀!”   安乔闻言差点没像程浩那般直接昏死过去,他恨恨地捶了捶胸口眼中闪过痛惜。   最关键的话说出后,堂外反到安静下来,围观之人都支起耳朵听起来。   “当年安周两家确实有提过亲事的事,但只是口头上的玩笑话,作不得数,几年前姑父去世,父亲将姑母母子接入府中,那周明一直将民女当作他的未婚妻看待,令民女很痛苦,而且民女家中兄长从文以后要走仕途,庶子们又年幼,近几年民女一直给家中铺子生意出谋划策,安氏母子见民女在家中生意上越来越有话语权便开始起了歪心思!”   “你胡说!”安氏怒斥。   “是否胡说铺子中伙计们都看得出来周明的野心!”安佳冷笑出声。   江沐尘拍惊堂木:“被告说话时,原告不得插嘴!”   安氏立刻老实了,安佳继续道:“周明在安家铺子里做事,近两年不甘于作小管事,想染指安家核心生意,民女警告过他几次,谁想他不但不听反到设计、设计将民女给……民女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死了又不能让周明得到应有的教训,于是民女便想找机会报复!当日事后民女明明喝了避子汤,可是谁知却被那厮偷偷做了手脚将汤换掉,于是民女便有了身孕!这等奇耻大辱如何能忍?原本只是想令周明重伤在床上躺几个月,结果因着这事民女便想要他死!”   但当时如果立刻就让周明死的话,容易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于是安佳打算徐徐图之,得知自己体质不利于落胎后她便想尽快找个男人将自己嫁掉,坚决不能便宜了周明!   “那周明许是觉得得到了我的身子又令我有了身孕,早晚会是他的人,于是也没声张,连民女与程家定了亲他也没有阻止,他是抱着他的儿子以后分程家财产的目的才没有声张!民女会寻到程浩身上也是有原因的。”安佳说得多了反到平静下来,感觉说的像是别人的故事般。   堂外人闻言纷纷震惊了,没想到周明那么恶心,不但自己想染指安家产业,连自己儿子都想分得程家的财产,这可真是没见过这么贪得无厌的!   “家母过世后,家父想找续弦,对和离人士慕容氏格外中意,一直想娶其进门,那慕容氏却不识抬举反到嫌弃安家,民女劝解一根筋的父亲无果,气愤中正好想到程浩与关家女有婚约,且关家长女又是慕容氏的女儿,都知道关家长女姻缘不顺,若关家再出个被退亲的女子关大小姐更不易嫁出去,这样便可间接打击慕容氏,于是民女便将目光放在了程浩身上,原以为得费些功夫才能如愿,结果那程浩贪财好色仅两天功夫不到便上钩。”安佳说到此处停下,笑得颇为讥讽,“关家选婿眼光不过如此!”   关欣桐闻言气得想撕打安佳这个狐狸精,又觉得自己指责关欣怡的话没有错,自己亲事确实被她们母女连累了!   “那关家二小姐无才无貌易冲动,民女与程浩定亲后只在外面‘碰巧’与其碰过几次面,她便被民女激得理智大失,也被我成功当众挑起了她与周明的矛盾。”   一直做记录的杨少白都忍不住要为安佳喝彩了,这女人也不是说多聪明,但是胜在能忍,还能准确地根据每个她要算计的人的性格特点下套!   谁说小地方人才少的?这才叫不显山不露水呢!看看,人家几次出门相激,就成功制造出关欣桐的“杀人动机”,为以后的事情做准备呢!   “如果要将杀人罪行栽赃到关欣桐身上,就必须有独属于她的攻击性武器,民女便想到了金钗,于是便有了当日首饰铺子中她与民女抢那根金钗的一幕。”   安佳的话就像无数的巴掌般重重抽在关欣桐脸上,前一刻还因着狐狸精要倒大霉而开心不已的人此时却被自己那么容易就入套而羞愤欲死。   “当日那个偷走关二姑娘玉佩引走其丫环秋菊的那名小偷是谁?”江沐尘问。   “是小木子。”提起小木子,安佳轻咬红唇,眸中闪过几分愧疚,“当日关欣桐晕倒后,小木子正好赶回来,周明见到他立刻发火,不顾受伤的脖子也要与小木子动手,他不懂武哪里是对手?他被小木子点了穴,民女相信小木子不会出卖我,于是便拿起那枚染了血的金钗对着周明喉咙刺了下去!”安佳说完立刻笑出声,没有什么比手刃害得自己失了后半辈子幸福的仇人更开心的了!   安氏见安佳说到杀死儿子一幕还开心至此,大吼一声扑过去掐住其脖子,另一只手重重照着她的脸打去:“我打死你这个小毒妇!你还我儿子来!还我儿子来!”   江沐尘忙命令衙差拉开她们,被拉开的安氏嚎啕大哭,而安佳捂住被掐疼的脖子难受地咳嗽几声,慢慢的裙下有鲜红的血迹缓缓流出。   正又哭又骂的安氏见状吓得呆住,片刻后要扑过去结果被身旁衙差阻止了,她痛哭失声:“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啊,求大人救下民妇的孙子!”   在场众人纷纷摇头,这妇人既想为儿子报仇,又想留住仇人肚子里的孙子,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安佳晕过去之前不甘地轻喊出声:“我会有今日只因算错了一点:那关欣桐太丑!”   可不是吗?如若关欣桐长得美些,就算一直关押她的啸风寨王山不动她,那被扔去木围坡时那群土匪真的会放过到嘴的肥肉?   事实就是她丑得谁也不想动她,结果她没死成,还被扔回关家救活了!   这才是安佳一切悲剧的开始! 第22章 被掳走了   这次的堂审冲击性很大,因为堂审从开始至结束,共有三个人昏倒,一个是程浩,随后是安佳,最后是被安佳晕倒前说的那番话而气晕的关欣桐。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当众嘲笑长得丑了,关欣桐本来兴奋地来看情敌笑话,结果反到自己成了全县的笑话!   其实关欣桐长得并不丑,只有在与关欣怡站在一起时才会被比得丑了,当时被关押那几日是因着不能洗漱,头发凌乱衣衫脏污才导致模样惨不忍睹,当时的情况换成西施来,让她几日不能洗漱、不换衣服、头发都油得恨不能炒菜了也好看不起来!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呜呜。”关欣桐刚高兴没有几天,就又开始过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生活了。   本来样貌在青山女子当中上等算不上,但中等偏下或中等是没问题的,结果就因着连续两次在公堂上被人嘲笑丑,这下她“丑”名远扬,提起丑女大家第一想到的就是她,她以后还怎么嫁人了!   关大夫人也发愁了,她一向以自己有个讨长辈欢心又绣工好的女儿感到自豪,起码比不懂针线又不讨长辈欢心的关欣怡好太多了!结果前有被程家退亲的糟心事,后有两次被人嘲笑丑,以后女儿的亲事怕是比那个关欣怡还要难得多。   “别怕,你二叔总往外乡跑,认识的人多,到时让他给你挑个样貌好人品好家世也好的青年嫁过去,远离青山县就不用担心了。”关大夫人已经歇了要在青山县为女儿找女婿的念头,即便再不舍,也不能让女儿后半辈子都在被嘲笑中度过。   关欣桐闻言哭声止住了些,细细一琢磨也只能这样了,她如今的“丑名”只在青山县闻名,嫁得远些就没人知道她的事,只是可惜离娘家远了。   “你二叔还没回来!不知道路上又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他一回来娘就让你爹找他说去!”   由于安佳认罪,被关去了牢房,因着落红时在场正好有大夫,她的胎及时保住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被安排在了挨着小木子的牢房里。   小木子虽然没有杀人,但因是杀害周明及诬陷关欣桐的帮凶,又代人认罪属包庇,包庇亦是犯罪,是以虽免了死罪,但要坐牢十年以上。   “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小木子手攥住牢房栅栏担心地问道。   安佳自被关入牢房后就没说过话,一直沉默着,起初没理会小木子,后来被问得急了便将她在公堂上承认的事实真相都告诉了小木子,红着眼睛痛声质问:“我一直在利用你,周明将我祸害了后我便开始想办法报复,但凭我一个女子很难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他,我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你!你以为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吗?不是!那晚我将你灌醉,用鸡血骗了你,我们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小木子攥着铁栅栏的手攥得青筋都冒了出来,布满血丝的双眼隐含泪水,“那晚我并没有真的醉,知道我们没有做真的夫妻,当时我猜你这么做可能是已经失了贞节,只是不知毁你清白的人是谁,但后来我猜到了可能是周明,于是没少暗地里找他麻烦,这也是他恨我的原因。”   安佳惊住了,过了好久问:“你都知道为何还这么帮我?还替我认罪!你明知孩子不是你的!”   她以为小木子认罪一是对她有着几分感情,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有身孕的事他知情,他可能是想保护她腹中的孩子,可没想到他居然都知道!   “大小姐,你还记得四年前在寺庙山脚下救了我的场景吗?”小木子因为回忆唇边涌现一抹笑意,凌乱的发丝中一双眼睛在发亮,其实仔细看他的样子很好看,“那个时候我被仇家雇的杀手打成重伤,逃到寺庙附近奄奄一息时只有小姐伸出了援助之手,那个时候我便对自己说以后这条命都是小姐的!”   那个时候安佳十四岁,已经长成美貌少女,那日她穿着一身白裙身姿阿娜地从寺庙上完香下山。   “伤得这么重,太可怜了,你们小心将他抬至马车上送去诊堂。”这是小木子陷入昏迷前她说的话,听了后便深深印入脑海中一直没有忘。   “小姐在我眼中就如仙女般,不管别人如何看你,在小木子眼中你永远都是救了我的心善之人!对你我不仅怀着感恩的心,还有、还有爱慕之情,那晚你来到我房中,即便我们没有做什么,只是搂了搂,亲了亲,我、我……”小木子眼泪终于掉了出来,“你不知我有多开心,那晚的场景从来都只是在梦里出现,没想到成为现实,我连命都当成是小姐的,还在乎被你利用被你骗?”   安佳愣住,将那么不堪的事情及利用他的事都说了出来,没想到他不生气,真的不一点都不生气,这个男人是傻的吗?   在心爱的人面前,傻也是心甘情愿!如果不是两人都被关在牢房里,可能这辈子小木子都不会将心意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他扬起心酸的笑:“我虽有一身功夫,但身无分文,也无家世,后来进了啸风寨虽然受大当家器重,但依然只是个土匪,哪里敢肖想得到大小姐你的青睐?我只有一身功夫能帮得了你,可是这次没帮到,没想到新任县太爷功夫这么好,被其抓住,原以为代小姐认罪这案子便结了,谁想又节外生枝,都是我没用!”   小木子每一句话都倾注着无穷的爱意,这是以往他从来没敢做过的,安佳听着他这些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诚然,如果没发生这些事,小木子的土匪身份她是看不上的,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土匪,所以她从来都是将小木子当下人使唤,哪怕他与安家并非雇佣或主仆关系。   几年前随手的帮忙却换来了小木子的无怨无悔追随,想必她的话在小木子心中比啸风寨大当家还有地位!安佳喃喃道:“命运弄人,你也是个可怜人。”   “不可怜!能一直跟着小姐小木子就不可怜。”小木子年轻的脸上满是对爱的执著,他的爱纯粹又卑微,只求能帮到安佳,从来没有想过拥有她,那一晚能与她有过丁点的肢体接触已经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事!   安佳感慨万千,心里酸胀得难受,喃喃道:“小木子,我真后悔那晚没有与你做成真夫妻。”   “大小姐,有你这句话小木子已经知足了!”小木子无声掉泪,他自小便是勇敢的人,家破人亡被仇人打至重伤都没有掉过一滴泪,但是动了真心后在安佳面前却能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一样可以哭。   深夜,安佳醒来,回顾了自己近十八年的人生,觉得有意义的事没做过多少,唯一一件被人铭记一辈子的便是当年随手救了小木子,这也算没白活了,起码死后还会被人永远记着。   “砰”的一声,安佳重重撞在墙上,醒目的血自额头上流出,她的身子缓缓滑落在地,弥留之际听到隔壁牢房里传来小木子凄厉的叫喊。   小木子意识到安佳这一撞定不会给自己被抢救的机会,他跌坐在地上哭着道:“大小姐,我姓李,叫李昭,记住我的名字,别到了阴曹地府找不到我。”   “李……昭。”安佳无声地呢喃完这个名字后便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狱卒听到动静过去看,见到犯人满脸血,忙出去喊人。   等狱卒带着大夫及衙差进来时,不但安佳已经气绝身亡,小木子也自断筋脉而死。   一晚上死了两个犯人,这事江沐尘觉得出乎意料,仔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安佳那般高傲重名声的人在公堂上所有秘密都被人抖出来,确实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的折磨,原本她杀人罪名成名是要判斩立决,早晚都是死,她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不可畏不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小木子也自尽的事很令人唏嘘,他本来只需在牢里关个几年就可以出来重新作人,可惜用情太深,追随安佳而去。   很快,安佳自尽于牢房的事传散开来,安家人失声痛哭,听到消息的周安氏喊了声“我的孙子啊”后直接晕了过去。   “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关欣桐本来最恨的便是安佳,早不知诅咒过多少次希望她立刻去死,结果她真的死了,自己反到没觉得有多开心。   秋菊在一旁感慨:“她死后,那个叫小木子的也跟着自尽了,有这么个痴情人一心为她,安大小姐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这话说得令没有男人喜欢的关欣桐极其不爱听,恼羞成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周明被杀一案随着安佳的死彻底划上圆满句号,不管是恨他们的还是喜欢他们的人都被这个消息或多或少弄得情绪上受了些影响。   这几日张暮一直搜集啸风寨的犯罪证据,由于县太爷催得太急,害得他脚不着地地四处忙活,连给关妹妹写情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结果在证据搜集得差不多之时,关欣怡与丫环如意在去往码头迎接归来的关二河路上,被功夫极高的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劫走了……   因着目睹事情发生的人过多,很快便有人将关家大小姐主仆被掳案报给了官府。   江沐尘听到杨少白传达这个消息时惊得手中的茶杯直接掉在桌上,他猛地站起身问:“有看清做案者的模样吗?”   杨少白见好友反应这般大,眉毛诧异地挑了挑:“没看清,一共有两个人,都蒙着面,功夫不错,关大小姐不是这两人对手便被掳走了。”   没看清人可就难办了!江沐尘并没有失了理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拧眉思索:“没听说关家与谁结过仇,关姑娘也没有得罪过谁,若说得罪了谁也是近来程安两家与其发生过矛盾,但程家只是生意人,与绿林并无来往,而安家则不同,他们与啸风寨有些来往!所以劫走关姑娘的很可能是啸风寨的人!”   杨少白对好友敏锐的思维一向都很认可,闻言点头:“我也觉得是啸风寨的可能性很大,一个土匪窝不可能都是废物,小木子功夫都那么好,何况是山寨里的其他人!”   关欣怡长得可不像其妹那般……普通,真被啸风寨的人抓去那后果可堪设想,江沐尘一刻也待不下去,留下句“你去调动人手尽快赶去啸风寨,我先行一步”后就火速出了房门。   什么时候找个人都要县太爷亲自赴险了?杨少白纳闷了片刻便去调人手了,没作他想。   事实证明江沐尘的猜测并没错,一直盯着啸风寨动静的张暮亲眼看到两名高手将被点了穴道的关欣怡主仆扛入寨中。   他当时大脑一热便想上前解救,结果被手下拉住劝解:“二当家您身手很好,但如何能以一敌多打败啸风寨那么多人?可别关姑娘没救成反到令自己也被他们抓了!我们快回寨里叫上兄弟,最好将大当家也请来,这样就不怕了!”   张暮又不傻,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忙赶回寨里叫人去了。   不久后整个啸风寨的人都震惊了,他们只是将间接害死小木子的女人掳来,结果不但县太爷亲自来了,连死对头土围坡的土匪们也来了是闹哪样! 第23章 英雄救美   关欣怡觉得今天她的经历真的能称之为天降横祸,她和如意好好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结果就突然冲出两个人将她们劫走了!   青山县是个不知名小县,治安并不乱,虽说土匪窝不少,但他们劫财劫色都是在偏僻小路或大晚上偷偷行动,像今日这般大白天的在人群涌动之地公然掳人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小姐,他们都是土匪,奴婢不想给他们当土匪婆!”如意可怜兮兮地掉眼泪,不敢哭出声,怕招来土匪。   “别哭,我们想办法逃出去。”关欣怡临危不惧的表情令慌乱的如意渐渐安下心来。   此时两人被关在一处狭小房间内,听掳来她们的两个土匪说大当家会亲自收拾她们。   关欣怡的功夫并不差,她会被掳是因着被那两名土匪偷袭,打了她个措手不及,那两人突然出现还合作密切,她连鞭子都没抽出来就被制住,何况是功夫还远不如自己的如意。   两人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关欣怡袖口中藏着把很小的刀片,这还是近两日才随身携带的,为了防止安家或程家人报复,谁想今日居然派上了用场。   关欣怡使了巧劲将刀划自袖中划出,然后缓缓地用刀片割绳子,手腕上绳子被割开后她也没声张,开始悄悄割起腿上的绳子。   关她们的屋子密不透风,窗户都被木板遮上,是以大白日的室内很黑,如意并没有发现自家小姐已经割开了绳子。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束光瞬间自门外射进来,正照在关欣怡主仆身上。   进来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气息沉稳,步履轻盈,走至门前关欣怡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可见这是位功夫极好的人。   “你就是关家大小姐?整死小木子那位?”声音醇厚有力,透着股子惯于下令的威压感。   因其背对门口使整个脸处于背阳处,是以主仆二人看不清他的脸。   关欣怡手脚还伪装成被绑住的样子,不动声色地道:“小木子是自尽而亡,如果非要找人报复,那么你更应该找安家人麻烦而非我!”   “如果不是你公堂上将你那蠢妹妹解救出来,小木子又怎么会死!”男人声音中透露出几分狠意,可见小木子的死令他心情很差。   “如果不是安家算计我关家在先,小木子又怎会死?阁下不会是因为不敢找安家人麻烦,便向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家世背景的弱质女流下手吧?”关欣怡美眸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   男人并没有被激怒,冷哼一声:“果然伶牙俐齿!只是可惜,小小激将法还不足以被本寨主放在眼里!不管怎么说小木子的死也与你有关,既然来到这里,就别想全须全尾出我啸风寨!”   “没见过寻仇不找直接凶手报复,反到找没多大关系的人麻烦,身为一个大当家如此是非不分避重就轻,我总算明白何以啸风寨在有小木子这等年轻有为的高手在,声势也远远不及近几年才兴起的木围坡了!”关欣怡本来对土匪印象都不太好,但见了眼前这位看不清脸的啸风寨大当家作派,突然觉得张暮那个土匪要光明磊落得多了!   “你!”身为一个山寨的领导者,最忌讳被人说自己的势力不及对手,男人这次动了肝火,冷声道,“小丫头胆量不小!性格虽不讨喜,好在模样身段不错,我啸风寨别的没有,血气方刚的汉子多的是,你们主仆就等着好好‘享受’吧!”   说完他就走了,门重新被锁起来。   “小姐,他不会真叫一堆男人进来吧?”如意语带哭声问道。   关欣怡攥着刀片的手早已经汗湿,今日被掳来这里她没天真的以为靠说几句软话就被顺利放出去,既然如此,那不如破釜沉舟,直接激怒啸风寨有些地位的人,趁其不备快狠准地擒住对方,有人质作要挟,她们还能驳几分出去的可能。   可惜,她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表情也极力做到不屑,可惜这个大当家没有被激怒,错失这个机会,下个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可能吧,我们只能尽力拖时间等人来救。”关欣怡隐隐抱着一丝希望,那么多人亲眼看到她们被掳走,定会有人去报官!   县太爷知道这事后会安排人手救她们吗?身为一个新上任没多久的县令,他会在准备不一定充分的情况下就来剿匪救人吗?   不知为何,关欣怡突然感觉心里有些难受,她觉得江沐尘不会为了救她而带人上山。   大概过了一刻钟,有人先走了进来,走路有些歪斜,应是刚喝过酒,打开门,阳光一射到关欣怡的脸上,他惊艳得瞬间酒醒了三分:“大当家果然对我不薄,这么美的妞居然让我先来!”   来人是名年轻的男子,背对门依然看不清脸,但观其形态举止,看得出此人是个油嘴滑舌不像有真本事的人。   男人关上门,一边手解着腰带一边慢悠悠地走过去。   如意见状闭上眼大声道:“你别碰我家小姐,要碰就碰我吧!”   喊完这句话如意就哭了,她还未及笄,贞操就要葬送在这群土匪手里了,哪能不伤心?   “呸,有你小姐这般的天香国色在,谁先动你?不过你也别急,后面有的是兄弟慰劳你这个小家碧玉!”男人说完解开腰带就向关欣怡扑去,原以为能扑到一具软玉温香,谁想却直接扑到了地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后脖颈遭到一记重击立刻便晕了过去。   关欣怡一击得中,拿起捆自己的绳子这名男子手脚绑了起来。   “小姐,你解开了?”如意惊喜地问,好在机灵,问得极小声。   “嘘,先别声张,我们想想办法如何能顺利逃出去。”关欣怡对刚才小丫头关键时刻的护主行为感到欣慰,绑完土匪便迅速将如意的绳子解开。   两人正要往门口走时,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   “杨兴那小子真他娘的走狗屎运,居然被大当家挑中第一个去享受美人!咱兄弟差他哪里了?偏不让他小子如了意!”   “就是,事后大当家就算生气,难道还真会将咱兄弟两个怎么了?小木子刚死,大当家不会舍得再折损人才的!”   两人一开口,关欣怡主仆便听出这是掳她们来的那两人!来者功夫不弱,偷袭的话可能会先解决一人,另一人解决不掉,打起来会惊动其他人,这点对她们非常不利。   就在关欣怡心提到嗓子眼,捏紧手中刀片打算拼命一搏时,只听两记闷哼传来,过后便没了动静。   什么情况?如意吓得抱住关欣怡胳膊。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一道在阳光照射下仿若渡了层金光的修长俊逸身影豁然出现在门口,用着他那独有的低沉好听的声音说道:“关姑娘,本官来救你了!”   这句话差点没将关欣怡的眼泪逼出来,前一刻还在心酸着江沐尘不会冒然闯山寨救她,结果此时他就宛如天神降临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还说了句令她感动到极致的话“关姑娘,本官来救你了。”   “县太爷来了!”如意比她主子还激动,喜悦大喊,结果声音过大,引起了周遭土匪们的注意。   江沐尘耳朵一动,扫过地上躺着的被五花大绑的人道:“有人过来了,我先带你们离开这里。”   说完伸手将关欣怡拉至怀中,揽住她的腰动用轻功飞身向院外奔去。   “如意……”关欣怡担心地回头看。   “别急,本官马上回去救她。”江沐尘将人带至周遭无人的院落,迅速扫视了番后抱起她纵身一跃跳到树上。   江沐尘松开手刚要下去时突然看到关欣怡发丝上落了片树叶,心念一动,手下意识地伸过去将那片落到美人发上的树叶拿了下来。   发丝被男子的手轻轻拂过,关欣怡僵住身子一动不敢去,过近的距离令她能清晰地闻到身边男人清新好闻的气息,脸颊隐隐发热。   树叶拿下来后,江沐尘才惊觉自己行为逾矩了,俊脸闪过不自在,轻咳了声道:“关姑娘在那等紧急情境中还能临危不乱,快速制住匪徒,这等英勇才智很令本官欣赏。”   说完他便跳下树,向原路奔去。   关欣怡睁大眼望着江沐尘离去的方向,秀眉微拧,若非身处土匪窝,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勾引她了!   江沐尘赶去救如意时,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如意已经被人救了。   “县太爷,我关妹妹呢!”带着寨中兄弟紧急赶过来的张暮见到江沐尘,快速跑过来大声质问。   “本官已将关姑娘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张二当家带了多少人手过来?”江沐尘见到张暮及其身后站着的几名土匪,俊眸隐隐发亮。   张暮根本没将他的问话听在耳里,而是捶胸顿足地自责:“为何英雄救美的事我要晚你一步!”   江沐尘回了一句能令人气吐血的话:“你不觉英雄救美这等事由美男来做更有意义吗?”   张暮:“……”有意义你大爷! 第24章 匪夷所思   “我关妹妹才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女人,你再这么污辱她的人品,即便你是县太爷我也会跟你翻脸!”被嫌弃不是“美男”的张暮怒了,忍了半晌没忍住就嚷嚷了出来。   被张暮救出的如意心里偏向他,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道:“土匪大哥……不是,张大哥一身侠气,救我于水火,绝对称得上英雄!”   这丫环真是没白救,以后兴许会为自己在关妹妹面前说几句好话,张暮心思闪动,立刻侧过头,露出大白牙冲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如意冷不防地被人高马大的土匪头子一笑,吓得白着脸后退两步。   江沐尘神情淡淡地看了眼张暮,什么也没说,如果与这个易冲动爱胡缠的土匪计较,那他真是什么都不用干了,何况此时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是吵嘴逗贫的时候。   有几名啸风寨的土匪闻声跑了过来,刚要动手便被张暮带来的几名手下给打趴下了。   看着这些功夫不弱又配合极其默契的土匪,江沐尘看了眼张暮,俊眸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张暮想立刻见到关欣怡,但知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今日他来就没想着让啸风寨好过,大手一挥,带着兄弟们跑出去打死对头去了。   江沐尘没与张暮他们一路,来时他有观察过地形,所谓擒贼先擒王,他直接奔着啸风寨大当家所在院落而去。   刚过去便看到了杨少白,江沐尘问:“带了多少人来?”   “唉,县衙那些差役们是什么情形你难道不清楚?前几任县令光顾着享受哪里会想到别的?不然多少任县令来来去去,怎么就青山县的土匪窝越来越多?”杨少白的话等于间接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叹口气后道,“情况紧急,临时只带了不足一百名衙差过来,不过来时看到木围坡过来了很多土匪,我觉得今晚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江沐尘原本也没对县衙的衙差们抱太大希望,因着初来上任,要上手的事多,暂时还没腾出精力上心县衙兵力的事,今晚过后,他得立刻将这件事提上日呈,事关整个县的百姓安危,绝不能忽视!   “看来今晚咱们要与木围坡合作剿匪了!”江沐尘原本就打着这个算盘,不然也不会让张暮去找啸风寨犯罪的证据,只是这次关欣怡被掳,他与张暮的合作提前到了今晚。   计划提前的弊端是己方准备不充分,利的则是敌方同样没料到这个情况,同样来不及做充分的防护准备。   远处传来兵器相交及土匪官差们的喊打喊杀声,江沐尘在找匪首时一直在分心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关欣怡藏身的方向,若她那边出了危险他好及时赶过去相救。   木围坡是张暮先带了十几个小弟过来救人,不久后陆续又过来了很多人,加上杨少白带来的几十名官差,对付完全没准备的啸风寨根本就不准。   木围坡原本就比啸风寨人多势重,平时双方进水不犯河水,结果啸风寨不老实,自己杀人掳掠坏事做尽,却将大多数罪责都栽赃陷害给了木围坡,之前张暮忙活的便是己方被啸风寨陷害的相关证据,若非事关自己的山寨名誉,他哪里会受小白脸“相求”去帮县衙做事?   “二当家,看来今晚我们便能将整个啸风寨一锅端了!”打红了眼的土匪兵一脸兴奋地说道。   张暮砍伤一名敌方土匪后,啐了口喷到嘴里的血道:“敢掳我关妹妹,不挑了他们寨爷都不姓张!   可恨的小白脸不知将我关妹妹藏到了哪里,不然让她看到我英勇的杀敌风采那该多好!”   土匪兵看了看一身血污脸也沾了土的二当家,再看看不远处虽一直在对敌却依然身姿飘逸身上不见半点血污的县太爷,都是赶过来英雄救美的,想了想如果自己是女人目光会看向谁?   当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毫不犹豫地投到英俊潇洒的县太爷身上后,土匪兵突然对自家二当家掬了把心酸泪。   张暮一刀将砍向土匪兵的敌人胳膊砍伤,对着因走神差点受伤的小弟怒吼:“你他娘的还想不想活了!”   “想活,想活,谢谢二当家。”土匪兵忙收起胡思乱想,开始专心地对敌。   啸风寨的头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江沐尘并没有看到,于是只能先对付敌方功夫比较好的人,边打边找。   以多敌寡,人多的那一方又武力值更高,是以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啸风寨几百号土匪死的死,伤的伤,伤的要么被点了穴,要么被官差用绳子绑了起来。   官府及木围坡均有人员损伤,因着有江沐尘张暮等高手在,总在紧急时刻救下己方的人,是以伤亡人数并不多。   只是最关键的人物啸风寨大当家不见了踪影,江沐尘等人一直在找都没找到。   此时天色已晚,江沐尘不放心关欣怡一个人在树上,便赶了过去。   关欣怡在树上坐了一个时辰,身上被蚊子叮了很多疱,看到江沐尘来后她松了口气,起身就要爬下树。   “关姑娘小心,本官上去救你下来吧。”   “不用,民女懂些拳脚功夫,轻功虽不会,但上树下树这等小事还是不算什么的。”说着话,关欣怡已经身姿灵活地爬下了树。   想跳上去相帮的江沐尘见状微微笑了笑,忽略心头涌起的一丝遗憾,主动开口说明情况:“啸风寨的人都已被控制住,目前只剩下土匪头目不见了踪影,关姑娘要注意安危。”   “谢大人,民女会注意。”关欣怡很担心如意的情况,问,“大人,我的丫环呢?”   “放心,你的丫环被张暮照顾得很好。”江沐尘边说边将关欣怡带至安全地方。   “小姐!”如意见到主子高兴地跑过来,跑近后其脸上脖子上有几个红红的疱,忙道,“这是被蚊子咬的?痒吗?”   因附近时常有土匪路过,躲在树上的关欣怡轰蚊子都不敢用力,是以细皮嫩肉的她瞬间成了蚊子们的美餐。   “有些痒,没事,过会就好。”从“清白不保”甚至可能丧命的惊险境地中逃脱出来,被蚊子咬几口真的不算什么了。   “关妹妹,关妹妹,你没事吧?”张暮刚带着小弟们搜寻敌方头目归来,远远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忙跑过来。   这次他终于没有忽略站在心上人身旁的县太爷,跑过来途中便腹诽着这小白脸是故意的,趁自己不在就将关妹妹带过来,自己在时他怎么不去将人带过来?   书读得多的小白脸果然都可恨!张暮对县太爷的不满又升了一层。   如意适时为张二当家说话:“小姐,土匪大哥今晚是专程来救小姐的!”   闻言,关欣怡再看向张暮时眼神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对其抱拳露出感激的笑:“没想到张公子这般侠义热心,谢谢你百忙之中还来救我们主仆。”   美人破天荒对自己露出善意的笑,张暮一时没心里准备,四方大脸突然胀得痛红,挠着后脑勺傻笑:“哪里的话,关妹妹的安危在我眼里那可是天大的事,我不救你救谁啊?”   “咳咳。”有人煞风景地轻咳打断两人难得温馨的氛围,开口道,“此时不能掉以轻心,那个最关键的人物还没有出现!”   就说小白脸讨厌吧,尤其是书读得多的小白脸!张暮瞪圆了眼珠子忿忿地对“青山县有史以来最讨厌的县太爷”表达自己对其浓浓的不满!   关欣怡闻言觉得此时确实不是谈私事的时候,对张暮露出感激的笑意后便将如意拉至一旁不说话了。   此时很多官差和木围坡的人都分几路去搜寻敌首了,做事要一鼓作气,县衙与木围坡的人都觉得今晚将啸风寨一网打尽的好,于是都很尽心地在搜寻那个逃跑的人。   突然,远处上空传来一道尖锐的爆破声响。   “大当家!”张暮听到声音浓眉一凛,招呼上手下土匪们就走,“快走,大当家那边有发现!”   他口中的大当家是木围坡的大当家,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杨少白一直偷偷查探都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位大当家。   此时有机会看到,杨少白当然不会放过,抬脚便跟在张暮等人身后追了过去。   江沐尘留下足够的人手看守啸风寨一干土匪,然后对关欣怡道:“关姑娘还是随本官一道过去看看吧。”   在他看来,匪首未露面之前,关欣怡只有跟着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好的。”关欣怡并不想在最后关头给人添麻烦,带着如意快速跟了上去。   众人都是腿脚快的,很快便赶到了事发之地,见到场中两人在树上飞来飞去兵刃相间的样子,众人都禀住了呼吸。   其中一个凭着身影和衣服,关欣怡认出这人便是那个啸风寨大当家,而另一人身材纤细,虽打扮利落中性,但仍然看得出其是一名女子。   “大当家最后还是赶了来,真是太好了!”张暮很高兴,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场中两人打斗。   “那个女人……她是你们大当家?”杨少白指着那名武力值高得吓人的女子惊问。   张暮给了他一记得意的一瞥:“怎么?惊讶吧?能亲眼看到我们大当家那是你的荣幸!”   看了圈周遭木围坡的土匪,杨少白发现所有人在看向他们的“大当家”时,眼中都流露出崇拜尊敬以及骄傲。   “砰”的一下,中年男人胸口中掌自树上跌了下来摔到地上,他吐出一口血后猛一使力站起身,擦掉嘴边的血咬牙道:“闻名不如见面,木围坡大当家身为一名女子,年纪轻轻功夫却有如此造诣,钱某佩服!”   他口中的女子自树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地落在他面前,冷艳的脸上面无表情:“你我二寨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啸风寨偏不老实,背地里没少做陷害我们的事!本寨主想收拾你们很久了,今日剿灭啸风寨那也是尔等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身穿黑衣的女子背对众人,关欣怡等人看不清她的脸。   钱源不甘地道:“官有官道,匪有匪道,你们木围坡却联合官府对付你的同行,不怕被道儿上的兄弟们耻笑!”   “我木围坡何时在意过他人看法?本寨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女子说完抬起手中软剑,冷声道,“念在大家都是一寨之主的份儿上,你此时若束手就擒本寨主还能留你一个体面!”   “呸,我钱源纵横绿林多年,岂会向女人低头!”钱源说完提剑攻上去,与年轻女子又打斗起来。   江沐尘看了会他的武功套数发现其个别身法与小木子有些相像,想来小木子的功夫是经过他指点的。   杨少白今日真是开了眼界,愈发地觉得小小的青山县卧虎藏龙,只两个土匪窝的头子,功夫却比他这个自小受名师指点的世家子弟还要好!这个发现令向来对自己的能耐很自信的他很受打击。   钱源受了伤,勉强撑住二十多招便胳膊腿都中了剑,腿受伤直接单腿跪地,用剑撑着地一时动弹不得。   懂武的人都看得出来女子手下留情了,否则钱源根本撑不到现在。   钱源自己也知道今晚在劫难逃,他抬起头,不甘的双眼在人群中扫视了遭,最后定在了关欣怡身上,咬牙怒道:“今晚你们联手对付我啸风寨,究竟与那个女人有没有关系!”   年轻女子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置于身后,腰板站得笔直:“围剿你们寨是早晚的事,只是因为她这个计划提前罢了。”   因为那个关家女人,他们啸风寨一夕之间就毁了,毁在自己一时冲动!如果没有今日掳人的事,晚几日对方再行动,兴许他啸风寨能提早发现,有所防范后就不会被人双面夹击至无还手之力!   钱源已有了赴死之心,但死之前他想当个明白鬼,问:“那个关家女人究竟与你们有何关系?”   女子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叹一声后道:“她是我寨二当家非常重要的朋友,他的朋友便是本寨主的朋友。”   “我明白了。”钱源苦笑了片刻,最后望向江沐尘,扬声道,“关家女人也是县太爷很重要的朋友吗?”   江沐尘定定看了他会儿,最后沉声回了一个字:“是。”   谁能想到因为一时兴起叫人掳来关欣怡,却直接导致啸风寨灭亡?钱源开始笑,从微笑逐渐转成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自己爱将小木子因为一个女人自尽,而自己更可笑,因为一个女人直接导致整个寨子灭亡了!   唇角突然有大量血喷出,钱源死死瞪住关欣怡,在江沐尘与张暮均动身挡在她身前时,他咽了最后一口气,身体软倒在地,死时他的眼睛是睁着的……   “关妹妹,你没被他家伙死之前的眼神吓到吧?”张暮转过身急问。   关欣怡闻言笑道:“我胆子没有那么小。”   关妹妹又对自己笑了,这是她今晚第二次对自己笑了,张暮有些飘飘然。   黑衣女子缓步走来,在关欣怡面前停下,看了会儿她后道了句:“果然貌美。”   关欣怡见一身黑衣的女子不但武功高强,样貌也极美,忍不住感叹:“你是我平生所见最令人难忘的女子!”   黑衣女子闻言冷艳的脸突然笑了,笑得很浅,却很让人惊艳。   杨少白睁大眼睛看着她:“你真的是木围坡大当家?大当家怎会是一名女子?”   大当家冷冷扫了他一眼,一句话都不屑说,给张暮使了个眼色后纵身一跃,迅速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女人瞪我了?她居然瞪我?”杨少白不可置信地呢喃,自小到大,真的没有哪个女人在面对他这张俊到极致的脸时舍得瞪他!   江沐尘没理会受了刺激的好友,招呼官差清理现场,将被绑的土匪们带回县衙时,远处突然传来焦急地喊声。   “欣怡,欣怡,爹来救你了!”   关二河终于回来了。 第25章 此话当真   “爹!”关欣怡听到久违的呼唤心中大喜,立刻向山下奔去。   如意也很高兴,老爷不在时家中出了很多事,如今当家的回来了,感觉瞬间有了主心骨,她紧随主子身后也向山下跑去。   张暮紧张了,忙用手拢了拢头发问身旁的土匪们:“你们二当家此时模样如何?能不能给长辈留下个好印象?”   土匪兵们看了眼张暮,即便他拢好了头发拍掉了身上的土,血渍却依然在,看着不干净光鲜。   “好了,你们别说了!”张暮一看这些兔崽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放、屁的神情便知是怎么回事了,沮丧地原地站了会儿,最后深吸一口气依然鼓起勇气决定以这样的模样去见关家长辈。   关二河走水路归来,身上正乏着,突然听说闺女被土匪劫走的消息,三魂差点吓走七魄,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山救女。   好在中途理智恢复,自己半点拳脚功夫不会,去了说不定还要给闺女添乱,于是便去寻会功夫的慕容莲。   他一点都没想着要去求助官府,几任县令打过交道以来,他对只爱拿钱不办事的县衙不抱半点希望,有人告诉他闺女被掳一事已经报官,但他没放在心上。   找到慕容莲两人便一同来救女儿,关二河原本中途绕路去了趟附近镖局,想出高价让他们出动所有会武的人与他上山救人,结果对方一听是去啸风寨直接拒绝,无论出多少银子都拒绝接这笔生意。   慕容莲急性子,见他没请到人,狠狠将其骂了顿后一刻都不耽搁,直接奔往啸风寨。   关欣怡奔下山后,发现娘也一同过来了,绕过正张开双臂笑着看她的关二河,直接扑入慕容莲怀里。   关二河忽略掉女儿没有扑入自己怀中而泛起的心酸,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那些人问:“闺女,你被人救出来了?”   “是,女儿被县太爷及木围坡的……英雄们救了。”关欣怡抱完慕容莲便松开娘亲怀抱,用简洁的话将经过简单说了下。   关二河与慕容莲闻言忙向江沐尘等人道谢,因天色已晚,众人没有再耽搁,简单打过招呼便各自离开。   张暮一直到下山都对关二河夫妇极其热情周道,什么让他们“小心脚下别摔着”,什么“别担心被报复,啸风寨已经被他带人灭光了”云云,下山后他直接自来熟地改口唤关二河夫妇伯父伯母了。   “伯父,伯母,平日您二位有空可以去我们木围坡作客,我与关妹妹是朋友了,关妹妹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以后你们可以将木围坡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下了山要离去时,张暮抓紧时间刷最后一拨好感。   土匪兵们见自家二当家如此没有节操的表现,恨不得都捂住眼装作不认识他,太丢人了!   关二河僵笑着:“二当家太客气了,关某有机会一定去贵寨拜访。”   这小子恨不得把想娶他宝贝闺女的话写在脸上!如果不是他刚救过闺女,他早一巴掌拍上去了!他的女儿岂容土匪惦记?   张暮太“吵”了,等他总算不吵时,江沐尘对关二河道:“关姑娘已然救出,近几日便让她安心在家里休息,别外出了,有关令嫒被掳走的流言之事不用担心,本官自会想办法摆平。”   这话一出,一直担心着的慕容莲总算舒了口气,万分感激地道:“县太爷带人解救小女已然帮了大忙,其它事再麻烦您,我等真心……”   江沐尘微微一笑,抬手打断她的话:“这都是本官份内之事。”   说完后又看了眼关欣怡,道了句“关姑娘今日受了惊,在家好好休息”后便带着一干人等匆匆离开。   关二河两眼发光地望着江沐尘离去的方向,感叹:“真是年轻有为又真心为民的好县令啊!”   关欣怡本没太往自己以后的声誉上去想,自从她“悍名”远扬后就没想过会好好嫁人,又上了两次公堂怕是更无人敢娶了,此时听到江沐尘的话,见父母两眼发亮脸上写满感激的模样,突然觉得县太爷的话令爹娘安心简直是再好没有的事,关欣怡脸上露出感动的笑意。   张暮见状心塞得像是堵了好几块大石头,姓江的只简直一句话便令关妹妹爹娘这般感激欣赏,还让关妹妹笑了!自己费尽口舌,嘴巴都干出鸟来了都没能换来两位长辈真心一笑!   输在没有姓江的阴险!人家能一眼看出人家最担心的是什么,自己反应却慢一拍,难道人读书少脑子就不灵活吗?张暮突然觉得回到寨中有必要命令会读书的土匪们教他多读些书了!   张暮想送关二河等人回家,结果被以他们已然很辛苦不便再劳烦为由拒绝了,无奈地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关妹妹一家离开。   “二当家别灰心,听说关二老爷最喜欢银子,以后您时不时送些好东西过去,不信拿不下他!”有心眼儿多的土匪兵出主意。   张暮闻言觉得太有道理了,重重点头。   回去途中,慕容莲与关欣怡道别后直接要走。   “阿莲,你回……去家中坐坐吧。”关二河小步蹭过去目露忐忑地恳求。   慕容懒得看他,冷哼:“我去家中坐,你家中那些人不得吃了我?”   她太了解关老太太和关大夫人了,女儿已经平安,她已经放下心,关家人除了女儿,没有一个她喜欢的,看了就打心里烦!   关二河显然也想到了自家娘的性子,张了张口想挽留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攥了攥拳最后扬声道:“阿莲,天已晚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有你跟着我才不安全!”慕容莲说完加快步伐,这速度快得让半点功夫没有的关二河拍马都赶不上了。   看着关二河依依不舍的模样,关欣怡叹口气上前轻拉其袖道:“爹,我们先回家吧,娘那里你以后随时都可以过去。”   多少年了,都是这样,关二河在慕容莲面前各种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就是挽不回前妻已经凉了的心。   被拒绝习惯了的关二河很快打起精神,与闺女一道回了家。   关欣怡被掳走的消息早已传回关家,关老太太等人正长吁短叹着时见到两人归家简直又惊又喜。   “我的儿哦,你可算回来了,娘想得心肝都疼了!”关老太太看到最喜欢的儿子回来,喜得站起身一把抱住高她近两头的儿子喜极而泣。   “娘,是儿子不孝,这么晚才回来。”关二河拍了拍老太太肩膀安抚,然后向兄嫂打招呼。   关大夫人母女上下打量了下关欣怡,见其全首全尾地回来,说不清自己是松口气还是有些遗憾,假笑着道:“欣怡回来了?听说你被土匪劫走,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唯恐你……”   这母女二人脸上的遗憾劲儿又岂能逃得过关欣怡的眼?她笑了笑问:“伯母真的很担心我吗?”   “你这孩子真是的,都是一家人,你出了事我作伯母的当然会担心!”关大夫人当着小叔子的面不敢对关欣怡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和善地道。   关欣怡睁大眼睛惊奇地道:“真的吗?欣桐被掳失踪那几日我可是为了寻她连休息都顾不上,怎的我被掳走,没见大伯母让伯父与堂哥去救我?”   长房众人闻言眼中齐齐闪过尴尬,关大河父子羞愧得恨不得将头缩进地里去,他们父子是想出去救人的,结果被关大夫人又哭又闹死死拦住,称那是土匪窝,土匪们都杀人不眨眼,他们两人过去也是白白送死,如若他们真的去了,她一定会带着关欣桐自尽。   关欣桐也哭,不让他们出去,说她原本已经没了名声难嫁入好人家,若父兄再出什么事,她这辈子是真的毁了。   老太太原本是有些担心长孙女的安危,不喜欢这个孙女归不喜欢,若是孙女出事却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只是比起担心这个孙女,她更关心儿子与孙子的安危,于是在长媳劝住长子及长媳时她没有说什么。   “是伯父没用,不敢去救你。”关大河不敢看弟弟与侄女的脸,捂脸哭起来。   关二河视线在长房一家子脸上扫过,面色微沉,在对方将目光投过来时迅速恢复成带笑的模样体贴地道:“大哥别难过,要怪也是该怪我出门太久,以后不这样了,多留在家里陪你们。”   关二河坐船回来时有听船夫及其他船客说起这些日子的事,关于新上任县太爷、安家与程家的事都已知晓,女儿为了长房的事上两次公堂的事也听说了,对女儿做的这些他有心疼也有骄傲。   “娘,儿子长途跋涉身上脏,先回房淑洗休息一番,让厨房给我做碗面送过去就好。”关二河说完便出了正厅。   关欣怡衣服上也有了脏污,脸上脖子上被蚊子咬过的痘痘还在,她也回了房。   “娘,弟弟心情不好。”关大河愧疚地道。   还未离开的其他人也发现了,以往关二河回来家里都热闹得很,每次都会将外面的见闻编成故事或笑话绘声绘色说给众人听。   这次则不然,笑意都很勉强,话更是没说几句便直接回房了。   “唉,二河是怪咱们不关心她闺女了。”关老太太心情也不好,她期待已久的母子欢快相聚的场景没有出现,担心儿子因为这事与自己离心,一怒一慌之下直接将苗头指向关大夫人,“都是你这个败家媳妇儿!大河父子想去救你非要阻拦他们,官府都在那边救人,大河他们去救也不会出事!还能让二河高兴!娶妻娶贤,很多事上你还真是及不上那个慕容莲!”   前几句批评的话关大夫人还没太放在心上,又不是没被老太太骂过,最后一句却是直接戳中她的痛脚,气得她肝都要炸了,却不敢还嘴。   “长房日子过得不好都是因为你这个不成器的媳妇儿,自私不说,眼皮子也浅!”关老太太骂骂咧咧老半天,骂到累了才放关大夫人回房。   正厅那边的事关欣怡并不关心,她嘱咐厨房做些清淡的饭食给父亲送去,又让如意出去打了瓶好酒一并送去,交代完这些琐事便去泡澡。   今日还真是发生了很多事,当时没时间去害怕,此时回到家泡在浴桶里,关欣怡才感觉到一丝丝心惊,如若今日运气不好,江沐尘和张暮并没有来救她的话,她的结果怕是难以预料。   庆幸之中她心底隐隐浮现感恩,江沐尘与张暮在她心底的形象都变得高大光辉许多。   换好衣服出来,见如意正一手拿一盒药膏窃笑,关欣怡问:“有什么好事?”   “小姐!”如意手捧着两盒一模一样的药膏走上前,嘿嘿笑着,“这两盒分别是县太爷和土匪张大哥送来给你的,让你止痒用,还有手上的一些划伤也可以涂上止疼。”   关欣怡一看便认出这两盒均是在慕容莲铺子中买的,娘亲铺子里还卖一些止痒止疼的一些药膏,这两人不约而同地都自娘亲铺子里买了东西送她,真是有心了。   “张大哥送小姐这个是因为他喜欢小姐,那县太爷也送了一样的东西说明什么呢?”如意促狭的目光一直在主子脸上打量,笑得很贼。   “朋友间的关心,你想什么呢!”关欣怡一记爆栗打在小丫环头上轻斥。   将如意轰出去后,关欣怡躺在床上拿着两盒药膏看了看,最后哪个都没用直接放在床头,此时痒意已过,没必要再涂这些,但是两人的好意她心领了。   次日开始,关欣怡被土匪掳走的消息传得整个青山县都知道了,她被及时救出的事大家也都听说了,关家再次被卷入流言风波中。   “这关家今年犯太岁吗?怎么就两个待嫁女,短短时日一个个的都被歹人掳过?”   “我看这关家女这辈子是难嫁出去喽,都被掳过,哪个男人能毫无芥蒂地娶她们?”   众人就此事议论纷纷,大多都是持看笑话态度。   结果关家女名声问题没谈论多久,更劲爆的消息传来:县太爷联合木围坡携手将作恶多端的啸风寨一网打尽!   啸风寨在青山县臭名昭著,□□掳掠无恶不作,富人被他们劫过抢过,穷人家里如果有好看姑娘或媳妇也遭过他们毒手,历来县令从来不管这些事,谁想新上任的年轻县太爷这么能干,一下子便将令百姓们闻风色变的土匪窝给端了!   官府还放出一系列啸风寨做恶的证据,不光这些,还有被抓住的土匪们亲口承认的哪些事由他们做下结果诬陷给了木围坡。   这次不但江沐尘官声大噪,深受百姓们夸赞崇拜,连木围坡都被洗白了大半名声,剩下的小半要慢慢来,谁让他们确实偶尔偷东西?百姓才不管你偷的人是否是黑心烂肺的乡绅!   近来关家人没什么事基本不出门,有人上门想打听事也闭门不见。   这日众人用晚饭,关大夫人酝酿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笑着开口:“二弟,你也知道欣桐她先遭程家退亲,后又被白家陷害,在青山县找个好婆家怕是有些难,二叔时常走南闯北,在外认识的人多,不知有没有家世好长得好还很富有的人家?咱家欣桐是你看着长大的,乖巧又孝顺,条件差些的男人配她实在委屈了。”   关二河夹了口菜吃下去后抬了抬眼皮,诧异地道:“我若有这等好的人选不早留给欣怡了吗?”   关大夫人脸色微僵,刚要继续说时差点没被小叔子接下来的话气死。   “再说,如果真有样样都好的有为青年,他眼又不瞎,肯定是想娶长得美、勇敢能扛事还会掌家家的欣怡啊!”   “你!”关大夫人气得脸胀红,向婆婆处看了眼,想让对方帮忙说话,结果老太太就闷头吃东西,像是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气得她只能自己接话,“二弟,你这话说的也太伤人了,欣怡是好姑娘,但我家欣桐也不差!再说了,如今谁不知欣怡被土匪掳走过,她的事闹得可比当初欣桐的事还要大!”   关大河想阻止妻子,无奈他夫纲不振,管不住。   关欣桐看着自顾自吃饭,半点没受被掳一事影响心情的关欣怡,暗暗感到解气,心想你还不是与我一样被土匪掳了!大家名声一起差,谁也没比谁光彩多少!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倒霉后,如果有人陪着一起倒霉,那心情瞬间就会好受许多,若是那人正好是自己讨厌的,那效果简直好得翻倍。   就在关欣桐沾沾自喜时,外头的如意突然喜滋滋跑进来:“老爷,小姐,外头的人此时都在传小姐是应县衙所求才以身为饵诱啸风寨掳人的!如此县太爷才会以此为由第一时间带官差上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老爷,小姐现在成了剿灭啸风寨的功臣,并非被土匪掳走名声受损的受害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睁大眼。   “此话当真?”关二河激动地站起身问。   “是真的,刚刚官差还过来通话说县太爷明日一早要来关家亲自向小姐道谢呢!”   前一刻还沾沾自喜有人陪自己一起名声臭了的关欣桐闻言脸立刻黑如锅底,忿忿地瞪向关欣怡!   同是关家女,怎么她关欣怡出事有县太爷帮忙善后,而自己出事怎么就没人帮忙?   关欣桐深深地感觉到了来自世间的恶意,她实在是太伤心了! 第26章 行情真好   次日一大早,关二河便指使下人将家中里里外外都收拾了遍,将自己从外买回来的各种名茶糕点全拿出来待客,厨房也让准备午饭了,不管人家县太爷会不会赏脸留下来用饭,但关家该表现的诚意却半点都不能少!   江沐尘来得并不晚,只带了杨少白和几个官差过来,一路从县衙走到关家,走得很慢,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身后跟了一堆看热闹的群众。   不怪大家八卦,实在是官府太招摇了!   江沐尘与杨少白都是年轻有为难得一见的大美男,身后几名官差也是身穿统一制服,一脸严肃地举着个高高的写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大旗招摇过世,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为了给关欣怡正名,江沐尘可谓是做足了前期准备,前一日开始炒舆论,今日便开始带着英姿飒爽的十来个官差举着大旗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行走,想不引人围观都难。   “这关家长女可真是好运道,认识了县太爷你,不然这姑娘可真是……惨了哟。”杨少白扇着折扇对着街边众人露出帅气迷人的笑,时不时地招手向街边众人打招呼,引得众多女性围观者兴奋地举起丝帕回应。   “这等非同寻常的女子就该活得肆意些,而非被世人的流言蜚语束缚住。”江沐尘神色淡然地回道,在周遭百姓们激动地喊他县太爷时适时地露出极淡的笑,既给了众人回应,又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官威。   杨少白闻言点点头:“此言有理,关姑娘这般的女子在青山县也算个人物,不仅她,那个木围坡大当家也是个风流人物啊!”   对于这点江沐尘赞同,那名武艺高强的黑衣女子确实不同凡响,有那等本事,却沦落到去作土匪,这点委实匪夷所思。   到了关家门口,被早早等在正门外的关二河等人恭敬地迎入门中,大门在围观百姓们好奇的打量下无情地关上了。   官差们被关二河随从迎入偏厅里休息,长房的丫头婆子都被安排过去伺候差大哥们喝茶。   “江大人和杨师爷累了吧?快快坐下休息吃口茶,关家的事令二位大人如此费心,关某在此谢谢您二位了!”关二河在江沐尘与杨少白入坐后郑重地作揖拜谢。   跟在父亲身后的关欣怡也盈盈下拜,眉宇间满是感激,她没想到县衙会做到这种地步,那个大旗以后是关家的门面,要被郑重地放在祠堂里珍藏了。   江沐尘二人知关二河有秀才功名,对其颇为尊重,伸手拖住其胳膊客气道:“关二老爷言重了,这般大礼我等可消受不起,令嫒是官府顺利剿灭匪贼的功臣,要说谢该是本官谢你们才对。”   说得就跟真的似的!杨少白忍不住瞄了好友一眼,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至于说得这么正经严肃吗?   关老太太圆圆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说起来今日是县太爷第二次来我关家了,上次是为了我家欣桐的事,这次是为了欣怡,江大人可真是个为民作主的好官啊!”   老太太虽然没读过书,但人不傻,在家里她作威作福,不代表她在当官的面前不会说好听话拍马屁。   “贵府大小姐为了堂妹奔波劳碌,本官对其为了家人不惜抛却自身清誉的行为极是欣赏,自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到本官的责任。”江沐尘冲关欣怡笑了笑,言语间都透露着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对关欣桐的案子上心。   正要接话想将自家闺女拎出来秀存在感的关大夫人闻言表情微僵,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同在场的关欣桐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这县太爷是中了关欣怪蛊了吗?话里话外都抬举她!   看着关大夫人母女敢怒不敢言的苦逼脸,关欣怡忍笑忍得很痛苦,县太爷这打脸真是打的好!   关大河父子说是当陪客,实则是当背影板还差不多,他们小老百姓见到当官的根本就做不来平心静气,像关二河那般神态自然地与江沐尘等人聊天根本做不到。   “欣怡,你去厨房看看饭菜都准备得怎么样了。”关二河交代完后望向江沐尘二人,热情地邀请道,“二位大人与众差爷们一路赶来辛苦了,就留在寒舍用午饭吧?之前关某出门在外未能及时目睹您二位风采,在啸风寨那次又因情形特殊,未能多作交谈,今日有机会就让关某尽尽地主之谊,不知两们大人意下如何?”   江沐尘与杨少白对望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关老爷盛情难却,我等今日少不得要叨扰贵府一番了。”   关二河闻言大喜,忙道:“两位大人能留下用饭,简直令寒舍蓬荜生辉!”   杨少白看着长得虽像,但性情气质完全不同的关家两兄弟,暗中感叹即便是亲兄弟,这差距也委实过大了点。   关大河全程神情紧绷,偶尔笑一笑应和弟弟的话说一声“是”“对”,而关二河则是完全不拘谨,有他在完全不用担心气氛问题,不愧是当状师的,口才好不怯场,无论说些什么话题都能不动声色地将他们两人夸一遍,马屁拍得不刻意还让人感觉到舒心,这可真是个人才。   杨少白有些明白何以关二河模样虽不出众,却能讨得美貌的慕容莲作老婆了,凭这张能哄到人心坎里的嘴和老道的为人处事就让人不过度在意他称不上俊朗的长相了。   关欣怡去厨房,坐如针毡的关欣桐忙跟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与县太爷关系这么好了!”关欣桐到底没忍住,将心中郁闷问了出来。   “因为我品行好啊,这一点品行不好的人是理解不了的。”关欣怡今日心情好,斜了某个羡慕嫉妒恨的人一眼挤兑道。   “你!”关欣桐闻言立刻竖起眉毛。   关欣怡在她要发火前立刻瞪过去:“你并非三四岁小孩子,今日家中有重要客人,若你不分场合乱耍脾气,信不信我将你关去柴房祖母都救不了你!”   关欣桐深吸好几口气才平复好情绪,她不是怕被关去柴房,而是不想被县太爷和杨师爷看了笑话去!   午饭准备得很丰盛,男女不同席,关欣怡等女眷单独一桌用饭,关二河两兄弟及关佑杰陪着江沐尘与杨少白吃饭喝酒。   至于那些官差们则单独在一间屋子中用饭,不到下衙时间他们不能喝酒,于是由着婆子下人们伺候着用饭。   “关某身为状师,以后少不得要上堂为人打官司,到时还请大人多多关照。”酒酣耳热气氛正好之际,关二河边给众人倒酒边道。   江沐尘俊脸扬起很浅的笑意:“关老爷放心,本官定当禀公办理。”   虽应和了关二河,却没有给出实质的保证,关二河眸中异色迅速划过,像是什么也没听出来般继续热热闹闹陪人喝酒了。   因着身边一直有人,江沐尘与关欣怡没能独处,大多时候只是眼神交流,即便如此,因着啸风寨一事及今日的解围一事,彼此都感觉到连“神交”都变得自然有趣起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江沐尘等人离去时,关家门外站了很久的围观百姓一看便知大人在官家用饭了,一时间对关家的运气各种羡慕。   要知道江县令上任后,可是拒绝了无数想邀其吃酒游玩的乡绅富户们,今日却留在关家用了饭,看来以后关家要不得了啊!   众人心中开始打起小九九,纷纷想着以后要不要讨好关家,在关家大门再次关上后久久才散去。   关二河送完人刚回房就被关老太太叫了过去。   “二河啊,今日县太爷来咱家吃饭,我看了下啊,觉得他对咱家人都挺客气的,我觉得这也是个机会,咱家佑杰读过书识字,你开口求下县太爷看能不能给佑杰找份不累又体面的活计?”关老太太开口道。   一旁的关大河夫妇也在,闻言纷纷一脸期待地望着关二河。   关二河眉头拧起:“娘,您想让儿子被县太爷嫌弃厌恶吗?”   “咋地就嫌弃了?”关老太太纳闷。   “目前我们与县太爷只是结了个善缘,关系尚浅,此时求他办事只会事得其反,娘就别为难儿子了。”关二河一脸无奈。   关老太太不如儿子懂得的多,一听这话立刻不敢要求了,她才不想因为孙子的前程将儿子的前途给影响了。   扫过一脸不甘的关大夫人,关二河敛目直接回房。   当晚,刚用过饭,坐在床上看书的关欣怡便见如意拿来一封信,接过来一看是县太爷写的。   抽出散发淡淡墨香的信纸,一行飘逸好看的字立即映入眼帘,上面写到“今日感谢贵府盛情款待,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尝到关姑娘亲手所做的美食。”落款是个“江”字。   他想吃她做的菜?关欣怡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看了好几遍,最后无语地望向如意:“你家小姐看起来像是很会做菜的人吗?”   “奴婢觉得小姐本人看起来更为可口些!”如意两眼放光地道。   可不是嘛,此时关欣怡刚泡过澡,烘成半干的长发正披散在身后,身穿薄薄的白色中衣的她神情慵懒地靠在床头,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令人垂涎欲滴的美人图!   “你这死丫头真是皮痒了。”关欣怡瞪过去,小丫头居然敢调戏起主子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呼叫如意的声音,如意趁机跑了出去,不一会功夫又拿了封信进来,调侃道:“小姐行情真好,二小姐若知道怕是要气死了。”   关欣怡接过信一看,那信封上明晃晃的“给我的关妹妹”一行字想让人不知是谁都难。   这回张暮送的不是情诗,而是像个没抢到糖吃的小孩子般委屈地写了一行话:听说县太爷今日在关家用了饭,张哥哥也很想去你家吃饭啊! 第27章 茅塞顿开   关欣怡不擅长下厨,到是会做一些点心,想着人家张暮毕竟救了自己,怎么着也得表示番谢意,便亲手做了些点心,让厨娘和如意打下手,会做的几种全做了,每样口味做了几十个,最后让如意带着关家两名男仆将新出炉的糕点全数送去了木围坡。   摸良心说,这些糕点口味顶多算比较美味,离非常可口还有一定距离。   但是糕点一送过去,可把张暮美坏了,如果不是糕点过多他一个人实在吃不完,他都想全部霸占了!   “二当家你慢点吃啊,这山上老爷们儿居多,谁稀罕这些女人孩子喜欢的东西?没人和您抢!”有土匪兵看不惯张暮防贼一样瞪人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刺他。   土匪窝都是男人多女人少,木围坡也是,大当家是女人,也训练出了十几名女子,加上做饭的婆子和土匪兵们的媳妇女儿,女人数量加起来不过六十,和其它土匪窝比女人数量还算多的,但也仅是寨中男性数目的零头。   “谁说这些只女人和孩子喜欢了?你们二当家我就喜欢吃!”张暮一脚将惹他生气的土匪踹走,继续狼吞虎咽以往他敬而远之的糕点。   这可是关妹妹亲手做的,听说那个小白脸县太爷都没能吃到她亲手做的东西,自己如果浪费那都对不起关妹妹的一片心!   糕点数量很多,分完了寨中的女人及孩子们还剩下几十块糕点,全数进了张暮的肚子,结果当晚他很光荣的消化不良了,抱着肚子难受地在床上翻来滚去,可把寨中的郎中累坏了。   “咱家二当家一有了心上人这智商怎么就退化得跟三岁小孩子似的?”一名土匪看不过眼找同伴抱怨,还没见过哪个二十来岁大老爷们儿因为吃多了上吐下泻的!丢人现眼啊!   同伴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回一句“你别污辱三岁小孩子”后忿忿地走了。   张暮近来表现得过于幼稚,众土匪们敢怒不敢言,最后连大当家都看不过眼了,出面狠狠训斥了张暮一番,罚他两日不得吃饭,总算让过于亢奋的他老实了些。   话说安家长女杀人一案过去后,安家与程家在青山县简直可以说是颜面扫地。   先说前者,安大老爷先是为了得到慕容莲收买人去其铺子行诬陷之事,这等卑鄙手段很令人所不耻,被县太爷勒令当众向慕容莲道歉,已然颜面大失,之后嫡长女又承认杀人且在牢里自尽而亡,不但如此,婚前失贞与多名男子有染的事也被爆出,安家人自从近几年发迹了后在为人处事上做得很不地道,是以这次他们家遇到事,简直如过街老鼠般被众百姓们唾弃鄙夷。   程家也没好到哪去,为了攀上安家,背信弃义解了与关家的婚约,以为新媳妇儿进门很快便能抱到孙子,谁想这孙子确实有,但不是程家的种!他们程家差点就要替别人养儿子了,这等奇耻大辱令程老太太差点没气成中风,大夫请得及时,她没瘫痪在床,但无论是行走还是说话都已经不利落了。   程浩门都不敢出,他与关欣桐并列为青山县青年男女中污名最高人士,他是绿帽罩顶差点喜当爹,关欣桐则是“丑”名远扬,谁也没比谁好哪去。   县衙书房。   “你说青山县这等小地方朝廷怎的还派巡狱的人来了?”杨少白没什么好气地道,刚得到消息,过两日大理寺丞来巡狱。   江沐尘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浓眉微拢:“也可能是经过青山县只在此落脚几日,不会长久逗留,你不用烦心。”   “这里天高皇帝远,咱们是老大,突然来个官职比你高的,指手划脚起来很烦人。”杨少白不是很高兴,往软榻上一卧,“那个大理寺丞可是德妃的亲侄子,在京城时就与我们不对付,陛下怎么就派他巡狱!”   德妃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枕边风一吹,其侄子黄兴能耐不大,官路到是很顺,二十出头便已是从六品大理寺丞,此时还领了巡狱的美差,有个好姑姑就是能少走许多弯路。   “说起这个黄兴,我想起来,他好像与你因为一名女子起过冲突?是前年的事了吧?”   “那事我才是最无辜的,本少爷长得俊讨美人喜欢,他黄兴又矮又肥追求美人无果便迁怒到我头上,难道人长得太俊也是错吗?”杨少白冷哼一声,摸了摸下巴,“再说了,那名女子长什么样我早忘了,听说最后嫁了人没有便宜成那个黄兴。”   江沐尘想到昨日收到的杨家老爷的信,信中写着如果青山县有性情不错的女子,家世普通点都无所谓,只要家世清白便好,让他赶紧给杨少白找个媳妇儿。   “杨伯父让我给你在青山县寻个好人家姑娘,咱们来到青山县这么久,不知可有你看着顺眼的女子?”江沐尘问出这句话时双眉是死死拧着的,这等拉媒的事根本就是女人做的,但杨家老爷百般嘱托,他再不愿也得硬着头皮提一提。   杨少白闻言差点没跳起来,惊吓莫名:“老爷子都求到你这了?真是的,我又非他唯一的儿子,孙子都抱了三个了还老催我!早知看哪个女人都没感觉,还不如当年……”   江沐尘知道他未完的话,其实杨少白当年有过未婚妻,是他十岁前定的亲事,女方家世当时不显,谁想后来其父其兄在战场上履获战功,不但升至一品大将军还被封侯,只是好景不长,最后因通敌卖国之罪被判满门抄斩,这件亲事便不了了了之。   说起来,那位与杨少白有过亲事的女子他与杨少白幼时都见过她几次面,只是交谈不多印象不深,后来因其长年不在家出外与高人学武便再没见过。   提到当年的事,杨少白心中便有些伤感,为了转移情绪忙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样挑眉问:“还好意思问我呢,你年纪也已不小,家中也催得紧,不知青山县可有哪位女子得县太爷欣赏了?”   江沐尘闻言感觉好笑,刚要摇头,脑海中忽然闪过关欣怡的模样,令他一惊。   见他如此,杨少白立刻跳下地,几步跑至其身前夸张地惊呼:“不会吧,你真的有喜欢的女子了?是谁?”   脑海中突然冒出倩影一事令江沐尘胸口跳得有些快,此反应令他措手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回应杨少白?他深吸口气强装镇定道:“你想多了。”   见其握着毛笔的手无意识地加重力道,对好友了解颇深的杨少白眉宇间涌起兴味:“别装了,你应该是有欣赏的女子了,让我猜一猜是谁?从来青山县后也没接触过多少女性,唯一接触较多的便是关家长女。”   江沐尘依旧不动声色,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般敛眸握笔写字。   杨少白眼珠子转了转,诡笑道:“那关家女子还真与寻常女子不同,长得又美,看你近来为她做的事,怕是那个令你刚才微微一愣的女子便是她了!”   自己的交友眼光是不是很差劲?江沐尘抬眸盯着杨少白那小人得志的脸,非常认真地陷入了沉思。   “算了,我不闹你,可别因为我把你好容易敞开的那么一点男性心扉又给关上了。”杨少白怕自己嘴贱又说出影响人情绪的话来,弹弹衣襟火速离开。   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后,江沐尘放下笔背靠向椅背沉思,为何杨少白问出那句话时自己脑海中会突然涌现关欣怡的身影?难道他对她并非仅仅是好感,而是已到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了?   江沐尘在书房一坐便是一下午,等傍晚出来用晚饭时仿佛已经想通,整个人都变得愉悦轻快起来。   用句杨少白的话来说,江沐尘现在隐隐有发骚的迹象了。   这日,在家闷了很久的关欣怡打算出门逛逛,天色很好,打算去山上摘些野果,顺便打些野物烤来吃,这种事她与如意两人经常做,当时也是关欣怡烤完野物吃饱后爬上树才发现的程浩与安佳的□□。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等快到达山角下时突然遇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江沐尘。   “咦,县太爷难道也要爬山游玩吗?”如意见到后诧异地问,她会有此疑问是因县太爷今日的穿着就如她们主仆这般,是便于爬山的便装。   双方走近后,关欣怡看着不知为何心情极好的江沐尘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大人,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江沐尘含笑的目光投注在关欣怡娇艳迷人的脸上,眸光柔缓温和,仿佛如初春的暖阳般将其牢牢裹住,启唇道:“本官想去山上转转。”   关欣怡闻言诧异地挑眉:“好巧,我们也去那里,大人如不介意,我们同行可好?”   巧吗?天下间太多的巧事不过是人为而已,江沐尘俊脸扬起迷人的笑:“能结伴同行是本官的荣幸,关姑娘请。”   如意看着今日表现有些怪怪的县太爷,脸上涌现几分疑惑,她觉得此时的县太爷愈发地像她家以前养的那只企图勾搭母鸡的大公鸡了! 第28章 被熊抱了   秋季比较凉爽,山中偶尔有小风吹过,爬山的三人都感觉很舒服。   如意提着小篮子远远缀在后面,江沐尘与关欣怡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聊,偶尔会遇上上山摘果或砍柴的人。   被人用诧异的目光打量时,两人也不拘谨,一个心中坦然表情便跟着坦然,一个则是完全不在意被人怀疑。   两人如此表现到令原本目露猜疑的人不好意思乱想,只当作他们是恰巧遇到便一起上山了。   “大人今日县衙不忙吗?”关欣怡伸手自一旁树上摘了几颗枣,递了两个过去。   江沐尘伸手接过红红脆脆的枣,“不小心”手心擦过她纤细柔美的指尖,手指微拢手不由握紧,感觉掌心传来的痒意像是钻入了心里般,心头都跟着泛起异样来。   见他垂眸盯着握着枣子的手沉思,关欣怡以为他又在为公事劳神,没敢打扰,放轻脚步悄悄向前行去,打算给他留些思索的空间。   “你方才说什么?”江沐尘猛地回过神,忙抬脚跟上去。   “我刚才问大人你今日不用忙公事吗?还有闲心出来爬山。”关欣怡手上没拿篮子,一边摘一边吃,这个季节山上不仅有枣还有山楂,大多都是野果,不属于私人财物是以可以随便吃。   江沐尘走在后面俊眸含笑望着眼前有着窈窕身姿的少女:“前阵子忙些,堆积的事处理得差不多后剩下都让下面的人去忙,我趁着这两日好好放松,过两天想这样轻闲都难了。”   在山下见面不久,他便与她说以后只要不是在公堂内就不用再“本官”“民女”的自称,私下里相处直接用“我”便可。   关欣怡没去问为何过两日就不轻闲了,直接转移话题:“大人喜欢吃野鸡还是野兔?到山上休息时我让如意去打猎物,午饭就在山上享用了。”   “只要是关姑娘烤的我都喜欢吃。”江沐尘神态自然地回道,对上其转过身诧异的目光时忙补充了句,“我是说关姑娘时常出来烤野物手艺定是好的,如此一来我没有不喜欢吃的道理。”   闻言,关欣怡松了口气,笑道:“那大人可别抱太大希望,我怕你尝了后会失望。”   将她放松的反应看在眼里,江沐尘眸色微暗,转瞬又脸上带起笑,来状似无意道:“无妨,听说木围坡的众人都很喜欢关姑娘做的点心,那个张二当家直接吃……撑,我无缘尝到点心,能尝到你亲手烤的野味也是好的。”   这件事居然县太爷都知道了!关欣怡有些尴尬,同是救命恩人,她做了点心只给土匪窝送了却没给县衙送,有点说不过去,忙道:“我那手艺实在拿不出手,就没好意思送点心去县衙。”   好意思送去土匪窝却不好意思送他,他是可以理解成她更在意自己对她的看法不想“丢丑”,还是说她觉得与张暮那个土匪相处起来更自然不用想太多?江沐尘唇角噙着笑,脑子里却已快速掠过无数想法。   今日县太爷心情肯定好,从见了面起他脸上的笑几乎就没消过,话也变多了,这一连说好几句的情况与先前每次顶多说一两句时完全不同。   不过他心情好,她与其相处起来也更自然些,这是好事,关欣怡也笑了起来。   如意跟在身后一边摘果子一边拿眼瞄着前面的两人,她就不信了,彼此间没好感的年轻男女会这么开心地相约一道爬山!   瞧这有说有笑的样子,不信自家小姐与土匪大哥爬山也能这么高兴!更不相信县太爷与讨厌的二小姐关欣桐爬山也能这般愉悦!他们心情好,完全是陪着爬山的那个人令彼此心悦罢了。   唉,她这个丫环看得如此明白,她那个向来聪明的小姐在这点上却变得迟钝了哼。   三人腿脚功夫都很好,一路爬到半山腰都没有感觉到累。   如意将装得满满的篮子放到一边地上,笑嘻嘻地道:“县太爷与我家小姐先在这里歇歇脚,奴婢去抓野鸡。”   看着如意蹦蹦跳跳地走远,江沐尘道:“你这丫头还挺活泼能干。”   不知为何,关欣怡突然想到以前如意调侃县太爷像她家大公鸡的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江沐尘一脸莫名地望过去:“我说的话很搞笑?”   “我突然想起某件好笑的事。”关欣怡当然不会告诉他为何笑,拎起水果篮道,“大人你先坐会,我去那边洗果子。”   她们时常来这边,不仅是山上野果多,山坡上休息的地方还有处清澈的山泉,方便洗果子和清理野物。   关欣怡去洗果子时,江沐尘便坐在地上静静看着她,因她此时背对他蹲在地上,是以他“偷看”她的目光便有些肆无忌惮。   感觉没看多久,她便洗好水果站起身,江沐尘立刻收回目光专注地望向山下。   “大人尝尝果子,如意捕猎物怕是没那么快,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我去拣柴禾。”关欣怡将水果篮放在他身前,转身要走时手突然被他握住。   几乎是立刻江沐尘松开了她的手,神情坦然地像是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似的站起身道:“礼尚往来,你洗了果子,我去找柴禾,关姑娘坐下休息吧。”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抬脚便向树枝及落叶多的地方走去。   关欣怡拧眉看了眼他离去的方向,低头望向被他握过的手,他这是几个意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到底该多心一下还是当作一切都是巧合装作若无其事?   “小姐,小姐,你看奴婢多能干!”如意从远处嚷嚷着一路小跑过来,打断了关欣怡的思绪。   如意一手拎着一只又肥又大的野鸡,看起来是一公一母。   “奴婢运气很好,这只公鸡正围着母鸡转悠想和它好,就在它们你蹭我我啄你眼中只有彼此时,一下子便被奴婢给网住了哈哈。”如意兴奋异常,原本她们主仆二人的话打一只猎物再吃点果子午饭就解决了,偏偏来了一个县太爷,男人胃口大,这可是给她增加了负担,这下一次逮住两只肥鸡,不用再去逮猎物了,她如何能不高兴!   关欣怡接过一只鸡,道:“一会儿我与你一起清理它们。”   “咦,县太爷去弄柴禾了?”如意瞪大眼睛看着正抱着一堆干树枝走来的男人惊问。   看惯了他风光霁月的模样,突然间看到他一脸淡然抱着柴的样子,不光如意惊讶,关欣怡都感觉不太习惯,不过真是很奇怪,有些人大概是天生就有股子优于常人的高贵气质,此时抱柴走来的江沐尘居然还是一副优雅好看的贵公子模样,这可真是稀奇了。   没太在意两人目光的江沐尘将树枝放在地上,转身又要去拾些干树叶时被如意阻止住了:“大人您歇会吧,奴婢去弄。”   如意说完便跑走了,她实在是不忍心看那么高高在上的县太爷做粗活的样子,简直暴殄天物,她家小姐真是忍心啊!   关欣怡还想不动声色地观察下江沐尘是否对她“不正常”,结果之后的时刻,无论是烤肉还是吃肉时,他都正常得很,别说“碰”到她了,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目不斜视。   这让她瞬间觉得自己之前是想多了,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可耻,一放下怀疑,之后说说笑笑都表现得自然多了。   见其如此,江沐尘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他想到几年前曾听杨少白说过,他说真要喜欢哪个女人可不能立刻就表现出死缠烂打来,会将人吓跑,最好是循序渐进,在其没有防备状态下让其一点点沦陷!   因着如意随身带着佐料,烤肉的时候洒上佐料味道很好,加上火候控制得好,烤出来的野鸡肉别提多鲜美了,三人都吃得很香。   “吃到关姑娘亲手烤的肉,我也算是如愿以偿了。”江沐尘今日心情好胃口大开,一个人差不多吃了一整只肥鸡。   “我家小姐也就烤肉的手艺能拿得出手了。”如意拍着肚子很实诚地说道。   江沐尘唇角微扬:“你家小姐烤肉的手艺确实不错。”   关欣怡狠狠瞪了如意一眼后道:“大人的手艺也不错,能吃到大人亲手烤的肉,我们主仆也深感三生有幸!”   什么“我们主仆”?明明是你一个人吃的,我一口都没吃到好不好!如意撅起嘴无声抗议,不知县太爷有意还是无意,烤的肉全给了她家小姐,一串都没有给自己!   小姐也是,都自己吃了,都没想着她家丫环也很想尝尝县太爷的手艺呢!   吃完肉,三人吃野果解腻。   如果没有江沐尘的话,吃完了饭关欣怡都会在山上走动一番便去惯常爬的树上睡个午觉,有他在就不方便了,聊了几句便打算动身回家。   下了山,关欣怡辞别江沐尘要回家,没走多远突然听到一声激动兴奋的大喊:“县太爷,救命!”   是张暮!关欣怡转身望去,只见人高马大的张暮在前面跑得飞快,后面追着三名穿着劲装的持刀侍卫。   张暮有史以来头一次在有关欣怡的场合上目光只牢牢锁住江沐尘一人,不但如此,他压根儿就没看到不远处还站着他的关妹妹!   江沐尘望着那三名轻功很好的侍卫若有所思,一时不查被急奔过来的张暮一把抱住,耳朵都要被他的喊声震聋了,只听他嚷道:“县太爷,他们追杀我!”   张暮激动地抱完他眼中的救星后立刻躲至其身后,擦了把汗用极快的语速交待道:“我就偷了他们主子的一块玉佩,他们三个就拼命追杀我,说什么他家主子是从京城来的大官,我才不管什么官不官的,我只看到那个家伙纵马横冲直撞,差点撞伤百姓,这等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我不偷白不偷!”他娘的谁知道那狗官带的侍卫功夫那么好,自己以一敌三根本打不过!   话音刚落,那三人便停在了江沐尘身前。   不远处的如意走到自小跟前悄声问:“小姐,土匪大哥是不是错将县太爷错当成小姐你了?不然这事说不过去啊!” 第29章 难兄难弟   “你闭嘴!”关欣怡轻声喝斥了胡说八道的丫环,两眼紧张地望着剑拔弩张的方向。   张暮那声“县太爷”吼得太大声,紧追过来的侍卫们都听到了,再说原本他们便认识江沐尘。   “江大人,此人偷了我家公子的玉佩,既然大人在此,还请将此贼交予我等,黄大人还在附近等着!”其中一名侍卫神态傲慢地道。   江沐尘被一个男人抱过,恶心得差点将不久前吃的鸡肉吐出来,也没在意侍卫们的神情,铁青着脸直接大手一挥:“直接押走,尔等的纠纷本官不管!”   张暮一听急了,狠狠攥住他的胳膊大声道:“大人,你好狠的心!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共同对敌的革命情谊了吗?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江沐尘黑着脸抽出胳膊快速移开老远,不给张暮半点再“骚扰”自己的机会。   没了阻碍,三位侍卫提起刀照着张暮砍来。   张暮吓得拔足狂奔,瞬间奔没了踪影,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关欣怡主仆,他眼中的那个“唯一”薄情寡义到对他见死不救,不愧是青山县有史以来最讨厌的县太爷!   关欣怡担心地望着张暮消失的方向,那三名侍卫都不是好惹的人,万一张暮出了事怎么办?她这点拳脚功夫在提刀侍卫面前只有添乱的份,想跟上前看看都怕给张暮制造麻烦。   要离开的江沐尘一抬眼看到了正在担忧着的关欣怡,抿了抿唇后走过来,待离得近了时开口道:“关姑娘无须担心,张二当家顶多受些皮肉之苦,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那些侍卫的主子我认识,初来乍到他还不敢上来就要人命。”   听到他这么说,关欣怡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笑道:“怪不得你没出手相帮,原来是料准他不会有事。”   原本很喜欢看她笑,只是此时她脸上的笑看起来却令他感觉有些刺眼,状似无意地道:“看来关姑娘很关心张二当家啊。”   关欣怡神情自然一笑:“大家都是朋友,当然要关心一下了,如果被追杀的人换成县太爷,我也一样会担心。”   将他与那个混帐土匪放在一起打比方,江沐尘心头更不是滋味了,轻叹口气道:“青山县有官员到访,此人并非良善之辈,关姑娘若遇到他还是远远躲开为好。”   交代完他便回县衙了,黄兴提前来了青山县,他得有所准备才行。   回家途中,如意道:“土匪大哥偷东西怎么不谨慎点呢?偷到当官的身上不是找死吗?”   “哟,我家小丫头还挺关心人家的啊?”关欣怡斜睨了眼操心起来的如意。   “土匪大哥多好玩一人,他要出了事奴婢上哪给小姐拿情诗去?”如意理直气壮地道。   关欣怡闻言感到无奈,张暮近来到是没再日日送情诗,两三日送一次,可能是没那么多情诗可写了吧?他这份执著劲想想其实还挺可爱的。   话说回到县衙的江沐尘进书房没多久,便被突然推门闯入的杨少白吓了一跳,皱眉斥道:“被追杀了吗?毛毛躁躁的!身为师爷如此没有形象也不怕被衙差们耻笑!”   哟,县太爷此刻心情不好啊?杨少白心里想着,不过无所谓,此时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唉,你少说点,我今日已经够可怜了。”杨少白寻了个椅子坐下,折扇打开遮着大半张脸道。   “脸怎么了?见不得人了?”江沐尘看他怪异的样子浓眉又拧了几分。   杨少白扇子说什么也不想拿下来,俊脸愁苦着,话都不想说。   “不想说话就滚。”江沐尘很不客气地逐客。   “你这人真是没同情心!”杨少白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咬咬牙放下扇子,将青了一角的眼露了出来。   江沐尘见状吓了一跳,忙问:“这是谁打的?”   “是那个木围坡大当家!”杨少白没好气地道,抬手想摸结果碰到伤口“嘶”的一声,臭着脸道,“怪不得那女人能当得了大当家管得住那么一帮土匪!太凶了!这样的婆娘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没男人敢要!”   面对怨气满满的人,江沐尘颇有些无语:“你好端端的去木围坡做甚?”   杨少白闻言颇为滑稽的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我还不是因为不放心木围坡那个土匪窝,左就无事便过去看看吗?”   怕是专门过去看那个大当家了吧!江沐尘一看好友这神情便猜到了,看着那明显力道不轻的受伤眼角:“你做了什么令她那般愤怒?”   “能做什么?不过就是好奇问了她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当土匪了?你说,就这一句话有问题吗?结果她就勃然大怒上来就给我一记重拳!”杨少白忿忿地抱怨,一点没觉得自己打探人*不对,反到觉得自己凭白挨打好可怜,不悦道,“我堂堂一名男子汉居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被女人打了又怎样?他还被一个男人抱了呢!江沐尘想起回来之前发生的事,脸色立即黑如锅底,比起被一个讨厌的男土匪抱,他觉得被女人打都不叫事。   杨少白以为对方在气愤他被打的事,忙吱唔着道:“那个……她是脾气大了点,但人其实不坏,她打我时避开眼睛了。”   看着面前扭捏着为打了他的女人说话的杨少白,江沐尘突然觉得杨家伯父来信拖他为杨少白找个媳妇儿的事已经不用再操心。   对面射来的仿若能洞穿人想法的目光令杨少白突然坐如针毡,忙开口转移话题:“对了,我居然看到黄兴那小子的狗侍卫了!”   “哦?”   杨少白强忍着不用手去碰泛疼的眼角,觉得顶着这样的脸与人说话实在有辱形象,于是再次打开折扇挡住大半张脸:“那女人打了人就走,结果不知因何她突然脸色一变冲下山,我便跟了上去,结果你猜怎么着?三个正追杀张暮的侍卫被她没几下便打趴下了!”   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场面,那名大当家的功夫确实高得令人吃惊。   “那三个狗侍卫身上都挂了彩,不是胳膊废了便是腿折了,她说下次再让她看到他们追杀她寨中的人,不会再手下留情直接杀掉!”杨少白说完身上还打了个冷战,摸着下巴感慨,“这女人怪不得喜欢穿黑衣,她的心都黑的!动不动将打打杀杀放在嘴边,哪个男人敢娶?”   张暮果然没事,那些侍卫们还是太仁慈了,卸掉他一双胳膊多好!江沐尘恨恨地想着。   自己说得起劲,结果听众走神了,这令杨少白很不爽,猛拍了拍桌子不满:“你想什么呢?黄兴那王八蛋已经来了青山县,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知他已经来了。”江沐尘皱眉看了眼对方敲桌子的手。   “知道你还没反应?想办法怎么将这尊大佛‘请’走吧!他咱们是不惧,但那个德妃可是风头正盛,惹上了对咱们两家来说总归是件麻烦事。”杨少白操心完自家后,突然想到今日木围坡算是将那黄兴得罪了,以那家伙睚眦必报的性子,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不是要有麻烦?   越想越坐不住,杨少白话都没顾得上说跳起来就跑了出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江沐尘再一次觉得自己幼时不懂事,交友不慎。   次日。   关欣怡惦记着张暮被追杀的事,用过早饭后便让如意去木围坡那边看看。   如意去了木围坡,她听了小姐嘱咐没上山,就在山角下来回转悠,果然被一名巡山的土匪看到立刻回去报信了。   大约过了有半柱香时间,裹着纱布腿脚不太利落的张暮一拐一拐地下山来,身后跟着两名劝他慢走的土匪兵。   “你们就在这边等着,别过去。”张暮瞪着眼严肃地命令完后,立刻换了副纯善的嘴脸笑眯眯向如意走去,大声道,“如意丫头,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如意见他这中气十足还会开玩笑的样子便知他没事,松了口气道:“我家小姐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关妹妹这般关心我!”张暮两眼放光,一激动扯疼了受伤胳膊闷哼了声。   如意用很诡异的目光看着他:“土匪大哥,我与小姐昨日看到你被人追杀了。”   张暮起初还没往太深了想,只愣了下后下意识道:“这么巧?”   “岂止啊,我与小姐亲眼看到你抱住县太爷求救,当时我们就离你们不足三十丈。”如意一脸纳闷儿地望着像是被雷霹了般的张暮,疑惑道,“以往有小姐在的地方你都看不见县太爷,可昨日你眼中只有县太爷却没有发现我家小姐就在不远处,土匪大哥,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去去去,臭丫头胡说什么!老子可是地地道道纯爷们儿,只喜欢女人!”张暮大眼珠子一瞪,如果不是顾及这丫头是关妹妹的人,他都想一拳头打晕了!   被凶了的如意不高兴了,扭头就走,边走边大声嘟哝:“凶什么凶?明明抱了人家县太爷,有人会愿意抱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张暮要气死了,这丫头什么都不懂,在生死关头,任何一个有可能帮他的人他都会当作亲娘一样抱!   直到如意走得没影了,张暮还处于沉重的打击中回不过神来,完了,他的关妹妹看到了昨日那一暮,要是不相信他对她的心了可如何是好?   越想越担心,张暮最后化悲愤为力量将寨中所有读过书的小弟们都叫来,他要继续写情诗,不但情诗,所有表达情意的话他也写!   *****   这日,县衙。   江沐尘与杨少白将一身华服又矮又胖的黄兴迎进门,因着两人与黄兴以前就认识,是以最后黄兴让县丞等陪同人员都回去了。   屋内只剩下三人,坐在正位上的黄兴吃了口茶眯了眯他的小眼睛看着两人:“本官好奇很久了,好端端的你们两人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作什么县令师爷?”   位于下首的江沐尘正色道:“作县令能为民谋福祉为民申冤,下官觉得很有意义。”   “是呀,黄大人你是没见过江大人如今在青山县受欢迎的程度,能得百姓们打心里喜欢,那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啊。”杨少白眼角上了药,此时已经消肿,再见人总算不用扇子遮脸了。   受欢迎也不见得是他这个县令做得好,不就有一张好脸吗!黄兴用他那双小眯缝眼酸溜溜地在江沐尘那怎么看都毫无挑剔的俊脸上扫过,暗骂青山县百姓以貌取人,肤浅至极!   双方都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些场面话,杨少白问及黄兴要在青山县待多久时,黄兴说难得遇上“老朋友”,他要在这里待久些,可把杨少白恶心坏了。   “对了,本官初来本地,结果被人偷了玉佩不说,名下侍卫也被打伤了!”黄兴说完小眼睛盯向江沐尘,“江大人,听手下回禀,那名小偷与你相识?江大人可否告知本官那人的名姓来历?”   杨少白闻言莫名紧张起来,暗中向江沐尘使眼色。   江沐尘微微挑眉:“大人有所误会,青山县所有人都认识下官,但不代表下官认识他们所有人,那个偷玉佩的贼便是如此。”   “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他身份喽?”黄兴脸上涌现冷意。   江沐尘没有半分怯意,坦然的目光回视他:“那人时常会有些小偷小摸,听说还是个土匪,更具体的下官也不知情。”   哼,不知情?黄兴恼火的目光在江沐尘与杨少白脸上扫过,目前自己身份比这两人都高,但很明显这两人却没有真正将自己放在眼里!姓江的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   “好,江大人既然不知情,那本官还是自己去查吧!”   本次见面不欢而散,江沐尘与杨少白没有半分忐忑,有些人即便再小心翼翼讨好都没用,何况本身立场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就这样虚与委蛇着更好。   黄兴后来到没怎么找麻烦,只要来各种案件的卷宗查看,让江沐尘挨个查有没有冤案和未解的案子,他自己则大半时间都在外面玩乐。   这日,江沐尘正在与杨少白聊天,衙差匆匆忙忙跑过来禀告:“大人,黄大人说山坡上发现了尸首,让您尽快带人过去查看。”   尸首?江沐尘与杨少白对望一眼,迅速起身出门。   当两人赶过去时,现场已经围了很多人,除了黄兴的人外,还有一些百姓。   “咦,关大小姐也在!”杨少白见到熟人诧异道。   江沐尘也看到了,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   只见黄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老想往关欣怡身边蹭,如意一直阻拦他。   “你这死丫头给本官滚开!”黄兴怒道。   “我就不滚,我家小姐说了她不喜欢矮胖丑的男人,所以你没机会了!”如意也害怕,但想着在场那么多百姓,不信这个不知打哪来的当官的真的敢将她怎么样。   黄兴平生最讨厌的三个字便是矮胖丑,结果这丫头一次将他的禁忌全说了出来,顿时怒从心中起大声道:“来人啊,将这个丫头给我绑起来!”   有手下立刻上前拿出随身带的绳子,刚要去抓如意手便被突然出现的鞭子狠狠抽中,疼得他抱住手跪在地上痛呼。   关欣怡手持鞭子,将如意拉到身后,俏脸上布满寒霜:“我看谁敢绑我的丫环!”   那一鞭子甩得又狠又准,此时她又一副冷艳的“贞洁烈女”模样,亲眼看她甩鞭的黄兴不但没生气,反到更加心荡神驰起来,睁圆了小眼睛拍手赞道:“姑娘好鞭法!”   若是在香闺中,她衣衫半褪用鞭子甩在他身上,那滋味该是何等销、魂?黄兴想得口水都快滴了下来,不由得又向前凑去,结果被一只碍事的手拽住,怒极转头斥道,“放开!”   扯住他的人正是江沐尘,他没放开攥住他胳膊的手,而是沉着一张俊脸无比严肃地问道:“黄大人,下官已带着仵作赶来,尸体现在何处?”   在何处?尸体明晃晃地在不远处地上躺着呢,不信他没看见!黄兴气得往尸体处一指:“在那里呢!”   江沐尘牢牢抓住黄兴的胳膊,任凭其如何挣扎都不松手,脸上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另一只手做出邀请动作:“黄大人您先请!” 第30章 女不中留   黄兴被江沐尘半请半强迫着行至盖着白布的正发出浓浓臭味的尸体跟前,刺鼻的味道令他没忍住“嗷”的一声跑到一边狂吐。   江沐尘与杨少白均自袖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姜片含在口中,在仵作验尸之时两人就站在周围看着。   对比所谓的“代天巡狱”的黄大人吐得昏天暗地的狼狈样,再看看神色镇定不见半分厌恶抵触的县太爷及杨师爷,围观百姓瞬间觉得不比不知道,一比还是自家县太爷风采卓然,至于那个京城来的胖子就是纯捣乱的!   “小姐,咱们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碰到这么一个东西!”如意拿白眼扫着黄兴悄声抱怨。   关欣怡抿了抿唇,俏脸上同样写满了不悦,她们两人只是出来散散心,结果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好色的胖子。   听到他亮明自己的身份,想到江沐尘的提醒,她立刻便带着如意走,结果那姓黄的不让她们走,一直纠缠不休,这姓黄的没什么本事,但是带过来的侍卫却都是很厉害的人,于是一时间她便被困住脱不得身。   “幸亏遇到了县太爷。”如意望着江沐尘的身影后怕地拍拍胸口,感慨道,“小姐每次出事县太爷都会出现,难道真是上天的安排?可惜这次土匪大哥没赶得及过来,过不来才好,谁让他凶我!”   关欣怡没理会如意的话,见江沐尘在忙公事,自己不便过去打扰,想着以后再找机会感谢,于是便趁着姓黄的狂呕不止时拉着如意悄悄离开了。   她们两人离开后,一直隐在暗处的黑衣女子悄悄跟了上去。   远离人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两位请留步。”   两人转过身,看到身材修长窈窕的黑衣女子,两人都有些惊喜,关欣怡上前感谢道:“上次在啸风寨承蒙姑娘相救,还没来得及亲口道谢,这次遇到,还请姑娘受我一拜。”   黑衣女子扶起盈盈下拜的关欣怡,神色淡淡地道:“啸风寨毁我寨名誉,即便没有你的事我们迟早也会收拾他们,关姑娘无须多礼。”   关欣怡很欣赏这名黑衣女子,并没有因为其是土匪而对其有偏见,尤其在知道木围坡并非像其他土匪那般做尽坏事后,对一名年轻女子能领导那么多的土匪感到由衷佩服。   “不知姑娘贵姓?芳龄几何?”关欣怡问完后笑了笑,眼中闪现亲近之意,“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要如何称呼你,我叫关欣怡,家中排行老大,今年十七。”   黑衣女子沉默了会,后启唇道:“我姓颜,名叫颜……凉,今年十八,长你一岁。”   喜穿黑衣又如此冷酷的女子,名字起得居然也很符合自身气质。   “颜姐姐。”关欣怡从善如流地唤道。   黑衣女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冷艳的脸稍稍暖化了些:“刚刚我也在场,见你不惧强权向其手下挥鞭子,鲜少有女子能这般勇敢,这等行为我很欣赏,叫住你便是起了结交之意,不知关妹妹可愿与我这名土匪婆作朋友?”   关欣怡初见杨诗语时便很有好感,能与这等女子结交自是愿意,忙抱拳道:“能与颜姐姐结交是小妹我的荣幸!岂会有不愿之意?”   颜凉脸上渐渐地涌上笑意,美丽的脸因这丝笑意更添几分丽色,道:“你是我这么多年来交的第一位朋友。”   “彼此彼此。”关欣怡因着过于特立独行,很多闺阁女子都不敢与她过于接近,唯恐名声受影响嫁不了好人家,于是她还真没有要好的女性朋友。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既然觉得彼此投缘,说结交就立刻决定作朋友了,相互说了有空找对方玩的话便分开了。   关欣怡主仆走后,颜凉原地站了会,突然手指一动,一枚暗器直直射向某处。   “哎哟,你这女人真心歹毒!”杨少白夸张的声音传来,他自树后跳出来瞪向眼前的女人,“幸亏本少爷闪得快,不然就要被你的暗器戳成窟窿了!”   “你鬼鬼祟祟跟踪我有何企图?”颜凉转过身,脸上再次恢复成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当时在现场的杨少白眼尖地看到她离开,于是和江沐尘知会了声便悄悄跟了上来,结果看到她拦住关欣怡想结交,他心中蓦地涌起浓浓的酸意:“刚刚面对关家长女时你就笑,见到我就摆一张臭脸,大家都是人,你为何要差别对待?亏得我、我……”   “亏得你什么?”颜凉脸上涌现不耐烦。   “你这女人真心不识好歹!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才跟上来的!”杨少白语气颇为幽怨,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看到她就想管闲事,她越不耐烦他越是想管。   颜凉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抬脚就走。   “喂喂,你这女人怎么说走就走!”杨少白急急追上前去,伸手扯住她纤细的胳膊道,“那个姓黄的不是好人,听说他最近一直让手下在你们山寨附近探视?像今日这般有他在的地方你可不要过去,离得远点知不知道?”   “放开。”   “什么?”   “放开!”   杨少白一片热忱的心被她无情的话语泼得透心凉,心中涌起一股怨气,手上力道更紧,耍起了少爷脾气,就是不松开!   颜凉眸色一冷,抓住他的手腕一使力,只听“咔嚓”一声,某人手腕脱臼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歹毒婆娘!”伤了手腕的杨少白不得不松开她,抱着手腕疼得脸发白。   颜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我的事无须你管,还有,以后离我远点!”   说完就走了,留下杨少白一人捧着疼痛的手腕不知拿什么抚慰自己被无情女人害得受伤了的心……   关欣怡心情颇好地回到家中,见关二河也在,关欣怡隐瞒了被黄兴骚扰的事,将山坡上发现死尸的事告诉了他。   “有尸体了?这是好事啊。”关二河摸着新冒出的小胡渣,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你爹回来后就没接过生意,希望尽快有人上门找你爹帮忙打官司!”   有了官司他就有事可干,还有钱可赚,简直是不能更好的事!   关欣怡无语:“爹,以后您少接点会招人话柄的官司,总为富人打官司,这种官司接多了会有报应的。”   “你这丫头想多了,你爹我顶多是让人损失点银钱,可没昧良心害人性命,那些人命官司有疑点的你爹都没有接!接的有数的几个也是为了受害者辩护!”关二河自认还是有原则的,小打小闹无所谓,为害人性命者辩护的事还没做过。   “这次的是人命,即便官府查到了蛛丝马迹,有人上门爹也别接了。”   “这个嘛……你爹我会慎重考虑的。”关二河敷衍道。   看出了他的敷衍,关欣怡无语地看了会他后道:“对了,女儿还与木围坡颜姐姐结为朋友了,以后会时常往来,若有天她来咱家作客,爹爹别太吃惊啊。”   等关二河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个颜姐姐是个女土匪时想阻止时已经晚了,他宝贝闺女都走没影了!   “小姐与那位大当家作了朋友,想必最高兴的莫过于土匪大哥了,奴婢想他定是非常愿意小姐去他们寨作客的!”如意伺候主子宽衣时说道。   关欣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土匪窝的常客就忍不住想笑,她以前还在做过坏事的土匪窝里放过火打过人,谁想如今却与土匪成了朋友,人生际遇真是很神奇的事情。   次日一早,青山县百姓们又有了新的热闹可瞧,到处都有人在传那名从京城来的胖子官员勒令县太爷一个月内必须查清真相,还昨日发现的那具不知名尸体一个公道。   “那尸体仵作都说了起码死了有一年以上,肉都风干了只剩骨头,怎么查啊?”   “就是,那作官的明显是为难咱们县太爷,昨日多少围观的人都看到他狂吐的一幕了,县太爷则不慌不乱,半点都没有被死尸恶心到吓到。”   “姓黄的以公谋私,可怜了我们的大人。”   众百姓全站在江沐尘这方,对明显强人所难的黄大人非常不满且不耻。   临近中午,衙差们开始到处张贴公告,上面详细写了验尸的结果及尸体上的相关特征,让有相关线索尽快去县衙禀明,按消息的准确有用程度县衙按等级发放赏银。   不到一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也知道了此具尸体唯数不多的一些信息。   “身高大约七尺,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均少半截,右腿骨头有过受伤,应是生前骨折过……这些信息怎么那么像那个人?”关二河回到家中越琢磨越心惊。   “像谁?爹认识?”关欣怡问。   “那个人便是路上遇过劫匪左手两指被砍断,右腿骨折过,身高也是大约七尺,可是自从当年那个案子结案后他便离开了青山县,如果真是他,怎么尸首却在青山县出现了?”关二河负手在院子里来回走起来。   “到底是谁啊?”关欣怡很想帮江沐尘的忙,开口催道,“不管是不是爹认识的那人,您还是尽快去县衙禀明一下,江大人此时想必被那个姓黄的逼得很紧。”   关二河不满道:“你这丫头急什么?县太爷的事你到操心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那小子长了张好看的脸你就这样为人着想了?你爹我前日刚去县衙送礼,结果被拒绝,最后灰溜溜地回来了,你爹刚丢了人,此时去县衙多难为情!”   “爹去行贿了!”关欣怡闻言大惊,随后大怒,强忍着脾气道,“爹啊,我都说了县太爷在公堂上明令禁止百姓行贿,您怎么就不听呢!”   关二河心虚地不敢看她:“爹这不是……想碰个运气吗?以往的县令哪个不是嘴上说不要其实背地里各种嫌少的?以后爹不做了,你可别告诉你娘啊!”   关欣怡无语,叹了口气,道:“我不告诉娘,但是爹之前没听女儿劝告做了不妥的事,为了挽回您在县太爷心中的形象,咱这就去县衙!”   “爹去就行了,你去做什么?”关二河瞪眼。   “我陪爹去。”关欣怡态度强势,拉着不情愿的爹出门了。   女大不中留啊!闺女很为县太爷着想啊!关二河心里又泛起酸意来。   这酸意久久不散,以至到到了县衙见到江沐尘时他的眼中还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幽怨嫉妒。 第31章 不速之客   他们是杨少白领进来的,贴了公告后很多百姓都过来提供线索,县衙派了专门的人面见这些人,他出门见到了关家父女,想着好友对这位关姑娘的看重,便自作主张将两人直接带去见江沐尘了。   “江大人,家父知道些有关尸体的线索,民女便随他过来了。”关欣怡直接说正事。   江沐尘看向表情不甚友好的关二河,以为其还在为之前他拒绝收受贿赂的事而羞恼,便没太在意他的怨念,开口问:“关老爷知道死者的身份?”   “关某只是猜测,具体的也不知是不是那人,毕竟好几年不曾见过了。”关二河说完便开始说起他怀疑的事,他印象中的那人正是当年与程家打官司的那人,姓李名潜,本与程家合伙做生意,后来突然状告程家侵占其财产,因着当时他在为程家打官司,最后导致李浩败诉。   关二河原本对自己以往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但这次这具死尸的事令他心头不禁涌现几分唏噓,若死者真是李浩,想来他一定会为当年害他败了官司的事深感愧疚的。   江沐尘将关二河所说的话记录在案,最后道:“目前提供线索的人中还没有说死者是李潜的,本官会派人尽快去李浩的家乡查,若确定死者是其本人,官府的赏银会立刻送去贵府。”   “赏银不重要,关某今日一是想为大人办些事,尽下子民的本份,二来也是想弥补一下当年对李潜的亏欠。”关二河有股很强烈的预感,死者就是李潜。   公告上有写明他的死因,被人活生生勒死,死亡最少有一年以上,关二河想到此便想叹气。   见有可能帮到江沐尘,关欣怡松了口气,他帮了她那么多次,她也希望自己能帮到他。   就在父女两人准备告辞之时,门外突然传来黄兴讨厌的声音:“听说关家美人来了?本官连花楼都不去了,直接回来看会耍鞭子的美人!”   声音传到门前时被守门侍卫拦住:“黄大人请留步,江大人办公时间等闲人不得打扰。”   “你这狗奴才,本官要进去你敢拦着?”黄兴怒吼的声音传入屋内。   江沐尘眉头皱了皱,稳坐在椅上没动。   关欣怡听到黄胖子的声音,厌恶之情瞬间涌上双眼,失策了,当时太急着为江沐尘解围,到是将这个棘手的讨厌家伙忘了。   关二河并不知道姓黄的骚扰自家闺女的事,见状忙起身抱拳道:“江大人有贵客来,我和小女先行告辞了,若有需要的地方大人尽管让手下去关家来传关某。”   江沐尘俊眸在关欣怡脸上扫过,起身走过来道:“关老爷提供的线索很重要,本官为表谢意亲自送你们出门。”   “这不敢当,大人您先忙着。”关二河受宠若惊直拒绝,无奈对方态度坚决。   就在黄兴发火命手下教训守门之人时,江沐尘突然打开门走了出来。   黄兴冷笑:“江大人好大的官威,本官想进去都不能!”   “黄大人请息怒,下官在忙碌山坡无名尸体一事,因您要求一个月内破案,时间过于紧急,是以下官才交□□公期间不得让人随意进入。”江沐尘不慌不乱地说道,用了黄兴当初的话去顶他,既表明了自己正在用心办公,还顺带解释了为何不让其进门的原因,合情合理。   “你!”黄兴闻言一口气梗在胸口,瞪着对方那张让人嫉妒的俊脸,他很想一巴掌扇上去,好歹还存有一丝理智没这么冲动,他也不想在人前表现得过于小气,于是深吸口气微微笑起来,“江大人真是勤勤恳恳的好官,本官相信以你的能力与勤奋定能一个月内破获本案,你可别让本官及青山县百姓们失望啊!”   “本官定当竭尽全力查案!”江沐尘眸中一片清明,并没有因对方施加的压力而苦恼。   黄兴没再理会他,小眼睛突然望向一旁的关欣怡,眸中闪着毫不遮掩的侵略性:“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不知这次你来县衙所为何事?”   那眼神令人极为不舒服,江沐尘刚要抬脚便见关二河抢先一步挡在了关欣怡身前,于是刚抬出的脚又悄悄收了回来,俊眸微敛,关二河比他更有资格维护她。   将闺女牢牢遮住的关二河抱拳,笑得极为友善有礼:“关某见过黄大人!早听闻京中来了名威风凛凛的大官,一直无缘得见,不想今日有幸亲眼见到黄大人风采,您果真就如关某所想的那般威风凛凛贵气逼人啊!我们这小小的地方居然能迎来您这样的京城高官,简直是我等青山县所有百姓的荣幸!”   关二河有一样优点,便是他在奉承人时那神情那话语会令听者感觉这就是事实!黄兴被这通马屁拍得通体舒畅,前一刻因江沐尘而起的满腹怒火瞬间熄了个干净,他眉开眼笑地道:“你是关姑娘的爹关老爷?听说是名状师,怪不得这般会说话,本官看你很顺眼,以后说不定会常去你家作客,呵呵。”   关二河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江沐尘适时插话:“黄大人找下官可是发现了案情上的线索?事关重大,我们进屋谈。”说完又看向关二河父女,“两位先行回去,有进展本官会派人通知你们。”   江沐尘给了台阶下,关二河忙拉着如花似玉的闺女走了,前一刻还看县太爷不顺眼,待见了黄兴那等货色后,他突然觉得江沐尘简直是天神般的存在!   两人回家后,关二河将闺女叫去书房问:“那个姓黄的是怎么回事?”   关欣怡不得已只得将当日她被黄兴纠缠的事说了,无奈道:“他仗着自己的身份觉得所有女人都该巴结他,可是女儿实在是接受无能,对着他那张肥脸时间长些都怕忍不住吐出来。”   关二河望着女儿愈发像她娘亲的花容月貌,突然泛起一丝心酸来,这么好的闺女居然还没定亲,敢喜欢她的不是土匪就是纨绔子弟,哪个都非良人。   “走一步说一步吧,你暂时少出门,若他真登门作客,你就赶紧出去避避。”关二河无奈道,这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他们是普通小老百姓,人家是京城高官呢?若有朝一日“那件事”真的爆出来并且顺利的话,他们父女就不用这般畏首畏尾了……   “女儿知道了。”关欣怡并不担心去处,木围坡不是很好的选择吗?   江沐尘效率很快,派人快马加鞭去李潜家乡查,五日后传回消息:李潜于两年前突然失踪,亲友报案寻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再一次,江沐尘带着这个消息去了关家,一并将五十两赏银带了过去。   这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关家目前被关欣怡规定每月所有人吃穿用度及下人们的月钱总共才十两不到。   “难道那具尸体真的是李潜的?”关二河心情颇为沉重,连刚得了五十两赏银没能令他开怀。   “基本可以断定是他,李家的家眷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见了尸体后才能定论。”案子有了进展,江沐尘松了口气,对关家父女颇为感激。   送个赏银县太爷都亲自来了,来了后时不时就拿余光扫她家小姐,还说不是为她家小姐来的?伺候着上茶的如意深觉自己已经看穿一切,只是这县太爷太闷骚,总玩“若有似无”的把戏,这样自家小姐怎么可能知道他心意?这点就不如土匪大哥了!只是可惜张暮就算明着追求自家小姐,小姐也不动心啊!   可恨的闷骚县太爷,可怜的感情白痴的小姐,可悲的注定单相思的土匪大哥!   如意一脸的悲壮,被关欣怡拿眼瞪了很多次才调整好脸上表情。   “劳烦大人亲自来一趟,眼看临近中午,大人不如就留在寒舍用完饭再回县衙如何?”关二河开口说道。   江沐尘唇角扬起一道非常小的弧度:“关老爷有请,本官就不客气了。”   这次是江沐尘一个人来的,是以这次关家不用招待衙差们能省很多事,厨房多做几个菜就行了。   如意望了望天色,暗道县太爷就是掐着点来的!不然的话怎么刚说没几句话就快到午饭时间了?   “小姐,县太爷是故意这个时间过来,就是为了留下来用饭!”去往厨房的路上,如意小声道。   关欣怡虽也这么认为,却不便说出来,轻斥道:“别乱说,人家江大人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偏稀罕你家的饭?”   他是不稀罕关家的饭,但他稀罕关家的某个人啊!如意看着脸上一直荡着笑意的小姐,轻哼一声,暗道自己还是别乱操心了,这两人明明互有好感,只是都脸皮薄不像土匪大哥那么张扬罢了!   想到此,守门婆子突然来传话说一位姓颜的姑娘来了。   关欣怡一听大喜,忙去正门迎接颜凉。   “没提前递帖子,突然上门没影响到你们吧?”颜凉今日总算没再穿黑衣,穿了件深紫色的衣裙,脂粉不施却依然美得惊人。   “关妹妹,你张哥哥我也来了!”张暮站在颜凉身后一脸欣喜地打招呼,今日他明显好好打扮了番,一身白色长袍,手拿折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很干净利落,但与他本身气质极为不搭。   “颜姐姐与张大哥都来了,欢迎欢迎!”关欣怡很开心,拉住颜凉的手将其迎进门中。   见关欣怡高兴,颜凉冷傲的脸上也涌现一丝笑意:“我们土匪当惯了,不兴提前递帖那一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关妹妹习惯就好。”   “无妨,我们小门小户,不讲究那么多,颜姐姐以后想来随时来,正好江大人也在,你们也一起留下来用午饭吧。”   “他怎么也在?”张暮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想到了如意之前问他是否“移情别恋”的话,此时他非常不想见到江沐尘!   “有人不欢迎本官?巧了,某些人也不得本官欢迎。”江沐尘刚出房门正好听到他的话,挑眉冷讽。   张暮刚想回击,结果看到关二河出来,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摇着扇子斯文地道:“关伯伯好,小侄与大当家今日一时兴起前来贵府作客,没打扰到您吧?”   打扰了能如何?难道将他们赶出去吗?关二河见女儿与女土匪亲密的模样,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妥协道:“远来是客,关某当然欢迎。”   到了用饭时间,几人去往饭厅,走在最后的如意轻轻拉了下张暮的袖口。   张暮回头,用眼神询问。   “我说土匪大哥,是谁建议你这么打扮的?”   “寨中小弟,怎么了?”   “你是不是得罪过他?”如意一脸的嫌弃,扫了眼他的打扮,最后善意地提醒,“你不适合这样打扮,白衣折扇该是相貌风流倜傥的人才有的配备,比如那个杨师爷。”   今日如意非常有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本事,话音刚落,传话的婆子又匆匆赶了过来:“老爷,小姐,门外又来了位客人,姓杨,奴婢看着挺像那位杨师爷的。”   关家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32章 互诉心事   接二连三来了这么多人,心态好如关二河都忍不住瞠目,他家饭很好吃吗?一个个地都赶着饭点来他家蹭饭!   “哟,这么多人啊?本师爷过来是找江大人的,没想到赶上饭点了。”杨少白一副惊讶的模样,指着江沐尘说道。   杨少白一身白衣,手拿折扇,笑得分外好看,这身打扮与前一刻被如意鄙视了的张暮穿的一模一样,但区别就在一个很符合气质,一个则不伦不类。   如意同情地看了眼正铁青着脸瞪杨少白的张暮,唉,如果没有人对比还不如何,一有人出来明晃晃地作对比,她真是万分同情可怜的张土匪啊!   “杨师爷来得正巧,若不嫌弃就与我们一道移步饭厅用饭吧?”关二河强压下心头异样提出邀请。   “关老爷开口,本师爷怎敢拒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少白笑得极真诚,自始至终都没看向颜凉,但天知道在刚一进门眼角余光扫到穿紫衣的她时他心里涌起多大的惊艳!   杨少白走向江沐尘,在经过颜凉时他状似无意地揉了揉手腕。   张暮恨恨地瞪着杨少白:“杨师爷你手腕怎么了?着凉了?我们寨里刘大爷手腕也老泛酸,他老人家今年七十多了,有风湿病!”   这土匪居然将他比喻成手脚不好的老头子?杨少白诧异地看向不知为何一直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张暮:“张二当家怎会这么说?我这手腕是前几日被一个……贼给扭伤了,如今还没恢复太好而已。”   被说成贼的颜凉冷冷扫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被瞪了的杨少白立刻回以灿烂一笑,贼怎么了?偷心贼不也是贼吗?   “杨师爷功夫这般不济连个贼都打不过?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人物呢!”张暮说完突然对上关二河投过来的目光,忙涌起一抹讨好的笑解释道,“我与杨师爷是朋友,平时有事没事的就会拌几句嘴呵呵。”   杨少白很无语,莫名地看着像吃错了药的张暮,自己没得罪过他吧?这敌意到底是因何而来的?苍天明鉴,自己对关家长女真的没有半点不轨之心,张暮是不是错将他当情敌了?   这么一想,杨少白觉得自己被冤枉了,立刻向身边的“正主”投去不满的一瞟。   江沐尘:“……”   到饭厅总共没多远,众人却各具心思,关欣怡没在意他们的拌嘴,拉着颜凉去了饭厅。   由于今日关大河父子不在家,关老太太及关大夫人母女与江沐尘等人不熟,又不想与土匪共桌,于是便都留在自己房里用饭。   关欣怡没与颜凉在自己院中用饭,江沐尘与张暮等人都是自己的朋友,她想大家在一起吃饭热闹热闹,虽男女不同席,但都在一个饭厅里,中间只隔道屏风,互相说话都能听得到。   女眷少,只关欣怡与颜凉两人一桌,如意在一旁伺候。   关二河则陪同江沐尘等人喝酒,在饭桌上张暮没再找杨少白麻烦,他只是一时嫉妒同穿白衣却比自己好看的杨少白,等在饭桌上见关二河总捧着江沐尘说话,还老亲自为其倒茶,他的敌意立刻发生转移,开始时不时就瞪一下江沐尘。   江沐尘连看一眼张暮都嫌弃,饭桌上与关二河说话,也与杨少白说,就是当张暮不存在。   时间一久,关二河也看出问题来了,试探着问:“之前啸风寨那件事,县衙与木围坡联手剿灭他们,官匪合作,若有一方不相信另一方都不会这么成功,看来江大人对张二当家还很信任。”   “信任称不上,只是合作罢了。”江沐尘淡淡地道。   张暮一听就忍不住了,忿忿地道:“关伯伯,您不知道县太爷有多冷酷无情,之前我被姓黄的狗官手下追杀,命悬一线时见到县太爷,原以为禀着原有的交情份上他会出手相救,可是他居然无动于衷,对那些手下们说尽管捉我,他不管!”   “有这等事?”关二河挺诧异。   江沐尘没说话,自顾自地吃菜,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令关二河都迷惑了起来。   屏风另一头的如意忍不住了,大声道:“老爷,是当时土匪大哥抱了江大人,江大人恼羞成怒才见死不救的!”   抱?关二河惊得筷子差点没掉桌上,探询的视线一直在两位当事人身上扫视。   江沐尘俊脸蓦地一黑,抬眸冷冷地扫了眼张暮。   张暮被县太爷眼风扫得瞬间浑身发冷,摸摸鼻子一脸无辜,他那一抱明明很纯洁的,没有别的意思,怎么这姓江的就一副被他强、奸了似的贞洁烈女样?莫名其妙!   关欣怡瞪了大嘴巴的如意一眼:“少说话,再乱说就罚你不许吃午饭!”   如意有些委屈地闭紧嘴巴,她明明在为县太爷说话,小姐居然不领情!   身为贴心师爷的杨少白开口道:“张二当家有所不知,之前那黄兴逼问你的下落,江大人顶着得罪上官的压力都没有供出你,推说不认识你,那黄兴命大人一个月内破获无名尸体案你当为何?就是因为你大人被记恨了!”   杨少白这半真半假的一通解释,将张暮感动得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再给江沐尘一记拥抱!   “大人,没想到你竟背地里默默为我忍受了这么多,我、我以后再也不骂你是青山县有史以来最讨厌的县太爷了!从今以后你在我心里是最为人着想的县太爷!”张暮拍拍胸口大声道,举起酒杯要敬酒,想起白天县太爷不便饮酒,忙端起茶壶热情地为其倒茶。   “江大人与张二当家交情果真不一般啊,怪不得能联手剿匪。”关二河笑着说。   他都成了青山县最讨厌的县太爷了!江沐尘面色沉沉,冷冷扫了眼张暮,盯了他倒的茶一会,最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张暮见状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如果不是杨少白开口解释,他还对县太爷有意见呢,这样一想这位杨师爷看着也不那么讨厌了!   不管怎么说,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颜凉与关欣怡没怎么说话,基本都是听男方那边说。   众人用完饭走出饭厅,杨少白走在颜凉身边揉着手腕道:“哎呀,当初那个贼真是没良心,我当时好心提醒她小心坏人,她却一把将我手腕扭骨折了,恩将仇报啊恩将仇报!”   此时正看杨少白顺眼的张暮闻言走上前好奇地问:“哪个贼那么没良心?你告诉我,以后若见到我帮你收拾他!”   颜凉冷眼望过去:“吃饱了吗?”   “吃饱了。”张暮一脸的莫名其妙。   “吃饱了回寨里做事!”   张暮:“……”大当家突然生什么气啊?   耽搁了这么久,江沐尘要赶紧回衙门,拒绝了关二河邀请去吃茶的请求,直接离开。   众人送他出门,临走时江沐尘突然望向关欣怡道:“若再遇到黄兴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就出手教训,不用怕,出了事本官给你兜着!”   说完就走了,留下一干目瞪口呆的众人。   张暮最先回过神,恨恨地瞪着江沐尘离去的身影,哪个女人听了这种话不会感动?又让他抢先了!这明明是自己今日来打算说的台词,结果被姓江的先说了!他决定收回饭桌上的话,江沐尘依然是青山县有史以来最讨厌的县太爷,专门来克他的!   关二河侧身看了眼自家面颊泛红的闺女,心中一叹:希望县太爷不是撩拨了女子却又不负责的人。   “关、关妹妹,县太爷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话!那姓黄的敢找你麻烦,直接上鞭子,我堂堂一名土匪还怕他一个死胖子不成?”张暮忍下怨怼拍胸脯向关欣怡保证道。   “谢谢张大哥。”关欣怡面颊还隐隐有些发热,望向张暮时红润润的脸灿如朝霞,将张暮看得眼睛直得不会转了。   关二河轻咳一声挡在闺女身前,客气地道:“县太爷已经走了,杨师爷和张二当家应该也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吧?关某就不留二位了。”   张暮知道自己惹人家当爹的不满了,心头酸气满胀,姓江的无论做什么都会让关二河父女开心,怎么自己就老出师不利呢?   杨少白本来是冲着颜凉来的,结果被张暮连累,他也不能死皮赖脸留下,只能道:“确实有事要忙,那就谢过关老爷,我这便回衙门了。”   说完又扫了眼颜凉,无奈佳人看都没看他,只能握着受过伤的手腕心有不甘地走了。   “那……我也回走了,谢谢关伯伯款待,以后有机会还来贵府吃饭。”张暮强迫自己笑着将此话说完,本来还想看看关妹妹,无奈关二河挡得太牢,他看不着,只能怀着比杨少白还不甘的心走了。   “颜姐姐去我房里说话吧?与我一道午睡。”关欣怡想和颜凉私下聊聊。   颜凉点头:“好。”   好意思赶走两个男人,却不便开口赶人家年轻的姑娘,虽说她是鼎鼎大名的木围坡大当家!关二河无奈地看着宝贝闺女将女土匪领进闺房,闺女本来就不易嫁,再与一名女土匪来往密切,以后还能嫁入好人家吗?   关欣怡不懂自家老爹的惆怅,高兴地将颜凉领入屋中,让如意出去沏茶上糕点。   “颜姐姐,喝杯茶吧,解解腻。”如意端来茶后,关欣怡倒了杯茶递过去。   颜凉接过茶饮了口,突然道:“县太爷对你有意思吧?”   “噗”的一下,刚饮了口茶的关欣怡立刻将茶喷了出来,好在颜凉武功好,一个扭身躲过。   只是可怜了正欣喜着有人与她有着同样发现的如意,因为走神反应慢了一拍,被喷到了。   “颜姐姐,你别说笑了。”关欣怡忙拿起帕子捂住嘴,不知是咳的还是羞的,脸蛋红艳艳的极为好看。   如意抿了抿唇,见自家小姐眼中没有自己,默默地放下茶壶转身出门换衣服了。   “我只是说了我的猜测,江大人还没为哪名女子这般上心过。”   “瞧颜姐姐说的,好像你认识江大人似的。”关欣怡心跳有些快,忙令自己停止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能被他人的一句猜测就搅得芳心大乱。   颜凉闻言没有说话,脸上闪过几分因陷入回忆而引起的愣忡,余光扫到关欣怡好奇望过来的视线,她忙收拾好情绪道:“关妹妹想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我都十七了还没人敢上门提亲,再说我也不想随意嫁给不熟悉或不喜欢的男人,顺其自然吧,反正嫁不出去我弟弟也会养我。”关欣怡说起自己的亲事,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对了,颜姐姐想嫁给什么样的男子?”关欣怡问,两人都是性情比较爽朗放得开的人,说这等关于感情的话题从来没有半分扭捏。   “我啊,我其实以前定过亲的。”颜凉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绪。   关欣怡闻言惊讶地挑眉:“那怎么……”   颜凉唇角扬起一抹凉凉的笑意:“我家道败落成了土匪,哪还奢求什么亲事?对方家中不会允许我这等身份的女子进门的,早断了联系。”   关欣怡突然不知说什么了,若非有不得已的原因,好好的哪个女子会去当土匪?过于*的事她不好去问,只是望着明明很美却因命运弄人而遭人非议的颜凉,心头涌起浓浓的怜悯,暗想以后要多多关心这名身世坎坷的女子。   可能是中午喝了些酒,也可能是与关欣怡投缘,颜凉喝了口茶后居然说起小时候的事:“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我呀小时候很胖很矮,我那小未婚夫长我两岁,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总嫌弃我,给我起了个‘矮冬瓜’的外号,当时我性子傲得很,容不得被他这么说,于是小小年纪就离开家学武了。”   居然还有这事?关欣怡看着眼前身材高挑纤细与矮胖没有半分联系的貌美女子,不知那个“未婚夫”如今见到她是否会为当年自己的口无遮拦感到惭愧?   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颜凉轻笑:“我如今的样子他认不出的。”   “他认不出你,你可会认得出他?”   颜凉这次没有立刻接话,过了很久才开口:“我自是会认得出他。”   “那……”   “没有结果的事,你还是不要问了。”自己已经这样,何必再耽误连累他呢?   看出颜凉心情不好,关欣怡也为她难过,明明应该是令人艳羡的青梅竹马,却被迫成了天各一方的结果。   颜凉沉默了好一会后道:“我是心里憋得久了忍不住对你说了这些,答应我,今日的话你当从来没有听过,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颜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说的。”   许是说了从未对人提起的*,颜凉与关欣怡相处起来更为自然了些,两人在一张床上睡了午觉,颜凉没留下用晚饭匆匆回了山寨。   “大姐真是好本事啊,招得那些土匪一个个的都与你成了朋友。”一直闷在房里的关欣桐在众人都走后终于出来了。   关欣怡扫了她一眼,冷淡地道:“你终于说了句人话,我确实很有本事。”   真不要脸啊!关欣桐瞪大眼睛。   跟在主子身边的如意惊讶道:“二小姐你终于敢出来见人了?客人不走你还不敢出来呢吧?”   “你这死丫头乱说什么?我为何不敢出来!”   “还能是为什么?不是怕被人笑话二小姐……丑嘛。”   关欣桐大怒,插起腰想骂放任丫环乱说的关欣怡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从门口走进来的关二河,到嘴边的话立刻咽回去,恨恨瞪了如意一眼后火速回房了。   关二河心事重重,根本没看到关欣桐,将关欣怡叫进书房。   “爹,发生什么事了?”   “你娘那边有些麻烦事,有人要告你娘,爹过去想为你娘辩护,结果她不同意,将我赶出来了。”关二河一脸痛苦地道。   关欣怡闻言大惊,忙问:“娘出什么事了?这次又是谁要找她麻烦?”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你娘不让为父上公堂,她自己面对一个泼妇,以你娘那喜动武不喜争辩的性子争不赢啊!”关二河抱着头发愁。   “爹,您忘了女儿上过公堂吗?娘的性子我们都清楚,她不同意您为她辩诉那定是没有回转余地,但女儿可以!”关欣怡美眸闪过几分厉色,自从尝过上公堂收拾讨厌的人的滋味后,她便对此念念不忘了! 第33章 两情相悦   关于上堂的事,关二河自是百般不同意,没有哪个真心疼爱小辈的长辈会答应这等事。   关欣怡费尽口舌,将江沐尘当初在茶楼夸她为家人上堂实属了不起的话说了,还说她可能骨子里流着关二河的血,就是喜欢上公堂为人打官司。   当然最终说服关二河的是慕容莲的名声,因着对方状告慕容莲勾引其丈夫还恶意将其腿打断,若官司输了慕容莲会落个勾引有妇之夫的不良名声,即便勉强赢也会给人落下不好的印象。   “爹,咱们青山县总共就没有几个状师,其他状师因着爹风头过盛不会真心帮娘亲,唯一适合替她打这场官司的就是女儿了!”关欣怡苦口婆心地劝,她不在意上公堂于名声不好,与这些比起来,娘亲更重要!   “女儿就是这样的人,若因上公堂一事令人不敢求娶,那这等人家我也不屑嫁进去!真正懂我爱我之人不会因着这点小事就用异样眼光看我!”关欣怡骨子里是骄傲的,看不起她的男人,她也打心里看不上。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心里这关却不那么容易过,关二河头发都快被他抓掉了,最终权衡利弊后终于答应了女儿上公堂。   “我这边同意了,你娘那边可不一定会同意。”关二河望着与原配模样相似的女儿,暗叹母女两人不但模样一样,性情也很想像。   说服了一方,关欣怡总算松了口气,安慰道:“爹放心,娘那边我这就去与她说。”   关欣怡说完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这阵子因着要躲着那个姓黄的杂碎,她很少出门,去娘亲那边的次数也大大减少,不然的话何以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非第一时间知道!   慕容莲的铺子再次关门,当年她买下这个铺子就是看中面积够大,前院可以开铺子做生意,后面则是住处,这对孤身开铺子做生意的女子来说格外方便。   关欣怡过去时,一身短衫长裤打扮的慕容莲正在院中练拳,拳头武得虎虎生风,脸上半点没有被官司缠身的烦恼。   看着活得这般肆意洒脱的娘,关欣怡心头涌上浓浓的自豪,怪不得这么多年爹爹都对娘亲一直念念不忘。   “你来了。”慕容莲收拳轻呼一口气,一套拳打下来额上不见半分汗珠。   慕容莲家中有两名婆子,一个负责厨房采买做饭,一个负责洒扫做杂事,当年她出嫁时嫁妆颇丰,和离后嫁妆都带走了,是以才有钱在热闹的街市上买下带后院的铺子,还能请下人。   “娘,咱们进去说吧。”关欣怡挽着慕容莲的胳膊进屋,屋内有婆子刚刚沏好的茶。   知道女儿是为何来的,没等她问,慕容莲便先说了起来。   胭脂铺子斜对面有一家开米铺的店,店内是夫妻两人在经营,年纪都是四十多岁,老板姓张,老板娘姓肖。   原本大家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见面也都彼此有话说,谁想原本平静的生活在不久前被打断。   “安家大老爷的事刚过去没两天,不知为何那米铺店老板娘肖氏便开始对我有意见起来,每次见面她都阴阳怪气地说话,原本我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日她突然上门指着我鼻子骂狐狸精勾引她男人,我才大发脾气拿扫帚将她赶了出去。”   其实她当时想一脚踹出去的,但考虑对方是女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拿扫帚。   关欣怡闻言很生气,俏脸气得通红:“真是岂有此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欺负人!娘虽然和离了,但还是有家人关心的!”   但凡和离了的女人都处于弱势地位,即便慕容莲会功夫,但因着是一个人生活,依然被人轻视。   慕容莲拍了拍女儿的手,情绪未见太多起伏:“那个姓张的长了一副老实样,娘真没看出来他对我有不良企图,与他见面从来不会多说话,谁想会凭白惹了一身腥!附近铺子里所有的老板伙计我见到都会点头打招呼,毕竟是相识多年的人,难道以后见面都要装不认识?”   看娘亲这般,关欣怡心头泛起丝丝酸意,娘亲此时能这般平静,无非是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已经麻木罢了!上一次是安大老爷闹得太过分才传得众人皆知,这一次是对方要上公堂,所以她才听说了,以往那些被母亲刻意瞒着下来的烦心事又有多少?   “娘,您真不容易。”关欣怡搂住慕容莲将头窝进她软软香香的脖颈中,两眼酸酸的,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无论是和离的妇人还是年纪到了却迟迟不嫁人的女子,都是被人轻视的存在。   女儿心疼自己,慕容莲感觉很窝心,笑了笑:“好了,娘根本不在意这些,以前与你外公外婆他们走镖时还受过重伤呢,与当年的危险比起来,被人言语污辱下又算得了什么?”   “那恶妇之所以会这般污辱我,是因为当时娘将其赶出门时曾警告她若再来闹事就打断她的腿!当时周遭很多店铺都开着,采买的人也多,听到娘亲这句话的人很多,那恶妇不知为何腿真的断了,于是便死咬住这句话想将她断腿的原因赖到娘头上。”   真是欺人太甚!关欣怡想立刻出门将那肖氏揍一顿,只是她知道此时若是收拾了肖氏,会连累得娘亲更难作人。   “娘,您的性子我们太了解了,很多时候并非抱着清者自清的态度便真的就会被判清白了,尤其在公堂之上,那肖氏敢这么做,定是极为难缠的妇人,娘需要有人替您辩诉,您不愿爹上堂,女儿可以!”关欣怡终于说了今日来的目的。   慕容莲下意识便要拒绝,关欣怡抢在其前头开口:“娘,这也是县太爷的意思!”   “县太爷?”慕容莲诧异地挑眉。   没办法了,为了尽快达到目的,只能打着江沐尘的旗号说事了!关欣怡脸微微流露出几分扭捏来:“县太爷说喜欢看女儿在公堂上与人唇枪舌剑的样子!”   一旁的如意闻言眼珠子差点瞪凸出来,嘴角抽搐了几下后悄悄移步到慕容莲看不到的地方,她怕自己控制不住露出什么不妥的表情来害小姐一通瞎话白说了。   “他……居然这么和你说?”慕容莲吃惊得很。   “是啊。”关欣怡第一句谎话说完,后面再说到是自然了些,垂下头扭捏地道,“县太爷帮了女儿很多次的事娘也知道,他还时常来关家作客,明明可以不用亲自过去的事他偏偏亲自过去,还背地里说喜欢看女儿上公堂的样子。女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如此优秀的男子亲口说欣赏。再说、再说女儿也很想见他,大人平时那么忙,只有公堂上才能近距离地看到他,娘啊,您就答应女儿吧!”   关欣怡低下头原本是为掩饰说谎被发现,谁想说着说着便将自己说得脸红心跳,自然而然扭捏起来,说完后抬起头的她面颊红嫣嫣的,像是抹了上等胭脂般,双眼都水润润的像是被泉水洗过。   慕容莲睁大眼看着一副春心萌动的女儿,心头泛起惊涛骇浪,她的女儿她最了解,长到十七岁从来没有将哪个男人放在眼里过,更没有露出羞涩扭捏的小女儿情态过,结果今日她却为了那个年轻的县太爷像个陷入情网的纯情小姑娘般害羞了!   一旁的如意被雷得头发梢都要翘起来了,她没想到自家小姐说起瞎话来能逼真成这个样子!她暗示了多少次县太爷对小姐不一般了?可是小姐从来都是训斥她想太多,结果今日她自己说起县太爷的异常表现来到是头头是道!   “你不会是真心喜欢上县太爷了吧?”慕容莲对这段感情非常不看好,焦虑地道,“他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公子哥,还是京城来的,咱们小门小户可配不上人家!”   关欣怡谎言说得太成功,将自己都“骗”得芳心砰砰乱跳,听到慕容莲的话仿如一桶冷水浇下来,令她自云端跌回地上。   不管怎么说谎言还是要继续,她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摆出陷入情网的模样:“女儿觉得县太爷不是玩弄女子感情的人!他若是撩拨了我,定是有把握说服他的家人,哎呀娘别操心这些了,目前是您的官司要紧!”   慕容莲很不是滋味,以前女儿不动心她愁,如今女儿好容易识得了情滋味,对方却是个高不可攀的人,她这个作娘的更愁了!有心想断了她的念想,但看着难得露出小女儿情态的关欣怡,涌到嘴边的话却是说什么都不忍心说出来。   关欣怡像说服关二河那般,唱念俱佳,总算说服了慕容莲自己为其辩诉。   主仆两人回家时,如意忍了很久的心终于忍不住了:“小姐,奴婢刚发现原来你说起瞎话来简直能惊天地泣鬼神啊!奴婢差点以为你鬼附身了呢!”小姐当时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真的与县太爷有一腿了!   “不然能怎样?之前我因为关欣桐上堂娘亲都百般阻拦,何况这次是为了她?”关欣怡也为自己骗了母亲感到愧疚,但不后悔,“娘亲的性子你难道不清楚?若我不拿感情的事骗她,她是宁愿自己去死都不会同意我为她上堂的!”   如意也了解前夫人的性子,只是她还是震惊于小姐说的谎话,不时拿眼扫走在侧前方的主子:“小姐,你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是否觉得实情就是那样的?县……那个谁有情,你也有意?”   “死丫头皮痒了吧?管到你主子头上了!”关欣怡恼羞成怒。   哼,她家小姐这是做贼心虚呢!以为说话大声些就能掩盖什么吗?孰不知身为贴身又贴心丫环的她早已看穿了一切!   回到家后,关欣怡在房里心绪起伏了很久,最后开始磨墨拿笔写字。   关欣怡的字很绢秀很好看,幼时练字下过一番功夫,她自幼便聪明,学什么都快。   写几句觉得不妥揉成团扔掉继续写,写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妥继续扔,等扔了满地纸后终于勉强写出个令自己满意的信来,吹干墨将之放入信封内封好递给如意:“你将信送去县衙。”   如意接过来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县太爷亲启”的字样,她神色古怪地看了眼自家主子,在对方即将发火之时忙拿着信跑了。   当晚,江沐尘自杨少白手中收到了两封信,一个是如意送来的,一个则是慕容莲送来的。   因着县太爷行情太好,写情诗写情话告白的信件过多,是以所有信件都是先经过杨少白的手,他觉得有用的才会送去给江沐尘过目。   “放心,这两封信都是封着口的,我没看过。”杨少白往榻上一卧,不甘地想着什么时候那个暴力女也给自己写封信呢?   江沐尘看着两封信,纠结了片刻后先拿起慕容莲的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江大人,你若有心便善待小女,若无心请远离。   这是何意?难道他的心思被慕容莲看出来了?江沐尘下意识摇头,很久没有见过面的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拧着浓眉怀着疑惑将关欣怡的信拿了出来,看完后才弄清楚前因后果,顿时哭笑不得。   关欣怡的信也很简单,写道:为了说服娘亲允我上堂,骗其说你我两情相悦,望大人帮忙做戏至官司结束,拜谢!   “什么好事令你笑成这样?”杨少白见好友要笑不笑的诡异模样,好奇地问。   江沐尘不动声色地将两封信放入桌上的小箱子内锁好,轻咳了下道:“没什么,说的是两日后有关慕容氏官司的事。”   因着最近忙无名尸体的案子,江沐尘将肖氏状告慕容莲的官司安排在了两日后。   杨少白根本不信,鄙夷地撇嘴:“如果是这么正经的事你会笑得那么骚?”   自己很正常的笑怎么在他嘴里就成了骚?江沐尘俊脸一黑,拿起砚台掷了过去:“滚出去!”   抬手接住砚台,杨少白愈发好奇了,坐起身:“我真该提前看看信里写什么的。”   江沐尘淡淡的目光扫过去:“本官觉得是时候认真查一查木围坡了!”   “别!”杨少白闻言脸色立变,坐起身没好气地道,“开个玩笑都这么小气,我又不会真的看信!”这么在意自己的玩笑,江沐尘对关欣怡感情很不一般啊!   他也是在说笑,但杨少白就是半点玩笑都开不起,这说明什么?江沐尘扫着一脸在意的好友,看来那位大当家在杨少白心中地位极不一般啊!   当晚,关欣怡偷偷出了门,她要去查一查那个姓肖的恶妇,搜集些有用信息为后日上堂打官司做准备! 第34章 夜下相遇   米铺店两夫妻的家离店里有约六七里路程,不算远,这些情况是事先她就打听好的,张姓两夫妻每日赶着驴车来往在家与铺子之间,每隔几日张老板会留在米铺里看店。   张家宅子并不大,小小的一处院,关欣怡打听到张家夫妇有两个儿子,均已成亲生子,一大家子人就挤在这小小院子里,屋子挤着屋子,恨不得这间房中谁放个响屁另一间屋子的人都能听得见!   张家日子过得远不如安家好,院墙不高,更没钱请护卫,是以关欣怡无论是翻墙还是挨个房间听壁角都不用担心有高手发现。   今日张家院子有点冷清,黑漆漆一片,初步估计,三间正房与四间厢房起码有两个屋子里没人。   关欣怡这次没有选择半夜出来,而是挑的一般人正准备入睡的时候。   先去正房门口,趴在窗户处偷听。   肖氏断了腿,作为丈夫的张二最近几日都回家住。   “哎哟喂。”一道痛苦的女声响起。   “怎么了?怎么了?又抻着腿了?”张二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   肖氏吸着气道:“这腿真是要命,伤筋动骨一百天,少个人就少个劳动力,咱们铺子里的活计都压在当家的你一个人身上,真是苦了你了,大郎二郎还要在家拾掇那几亩地,以前总愁米铺生意不好,我腿折了后都庆幸咱铺子生意冷清了,不然你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请伙计又多笔开销,再说我又不放心!”   张二愧疚地道:“都是我没本事,不然的话给你买贵的药好的补品,何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好了当家的,就只是这两天,咱们马上就有钱了。”肖氏说完后没再开口,张二长吁短叹了会儿后呼吸也屈于平缓,很快便打起呼噜来。   马上就有钱了?关欣怡眸中闪过冷意,冷冷盯了窗户一会后又悄悄移至厢房处。   厢房里挨着正房的那两间屋子没人,最接近正门处的厢房有人住,此时也在说话。   “二郎,咱们得想想办法和大哥大嫂他们商量着劝爹娘分家!好端端的爹居然有了外心,那个慕容氏我见过几回,比咱娘好看年轻多了!爹如果真为了她与咱娘和离,娶那慕容氏是一笔银子不说,若生了孩子以后可是要分家产的,咱们得趁着新人没进门前就将家分好了!”   “你这婆娘想太多了吧?还没影的事瞎想什么?睡觉!”   “二郎,你当大嫂回娘家做什么了?就是找娘家人出主意回来好分家的!”   “什么?”   “大嫂两口子商量这事时我偷听到了!慕容氏那女人都将咱娘腿打断了,这么厉害的女人若进了门还不得将爹吃得死死的?到时咱们在她手底下过活还能得着啥?这家产就得提前分好!”   感情这是断定娘亲会嫁进来?关欣怡有点后悔来偷听,真心将自己恶心着了。   那个叫二郎的沉默了会,随后开始与媳妇儿小声讨论起怎么联合兄嫂闹分家事宜,因着这边离正房远,隔壁兄嫂又不在家,是以小两口小声商量到不担心会被爹娘听到。   关欣怡铁青着脸听了会实在待不住,翻出墙头准备回家。   此时正处就寝时间,路上所有铺子小吃摊都关了门,街道上安静得很,关欣怡身穿夜行衣但脸上是没有半分遮掩的,是以不知回家途中被人看到了。   杨少白刚自木围坡回来,看到一身黑衣的关欣怡还有些惊讶,想上前打声招呼,但想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实在不适合露面,便趁她没发现时忙施展轻功匆匆回衙门。   江沐尘还没睡,在书房里整理着相关文书,杨少白进来时他抬头看了眼,顿了顿后道:“又去木围坡了?”   “你怎么知道?”杨少白没好气地在椅上坐下来,俊俏的脸又被眼角明晃晃的一大片青影响了形象。   “若是被别人打伤,你进门根本不会是这个心平气和的样子,只有那位颜大当家才能做到打了你还让你甘之如饴。”江沐尘神色淡淡,但语气却颇有些幸灾乐祸。   杨少白抬手轻触了下眼角,不满地看向江沐尘:“还是兄弟吗?朋友被打你怎么还好意思幸灾乐祸?”   “那我这便带官差去围剿木围坡如何?”   “去你的!你敢做一下试试!”   江沐尘好笑地看着反应强烈的男人:“我这边最近忙得很,你却还有时间去会心上人,被打也是活该。”   “什、什么心上人?你说谁是心上人!”杨少白跳起来大怒。   “哦?你近来的表现这般异常,我眼睛又没瞎会看不出来?”   杨少白脸青一阵红一阵,他是喜欢颜凉,但在没获得美人芳心前他不想让人知道!即便被人猜到也不能当面说出来啊!   气极败坏中的杨少白突然想到了回击的法子,立刻收起羞恼,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话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个人,你认识。”   江沐尘表情一凛,眼里充满提防:“你遇见了谁?”   “还能是谁?关家大小姐呗!你猜她在干什么?穿着夜行衣定是准备做什么坏事,或是做完了坏事刚回来,这大半夜的一名貌美女子独自行走在路上会遇到何事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   江沐尘是很理智的人,闻言明显不相信:“若她真遇了麻烦你会袖手旁观?”   “你这话说的,我可是极重形象的人,此时眼角泛青能见人吗?再者说,我右手手腕骨折了还没恢复好,能不动手便不动手。”见江沐尘依然不为所动,他挑挑眉,“你也别担心,关姑娘虽说功夫不如你我,但收拾等闲宵小还是不在话下的,此时想必已然收拾了歹人回家了。”   江沐尘敛眸没说话,将书桌上文书都整理好后突然道:“你不觉得此时应该弄个煮蛋滚滚你的眼角?”   一被提醒,杨少白惊呼一声忙跳起来就向外跑去,最近事忙老要见人,他可不能以这副德行出面见人!   因着厨房里下人都睡了,且不想自己被打的事被更多人知道,于是杨少白鬼鬼祟祟地自己在厨房里烧水煮蛋,一边烧水一边偷偷往窗外看,当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迅速掠过墙翻出去后他哼了声:“好意思嘲笑我,自己还不是一刻都坐不住跑出去想英雄救美了吗?切。”   江沐尘出了县衙后才想起忘了问关欣怡是在哪个方向,事态紧急,他只能一路都在屋顶和树上等高处游走,施展轻功在高空中借力向关家方向行去。   许是他运气好,临近关家时处于高处的江沐尘立刻便发现了关欣怡的身影,忙提气向她所在方向飞速而去。   感觉到身后有人,关欣怡抽出鞭子回身凛声喝斥:“谁!”   “是我。”话音一落,江沐尘收势落在了她身前。   “江大人?”关欣怡没想到是他,惊讶地问,“这么晚了大人您出来有事?”   江沐尘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后道:“以后有事尽量别夜间出门,独自出行毕竟不安全。”   关欣怡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关心,心头一暖笑道:“江大人无须担心,我的功夫还算过得去,再说这次没在外耽搁太久,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   在她脸上凝视了片刻后,江沐尘已经很肯定她说的是实话,杨少白在说瞎话,这个死小子!   “大人是出来有要事忙吗?那我先不打扰……”夜色下,她独自面对风神俊朗的年轻男子感觉有些紧张,下意识想逃。   江沐尘看出了她想走,立刻道:“不是为公事,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什么?”关欣怡吃惊地睁大眼。   “有人禀报说看到你一身夜行衣走在街道上,近来青山县发生了很多事也多了些外来客,我不放心你的安然便出了县衙。”江沐尘说的都是事实,是以很自然地便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关欣怡僵在原地,睁大美眸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问:“大人居然因为担心我的安危便特地赶了过来?”   江沐尘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俊脸在微弱的月光显得格外迷人,他用低沉、充满感性的声音道:“关姑娘难道忘了你昨晚给我写的信?”   “信”这个字眼有如被火苗点燃了的烟花,轰的一下,关欣怡脸红了个底透:“大、大人,那个信的事……”   “两情相悦?”江沐尘眉眼间流动着醉人的笑意,望着一副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的女子,“我以前没有与女子两情相悦过,于这方面不甚了解,想必你也没有,于是我觉得趁着官司还未开始,我们不防先试着熟悉一下?”   “熟悉什么?”关欣怡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某位男子臊得想撒腿就跑,可偏偏此时双腿就如被钉在了地上似的根本动不了。   江沐尘拧眉思索了会,突然伸手轻轻握住她因紧张而泛凉的手:“两情相悦的男女,握着对方的手应该是很平常的事情。”   可是此时娘亲不在这里啊!做戏给谁看?关欣怡低头看着自己被他的大掌握住的手,脑子一片空白,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甩开他的手,但是她偏偏就如被闪电击过般神思都不属于她了。   其实不怪她如此不争气,夜色下,气氛正好,被无论是模样还是气质都属上乘的美男子握住手,哪个女人会毫无反应?   江沐尘握住关欣怡柔软的手那一刻,心猛地漏跳一拍,这等“唐突”的事他只有在认识她后才做过,如上次在啸风寨将她抱上树后抚其凌乱发丝,这次却是直接明目张胆地握了她的手!   好一会,关欣怡终于自意乱情迷中找回神智,用力收回手,退后一步道:“大人,方才的事就当是今夜月色太美,我们各自回去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着转眼便恢复成一副冷静模样的关欣怡,江沐尘轻叹口气,捻了捻手指,莫名地觉得指心有些空虚。   “关姑娘见谅,方才是我唐突了。”江沐尘看着她,觉得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很不甘心,刚刚握住手的那一瞬间他明显地感觉到两人都或多或少有所触动,眼见她要走,忙道,“我会配合你在令堂面前做戏,官司上的事若有什么难事尽管开口,我一定帮忙。”   一说起官司的事,关欣怡紊乱的心终于缓慢平静下来,她正色道:“确实有件事要请大人帮忙,明日让如意去县衙送信给你。”   江沐尘有些不舍得就这么分开,但他毕竟性情内敛,今晚做出这般举动已经很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可能就像她说的那样,只怪今夜月色太好吧?   关欣怡不敢再停留,步履匆匆地回了家,她知道他一直在身后看着,硬着头皮埋头狂奔一路都没有回头。   入夜,两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见面时所有的细节与对话,想着想着彼此都有些失眠了。   感情的事次日一早两人便不再去纠结,因为他们都有重要的事要做,无暇分心它想。   关欣怡整日都在忙着明日官司的事,此时在她心目中没有什么比慕容莲更重要的了。   一日很快过去,到了开堂时间,关欣怡再一次出现在了公堂之上,身份依然是代诉,不同的是这次黄兴也来凑热闹了,他的身份是旁听,主审依然是江沐尘。 第35章 辩论公堂   比起命案官司,这次的官司普通极了,但还是聚集了许多人,只要是有江沐尘出现的堂审,永远不用担心少人观看。   慕容莲身为被告静静跪在堂下,关欣怡站在她身边。   身为原告的肖氏因为腿受伤,被她男人张二半拖半抱到堂上后因无法跪,特允许她坐在地上听审。   按惯例,有人介绍了番原被告间的因果矛盾后,江沐尘开始正式审案。   “被告慕容氏,原告状告你引诱其丈夫还打断了她的腿,请问是否有此事?”江沐尘一拍惊堂木,俊脸严肃地问道。   上堂前,关欣怡还隐约为要见到他有些拘束紧张,等真正站在庄严的公堂之上,事先所有的担忧都证明是她想多了,此时此刻她所思所想的只是这个官司,而自己与江沐尘则只是代诉及县令的关系。   慕容氏跪在堂上,不卑不亢:“回大人,民妇没有做过。”   那形容憔悴面色显老的肖氏闻言立刻怒视过去,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你勾引我丈夫,还黑心地打断我的腿,居然敢不承认!那日你亲口说要打断我腿的事很多人都听到了,都能作证!”   江沐尘浓眉一皱,肃声警告:“此处是公堂,有理说理,无理闭嘴!再大声吵闹,不管是何原因先拉出去杖责三十大板!”   肖氏立刻怂了,害怕地垂下头认错:“大人息怒,民妇不敢了。”   关欣怡向江沐尘抱拳道:“大人,民女有些话想要问原告。”   “准。”   关欣怡望向肖氏,美眸中有冷光闪过:“肖娘子,你说我娘勾引你丈夫,请问在何时何地被告做出勾引的行为?当时又有谁在场能作证?”   肖氏哼了声怨声怨气地道:“你娘勾引人家汉子当然是背地里做了!又不是楼里的姑娘,勾引人时还好意思闹得满城风雨的?”   敢将她娘与楼里姑娘放在一起比较,关欣怡两眼仿如淬了毒般盯着肖氏:“这么说你是没有证据了?”   “要什么证据?她就是勾引我男人了!她一个和离了十几年的妇人,感觉寂寞了想偷人不是很正常?谁不知她整日打扮得跟年轻姑娘般亮丽,不是企图勾引男人又是什么?”肖氏侧头看向年近四十看着却像二十多岁的美貌妇人,眼中闪过浓浓的嫉妒。   “你的意思就是没有人证,只因被告貌美就怀疑人家勾引你丈夫?”   “她每日打扮成那个样子还抛头露面做生意就是不守妇道!勾引我男人有何稀奇?她勾引的汉子多了去呢!”   关二河也来了,正在堂外观审,听到肖氏这般污辱慕容莲,他气得双眼通红,攥紧的拳头上青筋之冒,万分痛恨自己不能上堂为前妻辩护,不然他一定让这姓肖的恶妇身败名裂!   关大夫人也来了,自己嫉妒了半辈子的前妯娌被人告,她当然要过来看,此时听慕容莲被人骂,她心头别提多痛快了,若非小叔子在场,她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关欣怡的气愤并不比父亲少多少,但在公堂之上她还有几分理智,强忍怒火冷笑:“若按你的逻辑,我是否可以说青山县所有人家被窃的财物都是你盗的?所有被害的人都是你杀的?”   这帽子扣得太大了,肖氏气得头顶冒烟大声反驳:“你少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做这些杀人偷盗的事!”   “你说没做就没做?我就认为是你做的!”关欣怡说完望向江沐尘,神情严肃地指着肖氏道,“大人,此人做了太多恶事,民女觉得大人有必要好好查一查她!”   肖氏急得脸都白了:“大人别听她胡说,她胡乱造谣!”   “你凭什么说我造谣?”   “你不是造谣的话拿出证据来啊!”肖氏一急,正好入了关欣怡下的套。   关欣怡白了她一眼:“我此时手中没有证据,但本县确实很多人家中丢失了财物,也偶尔会有人横死,而你恰好是青山的百姓,家中日子过得并不宽松,有偷人钱财的理由!且你面目可憎,你们村里老实性子的人几乎都被你欺负过,曾有位乞丐乞讨至你家门前,被你用棍子打伤差点丧命!如此尖锐刻薄冷血心肠的凶悍恶妇,若哪日你丧心病狂至杀人灭口根本就不稀奇,此时手上怕是早已染了数十条人命了!”   这番反污蔑的辩论循序渐进,逐步将气极了的肖氏引入关欣怡所设的言语陷阱中,肖氏没有人证却以慕容莲爱打扮且貌美为由便认定其勾引男人,于是关欣怡便在同样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以肖氏面目可憎喜欺压弱小的铁石心肠为由给她扣上杀过很多人的帽子,这番反辩证合情合理。   若肖氏一口咬定自己指认慕容莲勾引男人一事是事实,那么以她的强盗逻辑,关欣怡完全可以反告她偷盗并且杀人如麻!   “你、你这个……”肖氏指着关欣怡气得说不出话来,平日里论嘴皮子利索自己不比村中任何人差,但在面对同样口若悬河的关欣怡却不占半点便宜,因对方脑子灵活了几分,这对自己相当不利。   所以她才敢将不擅与人吵嘴的慕容莲拉上公堂,她很肯定慕容莲不会同意关二河替她打官司,至于关欣怡虽上过堂替人辩诉且表现出色,但慕容莲有多疼这个女儿她清楚得很,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同意亲生女儿上公堂打官司的,谁想今日关欣怡居然上了堂!   这慕容莲到底是为何同意女儿上公堂的?她不知这样做会害关欣怡更难嫁出去了吗?肖氏恨恨地来回看着慕容莲母女,原本很轻松便能赢的官司,因着关欣怡这个变数,她处在了被动地位。   作为旁听的黄兴眼睛都直了,盯着侃侃而谈的关欣怡心潮澎湃,他突然大喊一声:“本官觉得关姑娘所言非常有理!”   看到黄兴那毫不遮掩的觊觎,江沐尘眸光一敛,沉声道:“原告肖氏,你若提供不出任何具有说服性的证据,那么控告被告的罪名便不成立!”   肖氏闻言大急:“大人,那慕容氏确实勾引我丈夫了,您可以传我丈夫上堂亲自问他!”   “传原告丈夫张二上堂!”江沐尘命令道。   很快,一名神情忐忑的四十多岁瘦弱男人畏畏缩缩上堂跪下:“草民张二叩见大人。”   “原告说被告曾勾引于你,此言是否属实?”   “回大人,慕容氏确实有过几次对草民有所引诱。”张二低着头回道。   江沐尘继续沉声问:“总共有几次?分别在何时何地她做了什么事或说了什么话令你如此认为?”   张二手双手因紧张而握拳,回道:“回大人,慕容氏的铺子与草民的店离得很近,偶尔能碰到,以前还没发觉,最近一个多月,她见到草民都笑得有些……媚,对,就是媚!我也是男人,她长得又这样,次数一多,草民就免不得有些意乱情迷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对得起给你生儿育女的我吗!”肖氏想大嚎,想起之前县太爷警告的话,只能用正常音量骂人。   慕容氏这时开口了,抬眸望向江沐尘:“大人,他说谎,民妇一向注重名誉,除了未弱冠的青年及男孩子外,民妇没有对任何成年男人笑过!见到熟人也顶多说一两句话打招呼,从没对张二笑过!”   江沐尘重重一拍惊堂木:“张二,你怎么说?”   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张二被那惊堂木声吓得一激灵,吱唔着道:“她、她确实对草民笑了,否则草民的生活如何因她而受影响?”   “大人,民女有话要问他。”关欣怡请示道。   “准。”   关欣怡转身正对着张二,居高临下地望着始终不敢抬头的男人:“张老板,请问你觉得自己模样如何?”   张二没想到她会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顿了顿道:“不好。”   关欣怡问第二个问题:“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这时在场所有人都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当然也包括张二,他咬了咬牙道:“没有过人之处。”   “那你很富有?”   “……没有。”   关欣怡问完后冷笑:“你无才无貌又无钱,被告有钱有貌又有本事,你是得了失心疯还是妄想症觉得被告会……对你令眼相看?”   堂外顿时响起一片嘲笑声,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我看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关欣怡严肃的脸差点破功,这是被刻意变尖的张暮的声音。   张二额头渗出汗珠,肖氏见状忙道:“有些女人闺中寂寞了只要是男人她都看着顺眼!”   “哦?是这样?”关欣怡看向依然想害慕容莲的肖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来,“不往远了说,之前安大老爷的事你知道吧?论本事和财产他远远在张老板之上,样貌虽差了些但比之你丈夫来说却好多了,是问若被告如你所言那般,何以样样都强于你丈夫的男人她拒绝,偏挑样样不如他还有原配这个□□烦的张老板?”   “谁、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肖氏还在垂死挣扎。   再不喜争论的人也是有脾气的,慕容莲冷冷地回道:“世上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看不上张二,我眼睛又不瞎!”   这话说得真心狠,被鄙视了的张二腰佝偻得更狠了,肖氏也被刺得脸色青白。   堂外再次涌起一片嘲笑声,刚刚那道声音亢奋的男声再一次响起:“说得太有道理了!”   眼见情况对己方非常不利,肖氏也不再纠缠于“勾引”这一点,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她指着自己散发着浓浓药味的伤腿:“大人,我这条腿是慕容氏打断的!她前脚说要打断我的腿,第二日她便趁民妇去河边洗衣服时下了黑手!”   “可有人证?”江沐尘问。   “此恶妇歹毒又狡猾,一路跟踪民妇,就是挑周遭无人时才下了毒手!当时虽没有人看到,但之前她亲口说要打断我腿时很多人都在场!”肖氏咬定慕容莲曾威胁过的话不松口了,这是她目前最大的筹码。   慕容莲再一次开口了,话依然很短,却杀伤力十足:“真是笑话,我慕容莲教训小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出手!偷偷摸摸不是我作风!”   “女中豪杰啊!”当某人的声音第三次响起时,冷静如江沐尘都听不过去了,警告地看了围观人群某处一眼,拍惊堂木:“肃静!堂外再有人大声喧哗立刻驱离!”   隐在人群中的张暮有些委屈,他为关妹妹母女说话还被警告,真令人恼火!   一旁的如意轻轻扯了下他衣袖,悄声道:“大人是在嫉妒你能光明正大地为小姐捧场呢!”   张暮闻言胸中郁结瞬间一扫而光,高兴地拍了拍如意的头:“小丫头真会说话,回去给你糖吃!”   谁稀罕你的糖?如意嫌弃地看了眼张暮,向关二河处靠近,她想离某个傻大个儿远点。   关欣怡在请示完可以问话后,问肖氏:“你的腿被人打伤,请问是被人从前面打伤还是后面?”   “从侧面!”   “被什么所伤?”   “棍子!”   “被人打了几下?”   肖氏此时最烦最怕的就是关欣怡问问题,一不小心就容易着了道,她忿忿地看着与她娘一般惹人厌的关欣怡;“被‘你娘’打了有四五下,力道由轻变重,打完我的腿就折了!”   “你记忆中的四五下都打在腿部侧处?”   “对!”   “腿侧的同一个部位?还是不同的部位?”   “……同一个部位!”   “你确定?”   “确定!”   关欣怡收回目光,望向江沐尘:“大人,先不说被告是否会真的打她,我们只说单纯被告所提的‘腿侧’被打四五下的事!”   “关姑娘请说。”江沐尘俊脸严肃正经,但眸中深处却隐隐藏着一丝欣赏与喜爱,她不知自己所有的风采与优点都在公堂与人对质中一点点呈现。   关欣怡一点都不知道江沐尘心中所想,俏脸微凝:“原告说她的腿是被人自侧面连打四五次,在场所有人都可以设想一下,若有人拿棍子打了你侧腿,你们会如何?”   “会躲!”   “会逃跑!”   “也有可能被打得摔倒。”   堂外很多人都开始了猜测,这次张暮长了记性没有开口,虽然他憋得很难受。   “对。”关欣怡点头,正色道,“正常人被人打到腿,若对方力道不太大,被打之人可能逃跑也可能反抗,这样的话无论是处在冲突或追赶之中,混乱下棍子再打到同一处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而若是对方第一下力道便很大,那么被打之人在骤然疼痛之下定会跪倒或摔倒,而这样的情况下若被打者还能行动就不会一动不动地等着挨打,她会下意识地想逃跑,站不起来可以爬行着跑,爬行的话持棍之人打其腿后面部位更合适!”   “谁说的?爬行时也能打腿侧!”肖氏慌乱之下插嘴。   “这么说你当时是处于爬行躲避状态了?”关欣怡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是又怎样!”   “若是如此,持棍之人追赶着你又连打三四次,还都伤在同一处,在你爬行躲避之时能做到如此应该不容易吧?”   肖氏恨恨地道:“若一般人是难做到,但你娘她会功夫!”   “你说的有道理,会功夫的人确实很容易做到这一点,只是你当时洗衣服时是在几时?”   “天色渐黑的时候!那时我从铺子里回去,屋中有几件衣服没洗便端去河边洗衣服了,当时是吃饭点,村民们都在家中用饭,河边没人!”肖氏说着说着底气就来了,她觉得自己的话没有问题。   关欣怡道:“你们村只有一条河,就在村尾不远,若你陡然被人袭击会不知道喊叫?只要喊一声,村尾处的村民们就会听到出来查看!”   肖氏双眼快速闪烁了下:“我当时嘴被你娘堵上了,哪里喊得出来!”   “哦?嘴堵上了你难道没有手将布拿下来?”   “我、我双手也被绑了!”肖氏额头已隐隐有汗珠渗出,跪在一旁的张二更是有大滴的汗珠滴在地上。   “手被绑了你还爬行?当自己是赖□□?”关欣怡这话一出,堂出立刻又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肖氏脸胀成猪肝,又气又臊地狠狠瞪着关欣怡,都到了这个时候,只能破罐子破摔了!她怒道:“你管我怎么爬!”   关欣怡已经懒得再问,抬眸望向眼中含有笑意的江沐尘:“大人,民女问了那么多话原告答得漏洞百出,其明显是说谎!”   “我没有!”肖氏还在垂死挣扎。   “没有你在最初为何不说你被打之前被绑了双手堵住了嘴?”关欣怡冷冷扫了她一眼后,突然扬高声音厉声质问,“你的腿分明是你丈夫打的!”   “不是他!是你娘打的!”肖氏下意识反驳,她蜡黄的脸上已经涌现几分疯狂。   关欣怡副近她,弯下腰眯起眼:“你不用狡辩了,你丈夫在河边打断你腿的一幕被人看到了!”   “不可能!他……”肖氏说到一半立刻闭了嘴。   “不可能什么?”关欣怡又逼近了几分,乌黑好看的眼眸死死盯住她,“不可能河边被发现对不对?因为你的腿是在家中被打断的!”   肖氏被关欣怡一步步逼问害得方寸大乱,闻言脸上立刻涌出见鬼般的神情,等想掩饰时已经晚了。   关欣怡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之前说的没错,你被打断腿时确实有人发现了,只是并非在河边,发现这件事的是你的邻居,你以为你们夫妻二人挑的时机正好,左邻右里都出门干活不在家,孩子们也均出了门,孰不知当时正好有人生病没出门,你们闹出的动静不小,她都听到了!”   肖氏张着嘴惊恐地看着她,这次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人证就在堂外,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关欣怡脸上闪过嘲讽,“你污蔑被告的两件事都没有人证,可是证明你说谎的人证我却有!此时若你当堂坦白,按我朝律法还能减轻一点罪责,若执意不认死扛到底,那可就罪加一等!”关欣怡冷眼看着肖氏。   肖氏哪里懂什么律法的,被她一吓,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了,等再听到对方接下来的话后差点没吓晕过去。   “本来我以为你们夫妻联手坑害我娘只是因为想讹点银子,等我调查过后才知道,原来并不仅仅是如此。”关欣怡说完嘲讽的目光看向几乎趴跪在堂上的男人,“张老板怕是不知道吧?原告待字闺中时倾慕安大老爷多年,没能嫁成他是她这一辈子的遗憾!”   张二闻言立刻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向明显被吓得魂不守舍的妻子,夫妻多半辈子,见其如此反应便什么都知道了!   “好啊,你这贱妇,原来你设计陷害慕容氏居然是为了别的男人!”再胆小窝囊的男人被当众挑明妻子曾暗恋别的男人后,都不会无动于衷。   张二的话一出,等于已经承认了两人的罪行。   肖氏见大势已去,再没有半分想反驳的想法,苍白着脸看向关欣怡,咬牙质问:“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何之前还浪费那么多口舌问那么多问题?不是多此一举吗!”   “哦,若我说那位所谓的‘人证’其实不想淌这个浑水根本没有来,是我诈你的,你会气死吗?”关欣怡一脸无辜地道,在对方真要快气晕之前又给了记重击,“还有,耍弄黑心笨蛋观其精彩表演的过程本姑娘委实享受得很啊!” 第36章 变成事实   在江沐尘的严厉审问下,张二夫妇不但认了罪,还将他们险恶贪婪的心思都悉数供了出来。   张家虽只有两个儿子,但是每个儿子都生了不只一个孩子,加上地里产出不佳,铺子生意也不好,张嘴等吃饭的人多了,于是日子过得远不如前几年富裕。   眼瞅着几个孙子到了要识字念书的年纪,读一年书的束修、笔墨纸砚及买书的钱加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花销,两人手中的银子只够勉强供一名孙子念书,但他们共有四个孙子,选哪一房的孙子念书都会引起另一房的儿子媳妇不满,两人快愁白了头,最后某天晚上,肖氏给张二出了个主意。   “这恶妇前两年腿受了寒只要天气不好她腿脚便疼得厉害,近来天气转凉她腿病又开始犯,于是便开始怂恿草民去慕容氏面前转悠,她便找准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去对方铺子里闹事。”张二因为觉得头顶飘着一片绿,对妻子是极尽愤怒,已经称她为恶妇,“引得慕容氏道出那句要打断她腿的话后便回家让草民将她的腿打断。”   肖氏满脸屈辱:“我受这些罪还不是因为你窝囊!不然我愿意让自己腿疼?”   “说正事!”江沐尘警告地看了眼又想吵起来的夫妻。   张二胀红着脸道:“大人,草民虽没有本事,但成亲几十年念着这恶妇生子又养家辛劳,草民对她一直敬重有加,对她的话也言听计从!她说左就腿病又犯了,干脆就将她的腿打折,到时从慕容氏那里多讹来些银子,不但断腿的银子有了,养老寒腿的钱有了,还能给孙子们念书!草民起初下不去手,后来实在是逼不得已便持棍打她的腿。”   最开始几次他下不去手,打的不狠,肖氏罪受了但没达到断腿效果,被她骂了几次又用家中孙子们的前程刺激他后,张二一咬牙最后一棍打得极其用力,直接将肖氏打得晕了过去。   本来只是想作作样子弄个轻微骨折便成了,谁想老天都看他们不顺眼,肖氏这腿伤得连路都走不成,张二愧疚得很,照顾起伤了腿的妻子来可谓中无微不至。   这也是为何当夜关欣怡去张家听壁角时肖氏腿一疼张二便担心的原因,当时她听出张二声音里透露的关心,这不是心有外向的男人会有的,立刻猜出这两夫妻是联手想坑她娘,而不是张二真的对慕容莲有意思。   “当初原告选中被告,你就没有所怀疑?”江沐尘问。   张二羞愧地低下头:“恶妇说十里八村中长得招摇又时常抛头露面的妇人不多,且慕容莲一个人过,还自傲得很不擅吵架,最主要的是她有钱,这样的人选最合适,草民、草民……”   败类啊!堂外的百姓们纷纷摇头鄙夷地看着堂内的两夫妻,有在米铺不远开铺子做生意的人都暗自庆幸自己没被他们两口子算计上。   肖氏说的这些理由确实也是事实,但她心中隐隐有个不能为外人道的原因便是因为安大老爷,多少年前的事了,嫁来青山县,连自己的丈夫儿女都不知道的事,姓关的丫头片子是怎么知道的?她非常不甘!   张二夫妻想讹人没成最后自己却因诬告、毁人名誉等罪不但一分钱没得着,最后还被判当众对慕容莲道歉,赔偿其名誉及精神受损的银两共计二十五两,又因两人行为恶劣影响极坏,为防被更多歹人有样学样,江沐尘打算杀鸡儆猴对张二夫妻严加处罚。   本打算官司过后就能从慕容莲那里得一笔银钱的张二夫妇,最后却赔出去二十五两还丢了脸,被当众杖责二十大板后直接关去牢房,两人要坐牢满两年才能被放出来。   至于会否被人指责判得重了,江沐尘根本不在意,以张二两口子的德行,稍加调查便能找出许多不利于他们的事,比如像之前关欣怡所讲的那件将乞丐打伤赶走的事,一个故意伤人罪定下来就够肖氏吃不完兜着走的!   张二夫妇偷鸡不成食把米,被打得要晕死过去的肖氏强撑着一口气怒视慕容莲:“你为何会答应你女儿上堂?”   慕容莲闻言不由得看向正襟危坐着的江沐尘,她当然不会告诉对方原因。   江沐尘被她看得俊脸微微一热,轻咳后一拍惊堂木:“还愣着干什么?将犯人押下去!”   衙差不敢再耽搁,忙将张二夫妇拖走了。   “退堂!”江沐尘退而退堂后起身要走,结果看到黄兴两眼放光地走向关欣怡,他立刻走过去拉住一脸急切的人,“黄大人,李家人今早已经赶了来,我们过去看看他们有否认出那具尸体。”   “他们认不认出尸体那是你的事!别打扰本官!”黄兴看着扶起慕容莲准备离开的关欣怡,急得挣脱,结果江沐尘的手像是铁钳子般牢牢箍住了他胳膊,急得他跳脚,“你什么意思?”   江沐尘扫了眼堂外正好奇打量过来的百姓们,压低声音道:“此时人多口杂,望大人三思!”   黄兴看了眼门口的人,眼中闪过鄙夷:“本官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大人此时的身份是代表天子来巡狱,您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陛下!”江沐尘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眸中已经暗含了警告。   抬出天子来,嚣张成性的黄兴总算老实了些,望着已经走出去的关欣怡,他眼中闪着浓浓的不甘愿。   本来是听说小美人要上堂他便一时兴起过来看看,谁想全堂听审下来她给了他浓浓的惊喜!   她不但鞭子耍得灵活,嘴巴还很得理不饶人,这等强势强悍性情又烈的美人,他无比想将她变成自己的后院女人之一!   踏出大堂前,慕容莲回头看到的正是江沐尘将矮胖官员劝走的画面。   事关自己女儿,她这个作娘的当然万分注意,那姓黄的官员是用何等龌龊目光自关欣怡的她都看在眼底,江沐尘将此人引走的行为令她心中好感大增,不管怎么说这是帮女儿解了围,不然众目睽睽之下女儿被那人骚扰可不是什么好事。   “娘,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可不要瞒着女儿,您也是有家人护着的!”关欣怡扶着慕容莲走过还未离去的人群时以着音量适中的声音说道。   慕容莲此时心头颇为复杂,既为有如此能耐孝顺的女儿感到骄傲欣慰,又因连累女儿上堂感到愧疚。   “欣怡。”全程提着心的关二河此时终于露出了微笑,迎上前去道,“爹没想到你表现这么好,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哈哈。”   前妻无事,陷害她的人又被女儿收拾得去坐了牢,关二河心情极其舒坦。   慕容莲看都没看关二河,对关欣怡道:“娘累了,先回去,你也赶紧回家吧。”   “阿莲……”关二河喜悦的表情立刻僵住,无奈地看着前妻。   “我先走了。”慕容莲冷着脸直接离开。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摇头,十多年了,类似的场景他们都看腻了。   “关妹妹!”张暮突然走过来,眼中闪着崇拜的小星星,“你真真好能耐!天下间女子,你是最最最厉害的!当然我们大当家也很厉害,你们两姐妹是最好最特别的!”   张暮此时心头澎湃得不行,如果不是周遭太多人,他都激动地想给关欣怡跪下喊女大王了!她在堂上逼问对手时的样子,比大当家使用超高武力收拾歹人时简直毫不逊色,他真的太太太想将关妹妹娶回寨中当土匪婆了!   “二当家有事?”关二河因前妻的冷淡正不舒坦呢,这个块头比自己大出一圈的土匪还毫不遮掩地跑过来对他女儿贼眉鼠眼,简直臭不要脸!   完了,人家爹不高兴了!张暮作威风凛凛土匪头子多年,教训人他经验极其丰富,但讨好人这码子事他委实不懂啊!   “那个,关伯伯,关妹妹官司打得太精彩,我、我有点激动。”张暮像是作错事的小孩子般在关二河面前手足无措。   关欣怡心情正好着,知父亲心情不好,忙解围道:“爹,我们先回家吧?”   关二河看了眼张暮,想说点缓和气氛的话又实在没有心情,抬脚先走了。   关欣怡看向一脸忐忑的张暮:“我爹此时心情不好,张大哥别放在心上。”   “关妹妹哪里的话,关伯伯这是不见外才给我脸色看,什么时候能亲手揍我一顿那才好呢!”张暮有着土匪爽朗不拘小节的性子,他看着顺眼的人打他骂他都是好的,看着不顺眼的做什么他都厌恶。   还没走远的关二河闻言强忍着才没有冲回去揍人,这土匪勾引起他家闺女来简直太不要脸!   如意看了会热闹后走过来:“小姐,大夫人刚刚走了,走时看着不太高兴呢。”   谁还管她高不高兴,关欣怡并不当回事,不过她确实想回家了,对张暮道:“张大哥,我们先回去了,以后有空再来关家作客。”   “一定!一定!”张暮重重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关欣怡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劝大当家带他去关家作客。   两日后,如意眉飞色舞地跑进屋中对正看书的关欣怡道:“小姐,奴婢听人说那张二家拿不出二十五两银子,官府命令他们卖地凑足银子还呢!还有那张二两口子算计前夫人的事都没告诉家中其他人,张家的子孙因着官司的事对爹娘很有怨言,正找族中长辈过来帮忙分家呢,张二夫妇听说这件事在牢里气得大哭大闹。”   关欣怡闻言放下手中书,道:“恶人自有恶报,自己心思不正活该子孙不孝顺。”   父母还在,两个儿子却私自作主要分家,不管这家分不分的成,对张二夫妇而言都是很大的打击。   如意很开心,坏人过得不开心她就开心。   这场官司能打得那么顺多亏江沐尘帮忙,一些琐事,比如肖氏平时为人如何及曾打伤过乞丐的事是关欣怡自己问出来的,包括邻居曾听到张家出现怪异的声响也是她打听出来的,只是对方为怕麻烦以可能是记错了为由拒绝上堂,最秘密紧要的有关肖氏曾倾慕过安大老爷这件事却是江沐尘命人打听出来的,单凭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短一日内查出那么多事。   一想到江沐尘就想到那一晚两人月色下那若有似无的情愫,关欣怡隐隐地感觉手心又在发热。   就在她神思愣忡间,如意清脆响亮的声音突然传来:“哎呀,差点忘了,县太爷刚刚派人送来了信,小姐快打开看看。”   关欣怡闻言忙接过信打开封口,刚要将信抽出来时突然停住,抬头定定地看着如意。   正好奇探头想看信中内容的如意见状眨了眨眼睛催促:“小姐快将信拿出来啊!”   “你想看?”   “是呀。”以前不就是小姐看完也给她看的吗?   以前可以不代表此时也可以,关欣怡冷眼扫过去:“出去给我沏杯茶来。”   如意不笨,一看主子这作态便知怎么回事了,撅着嘴出门,小姐有小秘密了!因为县太爷都将她这个贴心丫环当外人防着了!   屋里安静下来后,关欣怡轻轻地抽出信,打开一看,如其主人般潇洒好看的字迹瞬间映入眼帘:官司已然结束,两情相悦的事可否由假装变成事实? 第37章 土匪神窝   如意观察自家小姐已经大半日了,什么都没看出来,以她的经验加猜测,小姐越是正常就说明事实越不正常!   “看够了吗?”准备午睡的关欣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偷看被逮到的如意毫无尴尬的意识,小脸笑得分外可爱:“小姐太好看了,奴婢的眼睛总是忍不住想往小姐的脸上瞄。”   “行了,拍马屁没用,你想说什么?”关欣怡不为所动。   被发现了,如意摸摸鼻子道:“江大人到底写了什么?这次是约小姐去哪里见面?”   有个如此爱八卦的丫头真是让人无语的事,关欣怡白了她一眼:“不是约见面。”   “不是约见面,难道是学土匪大哥那样写情诗了?”   如意随口的一句猜测差点就说到正点上,区别只是江沐尘送的不是情诗,关欣怡心头狠狠一跳,俏脸愠怒:“胡说什么呢?他只是夸我官司打得好罢了!”   “小姐官司打的好早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县太爷居然还特地送信来夸一夸,奴婢觉得他老人家要么是闲着没事做吃饱撑的,要么就是故意找事想勾搭小姐!”如意越说越觉得县太爷行为不一般,她再一次地肯定县太爷倾慕她家小姐!   关欣怡要气死了,这死丫头到底是什么脑子?为防被怀疑随口编了句瞎话,结果她还是给绕到男女感情上去了!   自家小姐情绪不太对!识实务者为俊杰的如意忙道:“小姐睡吧,奴婢也回房睡了啊。”说完就跑走了。   关欣怡无奈地躺在床上,睁着眼毫无困意。   江沐尘信中的话令她心有些乱,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但她却并不确定这份感情是否值得她去争取,她需要找个能倾诉的人帮出出主意,这个时候她想到的人是颜凉。   是时候去木围坡作客了,去土匪窝作客,这场景想想就觉得有趣,关欣怡如此一想有些纷乱的情绪瞬间散去大半,心情一转好很快便入睡了。   关欣怡是个急性子,想到立刻就去做了,睡完午觉立刻去了木围坡。   目前整个木围坡土匪兵们都知道,可以得罪天王老子都不能得罪关家大小姐!因为她不但是他们二当家的心上人,还是大当家的朋友,能同时得两位头目的另眼相看,那可是贵客中的贵客!   于是,关欣怡主仆自出现在木围坡山角下起,便一路被土匪们热情地相迎,起初还是爬山,没多久山上就火速派人抬着两顶轿子下来,将关欣怡主仆抬上了山寨。   “这木围坡看着好不一般。”关欣怡第一次来到木围坡,乍一看立刻便被这里与众不同的情形惊艳到了,无论是她以前闯过的土匪窝还是之前被迫而去的啸风寨,根本无法与这里相比!   木围坡山寨所扎之处离山底很远,因为地势高,一路往上爬路途并不近,自山角下起,每一小段山路都有不同的人看守,这样一来,无论发生何等情况都能层层地及时传递消息,还能尽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不耽搁自己的职责。   更令关欣怡感到惊异的是抬轿的四个人走得四平八稳,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什么,认真看就会发现他们每隔一段路便会开始路线诡异起来,比如穿梭在树林或石阵中,这应该是阵法,一路到达目的地,起码要穿过不下于五个阵法。   两人下轿后,如意来到关欣怡身边,两眼直冒星星:“小姐,这里太厉害了,奴婢突然觉得当这里的土匪婆也挺好的呢!”   关欣怡瞪了她一眼,向抬她们上山的几名轿夫道声谢后便向不远处数十个青砖大瓦房林立的地方走去,正中间面积最大的那处院子是颜凉的。   还没走到正院,张暮突然从旁边的院子一路飞奔过来,欣喜地道:“关妹妹来找张哥哥了吗?听下头禀告时我还不信,此时看到你,我才终于相信原来你也有想起我的时候!”   被视为空气的如意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张暮的美梦:“我家小姐过来是找颜大当家的,土匪大哥你自作多情啦。”   张暮:“……”他怎么一高兴就把关妹妹与大当家也是朋友的事忘了?   “好了,我虽来找颜姐姐,但也抱着顺便看看张大哥的想法,大家都是朋友。”关欣怡不忍张暮受打击,忙开口解围。   关欣怡的话瞬间又令张暮的心情自地狱飞回了云端,哪怕只是“顺便”被看的那个,也足够令他开心了。   “关妹妹,快进屋里歇歇脚,大当家正带领兔崽子们种菜呢!”张暮说完便领着她们进了最大的院子。   如意觉得相当惊奇:“你们还要自己种菜吃吗?”   “废话,我们不种菜吃什么?啃树枝子吗?”张暮对着如意时才不用小心翼翼,大眼珠子想瞪就瞪。   如意一脸无辜:“我听说土匪都是靠拦路抢劫发财的。”   “那是别的土匪!我说过无数遍了,我们是好土匪!”张暮恨恨地瞪如意一眼,然后立刻变了张笑脸看向关欣怡,“关妹妹,我们寨里的兄弟们年轻体力好的平日里没事就练练功打打架,年纪大的或是受过重伤的人则是种粮食种菜,女人们除了大当家训练出的那一队女匪兵,剩下的都是负责洗洗涮涮和厨上做饭的活计,有些女红好的还做绣活拿下山去卖,总之我们寨中土匪虽多,但完全能自给自足!”   关欣怡知道他说的是真话,看他及颜凉的性情为人,真的不像是无恶不作的土匪,像他们这般自给自足且还一路设机关阵法的土匪窝真心少见,不,应该是绝无仅有!   “关妹妹晚上可以尝尝我们寨里的饭食,我们的厨子手艺都好得很!”张暮拍拍自己强壮的身板,伙食不好他也不能吃到这么高大壮。   三人坐了没多会,换好衣服的颜凉赶了过来,在山寨中她依然穿着黑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在见到关欣怡时才隐隐带出那么点笑容:“你来了。”   关欣怡眼中含笑:“在家里待得闷了,就想过来散散心。”   颜凉坐下,扫了眼屁股像钉了钉子般的张暮:“你怎么还坐着?回地里干活。”   “关妹妹刚来,我怎么能不尽尽地主之谊?”   颜凉没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张暮被看得心底生寒,立刻站起来道:“关妹妹你好生与大当家说话,我先出去干活,一会儿回来!”   如意知道自家小姐与颜凉有话要说,自动起身:“我也去看看吧,说不定可以帮点忙。”   两人出去后颜凉便将关欣怡带去了自己的房间。   颜凉的房间很宽敞,布置得很简单却又处处透着奢华,墙上挂着几张弓和一把剑,床上铺着一张毫无瑕疵的虎皮,床下地上也铺着一层柔软的动物皮毛,不说别的,光这些连外行人都能看得出并非凡品的弓剑及动物皮毛价值连成,何况还有屋内的一些摆设等。   “颜姐姐,今日来到此处才发现木围坡远比我想象的要神秘厉害得多,而身为寨主的你功不可没,颜姐姐这等本事即便去作女大将军都胜任得了!”关欣怡此时是打心底佩服颜凉,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却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仅功夫好,机关、阵法都有所涉及,最令人佩服的是有这等大本事的人却带着寨中兄弟种粮食种菜自给自足,而寨中人也乐此不疲,这从张暮的反应里就能看得出来。   “作将军有什么好?为国为民在战场拼死杀敌,最后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颜凉眸中快速划过浓浓的冷意,在对方还未发现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道,“说到本事,到是关妹妹在公堂上的能耐很令人折服。”当日她其实也在公堂外看关欣怡打官司,只是藏身的好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关欣怡闻言笑了:“我也就是惩个口舌之快而已,除了这点也想不出别的优点了,哪像颜姐姐你本事那么多?”   颜凉听着不禁莞尔:“好了,我们都是惊才绝艳的女子,不用互相恭维了,你今日过来可是有话要找我说?”   说起此事,关欣怡心头那熟悉的纠结感再次涌现,想着上次对方连定过亲那么私密的事都告诉了她,自己这点子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后便将有关自己与江沐尘感情上的事都悉数说了出来。   “他果然是对你有意思,我猜对了。”颜凉听完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颜姐姐你别取笑我了。”关欣怡长这么大,头一次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心绪不宁过。   颜凉看着虽认识不久却感觉分外投缘的朋友,很正色道:“江大人是个君子,他既然开口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绝非一时冲动。”   见她又一副很理解江沐尘的样子,关欣怡纳闷地问:“颜姐姐就这般肯定?你与他也是最近才认识的啊?”   颜凉闻言垂眸,手指弹了弹裙摆沾上的动物毛后抬起头望过来:“你别忘了,我们作土匪的为了日子安宁,有必要将每一任的父母官的品性能耐都查清楚,江大人我们查过,品行还是很信得过的。”   原本关欣怡便对江沐尘的品性毫无怀疑,只是涉及感情问题难免有些想得多而已,此时听颜凉如此说,等于多了层保证,感觉心头的困扰瞬间散去许多。   将她的表情转变看在眼中,颜凉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张暮还在为他的关妹妹上山大喜特喜,孰不知她却是为了另一名男子而来,心硬如颜凉都有些忍不住为张暮掬一把同情泪。   两人说了一下午的话,最后关欣怡主仆留在寨中用晚饭,果真如张暮所说的那般,饭菜味道很可口。   “关妹妹,萝卜和白菜多吃点,这两样菜我都参与种过!”关欣怡与颜凉在屋中用饭,张暮跑来院子里大声喊道。   关欣怡听着张暮咚咚跑来又咚咚跑走的脚步声,颇有些忍俊不禁,当然也捧场地多吃了些萝卜和白菜。   因着天色晚了,用完饭没再耽搁便下山回家,颜凉亲自乘送她们下山,张暮自是不用说,执意作护花使者。   下山下到一半时,底下有人匆匆跑上来禀报道:“姓黄的侍卫又来闯山了,这次来了三个。”   “这次闯到第几道关卡了?”颜凉问。   “闯过了两道,第三道时三人都分别触碰到机关被网兜树上吊着了。”   “好了,你先下去。”   “是!”   张暮冷哼:“那姓黄的狗官不停派人来捣乱,被收拾多少次了还不老实!”   关欣怡有些担忧地道:“颜姐姐,听说那姓黄的很有背景,你们……”   “关妹妹不怕,我们才不怕那姓黄的!”张暮大声道。   颜凉脸上没有半分担忧,道:“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几人走了一阵,最后在一处停了下来,纷纷抬头望向被网兜成粽子般牢牢吊在树上的三人。   “逆贼,还不快放下我们!”其中一人怒斥。   张暮不但不放人,还拾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抬手便砸了过去,骂道:“你们擅闯他人领地吃了苦头那是活该?还敢嚣张?狗仗人势的东西!”   那三名侍卫虽都是功夫很好的人,但长时间被头下脚上地吊在树上也吃不消,几人纷纷怒斥,话里话外都是他们是黄兴的人,敢与官府做对简直是自不量力,威胁颜凉等人将他们放了。   颜凉负手而立,冷眸望着被绑的几人语气霸道:“不管你们是谁,敢闯本寨主的地盘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你!”   没再理会他们,颜凉对负责一旁的小土匪兵道:“吊他们一宿,只要不死就不用放下来。”   “是!”   就在三人心如死灰之时,有人跑过来传来的消息令他们眼睛一亮。   “大当家,二当家,县太爷和杨师爷上山来了,称是奉姓黄的狗官之命来山上要人!”   颜凉秀眉皱了皱:“将他们带过来吧。”   张暮忿忿地道:“收拾几个擅闯民宅的狗腿都有人来管,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   “呸,你们这是什么民宅?一群土匪而已!”   张暮闻言大怒,又拣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过去:“土匪怎么了?土匪吃你家大米饭了?”   前后两块石头打中同一人的同一部位,头破血流的侍卫这下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不一会儿功夫,江沐尘与杨少白赶了过来。   看到由远及近走来的俊美男子,关欣怡轻咬贝齿,平静的心再次变得紊乱起来…… 第38章 月色很美   “江大人,杨师爷,这大晚上的您二老还赶过来,命你们过来的人可真不是东西啊!”张暮没好气地道。   江沐尘并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涵养很好地微微一笑:“本官过来只是奉命问明下情况而已。”   话外音便是,只负责问,别的事一律不管。   颜凉闻言眉一挑:“大人英明,此三人擅闯我寨,自己触动机关被吊于树上,并非我寨中兄弟害他们致此。”   张暮立刻接话:“对!他们狗胆包天擅闯民宅,不是我们请他们来的!被吊于树上也是他们技不如人眼睛瞎!”   三名土匪,一个被张暮石头打晕迷了,另外两人神智还很清醒,闻言非常气愤地道:“江大人你就任人这般羞辱我们?你如此纵容他们简直是不将我们大人放在眼里!”   另一人道:“我家大人初来青山县便被这姓张的土匪偷了玉佩,之后我等几位兄弟又被这个女土匪打成重伤,江大人惧怕土匪淫威不敢管,黄大人没翻脸那是给你留了脸面,别真的以为我们大人奈何不了你!”   “这是刚被吊上吧?还能说话气人呢,想来问题不大,照这情形看来再吊他两天都死不了。”杨少白手拿折扇柄轻敲掌心慢悠悠地道。   “你!”侍卫气得差点吐血,恨声质问,“你们是来救人的还是看笑话来的!”   一名小小侍卫都敢对着江沐尘及杨少白如此不敬,可想而知他们主子平时的作风是何等模样,有句话说的好,叫有其主必有其仆。   江沐尘没理会两名无理侍卫的鬼吼鬼叫,对颜凉道:“以后再有宵小擅闯贵寨,不用管是谁的人,尽管教训,理在你方,闹出了事一律当成江湖恩怨论断,官府不会过问。”   这话说的还挺中听的,张暮英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抱拳道:“江大人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我等知道怎么做了!”   两名侍卫闻言惊恐,大声抗议不行,最后再也不敢狗仗人势,纷纷说软话哀求起来,不说动江沐尘将他们带走,万一这些土匪丧心病狂将他们杀了呢?   颜凉看着江沐尘:“姓黄的狗官三番五次派人来捣乱,我们看在江大人的面子上才不与他们计较,结果显然他们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但不知感激,反到如他们主子那般对大人百般不敬,这种人留着确实没什么用。”   看在江大人面子上?杨少白觉得这句话格外刺耳,看了看目光一直放在江沐尘脸上的颜凉,觉得自他们过来,她的眼里就没有自己的存在,心头颇不是滋味,忍不住眼含怨气地瞪向身旁之人。   江沐尘感觉到来自身旁的敌意,莫名其妙地看过去,正对上杨少白来不及收回的盈满嫉妒的眼。   江沐尘:“……”   天色已晚,对方又没有多事的意思,颜凉也没有再互相客套的打算,看了眼身旁一直未出声的关欣怡后对江沐尘道:“很晚了,本寨主也不打算再耽搁大人休息的时间,既然都要下山,劳烦大人送一送关姑娘。”   关欣怡闻言一惊,诧异地望过去:“颜姐姐?”   张暮当下大急,差点就蹦起来了:“大当家,人家县太爷一天到晚操劳那么多事多辛苦呢?送关妹妹回家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张二当家客气了,送人而已,本官不辛苦。”江沐尘一本正经地回道。   自颜凉开口说让江沐尘送关欣怡回家起,杨少白酸到不行的心突然转好,此时也有心情说笑了,望向张暮道:“贵寨刚进了无耻恶贼,张二当家你还是留在寨里为好,谁知道过后会不会又有新的贼来?”   你才是恶贼!被吊得头晕脑胀的侍卫们恨恨地腹诽。   “何况,大人送关姑娘回家正好顺路,以大人的身手,本县除了颜大当家还没人能在他面前讨到好,由他护送关姑娘再安全不过!”杨少白一消了对江沐尘的酸意,便立刻化身为贴心好伙伴为好友谋福利。   安全个鸟!就是他送才不安全呢!张暮恨恨地瞪着杨少白,大有要干一场的架势:“我送就可以!”   “张暮!”颜凉冷淡的声音传来。   “在。”   “关姑娘有事要与大人商量,你留在寨中。”颜凉开了口,张暮再不甘也只能认了。   关欣怡睁大眼望向颜凉,一脸控诉,她没什么要与江沐尘商量的啊!   颜凉状似未看出她的不满,将其推到江沐尘面前,语重心长地道:“本寨主将关姑娘交给大人,她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江沐尘虽诧异于颜凉会在他与张暮之间选了帮他,但好事送上门他没有拒绝的道理,正色保证道:“颜大当家放心,关姑娘的事就交给本官吧。”   离开时,关欣怡还频频回头对颜凉表达自己的不满,她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自他来到此地,她不但没说话,连看都没往他那方看一眼,结果她就这么被颜凉出卖了!   唉,可怜的小妹妹,你此时生我气,以后会感激我的。负手而立的颜凉静静地望着渐渐离去的一对碧人,她曾经的和现在的好朋友,真心希望他们能幸福。   “你在羡慕他们?”在颜凉不知想着什么出神时,耳旁突然传来一道讨厌的声音。   颜凉这才发现杨少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俏目一冷:“你怎么还不滚?”   “滚什么?我堂堂一美男子辛苦爬山至此,却连口水都没喝着就被人赶了,这就是你颜大当家待客之道?”杨少白就不走,不但不走还贱贱地直往她身边凑。   颜凉一脚将他踹开,嫌弃地道:“客人来了本寨主自当给水喝,碍眼的人来了则是像这样。”手指了指被倒吊着的三名侍卫。   杨少白惊恐地后退一步:“我绝不当那个碍眼的人!”   “被吊上树和自行滚下山,你可以选一个。”   “本少爷选择上山喝你亲手泡的茶……啊你这臭婆娘,谋杀亲……人啊……”被颜凉一脚踹得滚下山坡的杨少白没想到自己在经历被打肿眼、被掰折手腕后又多了个被踹下山,追个媳妇儿而已,谁像他这么辛苦?   颜凉静静看了会杨少白滚落的方向,突然转身往山上走。   全程观看了这场闹剧的张暮同情地看了眼山下,没能送成关妹妹又如何?这个被大当家踹下山的倒霉蛋才最可怜!   原本他正郁闷着,结果看到杨少白这惨样,张暮觉得自己心情好了许多,呼吸都变得顺当了。   “那个,大当家,你怎么对杨师爷这么凶?”张暮没忍住跟上前去问。   颜凉脚步未停,毫不犹豫地:“看他不顺眼。”   “是吗?虽然大当家对他很凶,但不知怎么的,我怎么隐隐觉得你并非如表现得那般讨厌他呢?”   颜凉闻言突然停住脚步,蓦地回头瞪过去:“你说什么?”   随口一说的张暮见状吓了一跳,忙亡羊补牢道:“我说那姓杨的简直是个混蛋!人长得轻佻不说,还油嘴滑舌,不懂看人脸色,简直不可理喻,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讨厌的男人呢?简直丢尽我们男人的脸!你说是吧大当家?”   颜凉冷眼定定看了他好一会,红唇紧抿。   他说错话了吗?怎么说了杨少白坏话感觉大当家更生气了?张暮被瞪得头皮发麻,想着要不要改口夸杨少白好时,颜凉突然走了,想是怕他又追上前唠叨,直接施展轻功消失不见了。   大当家这是几个意思?杨师爷究竟是讨厌还是不讨厌呢?张暮傻眼了……   话说结伴下山的江沐尘与关欣怡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路,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跟在主子身后的如意受不了过于安静的氛围,开口道:“小姐,你不是有事要与大人商量吗?怎么不说话?”   这臭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关欣怡轻斥:“闭嘴!”   她就提醒下小姐别忘了正事,怎么还挨骂了?如意撅起嘴无声释放自己的小情绪。   江沐尘看了看四周,最后拇指食指捏在一起置于口中,瞬间一道响亮清脆的声音响起。   “哇,县太爷居然还会做乡下小子们做的事!”如意顾不得再闹小脾气,立刻惊奇地望向江沐尘,两眼直放光,“放牛娃们还有呼唤伙伴出来玩的臭小子们就爱吹这个!”   被“嫌弃”了的江沐尘没有半分尴尬,坦然道:“英雄还不问出处,吹个哨子这等小事自然谁都可以做。”   还没等如意反应过来,一道身影迅速赶了来:“大人!”   江沐尘指着如意道:“你将她先送回关家。”   “是!”那人说完便迅速提起如意胳膊以着极快的速度将她带下了山。   关欣怡见状很生气:“江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姑娘,不先将她带走,我们如何能单独聊一聊?”江沐尘脸上不见半分愧意,突然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至身前。   “我们没什么可说的。”关欣怡俏脸寒霜,用力抽手,无奈他的手就像铁钳般挣脱不开。   江沐尘双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垂眸牢牢盯住她的双眼:“昨日的信你看了吗?”   “没看!”   原来女人使性子也能这般可爱,江沐尘眼中含笑:“我觉得我们两人都不小了,彼此也还算般配。”   “谁和你般配了?放手,我要回家!”关欣怡手挣不脱,气得开始踹人,她此时心跳得厉害,不做些大动静转移注意力,她都怕自己的心跳出胸口!   今晚的月色依然很美啊,江沐尘看着天边的圆圆的月亮,心头一热,黑暗似乎给了他勇气,低头看了她片刻,突然手臂一张将她整个人瞬间环入了自己怀中…… 第39章 胆大包天   从第一次见到江沐尘起,关欣怡观其言行兴止便觉得他是正人君子,这个认知持续了很长时间,就连之前对方几次若有似无的疑似调戏她都没敢往太深了方面想,认为他是无意或纯属巧合。   这次他突然将如意支开,没经她同意便拥她入怀了!这哪里是正人君子做的出来的事?她觉得自己被他正人君子的外表欺骗了!   “你放手!”关欣怡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一个男人抱得这么紧,惊怒交加,双臂被他箍住动不了,她抬脚就踹。   江沐尘没有躲,硬生生挨下美人几脚踹,手上力道不但没松,反到抱得更紧了。   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自对方胸口处传来的心跳声,两人心脏跳得一样快一样急。   “之前有人与我说,若喜欢一名女子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免得将其吓走,要慢慢地接近她,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将其融化。原本我是打算用这个方法慢慢与你相处,只是近来发生的事令我不能不改变法子,那个黄兴耐性不大,近来小动作频频,怕是很快便会出手了!”江沐尘自从送出那封信后,直到此刻抱住她时心才彻底踏实了下下。   挣脱不开,放声呼救又做不到,关欣怡干脆不再折腾,只是僵着身子不张嘴说话,无声抗议。   江沐尘也没指望她和颜悦色地与自己说话,望着天边那道赏心悦目的月亮继续道:“那个黄兴来自京城,家世显赫的事你有听说吧?他虽貌不惊人性子也不好,但他亲姑母是德妃——如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圣上子嗣不丰,至今只有一子两女,而这个已年满十二的太子便是德妃所生,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猜得到。”   那黄兴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历?关欣怡很是诧异,她只是听说黄兴是京城来的,家中人官职都不小,谁曾想他是德妃亲侄子,当今太子的亲表哥!   她明白江沐尘这么说的意思,圣上只有一个儿子由德妃所出,若无意外,这个儿子会是未来的天子,那黄家以后会有怎样的富贵完全可以想象的到。   “此时你已知道黄兴显贵的家世,若他再去纠缠于你,你可会……”江沐尘还未说完,脚趾便被她狠狠踩住并且碾了起来。   关欣怡非常气愤,比她被他刚刚突然抱住的孟浪行为更气质,她抬眸,双目喷火:“在你眼中我是如此肤浅的人?那黄兴的家世确实很让我震惊,但家世再好那也是他家中长辈奔波得来的,与他无关!我若贪图富贵早去京城琢磨如何接近高官贵族了,还一直待在青山县做什么?你既然以为我是这种人,还站在这里做甚?给我滚远点!”   不知为何,被他怀疑她会因为黄兴的家世而屈从一事令她火冒三丈,若手中有一把刀,她一定会劈过去!   被骂了的江沐尘不但没有生气,反到一双眼有如淬了光般亮得惊人,手臂一紧,恨不得将关欣怡揉入自己身体里,声音含笑:“我当然不觉得你是那种女子,但事关感情,我毕竟是个生手,必然要患得患失,你如此说,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关你什么事!”关欣怡气得脸通红,双目喷火地瞪着他含笑的俊脸。   “任何对你有意的男子被你拒绝,于我而言都是好事。”江沐尘作为一名正经了二十一年的人,不正经起来其实也颇有天份。   关欣怡:“拒绝别人也不代表就接受你!”   “你有拒绝的权利,我也有追求的自由,目前来看,我觉得我们两人目前最为合适。”感谢黑夜,感谢安静的深山老林,否则这等肉麻不要脸的话在平时江沐尘还真说不出来。   “合适?我不觉得!你是京城来的,应该也是出身名门,即便你出身乡下,但如今身为县令依然是我这种普通出身女子匹配不上的。”关欣怡非常理智,就是太为理智了,是以在明明有着好感的男子对她告白时依然没有被狂喜冲昏头脑。   身份问题确实是目前来讲两人之间最大的阻碍,江沐尘表情正了正道:“这点我会想办法解决,但需要些时间,在这个问题没解决之前只能委屈你了。”   “你还真当我非你不可了?”什么只能委屈你了,这话他哪里来的自信说出来的?   江沐尘垂眸看着她,两人此时的脸离得非常近:“你难道能在近两年之内遇到比我更好的?唯一家世上能压得住我的人便是黄兴,你没看上。而才学,我乃堂堂进士,二甲第一名,青山县目前连举人不足五人,进士更是一位都没有。论功夫,青山县只有颜大当家能比得过我,但她是女人。论样貌,这点不用我说,你自己也会看。是以,若你连我都看不上,还有哪个男人能入得了你眼?”   关欣怡对他的厚脸皮目瞪口呆:“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般自恋的人!”   “我从不自恋,那是杨少白爱干的事。”江沐尘摇了摇头,以着极为正经严肃的表情道,“我这是自信。”   懒得与他争论自恋和自信的问题,关欣怡问出最在意的事:“你有多大的信心能解决我们身份上的问题?你说给你时间,这个时间是一个月还是十年、二十年?”   她会这么问,说明她已经有所动摇,江沐尘精神为之一震,忙道:“我已写信寄回家中说明此事,在你没点头前我没有在信中写明你的名字,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已想到解决我们身份问题的方法,目前在等对方回信,最晚一个月对方会回信给我。”   原来他真的像颜凉说的那样,开了口就说明他已经将所有事都考虑好了,在她不知情时他已经开始为这份感情努力,关欣怡心头有些触动,她理想中的夫婿就是有事替她挡到前头,有担当有能力并且不对她的性情爱好指手画脚,此时看来,若江沐尘所言非虚,那么她理想中的夫婿人选他确实最为符合。   见她迟迟未说话,江沐尘有些紧张地问:“你还有何问题?趁此机会都说了吧,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做不到的也想办法去做到,活了二十一年,难得遇到喜欢的女子,不管前路有多坎坷,反正我是不打算放手了!”   关欣怡脸微微有些热,强行板着俏脸道:“无论有多少问题此时说都没用,我给你一个月时间,那个人若回了信答应你的请求,我们再谈其它!”   江沐尘心潮澎湃,俊脸立刻扬起笑容:“那就一言为定!”   该说的都说完了,但他还紧抱着她不放,关欣怡脚又重重踩了下他的脚瞪他:“我再不回去,我爹可就要上山来找了!”   虽然很不舍,但江沐尘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缓缓松开了环抱她的手臂。   体会了软玉在怀的美好,突然松开感觉胸口有些空虚,江沐尘望着俏脸微红美不胜收的女子,心头一热,拉住她的手臂迅速低下头向他肖想了一晚上的红唇吻去。   他速度很快,但关键时刻关欣怡凭本能速度也不慢,及时低下头,他那一吻正好印在了她的额头……   片刻后,江沐尘唇角含笑,揉着被某人秀拳打过的肩膀护送佳人下山。   走在前头的关欣怡很懊恼,她明明是想打他脸的,巴掌都挥到了一半,最后因着他那张过于英俊的脸,没舍得风神俊朗的他挨嘴巴,最后关头由掌变拳打在了他肩头。   之后的路上两人没再说话,江沐尘将关欣怡送回家后就回了县衙。   习惯性地在睡前先去趟书房,刚坐下没多久便见杨少白一身狼狈地回来了,江沐尘见到一身白衣快变成破麻袋的某人,忍不住问:“你这是去哪打滚了?”   杨少白此时悲催得极其想哭,不然也不会连收拾下都没有就跑来他这里丢人现眼,此时不但衣服破了脏了,连脸上都有些被树枝划过的痕迹,他一脸沉痛地道:“兄弟,别说我没提醒你,喜欢谁都好千万不要喜欢上气性大的女人!”   “还好,并非所有女子都如颜大当家那般不好惹。”江沐尘看着杨少白此刻的样子,不由想到自己在占了天大的便宜后只腿上挨了几下不痛不痒的踹及肩膀被打了一拳。   江沐尘脸上的笑刺激到了杨少白,他一拍桌子:“笑得这么骚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已经将小美人追到手了!”   他有笑吗?江沐尘抬手抚了下唇角,还真是上扬着的,忙抿了抿唇,正色道:“胡说什么?”   “哼,看你这模样就知你小子有好事!”杨少白此时心里极为不平衡,他后悔来这里找刺激。   江沐尘没打算与他分享自己的“好事”,打量着对方再次挂了彩的脸:“这次是被踹下山了?你又不是不会轻功,怎么将自己弄成这样?”   杨少白没好气地道:“会轻功,但我不用!就这么一路滚下山,在她那几个放哨的小土匪兵面前晃了几晃才回来!”   “你难道还指望她得到消息后心疼你?”江沐尘好笑地问。   “是又如何?”杨少白再次被他脸上的笑刺激到了,跳起来想干架,“你笑什么?觉得我想多了是不是!”   江沐尘还真是这样想的,但若此时说了实话定会刺激到眼前这位,于是收起脸上的笑,摆出严肃的姿态昧着良心说谎:“我觉得你这出苦肉计用的不错,你用心至此,说不定过不多久那位大当家就心软了。”   这话说的杨少白爱听,他就是这么想的,嘿嘿一笑:“所谓烈女怕缠郎,我就一直缠着她,一直缠,不信凭我这般俊俏的男子她会看不上眼!”   “你以前不是说喜欢一个女子千万不能立刻表白吓到她吗?怎么如今你……”   杨少白往椅子上一倒,翻了个白眼:“以前本少爷才十几岁,有的是时间慢慢与女子磨,今时今日都是过了二十岁的人,再慢慢来媳妇儿就被别人抢跑了,还慢慢来给谁看?”   原来如此,幸亏自己没有按杨少白以前说过的话做,否则还真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江沐尘暗自庆幸。   “我劝你暂时少去招惹颜大当家,先将心思放在公事上,李家人已经确实尸体是李潜,离黄兴给出的时日还有二十日左右,我们得抓紧查案。”江沐尘正色道。   “我当然知道正事重要。”杨少白翻了个白眼,嗤道,“今晚会去木围坡还不是因为你听说关大小姐在那边才过去的?你都能为了见你的心上人假意被黄兴威胁,我为何不能?我的心上人也在木围坡!”   望着眼前吊儿郎当的人,江沐尘突然有些理解颜凉,因为此时他看着杨少白的嘴脸,拳头也有些发痒……   ****   晚上的事关欣怡没有告诉任何人,被如意追问她也没说。   没过几日,关家突然有客上门了,自称是黄兴侍卫的两人抬着两大箱子金银珠宝一路招摇地来到关家,一脸傲气地对关家众人道:“这是我家大人送给贵府大小姐的聘礼,我家大人不嫌弃你们小门小户,想以良妾的身份纳她入府!”   看着一副“你们快跪地谢恩”样子的侍卫,关二河脸都气绿了,抬脚将箱子踹翻怒道:“我不管你家大人是何等人物,我家闺女只给人作妻不作妾!”   两名侍卫震惊地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这个据说非常爱财的人会拒绝这等好事,不满道:“我家大人是何身份你可知道?”   “我管他是谁,想纳我女儿为妾绝不可能!”关二河态度坚决。   “我家大人的亲姑母是德妃娘娘,知道当今太子是谁吗?那可是圣上唯一的儿子,以后是要继位的!我家大人可是皇亲国戚,能作妾都是你们关家几辈子休来的福!”   听到动静走过来的关大夫人闻言差点跪下,两眼放光地望着地上掉出来的珠宝首饰:“天啊,这得值多少银子!”   总算来了个正常人,侍卫冷哼一声:“这只是一部分,等大喜之日时大人还会再送白银一万两!”   天啊!一万两!能买的首饰都能堆满整个院子了!关大夫人眼冒绿光,见小叔子自一旁下人手中抢过扫帚要赶人,忙拦住他:“二弟你别冲动,我们家可得罪不起黄大人啊!”   关大夫人拦住关二河后,脸上难掩贪婪地问侍卫:“两位也看到了,我家二弟不是很愿意将闺女嫁给人作妾,这个,不知你家大人可知道关家长房也有一名未出阁的闺女?我可以作主将关家二小姐嫁给你家大人作妾!”   “二小姐?”侍卫眯起眼,鼻孔朝天,“将你家二小姐叫出来我们看看。”   就在这时,听到消息正想看看是哪个眼瞎之人想纳关欣怡的关欣桐走了过来。   关大夫人见状欣喜地指着走过来的女子道:“她就是关家二小姐!”   两名侍卫像是评估物件般挑剔地将不明所以的关欣桐打量了番,最后怒道:“你们关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将这么丑的女人送给我家大人作妾?我家大人院中的丫环长得都比她好看!”   出来看热闹的关欣桐再次没看成热闹,反到自己成了“热闹”,短短时日,她再一次听到“丑”这个字眼,依然是当众被人指责。   “娘,我不要活了!”关欣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关家整个院子。   黄家侍卫来时关欣怡根本没露面,等他们走时她也没兴趣出房门。   “居然敢纳小姐作妾,那姓黄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呢。”如意一脸不可思议地道。   “我爹没答应,我们不知要被多少人念叨嫌自己命长呢。”关欣怡想到那晚江沐尘所说的黄兴要有所动作的话,想来今日这个所谓的“提亲”就是了。   如意并没将此放在心上,笑嘻嘻地道:“随他们说去,有县太爷和土匪大哥在,小姐才不会有事,反到是招惹了小姐的人才会有事!”   “你到是想的挺远。”关欣怡扫了她一眼。   “这还用想吗?若真出了事他们两人不知想办法解决的话,那也不用再在小姐面前晃悠了!奴婢就替小姐作主直接判他们出局了!”如意拍了拍小身板严肃地道。   就在关欣怡被她逗笑之时,匆匆跑来的守门婆子道出一道令她非常欣喜的消息:“大小姐,大小姐,好消息,二少爷回来了!”   “弟弟回来了?”关欣怡闻言立刻起身向门外跑去。   如意也很高兴:“以后在家的日子终于不会枯燥了,有小美男可以看了!” 第40章 小美男子   关佑恒这一出去就走了四个多月,快十四的大男孩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不少,已经快和关欣怡一般高了。   “祖母、爹、姐姐。”关佑恒微笑着向家人问好,因出门白皙的皮肤微微黑了些,但显得健康有活力。   “我的乖孙儿哟,出去这么久,可把祖母想狠了哟!”关老太太抱着关佑恒不放手,她确实打心里喜欢这个孙子,最初是因着这个孙子将她讨厌的长媳气走了,禀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原则而对他慈爱,待养得久了有了感情就打心里喜爱这个孙子了。   关佑恒的五官长得很精致漂亮,一点都不像貌不惊人的关家人。   关二河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漂亮得不像话,都说他会生,孩子都挑着人家亲生母亲的优点长,长得都不像他,否则儿女都别想好看了,因着关欣怡长得酷似慕容莲,偶尔神情上有细微处酷似关二河,是以没人怀疑她不是关二河的闺女。   有她这个前例在,对于自小便漂亮精致的关佑恒,大家则主动想着他定是遗传了他娘亲的好样貌,即便有人怀疑这小子不是关二河的,立刻就会被人喷,称若非关二河的种,他得了失心疯为了这小子闹得与妻子和离?   听说关佑恒回来了,长房的人也都去了正厅,即便是庶子,长房的人也没人敢小瞧他。   关佑恒与长房的人打了招呼,突然见关欣桐眼睛红红的,忙关心地问:“二姐姐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关欣桐哪里肯说是被人嫌弃长得丑才哭的?强忍羞耻抿了抿嘴道:“方才看话本子被里面的故事感动哭了,我没事。”   因着刚回来,关佑恒还不知黄兴提亲的事,原也对这个隔房的堂姐不过于亲近,是以没再细问。   关二河看着虽有些风尘仆仆却依然气质卓然的儿子,眸中含笑:“你赶了一天路很辛苦了,先回房洗漱番就赶紧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与我们说。”   关佑恒确实累了,点点头:“那儿子先回房了。”   关欣怡看着很久不见的弟弟,忙道:“我送弟弟回去。”   两姐弟出门后,关大夫人酸溜溜地道:“欣怡与佑恒两姐弟真亲,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一个娘生的。”   关二河闻言脸色变了变,关老太太见状忙斥道:“你这婆娘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不是一个人娘生的怎么了?是一个爹生的那也是亲姐弟!”   黄兴侍卫嫌弃女儿丑拒绝自己提议的事令关大夫人胸口疼了大半日,所以刚刚才忍不住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此时被婆婆骂她虽不服气也只能闭嘴。   关老太太怕儿子心里不舒服,忙哄着:“二河啊,别与你大嫂一般见识,她这辈子都不是会说好听话的人!”   被婆婆当着儿女的面如此说,关大夫人臊得脸通红,委屈地道:“娘!儿媳错了还不行吗?以后一定不会再乱说话。”   “哼,你要能长记性,母猪都能上树!”关老太太此时看长媳很不顺眼,不仅仅是刚刚说话惹到儿子的事,白天长媳害得关家在黄大人侍卫面前丢了大脸的事令她非常不满,宝贝孙女因此哭了一下午,她心疼极了,为此更为厌恶这个说话行事不经大脑的长媳!   正厅的口角在继续,在场的关佑杰兄妹因着母亲被祖母训斥都感觉很尴尬,而出了正房的两姐弟却并没有这个苦恼,两人正高兴地说着话。   “姐姐,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听说来了个新任县令,长得还挺英俊?”自踏入青山县地段起,关佑恒一路上都不断听到有人提起江沐尘,他还听说了自家姐姐的几件事,真是各种热闹各种精彩,可惜自己不在家只能靠从别人那里打听细节。   关欣怡怜爱地摸了摸弟弟的头道:“好玩的事很多,姐姐也认识了新朋友,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姐姐再细细与你说。”   关佑恒听话地点了点头,临近回房时突然道:“姐姐,那个新县太爷既然那般出色,又对姐姐多有帮助,我看不如让他来当我姐夫吧?”   “去你的!小孩子家家的想什么呢!”关欣怡脸发烫,瞪了眼敢开她玩笑的小子。   “想姐夫呢啊。”关佑恒抱着头哈哈笑着跑回房间。   关欣怡瞪着逃跑的弟弟,最后好笑地摇了摇头。   回去路上,如意两眼发亮地道:“二少爷出去一趟变得更高更俊俏了,可惜他还太小,否则都能与县太爷争一争青山县第一美男子称号呢!”   “你就知那姓江的是青山县第一美男子了?”关欣怡无奈地看了眼花痴的丫环,若非如意实在是少根筋,她都要怀疑如意肖想自己弟弟了!   如意诧异地眨眨眼:“江大人怎么在小姐嘴里成了姓江的了?突然改称呼,此事必有蹊跷!”   “嘴真碎,再啰嗦就将你嫁去土匪窝!”   “小姐,土匪窝也并非都是坏的,木围坡那样的土匪窝奴婢就很喜欢!”   关欣怡想起当时如意在见识了木围坡的风采后曾感叹过作那里的土匪婆不错,威胁人还威胁到人家并不害怕的事上,这可真是气人。   回到房间里,如意还在好奇地追问:“小姐为何称江大人为‘姓江的’?”   “再啰嗦就将你嫁给黄兴作妾!”土匪婆她不害怕,给黄兴当妾总该害怕了吧?   谁想如意半点不在意,嘻嘻笑:“二小姐在人家侍卫眼中都是丑女了,奴婢也只比二小姐多了那么一点点姿色,怕是依然入不得人家眼,小姐想将奴婢嫁过去,人家还不愿意收呢!”   能将别人看不上自己的话说得如此得意坦然,也只有她这个说傻却有几分机灵,说机灵却偶尔真傻的丫环做得到了!   感觉小姐不会回答自己的话,如意摸着下巴思索起来:“一般突然对一个人改变称呼,大概会有两点原因,一个呢是突然厌恶憎恨对方,另一个呢则是喜欢上对方并且与其关系近了一步!咦,小姐应该不会突然讨厌起县太爷,莫非是……”   关欣怡闻言大怒,拾起枕头扔过去:“你给我滚出去!”   及时躲开的如意忙逃了出去,跑回自己房间时后怕地拍着胸口呢喃道:“小姐恼羞成怒了,难道我猜对了?”   次日,关佑恒听说了黄兴想纳姐姐为妾的事,去找关欣怡问清楚所有细节后漂亮的凤眼微闪:“居然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也不想想姐姐如此花容月貌,如何能看得上他?”   如意盯着他的脸,两眼直冒星星:“姓黄的狗官有权有势啊,这种男人都觉得自己即便丑如猪都会有天仙求着要嫁他,当然二少爷你不会有这等苦恼,你即便无财无势,只凭一张脸也能让无数小美人求着喊着要嫁你!”   关佑恒毕竟年幼,听到如意的话俊脸闪过一丝羞涩:“如意姐姐别取笑我了。”   “哪里取笑?奴婢说的是实话!”如意是关佑恒最为忠实的拥护者,这般漂亮懂事风采斐然的少爷谁不喜欢?她经常看着看着就会忘了他是关家庶子,以为是哪家高门大户人家走失的嫡出少爷呢!   关欣怡嫌如意聒噪,直接将她轰了出去,对弟弟道:“那姓黄的身份不一般,身边侍卫都厉害得很,你若遇到定要绕道走知道吗?”   像所有长辈嘱咐关心的小辈一样,关欣怡虽没比自己弟弟大几岁,但在她眼中,关佑恒就是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   “晓得了。”关佑恒乖巧地点头,趁她不注意时眼珠子突然转了两下。   一日后,如意欢天喜地地跑进来道:“小姐,好玩的消息!”   “什么?”   “姓黄的狗官今日骑马出门时,马在半路上突然拉、稀,那个黄大人赶巧也在那个时间闹肚子,跑去附近茅厕正蹲着时被人用麻袋套住头痛揍了一顿,那黄大人气得命手下到处去查是谁干的呢!”   关欣怡闻言诧异地问:“他的侍卫们那么厉害,还有人能教训得了黄兴?”   如意摊摊手同样不解地道:“可能是他在如厕时不想侍卫们听到他……那恶心的声响,于是不让侍卫们靠近?”   可能吧,反正事实经过如何都与她们无关,只黄兴被人教训一事已经令她们开心了。   她们所不知道的是,离她们并不远的关佑恒的屋中亮着灯,手里拿着书的关佑恒漂亮的凤眼微眯:“还是打的轻了,那厮已经开始让人散播不利于姐姐的流言,可惜那些侍卫太厉害,没能教训尽兴……”   黄兴原本因着关二河拒绝他的事大怒,正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人散播他看上关欣怡势必要纳她作妾的消息呢,结果突然被人打,因着要找那名罪魁祸首,到是暂时将用流言逼迫关家就范的事搁置了。   这日,关家人刚吃完饭,官府来人了,江沐尘与杨少白一同前来,这次是为了李潜的案子,因为李家人禀报两年前李潜来青山县是来找关二河的,并且因为程家的事与关二河起过矛盾,有信件为证。   当神情严肃的江沐尘与杨少白来到关家正厅,还在想着要如何开口提起有关李潜案情的事之时,漂亮精致、有着一双好看凤眼的男孩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那张酷似某人的脸令他们纷纷惊讶地睁大眼,盯着关佑恒忘了说话…… 第41章 学会相信   世上长相相似之人何其多, 关佑恒相貌虽很像他们认识的那人, 但在没有事实依据之前两人也不敢贸然提起此事。   “这位就是贵府二少爷?果然钟灵毓秀,关二爷有如此出色的一双子女, 不知要羡煞多少人了!”杨少华压下心头的震惊赞叹道。   因着江、杨二人在震惊过后几乎是立刻便收起了表情,是以他们那一霎那的表情变化,注意到的人还以为他们只是震惊于关佑恒的俊秀灵动而已,并没有多想。   关二河轻笑:“哪里,哪里, 杨师爷过奖了。”   一旁的如意与有荣焉地道:“我家二少爷就是这么好!不过两位大人敬请放心, 少爷还年幼, 不会抢走大人们过多风采。”说完后花痴地笑了两声, 最后忍不住又补了句, “不过再过两三年等少爷长大了就难说喽!”   如意自觉已经和江沐尘两人很熟了, 是以说话半点不见外。   “如意姐姐, 你又取笑我了。”关佑恒说完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的笑容,配上那精致的小脸, 简直让人有股将其揉进怀里的冲动。   今日来是为正事,双方寒暄过后江沐尘也没让其他人出去, 一脸正色问关二河:“河边那具无名尸体已证实是李潜, 李家人称两年前死者来到青山县曾找过你且与你发生过争执,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到了,这个时候县太爷来此问这种话,表明怀疑关二河是嫌疑人了,关老太太大惊道:“我家二河才不会杀人!”   关二河见状忙让长房的人将老太太送回房中,关大夫人不想走,被关二河冷眼一扫,她不得不跟着送老太太走。   关欣怡眸中闪现担忧,略带不安的目光不期然与江沐尘对视上,对方安抚沉稳的眼神令她紊乱的心情突然安稳了下来,等意识到自己情绪变化后大惊,仅仅对方的一记目光便令自己踏实下来,这种事从未发生过,原来江沐尘在她心中已经重要到能轻易左右她的情绪了?   关佑恒坐在姐姐身边,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他在担心关二河。   “回大人,两年多前李潜确实有找过关某,当时是为了他被土匪砍断两根手指一事请我帮他打官司,大人您也知道,那些土匪穷凶极恶,连当时的官府都不敢得罪他们,何况是关某这等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这个官司即便他给我再多钱,为了自己及家人的安危我也不会接!他骂我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说我欠他的就该还,当时我们闹的不欢而散,后来他又找来两次,我都避而不见,再之后听说他有事离开了青山县,那之后长达两年没有再见过,谁想他却是遭遇了不测!”关二河表情严肃语调沉稳,说完后他道,“我们确实起过争执,也因着程家的事与其有过矛盾,但这些远没有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还请大人明查!”   江沐尘俊脸微凛,点了点头:“本官定会严加调查,关二爷还请将当年你所知道的所有有关李潜的消息都详细说出来,本官所知道的线索越多,查出真凶的机会便会越大。”   杨少白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关二爷若真的与本案无关,我想江大人即便不吃不睡都不会让你有事,这点想必关二爷能感觉的到吧?”   这话问的令关二河不知如何回答为好,有些事他是能感觉的出来,但人家男方没挑明说呢,让他这个作女方父亲的如何说?   关佑恒漂亮的凤眼一直好奇地看着在场的人,单纯得仿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你扯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说正事!”江沐尘有些尴尬,但他生了副天生正经的脸,只要脸色一板,那正经严肃的模样就让人不好再去胡思乱想。   “我觉得我刚刚说的那些对你来说才是最正经的,你不觉得吗?”杨少白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关欣怡。   关佑恒眼睛更亮了,直直看着脸色即将挂不住的江沐尘。   关欣怡此时最关心的是父亲会不会卷入这个案子中,其它的事她无暇顾及,对杨少白的话根本没在意。   杨少白见此不禁感到气馁,他是白表演了!原本他要去找颜凉,结果愣是被江沐尘拉了来当陪衬!   光问案让手底下谁来不好?至于县太爷亲自过问吗?江沐尘若自己来定会被人怀疑,于是可怜的他便牺牲见自己心上人的机会被迫陪姓江的关心他心上人!这哪能不让他感到不满?就要说些什么让害自己见不成心上人的家伙不自在!   你给我老实点!江沐尘投过去一记警告的眼神。   暂且放你一马,回去再算账!杨少白轻哼。   关二河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了个清楚,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垂眸恭敬地道:“关某深知两位大人一心为民,身为青山县的一员,关某深感庆幸。只是有关李潜的事关某只记得这么多,毕竟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有些细节可能当时不在意便没记住,两位大人请容关某仔细想一晚,看能否找到有利于本案的线索可好?”   目前只是李家人说出了一些怀疑,仅凭一封信就指证关二河为嫌疑人有些牵强,于是此时关二河请求给一晚仔细回想的要求便并不算过分,江沐尘允了。   出门时,杨少白一刻都等不得便跑去木围坡了。   江沐尘也没管他,让出来送他们的关二河等人回去,临走时他看了看关欣怡,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碍于人多最后放弃。   关欣怡沉默了片刻,突然对关二河等人道:“爹,你们先回去,女儿有话要与江大人说。”   关二河不太愿意,张嘴要说反对的话,结果被得了姐姐眼风的关佑恒扯住胳膊道:“爹,儿子刚画了幅山水图,帮我看看还要加些什么,您知道梁夫子向来很严格的。”   这姐弟二人又串通着对付他这个当爹的了!关二河无奈地摇了摇头,留下句“尽快回来”便被儿子拉走了。   江沐尘将人带至无人的地方后,转过身俊眸牢牢锁住她的脸:“你要问什么?”   “那李家人是何态度?一副咬死李潜之死与我爹有关系,还是只是提供些他们仅知的线索而已?”事关父亲,关欣怡此时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俏脸极为严肃。   江沐尘见状心中微叹,收起其它想法,正色道:“一个人突然得知家人惨遭横死,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一个可能都会令他们平静不得。”   “就是说他们认定李潜是我爹害死的了?”关欣怡立刻便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   她看问题的眼光确实很精准,李家人态度如何关家其他人都没多想,她却在意了,江沐尘为她的敏锐叹了口气,安抚道:“万事都要看证据,目前仅有的还不足以说明此案与你爹有关,你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爹被冤枉的。”   其实以目前江沐尘的身份来讲,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不妥,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何况他只是说不会让关二河被冤枉,“冤枉”这个词是建立在他确实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   关欣怡明知她说什么都与本案作用不大,但还是忍不住为关二河说话:“我爹虽有些贪财,却不会有胆子杀人,当年李潜与程家的官司我爹偶尔想起来还会经常说对不起李潜,一个人在长期愧疚之下如何会残忍地勒死他?”   江沐尘望着一脸严肃却目中含忧的女子,突然间有些心疼她,自从来到青山县,关家的人接连出事,每一次都要靠她出面,以前是关二河不在,如今他回来了,却又有新的事发生,她依然逃不开操心的命运。   看出他眼中的心疼,向来自立强势惯了的关欣怡突然感到不自在,别开眼轻咳一声道:“回去后我会好好问问我爹当年的事,说不定会助他想起一些有利于案情的事,若以后事态走向对我爹很不利……”   “你放心,我会将你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这件案子我会认真彻查。”江沐尘能保证的也只能是这些了,见她眉目紧锁不放心的模样,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安抚,“你要学会相信我,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及你的家人有事!”   这是此时心绪不宁的关欣怡最需要的保证,她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定定看了会江沐尘后回了句:“谢谢你。”   *****   杨少白很晚才回县衙,回去时见江沐尘的书房还亮着便过去了。   江沐尘上下打量了番全须全尾回来并且半点不见狼狈脏乱的人,诧异地问:“今日颜大当家心情很好?”   看出他意思的杨少白立刻眉毛竖起,不悦道:“怎么?我非要挂了彩回来才正常?”   “难道不是吗?”江沐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杨少白气得后悔进来了,踢了踢他书桌腿怒道:“人家良心发现不再对我拳打脚踢了!再说打我又怎么了?打我骂我那是因为重视我,这是情趣,你小子懂什么?”打死都不会告诉他自己在木围坡转悠一晚上根本就没见到颜凉!   江沐尘扫了一副受了污辱的某人,不再逗他,直接说正事:“我等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对于关家二少爷的看法。”   杨少白闻言表情立变:“你说那个长得像……的小子?”   江沐尘没说话,但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实在是像!”杨少白摸着下巴想着关佑恒的样子,忍不住道,“这小子有蹊跷,一直听说他学问好本事大,却连童生试都不去考,之前还不觉得如何,今日见到他的样子方觉此事不一般,我想有时间可以好好查一查!”   “目前查李潜的案子要紧,关佑恒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哼,事关大小姐的亲爹,你当然要……”杨少白打趣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门外传来的气怒声打断。   “姓江的你给我出来!”是黄兴的声音。   江沐尘眉头皱了皱,没立刻起身,而是拿笔在纸上写了好一会字后才放下笔走出书房。   等得不耐烦了的黄兴也顾不得质问他为何出来的这般慢,将手中的纸条扔给江沐尘,怒道:“那个死土匪将纸条塞入本官随从的钱袋里,真是岂有此理!本官现在就命你不用再查李潜的案子,直接带官差上山去扫平那个土匪窝!”   江沐尘拿过纸条摊开,杨少白忙探过大脑袋,看完纸上的字后“噗嗤”一下笑出声。   只见纸条上写着歪歪扭扭一行字:黄胖子实该撒泡尿照照自己,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42章 冲冠一怒   这等挑衅大胆的话还真是张暮会做的事,不愧是土匪,别人见到黄兴都绕道走,偏他接二连三地在老虎嘴上拔毛。   “大人,案情非同儿戏,不能查到一半就突然停止,这对死者及死者家属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江沐尘表情严肃,看着黄兴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管什么死人心情?活人都不将本官放在眼里,难道死人本官也得让着他吗!”   黄兴企图纳关欣怡被拒的事杨少白听说了,这死胖子将黑手都伸向好友的心上人那里了,杨少白自然不会与他客气,道:“我觉得人家说的没错啊,人家关大小姐那等女子连我都看不上,哪可能会忍辱被你胁迫?”   这话说的简直要气死黄兴呢!黄兴怒得大吼:“你什么意思?区区一个平民之女本官还纳不得了?能得本官青眼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个嫁不出去的女人,还拿什么架子?惹急了我,给他们套一个抄家的罪名,看那小娘皮会不会跪着求本官要了她!”   黄兴根本不知道关欣怡与江沐尘的事,所以被激得说话很是不客气,当然,即便知道了他依然不会客气便对了。   杨少白一听,哎哟喂,当着江沐尘的面说这种话,这不是找死呢吗?   江沐尘两眼一冷,颇不客气地道:“下官不知黄大人还有如此大的权利,可以将人随便抄家?陛下抄谁的家还都要凭对方犯法的证据,黄大人只凭心情就可以做到了?是你比陛下的权利更大,还是说这天下已经不知不觉间改姓黄了!”   这帽子扣的未免太大了,黄兴差点没被他的话吓死,好一会才惊叫:“你胡说什么!口头上发泄下怎么了?本官一心为皇上,你少挑拨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   “口头发泄就当不得真?祸从口出的道理黄大人难道不懂?要不下官今晚不睡了,好好为大人补一补这方面的知识如何?”   黄兴简直以为江沐尘被什么附体了,像变了个人一样,这等咄咄逼人的作风哪里像他?气地一摆手:“本官还不需要你教!在你的地盘上本官屡次三番被一个土匪挑衅,这是藐视官府藐视皇权,你不将他治罪就是包庇!我很乐意参你一本!”   黄兴也不笨,被扣完帽子他也会反就回去。   江沐尘眼中毫无温度,声音同样冰冷:“他一没有作奸犯科二没有通敌叛国,如何给他定罪?他唯一犯的错只是惹到了黄大人,这属私人恩怨,黄大人可自行处置他,其他人无权过问。”   “无权过问?你小子好样的啊!”   “黄大人,若每个与你有过隔阂的人都要当地的管辖者去处置,那么所有州、郡、县的日常工作还做不做?为了你个人私事令所有要事都为之搁浅,耽搁了大事谁负责?”   “本官负责!”   江沐尘冷笑:“若事关人命呢?事关百姓的福利福祉呢?若一不小心耽误了国家大事呢?黄大人您怕是负责不起!”   说完懒得与他再争执,江沐尘直接离开。   全程欣赏了向来淡定沉稳的江沐尘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杨少白觉得今日没见到颜凉的遗憾都不算什么了,呵呵一笑:“黄大人别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自小便一板一眼惯了,此时作了县令,他眼中心中自然是百姓的事重要。”   黄兴恼恨地看着江沐尘离去的方向,挥了挥拳恨恨地道:“臭小子给我等着!”   杨少白见眼前的人生气,他心情大好,正乐呵时黄兴下一句话便令他笑不出来了。   “一个土匪窝而已,本官一封信回去就能让京城来人!不剿平了它我不姓黄!那个寨主是个女人是吧?听说还长得不错,哼,到时成了阶下囚想怎么蹂、躏她还不是本官说了算?”   黄兴天生好色,只要涉及美人,他的嘴里甭指望能说出文明的话来。   杨少白气的头顶要冒烟了,此时此刻他深刻地体会到了番江沐尘刚刚的心情,他皮笑肉不笑地道:“黄大人果然厉害,有个好姑姑就是好啊!”   说完他也走了,黄兴看着突然变脸离去的杨少白,在心里将他和江沐尘骂了个底透,过来一趟没能命江沐尘替他收拾土匪,反倒惹了一肚子气,最后愤愤地走了。   黄兴因为生气后半夜才睡着,没睡多久屋内窜进一名黑衣人,没等他开口喊人便被点了哑穴然后劈头盖脸挨了一顿揍,好容易外面侍卫听到了动静赶过来,黑衣人身手极为灵活,自窗户跳出去逃走了。   “追!给我追!”   最后没追到,被打成猪头脸的黄兴第二天没出门,他隐约猜到是谁干的,无奈没证据不能拿那个有父兄撑腰的人怎么样,被打受惊又气闷,他直接病得没力气再找人麻烦,更没功夫再去关家找人不痛快。   “是不是你做的?”江沐尘听到消息后问。   杨少白捏了捏手腕,满不在乎地道:“那小子就该揍,我还后悔打得轻了!没人看到我的脸,他说是我打的谁信?这个哑巴亏他就受着吧!”   “只次一次,以后别再冲动,昨晚是侍卫们放松警惕,再有下次可不那么容易脱身。”江沐尘警告。   “我又不傻,这点道理还不懂?”杨少白一想起黄兴说颜凉的那句话他就有股杀人的冲动,对张暮那厮他居然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知音感,因为他此时也很想甩黄兴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江沐尘猜到他会这么做定是黄兴说了什么令他生气的话,否则不会做出半夜潜人家屋里揍人的事。   话说关家这边,关二河想了一宿也没想出有用的东西,但承诺了要向县太爷回话,于是吃完了早饭他便要去县衙。   “我陪爹一起去。”关欣怡道。   他不想让女儿去,看出他想法的关欣怡道:“爹,这个案子没破之前,只要与您有关的事女儿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关欣怡一强势起来,无论是模样还是神情都极像慕容莲,向来惧内的关二河见状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妥协。   两人去往县衙的路上遇见了熟人,离得很远时他便高声打招呼。   “关妹妹!”张暮高喊一声后兴冲冲地跑过来,两眼发亮地问,“太巧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如意见这土匪又犯了见到小姐就看不见其他人的毛病,是别人也就罢了,此时在场的人可是老爷啊!敢忽略人家爹还想不想勾引人家闺女了?   重重咳嗽了声后,如意大声道:“我家‘老爷’出门有事,小姐陪着一同出来,张大哥这是要去哪啊?”   “老爷”两个字她咬得极重,令张暮想忽视都难,他忙往旁边一看,果然看到了脸色不怎么不好看的关二河,忙上前行礼:“关伯伯好,您这是要去哪里?正好小侄无事,陪你们一同过去吧?”   哼,这小子看到闺女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人了,如果他不是土匪的话,还真是个绝佳的女婿人选,关二河心中遗憾着,面上正色道:“我们要去趟县衙,听说那个黄大人一直想抓你,你还要陪我们去吗?”   这是想将他吓走?张暮立刻挺直腰板一脸无惧地道:“关伯伯莫担心,小侄有大当家罩着才不怕那个姓黄的!您不知道,昨日小侄还偷偷戏弄了他一番,哈哈。”   关二河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这土匪小子不知是脑子少根筋还是真勇敢,居然敢屡次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也没问张暮是如何戏弄的黄兴,道了句:“你若不怕就一起走吧。”   得到同意的张暮大喜,忙拍胸脯道:“小侄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颗熊胆!等闲人事吓不到我!去趟县衙而已,关伯伯就算是去皇宫,小侄也敢陪着!”   表现得过头了啊,如意对像是打了鸡血般不停在关二河面前秀存在感的张暮感到无语。   关欣怡从昨日开始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此时因着插科打诨的张暮变得好了许多,脸上也扬起了几分笑意。   一直用余光瞄着她的张暮见状立刻将嘴咧到耳朵后,关妹妹因为他笑了呢,今日真是不虚此行!   快到县衙时,迎面遇到身穿素衣的一行人,关二河看着其中两人很久才认出他们分别是李潜的妻子和长子,当年打官司期间曾经见过。   “姓关的,我爹的死绝对与你脱不开关系,我早晚找到你害死我爹的证据!”双目通红一脸憔悴的二十多岁男人怒声斥道,虽多年未见,但他记性好,关二河这个人他依然一眼认了出来。   周遭的百姓闻言纷纷看了过来,李潜一案众人早就有所耳闻,此时见受害者家人质问关二河,均好奇地想着莫非关二河杀人了?   父亲当众被人斥责,关欣怡刚转好的心情立刻消失,冷声道:“拿不出确切证据前一切都是空话,念在你因令尊受害一事而伤心的份上我等先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我们直接公堂上见分晓!”   李潜的妻子莫氏虚弱地靠在长子身上,擦了擦眼角道:“澈儿,别与他们吵,我们吵不过当状师的人。”   “是,娘。”李潜长子李子澈扶着母亲红着眼憋屈道。   他们一副受害者形象,立刻令围观的百姓们站到了他们那方,望向关二河等人的目光则变得有些异样。   关欣怡不想在案子未水落石出前与李家人吵架,拉着关二河的胳膊道:“清者自清,爹,我们走。” 第43章 是不是傻   江沐尘在县衙处理公务, 听说关二河来了, 忙放下手中事宜接见了他们父女。   张暮也想进去,被杨少白拦在了外面。   “张二当家, 我刚得了些好茶,走,陪我喝茶去。”杨少白因为张暮戏弄黄兴的事, 对其有股英雄相惜的亲切感。   被半拖半抱着走的张暮瞪大眼睛, 有些惶恐地看着眉眼间都是友好笑意的人:“杨师爷, 我们关系好像没有那么亲近吧?”   杨少白一挑眉,拍了拍其肩膀语带谴责:“你这话说的, 我们都这么熟了, 可以算是好朋友了!”   张暮一脸排斥, 他又想起自己被如意嫌弃的白衣折扇打扮来了,对穿白衣拿折扇好看的杨少白就是有些排斥。   “我有好玩的事, 一会吃茶时与你说。”杨少白一脸神秘的模样,被挑起好奇心的张暮只能跟着去了。   不久后, 杨少白院中传来张暮的大笑声,赞道:“没想到杨师爷也是性情中人, 你这人虽脸白了点人也贱了些, 好在有颗嫉恶如仇的心,就凭这点,你这个朋友还是值得交的!”   被嫌弃脸白人贱的杨少白嘴角抽搐了几下,僵笑道:“在下要感到荣幸吗?”   “那还用说?必须荣幸!能得本人青眼的人可是不多,若没你……的事,想当我朋友还没机会呢!”   杨少白以为自己已经很自恋了,但自己有自恋的资本!谁想到张暮这个大土匪也这么自恋!   “谢谢二当家赏识啊。”杨少白磨着牙道。   张暮呵呵一笑:“小杨你太客气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以后就叫我张大哥吧!”   小杨,张大哥,这称呼差点没让杨少白喷出一口老血。   “你还这么年轻,哪能将你叫老了?咱们都这么熟了,我还是叫你张土匪吧,这样亲切。”   张土匪就张土匪,张暮向来不拘小节,何况他本来就是土匪,还以身为土匪头子为荣。   “好吧,张土匪也不错。”张暮自杨少白说了昨晚痛揍黄兴的事后就对他大为改观,所有敢教训觊觎关妹妹的人都是好样的!值得结交!   这边厢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以茶代酒天南海北地聊,热闹的很。另一边江沐尘那方气氛则清静许多,因为谈论有关案子的事,话题较为严肃。   “昨晚想了一夜,太有用的没想到多少,毕竟当年与李潜相处时间不多,不过有一件事可能与本案有些联系。”关二河拧着眉严肃地道。   江沐尘忙道:“说来听听。”   “当时关某有听过他提起因向程家讨钱差点动起手来,程家当年霸占了李潜的入股银子……这事说来还是关某帮着程家打赢的官司,惭愧惭愧。”脸皮厚如城墙的关二河此时在年轻有为的县太爷面前难得涌起几分不好意思,尤其身旁还有女儿在,用手搓了搓发热的脸继续道,“那场官司过后程家做生意赚了大钱,李潜两年多前来到青山县听说此事便想向程家讨些利息,结果自然没成。这件事虽也不足以说明李潜的死就与程家有关,但当时与他有过矛盾纷争的并非只有关某一人这是事实!若论仇恨矛盾大小程度,程家明明大过关家,李家独独死咬住关某这点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除了官司的事,你与李家其他人有过矛盾吗?”江沐尘问。   “没有。”关二河很肯定地道。   江沐尘沉思了片刻后道:“本官会派人去程家问你所说的事,关二爷回去后还请想一想李潜除了你与程家,还与谁有过来往。”   关二河应道:“大人放心,不仅是为了洗清嫌疑,只凭助官府破案这一点关某也会尽力而为!”   有话问他的时候江沐尘亲自来关家,而要审问程家时则是派其他人去,听出江沐尘方才话里对关家的看重,关二河感觉颇为复杂,之所以会这样他才不会自恋地认为对方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都是因为女儿!   关欣怡全程没有说话,一直在听,事情说完后她起身与关二河一起走。   见她半点不舍或与自己说话的意思都没有,江沐尘不禁有些气馁,主动开口道:“关姑娘若有什么新发现也可随时来县衙找本官。”   关欣怡闻言诧异地望过去,正好与江沐尘夹杂着气馁、不满、不舍等复杂情绪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因为关二河也看了过去。   “大人放心,民女有发现定会及时禀报。”关欣怡有些心虚,不仅有近来怠慢了江沐尘的,在关二河面前与江沐尘“眉来眼去”同样令她心虚。   他女儿又没见过李潜,能有什么新发现?关二河很不高兴县太爷当着他的面对女儿没话找话说,但对着江沐尘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严肃脸,他连生气都觉得无从下手,只能暗自气闷。   江沐尘想到她时常半夜潜入人家中查探的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查案的事都交给官府,关姑娘切不可做危险的事,若一定要做,还请告知本官。”他可以陪她一起去。   关欣怡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甚在意地道:“谢大人提醒,民女自会注意。”   过分了啊!关二河不满的视线在江沐尘与女儿来回扫视,他们是当他不存在的吗?   看出了未来泰山脸色不好,江沐尘忙打住想继续与她说话的念头,恢复成严肃的模样命人将他们父女送出县衙。   江沐尘当自己面与闺女搭话的事已经令关二河不满了,结果刚出县衙又被匆匆追上来的、就差没在额头上写着“我想娶你闺女”的张暮纠缠,关二河觉得将闺女生的太好也是个麻烦,一个两个的都将他当空气呢!   “啊,眼看快中午了,自从在关家吃过饭后小侄便念念不忘了,关伯伯不介意我再去您家做客吧?”张暮半点不会看人脸色,将脸笑成一朵花讨好地看着关二河。   关二河轻哼一声:“以后再说吧,今日怕是厨房没准备多余的菜!”   只要有关欣怡在场,智商直接变成三四岁孩子的张暮都听出人家不欢迎自己了,他垮下脸如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道:“那今日小侄就不打搅关伯伯了。”   关欣怡觉得父亲直接给人脸色看有些失礼,为缓解尴尬忙出口解围:“近来有琐事缠身我爹心情不好,以后事情解决了张大哥可以和颜姐姐一起来关家做客。”   关欣怡一开口,张暮立刻又满血复活了,高兴地道:“那就听关妹妹的,以后找机会与大当家一起去你家吃饭!”   “张大哥与颜姐姐一样,都是我的朋友,你们过来做客我再高兴不过。”关欣怡将“朋友”两字说的有些重,她希望他能听明白她的意思。   可惜她太高估了张暮的脑子,太委婉的话他听不懂,以为她是说他在她心里与颜凉一样重要,他高兴极了。   关欣怡又不好当着父亲的面多说,只能无奈叹气,想着以后找机会再说。   如意都看不过去张暮的傻样,在小姐和老爷回了关家后她忍不住拉住死皮赖脸送他们回来的张暮。   “干什么?”   “你是不是傻?再对我家小姐有好感你也不能当着我家老爷的面表现那么明显啊!以后如果你有个百般疼爱的女儿,结果却有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当着你的面勾引你闺女,你生不生气?”如意实在看不过去某土匪犯二,好心提醒他。   张暮一听自己闺女被人当着他的面勾引,当下就挥着拳头怒道:“老子一拳打死他!”   “这不就对了?我家老爷面对你时就是这个心情!”   张暮:“……”   “以后记得在我家老爷面前收敛点吧。”如意翻了个白眼。   张暮突然不自在起来,抓了抓头发道:“道理我懂,可是我一见到关妹妹就忍不住能怎么办?”   如意看他的傻样,实在于心不忍,好心提醒:“我家小姐方才说的话还记得吗?她的意思是说在她心里你只是朋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如意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张暮闻言眼珠子一瞪:“胡说!我关妹妹明明对我很好!”   “那是朋友间的好啊,而且你还救过她,我家小姐又非忘恩负义之人,难道还让她讨厌你?”   这丫头怎么这么讨厌!张暮瞪大眼睛威胁:“你少胡乱猜想你主子的想法,再乱说小心我揍你!”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死土匪没救了!如意也生气了,哼了声“你要继续傻就傻下去吧,以后有的你哭”后转身走了。   张暮知道关欣怡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总比最初时她不爱理他强很多了!只要再接再厉,她早晚会被他感动!如意那臭丫头懂什么?   江沐尘派人去程家查问,程家人说李潜确实有来闹过想要钱,但他们将他赶了出去且再没让他进过门,因他要钱的样子太疯狂,程家人路上遇到他都躲着走,根本没与他有过多交流,至于李潜还与谁有过多交集,程家人提了关二河,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关二河听说后忍不住骂道:“这姓程的太无耻!”   关欣怡瞥了他一眼:“这就是您胡乱接官司的下场,被您帮过的人不念着您好只会算计您,因您输了官司的人出了事更麻烦,他家人都想趁机拉您下水!”   “好了,好了,爹以后再接官司会注意点的。”   一看他的样子就知他又再敷衍,关欣怡很无奈。   就在这时,关欣彤脸颊泛红一脸喜意地走进来,她看到关二河父女忙收起笑,向他们打招呼。   关欣怡上下打量了番前几日还总哭丧着脸的堂妹,问:“什么喜事让你高兴成这样?”   关欣彤留下句“打了个新首饰我开心”就回房了。   如意看着她走路的模样,道:“二小姐走路腰都要扭成麻花了,这不像是买到新首饰,像是买到心上人了。”   关欣怡直觉不正常,对如意道:“你去问问这两日二小姐都去哪里了见了谁。”   如意离开后关欣怡道:“不求她给关家长脸,只求别拖咱们后腿。”   关二河对侄女在他有案子缠身之时还这么开心地出门感到寒心,脸色不太好看地道:“这丫头没教好。”   两日后,一个人突然到县衙报案说两年多前有天晚上看到李潜与关二河在河边发生了口角,那个河边正是不久前发现李潜尸体的地方。 第44章 管你是谁   关二河觉得今年关家是邪门了, 总莫名其妙卷入杀人案中,关欣彤那次是她自己作死非要去招惹别人导致被人算计陷害, 自己这次却是真心无辜, 他连打都没打过对方一下,结果却被人咬定他杀人了!   “二河, 你不是说没事吗?怎么连证人都出来了?”关老太太急了, 拐杖都没顾上用就匆匆走来找儿子。   关二河忙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安抚道:“娘别担心, 儿子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那人是混淆视听, 故意害儿子!”   “我们究竟是招谁惹谁了?这么害我们!”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关二河这个儿子,谁有事她都不希望他有事。   做伪证的那人其实他认识,算是以前得罪过的人,若说人家是伪证也有些不妥当,因为人家只说了是在河边看到他们发生口角,并没有说亲眼看到他杀人, 再说当年他确实有和李潜在那里发生过争执,只是吵完架就不欢而散了, 李潜是否于那天被杀害他不得而知。   关二河虽自己也心烦, 但还是不想母亲担心,摆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笑脸道:“娘有什么可担心的?您儿子的本事您还不清楚?何况咱们县太爷是难得的清官,他定不会让无辜的儿子凭白蒙冤的!”   老太太是关心则乱,此时一听儿子分析,立刻舒展了眉头,她这个儿子脑子灵活嘴巴也会说话,真到了公堂上他一定会说的别人不敢再说他杀人!   老太太被哄走后,关欣怡来了。   面对女儿,关二河到不用做戏,立刻露出苦恼的表情叹气。   “那个举报爹的人好像是去年向老板讨工钱结果失败被打板子的于二?”关欣怡俏脸不见半分笑意,仔细看还有着一丝不悦。   关二河眼神有些闪躲:“是他,他定是还记恨当初爹为他老板辩护害他败了官司的事。”   关欣怡眸中涌起恼意,语气不太好:“我若是他,也会这么做!”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你爹?”关二河面上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道,“爹是当了他老板状师,害他败了官司挨了板子是对不起他,但事后爹给了他补偿银子,比他被欠的工钱和医药费加起来都多很多。”   “所以您很伟大是吗?”   关二河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伟大,但起码觉得自己没有太坏,摸着下巴上新冒出来的小胡子讷讷地道:“你爹不是为了赚钱养家吗?那个欠工钱的老板谁知道怎么想的,宁愿给出高价请我为他辩诉都不想付伙计工钱,既然他给的银子多,那就接了呗,我不但能赚到钱,还能将于二的损失加倍补偿,何乐而不为呢?”   “你补偿的事于二知道?”   这下关二河蔫了,挎着脸说道:“爹是偷偷将银子扔到他家院子里的,他不知道。”   关欣怡深吸一口气,无语地看着的男人,说他是好人吧,他总帮着有钱人打官司打压穷苦人,搞得外面怨声载道,关家名声都不好了。   说他是坏人吧,几乎每回他害的好人败诉后都偷偷做些事补偿对方要么银子要么人情,只是不敢露面,败诉的那些人因不知情自然恨他入骨,这次才出来一个举报的人,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人出来给出什么不利于爹爹的线索?   关二河被女儿盯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下后为自己正声道:“状师是一种职业,是要赚钱的,只有对方出得起委托银子爹才能去为他打官司啊,不仅我一个人,所有状师都这样!若一个个的都去为出不起银子的人辩诉,状师们靠什么活?”   状师是一种不受人们尊敬的存在,因为就像关二河说的那样,为了赚钱状师们会为很多出的起银子的坏人打官司,这样一来吃亏的就是穷苦百姓,所以提起状师这个职业,百姓们都将之视为与恶棍一般可恨的存在。   “爹这话说的太片面了。”关欣怡摇了摇头,正色地看着父亲,“状师们是要赚钱养家,但我觉得不能因着这一点就心安理得地只为富人打官司。女儿上过几次堂为家人洗清污名后,觉得状师其实不该是令人憎恶的存在,它明明可以为人洗清冤屈或污名,可以帮助无辜的弱者打赢官司,爹难道不觉得这样就如路见不平的大侠一般伟大吗?”   “说是这么说,可若一直为穷苦人打官司,赚什么钱?光赢个名声有什么用?”关二河觉得闺女的想法太理想化了,想当年刚当状师时他也曾这般热血过,可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还是与其他状师同行那般只为付得起委托银子的人打官司。   关欣怡也知道自己的想法确实天真了,但她并不觉得有多难做到,如今关家比起一般人家算得是小富之家,没必要再为了银子做违背良心的事。   “帮穷人打官司也不是不成,他们出不起委托费,那出力抵也成啊,比如砍柴送柴、帮忙种地,实在不行帮咱家打扫宅院都可以。”关欣怡并没有无私到说无条件帮穷人打官司,若真如此,以后怕是出的起银子的人也会说自家没银子,那样实在闹心。   关二河觉得女儿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因着想起某些事,还是叹了口气道:“你想的是很好,但身为女子,难道以后要去作状师?”   关欣怡神情坦然,她不觉得女子当状师有何不可,打赢过几次官司后,她觉得自己有当状师的天份,且她很喜欢上公堂的感觉,不会学父亲或其他状师那般为了银子打官司,她想为了正义而打官司!   因着有心事,关二河没注意到女儿的表情,否则他一定会跳起来反对,姑娘家作状师,这是打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了呢!   关于关二河的流言蜚语就没停过,但因着李家忙着安葬李潜,暂时没有什么动作,关家便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这日,关欣怡出门去找慕容莲,与母亲吃过午饭回来途中,遇到前方不远处有人在闹事。   “咦,那一身青衣打扮的好像是黄胖……黄大人的侍卫。”如意道。   这条街两边都是商铺或路边摆摊做买卖的人,那两名黄兴侍卫正踹倒两筐苹果及枣子,提着刀对正惊恐万分的老人恐吓:“吃你果子那是看得起你!还敢向我们收钱?多少人想巴结黄大人还没机会呢,尔等要钱不要脸的无耻刁民就是欠教训!”   一个五六岁瘦弱的小女孩哭着趴地上拣地上的水果:“这是我爷爷天不亮就摘的,不能白给出去,我们没钱吃饭会饿死的呜呜。”   老人忙将孙女抱住,捂住她的嘴哆嗦着道:“丫丫别说了,命要紧啊。”   外面围了一圈人,对着欺负人的侍卫敢怒不敢言,再同情爷孙两人,都不敢对着凶悍无比还带着武器的侍卫说什么。   有离得远些的人悄声道:“这黄大人的侍卫欺负百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还将街东头的馄饨铺子砸了,就因为老板开口向他们要馄饨钱。”   “何止啊,前两日还有个年轻小姑娘被他们看上了想拉走,幸好被杨师爷看到及时阻止,不然啊……唉。”   关欣怡以前是因为要躲着姓黄的狗官很少出门,近来又烦恼父亲的事,根本就不知道姓黄的侍卫做出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此时一听周遭人们的议论,再看到场中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祖孙,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她双目喷火地挤过人群,抽出腰间鞭子对着正拿刀往祖孙眼前晃的侍卫便是重重一鞭子!   被抽的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敢伤他,没有任何防范,被打得大叫一声提刀转身大怒:“哪个不长眼的做的!”   “你姑奶奶我做的!”关欣怡提着鞭子,神情森冷,挺直的身姿有如战场中杀敌的女将军般帅气凛然。   围观的人被陡然发生的事惊到了,待看清提鞭的人是谁后又纷纷觉得不奇怪,这关家长女不同于她那些不讨人喜欢的家人,路见不平的事没少做。   “姐姐好美!”挣脱开祖父手的小女孩睁大眼呆呆地看着关欣怡,这个姐姐教训了欺负他们的坏人,长得还这么美,她是神仙下凡吧?   两名侍卫见打人的是关欣怡还吃了一惊,他们家大人想纳此女为妾的事他们都知道,此时被她打虽很恼火,到一时没敢还手,只不悦地道:“这是我等的事,关小姐插什么手?别以为我家大人心仪于你,你就能肆意妄为!”   这话说的如意火冒三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黄兴对小姐的龌龊心思说出来,不是故意坏小姐名声是什么?她插起腰怒道:“我家小姐不但天生丽质,还品行上佳喜欢惩恶扬善,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岂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肖想的?还好意思嚷出来,呸,我都替你家大人感到丢人!”   被关家小姐打就算了,结果一个小丫头还敢冲他们叫嚣,两名侍卫大怒,提刀便向如意砍去,伤关欣怡他们不敢,小丫头就无所谓了!   如意自小随着自家小姐学了些拳脚功夫,弯腰转身利落地躲过砍过来的两个刀。   黄兴带的侍卫不少,功夫高者不占少数,但并非所有人都是高手,此时的这两人则是身手普通的侍卫。   关欣怡哪里会容得他们欺负自家丫环,鞭子甩得凌厉又漂亮,几下子便卷掉了两人手中的刀,对着他们每人脸上抽了两鞭子后抬脚将二人踢倒在地。   “好!”围观的人激动地鼓起掌来。   “关姑娘好样的!”   “坏人就该收拾!”   之前没人出面时,众人大声都不敢出,此时有人教训了恶奴,众人便不再隐忍,纷纷叫好。   关欣怡抬脚对着其中一名侍卫的手腕狠狠踩去,居高临下地对目露惊恐的人警告:“我不管你家大人是何方神圣,只要被我看到你们作恶,见一次收拾一次!尽管去你家大人面前告状,本姑娘不怕!”   被踩得哀嚎的侍卫哪里还横得起来,大声求饶。   关欣怡在他们身上又补了几鞭子后便不再理他们,两人忙爬起身连刀都顾不得拣便逃走了。   “关姑、姑娘,那黄大人听说是很大的官,他以后报复你可如何是好?”被救了的老人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如意接到小姐的眼色,忙上前帮着小女孩拣散落在地的果子。   关欣怡上前将老人扶起,淡声道:“您别担心,我既然敢出面便有承担一切的心理准备,朗朗乾坤,我不信那姓黄的能一直这么嚣张!”   “姐姐,送你吃。”小女孩挑了许多个大水灵的枣子放在纸袋里递过去。   小女孩眼中满满的崇拜与感激,关欣怡没有推辞,笑着接过枣子摸了摸她的头,道了声:“乖”。   没逗留太久,嘱咐祖孙二人尽早回家后关欣怡便离开了。   这件事很快便被围观的人传得众人皆知,江沐尘自然也很快听说了,他亲自去了卖果子的祖孙家中送了五两银子,称之为补偿被损坏的果子及给他们压惊的钱,不但如此,还郑重地向他们道歉,称自己身为县令却没能保护好百姓是为失职。   被县太爷道歉,老人吓得差点没跪下,连连称不敢。   “您以后大可放心地上街卖果子,今日之事本官保证不会再发生!”江沐尘离开后直接去了黄兴暂住的别院。   黄兴正为自己的人被关欣怡打伤生气呢,见到江沐尘也没给好脸色。   “黄大人,听说您的属下手头很紧,时常在外面白吃白喝还出手伤人?”江沐尘沉着脸自袖中掏出一张银票,直接甩到黄兴脸上,“这是一百两银子,劳烦黄大人将其分给你的属下,作为主子的你既然穷得发不出月钱,我这个作父母官的为了百姓们的安稳生活就替你付了!”   黄兴哪里受得住这等羞辱,站起来怒斥:“你小子什么意思?区区七品县令也敢在本官面前叫嚣?官还想不想做了?小心我参你一个……”   这时,匆匆赶来的杨少白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江大人禀公守法一心为百姓做实事为民着想,就算得罪了品阶高于他的官员,只要他出发点是为百姓好,那么江大人不但不会丢职降级,反到会赢得青天的好名声!本师爷万分期待黄大人参江大人一本,要不要本师爷帮你磨墨啊黄大人?”   黄兴要气死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不就是仗着他们背后有人撑腰吗?   “你小子仗着你爹是吏部尚书,管着官员考评调动的事,就不将本官放在眼里了是不是?”黄兴瞪着笑得一脸欠揍的杨少白。   杨少白一拍折扇,桃花眼眨了眨,一脸无辜地道:“是啊,江大人任期内的考评自有吏部来负责,黄大人您一个大理寺的官员只负责有关案子的事就好了,管那么多累不累?”   黄兴气得胸口快速起伏着,就如杨少白说的,负责官员考评的是吏部的事,只要江沐尘没贪赃枉法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他还真不能将他怎么样!就是因为不能将姓江的如何,他才生气!   看了眼地上的那张银票,江沐尘淡声道:“以前的几次县衙没追究那是给黄大人留了脸面,本官提醒过你几次,可今日你又纵容手下欺压良民!此时我们将话说清楚,身为青山县的父母官,百姓们的事就是本官的事,若以后再有恶奴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不管对方是谁,下场就如此桌!”江沐尘说完抬手往放着茶杯的桌上一劈,桌子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许是江沐尘此时的脸色过于难看,也许是他出手太狠,黄兴白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我们走。”江沐尘扫了眼杨少白,抬脚就走。   过了好一会儿黄兴才回过神,看着坏得不能再坏的桌子,气得咒骂不休,正骂着时突然反应过来,咬牙:“这小子敢称‘本官’,没有称‘下官’,果然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啊!”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当下人来报,说今日欺负祖孙二人的那两名侍卫刚刚被江沐尘弄断手筋脚筋变成废人后,黄兴直接气得又病了一场。   不久后,江沐尘自掏腰包给了黄兴一百两银票“求”他别再纵容手下做坏事,及他将欺压百姓的两名侍卫收拾了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县太爷真是好官啊!”   “大人为了我们不惜得罪官职高于他的人,这等好官来了我们青山县,这是百姓之福啊!”   “县太爷不惧权势,年轻有为,这等好男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家闺女……”   这一日,百姓们的谈资变得丰富起来,不但有夸县太爷一心为民的,也有夸关欣怡不惧强权路见不平的,两人先后收拾了黄兴的狗奴才,这等行为大大地取悦了百姓们。   晚上,关欣怡收到江沐尘送来的纸条,看完后换上衣服出了门。   刚到相约的地点,关欣怡手腕一紧,瞬间便被拉入一具温热好闻的男性怀中…… 第45章 有人吃醋   被突然抱住的关欣怡气得锤了某人后背一下,这男人在人前各种正经, 谁想没人的时候居然脸皮厚成这样!   “我好像记得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呢?”关欣怡挣脱不开,气道。   江沐尘近来几次见她都是有他人在场的时候,明明心悦她,偏不得不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忍得太过辛苦,今晚终于忍不得将她约了出来。   “我们两人, 你定是不会主动的,我若是还继续君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江沐尘实话实说, 若面对心仪的女子还一直君子,那就是傻子,对比杨少白追求颜凉时的不要脸,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沉得住气了。   关欣怡想着若非自己本来就对他有好感, 他此时做的事说的话早被她揍十次八次了!   江沐尘也没得寸进尺,抱了一会便忍着不舍放开了她, 抬手拢了拢她不见半分凌乱的发丝,   道:“听说你今日打了黄兴的手下, 我很担心你。”   “所以这么晚你顾不上休息就来找我了?不会是特地来嘱咐我以后不要再冲动吧?”关欣怡离开他的怀抱, 居然隐隐有些失落的空虚感,这陌生的感觉令她眉头微拧。   江沐尘见状误以为她对他不满,忙解释:“担心你是一定的,冲动虽有但为在救人,于情于理我都说不出阻拦你的话,今晚来一是迫切想见你,还有一点是要告诉你以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大可随你的意愿救人,至于后续的麻烦自有我帮你解决,身为一方父母官,我若连自己的……”“女人”两个字在唇边流连了两圈后不得不咽了回去,换了个词,“子民都保护不好的话,还做什么县令?”   就如所有关心自己女人的男人一样,江沐尘在听说她所做之事后便有些坐不住,强装镇定做好手中公务,到了晚上终于忍不住赶了过来,来的路上他还想着要劝她以后莫要冲动,可真等见到了她,对着她这张傲然不逊的俏脸,聪明如他,立刻改口。   关欣怡秀眉轻挑惊讶地道:“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看出她态度上的软化,江沐尘庆幸自己刚刚没犯糊涂,唇边荡起笑意,俊脸在夜幕下显得格外迷人,偏他此时还微微低头挨近她的脸,用低沉好听的声音问:“小生请问正义迷人的关大小姐,你感动到了吗?”   关欣怡被他突来的**手段惊到了,瞪大眼问:“没想到你也会有如此登徒子的时候!”   江沐尘没有羞愧,脸上笑意更大,双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是吗?这鲜为人知的一面也只有你能看到,敢问关大小姐可感到荣幸?”   关欣怡无语了,男人在女人面前都这样吗?她想起娘亲曾不小心说过当年父亲追求她时各种不要脸的哄人话都说过,可是父亲原本就是会说好听话的性子,江沐尘则不是啊!   眼见她表情越来越不可思议,江沐尘不再逗她,收起笑意正经地道:“以前不时听说关家大小姐乃性情中人,喜好路见不平惩恶扬善,只可惜不曾亲眼见过,谁想今日你便大展身手,可惜当时我不在场,否则亲眼看你教训欺压百姓的歹人,那感觉相必很好。”   看着某人一脸遗憾的样子,关欣怡眼角微微抽搐,以前不知听谁说过,千万不能让男人看到自己暴力泼辣的一面,否则就等着被甩吧!   “你们男人喜欢的不都是三从四德的女人吗?”   这个问题令江沐尘精神一震,知道若是回答不好可就前功尽弃了!   “不认识你时我也以为自己理想中的妻子是这样的,可遇见了你后我发现性情鲜活的女子更为适合我!就如你为了弱势老幼教训恶人,这个行为与我作为一名县令守护青山县子民的心意是一样的!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和使命,就是希望善良的百姓越过越好,而坏人得到他们应得的教训!”   江沐尘刚开始说时还有些讨她欢心的意思,可说到后面却成了他真心实意的想法,有什么比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对付坏人守护一方百姓更让人感觉到美好的?   关欣怡眼睛在这一刻出奇亮,她定定地看着他:“你真是这么想的?”今晚她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每得到一个答案心跳便加速一分。   “我何时骗过你?男人欣赏女人的地方有千百种,你的性情举止等等恰好就是我欣赏的那一个。”   关欣怡笑了,大大的笑意先自眼中荡开,然后涌到脸上,宛如娇艳的花朵在夜间瞬间开放,耀眼无比。   江沐尘被她的笑晃得心跳都加速了几分,怪不得在京城时那些纨绔子弟都说有一张会说甜言蜜语的嘴不愁讨不到女子欢心,以前他心净如水时对此嗤之以鼻,而此时见她因他的话而欢心一笑的样子,突然觉得以往他嫌弃无比的肉麻无聊情话其实很重要。   趁着此时气氛好,江沐尘觉得有必要对她说下自己家里的情况。   “我江家算的上是百年望族,祖上出过帮朝廷立过汗马功劳的祖辈,也有作过皇妃的姑祖辈,江家有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如今我爹是荣国公,现任内阁首辅,作世子的是我的同胞大哥,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我是长房嫡出,排行第二,有一个胞妹已经嫁人,爹娘恩爱家中没有妾侍,是以我们长房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   猜到他出身会很好,但没有想到会好到这个地步!   国公、内阁首辅,即便她再不通政务,也知道国公爷有多高贵,何况内阁是权利中央,江父作首辅说明江家是有实权的国公府,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怪不得黄兴身为宠妃的亲侄子,面对官位低他几等的江沐尘时都没敢太过分。   “没想到你居然身世显赫至此。”关欣怡前一刻还喜悦的心情此时就如泡在冰水般,感到透心的凉。   她的表情转变令他痛惜,江沐尘加大了握住她手的力道,很认真地道:“我家里虽是高门大族,但在妻子人选上有高要求的那是国公世子,也就是未来的国公!若我哥想娶普通家世的女子那是根本不可能,但我没有这种约束。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家中长辈其实很希望我娶个门第低些的女子进门,免得两位媳妇门第相当容易引起冲突。”   关欣怡理智再次回笼,她没有被轻易说服,而是很冷静地道:“你家人理想中的门户低些的女子最差也得是书香世家吧?虽然我爹是秀才,但只是个名声称不上好的状师,门第对你们江家来说怕是差得难以想象,我觉得我们……”   江沐尘及时打断了她想要退缩的话:“你怎么就对我没有信心呢?我已经给京中某位重要长辈写了信,只要他答应认你作义女,你嫁入江家就不是问题!外人在意的不过是一个形式,你有了新的身份就不用担心门第的事,你若是见到我爹娘,就会明白他们是开明的长辈,注重儿媳的品德性情胜于家世出身。”   关欣怡沉默不语,江沐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是担心以后的事?其实不用,家族的重担有我大哥顶着,因为一些原因及我个人的喜好,我不会回京城任职,会一直赴外任,到时你继续过你自在的日子,身为官夫人,你可以更大条件地帮助百姓,可以随意地教训歹人,除了我没有人敢对你说一个不字!而我根本就不会对你说不,日子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如此不是比嫁给其他男人过相夫教子的无聊日子强?”   关欣怡觉得江沐尘也是个很有口才的人,不但如此还很会抓事情的重点,每次她对两人的感情不抱希望之时他都能仅凭几句话便能令她心态发生改变,不得不说,他描绘的那些场景确实很令人向往。   “你说那么多,难道就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你?”他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建立在她嫁给她的基础上,这是有多大的信心?还是说他脸皮够厚?   江沐尘俊美的脸上涌现诧异:“在你所在意的一切都不成问题后,不嫁我那要嫁给谁?有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男人?”   这也是个自恋的人,怪不得与杨少白走得近!区别只是杨少白承认自己很自恋,而眼前这位则是说着自恋话的时候,表情偏偏正经得一塌糊涂,你说他自恋,他还不承认,坚定地认为自己在说实话。   关欣怡瞪了他一眼,问起她一直好奇的事:“你为何放弃京中贵公子的生活跑来我们的偏远小县作县令?”   “京中生活虽富贵,但束缚多,我更喜欢天高皇帝远的自在生活。还有,受幼时听到无数祖辈及各种先烈们英勇事迹的影响,我很向往能为百姓做实事的生活,目前国泰民安,学祖上上战场杀敌不可能,想来想去作一名能为民申冤、为百姓谋福祉保护其安危的县令最为合适。”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此时不便讲。   关欣怡眼睛再次亮了起来,眼前的男人虽出身名门,但却并没有如黄兴那般被富贵迷了眼黑了心肠,反倒一心为百姓着想,这是多么难得!县令官职虽小,但对于一县的百姓们来说却是他们的天!   江沐尘自小便被教育得很正义,因着祖上出过数个英雄的原因,他也有个英雄梦,以他的身份去闯荡江湖会将父母气死,但作县令却没有这个烦恼,父母同意,他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去圆他的英雄梦。   关欣怡回家时,看到了站在院中仰头看天的关佑恒,惊讶地问:“你还没睡?”   “你终于回来啦,如意姐姐说你去会美男,花前月下不会太早回来。”关佑恒见到姐姐脸上立刻浮现笑意,但很快笑意便慢慢地转为带有几分嫉妒的委屈。   “别听那死丫头胡说!”关欣怡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嗔怪地看着他,“论样貌,谁能及得上我家佑恒?”   被夸了的关佑恒漂亮的凤眼立刻亮了起来,抿了抿嘴略带羞涩地问:“姐姐觉得佑恒与县太爷谁更好看些?”   “当然是佑恒!”关欣怡张钉截铁地道。   关佑恒脸上笑意更浓,脚尖有些紧张地碾了碾地下的土问:“那佑恒与县太爷,姐姐更喜欢谁?”   一直站在院子里就是为了问她这些问题?她这宝贝弟弟是吃醋了呢!想明白他反常行为的关欣怡差点笑出声:“这还用问?我才认识他多久?而你我又认识多久了?”   “这么说姐姐最喜欢的还是佑恒喽?”   “对!”   这句肯定的回答差点令关佑恒高兴地蹦起来,想到先生教的要稳重的话,立刻摆出一副高雅的姿态道:“今晚月亮很圆,佑恒无事便出来赏赏月,此时赏完了这便回去睡觉,姐姐也回去休息吧。”   看着弟弟背着手迈着稳健的脚步回房的背影,关欣怡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后也回房了。   可怜的因舍不得佳人离去悄悄跟至关家隐在暗处的江沐尘全程听到了姐弟两人的对话,“不如关佑恒俊美”且“不如关佑恒讨佳人喜爱”的江沐尘怀着一颗难以言喻的心回了县衙……   次日上午,办完李潜丧事的李家大郎李子澈递了状纸状告关二河杀害其父亲! 第46章 陷入爱河   还是被告了,对此关二河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以前都是他作状师替人打官司, 谁想这次他却要以被告的身份上堂,心情颇为复杂。   关二河被告全家都担心,长房中自私如关大夫人母女都打心里不希望关二河出事, 家中的好日子都靠他撑着呢!   “二河,听说你当年与李潜争执是为了慕容莲那个女人?都和离了还害我关家不得安宁, 那女人真是好本事啊!”关老太太铁青着脸愤恨地抱怨。   关二河一直不想让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都嘱咐下去了,本来瞒的好好的, 谁告诉她的?   看出儿子脸色不好,关老太太哼了声:“要不是大河媳妇儿说, 你老娘还蒙在鼓里呢!你瞧瞧你, 就跟被她勾了魂似的, 和离这么多年不续娶就算了,还为了她被人告杀人!从小到大你什么都好, 就是这个媳妇没娶好!”   “娘,这不关阿莲的事, 本来就是儿子对不起她在先, 您别生气了,真气坏了身子儿子担心您,上堂都没心情为自己辩白。”   关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着慌:“哎哟,那娘先不说你,好好打官司,赶紧洗脱罪名,你侄子眼看要成亲了,可别为了咱家的官司让亲家对咱们不满。”   老太太走后,关二河冷着脸让随从去找关大河,让他管好自己的妻女!   关大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知道弟弟因何生气时羞愧万分,回到家面对厉害的妻子,到嘴边的指责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   “你嘟哝什么呢?”关大夫人皱眉。   “没、没事。”关大河佝偻着背愁眉不展地出了房间,想去给弟弟赔礼道歉却又感觉没脸,自己连指责妻子的勇气都没有……   有关这个案子的堂审定在了两日后,时间紧急,人又是死了两年多,加大难度查案,是以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洗清关二河的嫌疑,怎么能洗清?这是关欣怡最为关心的。   “爹,开堂当日女儿替你辩诉去。”关欣怡道。   关二河是很厉害,但身为被告在为自己辩诉时会受到束缚,李家这般咄咄逼人,她不放心父亲一个人上堂。   这话以前女儿也对他说过,当时是为了她娘,这一次是为了他。   叹了口气,经历过被女儿说服一次的关二河疲倦地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爹不会阻止你这份孝心,你娘那里……”   关欣怡没想到爹这次这么快便答应,诧异了下道:“我娘不会阻止我的。”   她骗过娘亲上堂其中一个原因是江沐尘喜欢她上堂,他们二人两情相悦,谁想当时随口说的谎话如今却成真。   关二河见女儿好端端的突然脸红起来,因着说的是慕容莲的话题,是以没多想。   关欣怡迅速调整好情绪,正色道:“先前问您当年的事,爹总不说,这一次要上堂了,爹就不要再瞒我了!”   关二河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在女儿执着的注视下才开口:“爹当年选择帮程家打官司并非是为了钱,论钱财当时李潜也出的起委托费,爹选择帮程家对付李潜,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娘。”   “我娘?”关欣怡一脸惊讶。   关二河面色不虞:“李潜很多年前来到青山县,无意间见到你娘后便一直惦记,可是他有妻子,就想让你娘作外室,你娘是什么性子?再是和离女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给人当妾,何况她根本就对他无意,当时李潜还顾着脸面没多做纠缠,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事,可你爹一直挂心你娘,哪个男人在她身边多转悠了几下我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爹恼恨他不尊重你娘,于是便帮了程家打官司,那程家不知我打官司的真正原因,怕我反悔再为李潜辩诉,死缠烂打要结亲家,他家是什么东西爹了解,哪里舍得将你许配他家?最终被烦得不行就将你堂妹定给他们了。”   怪不得,关欣怡恍然过后问:“既然有这层原因,那爹说的这几年对李潜愧疚是做戏吗?”   “并非做戏。”关二河双眉紧锁,喝了口茶后道,“虽对他不满,但他在你娘拒绝了后并没有再骚扰她,比起那个姓安的老畜牲他还算有底线了,爹是听说他在败了官司后离开青山县那几年生意做的不好,家里日子过得不如前还遭埋怨,后又听说他遇到劫匪被砍断三指伤了一条腿且差点丧命的事,人就是这样,讨厌的人若过的很好那会一直讨厌他,相反若他过得不好就难免会起些恻隐之心。”   想来李潜还顾及几分娘亲的名声及心情,没有像安大老爷那样大张旗鼓地骚扰,是以几乎没什么人知道李潜曾心悦娘亲的事。   “那两年多前他来青山县不仅仅是找程家要分红,还有又去骚扰娘亲了吗?”关欣怡立刻提出了事情的关键点。   关二河望着关欣怡的脸,感叹她遗传了自己的聪明口才及她娘的美貌与性情,这般好的姑娘只有瞎眼及自卑的男人才不敢求取!   “那个时候不知怎么的他妻子生了重病,治病需要钱便想去找程家要钱,自然没有要到,他来时路上遭袭失了手指且腿骨受伤,如此遭遇令他性情大变,让爹帮他打官司告劫匪没成便用要去纳你娘为妾为他妻冲喜来威胁!”关二河脸色很不好,咬着牙道,“爹这辈子对不起你娘,最不想的便是她受任何委屈,哪里容得李潜这般羞辱你娘?于是便起了争论,原以为没人在那里,谁想还是被人听到,此时被当作杀人嫌疑之一公布了出来。”   这些男人一个两个的都不要脸,有妻子都想招惹她娘,关欣怡一脸愤怒,亏得娘出身镖局学过武,不然自己在外面住都保护不了自己!   当时吵过架后关二河还被打了一拳,他因着同情变成残废的李潜没还手,自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李潜,听说他离开了青山县。   原本这两年关二河因着李潜没再出现骚扰慕容莲而松了口气,谁想他却遭了毒手,天意弄人啊。   在父亲这问明了情况后关欣怡便出了门,打算去找母亲。   看到她来,慕容莲了然道:“你是为了你爹的事来的吧?”   关欣怡带着如意来的,闻言无奈地道:“什么都瞒不过娘。”   如意自觉地去忙活沏茶倒水的事,耳朵也不忘支得高高的。   “你是来问李潜的事吧?对他娘也不太熟,来过几次,被娘训斥拒绝后他就不来了,两年多前他又回来了,但没接近,只在街头拐角那边偷看了几次,听说你爹还与他起过冲突,可能他也有些顾虑没敢太接近我。”   “爹很在意娘亲,每个想打扰您安稳生活的人他都不会坐视不理。”关欣怡适时为父亲说话。   慕容莲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呀,说这么多干什么?有些事已经触及了娘亲的底线,娘就不会回头。”   关欣怡闻言满心无奈,明明爹娘和离这么多年都没再另组家庭,分明是心中有着彼此,偏偏就不会再和好了。   “那李家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将你爹扯下水,若论怨恨,明明程家人最过分,结果他们却将你爹告到了县衙,两年前发生的命案,真凶难查,你爹恐怕不会轻易脱身。”   如意插嘴道:“夫人别担心,有县太爷在,老爷一定不会有事!”   “你家老爷有没有事我不关心,我担心的是你家小姐。”慕容莲纠正道。   “哦,奴婢知道了。”如意眨了眨眼乖巧地点头。   有江沐尘在,关欣怡很莫名地感到心安,父亲被告杀人,她都没有很紧张,这是认定了他会帮她吧?   “真凶是不那么容易找到,但也不能凭着那仅有的一次争执就认定我爹是凶手,证据不足。”关欣怡更多的是觉得此事闹心,谁也不愿意莫名其妙被卷入命案官司,一个两个不想爹有好日子过的都是以前因为爹败诉的人,他们现在想报复爹,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陷阱等着他们关家?   自己前夫及女儿的本事慕容莲很了解,加上县太爷与闺女的关系,她到不觉得关家会吃亏,只是会委屈女儿又要劳神费力了。   这次关欣怡没在母亲这里逗留太久,问完该问的就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如意感慨:“我若有夫人那般的美貌该有多好!”   关欣怡闻言一乐:“你又在发什么疯?”   如意摸着自己的脸,不甚满意地道:“夫人都有个那么大的女儿了还有那么多的追求者,行情比未出阁女子半点不差,还不是因为实在貌美?奴婢这没儿没女的,长得也算娇俏可人呢,却乏人问津,奴婢怎么就不能长得再美貌点呢?”   “小丫头是思春了?之前是谁说自己还小死也不嫁人来着?”   如意嘟着嘴:“奴婢虽有一颗心如止水的心,但架不住近来小姐追求者多啊!一个两个的男人都往小姐身边跑,看着小姐与……那个谁谈情说爱的,奴婢哪里不会受影响?”   关欣怡敲了她一下,嗔道:“胡说什么?自己想嫁人,拿我说什么事?”   如意揉着头,不高兴地道:“人家说的是实话,本来就是受影响了!而且……你看,话还没说完呢,就有个追求者来了!”   “关妹妹!”对面走来的张暮见到关欣怡兴奋地跑过来,无视了如意,两眼牢牢盯着心上人道,“我就在附近转转,没想到就看到了你,缘分啊!”   “是转转,还是要偷东西啊?”如意翻了个白眼道。   张暮方脸一板,瞪过去:“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什么偷东西?多难听,我这是劫富济贫呢,很高尚的事情懂不懂!”   将偷东西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如意牙都酸了。   关欣怡笑了笑道:“颜姐姐最近可好?”   “大当家很好,本来想去你家做客,只是因为伯父被官司缠上,我们不便过去,等事情一了,我们再去做客,关妹妹一定要欢迎我们!”   “定会欢迎。”   张暮虽然粗神经,但也明白此时不是说笑的时候,忙说正事:“关妹妹,我刚刚自李家所住宅院经过,听到那个死了丈夫的李家夫人说什么李潜死了也好,活着也是只会让家里人不开心,她还想再说时被人阻止了。”   关欣怡闻言脸色一正,那个李家夫人在外都是一副伤心的要晕过去的可怜模样,大家都说她可怜,原来她不但不伤心丈夫的死反倒庆幸?   张暮见状知道自己提供的消息有用,忙精神一震道:“那个李家大少爷院子里也不像在外面表现的那般伤心,想来这母子两人与死者生前关系不怎么好。”   “我知道了,谢谢你。”关欣怡由衷的感谢。   被感谢了的张暮立刻咧开嘴笑:“关妹妹太客气了,我别的帮不上忙,小事上能帮上你也高兴。”   真是个好人,怪不得他一直自称是好土匪,确实很好,关欣怡如是想着。   “对了,关妹妹,我还发现一件事不知道你知道不。”   “哦?何事?”   “就是你那个丑堂妹,她和程家那个戴绿帽子的二少爷又勾搭在一起了,昨日我还在河边看到他们……举止亲密来着。”张暮爆料。   关欣怡还真不知道这事,闻言眉头紧锁,这关欣桐都被退了亲,两家还打了官司,她居然又和程浩好上了!   “怪不得二小姐近来总是一副春天来了的表情,只是到底有多饥不择食,居然又回去穿程浩那双破鞋了?”如意睁大眼睛很是无语地批判道。   辞别了张暮后,两人回了关家,关欣怡直接将听来的事告诉了长房唯一有点脑子的关佑杰,该怎么做让长房自己去处理,她没功夫管了。   晚上,江沐尘又将关欣怡约了出去,这次他给了几张写满字的纸,道:“这里都是近些日子我派人查到的李家相关的事,东西有些多,你抓紧时间看,说不定个别事会有对你上堂打官司有利。”   接过还泛着体温的纸,关欣怡心头微暖。   “查案的事交给我,你只负责想打官司的事便可,你爹是我未来的泰山,我定会……嘶。”   关欣怡重重踩着他的脚,俏目含怒:“我有说要嫁给你了吗?”   江沐尘忍着疼,俊脸含着笑:“你没有说过,但这不妨碍我要娶你,我说可对?”   关欣怡气的又碾了下他的脚,白他一眼后拿着纸跑回了家。   看着佳人没有丝毫不舍地离去,江沐尘叹了口气,想拐她成江家妇看来还任道而重远啊!   关欣怡回到家一刻都没闲着,拿着纸认真地看起来。   伺候着点灯上茶的如意扫着自家小姐粉润润的俏脸,心塞地直叹气,每天对着陷入爱河的小姐,身为贴身又贴心丫鬟的她也想找个小帅哥谈谈情了呢! 第47章 才思敏捷   很快到了上堂的日子,关欣怡与关二河一同去了县衙。   自从江沐尘收拾了黄兴的侍卫后, 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更为高大光辉了。   百姓们都喜欢不俱强权且真心将他们放在心上的父母官,所有被黄兴侍卫白吃白喝或破坏了财物的人家都收到了江沐尘的赔偿,全是他自掏腰包, 没有用公款一分一毫, 如此大公无私的作为极受百姓推崇与喜爱。   但凡有江沐尘在的地方都不会缺人围观,他审案的时候堂外再次围满了人。   “威武!”堂上两边衙役们喊完口号后, 江沐尘宣布正式升堂, 这一次黄兴又来旁审了。   关二河有秀才功名,上堂不用下跪, 而作为原告的李子澈则没有这个好命了, 堂上只他一个人跪着。   “被告, 原告称你于两年多前杀害其父亲, 可有此事?”江沐尘端坐在主审位置, 俊脸严肃,气质沉稳, 一身紫色官服的他好看得令堂外观审的女人们眼睛都要流出水来了。   “回大人,关某虽与死者生前发生过争执, 却没有杀人, 请大人明鉴!”   跪着的李子澈冷哼一声:“杀人的有几个会在公堂上大方承认自己杀过人?”   身为辩诉的关欣怡闻言冷笑:“是吗?那请问身为原告的你杀过人吗?”   “我自然没有……”李子澈说到一半顿时停住,气得脸胀红。   关欣怡扫了他一眼后望向堂上抱拳道:“大人,按原告方才讽刺被告的话,民女也可以指责他杀了人,因为他居然在公堂上没有大方地承认自己杀过人!”   “噗嗤”,堂外纷纷传来嗤笑声,声音都不算大,堂内的人却都能听得到。   “你!”李潜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居然被她咬住不放,恨恨地瞪着令他被嘲笑了的关欣怡。   江沐尘掩下眸中的笑意,沉着脸拍了拍惊堂木道:“原告,本官问你,你状告被告杀人,可有证据?”   李潜脸色一正:“有,于二可以作证。”   “传于二。”江沐尘命令。   等在堂外的于二很快上了堂,跪下恭敬地道:“草民于二拜见大人。”   “于二,原告称你是人证,本官问你,两年多前,你可曾亲眼看到过被告亲手杀了死者?”   于二跪在地上,恭敬地道:“回大人,草民没有看到死者被杀的经过,只是看到当晚被告与死者生前在河边争吵,因草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只是隐约看到两人的表情猜到他们都很生气,还动了手。”   “哦?谁先动的手?”江沐尘问。   “是……死者先动的手。”   “死者打的被告哪里?被告可曾还手?”   “死者一拳打在被告脸上,被告被打后举起拳头还了手,两人就此打了起来。”   关二河此时插嘴:“你胡说,我没有还手!”   “你举起拳头奔死者去了,我亲眼看到的!”于二抬起头忿忿地道。   关欣怡眼神阻止住父亲,向江沐尘请示:“大人,民女有话想问人证。”   “准。”   关欣怡看向于二:“你亲眼看到被告还手了?方才你说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请问当时你离他们二人距离有多远?”   于二拧眉思索了会道:“大约有三十丈左右(一百米)。”   “这三十丈左右之间可有障碍物?你当时是躲在何处?又因何去的那里?”   被一个女人审问的感觉很不爽,于二脸色很难看:“我在树林里,他们在河边,我能看得到他们,他们却不容易发现我,当时我是去那边摘果子顺便掏鸟蛋。”   这几句话猛地一听没什么毛病,但是细细琢磨处处都是漏洞。   关欣怡紧紧盯着他:“你说当时他们在争吵,都已经动起手来了,那定是吵得很厉害喽?当时是夜晚,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上堂作证说明当时没有其他人存在吧?”   “对,当时我在树林里,河边和树林里都没有其他人了!”   “那就是说当时现场只有你们三个人在,而你是偷看者,不会制造出声音,因着是夜晚,鸟们都归巢歇着了,那个地方又没有野兽出没,按理那时应是非常安静的对吧?”   于二听说过别人提起关家长女打官司将人逼问得手忙脚乱的场景,这一次轮到了自己,他暗自提防着,斟酌着道:“有蛐蛐叫,还算安静吧。”   “大家都听过蛐蛐叫,即便是夏季蛐蛐多时也不会吵得人耳朵失聪,那么在除了蛐蛐叫就没有其它噪音的情况下,两个成年男人大声争吵之下,方圆三十丈内的人只要耳朵不聋是可以听得到的,就算不是每句话都听的清楚,多一半也是能听到的!据我所知李潜来到青山县时说的都是本土话,我们青山县方言并不重,是以,距离不远、死者与我爹不存在口音你听不懂问题、又没有其它喧哗声音的情况下,你刚刚所说的‘不知他们在争吵什么’的话根本不成立,你是在说谎!”关欣怡条理分明地分析完后迅速下了结论。   于二胀得脸通红,不知是心虚的还是气的,张口就要反驳,结果被关欣怡快了一步。   “这只是其一,其二,你已言明当时之事发生在晚上,光线那么暗,你又说‘听不见他们吵什么’,说明声音你几乎听不见,不存在靠声音辨人一说,那么请问,大晚上的光线如此之暗,你如何能确定三十丈外之人就是被告与死者?”关欣怡的质问声一个接一个,冷斥道,“在夜晚,三十丈的距离,能让人如常发挥的是听声能力,而非视物能力!如此浅显的道理你却弄反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当晚你根本就不在场!你在说谎!于是我有足够的理由确定,你所说的被告被死者打了一拳后立刻还手一事根本就不存在!”   于二整个人都蒙了,僵着身子反驳:“我没有,我确实看到他们争吵并且动起手了!”   关欣怡眼神犀利地看过去:“你看到他们吵架是一回事,但是说谎却是另一回事!你所说的话前后矛盾,但是将事情放在白日却能说得过去,于是我怀疑你并非晚上看到他们起争执,而是白日!所以你能一眼便认出来他们两人,至于你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是当时有其他人在场制造出声响吵得你听不清,但这么多日过去并没有其他人来县衙提供相关线索,所以这条明显不成立,那么只有第二点可能,就是当时没有别人在场,但你却被某样事完全分散了注意力,能令你完全无暇听别人话的事,除了你当时身体突然不舒服或陡然遇到危险我想不出其它!”   于二震惊地看着当年明明没在现场却样样都被她说中了的关欣怡,她都猜对了!   他并非夜晚看到的,而是下午看到他们起了争执,只是还没等细听他们吵什么,原本扒在树上掏鸟蛋的他看到有条手臂粗的大蛇正吐着信子顺着树枝向他爬来,吓得他哪里还敢顾及其它,爬下树就跑了。   于二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关欣怡没再说什么,挺直了腰看向江沐尘。   关二河一脸欣慰地看着一站在公堂上便思维格外敏捷的女儿,他开口道:“大人,当年关某与死者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争吵过两次,一次是临近傍晚,一次则是晚上。”   此话一出,堂外观审的人均发出恍然的噓声。   “关……姑娘好聪明!”这声音即便是捏着鼻子说的,熟悉的人还是能一下子便听出来此声出自张暮。   一直没出声的黄兴望着关欣怡的目光虽有着欣赏,却隐隐含了些惊惧,如此聪明又言语犀利的女人纳为妾室刺激是有,但黄家后宅会不会为此乱套?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江沐尘一拍惊堂木,待堂外堂内都安静下来后他脸带恼意质问:“于二,本官问你为何要说谎作伪证?你明明没有亲眼看到被告还手,却咬住他还了手是何居心?作伪证扰乱官府判案属妨碍律法公正,要挨板子坐牢的!”   于二面如土灰:“草民知道做伪证不对,但为了报复这个害我以前败了官司没拿到工钱的人渣,冒着犯法的危险也认了!何况他原本就与死者起过冲突,虽没亲眼看到他们动手,但第二天草民无意中听说被告脸上受伤了,便猜到他被死者打了,至于被告还手的事草民也是猜的,原以为有血性的汉子被打了都会还手,就信誓旦旦地认为被告还手了,谁想他这么窝囊,还手都不敢!”   于二说到最后对着关二河的方向呸了一口,暗恨对方当年没还手,不然他就不会被关欣怡逮住细节不放继而被发现说谎,否则凭着他所“作证”的两人在河边发生激烈地争吵及动过手,关二河即便不做实杀人罪名也能令他嫌疑加重几分!   听到于二的话,堂外的人们均对其露出理解的目光,反倒望向关二河时目光带着谴责。   在律法上,不管你是因何原因犯了法都要受到惩罚,所以于二的作为虽吃不了几天牢饭,但一顿皮肉之苦是逃不掉的。   关欣怡看不得于二对父亲不敬,眸中闪过冷意:“你真的只是为了报复被告而选择做的伪证吗?”   “你什么意思!”于二愤怒质问。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你日子过得清苦,平时连顿肉都舍不得吃,怎么最近突然有银子去赌博了?你还在隔壁村悄悄置备了一处宅院准备送给王寡妇,你这些银子哪来的?有人给你银子让你做伪证对不对!”关欣怡怒声呵斥,这些事都是江沐尘给她的那摞纸里标注的。   于二这下就如见了鬼般瞪着关欣怡:“你、你……”   “你什么?想狡辩?我猜猜看,你是否要说是捡到的钱?房子不是你买的?用我说出你偷偷联系的牙人名字吗?房子成交价我也知道,别以为房子名字写的是王寡妇名字就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了!”关欣怡居高临下地望着脸色变来变去的于二,原本对这个男人她是同情的,毕竟以前爹打官司害他败诉过,谁想江沐尘给她的纸中写了此人收了不明人士的“好处”,突然就对他厌恶起来。   关二河是对不住他在先,但罪不致死,于二却收人好处作伪证害关二河担上杀人的罪名,简直其心可诛!   江沐尘重重拍了下惊堂木:“于二,你究竟还有多少谎言?公堂之上谎话连篇,你眼中可还有本官?可还有律法?”   被江沐尘一喝斥,于二立刻便蔫了,白着脸道:“大人,草民确实怨恨当年被告的所作所为,即便没有被人收买草民也会这样做,草民没有不敬您,只是想出气,还请大人开恩!”   “收买你的人是谁?”   “草民不知道他是谁,大晚上来找的草民,他外表作了伪装,给了草民五十两银子,条件是指认被告与死者发生过争执且动过手。”   关欣怡适时插嘴:“只说这么多就给了你五十两?”   “这次是真的!李潜的事爆出来后,大概是草民对身边的人提过当年曾亲眼看到被告与死者吵架的事让对方知道了,所以才特地找了过来,那人要草民说亲眼看到被告动手打伤了死者。”于二神情惶惶地看着江沐尘道。   出银子要于二作伪证的人是谁江沐尘暂时没有查出来,于二不知情也不奇怪。   江沐尘问完要问的后下拉下令:“来人,将于二拉下去杖责三十,押去大牢关押十天,期间每日杖责二十!”   “大人饶命啊……”于二哭嚎着被拉了下去,没多久便传来挨打的痛呼声。   堂外人见状纷纷禁声,偷瞄堂上端坐着的脸色不佳的男人,那于二一副瘦弱的身形,每天挨打二十大板,在牢里又得不到很好的医治,十天下来虽死不了,但绝对能脱层皮!   看来大人很讨厌作伪证的人,众人心中均警醒起来,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嘱咐家里人千万不能作伪证。   一直作记录的杨少白抬头扫了眼堂外脸色各异的百姓,再看了眼面带不悦的好友,摇摇头暗叹,于二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敢被人收买作伪证陷害关二河,你欺负到了县太爷未来岳丈身上,板子不打你身上打谁身上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身为原告的李子澈跪都跪不稳了,他双目通红地道:“大人,草民没想到于二被人收买了,但就算当年被告与亡父争执时没有还手,那也确实是发生过言语冲突!因着亡父生前对着被告的前妻有些……被告有多看重和离了的慕容氏几乎所有人都知情,为此他怒极杀害我爹也不是不可能!”   江沐尘闻言沉声道:“你这只是猜测,公堂之上想指证他人犯法是需要确切证据的,若没有重要的人证、物证,被告杀人的罪名便不能成立。”   李子澈双肩一垮,双目流出眼泪来,伤心地道:“可恨草民无能,不能为枉死的父亲主持公道,眼睁睁看着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而无能为力!”   那伤心的模样令堂外很多心软的人都忍不住落了泪,心疼他年纪轻轻便有此遭遇。   “大人,民女有话要问原告。”关欣怡再次提出要求。   “准。”   吃过一次教训且见识了于二被她“问”得挨打吃牢饭的阵仗,李子澈立刻全身戒备。   关欣怡看出了李子澈的紧张,轻蔑地冷笑:“我想问你,究竟是有多大的仇和怨,令你仅凭区区一次争吵就死咬住被告是杀害死者的凶手?感觉你不是在为你爹主持公道,而是故意胡搅蛮缠害你爹死得不明不白,敢问你是否与你爹有仇?”   李子澈闻言脸色一变,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怒斥:“你少血口喷人!我身为人子,岂会不想为我爹找到真凶?”   “是吗?那看你此时的模样根本不像啊。”关欣怡一脸怀疑地打量他,嗤道,“凭一次争吵就认定我爹杀了人?那死者与程家闹过的矛盾小吗?争吵、动手过的次数少吗?怎么不见你怀疑程家,反到一心咬住关家?是因为你打心里就知道我爹不可能杀人,于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李子澈此时真是深刻地体会到了前一刻于二的憋屈经历,这女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会让被追问的人打心里烦躁,烦躁到失去理智恨不得想杀人,然后就会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第48章 回眸一笑   关欣怡称李子澈咬住关二河为凶手是明知对方不可能杀人却故意这么做,不然那程家为何就没事呢?   在场中人一听, 觉得还真有些道理, 若李子澈能多提供些线索或证据那也说得过去, 偏偏他没有, 难道说他真的与死者李潜关系不睦?   李子澈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深吸了口气道:“简直是子虚乌有, 自从父亲失踪后我花了多少财力物力去寻他,也早早报了官,因担心他出了事还病倒了, 这种种你只要让人去我老家问问就知道我是否说谎!你污蔑我故意害他老人家死后找不到真凶,简直是胡说八道, 若此处并非公堂, 我不打女人的原则都要破例了!”   这时堂外又传来一道声音有些别扭的呼喊:“别吹了,说的好像你小子能打得过她似的!”   关欣怡严肃的表情差点因张暮的突然出声而破功,就连江沐尘都一脸黑线。   若是再早一些时候, 李子澈这般说围观的大部分人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前不久关欣怡刚当街挥鞭子收拾了黄兴的侍卫, 其武艺大家都是极为认可的, 她不畏强权的正义行为更令百姓们佩服, 此时一个外乡人说想打关欣怡,这下可惹的众人纷纷向其投来不悦的瞪视。   “说的好!关大小姐武艺高超,岂是能任人随意挑衅的!”有人挺张暮。   “你敢动手,关大小姐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哈哈哈。”瞬间,堂外传来几人的哄笑声。   李子澈脸胀成了猪肝色,若非怕遭人看不起,他都想学娘亲和妻子平时常用的招数——装晕了!   这群土匪!俊脸一沉,江沐尘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堂内堂外瞬间静得连根针都听得见,县太爷虽未上任多久,但其威名却并不比以往任何一任县令差,相反还更高,且因着他“不贪不恶且一心为民”的形象深入人心,在百姓们面前他极具话语权。   关欣怡看着李子澈,继续开口问:“那我问你,为何你不怀疑程家,非要怀疑关家?死者两年多前来到青山县主要是为了向程家要分红银子,结果未成,双方为此起过多次冲突,有两次还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这事能作证的人更多!”   李子澈脸色不好,低着头不说话。   江沐尘开了口:“此点确实令人不解,原告你怎么说?”   “回大人,亡父虽与程家也起过冲突,但是在当年寄来的家书里他提起程家并没有如何愤怒,唯有提及关家时他通篇都是怒斥,还将自己被气得生病煎药吃的事都说了!”李子澈算是见过几分世面的人,面上不见慌乱,“由此可见,当年与亡父有过矛盾的两家是关家更甚!家书已呈给大人看过,没有半分作假,请大人明鉴!”   那封家书江沐尘确实看过,找专门的人鉴证过了,无论是信纸及墨迹的年限还是字迹均查不出问题,证实确实由李潜所书写。   “矛盾大却不一定就是杀人凶手,你一口咬定我爹是凶手其原因与那于二一样,你收了人好处!于二收的五十两是何人所给目前不清楚,但你收的五百两银子却是由程家所给!你们一家自来到青山县,这十日内,你偷偷见了程家人两次面,第一次在青楼,第二次则是在程家所开的银楼内!就是这一次,你收了程家人给你的五百两银票,然后立刻便将我爹告上了公堂!”关欣怡眼中像是淬了冰般冷冷看着李子澈,这些自然是江沐尘查出来的,当她得知李子澈居然暗中做了这些事时就想着要在公堂上让他好看!   不久前于二被揭了底儿时是何等表情,此时李子澈的简直如出一辙!   “原告李子澈,此事可属实?”江沐尘质问。   李子澈原本胀红着的脸此时隐隐有些发白:“大人,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大人,是真是假去他家里搜一搜便可知晓,那五百两银票就是证据!”关欣怡出声建议。   “来人!”江沐尘下令,立刻有衙差跑进来等候差遣。   李子澈见状斗大的汗珠自额上滑落,县太爷都要派人去搜查了,没必要再反驳,他道:“大人,草民招了,那五百两银票确实是程家所给。”   堂外传来众人的言论声,对着李子澈指指点点,这上堂的一个两个的都收了人好处,这官司打的还有什么意义?   “你收了程家五百两银票,还有何话说?”关欣怡问。   李子澈焦急地望向堂上:“大人,草民虽收了程家银票,但却非被告方所指责的那般,这五百两是程家对当年侵占了李家合伙银子的补偿还有这么多年下来的分红,程家觉得当年他们所作所为愧对李家,如今被他们亏欠了的人已经亡故,他们不忍心见我们孤儿寡母日子过得清苦,才有此行为!”   “真是奇怪,若所言属实,那觉得愧对你家的程家为何不明着补偿你们?非要偷偷摸摸做此事?程家可并非那种行好事不求人知的人!”关欣怡冷哼。   李子澈:“他们也是为了脸面,毕竟当年他们没有承认侵占了李家合伙银子,此时突然承认岂非是打了自己脸?是以才会暗中行事。”   关欣怡看着他,眼中有讥讽闪过:“据我所知自从当年的官司败了后,你家的日子便一落千丈,论理你该很恨程家才是,可是你看看,才几句话?你以前的仇怨半点不提不说,还言语间对程家甚是体谅,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程家的少爷呢!”   “程家私生子吗?”堂外有人起哄。   “死者生前难道戴了绿帽子?”   堂外的声音传入堂内,李子澈脸再次胀红,怒声质问:“你如此羞辱我李家有何居心!”   “我这是羞辱你吗?我这是陈述事实!”关欣怡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对堂外的众人问道,“在场诸位,我想问,若是你们家的银子被人侵占,结果对方日子越过越好,而自家却入不敷出,等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你们的爹去对方家讨要银子的路上遭遇不测变成残废,有此遭遇都没从对方家中讨到银子,最后意外枉死!这时对方突然‘良心发现’拿银子补偿你们,请问你们会收吗?”   “不收!打死他狗、日的!”   “早不给,人都死了给什么?想图心安?呸!”   “不能要,如果是我,就将他们绑去父亲坟前,让他们忏悔去!”   “绝不与他们和好!”   “……”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均是义愤填膺的拒绝声或咒骂声。   关欣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目带怜悯地望向脸白如纸的李子澈:“听见了吗?真有孝心的人应该是这等反应!而非你这种还为曾经坑害过你爹的敌人说话!如此,我有理由相信你是被程家收买故意咬住我爹为杀人凶手,你根本没想为死者讨回公道,因为你们父子关系不好!”   “你胡说!”李子澈激烈地反驳,双拳紧握大声道,“那是我亲爹,我如何不想为他讨回公道?”   关欣怡抱拳望向台上:“大人,我有一人证能证实原告与其父不和!此人是木围坡二当家张暮。”   “传。”   张暮迈着大步迅速走上堂,不怎么甘心地跪下道:“草民张暮拜见大人。”   江沐尘望着跪着都比李子澈高一头的人,问:“有关原告与死者之间的关系你知道多少?”   “回大人,前日草民出去转悠时路经他们所住的别院,爬上墙头往里看时正好听到原被与其母亲说话,他们两人说的是李潜死的好,可惜没早死之类的话!”张暮眼睛下意识地盯着关欣怡看,被对方警告地瞪了一眼后忙收回目光。   李子澈指着张暮,目眦欲裂:“你一个土匪乱说什么?你的话又有什么可信度!”   这话张暮可不爱听了,大眼睛一瞪,横道:“你歧视土匪?凭什么土匪的话就不具可信度?我们是土匪,不是骗子!历朝历代,有哪条律法说不能让土匪作证了?”   身为在场唯一专业的状师关二河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他抱拳有礼地对江沐尘道:“大人,不管是我朝律法,还是往前数个朝代的律法,均没明确指出不让土匪作证人。”   张暮闻言立刻笑起来,关伯伯为他说话了,他能不高兴吗!   江沐尘扫了眼笑成一朵花似的张暮,敛眸掩住目中的情绪,正色道:“张暮有权利作人证,若他所言有误,原告可明确指出,却无权抨击其身份!”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子澈只能咽下不满,嘴唇都快咬破了:“大人,草民母子没有说过盼父亲早死的话,他胡说!”   “我亲耳听到的,怎么就胡说了!”张暮不满道。   “你与关家关系好,而且你心仪关家大小姐的事根本不是秘密,如此一来,你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李子澈并不傻,既然不能拿对方土匪的身份说事,却可以在对方的关系上作文章!   此事事关女儿名节,关二河沉不住气了:“这是两码事,你休要转移话题!”   关欣怡道:“被告说的对,我们此时谈论的是你与死者之间的关系,而人证正好能作证,至于你所指控的关家与人证之间的关系则与此无关!”   “怎么没关系?他向着你们说话!”   “能向着我们说话的人多了,关家所有的亲友都可以,为何只张暮上堂了?只因他听了你们母子的对话!他此时只是指证你与死者之间的父子关系好与不好,而非关家人是否犯了法!是以你的指控根本没道理!”关欣怡毫不退让。   张暮听着她的声音都觉得美妙无比,能受她之请上堂作证简直荣幸的很啊!四方大脸不由得流露出几分陶醉来。   江沐尘拍了下惊堂木:“张暮虽与关家往来密切,但所指证之事与关家无关,是以可以作证,原告若觉得他所言不实,可以给出有力的反驳证据。”   李子澈沉着脸,恨恨地瞪着关家人及张暮,没说话。   “你瞪我也没用,我亲耳听到的!”张暮挑衅地回瞪回去。   因着只是单纯的一句话是否说过,李子澈与张暮双方僵持不下,又没有第三方来指证他们谁在说谎,于是江沐尘道:“有关李家父子的关系可以从其家乡的人口中求证,为表公证,本官会多请几人下次堂审出庭作证。因无确切证据证实被告关二河杀人,是以堂审结束后其可自由归家,下次堂审安排在三日后,退堂!”   这一次的堂审等于是洗清了关二河的嫌疑,开堂前大多数人都觉得他可能是杀了人,堂审结果后已经没人这么想了,觉得他就是被李子澈和程家联手坑了!   关欣怡扶着关二河胳膊离去时忍不住回头,正好对上江沐尘的目光,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后转头离开。   得佳人一笑,江沐尘心情正好,抬脚离开时突然对上黄兴探究的目光,他面色一正,招呼也没打便拂袖走了,完全没将其放在眼里。 第49章 不是白痴   关佑恒今日也来了,一直在堂外观审,因着近几年受到的教育,即便再激动都不会失了分寸。   姐姐为了爹爹打官司,两个都是他最亲的人,看她将原告及证人两方怼得灰头土脸的场景别提多刺激了,可他也只是俊脸泛红双眼发亮而已,没有像如意那般激动地只挥舞拳头。   关欣怡出来时看到脸红扑扑的弟弟,喜爱之情立刻涌上眼底。   “爹、姐姐。”关佑恒迎上来,扶住关二河另一边胳膊。   关二河四周看了看,心中期待的倩影并未出现,他眼中闪过失望。   “姐姐今日表现得真好!”关佑恒赞道,望向关欣怡时眼中满是崇拜与自豪。   关欣怡笑道:“不是我表现多好,而是咱爹没做错事,理在咱们一方,是以我无论说什么都能站得住脚,他们却是心虚,关键时刻自然而然便露出马脚来。”   如意感觉到路人投来的赞赏目光,得意地小腰板挺得笔直,一脸骄傲地道:“小姐就是最好!让奴婢去说,咱们再有理他们再心虚,奴婢也打不赢呢!”   “打不赢官司你还挺得意的啊?”关欣怡好笑地看着都快迈起八字步的丫头。   “那是!身为丫鬟就是要以主子为荣!主子本事大,下人也会被人高看,奴婢就骄傲!”   正因没看到慕容莲而心生惆怅的关二河被逗笑了,夸道:“如意这丫头是个好丫头。”   “谢谢老爷夸奖!”如意更高兴了,一路都笑眯眯的。   不远处的张暮想凑上去,被他的土匪小弟们拉住了,说人家刚打完官司要休息,他跟去关家不太好,于是只能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直至他们回家了他才回寨里。   关家人离开县衙的时候,有个护卫打扮的人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等黄兴出来后他忙上前道:“大人,属下今日看到一个小男孩,长得及其俊俏,他跟着……”   黄兴心情正不好呢,闻言立刻一巴掌抽上去骂道:“你主子我有那么下作吗?男孩儿长得再好看于老子又有和关系?老子喜欢的是美人!”   被打了的人捂着脸不敢噤声,心里无限委屈,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黄兴哪里管他是什么意思,打完人就走了。   “我想说的是那个男孩儿长得很像……”护卫小声嘟哝着除他之外没人能听到的话。   这次的官司关大夫人没去凑热闹,关欣桐也没去,她如今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总觉得会被人嘲笑,她受不了这份闲气。   关欣怡他们回去时,关欣桐走出屋门探听了下官司的事,听说关二河被判无罪,她也没表现出高兴来,动不动就神游,连吃饭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关欣怡回房后让如意去打听,如意回来后道:“二小姐最近出门不那么勤了,前阵子因着与程浩关系近,一天出门一次,每次都要一个时辰才回来,最近她两天只出门一次,出去很快便回来了。”   “她又在搞什么?算了,不管她,只要不影响我关家的名声,想怎样就怎样吧!”关欣怡道。   晚上时,关欣怡收到了如意递上来的信,是江沐尘写的。   “官司在审期间见面多有不便,只能书信传情,没有别的事,只想说一句:今日公堂上的你很美。”这是信里写的话,关欣怡看的脸直发热。   “小姐,你脸红了!”如意很没有眼力见儿地低呼。   “红就红了,你鬼吼鬼叫什么?”关欣怡瞪过去,这个时候会行事的丫鬟不是该了然地退下吗?   如意很想看信上写了什么,居然那么轻易就让自家冷清冷性惯了的小姐脸红了!难道是类似“我想抱抱你”、“我想亲亲你”的话?   念头一起,如意脸刷的一下红成熟透的苹果,眼神游移着道了句“奴婢出去干活了”后火速跑出房间。   关欣怡瞪大眼,这死丫头究竟是想到什么了这么大的反应!   第二天,关欣桐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就脸色不好,神游的次数更多了。   晚上,关欣怡又收到了江沐尘的信,这次不是*的,只写了一句“注意你妹妹”。   若没有重要的事,江沐尘不会特地来提醒自己,看来关欣桐近来又不老实了,她近来与程浩来往密切,在这个敏感时期她还老往外跑找程浩,难道是关欣桐要做对关家不利的事?   她有这个脑子和这个胆子吗?关欣怡皱起眉毛。   一直观察她表情的如意见状感到很纳闷,今日县太爷写什么了居然让小姐脸色这般难看?难道他写的是类似“本官不想和你好了”之类的话?   “明天看着二小姐,别让她出门!”   “哦哦,奴婢记住了。”如意收起天马行空的想法,点头应道。   次日,如意一直注意着二小姐那边,结果今日关欣桐老实的很,根本没出门,也没有与外人有书信往来。   关家人该做什么做什么,日子照常过,谁想傍晚时分官府来传信说又有了新的不利于关二河的人证,要他第二次开堂时继续以被告的身份上堂。   “又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要去作人证坑害我儿?怎么不出门让马车撞死呢!”等传信的人走后关老太太气急大骂。   关二河怕母亲气坏了,安慰道:“娘别担心,您孙女厉害着呢,谁去作人证都得被她收拾得后悔挠肠!”   “一个姑娘家那么厉害干什么?”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眼关欣怡。   关欣怡:“……”   这时,没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关欣桐正低着头,两眼闪烁不定。   不管是谁去当人证,关二河父女都不是很在意,他们的底气来自于确实没有做坏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二是两人实力在这,关欣怡顶不住时关二河顶,还真没什么可惧的。   时间很快过去,第二次开堂时间到了,关家父女出了门,这次去的人多,关欣桐也跟了来。   “威武!”公堂内两旁衙役呼喊完口号后正式升堂。   “原告李子澈,你称本案又有新的人证,请问人证是谁?”江沐尘出声问道。   李子澈这回精神好多了,双目凛凛地道:“大人,那人证告诉我说两年前被告与我爹起冲突当晚回到家时身上衣服染了血迹,这血迹定是其杀害我爹时染上的!”   “哦?此次人证是谁?”   “她就是关二河的亲侄女,也就是关家的二小姐!”   江沐尘看了眼脸上纷纷露出震惊之色的关二河父女,传令道:“传人证上堂!”   站在堂外的关欣桐深吸一口气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上堂,跪下道:“民女叩见大人。”   这事情的发展真是出人意料,亲侄女都来指证亲叔叔了,难道关二河真的杀了人?堂外众人纷纷议论出声。   张暮很生气,咬牙道:“我要宰了她!”   “好!我给你递刀子!”站他身边的如意同样气道。   “就这么说定了!”张暮双拳攥得咯吱直响,瞪着关欣桐的后背恨不得将其瞪出个窟窿。   “关二小姐,原告所言是否属实?”江沐尘问。   关欣桐有些紧张,但还能开口说话,她低着头道:“民女记得两年多前的某个晚上,二叔回家时脸上有伤,身上衣服又脏又破,衣襟上和袖口上有血渍。”   “欣桐,你为何要说谎?”关二河一脸沉痛地望着侄女。   关欣桐低着头,没有回应他的质问。   关欣怡定定看了她片刻后,抱歉对堂上的人道:“大人,民女有话想问人证。”   “准。”   关欣怡居高临下地看着堂妹:“被告与死者争执那晚我也有印象,他回家时身上虽有凌乱脏污,但没有血迹!你为何要作伪证?”   这时李子澈说话了,他冷哼:“你是被告的亲闺女,你的证词没用!”   “亲闺女证词没用,亲侄女的就有用?”   “那是自然!”   “那不知亲侄子的证词可也有用?要不要将关大少爷传上堂作证啊!”   李子澈哪里给关欣怡折腾的机会,开口道:“关家其他人作证无效!关二小姐在家时常受你欺负,且被告对她也没有多少怜爱,是以她的指控最有效!”   关欣怡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人证与我们关系不睦,所以她的证词就准?呵呵,真是荒谬!难道不是仇怨越大的人因心存报复所言更不可信吗?”   李子澈坚持己见:“你休要狡辩了,关二小姐的证词就是真的!”   江沐尘见双方僵持不下,开口问关欣桐:“你作为人证,除了刚刚提供的线索外可还有别的相关证据?”   被问的关欣桐双手攥在一起,咬了咬牙后突然抬头说了句令在场人士均意想不到的话:“大人,被告两年前那晚回家时身上根本就没有血,这些话都是程浩让民女说的!为了取信于我,他还说出五十两银子收买于二作伪证的人就是他!而这次他以娶民女为妻作筹码诱惑民女上堂作伪证,民女是不聪明,但也不是白痴!为了嫁给他不惜背上陷害亲叔父的罪名?他简直太高看自己了!”   ¥¥¥¥¥¥¥(以下是小剧场。)   小剧场。   话说昨天是古代情人节,江沐尘想过二人世界,结果他在审案,她在打官司,他心中颇不是滋味。   于是早早下堂,下午偷偷将关欣怡约了出来,两人又去爬山了,这次去了深山老林。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关欣怡无语。   “来约会。”江沐尘凝神静听,确定周遭无人,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偷香。   被亲疼了脸颊的关欣怡踩了他一脚,嗔:“你属狗的?”   “我确实是属狗的,媳妇儿你真了解我!”江沐尘挑了挑眉一脸得意。   关欣怡:“……”   剧场二   昨日是古代情人节,杨少白想约颜凉过二人世界,结果有官司,于是只能官司结束后抽空去了木围坡。   将颜凉约出来后,杨少白见四周无人,一把抱住她想偷香,结果“啪”的一声,他脸挨了记巴掌。   “不要脸!”颜凉俏脸寒霜,打完人就走。   杨少白伸手去拉没拉住,欲哭无泪道:“这么特别的日子还打我,你这是虐狗呢?”   颜凉知道他属狗,闻言没理他,大步离开。   晚上,江沐尘与杨少白见了面,一个满面春风,一个愁眉苦脸,杨少白看不过眼,撸起袖子开始干架。   好好的晚上,县衙鸡飞狗跳,众人望着打得火热的县太爷和杨师爷目瞪口呆…… 第50章 搞什么鬼   起初大家都以为关欣桐要指证亲叔父了,一半人认为是她打算大义灭亲,一半相信关二河未杀人的则觉得她卑鄙无耻打算陷害关二河,谁想最后她玩了个大反转,将苗头全指向了程家。   程家,自从李潜案传出一来,程家与关家便一直被人放在嘴边谈论,只是最后的走向却是一味地嫌疑全落在关家,而程家置身事外,谁想原来程家真的不无辜,居然为了陷害关二河将人家亲侄女都利用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江沐尘沉声问道。   关欣桐此时的勇气全被满腔的愤怒撑着,她一脸气愤地道:“回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那个程浩此时也在堂外,大人可以将他传进来与民女对质!”   堂外哗然,这下可热闹了,众人兴奋地四处张望,没多会,就有人将躲至角落打扮不起眼的程浩推到了公堂门前。   “传程浩上堂!”江沐尘下令。   衙差立刻将慌乱想躲的程浩扯入了公堂,而后迅速回到原位准备随时待命。   程浩自从安佳出事后就再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内,偶尔出门也是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今日来公堂外还是鼓起了万分的勇气,特地将自己打扮得不起眼,一身的下人装扮,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众人全部精力都在公堂上,根本没人注意他。   “草民程浩叩见大人。”程浩跪在堂上磕头,而后头又低低地埋在胸前,半驼着背,整个人都被颓废自卑之气笼罩。   关欣怡看着仿如变了一个人的程浩,又扫了眼正怒瞪着人的堂妹,眸中闪过一丝同情,就这样的男人也值得她近来那么兴奋地屡屡出去约会?   江沐尘打量着堂下头都不敢抬的男人:“关二小姐称于二的五十两银子是你所给,并且你还威副利诱她出堂诬告自己的亲叔父,可有此事?”   “没、没有,草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做这等事!她是气草民不答应娶她而蓄意报复!”程浩回道。   “你胡说!”关欣桐愤怒更盛,直接致使她忘了紧张,指着他怒斥,“你这个小人,以前为了安家毁婚,不久前突然一副忏悔模样反复求我原谅,原以为你是良心发现,谁想你却是动机不纯,想迷惑我上当继而陷害我二叔!我怎么可能受你蛊惑上当?就以你们程家的作为,哪怕我作伪证害二叔入狱,你也不会娶我入门,有安家的前车之鉴,我岂会还上你当?”   这一番话说下来,关家所有人简直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了,看这将家人看得最重的表现,看这一副自认聪明的表现,哪里像是她平时的作为?   其实这些还真不是关欣桐自己想明白的,是胞兄关佑杰将其骂明白的!   最初程浩突然“回心转意”给她写信邀其见面,关欣桐因着“丑名远扬”,感觉与“绿云罩顶”的程浩可以称为同病相怜,程浩想娶到更好的女子也是不可能了,她也嫁不到好人家了,于是想着毕竟喜欢过程浩,且他的模样还算是不错了,于是没矜持两日便跟他好上了。   程浩会哄人,将关欣桐哄得心花怒放,以为他真心悔过,想与她以后好好过日子,是以那阵子她走路都带风,脸上时刻都带着几分春意。   前两日关佑杰突然找她说她别再被程浩骗了,程家敢退亲一次,就会退第二次,何况两家打过官司,又因着安佳的事,程家绝不会真的对她没有芥蒂,但是当时正与程浩你浓我浓的关欣桐根本不听,觉得哥哥对程浩有偏见,坚信程浩是回心转意了,为此还与关佑杰吵了一回。   “你早晚会发现他们的真面目,不及时悔过,以后再后悔可就晚了!”这是吵架之后关佑杰留下的话,关欣桐根本没放在心里,还想着以后嫁入程家与程浩过恩爱日子来令他们为如今的偏见道歉。   谁想,昨日程浩将她约出去,却是让她上堂诬告关二河!那时她才彻底明白程浩接近她真不是良心发现或回心转意,而是最开始便不安好心!   程浩因是长房嫡出,日子过得一直很顺风顺水,安佳的事是给他的打击很大,但骨子里的少爷气性早已根深蒂固,此时被关欣桐在公堂上鄙夷兼谩骂,他哪里受得住?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整个青山县提起丑女来,谁不第一个想到你?真以为我喜欢上你了?   呸,本少爷就是耍耍你!我程家近来受人嘲笑都是拜你那个堂姐所赐!别人我耍弄不了,但是你这个蠢笨如猪还自认清高的丑女却是好骗的很,你姓关,报复你一个人也能顺利膈应到关家,何乐而不为?”   程浩一下子便将程家在此案中的嫌疑摘了出来,即便有事被查出来,也是他为报复关家而耍关欣桐,与李家的案子无关。   关二河等人立刻便听出了他的意思,但是关欣桐没有,被程浩当众这么一说,脾气向来就大的关欣桐顿时理智全失,恼火燃烧之下更是忘了此时身在公堂,“嗷”的一声就扑过去掐程浩的脖子:“我要掐死你这个王八蛋!”   关欣怡见状沉着脸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扔至一边,狠狠瞪了她一眼后,脸带尴尬地向江沐尘微微弯了下腰鞠躬:“大人息怒,舍妹性子急躁冲动,扰乱了公堂,民女代她道歉。”   他本来也没怒,何来息怒?江沐尘手掩唇轻咳了一声道:“关大小姐客气了,关二小姐还请控制情绪,再有下次本官可就要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   听到江沐尘的威胁,盛怒中的关欣桐瞬间清醒下来,冷汗立刻流下来,她手忙脚乱地重新跪好磕头道:“大人息怒,民女不会再冲动了。”   程浩见她这么快便恢复了理智,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失望。   关欣怡信不过自己这个冲动易怒傻堂妹,抱拳道:“大人,鉴于人证情绪不稳,可否由民女代她与程二少爷对质?”   “准。”   程浩闻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对付这个大小姐可比那个二小姐难多了,他如临大敌般攥紧了拳头。   “你刚刚那番话的意思是说近来与人证交好只是为了报复先前关于安家官司的事?与其它无关?”关欣怡问。   “对!”程浩眼睛看地上,语气含着几分怒意,“我程家的名声因你关家而受损,我起意想报复又有何奇怪?”   “是不奇怪,我只是对程二少爷你对安大小姐的情意感到佩服,出了这种事,你还为了她而报复舍妹,这份情意当真是感天动地。”关欣怡说完后心里默默念着道歉的话,希望逝去的安佳不要气恼她今日的行为,与心存恶意的程家对质,两家的矛盾冲突根源——安家根本避免不了会被提及。   安佳的事是程浩心头的刺,被关欣怡冷不防提到,他差点就如方才的关欣桐那般失了理智,费了好大一番力才缓和下情绪,咬牙道:“我是为了程家的名声想报复关家,与安家的事无关!”   “哦?程家的名声受损是被关家害的?与安家无关?”关欣怡悄目含着冷意看着他,嗤道,“我很纳闷,程家的名声受损不是你们咎由自取吗?若真想将错处都推到别人头上,那安家与你的仇怨不是比关家更大吗?毕竟谁若提起程家二少爷,大家首先想起的可是被安家算计着差点喜当爹的事,而非被关家害得绿云罩顶,你说是吗?”   这程家心存歹意,一次两次不停地想害父亲背了杀害李潜的罪名,简直可恨,她不介意在这个场合专挑程浩的痛处猛踩!   “绿云罩顶”和“喜当爹”这两个词是程浩最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此时被关欣怡当众提起,他只觉全身血缘都涌上了头,堂外几道嘲笑声传入耳中更是令他浑身有如被针扎般难受,大声斥道:“若非你上公堂咄咄逼人,我程家又岂会轮为笑柄?都是你害的!我就要报复你家!安家有错,但他们已经死了至亲且名声没比程家没好到哪里去,只有你家日子半分不受影响,卑鄙无耻,我最恨的就是你家!”   关欣怡听得秀眉一扬,嗤笑道:“感情人被狗咬后就只能受着不能反击?若合理反击了就得过苦日子,否则就卑鄙无耻,请问这是什么逻辑?”   “强盗逻辑!”堂外的张暮捏着嗓子喊道。   几名土匪很捧场地哄笑出声,令程浩脸胀得通红,牙都快咬破了。   “人又没将狗打死,狗却将人恨上了,处处使坏,还……”   “你口口声声将我程家比作狗是何居心?你一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是东西?活该没人要!和你那个蠢堂妹一样作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吧,这是你关家的报应!”程家理智大失,嘶吼着打断关欣怡的话。   “我有说程家是狗吗?有人听到吗?”   “没听到!”堂外很多人应声。   关欣怡看着胸口起伏很大明显已经不镇定了的人,道:“我没说程家是狗,结果你非这么认为,莫非你也打心里觉得你们程家所作所为是畜牲行为?”   这话说得堂外有些养狗的人家不乐意了,大声道:“狗也是好狗多,你不能一杆子打翻所有狗!”   关欣怡忙回头抱拳:“抱歉,抱歉,我没有污辱狗的意思,狗确实比很多人都可爱。”   琢磨过味来的人一听瞬间大笑出声,程浩脸胀成了猪肝色,突然大喊一声,然后指着关欣怡骂道:“你看看你就是这么讨厌不要脸!活该被人恨着!”   此言一出,向来疼爱女儿的关二河立刻变了脸,还没等出声有人反应比他更快。   江沐尘沉着脸重重拍了下惊堂木:“程浩在公堂乱吼乱叫,恶意扰乱公堂,来人啊,先拉出去杖责三十!”   程浩连反抗都没来得及便被拉下去挨板子,每板子都打得很实,三十板子下来再回到公堂上他只能趴着,并且没力气再冲人耍横了。   看到程浩挨打,关欣桐感到解气,她也没说什么,就一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看得程浩频频用阴狠的目光回瞪她。   “继续审案。”江沐尘看着终于老实了的程浩,表情严肃地问,“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程家名声受损而报复关家,你收买于二以及企图诱骗关二小姐作伪证一事程家其他人可知情?”   “都……不知情,全是草民一人所为。”程浩有气无力地回道,平时养尊处优,状汉挨了实打实的三十大板可能还不会太伤元气,可是他却受不住,感觉快晕了。   关欣怡开口:“大人,民女有话想问他。”   “准。”   “程二少爷,你说你要报复我家,为何早不来晚不来,非要李潜的死被发现后才突然实施?一边收买于二,一边蓄意接近舍妹,双线并发,这等有预谋的行为不像是纯报复,更像是找关家作替死鬼!”   “你胡说!”本是很强硬的反驳话,已经眼冒金星的程浩却说得气若游丝。   关欣怡根本没给他喘气的机会:“一个人自认受了天大委屈后,最愤怒的时刻该是受委屈的那一瞬间!可能这点怒意在之后的几日发酵到最高点,当然这是建立在有新的事情或转折发生的基础之上,否则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仇恨值是会慢慢下降,这便是世人在受到屈辱后会很快便施以报复的原因,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当然心机深沉且沉得住气的人会禀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但是你程家在安家的官司过后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报复,突然李潜一案浮出水面时你们立刻便开始动手脚,这便蹊跷了!”   程浩屁股上火辣辣的疼,斗大的汗自额上流下,他想反驳,可反应慢,还没等开口可恨的关欣怡她又说话了。   “按我刚刚提出的两点来看,关程两家期间并无新的矛盾,你们若是沉不住气的性子,早就会采取措施了,最不济都会找人或亲自动手打关家的人出气,可是你们没有,这便说明第一点假设不存在。而你家若是很沉得住气的话,这才一个多月便迫不及待使手段陷害关家,那请问这到底是沉得住气还是沉不住气的表现?在这敏感时刻施动小动作唯恐我们怀疑不到你家头上呢是吗?这第二点有相互矛盾的点,说明也不成立!”关欣怡在公堂上脑子转的快,话说的也快,分神的或是脑子反应慢的都会听得有些稀里糊涂。   而正疼得要命,汗珠又流到眼睛里正看不清人的程浩更无暇细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很难跟得上她的思路,只一个劲地说:“你胡说。”   关欣怡抬头望向堂上的男子道:“大人,民女的这两点假设,程家都不占,是以程浩所言的为了程家名声受损而蓄意报复关家一事并不成立!程家确实要报复关家,但更大的目的却是为了掩饰他们与李潜被杀一案有关,迫不及待想拉关家当替死鬼!”   堂外瞬间一片哗然,这程家果然小人,背后做了那么多动作,为了拉替死鬼居然不惜将自己儿子弄出去勾引关家小姐,这行为可真下作卑鄙得很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程家鄙视起来,堂外观审的个别程家下人都感到无地自容,除了程浩的随从没走,其他看热闹的人都待不下去偷偷走了。   关二河欣慰地看着将前因后果缕得顺当的女儿,他有意让她尽兴发挥,所以能不出声便不出声,将所有机会都让给她,原本打算她应付不来时他再出手,现在看来他多虑了,女儿的本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好一阵没出声的人还有李子澈,自从原本很有力的人证关欣桐突然反口时他便觉得大势已去,半点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对程浩只有无尽的鄙夷,说得好听,什么关欣桐蠢得很一定会上钩,事实证明蠢的人是程浩!自己居然信了程浩的话也没聪明到哪去!   “胡说,程家与本案无关!”在这关键时刻,程浩终于将反驳的话吼了出来。   关欣怡冷笑一声,没再理他,而是望向关欣桐:“你此时就将程浩如何诱惑你作伪证的话都说出来,看他卑鄙到什么地步,还有没有脸再反驳!”   关欣桐本来就气自己感情被欺骗,此时是她状告别人,而非像上一次上堂时身上背着杀人的嫌疑,是以她并没有过于紧张,开始说了起来。   “程浩这厮说只要我状告了二叔,事成之后他立刻名门正娶我作程家二少奶奶。我说‘二叔是关家的顶梁柱,若是以命偿命了那关家以后怎么办?’他就说‘你这是妇人之见,关二河若是被判斩首,二房只剩下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及一个庶子,女儿若嫁人随意给点嫁妆便成,而剩下那个是庶子又非嫡子,能成什么气候?以着你祖母的偏心,整个关家都是你们长房的!’我就说‘二叔对我很好,我不想他死。’他立刻哄我道‘你二叔和你堂姐在公堂上都嘴利的很,真被判杀人你二叔也能脱身。总之,他死了家产是你们长房的,不死对你们也没坏处,我恨他们害程家受人耻笑,你放心,只要你指认了他,我立刻便娶你,如今整个青山县,除了我之外找不到同条件又真心对你好的男子了!’”   关欣桐说得极为气愤,那表情绝不像是装的,她平时有多笨蛋众人早有耳闻,是以听她一句句说出来,堂外的人都目瞪口呆,这程浩原来这么卑鄙!   “谢谢你这么惦记着我的命啊!”关二河对着程浩的方向冷笑道。   程浩因关欣桐说的这些话头晕脑转,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关欣桐说完后对江沐尘道:“大人,这些就是他诱惑民女说的话,民女绝无半分虚言!”   说完后她又瞪向程浩,眼中满是恨意:“你真当我白痴呢?关家有二叔在,我这个亲侄女以后真嫁了人婆家想给我气受都得忌惮几分,若二叔不在,我这个出嫁女会被婆家高看?你程浩就算真履行诺言将我娶进门,那也是会肆意羞辱我虐待我,一个连亲叔父都敢陷害的人你们程家会高看?呸,我又不傻!”   娘家是出嫁女在婆家的有力靠山,关欣桐即便再与关欣怡不睦,也不会希望关二河出事,自己的父母与亲大哥加起来都不如关二河一个人厉害。   关欣怡等堂妹说完后,她突然笑着对程浩说:“你以为你接近舍妹,等她离不开你时利诱她陷害我父亲的计谋很高明?呵呵,舍妹这个人是蠢了点,性子也冲动了点,但是关家其他人不笨!在你第一天接近她时我们便料到你不怀好意,早早便嘱咐了她与你虚与委蛇,假装被你打动,就是为了看看你到底是要搞什么鬼!你以为算计了我们,实则是入了我们早早设下的陷阱而不得知!”   关欣桐瞪大了眼睛,什么陷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关欣怡一个眼风扫过去,关欣怡成功令一脸惊讶的堂妹低下了头,被程浩的“美色”所骗,即便中途悔过没真的作伪证陷害关二河,那也是影响了名声。   看在她没一根筋走到底还有些良心的份上,并且为了整个关家的名声,关欣怡不得不将因关欣桐犯蠢而出现的不良后果给扭转回来。   她早就知道?设下陷阱等他跳?程浩瞪大了眼睛看向关欣桐,等对上对方轻蔑的视线时,心头一梗一怒,身体撑到极限的他再也忍不住,眼一闭立刻晕了过去…… 第51章 胡乱吃醋   第二次堂审随着程浩的而昏迷而结束,因其承认收买于二及关欣桐作伪证,虽没承认目的与李潜一案有关,但犯法是事实,于是直接扣押,关入了大牢。   关二河彻底洗清嫌疑回了家,关欣桐被等在堂外的关大河父子数落了很久,好容易回到家后又被知道了详情关老太太骂。   “你这个赔钱货,幸亏你最后良心发现没有真的作伪证,否则真害了你二叔,别说嫁妆你一分没有,你们全家都给我滚!”关老太太是真的怒了,二孙女再讨她喜欢,也不如二儿子讨她喜欢!   关大夫人讪讪地道:“娘,欣桐这不是替二弟说话了吗?她上堂也主要是为了将那个姓程的给指出来,您看现在不是姓程的入了狱,二叔却洗清罪名了吗?”   “你还敢说!如果不是你这个败家媳妇儿撺掇,这丫头怎么会被姓程的那小子骗?这小好了,一个两个的更嫁不出去了!”老太太是又惊又气,她没能去公堂听审,但是有下人提前跑回来对她说了经过,当时就差点将她气死。   关大夫人当着众小辈的面被扑头盖脸一顿骂,脸都胀成了紫色,却不敢开口反驳,只心里暗恨,什么事都怪她!又不是她让女儿与程浩来往的!   “娘,您消消气吧,气坏了身子儿子心疼!那程家虽可恶,但好在没得逞,还将他们自己卷了进去,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报应。”关二河出声安抚,捏了捏眉心道,“从县衙出来,儿子也累了,想回房去洗漱顺便歇歇。”   关老太太闻言,忙道:“哎哟,还是我的儿子孝顺,知道关心老婆子身体,快回房休息,娘已经命人给你准备水了。”   关大夫人看着老太太面对关二河时的肉麻劲,气得心更疼,这么多年她夹着尾巴在老太太面前讨巧卖乖拍马屁,最后得到什么?家中任何一个人做错了事,甭管因为什么,老太太绝对骂她!媳妇儿永远是外人,儿子孙子孙女才是自己人,感情这全家就她一个外人!   如意看到关大夫人被骂,忍不住偷笑,真是活该,谁让她闲着没事就给小姐穿小鞋?活该!   出了正房后,关二河对关欣怡道:“你回房去休息吧,让厨房准备点饭送到你房里去。”   关二河在公堂上没怎么说话,根本就不累,他是不想女儿累到,才说谎骗老太太。   关欣怡点头:“女儿知道了,爹也好好休息,咱们还有第三场官司要打呢!”   这程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关家,她不打算坐以待毙,打算告他们程家诬蔑罪!说不定在公堂上还能顺藤摸瓜找到程家犯罪的证据,即便找不到也得告得他们不得安宁,敢害人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回房路上,关佑恒跟过来有些遗憾地道:“今日没能看到姐姐公堂上的风采,好可惜。”   关欣怡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什么可惜的?又不是没看过,再说打官司而已,没什么意思。”   “别人打官司没意思,但是姐姐打的官司很有意思!”关佑恒已经很大了,还被姐姐当成小孩子动不动就摸头,歪了歪头俊脸儿涌现出几分抗议。   “小毛孩,你多大也是我弟弟,摸摸头还不乐意了?”见他躲闪,关欣怡佯装生气。   关佑恒小心地打量她的表情,见好像是真不高兴了,他表情挣扎了片刻,最后凑上前去小声商量道:“姐姐想摸我头可不可以在没人看到的时候摸?”   关欣怡差点喷笑,扫了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如意,歪头假装思索了会后点头,悄声道:“好吧,为了我宝贝弟弟的贵公子形象,姐姐以后注意!”   其实关佑恒很喜欢被姐姐揉头,但是他已经十四岁了,先生教育他在外时要不骄不躁保持矜贵,不要露出孩子气,如果他坦然享受被摸头,会有损他长大以来在外保持的高雅形象。   “先生让我近期没事不要在外逗久太久,平时要去他那里上课,上完课立刻回家,虽不知为何如此,但先生的话总是没错的。”关佑恒在这个家里最亲近的是姐姐,小时候也会向父亲撒娇,但可能是禀着“抱孙不抱子”的原则,父亲从来不抱他也很少哄他,是以他特别粘自小便长得极好看又对他好的姐姐。   关欣怡闻言点头:“梁夫子很博学多才,能来到青山县定居且收你为弟子是缘分,你听他的话总不会错的。”   眼看着关佑恒一点点地被教得从普通男孩变成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气的富家少爷,关家上下都对梁夫子的本事信任得很,关老太太曾想让关佑杰也拜梁夫子为师,被关二河阻止了,为此还被关大夫人念叨了很久。   “嗯嗯。”关佑恒点头,越跟着梁夫子学,越觉得他见多识广,尤其在外历练走过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后,更加觉得梁夫子并非普通的教书先生,他比一般的夫子学问大很多,懂得的也多很多。   “欣怡。”身后传来关佑杰的呼唤。   关佑杰见状对堂兄点了下头后道:“我先回房了。”   “大哥找我有事?”弟弟走后,关欣怡问。   关佑杰正了正表情,突然郑重地对她鞠了一躬道:“今日公堂上多谢你为欣桐开脱,不然她以后……”   关欣怡忙侧身避过他的一揖,打断他道:“大哥你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她名声若受了影响,于我们整个关家又有何益?我不光是在帮她,更多的是为顾全大局,为的是整个关家。”   “我知道,但还是要谢你,欣桐不懂事总是惹麻烦,最后都是二叔和你帮她收拾烂摊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关佑杰脸臊得都不怎么敢正视关欣怡的眼。   “大哥回去后多看着点欣桐,让她以后少出门少惹事就是帮我们了。”关欣怡说完后见他头埋得更低,想着这话说得有些伤人自尊,忙补了句,“欣桐关键时刻没帮着程家,说明人还不算太坏。”   关欣怡没说太多便以打官司累了回房休息了,她确实有些累,身体不累但心累,如果是为非亲非故的人辩诉可能还不会如此,为家人辩诉,只要对方说了不好的话,她情绪都会受影响。   “小姐,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绝不做让你不高兴的事!”如意伺候主子擦脸时趁机拍马屁。   “呵呵,小丫头怎么突然说这话?”关欣怡笑着问。   “因为奴婢崇拜小姐啊!”如意眨眨眼天真地道,实则心里在嘟哝:娘呀,如果自己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到了公堂上还不得被小姐给收拾得连亲爹都不认识?越想越后怕,庆幸自己够忠心!   关欣怡没再理会动不动就爱自说自话的丫环,洗完脸换了衣服就靠在床头休息。   如意倒了杯水递过去,站在床边道:“离那姓黄的狗官给的一个月期限没剩两天了,李潜一案还没有破,县太爷此时应该很着急。”   关欣怡一听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江沐尘虽不惧黄兴,但他的自尊定是不会容许自己被黄兴嘲笑能力不行。   见小姐担心情郎而不自觉的样子,如意暗自窃笑,一边拿眼偷瞄主子一边哀声叹气:“唉,若是没按时破案,县太爷一定会被姓黄的狗官欺负,好可怜啊,怎么办?”   怎么办?关欣怡也想知道,正担心着时目光突然对上如意窃笑的眼,眼睛一瞪:“看什么?又闲了是吗?”   “不闲不闲,奴婢还有衣服没洗完呢,这就洗去。”如意说完就跑了,唯恐被脸皮薄的小姐罚去砍柴。   关欣怡冷哼一声,没再与如意一般见识,数了数日子,还有不到四天时间,能找到李潜被害的证据吗?她很担心,因着有事烦心,她午饭都没怎么吃。   如意收拾碗筷时看到没怎么动的饭菜,诧异地扬了扬眉,小姐原来这么关心县太爷呢?为了担心他不能及时破案饭都吃不下了?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他肯定也要吃不下饭了,女大不中留!   傍晚时,有客上门,来者是颜凉与张暮。   关欣怡高高兴兴地将两人迎了进去,道:“快开饭了,一会儿颜姐姐与张大哥就留下来用饭吧。”说完让如意交代厨房多加几个菜。   颜凉不擅言谈,关家正好也不是那种重礼仪的人家,于是没让她去给祖母和父亲问好,直接将人带去了自己的院子。   本来关欣怡想将颜凉拉去自己屋里说话,看到张暮眼巴巴的模样,想着他与关家其他人又不熟,让他自己待着不合适,便打消了念头,将两人带去她院中待客用的偏厅。   “早就想来了,只是伯父被卷进案子,我们不便打扰,如今他洗清了嫌疑,你们能松口气了我们才过来。”颜凉道,平时她话很少,在年龄相仿的关欣怡面前到是话稍稍多些。   张暮重重点头:“大当家本来想明日来,我一刻都等不得了便撺掇她今日过来了。”   颜凉:“……”   关欣怡闻言好笑地道:“颜姐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用那么见外。”   颜凉瞪了张暮一眼后望向关欣怡:“我们今日过来不仅仅是为了作客,还有一件重要事要告诉你,与李潜的事有关。”   “哦?是何事?”关欣怡立刻上心,忙问。   “你说吧。”见张暮跃跃欲试的模样,颜凉正好也懒得浪费口舌,便将表现的机会让给他。   张暮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关妹妹,是这样的,昨日寨里来了个人想投奔我们,他说以前就是做打家劫舍的活,身上也会些功夫,以前的团伙就不足十人,现在都陆续走的走死的死,他一个人混了几个月,觉得没意思便去了我们那。”   “你也知道,我木围坡可与一般土匪窝不同,那是专做好事的!岂会容得这等做过坏事的家伙入伙?我就出面说木围坡里都是好土匪,绝不收坏蛋,他不信,觉得我看不上他,为表诚心他便揭露了一桩事,他打探到我与大当家与你们家走得近,正好你家在打李潜的官司,于是就想拿他所知道的一件秘密入伙。”   “什么秘密?难道当年李潜的案子他们参与了?”关欣怡忙问,一整个下午都在操心这件事,以前是为了父亲担心,如今父亲没事了,她又开始为江沐尘操心,此时见事件有所转机,她哪里还坐得住?   张暮见她上心,立刻眉开眼笑。   如意见状摇了摇头,不忍地别开眼,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落花和某位姓江的流水有情呢,可怜的张姓流水还傻傻不清楚,只会一个劲儿傻笑!   “他昨天没说,今天下午他才说。”张暮喝了口茶后,继续眉飞色舞地道,“他说以前他们哥几个就在青山县及临县附近一带混,两年多前某日突然收到程家给的委托银子,让他们在路上拦截一个姓李名潜的商客将其杀掉,这王八蛋哪里是只做打家劫舍的活?分明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然后呢?”关欣怡催促着。   “然后他们就蹲守在李潜必经的路上袭击了他,当时李潜只带了两名随从,突然被□□个人围攻根本无还手之力,两名随从受了重伤,他也被砍掉了手指并且伤了一条腿,也是他命大,逃跑时滚下山去,因着正好有其他人路过这些王八蛋就没追成,等事后下山去查早没了李潜的踪迹。人没杀成,程家的后续赏银便拿不到,本来等待机会再行刺杀,谁想没等他们动手李潜自己先死了。”张暮说完后学着那人当时的动作摊了摊手。   关欣怡拧起眉:“真的不是他们杀的?”   “他说不是,他们那一伙人为拿另一半赏银原本想骗程家说人是他们杀的,最后内部起了分歧,有一半人觉得人真是他们杀了到也罢,既然不是就不要承认了,万一哪日官府查案查到他们头上可就完蛋了。”   “这么说人还不是他们杀的?那会是谁?”关欣怡想了想,然后问,“那人现在还在木围坡?没有送官吗?”   “已经将其绑了起来,先过来知会你一声,等我们用完饭回去后我亲自押他去县衙。”张暮挺了挺胸道,没说他们绑人时那人有多愤怒多闹腾。   正说着话,门外就有人来传话说饭已经做好,让他们过去用饭。   用饭的时候,关欣桐见到颜凉与张暮心情不是很好,关欣怡动不动就招待朋友,想让厨房加菜就加菜,他们长房想花点银子还得各种看关欣怡脸色,真不公平!   张暮看到关欣桐瞪关欣怡,立刻不高兴了,大着嗓门道:“哎哟这不是二小姐吗?今日在公堂上你可真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真的要为了程家那绿油油的小白脸坑害关伯伯呢!”   这大土匪实在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关欣桐黑着脸瞪他一眼,转身回房了,她不想和讨厌的人一起吃饭!   关欣怡见她耍性子,对关欣桐丫环秋菊道:“端点菜回房给她吃去。”   “是。”秋菊乖乖地去端菜了。   没有了关欣桐,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气氛依然很活跃,因为张暮实在话多,今日能来关家吃饭他高兴,与关二河一起喝了不少酒。   吃完饭后因天色已晚,颜凉没再逗久,领着喝得脸通红不想走的张暮回去了。   刚走出关家没多久,便被如意追上。   “这是我家小姐写给土匪大哥的信,你记得看啊。”如意一脸同情地将信递给有些醉了的张暮。   张暮没看到她的表情,全副精力都被信吸引了过去,惊喜道:“关妹妹终于给我写信了!”   看着张暮宝贝似地将信塞入怀中后喜滋滋离去,如意摇了摇头低叹:“但愿你看了后不要哭。”   关欣怡在房里待不住,最后换好便于出行的衣服出了门直奔县衙。   江沐尘正为案子的事劳神,听人禀报说关欣怡来了,他忙出门去见。   “我有话与你说。”关欣怡见到人后表情严肃地道。   江沐尘直接道:“我们换个地方。”   两人出了县衙,因着天已黑,江沐尘抱起关欣怡施展轻功飞到隐蔽的地方,一路上都没有人看到。   “终于想起见我了?”落好脚后,江沐尘并没有放开关欣怡,反到搂得更紧,俯首在她耳旁说话。   被他呼出的热气害得耳朵直发痒的关欣怡重重捶了他后背几拳后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了?”   “见到你之后。”   关欣怡:“……”   江沐尘近来公事缠身,除了公堂上能光明正大看到她,平时想见她都不方便,今晚她亲自找过来令他极为惊喜,此时佳人在怀,多日来烦躁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没再理会他的“小动作”,关欣怡想起正事,立刻便将张暮说的那番话告诉了他,最后道:“后日升堂,我明日打算递卷纸状告程家污蔑我关家声誉,原本仅用话诈他们承认罪行难度有些大,此时有了新的有力人证,于破案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很高兴你心中有我,这么晚了还特跑为我跑一趟,因为此案我与少白都已多日未能好好休息,你提供的这个消息算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我眼光果然没错,你很有帮夫的贤内助潜质。”江沐尘声音含笑,摸着她的头发道。   关欣怡脸有些热,嗔怒:“是张暮他发现的人证,我只是递个话!你要谢该谢他!”   江沐尘揽着她腰的胳膊瞬间一紧:“你与那个土匪关系很好?这么迫不及待为他说话!”   什么时候了还胡乱吃醋?此时明明是案子的事要紧!关欣怡很无奈,气得捶了他一下:“你胡说什么?有些话不方便当面说,于是今日颜姐姐他们走后我写了封信给张暮。”   “写的什么?”江沐尘追问。   *****   回到木围坡的张暮急急奔回自己房间,兴奋地掏出怀中的信,小心打开后,只见一行娟秀的字迹跃于纸上:张大哥,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落款:你的妹妹关欣怡。 第52章 兵不厌诈   关欣怡吃过早饭便带着如意去了县衙,这次她是带着状旨去的。   自从江沐尘来到青山县任职后,她便屡次上公堂,以被告、以替人辩诉的身份都与人打过官司,这次是她第一次以原告的身份状告别人。   状纸是关二河亲自写的,状告何人、因何而告等等都写得一清二楚。   两人一路走到县衙,只要遇到有人问她们去做什么,如意都会声音清脆地回答是去告状的!   问:“告谁啊?”   答:“告程家那不要脸的!”   是以,没多久,很多人都知道了关欣怡要去告程家诽谤诬蔑。   原本明日便是江沐尘定的最后一堂官司,关欣怡递了状纸,正好与李潜的官司一起审。   递完状纸出县衙时遇到了杨少白,对方依然是一身白衣折扇的打扮,端的是风流倜傥。   “关大小姐来找江大人?”杨少白挑了挑眉问。   关欣怡冲其笑了笑:“来递状纸告程家的,事情办完正要回去,杨师爷刚忙完回来?”   此时他们正处县衙门口,被守门的衙差目光炯炯地看着,有话想问的杨少白感到不自在,开口道:“杨某有事想请教,关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因着江沐尘的原因,关欣怡也将杨少白当成信得过的朋友,让如意等在一旁,她跟着他向远处走去。   走到安静处停下,杨少白拿折扇敲了敲掌心思索片刻后问:“昨日颜……大当家去你家了?”   关欣怡闻言点头:“她与张暮一起去的,吃过晚饭就回去了。”   杨少白一脸可惜,公事缠身,他都没能去关家蹭饭顺便“偶遇”佳人。   “杨师爷想见颜姐姐,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惆怅。”关欣怡知道杨少白心仪颜凉的事,只是对这段感情她并不看好,他们两人在家世上的矛盾远远高于自己与江沐尘。   被关欣怡说中心事,杨少白也不在意,毕竟脸皮厚,摇头叹气道:“你与颜姑娘关系好,以后再见面记得在她面前为杨某美言几句,本师爷自认家世、样貌、心意不比任何人差,她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好没眼光!”   就是你太好了,颜姐姐才不接受你!关欣怡为他感到同情,何况颜凉貌似对幼时订亲的对象还有着感情,杨少白的情路怕是难了……   看关欣怡的表情便知她在想什么,杨少白拿折扇敲了敲额头道:“我就是几日没见想问问她的情况,没别的事,明日还有官司要打,关大小姐回去准备上堂的事吧,杨某也回衙门做事了。”   两人就此别过,关欣怡带着如意回家,杨少白又恢复成俊脸含笑的样子风度翩翩地进了县衙。   杨少白刚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因为有人通传张暮找他。   “张土匪你找我?”杨少白见到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人问。   “哎呀杨贤弟,我们借一步说话。”张暮引路快步走到不久前杨少白与关欣怡说话时逗留的地方停住。   今日的张暮与往常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往常的他嚣张狂妄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此时的他看着却没什么精神像是没睡醒。   “张土匪你有烦心事?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不久前因着教训黄兴一事,曾与张暮吃过酒,两人在那时已经称兄道弟了,出于朋友的关心,杨少白开口询问。   “我是来找关妹妹的,刚刚去关家,他家下人说她来了县衙,我就赶来了县衙,又听守门衙差说她与你说完话后刚走,我想了想就将你叫出来了。”张暮昨晚喝得半醉,又因看了关欣怡的信,晚上没睡好,他搓了搓脸提了提神道。   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杨少白突然对张暮生出了一股“难兄难弟”的革命情谊,他抿了抿唇拍了拍张暮强壮有力的肩膀劝道:“兄弟,该看开看开吧,天下美色多的是,何必执著于她一个美人呢?你说是吧?”   张暮闻言一瞪眼:“青山县里的女子长得最好看的就是关妹妹了,能与她并肩的只有大当家,你想让我移情大当家吗?”   这下轮到杨少白瞪眼了,拿折扇就打了他肩膀一下威胁道:“你敢!”   张暮:“……”   这个姓杨的怎么骚扰大当家的,身为二当家的张暮那是再清楚不过,那厚脸皮不要脸的德行经常令他有一种自己面对关妹妹时其实很矜持羞涩的错觉。   “兄弟,你也该看开看开吧,天下美人何其多,何必执著于大当家那个母老虎呢?”张暮用杨少白的话挤兑了回去。   颜凉是杨少白心头的朱砂痣,高贵神圣不可侵犯,这死土匪居然说她是母老虎,真是岂有此理,怒火消不掉,正好近来心情不佳需要发泄,于是扔掉折扇撸起袖子就开打。   毫无防备的张暮猛地挨了一拳,先是一懞,回过神后大怒,昨晚刚拿那个袭击过李潜企图投奔木围坡的家伙出了气,气还没撒完,今日正好拿杨少白练练手。   片刻功夫两人便打作一团,县衙守门的两名衙差见状揉了揉眼后见他们是真打,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问:“我们要不要禀报大人说杨师爷被土匪袭击了?”   另一个回道:“可是刚刚两人明明称兄道弟来着,他们此时是在切磋吧?”   “可能是吧?”   两人也没纠结多久,因为杨少白他们很快便停手了。   “张土匪你以后不许打我脸,我可是靠脸吃饭呢!”杨少白摸了摸泛疼的嘴角警告。   张暮摸着眼角青肿的地方骂道:“是你先打我脸的!”   “你长得又不像本师爷这般俊朗,脸上有伤没伤有什么差别?”   “我去你大爷!”张暮挥出一拳被他躲过,气不过再要打时被杨少白攥住手腕制止。   “好了,好了,我说笑呢,张土匪你虽脸长得不出彩,但你高大威猛英明神武,很给女儿家安全感!”   张暮铁青着脸哼了声:“算你小子识相!”   两人打了一架,烦闷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已经约好下次再有不高兴的事再一起干架,转眼间两人就又说说笑笑称兄道弟了,看得守门衙差直瞪眼。   “话说杨贤弟。”张暮看了看关家所在方向,问杨少白,“姓江的小白脸县令是不是对我关妹妹有企图?我关妹妹对我不动心是否与他有关?”   打完一架正看张暮顺眼的杨少白闻言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论交情,江沐尘与自己更深,他想了想后问:“张土匪,你觉得江大人与你比起来,谁长得好看?”   张暮没回答,使劲瞪他。   “女人嘛,肯定是喜欢长得俊的。”杨少白自我感觉回答得很委婉,很照顾他的自尊心了。   张暮:“女人都喜欢长得俊的?”   杨少白:“那是必然。”   张暮:“呵呵,那你可怜喽,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大当家芳心,看到过县太爷的脸后,她怎么还可能看得上你?”   杨少白:“……”   死土匪!谁说这土匪蠢的?连挑拨离间、给情敌制造新敌人这么高难度的把戏都会玩!   杨少白想再揍他一顿,但想着他的身份,于是忍了,深吸一口气笑得颇为友好:“张土匪,你与颜姑娘关系近,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平时你多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前一刻同样的话刚对关欣怡说过,此时又对张土匪说,杨少白觉得自己真心凄惨,他追个媳妇儿容易吗?   “帮你说好话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县太爷是不是对我关妹妹有不良居心!”张暮也不吃亏。   这个问题真难回答,是让他说瞎话呢还是要出卖朋友?杨少白纠结地道:“县太爷与关大小姐关系是不错,至于是否有更深的关系这个我还真不敢确定。”   张暮也知道问他没用,烦躁地挥挥手:“算了,算了,懒得和你说话,告辞。”   对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土匪,杨少白忙嘱咐道:“记得为兄弟我美言几句啊!”   美言你大爷!谁替我美言去?张暮冷哼一声,既然是兄弟,有苦就大家一起苦吧!   张暮走到关家门口停住,纠结地在门外徘徊了好一会,想进去又不好意思进去,没有颜凉,他一个大男人进去找人家大姑娘不合适,不进去吧又心里不自在。   可能是他老在门口转悠,看门的见状悄悄去禀报关欣怡了。   正来回走的张暮突然耳尖地听到关欣怡说话声由远及近传来,眼看就要到大门处时,脑子嗡的一声,撒丫子就跑,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跑出老远了……   关欣怡出了大门四处望去,纳闷地道:“张大哥在哪里?”   看门人四处看了看,更纳闷了:“他刚刚还在呢,怎么走了?”   “算了,如果有要紧事他会再来的。”关欣怡有点理解他的行为,叹口气转身进了门。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又到了升堂的日子。   这次聚集的观审人更多,李潜一案牵扯进去的人越多,众人越想来看热闹,当然也有很多女人是为了欣赏江沐尘的脸来的。   “升堂!”   “威武!”   这次堂上的人有李潜、关欣怡和程浩三人。   因着这次是以原告身份上堂,是以关欣怡与李潜一样跪在堂上,而程浩前日被打没能得到治疗,体质偏弱的他已经伤口发炎,他跪不住便继续趴在地上听审。   “李潜,今日你可还一口咬定令尊之死与关家有关?”江沐尘厉声质问。   李潜今日再没了前两次的咄咄逼人,躬着腰老老实实地道:“回大人,之前草民是被程家人蒙蔽,误会了关二老爷,草民在这里向他赔罪。”   程浩瞪过去,为李潜的倒戈发怒。   江沐尘看向程浩:“程浩,你收买他人作伪证一事证据确凿,李潜一案与你程家有关,你若坦白此事,还可减轻自身罪名!”   “回大人,李潜一案与程家无关,草民真的只是为了报复关家才做下错事!”程浩在牢里想了很久,觉得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就死不承认,县太爷就不能将程家怎么样。   “本官已给过你机会,既然还不知悔改,那就后果自受!”江沐尘冷眼扫过程浩,一拍惊堂木,“传新的人证吴彪!”   吴彪是什么鬼?程浩一脸茫然。   五花大绑的吴彪被人带入堂中跪下,只见其微黑的脸膛肿得不像样子,全是伤,观其跪姿便知身上也带着伤。   “草民吴彪叩见大人。”不管在道上混得多威风凛凛的人都怕官府,此时吴彪就老实得很。   “你是何人?又与程家有何关系?都给本官从实招来!”江沐尘命令。   吴彪嘴角有伤,说话时嘴边动作还不能太大,为防牵疼了伤口,他小心翼翼地道:“草民吴彪,以前靠打家劫舍生活,兄弟共九人,因死了三个,剩下的几人因分赃不均闹了矛盾早早散了伙,只剩草民一人。原本我们兄弟几个只敢做偷抢的活不敢伤人性命,只是当时有几个兄弟想娶婆娘,大人应知道,以我们的身份想娶婆娘那是难得很,除非有很多银子!程家不知打哪听说了我们兄弟几个的难处,便找上门来给了定金一百两让我们杀掉一个名叫李潜的商人,事成之后再付二百两尾款。”   “你胡说!”程浩嚷道。   吴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当年的事你也没资格参与,找我们兄弟几个的是程大老爷!”   程浩还想说什么,被突然传来的惊堂木声吓得不敢再开口。   “人证继续说!”   于是吴彪便将在木围坡时说的话又说了遍,最后道:“大人明鉴,当年我们确实有围攻过李潜,但只伤了他却没伤到其性命,至于后来他怎么就突然死了真的与我们无关啊!”   李子澈言双目通红地瞪向程浩,痛心地道:“原来我爹的死是你们害的!亏我之前还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骗,还以为你们是良心发现才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补偿,结果你、你……”   程浩慌乱地嚷道:“胡说!这人是打哪来的?肯定是关家收买的人来作伪证陷害我程家!”   这下一直没开口的关欣怡终于说话了,她看都没看程浩一眼语带讥讽地回句:“花钱收买人作伪证那是卑鄙无耻、藐视律法、不将县太爷放在眼里的人家才会做的事!家父是状师,通律法,绝不会知法犯法!而且我们关家上下都打心里尊敬江大人,与你们程家可不一样!”   “你!”程浩被讽刺了他家又不忘顺便拍县太爷马屁的关欣怡气得伤口又疼起来了。   被佳人“打心里尊敬”的江沐尘唇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下,正色问吴彪:“程家人称你与关家有阴谋,你如何说?”   “放……他胡说八道!”吴彪道上混久了脾气也不好,但是在公堂上还不敢太放肆,他没好气地道,“草民不认识关家,原本草民一个人混不下去想投奔木围坡,为投诚将这个秘密说了出来,结果他们不但没有收留我反到将我绑来县衙,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好土匪,呸的好土匪,出尔反尔的一群小人!那可恨的二当家还借酒行凶,草民这一身伤就是拜他所赐!”   吴彪一想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连扯到嘴角的伤都不顾,怒火冲天地将木围坡及张暮都骂了一顿。   关欣怡抱拳向江沐尘请示:“大人,民女有话想问程大老爷,恳请大人传其上堂。”   “准。”   早被官府下了传票候在堂外的程大老爷被带上了公堂,跪在堂上。   程浩见到父亲,眼中闪过焦虑。   关欣怡见到这个企图害父亲背锅的罪魁祸首,眸中闪过冷意,厉声喝问:“我关家对你程家不薄,可你们却屡次三番想陷害关家,你们花钱买凶杀害李潜,却想害我爹担罪,当我们是泥人任你们想欺负便欺负吗!”   程大老爷抬了抬眼皮:“我没有买凶杀害李潜。”   吴彪大声道:“就是你找的我们兄弟几个!你说李潜阴魂不散总找你们要钱,他一日不死你们一日不得安宁,就想杀了他!”   见程大老爷还想抵赖,李子澈也开口了:“你给我五百两,根本就不是补偿李家,而是想掩饰你杀人的真相!”   程大老爷见识比娇生惯养的程浩要多很多,很沉得住气,不管谁说就是咬定不承认。   关欣怡见他死不承认,冷哼道:“你说你给李子澈五百两银子是为了补偿?与其它无关?”   “是。”   “既然有心补偿,那为何这么多年来李潜无数次向你家讨银子不给,偏他死后被发现你却匆匆忙忙给了五百两?而且据我所知,当年你与李潜的官司涉及的金额只有三百两,而你却还了五百两,是何原因?”   程大老爷阴冷地看了她一眼:“都说了是补偿,自然要多给。”   关欣怡道:“是吗?”   程大老爷懒得回答。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若仅仅只是想补偿,单纯给银子便是了,为何还让程浩收买人证作伪证?别说什么想报复程家的话!上一堂官司已经否了你们为了报复而陷害我家这一条假设!”关欣怡盯着程大老爷,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当年收买吴彪等人的事明明是你做的,为何这一次收买人的却是程浩呢?让我猜一猜,莫非是李潜的尸体被发现,你怕当年的行为被官府查出,与人提起这事时被他听到,于是为了保护你便去收买人作伪证,企图将杀人嫌疑嫁祸到我爹身上,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程大老爷还算镇定,但是程浩却立刻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后发现不妥想掩饰,但还是被在场很多人看到。   关欣怡原本只是猜测,见状明白自己猜对了,嗤笑:“真是孝顺的好儿子,为了保护亲爹不惜自己犯法担罪,可惜当爹的却只顾自己不顾儿子!”   “你胡说什么?”程大老爷发怒。   “我朝律法虽严苛,却也有法外容情的地方,程浩虽犯了法,但其本意是为了保护他的亲爹,也就是你!若你承认罪行,他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出于孝顺,历代朝代以来都以孝为天,程浩为孝犯法罪责会减等,坐两年牢便可放出来。而你若不承认罪行,他的罪责可就大了!按我朝律法,诬蔑他人不成则按同等的罪责转稼至他身上,他诬告我爹杀人,可事实证明杀人者并非我爹,是以即便程浩并非是杀害李潜的凶手,也得承担同等的罪责,也便是死刑!”关欣怡俏脸严肃,双眼眨也不眨地盯视着程大老爷,语气森然。   程家父子立刻傻眼,程浩脸都吓白了,哪里还有半分冷静?眼泪都吓出来了,哭道:“爹,儿子不想死啊!”   程大老爷脸色变了数变,不是很相信地问:“真有这条律法?你不会是诈人吧?”   关欣怡不悦:“我爹是状师!家中厚厚几本律法相关的书籍,我自幼便翻着看,这次为了本案我更是将所有相关律法都查得一清二楚,有没有我说的律法,你问问江大人便是!”   程大老爷闻言忙向江沐尘求证:“大人,她所言可真?”   江沐尘沉静的目光在关欣怡的脸上逗留了片刻,最后道:“确有这条律法。”   程浩闻言脸更白,几乎是立刻便晕了过去。   程大老爷见状哪里还沉得住气?忙招了:“大人,犬子收买于二等人作伪证都是草民的主意,他只是出于孝顺听令行事。而当年出银钱收买吴彪等人杀害李潜的人也确实是草民!但是正如吴彪所言,那李潜当时没死成,草民也没有再寻其他杀手,是以李潜的死真的与草民无关!”   他终于承认了,关欣怡暗自松了口气,问:“李潜真的不是你杀的?”   “不是!”程大老爷眼神坚定。   关欣怡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地道:“我刚刚那番话其实是骗你的,什么出于孝道犯法减等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不管因何原因犯法都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而至于诬告杀人一事,按我朝律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者,情节严重的坐牢四年,造成严重后果的则加等,坐牢四年以上十年以下,而我爹洗清了罪名,是以程浩属前者,只坐四年牢而已。”   黄兴给的时间不多了,若程大老爷一直不承认当年的事,这个案子便很难再继续下去,时间紧急,她只能利用他们不懂律法一事诈一诈他们,赌的就是程大老爷不会不顾程浩的死活,虎毒不食子,只要一个人不丧尽天良,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丧命,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程大老爷两眼因恼恨充满了血丝,狠狠瞪着关欣怡:“你居然诈我!”   “公堂之上,只要能令犯法者认罪,用什么方法都是被允许的!”虽然他的眼神很可怖,但关欣怡一点都不怕。   “大人,您也承认了的!”程大老爷接受不了自己被耍了的事实,忙抬头质问。   江沐尘看着关欣怡一脸轻松的样子,眸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拍了下惊堂木,以着正经表情与语气说着有些无赖的道:“本官乃一县父母官,只要能替含冤者讨回公道,适时说些善意的谎言又有何不可?”   堂外百姓闻言纷纷叫好,不但没有为他说谎骗人而生气,反到觉得他一心为含冤受屈者着想的行为令人感动!   程大老爷脸色灰败,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沐尘总结案情,一拍惊堂木:“程大老爷□□未遂,程浩收买人作伪证罪名属实,先行将二人押入大牢!”   衙役很快上前将程家父子拉了下去。   而吴彪虽是拿钱办事,但伤人性命也是事实,同样被拉了下去。   连拉了三个人下去,李子澈有些跪不住了,道:“大人,既然他们都不是杀害我爹的凶手,那凶手究竟是谁?”   他话音一落,江沐尘与关欣怡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均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53章 是真是假   李子澈被多道目光注视也没紧张,一脸难过地道:“我爹生前四处奔波劳累,就为了能给家里人过好的日子,结果他枉死还找不到凶手,我这个作儿子的实在愧对他,以后去了下面都无颜见他!”   说着说着就伤心地掉了泪,拿袖子一点点擦泪。   关欣怡按说将程家告倒后可以功成身退了,但她没有,依然留在公堂上,众人也没觉得如何,毕竟她爹被卷进此案,此时案情没破,她没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关欣怡看着陷入悲痛中人问:“听说你还有个庶出的弟弟,怎么这么久了没见他出现过?”   李子澈闻言脸色恢复冷意:“给我爹办后事时来过,因着送棺材回家要耽误很久,我要上堂只能留下,让他送棺回乡。”   “原来如此。”关欣怡点点头没再说话,抬眸向上看去。   江沐尘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接话,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后问李子澈:“你与你弟弟关系如何?”   “就那样吧,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李子澈不知县太爷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哦?可是本官查到的却并非如此。”江沐尘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道,“令弟的姨娘陈氏极为受宠,导致死者生前最宠爱的也是庶子,你为此嫉妒厌恶庶弟且对令尊多有不满,因为他为了向着庶子没少对你动用家法,可有此事?”   李子澈愣了愣,抬头看了眼江沐尘后又敛眸:“家父确实偏爱弟弟一些,因草民是嫡子家父自然教育得很严厉,父亲教育儿子天经地义,草民即便有不满也只是在被承受家法的那一瞬间,父子哪有隔夜仇的?很快便不在意了。”   “本官派人去你家乡查探,听说了一件事,你的弟媳苗氏与你是青梅竹马,原本你娘打算为你求取她,结果令尊以着苗氏家境不好不配作嫡媳为由去苗家提亲将其定给了你庶弟,听说你那次与令尊大吵一架,打伤横刀夺爱的庶弟后离家出走近一年才归家,可有此事?”   李子澈闻言浑身僵住,双拳攥得青筋都冒了出来,过了好一会才声音干涩地道:“确有……此事。”   “令尊生前宠爱妾侍及其所生的庶子,对你及令堂则多有薄待,时常因为偏心或受人挑唆训斥你们母子,长此以往,你们母子对其怨气很深,最令你们难以忍受的则是他帮着庶子将你喜爱的青梅竹马抢走,你对他的怨气达到了顶峰,这也是之前张暮作证亲耳听到你们母子在院子里说李潜死的好的原因,本官所言可对!”江沐尘不疾不徐地将查到的事情一点点说出来,最后一句话喝问时声音突然扬高了几分。   李子澈大概是没想到江沐尘会提起苗氏的事,心底的伤疤被当众戳开,他僵直的身子微微发起抖来:“大人,子不言父过,更不敢恨他,您是在怀疑家父是草民害的吗?冤枉啊大人!”   就在这时,关欣怡突然开口了,问:“我昨日看到了你妻子,想问一下你们夫妻两人平时关系如何?”   *一而再被人问起,李子澈脸色难看,抿着唇拒绝回答。   江沐尘拍了下惊堂木:“目前属你的嫌疑最大,若想证明清白,本官或关大小姐问的任何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否则别怪本官对你用刑!   堂外人闻言有些躁动,自江沐尘上堂以来还真没有在审案的时候对嫌疑人用刑过,有人被打板子那也是因为扰乱公堂,他们还以为江大人是心慈手软的人,原来关键时刻也是会对人动刑的啊!   人群中的张暮闻言哼了一声,双臂环胸以着极为挑剔的目光看着江沐尘,小白脸在以公谋私讨好关妹妹呢!真是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情敌有才、有颜、有家世、还会讨女人欢心,自己无才、无颜、无家世、还不会讨女人欢心可怎么办?张暮沉着一张脸,整个人都沉浸在“老子不高兴,都给老子滚远点”的可怕气息之中,周围的人还真都因为他的臭脸而没敢过于接近。   李子澈屈于淫、威,不甘心地回了句:“我们夫妻相敬如宾,已生有一女,如今四岁,不知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关欣怡诧异地看过去:“原本你们夫妻关系还可以?那就奇怪了,昨日我出门时见到她去药铺拿药,她脸色苍白身体瘦弱,一看便是长期身体不好所致,我还特地去药铺问过掌柜,他说她的病并非短时间造成,而是长时间气结于心且没能很好地治病所致。瘦成那个样子明显是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是什么情况令她如此?若真是相敬如宾,又岂会憔悴成那般?而且原本便身体不好了还要自己出门抓药,为人丈夫的你为何在那个时候不陪在她身边?”   李子澈忍着恼意:“家父刚办完后事,凶手还没有找到,我哪里有心情出门?拙荆也是体谅我辛苦,瞒着我自己出门抓药!”   “没有心情陪着妻子抓药,到是有心情一而再背地里见程浩?见程浩时是刚发现令尊尸身不久,还未办后事,按说那个时候才是你最没心情出门的时刻,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关欣怡觉得人只要做错了事就会为了掩盖一些事而说谎,只要说了谎就会有漏洞,为了填这个漏洞就会用更多的谎言去圆,如此一来,就像滚雪球一样漏洞只会越来越多,如此会更难圆谎。   而关欣怡是属于比较细心的那种人,对方只要说了谎或是哪里说的不对,她立刻便能发现,然后揪住此点不放,将对方问得烦躁不堪后就更容易露出马脚,这个方法她用了多次,屡试不爽。   “从你对待发妻及程浩两人的态度来看,你刚刚所说的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的话分明是说谎!事实上你自成婚以后便夫妻不睦,因为你心里的人是苗氏,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成了自己弟媳,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是两家人,你心里苦,你妻子及苗氏心里更苦,兄弟间、夫妻间、妯娌间矛盾不断,所有的悲剧根源都是因令尊而起!你当真不恨他?”关欣怡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宠妾来妻的李潜死的也不算太值得人同情。   “他是我爹!”李子澈不承认。   江沐尘收到关欣怡投来的目光,清咳了后道:“苗氏因对你有情,是以成婚以来没少被丈夫苛待辱骂,动则挨打,而你作伯兄的除了忍什么也做不得!苗氏就是因被丈夫身心双向折磨直至虚弱不堪,不幸于三年前生产时血崩而亡,你的仇恨在此时达到最高峰,于是几个月后令尊死在了青山县,其实与你有关是不是!”   李子澈仿佛又想起心上人死时的惨状,身上抖得更厉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垂下头强压哽咽道:“苗氏死的时候草民是很恨庶弟,也在事后将其打成重伤过,苗氏被他折磨至死,草民若真想找人报复定会找他,怎会冒着天打雷劈的罪名轼父?即便真的对家父有怨,那也仅仅是偶尔盼他早晚栽在宠爱的姨娘及庶子手里而已,根本没有其它,请大人明查!”   关欣怡看着他:“李潜的死定与你有关,即便非你所杀,也是因你而死,你定是知道些什么,若你能坦白交代,所判刑罚还能减等,否则……”   “骗完了程家父子又来骗我吗?你还是省省心吧!”李子澈瞪了她一眼,态度很差地拒绝。   江沐尘见状俊眸冷光一闪,刚要开口训斥,堂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大人,大人,民妇有隐情要报!”堂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喊叫声,李子澈听到后脸色立变。   关欣怡向外看去,认出这就是李子澈的妻子王氏,昨日看到过。   江沐尘显然也知道她是谁,拍了下惊堂木:“传李王氏上堂!”   脸色腊黄身形瘦弱的王氏跌跌撞撞地走上堂来,跪在李子澈身边磕头:“民妇李王氏叩见大人。”   “你有何话要禀报?”江沐尘问。   王氏抬起头来,眼带憔悴地看了眼正一脸怒气看着她的丈夫,低头掩下眸中的涩意道:“大人,民妇是来认罪的,公爹是被民妇所害,与夫君无关!”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最初堂外很多人还对王氏投以“这女人真歹毒”的目光,等听到身边有人纳闷这么瘦怎么杀得了男人后又觉得她在说谎,没多会功夫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可能杀人了。   “你可知给假口供和替人担责都是犯法的?你要想清楚,替人担罪很可能最后不但没帮到真正的凶手,反到你也逃不了牢狱之祸!”江沐尘警告道。   王氏瘦得快皮包骨的拳头轻轻攥起,深吸一口气道:“大人,民妇没有替人顶罪,公爹真是被民妇所杀!”   “哦?杀人动机为何?然后你说一说凭着你瘦弱的体型如何勒死一个体型大过你许多的男人?”江沐尘眉头紧拧,直接就表明了他不相信她说的话。   “回大人,民妇恨公爹,真的!他一手毁了我们三个人的幸福!妯娌苗氏与民妇的夫君青梅竹马,结果公爹为了庶子强行棒打鸳鸯,他们两人没能在一起,日子过得痛苦不堪,而民妇嫁给心里有人的丈夫又如何能幸福?”王氏边说边拭泪,说着说着便咳嗽起来。   “你就因此而杀了人?”江沐尘问。   “民妇日子过得不好,早就恨公爹恨得紧,只是一直不敢动手,后来妯娌难产而亡,夫君打伤了二弟之后被爆怒的公爹家法处置,那日他差点被打死!”王氏说得急又猛咳了一阵,喘息着继续道,“嫁进李家已经是个错,若是夫君死了民妇日子岂不是会过得更差?两年多前公爹来青山县找程家要银子,婆母我们没跟着去,就在离青山县很近的客栈住下,公爹路上被袭击一事我们都不知情,等过了几日去青山县找他时才发现这件事。”   “就是说当时不只你一个人来了青山县,李子澈母子也都来了?”关欣怡问。   “是,都来了,打算不管有没有要到银子都将公爹劝回家,民妇记得有一日晚上公爹很生气地回去,说他与关二河打了架,我就想这是个机会,于是……咳咳,于是就假装有事找公爹商量将他约了出去,然后趁他不注意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勒死了他。”王氏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说几句咳几下,看得人都觉得她再咳就要晕过去了。   关欣怡觉得有些好笑,问:“你难道两年前身体很强壮吗?如何能一下便将人勒死?对方是男人,当时也就四十来岁,即便断了三根手指伤了一条腿,也不会连挣扎的力道都没有,除非是有人帮你!比如……”   王氏见她怀疑的目光看向李子澈,立刻急了:“真是的我一个人的做的!公爹当日因与令尊打架心情不好一天没吃东西,又对我完全没有防备,这才被我得逞,你不要冤枉无辜的人!”   “你说你是用绳子将其勒死的?”关欣怡问。   “是。”   这次该轮到江沐尘说话了,他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就在昨日,本官又过去发现死者尸身的地方查探,发现就在那个树林里有个被埋得严实的汗巾,此汗巾脏污不堪且染了些许血渍,据本官推测若无意外此物才是致李潜死亡的东西,而非绳子!”   王氏闻言傻住了,都忘了咳嗽,喃喃道:“汗巾吗?”   “来人,将汗巾呈上来!”江沐尘下令,因着不能破坏证物完整性,是以看不出颜色的汗巾并没有进行清洗,呈上来的时候还泛着难闻气味。   很快,脏到不能再脏的汗巾被呈了上来,一直未说话的李子澈见到此物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慌乱,正好被看过来的王氏发现。   江沐尘指着地上的东西道:“李王氏,此汗巾才可能是凶器!你说你带着绳子将死者约了出去,一般家中所用的绳子都是长的,很少备有短的,紧急时刻你定是来不及将长绳砍断,而若带着长绳子出去,你将之藏在哪里?死者岂会发现不了?由此推断你是在说谎!”   王氏看着脏兮兮几乎看不出颜色的汗巾,当看到上面用深色的绣线绣着的不甚明显的一个五个花瓣形状的小花时,她突然愣住…… 第54章 这就是命   王氏看着汗巾愣住,李子澈则看着她发愣。   关欣怡见王氏表情奇异,凝神问:“这个汗巾你可是见过?是谁的?”   “我……”王氏目光自汗巾上移开后望向李子澈,眸中震惊、怀疑、犹豫等等情绪交错,许是过于震惊,话都忘了如何说。   “李嫂?”关欣怡表情更凝重几分。   “我见过。”王氏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答道。   李子澈脸色一变,目光极为复杂地看着她痛心地道:“你为何要如此呢?这么多年来我待你并不好,你知我心中、心中有人,为何要替我顶罪?”   王氏显得略微迟钝的目光看了眼汗巾,随后欲言又止地望向丈夫。   李子澈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用力搓了搓脸,当脸部传来刺痛感时他突然望向堂上坐着的男子,大声道:“大人,草民招了!家父这么多年来宠妾灭妻,我们母子二人没少受他训斥教训,尤其苗氏的惨死还是他一手造成!草民恨极了他,但还没有想要他死,就在两年前,他想让草民帮他出气去教训关二老爷,见草民不同意他大怒,扬言若草民不替他出了这口恶气回去后便将家里的房子和仅剩的十几亩田地全都给庶子,不给我们母子留一分一豪!草民原本对他便心存恨意,那晚他又因这个无理取闹的原由发出威胁之语……”   “然后你气不过就将他杀了?”江沐尘问。   “是。”李子澈因想起当年的事,因激动身体微微哆嗦着,“脑袋一热,突然觉得这日子再过去都没有盼头,干脆一了百了,于是一掌劈在他脖颈处将其打晕,然后拿出汗巾勒死了他。草民等真杀了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很害怕,但是再后悔也没法子了,正好天黑,周围没人发现这件事,于是草民将家父尸体偷偷摸摸带到河边的山坡处,挖坑掩埋了他。”   堂外开始响起小声议论,对李子澈弑父这一点感到很震惊。   “居然杀了自己老子,不怕天打雷霹!”   “他老子死的也活该,宠妾来妻不活该吗?”   “老子再有错,也不该当儿子的出手教训,这像什么话!”   “可怜了这个小媳妇儿,日子过得不好还想为丈夫顶罪,一看就是个痴心人。”   “……”   堂外言论的声音眼看越来越大,江沐尘皱起眉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县太爷一开口,堂外立刻安静下来,有人想说话还被周围的人瞪,怪他对县太爷不敬。   静下来后,江沐尘问李子澈:“当时现场除了死者外只有你一个人?”   “是。”   “此汗巾观其样式明明为女子之物,你出门难道还带着女人汗巾?”关欣怡仔细看着地上的汗巾后发问,汗巾这种东西女人用得多,男人用的少,就如衣服般,看样子及颜色能辨得出来是男式或女式,此汗巾虽已脏得很难看出原本颜色,但无论是其长度还是料子样式都能确定是女人所用无疑!   李子澈顿了顿,面上似有几分挣扎之色,抿了抿唇道:“说来也巧,大人应该知道,那些年李家日子过得很紧张,汗巾一头不小心蹭上了油污,洗不净,扔掉可惜,拙荆贤惠,便说她将污渍地方用深色线绣个小花就看不出来了,那日她正好将花绣完且重新洗过晾干,这条汗巾是拙荆让草民拿去给家母的,正要送过去时家父突然叫草民出去说事,汗巾便随手塞入了衣襟内。”   王氏小声啜泣起来:“夫君,你这是何必呢?这条汗巾明明是妾身要送去给婆母,最后却不巧用来杀了公爹,你何苦要为妾身顶罪?咳咳,病成这个样子,原本也没几年好活,偿命也不可惜。丫丫还小,你……咳咳,你顶了罪被判下大狱,我们娘俩还怎么活?”   李子澈恨恨擦了把突然冒上的眼泪,红着眼睛道:“我是男人,若在关键时刻让妻子顶了罪,那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丫丫……娘会好好待她的,你、你以后没有我给你气受,说不定身子很快好了,别太为我伤心,我不值得你如此。”   王氏悲从中来突然大哭起来,向台上之人磕头:“大人,公爹真的是民妇杀的,夫君是觉得心中有愧才想为民妇顶罪,咳咳。”   大概是见她感情流露,从来没正眼瞧过妻子的李子澈愣愣看着她,目光自妻子干枯发黄的发丝到憔悴的脸颊,停了片刻后又移到其瘦弱的肩膀和腰身。   以往从来不觉得如何的他此时见她伤心的模样,突然胸口一痛,他捂着胸口猛地别开目光,好一会儿才将那突来的疼痛压下去。   关欣怡很同情她,但是律法是公正严明的,不是能出于同情就能法外开恩,她摇了摇头怜悯地道:“你不可能杀人的,你的病自几年前便开始了,完全健康的你都不一定会杀得了高出你许多的男人,何况是病弱的你?”   “你!”王氏生气地瞪过去,但目光触及到关欣怡只有善意并无恶意的目光后,她的怒意没能维持下去,狼狈地收回目光重新垂下头拭泪。   江沐尘拍了下惊堂木,严肃着脸道:“念在李王氏一片痴心,且阴差阳错反令李子澈尽快认了罪,将功补过,这次不罚你,且退下吧!”   立刻有衙差上前要带王氏下堂。   王氏毕竟是年轻妇人,丈夫还在身边,不愿意被其他男人碰到身体,忙道:“民妇自己出去!”   毕竟身子不好,又跪了阵,王氏起身时身体摇晃了下差点跌倒,好在被关欣怡眼疾手快地扶住。   “谢谢。”王氏站稳后收回被扶着的手臂,一步步地擦着泪向外走去。   同样是作伪证的人,于二等人便受人唾弃,但是王氏的作为实在令人厌恶不起来,顶多是觉得她以德报怨,是个痴心人。   “真是个好媳妇啊,这样的媳妇居然不好好对待,姓李的小子怪不得连亲爹都杀,没良心!”   “可怜的女人,嫁给了这样的男人真是歹命哦。”   “姓李的小子也没坏得彻底,起码最后没让媳妇儿给他顶罪不是吗?”   “还算他有点良心,不然真是畜牲不如!”   “……”   众人议论纷纷,堂外某处站着的四十多岁看着比实际年龄有些苍老的妇人脸色很难看,王氏走过来唤了声“娘”她都没理会,目光一直望着堂内的儿子。   “肃静!”江沐尘一拍惊堂木,堂外再次安静下来。   “李子澈,你已承认死者乃你所杀,对此案可还有要说的?”江沐尘问。   李子澈神情在王氏退下去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他垂着头恭敬地道:“大人,草民自知罪孽深重,除了忏悔已经不知还能说什么。”   江沐尘定定看了他片刻后道:“杀人要偿命,你不但杀了人还企图联合他人诬陷无辜之人,罪加一等!一时的冲动,毁了整个家庭不说,子弑父有违伦常,凶念乍起之时怕是没想过事情暴露后你的母亲还有妻女以后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吧?”   李子澈闻言痛苦地弯下腰,将脸埋入双手里,肩膀一抖一抖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子澈忏悔地哭,江沐尘与关欣怡都静静看着他,堂内很安静。   堂外的人没顾得上纳闷为何江沐尘迟迟不给李子澈定罪,又忍不住就着江沐尘的话开始议论起来。   “儿子杀老子,天打雷霹啊,以后这家人还会有人搭理吗?”   “这事闹得这么大,他们除非远走他乡,不然永远抬不起头来!”   “姓李的还有个小闺女?可怜的,以后怕是很难嫁出去喽。”   “那李潜虽该死,但不该是儿子杀他啊!”   “……”   堂外言论声不断,这次江沐尘很奇怪地没有喊肃静,反到偶尔会将目光自李子澈身上移向堂外的某处。   又过了一阵,堂外的议论声眼看有渐大趋势时,江沐尘终于拍了惊堂木。   安静下来后江沐尘黑眸望着李子澈沉声道:“李子澈亲口承认弑父,杀人罪、诬陷罪双罪并罚,杀人偿命!来人,将……”   “大人,大人等等,我儿没有杀人啊!”堂外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只见一名中年妇人冲到堂前跪下大哭。   “娘!”虚弱的王氏被婆母莫氏的举动惊吓到,忙上前去搀扶,结果她力气远不及身体健康许多的莫氏,一个趔趄后也跪在了地上。   惊堂木响起,江沐尘不悦地喝问:“堂外何人大声喧哗?”   正哽咽着的李子澈听出了母亲的声音,急急地望向堂外:“娘,您胡说什么!”   莫氏叩头:“大人放了民妇的儿子吧,他错只错在太孝顺,不忍亲娘坐牢被砍头,才被程家收买一同陷害关家,之后承认罪名也是为了民妇,李潜是被民妇所杀,民妇敢发誓,若说谎就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后代子孙男子世世为奴,女子世世为娼!”   此话一落,现场瞬间哗然,议论声再次响起。   若莫氏刚跪下时说的话让大家嗤笑觉得她在学儿媳企图顶罪的话,那么她之后的诅咒则令众人瞬间改变了想法。   敢拿自己及后代子孙诅咒,那定不是随意说谎的了!   “将她带上来!”江沐尘下令。   衙差上前,莫氏身上没病没痛,没等他们动手,她自己迅速站起身大步迈进了堂内跪在李子澈身旁。   “娘!”李子澈急得直捶地上,心情复杂地道,“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我是你亲娘,你媳妇儿没杀人都想揽下杀人罪名,娘却是真的杀了人!”莫氏一脸痛心地望着儿子,抬手怜爱不舍地抚了抚儿子的脸,“娘这辈子能有你这个孝顺的儿子已经知足了,若真因为怕死眼睁睁看着你替我去送死,那我还配当娘吗?”   李子澈没忍住,立刻痛哭失声,顾不得此时还在公堂之上,移动着膝盖转向莫氏,弯腰重重磕起头来。   “咚咚咚”的响声,听得在场之人无不侧目。   莫氏不忍心儿子受罪,忙伸手抱住他哭:“别磕了,这是命,你爹的尸身被发现时娘便已经做好了下大狱的心理准备。儿啊,以后别再想苗氏了,好好陪着你媳妇儿闺女过日子,娘在地下也能安心。” 第55章 水落石出   莫氏招认了,当年她也不是蓄意杀人,是一时冲动。   “李潜将儿子叫出去,民妇感觉到他定是又要蓄意为难,于是在家里坐不住便悄悄跟了上去,后来见他们父子俩争吵起来,李潜又动手打儿子,下手半点不留情,我……民妇哪里受得住?”   江沐尘拧着眉听完后质问:“然后你冲出去将人杀了?“   “是!”莫氏深吸一口气,许是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备,表情极为平静,“李潜骂儿子没本事不孝顺,哪哪都比不上那个姨娘生的玩意,还骂民妇不会教孩子,不及他那个姨娘体贴可人,这厮喜好美色,自成婚以来便总嫌弃民妇不够貌美,在家里宠妾室不说,出门在外还惦记和离了的女人,他惦记着慕容氏的事民妇也知情!那晚他一边打澈儿一边骂我们娘俩,民妇忍了太多年,那晚实在是忍不住,便冲过去用汗巾勒死了他!   “以前再大的怒火都没有杀人,那晚却杀了,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时天黑、无人且李潜又不久前手指及腿均受伤,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于是你便动手了,我说的对吗?”关欣怡虽同情莫氏母子的遭遇,却对他们的品行并不认可,不管有多可怜多万不得已,也不能为了自己脱罪去陷害无辜的人吧?   听出了关欣怡语气上的不喜,莫氏也没生气,回了句:“你说的有道理,正好那时我头脑发热,又正好那里没人,无论是杀人还是运尸、埋尸都便宜得很,那为何要错过这个机会?”   李子澈一直垂着头,像个木头般一动不动,关欣怡看到他这个样子目光一闪。   江沐尘拍了惊堂木,对莫氏道:“你继续说。”   “民妇将李潜勒死后吓坏了,澈儿也吓得不清,我们慌乱了好一会儿才想着要善后,于是澈儿便半抱半拖着李潜尸身去了不远处的河边,因着没有铁锹,只能靠石头和树枝挖坑,于是我们娘俩慌乱中没别的办法,只能用力挖。”莫氏拿帕子点了点发干的唇角,顿了会继续道,“在澈儿挖埋他父亲的深坑时,民妇的汗巾被挣扎中的李潜弄破且沾上了血渍,随手扔掉或带回去都容易落下把柄,便在离大坑远一点的地方挖了个小坑将之埋进去。原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埋汗巾处早长了草,不那么容易被发现,谁想那么巧,还是被官府找到了。”   江沐尘听完后问了句:“你在勒死李潜时李子澈便在现场,他没有阻止你杀夫?”   这话也正是关欣怡觉得蹊跷想问的,她唇角微微扬了扬看过去。   接收到她的目光,江沐尘的俊脸依然严肃正经,只是放在台上的手几不可查地点了点书案,表明此时他心情不错。   正坐在堂下狂写案词的杨少白见江沐尘与关欣怡在审案时都不影响眉来眼去,再想想自己这么辛苦,心上人却并不在场,即便在场也不会与自己眉来眼去,突然觉得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他简直要抛弃当这个师爷跑去木围坡混个土匪当!   江沐尘问的话对儿子相当不利,莫氏眼神倏地一厉,忙垂眸:“民妇勒死李潜只是一瞬间的事,澈儿当时已经吓傻,等他反应过来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习惯在堂上逮着对方不停发问的关欣怡说话了,问:“他到底发了多久的愣?一柱香时间吗?”   莫氏母子两人脸上均有恼火扫过,而堂外则传来几道唯恐天下不乱的嘲笑声。   “勒死人难道还用得着一柱香时间吗!”事关儿子,莫氏语气很冲。   关欣怡俏脸露出不解:“是用不到一柱香时间才觉得诡异啊,我很好奇李子澈人不傻,也不是反应慢,再惊住也没道理等你将人真正勒死了才反应过来吧?若你勒的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那这点假设完全有可能,可是你当时勒的只是断了一只手的三根手指、而另一只手和手臂都很正常的男人,正常情况来说,一个人在面临致命危险那一瞬间会爆发出比平时多很多的惊人力量,李潜身为男人平时就比你力气大才对,被勒的瞬间反抗起来绝非你一个女人能承受得住的!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你会功夫,二是有人和你联合勒死了李潜!”   “你胡说!”显然不会功夫的莫氏尖叫出声,扭头瞪过去,熊熊怒火仿佛要从她的双眼蹿出来烧到关欣怡身上,她恨恨地质问,“你死死揪住澈儿不放是何意?我已经认罪,人也确实是我杀的,你还要怎么样?非要在我下大狱难逃一死后还要逼死我的澈儿吗!”   这声质问很诛心,关欣怡听得很不舒服,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这话说的很没有道理,人是你们杀的,错事也都是你们做的,怎么最后反到成了是我变成恶人逼你们?我刚刚问的话很不合理吗?在公堂之上,我连指出你供词中的不妥之处的权利都没有?指出就是我要逼死你们?这是将公堂当成了你家的,还是将天下都当成你家的了?”   扣帽子谁不会,关欣怡反扣了个更大的回去,在莫氏被大帽子叩得有点眼冒金星之际,她转身面向堂外大声问道:“诸位大哥大姐叔叔伯伯们,你们觉得我刚刚问的那些话有问题吗?是在为难他们吗?”   “你说的没问题!是他们在为难你!”这次依然是张暮带头捧场,捧完场立刻瞪向身旁的小弟们,这群没眼色的小兔崽子,关妹妹问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应懂不懂!   被瞪的几人纷纷挥拳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关大小姐没错!”   “他们心虚才会刻意为难人,关姑娘别理他们!”   “到了公堂上他们说话都遮遮掩掩,诚该用板子招待招待他们!”   他们说的欢,旁边围观的人听着觉得有道理,也纷纷点头。   关欣怡看了眼张暮,无奈之色在脸上迅速闪过,得到众人的支持后她转回身望向脸色更为难看了的莫氏:“他们都觉得我问的话没有问题,我们相信人是你杀的,但是过程却不一定会是你所说的那般简单,那你就说说当时的情况下,李子澈在这当中是处于何种角色还请你如实说来令大家服众。”   莫氏紧紧拒着唇,沉着脸不回应。   江沐尘见状,浓眉紧紧拧起,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任何的隐瞒与谎言都是可耻且违法的!李莫氏,你想保护亲子的心意本官理解,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藐视公堂藐视律法!再有欺瞒之处,本官不会因你是女人便手下留情!”   李子澈闻言沉不住气了,白着脸道:“大人,您不要惩罚家母,她一片慈母心都是为了草民,草民这便如实描述那晚的事。”   “澈儿!”莫氏心急地伸手想阻止。   “娘,您就让儿子尽尽为人子的义务,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您为了护我被打吗?”李子澈两眼布满了血丝,因流泪过多眼周通红一片。   莫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儿子难过的脸,阻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收回手无声掉起泪来。   李子澈抹了把泪,深吸一口气道:“大人,那晚的真相是这样的,家父怒打草民还称以后所有东西都留给庶子,让我们母子去作乞丐,即便他说的很可能是气话,但草民那时心头就像藏了头野兽一样,于是还手了……”   “论力气,家父是比家母大的多,但是比起草民来却远远不及了,草民质问他究竟是因为苗氏家世不好不让她嫁我,还是仅仅因为庶弟想娶苗氏才如此?他居然回答‘自然是为了你弟’!什么父子情?他眼里心里从来没有嫡长子的存在,那凭什么要草民尊他为父?于是恼怒之下一拳头打晕了他,那时脑中已经没有了理智,只有仇恨,草民扑上去掐他的脖子,想掐死他,就在这时家母赶了过来,见到此等情形,她冲过来又抓又打将草民推到了一边……”   李子澈说到此处双目含泪看向虽只四十出头却像是年过五十的莫氏,眸中闪过浓浓的愧疚与难过,他擦了擦鼻涕道:“娘说李潜再该死都不能让草民动这个手,既然李潜心中没有半分咱们母子的存在,那便由她来送他上路。当时家父已经昏迷,是以母亲解下腰间汗巾很轻易地便将人勒死,之后的事便是母亲方才说的,我们两人将尸体抬至安全处挖坑掩埋了他。”   江沐尘静静地听完后,道:“最后死者虽被莫氏所杀,但你之前有杀人之心且打昏了死者,因此才便于莫氏动手,是以你虽非主犯,却属蓄意杀人未遂,之后帮着掩埋了死者尸体且隐瞒真相,既是从犯又犯了包庇罪,虽死罪可免,但因数罪并罚,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   莫氏一听立刻悲从中来,顾不得此时是在公堂,哭着质问儿子:“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若事情败露就将罪过推到王氏身上吗?怎么关键时刻你反悔了?明明都商量好了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原本就不怎么同情莫氏的众人瞬间都厌恶起她来,顺带的连李子澈一同厌恶上,感情这对母子是想着在陷害关二河无果后要陷害媳妇儿呢!   跪在堂外的王氏闻言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晃了晃要倒,被观审的好心婆子扶住,强忍着才没有晕倒,只是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哭起来。   李子澈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视线,臊得头都抬不起来,胀红着脸道:“娘,替儿子顶罪的事丫丫娘都做了,陷害她的事哪里还做得出来?都是儿子不孝,没能替娘亲担下杀人罪责,对不起。”   莫氏闭了闭眼,没让眼底的泪流出来:“这是我们的命,罢了。”   案子已审完,真相已经大白,李子澈母子均被判入狱,莫氏的是死刑,三日后问斩,李子澈关入大牢。   黄兴当时发难江沐尘,给的破案时限是一个月,今日离最后期限还有一天,等于江沐尘按时办完了黄兴交代的任务,百姓们都为县太爷感到高兴。   没去上堂旁听,事后从属下口中听说了审案经过与结果的黄兴气得摔碎了一个茶壶五个茶杯。   困扰关家长达近一个月之久的案子终于结束,关欣怡回家后没多久,关二河便领着几个下人在关家门口放了几串鞭炮,一为庆贺案子真相大白,他们再也不用被此事困扰,二为驱逐霉气,类似事件再也不希望发生!   关欣怡回到家后身心也彻底轻松下来,经过这次的官司,她开始考虑正式作状师的事情,打算找时间正式找爹娘谈谈。   两日后的晚上,王氏提着食篮去牢里给莫氏送饭,这是次日一早上断头台前的最后一顿饭。   “娘,儿媳做了您最爱吃的红烧肉,多少吃些吧,还带了酒,我们娘俩一起喝。”王氏跪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外端盘子端碗。   她带来的菜很丰盛,有肉有素还有酒。   莫氏哪里有心情吃饭?静静坐着看着远处,喃喃道:“澈儿怎么样了?好想死前能再见他一面。”   “娘放心,刚刚儿媳已经给他送去饭了,一样丰盛。”王氏贤惠地说完,盛了碗饭递到莫氏手边,劝道,“多少吃一些吧,吃饱了,夫君心里也能好受些是吧?”   莫氏闻言终于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的碗顿了顿后接过来,拿起筷子味同嚼蜡地吃起来,边吃边打量王氏。   王氏像是没看见般,大口大口地吃着,她吃的很香。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莫氏问,她当时质问李子澈为何没有陷害王氏的话儿媳在场,肯定也听到了。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王氏吃饭的动作没停,道:“娘,我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话。”   两人之后便默默地吃饭,莫氏只吃了小半碗便停了,王氏吃光了整碗饭,放下筷子后她又将盘子碗筷一点点地放回食篮里。   收拾完东西临走前,王氏看向莫氏,沉默了片刻后凑过去在她耳旁轻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们的计谋,前两日你们小声商量此事时被我听到了!既然你们已存了害我之心,那我何不化被动为主动?果然我上堂顶罪后不但大人不信我,夫君他也感动坏了,不忍心害我!”   莫氏像是不认识她般死死瞪着王氏,咬牙:“你居然……”   “看你这么震惊,想来是没想到吧?看来我演的太好,连我自己都没有想过居然能演得那么好,差点都将自己骗进去了,以为真的可以无怨无悔地替夫君去死。”王氏说完该说的站起身,神色平静地提着食篮离开,出了栅栏时转身望过来,“丫丫还小,儿媳若看了血腥的场面万一带回去不好的东西难免会吓到她,是以明日儿媳就不过来送娘了,您一向疼丫丫的,为了她不会怪罪儿媳的对吧?”   望着王氏缓慢离开的背影,莫氏过了很久才不甘心地收回目光。   摇了摇头,罢了,这个她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儿媳既然在关键时刻能有此等本事,回去后独自带着孩子面对庶房一家人看来也不会太吃亏,如此自己明早上路也能安心了…… 第56章 饥不择食   李潜的案子结束后,长达有十天的时间关欣怡没有见到江沐尘。   案子善后的事及前阵子因忙着查案而堆积下来的事务颇多,江沐尘无暇分心,只偶尔休息时耐不住相思之情写了两封信派人送去了关家。   李潜一案涉及到的人颇多,罪行最重的是李潜之妻莫氏,杀人证据确凿,已于前几日斩首;其次是两年前曾买凶企图杀李潜的程大老爷,虽杀人未遂,但致李潜伤重残疾,影响恶劣,事后还请人作伪证诬陷关二河,数罪并罚,脸上刺字后判流放十五年。   李子澈同样有诬陷关二河的嫌疑,且还自己在堂上作伪证,包庇其母属包庇罪,虽非亲手杀了李潜,但当时确有杀人之心且动手击晕了李潜,是以被打了五十大板后关入牢房,脸上刺字,伤好后判流放十六年。   程浩多次收买人作伪证陷害关二河,妨碍官府查案,因其是听令程大老爷,非主犯,是以杖责四十后关入牢房,伤好后服劳役五年。   指证程大老爷买凶的劫匪吴彪,两年前曾拿钱参与劫杀李潜未果,犯了蓄意杀人未遂罪,因其在公堂上认罪表现良好且指认程大老爷有功,是以将功赎罪,杖责五十、脸上刺字后被判流放八年。   至于同样上过堂的关欣桐及李子澈之妻王氏因着表现良好,且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对案情的反转做出了相应贡献,是以不算犯罪,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小姐,听说二小姐这两日没怎么吃东西,程浩被判刑的事令她心情不好。”如意每次听到八卦都不忘到主子面前说。   关欣怡闻言没怎么在意:“心情不好在所难免,过两日就好了。”   “真奇怪,前一阵还恨程浩恨得要死,听说他要去服劳役,二小姐便心情不好了,难道还心疼他呢?”如意觉得很不解,想了想突然问,“小姐,如果有朝一日江大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后遭了报应,你是会觉得他活该还是心里难过可怜他?”   这是什么破假设?关欣怡拿起茶杯盖“拍”地一声敲在桌子上,瞪过去:“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如意一激灵,忙改口:“没、没有,奴婢是觉得二小姐奇怪,服牢役虽辛苦,但程家舍得出银子程浩起码能活得好好的,像那个要流放的程大老爷和李子澈才危险,流放途中生个病或被人多揍几顿,命不大的话都不一定能活过几年。”   “哼。”关欣怡没好气地瞪了如意一眼,这死丫头嘴越来越不老实了。   见自家小姐脸色难看,如意心里也委屈着呢,她只是拿县太爷打个比方,也没说什么啊?结果小姐凶她!   呜呜,女大不中留了,如意此时此刻深刻了解关二河的不易,很同情他,又当爹又当娘宠着、宝贝着养大的闺女马上就要被外姓人叼走了,至于她呢?多年的主仆情谊更是不堪一击。   见如意一张小脸都要皱成苦瓜了,关欣怡好笑地问:“你这丫头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小姐,如果哪日县太爷凶奴婢或说奴婢坏话,小姐会向着奴婢吗?”如意闷闷不乐地问道。   关欣怡闻言差点乐了,再看如意那张委屈得不行的小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丫头居然吃醋了!   “你这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关欣怡白了她一眼,见如意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你放心,不管是谁要欺负你冤枉你,你家小姐我都不会答应!”   如意的脸瞬间阴转晴,小脸上荡起能闪花人眼的笑意:“小姐你真是个好小姐,奴婢好喜欢你哦!”   看着小丫头的脸,关欣怡想到的却是一个多月前弟弟晚上等在院中问她觉得他和江沐尘谁长得更好看、她最喜欢谁的场景,没忍住噗哧一笑:“你们这些小孩子啊。”   如意和关佑恒因年纪还不算太大,还可以尽情地将吃醋的一面表现出来,而年纪已经很“不小”了的关二河则失去了这个资格,再心塞再不乐意也只能将不舒服闷在心里,不停催眠自己如果未来女婿是江沐尘的话,也能勉强配得上自家闺女,起码比那个张土匪强多了。   关欣怡与江沐尘的事,外人都不清楚,但是关家的人却是连看带猜的都有那么点怀疑。   关大夫人近来嘴边因上火都起了火泡,在房里嘟哝着:“你那侄女真心命好啊,从一个没人愿意娶的老姑娘摇身一变成了被县太爷惦记的香饽饽,江大人是中了什么蛊?眼光这么差!”   关大河闻言不高兴地看过去:“欣怡哪里不好了?不敢娶她的男人都是没眼光!再说这都是你自己猜测,出去可别乱说,惹恼了江大人对咱们能有什么好处!”   这几乎是关大河这辈子以来对妻子说的最重的一句话,将关大夫人说得愣了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等回过神后便怒了,冲过去重重打他肩膀:“你心里只有你侄女是吧?欣桐是你闺女你怎么就不关心!明明我家欣桐最好,江大人却挑了欣怡那死丫头,我抱怨抱怨都不成?”   被打了的关大河暂时的勇气立时消了大半,习惯性地垂下头讷讷道:“好端端地怎么又扯到欣桐身上了?”   关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我怎么不能提欣桐了?程浩色、诱她作伪证的事整个青山县谁不知道!就算最后被欣怡那丫头给说成是欣桐玩了招计中计,但她毕竟是女子,在这上就是吃亏的!名声大受影响,你也不知道去二弟那里让他帮着欣桐在外乡找找好人家!”   关大河想说作姐姐的关欣怡也没定亲呢,作妹妹的欣桐又有什么好急的?话到嘴边没敢往外说,继续装起了哑巴。   关大夫人见丈夫这般窝囊,气得肝疼,披了件衣服便去了长房,指望丈夫还不如指望老太太。   下午刚睡完午觉,关欣怡收到江沐尘传来的指条,约她在某个茶楼里见面,包厢他已经订好,让她直接过去。   那个酒楼离关家很近,反到是离县衙有些远,江沐尘约在这个地方已经算是照顾她了,只是对于他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让她去会面这个行为,关欣怡有些不满。   哼了声,将纸条收好,她没急着出门,而是优哉游哉地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两杯茶后,才慢慢地换好衣服出门。   如意对小姐的磨蹭感到很不解:“小姐不是好多天没见到江大人了吗?明明想得紧,怎么不赶紧过去?”   关欣怡一个爆栗敲过去:“谁想他想得紧了!”   又说错话了,如意捂着泛疼的额头嘟嘴道歉:“奴婢说错话了,小姐没想江大人,是奴婢想见他了成吗?”   关欣怡:“……”   如意一脸无辜地望过去,对自家小姐突然变得诡异的表情感到不解,她想见江大人又有什么错?青山县每天有一大半的人都以突然偶遇江大人为荣呢。   算了,这丫头就是个缺根筋的孩子,和她认真就是犯蠢了,关欣怡不再理她,直接去了茶楼。   许是被江沐尘嘱咐过,掌柜的见到她后亲自将她领到二楼某个房间外,而如意他则拦了下来。   如意探头往包间里看,见里面的人是江沐尘本人后才放下心来。   “你就听掌柜的先去旁边的房里坐会,回去时我叫你。”关欣怡道。   “有什么事小姐就大声喊,奴婢很快就赶过来!”如意说完后跟着因她的话表情变得怪异的掌柜走了。   关欣怡好笑地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去和敌人谈判,哪里用得着喊人进来?   在门口站了会,推开门刚要进去时手臂突然被人一拉,她人瞬间跌入一具坚实温热的胸膛,背后抵上墙臂,整个人被江沐尘困在他与墙壁之间。   “你做什么?”关欣怡恼羞成怒地捶了下敢偷袭她的男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有十日未见了吧?”江沐尘将头埋入关欣怡耳后的发丝中深吸口气,闭着眼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绝妙感受。   江沐尘身上有着清爽好闻的气息,关欣怡被他抱一会身体便不自觉发软,耳根发热,强装镇定地问:“你找我究竟何事?”   “想你了。”江沐尘抚着她的头发神色如常地道。   能将情话说得如他这般镇定平常的真是少见,关欣怡瞪了他一眼。   “李潜一案一日未解决,我心头便不能完全放松,如今才彻底松了口气,这不仅仅是我之于黄兴两人的事,若这次没能在他规定的时间内破案,等消息传到京城,江家上下可就要被德妃一党嘲笑了,我不想家人受委屈。”江沐尘心情不错,唇边带着放松的笑。   对于朝堂的事关欣怡不懂,何况事关江家她更不会随便说什么。   “以后我们再见面就约在这里吧,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上安全得很。”江沐尘道。   关欣怡脑子转得快,问:“这家茶楼不会是被你买下来了吧?”   “我未来娘子真聪明!”江沐尘双眼发亮地望着她,眼中全是喜爱与欣赏,这家茶楼他刚买下来没两日。   关欣怡被看他的目光看得脸更烫了,白了他一眼:“败家子!这家茶楼可是青山县的老字号,买下它得花多少银子!”   低沉愉悦的笑声自她耳旁传来:“娘子还没进门就已经心疼夫家银子了?放心,江家虽非大富,但给儿子买家茶楼的钱还是不在意的。”   被口头上占了很多便宜的关欣怡没好气地道:“你好像对能娶到我很有信心啊?”   江沐尘俊脸上笑意不减:“当然有信心,今日约你出来不光是因为想见你,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何事?”   “这两日我陆续收到了家里及之前与你提到的那位亲长的信,我都带来了,给你看看。”江沐尘说完便自袖中拿出两封信递过去。   关欣怡没客气,接过信,先打开的是那位姓萧的亲长的,上面写着:你小子难得有事相求,认那位姑娘作干女儿不难,但在认之前老夫必须得先见见她才成!   “这位姓萧的人是谁?”   “他是我的恩师,翰林院学士,虽官职不大,但为官清明家风极正,萧家在京城名声很好,门下弟子也很多都有出息,若恩师能答应认你作干女儿,那我们两人的亲事便能成功大半。”江沐尘将她看完的信件拿过来收好,催她看另一封。   另一封是江夫人寄来的,作母亲的给儿子写信自然话很多,写了好几张信纸,关欣怡匆匆看完,前面一大半都是关心儿子在外的生活的,然后又说了江家上下都好让他别担心的话,最后才提起有关她的事。   “儿子,难得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别说她只是上过堂给人打官司,就算她是杀人放火的女魔头,只要你喜欢,娘也想办法将她给你娶回来!”关欣怡将信上内容读了出来。   “咳。”江沐尘尴尬地将信收回来,俊脸微微有些发红,“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我们两家家世上的差距解决起来不难,家母也很喜欢你。”   关欣怡还没从江母那出人意料的话语中回过神来,惊奇地问:“你娘是否很盼着你成亲?”都盼到不管女方是何身份都想娶回家了!这是有多“饥不择食”啊?   江沐尘被她亮晶晶的目光看得颇有些狼狈,母亲的反应着实也令他惊讶,但仔细想想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官家子弟大多在十四五时便有专门的通房丫头教导着开荤,少数可能会撑到十七八岁成亲时才初次体会身为男人的乐趣,而他眼看就要二十二,“年纪一大把”还没有与女人亲热过,也难怪母亲急成这个样子。   比起儿子可能“无能”或“断袖”,终于有喜欢的女子一事足够令她开心了! 第57章 王八羔子   见江沐尘因为她那句“你娘很盼着你成亲”的问题面露窘迫,关欣怡噗哧一笑。   美人嫣然一笑的模样太过美丽,近距离看之下更是迷人,江沐尘看得眸色渐深,心头一热低头便吻过去。   关欣怡侧过头,抬手捂住他的嘴,俏目含怒:“没成亲之前,你给我老实点!”   没亲成就不能亲了吗?江沐尘暗道了声可惜,抓住她的手,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其手心亲了下。   手心处传来的痒意令关欣怡整个人感到发麻,用力抽回手,将发热的掌心在裙摆处狠狠擦拭着,俏目恨恨地瞪着他:“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正经!”   江沐尘见她嫌弃他的样子,眉心跳了跳:“我娘说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可以不正经,男人太过正经会不讨女子喜欢。”   “你娘说的?何时说的?”关欣怡很惊奇,突然觉得江沐尘的娘很有意思,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咳了一下,江沐尘神色不自然地别开目光,没告诉她这是之前他写信请教母亲如何讨女子欢心时对方的回复。   他娘以“过来人”的身份教他如何接近喜欢的女孩子,不然以他正经木讷惯了的性子,最近几次哪里会在面对关欣怡说那么多肉麻的话?只靠以前自杨少白那里听来的“经验”,他还真不太敢放得开。   “怎么不说?你是拿你娘当幌子呢吧?”关欣怡很欣赏美男不自在的一面,眼中满是促狭。   江沐尘惩罚似的用力捏了捏她手指,佯装生气:“女人,你话太多了!”   “哈哈。”关欣怡很少这般放开地笑,此时实在是被他别扭的模样逗得不行,没想到众人眼中风光霁月般的县太爷也有如此可爱别扭的一面。   没亲到芳泽,还被佳人笑,江沐尘颇为气馁,将笑得正开心的某人揽至桌前道:“别笑了,坐下歇歇。”   关欣怡坐下来,看着在她对面坐下的男人:“从你的只言片语里,感觉得到伯母是很宽容很有意思的长辈,子女都这么大了还能维持这般洒脱幽默的性子,想必江家整个的氛围都很好。”   听她夸自家,江沐尘眉尾立刻扬起,点头:“我家确实不错,没有乱七八糟的琐事,家父只有家母一人,不曾纳妾,家中没有庶子,只有我与我大哥两人,因家父是幼子,祖父祖母不习惯京城的生活,便与大伯一家回到老家过日子,是以我家人口很简单,为此大嫂嫁入江家以来不知羡煞了京城多少人家。”   江家原来这么好?与她以前想象的洪水猛兽样子完全不一样啊!关欣怡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所以你无须担心过门后在江家会过得不自在,可能会令你感到困扰的是京城其他人家对你的看法,不过就像不久前我说的,以后我们成了亲也很少留在京城,去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任职,哪怕只是作一对小小的县令县令夫人也自在的很。”江沐尘对以后的自在生活极有自信,笑着将糕点推到她面前。   关欣怡也懒得再说类似“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嫁给你”的话,她都被他占了那么多便宜,如果不是存了想嫁他的心思,又怎么会屡次三番给他动手动脚的机会?   两人又说了会在外人听来没什么意思但他们自己却觉得很有情调的话,江沐尘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帮夫运?”   “什么?”   江沐尘唇角噙着温和的笑,宠溺地看着她:“安家及李潜的案子完成的如此顺利你可是功不可没,有你在的公堂上我都轻松的很,这难道不是有帮夫运?”   关欣怡长这么大还没被除了爹意外的男人用这般宠溺的眼神看过,在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之时隐隐还有丝甜意,为掩饰不自在她端起茶杯敛眸喝茶,轻咳了下后将近来她考虑的事说了:“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以正式状师的身份给人打官司,经过李潜这个案子后我爹也反省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觉得很多事都有不对的地方,为防再出现于二那等为报复而作假证陷害他的情况,他在考虑收手,正好我接他的班。”   江沐尘认真听完,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如果过程不顺利及时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关欣怡挑了挑眉:“如果以后我真作了状师,可就会一直上公堂给人打官司,你此时不排斥,以后我女状师的身份怕是要被很多人诟病,等……”   江沐尘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道:“别人可能一时对你的身份有偏见,但时间久了,你打的每个官司都是为了帮人救人,这是好事,只要不忘初心一心为了公正而辩,我相信百姓们眼睛都是雪亮的,再说舆论这种东西关键时刻可以适时加以引导,这些事就交给我来操心,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便是。”   他的意思是她只管凭心意去做,其它一切琐事都有由他来解决?   关欣怡相信他说到便能做到,脸上立刻荡起笑意来,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人能无条件对自己好?没有谁愿意遇事都闯在前面抗风抗雨,会那样做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替她挡在前面而已,而现在有能力又愿意对她好的人出现了!   见她心情不错,江沐尘脸上也扬起愉悦的笑意,暗叹娘亲高见!   前一次的家书中江母在最后曾嘱咐他:儿啊,遇到喜欢的女子,一定要抓住机会表现!不但要多做还要多说,咱坚决不做那种做了好事佳人却不知情的笨蛋,做了的事不但要说,还没做但准备做的事同样要说!佳人一感动,凭着我儿的人品相貌,还愁心上人成不了你媳妇儿?   原本刚看到这些话时他还不太在意,此时见关欣怡高兴感动的模样,暗叹姜还是老的辣,以后多听娘的话总没错!   两人在一起,感觉没做什么也没说多少话,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临近晚饭时,关欣怡先回去,江沐尘后离开,这样做是不想引人侧目,毕竟若关欣怡以后真走状师的路子,被人看到与江沐尘关系过近不是好事。   往回走时,如意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每隔一小会时间便偷瞄一下自家小姐的脸。   “你看什么?”关欣怡侧头问。   “奴婢想知道小姐在那里与……友人做了什么,但知道问了小姐会发怒,于是只能憋着。”如意说完后一脸期待地盯着主子的脸,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姐会主动说了吧?   关欣怡斜睨了她一眼,注定要让她失望了:“你很了解我,就这么继续憋着吧。”   如意:“……”   快到家时,身后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两人回头一看,居然是张暮。   “张大哥?”关欣怡见张暮目不斜视往前跑的样子很诧异,一看便知有急事。   张暮听到呼唤声才发现关欣怡主仆,顾不上开心,脚步不停地留了句“木围坡有情况,我先走一步”就飞奔着跑远了。   “土匪大哥一路跑来居然没发现小姐,被小姐叫了也没停,看来木围坡那里事情不小啊!”如意立刻下判断。   木围坡有颜凉和张暮这两个均帮过自己很大忙的朋友在,关欣怡绝不能坐视不理,马上道:“你回去看看江大人还在不在,通报他一声,然后回家告诉我爹他们我要晚会再回去!”   关欣怡说完就快步离开,如意想跟上去,但也知道事态紧急,跺了跺脚后忙回头向茶楼跑去。   关欣怡在有人的地方只是快走,等到了无人的小路上则开始跑起来,庆幸她平日里习惯穿简单利落的衣服,不然此时还真不便去木围坡。   等关欣怡赶过去时,发现在木围坡的山角下围了一圈人,看情形像是刚有过一场恶战,地上躺了很多人,站着的人中她好几个都认识,除了颜凉、张暮及木围坡的匪众外,杨少白及黄兴居然也在!   “你怎么来了?”颜凉见到关欣怡过来,柳眉一拧。   “颜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关欣怡警惕地看了眼黄兴身边站着两名拿刀的侍卫,手立刻探向腰间将鞭子解了下来。   张暮看到关欣怡过来原本眼睛一亮,待听她问颜凉话才意识到佳人是为了大当家而来,“自作多情”了的他眼睛又黯了回去。   黄兴见到关欣怡也来了,抹了把渗出汗的额头淫、笑出声:“又来了位美人,自本官来到青山县就觉得你们两人长得最为可人!两位美人若愿意跟随本官,回了京城本官保你们过富贵日子!比窝在一个小小的青山县作女土匪和小状师的女儿有前程得多!”   “本姑娘确实想过富贵的生活,但前提是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必须是美男子才行,否则还不如留在小小的青山县有意思!”关欣怡毫不客气的话一说出口,杨少白及木围坡的土匪们均哈哈大笑。   “你!”黄兴肥脸立变,怒道,“你们敢这么嚣张不过是仗着本官欣赏,凡事都要适可而止,惹毛了本官有的你们受的!”   关欣怡简直要吐了,什么“你们敢这么嚣张不过是仗着本官欣赏”,他是有多大的脸说出么让人恶心的话?   杨少白脸色也不好看,挡在颜凉身前遮住黄兴恶心的目前道:“我说黄大人,喜欢权和势的女人确实很多,为了这两样而不在意你丑陋面容和五短身材的女人也不少,但不代表所有女子都这般,恰好你眼前的这两位就是更注重男人外表的,你就认命吧,再闹下去……”   “呸!”黄兴很恼火,手一招命令身旁侍卫,“给本官教训这个姓杨的!”   两名侍卫只受了些轻伤,闻言拔剑便向杨少白砍去。   杨少白身形敏捷地躲开,怕刀剑无眼伤到颜凉等人,将两人引到远处,因着那两位侍卫功夫极好,以一敌二他很吃力。   颜凉眉头不自觉越皱越紧,在杨少白胳膊不小心被划了一刀后对张暮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张暮被凶得一愣,莫名地看了眼大当家,带着一脸不解冲上去帮杨少白,一边打一边腹诽女人果真善变,他是因着了解大当家讨厌杨少白的心思才一时间没有上前帮忙,谁想没讨到好还被骂了!   黄兴看着站在一起的两名女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各有各的美,他都想要!   今日带了很多侍卫过来,连同近日自京城赶过来的护卫全带来了,原本只是想给木围坡一个教训,谁想亲眼见到这个女土匪后,发现她居然这般美貌!   “本官乃朝廷命官,以后黄家有说不清的富贵!男人长得好看有何用?财和势才最重要!那个城南头卖豆腐的待嫁丫头起初表现得像贞洁烈女一样,待让她见识了取之不尽的金银珠宝及绫罗绸缎之后还不是任本官予取予求?”黄人说着说着便目露邪光走上前,肥手下意识地伸出去想摸关欣怡的脸,眼看就要碰到时一粒石子突然飞过来正中他的手心,疼得他“嗷”的一声抱住手怒骂,“哪个王八羔子敢偷袭本官!”   江沐尘的声音就在此时传了过来,只是将黄兴的话颠倒了下顺序:“本官打的是哪个敢偷袭的王八羔子?” 第58章 很不对劲   “姓江的!”黄兴见到江沐尘有如见到仇人,小眼睛迸发出浓浓的厌恶与恼恨,“你一次次地都不将本官放在眼里,是仗着自己家大势大就无法无天了吗?回京就参你一本!”   江沐尘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番关欣怡,见她无事才放下心来,至于杨少白及张暮那边根本无须他操心,两人联手已经占了山峰。   “黄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代天巡狱,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天子!而你仗着自己官员的身份都做了什么?纵容属下欺压百姓,自己又随意掳掠女子妇人,这难道是陛下让你巡狱的本意?你辜负陛下的信任,恶意抹黑天子形象,简直其心可诛!”江沐尘走至黄兴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人所做一切事都是以百姓的利益为先,不怕你参我,但你自来到青山县后的所作所为早已被我记录在案,不是只有你能参我,我也可以弹劾你!”   江沐尘早已不在黄兴面前自称“下官”,还能称对方一声“黄大人”已经很给对方面子了。   黄兴脸色变了变,挺直胸膛仰视高他大半头的江沐尘,色厉内荏地大吼:“有本事你就去告,看老子怕不怕你!”   江沐尘懒得再理他,转身看向杨少白那方,见他与张暮已经将对方打得连连败退,便收回目光看向颜凉,指着地上或晕或伤重□□的一干人等问:“这次又是因为何事发生打斗?”   “黄大人对本寨主曾打伤其侍卫一事耿耿于怀很久了,这等事每隔几日便会上演,每次都徒劳而归,这一次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他亲自来了不说,还带了比以前多了几倍的侍卫过来攻寨!”颜凉自远处打斗的几人身上收回目光冷声回道。   一旁的土匪兵大声补充:“姓黄的狗官还色、欲熏心,企图对大当家不敬!”   黄兴闻言差点没气死,这群小土匪当着他的面都敢喊“狗官”,这是有多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们大当家天香国色,岂是这等猪肠肥脑的丑八怪肖想得了的?”   “对!拜倒在我们大当家石榴裙下的男子多的是,要选也得是杨师爷那般的俊俏小哥儿才是!”   “可是杨师爷虽长得好看,咱们大当家依然不喜欢啊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土匪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乱说,正处于酣战中的杨少白一分心,差点被敌方砍刀削去胳膊,被张暮紧急时刻拉离险地他才没中招。   “你不要命了!”张暮救完人后恼怒地对杨少白大吼。   杨少白后怕地一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感激地道:“多谢张土匪相救,大恩大德小弟记下了!”   这次杨少白再不分心,集中全副注意力与张暮联手将连连败退的两名侍卫打倒在地。   “他娘的,真想一剑解决了他们,免得这帮狗贼三五不时地便来捣乱!直贼……”张暮提着带血的剑往回走,正骂得欢时目光突然扫到关欣怡亭亭玉立的身影,说到一半的话立刻止住,方脸胀得通红,前一刻还凶巴巴骂人的土匪立刻变成腆着脸笑得一脸无害的憨傻男人。   这变脸速度看得杨少白直翻白眼,上至眉毛下至嘴角均写满了对张暮的鄙夷之情,正不屑地嗤之以鼻时目光突然对上颜凉冷淡的眼神,一个激灵之后马上露出自认非常潇洒帅气的笑脸,其变脸速度比之张暮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杨少白这没出息的样子,江沐尘摇了摇头,目带嫌弃地看了眼他身上沾着的血渍,问:“受伤了没有?先回县衙去换身衣服,记得上药。”   杨少白没立刻回去,隐含期待的眼睛望向颜凉,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去她寨里换衣服顺便休息。   颜凉没看他,自然没看到他的眼神渴望,当然,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答应就是了。   “那我先回去了。”杨少白又看了看颜凉,佳人理都没理自己,只能无奈离开。   黄兴见带来的手下一个个全被打趴下了,没有一个能再站起来保护他的,再横的人,没有手下护着他也不敢在土匪窝前为所欲为,黑着脸恨恨地放狠话:“真是好的狠啊!堂堂县衙与土匪勾结对付我一个人,联手将我的侍卫打成重伤,这已非第一次!就冲这一点,陛下知道了这件事后你们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侍卫们均受了重伤,短时间爬不起来,于是黄兴只能一个人走了。   黄兴再怎么招人恨也是京官,如果在青山县出了事于自身脱不了责任,江沐尘招了下手,立刻便有隐在暗中的暗卫跟在黄兴身后保护着他离开。   江沐尘看了眼地上不下三十名的黄兴侍卫,皱着眉道:“那姓黄的来历很大,为了以后日子安稳,颜大当家最好别让这些人死了。”   “谢江大人提醒,本寨主晓得轻重。”颜凉说完后,转头对身旁的土匪兵命令道,“去让大夫配些伤药拿下来。”   “是。”   关欣怡见事情很快解决了,松了口气,将鞭子收回腰间,对颜凉道:“颜姐姐你这边还有事要处理,我先不打搅了,等你不忙了咱们再聚。”   颜凉这边确实暂时脱不开身招待她,点了下头,冷艳的脸上涌上一抹暖意:“今日你能赶过来,我很感激,过两日我们姐妹再好聊聊。”   关欣怡有些不好意思:“瞧你说的,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感觉不好意思呢。”   “有时看一个人的心意如何,不是靠帮了多少忙的。”颜凉意味深长地说完后拍了拍关欣怡的肩,将她推到离江沐尘几步远的地方道,“我这个妹妹就有劳江大人送回家了。”   张暮闻言立刻跳起来,大声道:“关妹妹是因着听了我的话才紧急赶过来,应该由我送她回去才对!”   看了眼他身上沾上的凌乱血渍及还往外渗血的胳膊,颜凉眉头一皱:“你这副样子怎么送人?”   张暮低头一看,立刻不说话了,这副样子走在街上实在不合适,进关家更不合适,他有些幽怨地看着关欣怡。   “张大哥,你受伤了赶紧回去上药,不用担心我。”关欣怡语带担忧地道。   他哪里是担心她?他是想送她回家顺便交流感情的好吗?张暮无奈地看着关欣怡,又暗含敌意地看了眼江沐尘,有些言不由衷地道:“送关妹妹回家的事就有劳江大人了。”   对张暮这等以关欣怡“自己人”口吻的话,江沐尘感到有些好笑,他淡淡地道:“送关姑娘回家是本官份内之事,无须二当家费心,本官与关姑娘就此告辞。”   张暮瞪大眼珠子看着江沐尘护送关欣怡离开的身影,不高兴地嘟哝:“什么份内事?当你自己是关妹妹的谁!”   一旁听到他话的土匪小弟看了眼县太爷与关欣怡走在一起时登对好看的画面,再看看自家二当家浑身狼狈凌乱的糙老爷们儿样,不知不觉的脸上便带了些同情和嫌弃。   “兔崽子什么眼神!”张暮一脚踹上去,没好气地道,“有功夫看你主子笑话,还不去收拾下现场!”   挨了一脚的土匪小弟忙点头哈腰地去和寨中兄弟去抬寨中伤者,至于黄兴的侍卫先让他们在地上多躺会吧!   颜凉没有受伤,以她的身手还很难受伤,看了眼忙碌的寨中兄弟,对还不时往远处望的张暮道:“关妹妹已经走了,你还不赶紧回去上药?”   张暮抿了抿嘴,有些欲言又止。   颜凉原本要走了,结果见他这个委屈模样,皱眉问:“你这是什么鬼表情?有话直说!”   知道大当家厌恶说话做事不干脆的人,忙打起精神道:“那个,大当家,事先说好你可别生气。”   “好,我不生气。”   得到保证后张暮挺起胸脯道:“我怎么一次两次的都觉得大当家想将关妹妹推给江大人?而对于我这个你自家人却有意无意阻挠,这是为什么?明明我与你关系近才对,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姓江的啊!”   “你看出来了?”   张暮要气死了,大当家这是什么反应!   颜凉摇了摇头,叹道:“正是因为我胳膊肘没有向外拐才如此,同是女人,我能感觉得到关妹妹对你没有一丝的男女之情,你如今对她只是很欣赏阶段,没有到情根深种的地步,为了以后你能少痛苦甚至不痛苦,我自然不希望你与她单独相处过多,你好好想想吧,目前你可能不接受我说的话,但以后会明白我是为你好。”   颜凉说完就走了,她是真将张暮当家人才如此为他着想,但感情的事确实也不是谁劝就能劝明白的,以后她不会再插手这些事,但愿张暮自己想通。   颜凉走了很久,张暮才喃喃地说:“感情不是可以培养的吗……”   关欣怡与江沐尘一道往回走,因走的是小路且这个时间点正是晚饭时候,是以没有人看到他们。   “你来的好快。”关欣怡道。   “如意一说明情况我便赶了过去,好在你没事。以黄兴的性子他不会咽下这口气,总感觉他还会生事,你以后小心些。”江沐尘俊脸严肃地嘱咐着。   “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小心自己吧,那姓黄的一定会找你麻烦。”   “谢娘子关心!”江沐尘脸上露出笑容,侧头看着她,眼神颇为露骨。   “谁关心你了?”关欣怡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便到了关家门口,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关佑恒正等在门口。   “姐姐!”关佑恒看到姐姐平安回来很高兴,迎上前后对江沐成道,“多谢江大人将家姐送回来。”   江沐尘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脸上打量着:“关二少爷客气了,本官有事先回县衙,记得代本官向官老爷等人问个好,先行告辞。”   江沐尘走后,姐弟两人进家门。   “姐姐,你与江大人感情是不是更进一步了?”关佑恒小声问。   “臭小子,何时开始热衷你姐姐我的感情事了?”关欣怡瞪他。   关佑恒一脸无辜:“作为小舅子,关心一下以后谁是我未来姐夫有何不对?”   这话说的还真没毛病,关欣怡竟无言以对。   “只是有一点我感到很惭愧。”关佑恒俊脸有些惆怅。   “哪一点?”   “姐姐嫁人后若娘家兄弟有功名在身腰板都挺得直些,可是近来我又在先生面前提到想参加科考的事,他还是没有答应,去爹爹面前提这事,爹爹说我不用靠科举为姐姐撑腰,只要活的好好的就能为姐姐撑起天大的腰。”关佑恒眉头皱的死紧,很不解地问,“你说先生为何屡次反对我科考?爹爹这话又是何意?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总觉得先生和爹爹两人有很重要的事瞒着我。”   关欣怡也觉得奇怪,但没有想太多,安慰他道:“他们不想你科考可能是舍不得你去远处做官,别胡思乱想了,就如爹爹说的那样,想为姐姐撑腰就让自己变得强壮,以后姐姐受欺负你可以去揍你姐夫!”   关佑恒一听立刻高兴起来,重重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揍姐夫的!”   关欣怡“……”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彼时已经走远的江沐尘回头看了眼关家的方向,想着关佑恒的样子,脸上涌现凝重,自第一次见面便觉得这个孩子不对劲,待看了父亲前两日寄来的密信,他更是觉得关佑恒出身有很大问题。   若真如他猜测的那般,那关欣怡以后的靠山可不一般,以后自己与她身份上谁高谁低还真说不准了! 第59章 情敌出现   木围坡那一场战斗之后黄兴没有再生事,一直在自己的别院里待着,等他那些受了伤的侍卫们都陆续休养得差不多时便离开了青山县。   他是很想继续给江沐尘找麻烦,但他不得不承认,姓江的小子于一县的治理上很有一套,本来弄出个无名尸体出来,想用一个月期限看江沐尘笑话,结果这么难的案子偏偏就给他在最后期限内破了,还破得百姓们交口称赞,而他这个设期限的人则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案子最难的当属命案,可惜他在青山县一个多月时间里只出了李潜这么一个命案官司,新命案没再发生不说,连旧年积压的案子里都没有含冤的命案!   剩下的只有一些财产、感情上的小官司,江沐尘与杨少白很快便将事情解决了,于是黄兴想找他们不痛快都无从下手,最后只能气愤离开。   黄兴离开时,青山县百姓们别提多开心了,他前脚一走,百姓们后脚便放烟火鞭炮庆贺。   最高兴的莫属做买卖的人们,以后不用担心有恶霸来吃白食或砸桌闹事伤人,连着三天,大街小巷做买卖的人全部适当降价售卖商品,就连卖糖葫芦和卖包子的小摊都搞一次买两个降一个铜板的活动意思意思,少赚或不赚钱都愿意,就图个开心!   话说黄兴在离开青山县一路向北走,随从问他去府城住多久,黄兴道:“住个十天半月吧,府城比青山县富有,知府大人不会像姓江的王八蛋那样吝啬讨厌!”   随从知道自家主子被江沐尘限制得做什么都不能尽兴,忙腆着脸道:“知府大人那里好东西可不少,定不会亏了大人您!”   黄兴眉宇间舒展开来,哼了声:“本官不但要在府城享受,还得在知府老儿面前好好给姓江的穿一把小鞋儿!他一个县令再了不起,难道还能跃过知府这个顶头上官去?”   “大人高见!”随从竖起大拇指拍马屁。   黄兴肥脸上露出愉悦的笑,仿佛已经看到江沐尘以后愁眉不展的日子……   这边在算计着给江沐尘找麻烦,另一边则为了他终于滚蛋而像过大年一样喜悦庆祝。   黄兴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走对青山县百姓们的影响,否则他一定会气死。   在家里待了几日后关欣怡带着如意去慕容莲那里,因着黄兴离开的事,慕容莲的胭脂铺也有适当优惠,优惠活动会一直持续一个月,比如买一盒胭脂送条绣帕,买两盒送珠花等等,虽送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但胜在精巧好看,于是这阵子生意一直都很好。   一直在铺子里帮忙的吴婶见到老板女儿过来,忙迎上前:“小姐来啦,先去后屋坐坐,老板娘那里正在忙着。”   慕容莲正忙着执行客人,见到女儿来她向后屋使了个眼色就继续忙起来了。   “不要紧的,吴婶先去帮娘亲吧,我们也在这里看看。”关欣怡笑着道。   吴婶闻言没再说什么,跑去慕容莲那里帮忙了。   店里有很多年轻小姑娘或是家境不错的妇人在选胭脂水粉,关欣怡见娘亲生意好心里也高兴。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关欣怡对跃跃欲试的如意道。   如意还有十多天便满十五岁了,及笄的日子对女子来说很重要,但如意只是个丫环,享受不到办及笄礼的待遇,因着关欣怡很喜欢她,是以今日特地出来为如意选礼物,她已承诺为如意买一样漂亮首饰及一盒胭脂作为生辰礼物。   “谢谢小姐!”如意眉开眼笑地选胭脂,夫人店里的胭脂在整个青山县都是有名的!价格都不算便宜,如果不是小姐要送,她根本用不起呢。   如意年轻,皮肤本来就不错,胭脂很快便选好了,慕容莲嗔怒地看了眼要掏银子的关欣怡,直接将胭脂放到她手里:“我是你亲娘,一盒胭脂的银子我若还要收你的岂不是要笑掉人大牙?”   关欣怡也笑了:“谢谢娘。”   “谢谢夫人!”如意大声道,收礼物自然开心,何况是如此好的能值五百铜钱的胭脂?她每月的工钱也才这么多!   十五岁生辰礼能得到这么多礼物也就是她一人才有的待遇,想想二小姐的丫头秋菊半年前十五岁生辰,关欣桐可是半点表示都没有!听说自己要得到如此丰厚的礼物,秋菊羡慕得都要哭了呢!   哎呀,能怎么办呢?谁让自己聪明可爱讨人喜欢呢?如意捧着胭脂盒美滋滋地得意着。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名身穿鹅黄色衣裙身披米白色斗篷的年轻女子神采飞扬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婆子两个丫头,还有两名护卫打扮的男子候在了外头。   “这位姑娘看起来好气派,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或亲戚?”   “看着眼生,是亲戚的可能性居多。”   关欣怡身旁的两名买首饰的女子悄声讨论着,她望向门口女子也觉得眼生。   “小姐,听说这家卖的胭脂是附近最好的了。”黄衣女子身边的丫环道。   年轻女子眼神高傲地在铺子里扫视了圈,微微点头:“看着还算顺眼。”   身后婆子立刻上前对慕容莲道:“将你们铺子里最好的胭脂水粉都拿出来,我们家小姐可是贵客!”眼神里的高傲不屑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有人出声问:“不知是哪家的贵客?之前没有见过。”   婆子就等着人问呢,闻言扬起下巴:“我家小姐是知府林大人的亲侄女!一直生活在府城,前日随着兄长来青山县散心,你们自然是没见过。”   一听是知府的亲侄女,铺子里大多数人均不由得露出或羡慕或讨好的目光。   显然这些目光满足了她们一干人等的虚荣心,脸上均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当林妍的视线对上关欣怡时笑意突然一顿。   论穿着打扮,一身绫罗绸缎加晃眼首饰的林妍,与只在发间别了一根玉钗且身着普通服饰的关欣怡相比,自然是前者胜。   但若论美貌,在盛装打扮之下虽也称得上很美丽的林妍却不及脂粉未施的关欣怡了。   有些人天生丽质,很普通的打扮都能很亮眼,比如关欣怡母女。   对于美人来说,看到比自己外表更为出色的女人自是不会感到愉悦,林妍秀眉皱了皱,别开眼轻哼。   她的贴身丫环最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思,见状忙小声道:“小姐家世好长得又美,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江大人反正是不会看上她们的!”   一听到“江大人”三个字,脸色不怎么好的林妍立刻变得羞涩起来,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丫环看自家小姐羞涩又忍不住喜悦的眼神,不由得掩唇偷笑。   关欣怡原本对知府大人的亲侄女不感兴趣,看一眼就收回目光了,但她耳尖,听到她们提到“江大人”,再转眸看过去时正好看到林妍羞涩喜悦的表情,心头不由一堵。   如意则是什么也没听到,对什么知府家侄女一事完全不感兴趣,人家再高贵也不会赏她一个女官当当,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们去后院吧。”关欣怡道。   如意感觉到自家小姐心情有了变化,不敢耽搁,忙随着主子去了后院。   在后院等着慕容莲时,关欣怡在想着林妍的事,好端端的一个知府侄女居然来了青山县,总觉得很奇怪,问正捧着胭脂盒陶醉地嗅着的如意:“那个知府家侄女你注意到没有?”   如意:“没有。”   关欣怡:“……”   后知后觉的如意眼神终于自胭脂盒上离开,望向正瞪着她的主子纳闷地问:“小姐问她做甚?奴婢只看了一眼,觉得不及小姐美就没怎么看。”   这丫头,有时候真不知道她是笨还是聪明,关欣怡摇了摇头,好笑道:“你呀,就不能多动脑子想想!”   “知府侄女来了有什么可想的?又不是公主来了!”如意不解。   关欣怡无语地看着她,难得耐心地解释:“没听她那婆子说她们是随着兄长来的吗?好端端的知府家人为何会来到这里?她那个兄长定是县衙在招待,不知她……”   “哦……原来是这样!”如意那声“哦”音拉得很长,脸上露出不怀好意地笑。   “你笑什么?”   “小姐直接说你担心县太爷被人抢走不就成了?非要绕那么多弯问奴婢,奴婢又没与男人好过哪里会懂得你那百转柔肠?”如意一脸嫌弃。   关欣怡睁大眼睛瞪着得了盒胭脂就尾巴翘天上去的丫头:“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如意举起手中的胭脂盒,眨了眨眼提醒:“小姐说过自今日起到奴婢十五岁生辰前都不骂奴婢,更不会打奴婢。”   确实是自己说过的话,算了,当自己什么都没问。   慕容莲好一会儿才抽空回来,口干地倒了杯茶道:“总算可以休息一会,那个林家小姐买东西太挑剔,好容易将她这尊大佛伺候走了,不过你娘我也没白费口舌,她一口气买走二十盒胭脂,说是除了自己用还要送人。”   “二十盒胭脂得十多两银子了吧!”如意惊呼。   “哪啊,她买的都是最好的,二两多三两一盒的胭脂买了不少,花了五十多两银子。”慕容莲很高兴,一天赚了以往将近一个月的钱,怎么能不高兴?毕竟在青山县这个小地方,能买得起二两以上胭脂的人真的很少。   慕容莲高兴完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犹豫地看了眼闺女。   “怎么了?”关欣怡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这个林家小姐是知府的侄女,就住在县衙附近,听她们的口吻,娘觉得她好像对江大人势在必得?”慕容莲虽不觉得自己闺女会输,但有家世好很多的年轻女子惦记自家未来姑爷可不是多美妙的事,即便这个人不久前刚令自己狠赚了一笔。   见娘亲一副“自家好东西被别人惦记”了的郁闷表情,关欣怡没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慕容莲拍了她手一下。   “她什么想法是她的事,江大人又不见得会被她吸引。”关欣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看得如意直撇嘴,不知前一刻还“愁肠百转”地提知府侄女的人是谁?   臭丫头什么表情?关欣怡狠狠瞪过去,终于将如意瞪得低下头不敢再撇嘴。   慕容莲见自家闺女有信心能抓住江沐尘的心,她也就不在意了,待了会后又出去忙了。   关欣怡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带着如意去了附近的首饰铺子,像是被设计好的一样,她们进去时林妍刚好也在那里挑着首饰。   掌柜的见到她眼睛一亮,忙热情地打招呼:“关大小姐来了!正好本店新入了一批新首饰,你好好挑一挑。”   正在举着一枚玉镯看的林妍闻言挑眉望向门口:“她姓关?”   掌柜的很好客,闻言忙点头:“是啊,关大小姐厉害着呢,打官司的本事一点不输她作状师的父亲!她打的那几场官司我都去看了!”   感情这位掌柜是自家小姐的崇拜者之一,真是好有眼光,怪不得能将铺子生意经营得这般好,如意与有荣焉地扬起下巴。   林妍定定看了关欣怡一会,然后道了句“女人打官司有什么好”的便收回了目光。   不等关欣怡主仆说话,身为极其崇拜关欣怡在公堂上风仪的掌柜先不爱听了,反驳:“这位客官有所不知,关大小姐虽是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她打败的都是居心不良的歹人,你不亲眼去看自然不会明白,在关大小姐的言语逼迫之下居心不良者慢慢招架不住现原形的场景有多大快人心!”   林妍越听眉头拧得越紧,再见一把年级的掌柜说着说着居然还陶醉起来了,嫌弃得她干脆将手中玉镯扔在掌柜面前冷声道:“真糟心,不在这里买了,我们走!”   冷不防被嫌弃了的掌柜拿起眼前的玉镯,脸色也不怎么好地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店还不想赚你这笔钱呢,好走不送!”   正带着下人快步往外走的林妍闻言差点没气死,回头瞪了一眼质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就知府大人亲侄女吗?你刚进门时就说了。”掌柜的抬了抬眼皮,一点都不怕得罪人,火上浇油,“再是知府亲戚又如何?就算知府大人亲临也没有限制小老儿我崇拜谁的权利!”   青山县居然有如此无耻的掌柜!林妍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和价格观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看都没看让她不快的关欣怡一眼,忿忿地冲出了首饰店。   关欣怡感觉很莫名,她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家大小姐讨厌了? 第60章 饶不了她   掌柜的将林妍怼走一事深深地讨到了如意的欢心,她看这个貌不惊人的瘦小精明相的老头很顺眼,扶着关欣怡的胳膊欣喜地道:“小姐,我们就在这家买吧,掌柜的和我们有缘!”   关欣怡无奈摇了摇头,本来就是为如意选首饰,自然随她的意。   掌柜这边见关欣怡走过来,忙将学徒叫过来招待客人,他则堆起满脸的笑迎过去:“关大小姐想买什么样的首饰?你将要求喜好说来,我帮你选最好最合适的,不管买哪一样我都保证比之市场价低两成卖给你!”   首饰不比其它东西,低两成卖那很可能铺子都不赚钱甚至还搭钱,掌柜的话说出来,铺子内听到人都觉得他疯了,包括关欣怡主仆。   “您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该什么价还是什么价。”关欣怡不习惯有人对她这么热情,热情到令她不自觉起了提防之心,事出反常必有妖。   能作到生意红火铺子中的掌柜一职自然都是人精,眼睛一看便知关欣怡对他起了防心,掌柜不禁苦笑:“既然如此,那就按正常价,关大小姐先看看首饰?”   如意睁大眼睛在发钗、珠花、镯子、耳环间来回看,看来看去觉得哪个都好看,犹豫不决时她忍不住问:“小姐,你觉得奴婢挑哪个好?”   关欣怡扫视了一圈,最后指着一根镶着几颗淡紫色珠子的珠钗道:“这一个不错。”   掌柜的见状忙将珠钗拿了出来递到如意面前:“关大小姐有眼光!这根珠钗就适合年轻活泼的俏姑娘戴,你看这垂下来的两颗莹黄色的玉珠,戴在头上正好垂在脸颊处,显得朝气又可爱,你戴再适合不过!”   如意被夸得心花怒放,将钗往自己头上一戴问关欣怡:“奴婢好看吗?”   “好看。”关欣怡端详了下后点头赞道。   “你们主仆都是少见的鲜活美人,主子呢是平时锋芒内敛,关键时刻又光芒四射,丫环呢则是活泼灵动,笑起来时可爱,看着就让人打心里高兴。”掌柜的笑眯眯地夸起来,因着他已是五十岁老头子,是以夸小姑娘好看的话并不令人觉得反感。   关欣怡到没什么,如意却高兴了,大声道:“是吗?掌柜您老人家真有眼光,不是每个人都像您这样心明眼亮的!”   “哎哟,你这小姑娘果真讨人喜欢。”掌柜的被逗笑了,将她们挑选好的珠钗小心地放入盒子中递过去,“珠花八百钱,关大小姐不想便宜买那我就不降价了。”   如意接过盒子放至一边,掏出钱袋将钱付了。   在场看首饰的人见关欣怡有便宜都不占,均忍不住摇头,有些人觉得她傻,有些人则觉得她有风骨。   买好东西要走时,掌柜的突然将他们叫住。   “关大小姐请留步。”掌柜的自柜台后走出来,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些许犹豫之色,“那个,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不知可否移驾至后面休息室谈?”   关欣怡闻言秀眉一挑,眼中闪过了悟,就说事出反常吧?这掌柜的冒着得罪知府亲侄女的风险为她说话,之后又好话一箩筐将她和如意全夸了个遍,果然不仅仅是因着崇拜她会打官司那么简单!   她洞穿一切的目光令掌柜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头不自觉低下去后又抬起来,深吸一口气道:“关大小姐,我之前说的那些怼知府侄女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我打心里佩服你这一点却是真的,你要信我!”   一个年龄都快作自己祖父的人这么紧张地向自己解释,想到已经去世多年的祖父,关欣怡心立刻软了下来:“我能帮什么忙?”   掌柜一听有戏,忙来了精神:“对关大小姐来说并非难事,我们换个地方谈吧,休息室里有婆子专门伺候茶点,正好你也坐下歇歇脚吃些点心。”   有婆子专门伺候着茶点,这也等于是变向地说室内还有其他女性在,让她们放心的同时,也令在场其他客人们不会因此事传出闲言碎语。   关欣怡到不惧什么,她也偶尔会来这家铺子买首饰,掌柜于她来说并非全然的陌生人,于是带着如意去了休息室,进去后果然见到那里侯着位婆子。   “关大小姐请坐。”掌柜的向婆子使眼色让她沏茶倒水。   关欣怡在桌旁坐了下来,如意站在关欣怡身后。   掌柜在她面前坐下后,关欣怡问:“您可是想请我打官司?”   掌柜姓刘,闻言挑起眉头赞道:“关大小姐果然聪慧,我所求的事还真是与此有关!”   关欣怡并不觉得自己聪慧,这事本来就不难猜,刘掌柜自见面起便不停夸她官司打的好已经能说明什么了,何况自己除了这一点也想不到其它能让人求助的事。   “关大小姐以前上堂都只是为了家人辩诉,情有可原,若是为别人辩诉就得以状师的身份,姑娘家作状师,这事委实有点……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开口,不知你愿意接官司为人辩诉吗?”刘掌柜小心翼翼地看着关欣怡,眼神里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怕被拒绝的忐忑。   关欣怡没想到买个首饰会被人恳求打官司,不过原本她就有当状师的打算,到没对掌柜之前耍的小心思有多反感,思索了下后问:“你是为自己开的口,还是为别人?”   刘掌柜见有门,立刻提起精神,深吸一口气道:“我这是为我表妹开的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不知关大小姐可听说过周麻子这个人?”   “周麻子?是城西头开饭庄的那个吗?”关欣怡有一点印象。   “对对,就是他!”刘掌柜语气含恨地道,“你看,这才几年?只要问起这个人,大家潜意识里都将他当作老板,其实那个店是我姑姑的,姑父姑姑不在后店传给了我表妹,周麻子是入赘!那个店原本叫郭家饭庄,而非如今的周家饭庄!”   “居然是这样!这是将他人财产据为己有了?”听得入神的如意惊呼出声。   关欣怡也惊讶了下,因着离得远,她总共就没见过周麻子几次,那个饭庄她只是听人说过饭菜做得越来越不好吃还贵,别的她根本不知情。   “我姑父姑母两人这辈子只生有一女,便是我那个可怜的表妹,因着郭家富有且二老舍不得掌上明珠嫁去别人家,于是便考虑找个老实的男人入赘,周麻子便是那个幸运被选中人!”刘掌柜在忿忿不平中将过往一点点说了出来。   郭家在闺女年满十五想招赘时,周麻子正好带着老母来到青山县,当时母子两人身无分文,周麻子十七岁,看着挺机灵也孝顺,虽脸上稀稀两两长了些痦子,但模样并不差,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看着很朝气。   很巧的事,当年郭母带女儿去上香,因白日刚下过一场雨导致路上泥泞不堪,回家途中马车陷进泥坑里,周麻看到就跑过来帮着车夫将马车给抬出了泥坑。   “那周麻子当时几日没吃过饱饭还生着病,抬完马车后眼看要晕倒,我姑母原本就感激他,得知他父亲死后母子两人被族人赶出家门,便大发善心地将他们母子都带回了家。”   “周麻子到郭家后人勤快,又会说好话,本来只是在郭家帮工,时间一久便讨了姑父姑母欢心,让他作了赘婿,当时周麻子母子高兴得很,从身无分文差点饿死病死到吃饱穿暖有钱花,这可都是因为郭家!姑父姑母活着时他们夹着尾巴做人,对我表妹也好,几年后老人相继过世,周麻子母子起初还老实着,等我表妹因着操持生意几年未孕,好容易有了身孕却不小心小产后,他们母子便慢慢地露出了小人本性。”刘掌柜给关欣怡倒了杯茶,给自己的杯子也续满后仰头喝光了茶。   这种赘婿在夹着尾巴作人几年后,一旦找着机会,那定是铁了心要翻身,能压制住他的长辈已经不在,继承家业的女方又是自己娘子,当时郭家的亲戚并不多,刘掌柜家算一个,但是当年刘掌柜还只是个学徒,家里也穷,除了找周麻子打架外根本帮不上大忙,只能眼睁睁看着表妹在小产后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然后周麻子顺理成章地接管了郭家的产业,换掉郭家铺子中的老人,架空了郭氏的权利。   若仅仅只是这样还没什么,偏周麻子在作了几年被人看不起的赘婿后打心里厌恶郭家人,在掌管了郭家产业后以妻子多年无出为由纳了妾室,几年后有了两子一女,家里是这个妾室当家,郭氏因身体病弱根本争不过渣男恶女,最后明明是郭家堂堂正正的财产拥有者,却被“外人”挤兑得搬去别院,身边只有一个婆子伺候着,日子过得很艰辛。   “这种不平事难道她就没想过去报官?”关欣怡本就是好打不平的人,听完这件事气得猛拍桌子。   “怎么没有?不但我表妹告过,我也代她告过,但是没用!”刘掌柜脸色阴沉,拳头捏紧咬牙道,“以往的两任县令根本不为百姓做事,谁给的好处多便向着谁,当时郭家的银子全攥在周麻子手中,我表妹拿不出银子贿赂县官,败了官司不说还被骂为人刻薄连丈夫都防着,最后一次我表妹甚至被关入牢房长达半个月之久才放出来,打个官司不但没为自己讨回公道反到引来了牢狱之灾,换成你们还会继续告吗?反正我表妹没有再告了,她已经认命。”   “那些个狗官太可恨!幸亏江大人来了我们青山县,终于有人能为受冤屈的人作主,令做坏事的恶人受到惩罚了!”如意扬起小拳头义愤填膺地说道。   刘掌柜重重点头:“就是因着江县令公正严明还不收受贿赂,我才重新燃起为表妹讨公道的念头!   之前是不知找谁帮忙,接连看了关大小姐打了几场官司后便想请你帮忙,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开口,今日突然见到便想着这兴许是老天的意思,便冒昧提出了恳求。”   接官司的事关欣怡不排斥,想了会道:“这毕竟是令表妹的家事,得她自己点头了我才能接这个委托。”   “这个放心,我一会儿便将这事告诉表妹!”   “听你刚刚说的话她一直生着病?如此的话便不用她来找我,她答应后你让人去关家通知一声,我亲自去见她。”关欣怡正色道,决定接委托的话得亲自见当事人,弄清官非是其一,酬劳等都是要商量的。   “好,就这么定了!”刘掌柜欣喜地站起身,冲着关欣怡一揖,“刘某先代表妹谢过关大小姐了。”   事情谈妥后,关欣怡带着如意出首饰铺回了关家。   “小姐真的要作状师了吗?”如意雀跃地问。   “对。”   “那岂不是要和老爷作竞争对手了?”   “不会,我会劝我爹适时收手,今日的事回去先别说。”关欣怡嘱咐。   “奴婢晓得了。”   话说林妍自首饰铺出去后气愤地回了离县衙不远的别院,她的堂兄,也就是林知府的长子刘琛见状开口问:“怎么了?谁惹着我们家大小姐了?”   林琛今年二十有五,长相斯文身形偏瘦,模样中等,已经成亲,中了秀才后学业上便未再进一步,如今在府衙里作文书类的工作。   “一个卖首饰的掌柜都不将我放在眼里,却对那个姓关的女人热情得很,若是别人就罢了,偏偏是黄大人提过的人!”林妍脸色不好,说完就回房了。   林琛闻言后脸上闪过了悟,黄兴去过府城后有提过关欣怡,称江沐尘对此女极为关注,两人疑似有男女之情。   因着黄兴将江沐尘的容貌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家世又是那般好,自小被全家宠到大的堂妹听了后便坐不住,非要跟着他来到青山县见见江沐尘,结果昨日他们来到了青山县,堂妹见到江大人的第一眼便被迷住,自然对黄兴口中的隐性情敌关欣怡看不顺眼了。   林妍回房后坐在床上生闷气,丫环见状忍不住道:“小姐别气了,以后不去那个铺子买首饰便是!   那掌柜的真是瞎了眼,不知小姐在林家有多受宠,虽不是知府老爷的女儿却胜似女儿,林家三房之中嫡出的只有小姐一个女孩子,在老太太那里,小姐可是比大爷还要受宠!”   府城中属知府最大,而知府家里到了林妍这一辈三房中嫡出的少爷小姐加起来有六个,只有林妍一个是女孩,有庶女,但庶出与嫡出天差地别,物以稀为贵,林妍会有多受宠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我躺一会,你们出去吧。”林妍说道。   “是。”   躺在床上后,林妍想象江沐尘的样子,心跳便不受控制地加速,脸也开始发烫,若非亲眼见过,她真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俊朗清贵的男子!   江沐尘不仅长得俊,家世还是一等一的好,黄大人说了,江沐尘已经二十一岁,没有定亲便来了青山县作官,显然整个江家都默认他会在这里找媳妇儿。   林家上下听后都觉得黄兴说得有道理,论家世整个府城怕是都没有超过林妍的了,知府大人虽品级高于江沐尘,但江家在京城可是名门贵族,若能关系更近一步自是最好,是以对侄女跟着儿子去青山县一事并不反对。   躺在床上的林妍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嫁给江沐尘时的场景,脸红得快将她整个人烧起来,只是一想到关欣怡她心情立刻差了起来,那女人长得是不错,但家世太差,哪里配得上江大人?   “以后最好离本小姐远点,敢让我看到她勾引江大人,饶不了她!”林妍自言自语道。   次日,江沐尘与杨少白带着林琛兄妹上山打猎。   “江大人快看,那里有只兔子!”   “江大人好箭法!”   “江大人,这只兔子可不可以送给我?”   林妍叽叽喳喳地一直围着江沐尘转,在场的,只要眼不瞎都能看出她的意思。   江沐尘俊脸一直绷着,忍得很厉害,一旁的杨少白全程都在偷笑。   就在林妍像只花蝴蝶般围绕在江沐尘身边,觉得此情此景中俊男美女相会无比美好时,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臆想。   “江大人,这聒噪的丑女人哪里来的?”突然出现在林中的张暮睁大眼睛瞪着江沐尘,眼中满是恼火,就差在脸上写上“负心汉”三个字了! 第61章 打小报告   “江大人,这聒噪的丑女人哪里来的?”   张暮的这句话一嚷出来,在场四个人都愣住,随后一道很不厚道的大笑声响起。   “丑女?丑女!哈哈哈。”杨少白从来就不是会控制情绪的人,想笑立刻就笑。   林妍今日是特地打扮了的,因骑马出来要打猎,她特地穿了身红色骑马装,头上虽未戴过多首饰,但她发质好,发丝又黑又亮,很抢眼,脸上又施了淡粉,自认站出去很有吸引男人视线的本钱,结果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块头眼睛是瞎了吗?居然喊她丑女!   “岂有此理,哪里来的傻子?江大人还不问他的罪!”林妍称得上俏丽的脸气得发青,拿起手上的弓搭上箭想吓吓张暮,被林琛给拦下了。   “妍儿,别冲动。”   张暮虽也觉得自己不聪明,但自己认为和别人明目张胆地嚷出来那感觉可不一样,他大眼睛瞪成了铜铃,怒道:“你这丑女人不但长得不好,脑子也不好,爷好端端的,哪里是傻子!”   “你、你……”林妍脑子有点懞,这么不客气地上来就骂她丑又脑子不好的人自出生起她还没遇到过。   眼看这两人要吵起来,江沐尘轻咳一声开口:“张二当家休得无礼,这位可是知府大人的侄女,今日本官是带着知府家的少爷小姐来山里走走,你怎么也在这?”   张暮眼珠子在江沐尘和林妍身上来回转了几转,没好气地道:“天天吃土豆萝卜,嘴里淡出个鸟来了,我出来猎几只猎物回去打打牙祭,刚看到只肥兔子,就因为你们,兔子没逮着还差点被你们当成猎物射个窟窿!庆幸老子身手好闪得快,不然就躺地上了!”   原来刚刚林中的动静不是猎物而是人,江沐尘因着会武眼神锐利,在林中射箭也有万分的把握不会射到人身上,知道张暮在危言耸听。   但是不会功夫的林琛却信以为真,忙愧疚地抱拳道:“真是惭愧,差点伤到这位兄台,在下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大哥,凭什么向他道歉?他哪里配!”林妍因着张暮那声“丑”和“脑子不好”,对他意见出奇大,恨恨地瞪着他。   张暮也对这个敢挖关妹妹墙角的女人很没好感,嗤道:“一个知府的侄女又不是亲闺女,狂什么狂?”   “你!”林妍脸色一变,就算在林家很受宠,但不是知府亲闺女这点向来是她最痛恨的事。   怼完林妍,张暮看向很谦逊的林琛时脸色好了不少,但说出的话依然不怎么好听:“别叫我兄台,你长得比我老多了,还是叫我张二当家比较合适!”   “老男人”林琛:“……”   江沐尘对着一直板着脸、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张暮道:“张二当家既然也要打猎,不如一起?”   林妍一直缠着他,江沐尘早就烦了,碍着林琛的面子才没有摆冷脸,但也极尽疏离林妍了,无奈她就像张暮刚刚说的“脑子不好”那样,看不懂人脸色,依然缠着他。   既然不好甩掉,那就干脆拉张暮过来,有这个土匪在,林妍注意力总会转移的。   “不了,本人不喜欢与看不顺眼的人一起玩!”张暮白了林妍一眼,又不满地瞪了江沐尘一眼,最后哼了声快步走向远处去打猎物。   林琛见状摸着鼻子颇为尴尬地道:“这个……张二当家是什么人?好像脾气不太好?”   “他是木围坡的二当家,性子比较直接,但人不坏,林兄还请多担待。”江沐尘道。   听出他话语中的亲近,林琛眼睛闪了闪,没说话。   “木围坡是什么?”林妍问。   一直在看热闹的杨少白立刻回道:“木围坡是青山县最大的土匪窝!”   “土匪?”林妍双眼大睁,对江沐尘道,“既然是土匪,江大人为何不抓他?”   江沐尘眼中闪过不悦,淡声道:“抓与不抓本官自有主张,林小姐无须费心。”   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悦,林妍眼圈微红,委屈地看着他,无奈江沐尘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看都没看她一眼。   林琛忙向堂妹使眼色,让她别再乱说话。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杨少白看热闹看得很开心,笑眯眯地解释:“那木围坡虽是土匪窝,但这群土匪并不坏,不偷不抢不说还帮着县衙剿了其它的土匪窝,这张二当家是性情中人,虽嘴巴不太会说话,为人却仗义得很,县衙自是不会将这样的人抓起来。”   这下林妍再傻也听出了一些东西,那个讨厌的死土匪颇受江大人和杨师爷欣赏,她再怒也不能随意说什么,对方人身攻击她的仇只能先忍了。   对于林妍缠着江沐尘的事,张暮一直惦记着,回到寨中将抓到的几只猎物扔给厨房后就回房想事,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叫了平时颇为机灵的土匪小弟进来。   张暮表情很严肃:“平时你小子挺机灵,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小土匪一脸的受宠若惊:“二当家请问!”   张暮想了会道:“是这样,有三个人,甲和乙是男人,丙是女人,这两个男人都对此女有好感,而这个女人明显对长得比较好看的乙更感兴趣,然后……”   “是三角恋?”小土匪兴奋地插嘴。   张暮一脚踹上去:“爷还没说完呢!”   “二当家您说。”小土匪夹着尾巴贴墙角站着去了。   “然后有一天,甲出门时看到乙与别的女子相谈甚欢,那女人对他死缠烂打,他居然没有拒绝的意思,本来是不关甲什么事,但甲心疼女方丙啊!丙心里还惦记着乙呢,你说若是甲将乙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事告诉丙会怎么样?”   “甲好心机啊!”小土匪一脸控诉,攥着拳头道,“感情的事最不好的便是有人中间添乱,按二当家所说,乙和丙算是两情相悦,甲是第三者,他确定乙与别的女人好了吗?乙方若真与别的女人有了首尾还好,若没有,那甲岂不是居心不良?”   张暮闻言一脸黑线,怒道:“明明是为了丙好,怎么就成居心不良了!”   小土匪激灵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忙改口:“其实也不算是居心不良,本来就是提醒一下女方嘛,二……甲去打醒下,别添油加醋乱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此言当真?”   “真!真的狠啊!”   张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土匪出去后,回头看了眼张暮的屋子,喃喃道:“二当家刚刚莫非去捉奸了?难道是县太爷被别的女人缠上了?”   张暮在屋子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冲出了屋子向山上跑去。   小土匪见状眉毛都要扬到脑瓜顶了,偷笑着:“二当家是去给人穿小鞋了哟。”   “什么意思?”旁边的土匪们闻言围过来问。   “天机不可泄漏。”小土匪一脸高深地道。   “……切。”   张暮一路跑到关家门前,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真到关家门前又犹豫了,心里总有一道声音在谴责他这个行为不好,像是在挑唆他人感情。   但又有一道声音跳出来说他做的没错,明明见到了却不说,那才是不厚道。   在关家门口徘徊了有一刻钟,关家大门突然打开。   “土匪大哥,听门房说你在门口转悠很久了,可是有事?”如意走过来问。   看到如意,张暮摸了摸头,颇有做了坏事被人逮着的心虚感。   如意见他这个样子,眨了眨眼问:“有事想找小姐?”   “不用,不用。”张暮本来就有点心虚,哪里敢见本尊,心里默念好几遍“我这是为关妹妹好”后终于开口了:“是这样的,我今日去打猎,结果看到县太爷与一个年轻的长得不怎么好看的女子一起,那女的听说是知府侄女?像只花蝴蝶似的一直粘着县太爷,县太爷也没有嫌弃她的意思。我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将这事告诉下关妹妹为好,你回去告诉她,让她注意提防。”   原来是为这件事,那个知府侄女对江大人心怀不轨的事如意早知道了。   “土匪大哥是因为这件事才在门口徘徊这么久的?”   “不是这事还是因为什么?”   如意不解:“就为这件事为何不敢让人通报?”   张暮见如意并没有鄙夷他的样子,稍稍松了口气,道:“你不觉得我这行为是搬弄是非、有破坏他人感情的嫌疑?不觉得卑鄙吗?”   “不会啊!”如意双眼亮晶晶的,攥起小拳头赞道,“我觉得土匪大哥好伟大!明明心仪我家小姐,却还担心她被别的女人撬了墙角,你这哪里是卑鄙,简直伟大得像缺心眼啊!”   “是、是吗?”张暮被夸得有些飘飘然,自动忽略“缺心眼”三个字,不禁也觉得自己好像很伟大。   “是!土匪大哥真了不起,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小姐。”   “去、去吧,我先走了。”张暮咧着嘴笑呵呵地走了,来时还受着良心的谴责,走时却是挺胸抬头,得意地就差在额刻上“伟人”两个字了! 第62章 迈第一步   如意回去将张暮的话转告给了关欣怡,许是早已知道有林妍这么一号人,是以关欣怡听了后脸上也没表现出多少在意来。   关大夫人近来心情不好,这几日都在拿下人发脾气,关欣怡对这些根本不当回事,只要不将气撒到二房这边来随她怎么闹。   关大夫人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女儿不好嫁了不说,儿子明明定了亲眼瞅着要成亲了,结果临到吉日时女方母亲出了意外过世,因着要守孝,关佑杰的亲事便耽搁了下来。   “我们关家今年是受了诅咒吗?这些孩子一个两个的都婚事不顺。”关大夫人去正房给关老太太请安时抱怨过,当时关欣怡也在。   关老太太也不开心,任谁孙子孙女出了这些事也高兴不起来,手中两个核桃转得飞快,拧眉道:“看来得找个时日去庙里拜拜,多添点香油钱。”   此话一落,众人目光都落投到了关欣怡身上,因为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归她管。   关欣怡没拒绝,淡声道:“定好了上香时日,我陪你们一道去,近来家中没有大额入账,上香时就添二十两银子香油钱是个心意吧。”   关大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不悦,死丫头跟着去不就是防着她贪香油钱吗?才二十两,也不怕菩萨生气!   其实二十两对于青山县大多百姓们来说已经算是相当多的银子了,关大夫人过了几年好日子,已经忘了投奔关二河前二十两银子于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来青山县前她都是数着铜板过日子的,哪里见过五两以上的银子?   看出了关大夫人的不悦,关欣怡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讽笑,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知足,没占到便宜就埋怨别人不好,没救了。   关于刘掌柜说的那个表妹被渣男侵占财产的事很快便有了回音,刚吃完午饭没多久,便有人递来请帖称郭氏邀请关大小姐去她所住别院会面小谈。   郭氏的事关欣怡并没有与家里说,此时被人请她对关二河道了句“回来与爹详说”后便带着如意出了门。   郭氏的别庄离得有点远,她们两人坐着关家的马车过去,倒不会感觉到累。   原本做好了以周麻子为人不会给郭氏住太好别院的心理准备,等真正看到眼前说叫别院实则又小又旧的小院落时,主仆二人还是吃了一惊。   如意怒道:“那姓周的真心可恨,郭家那么有钱,他自己过着呼奴喝婢的好日子,却将发妻打发到这里!更别提他享受的一切还都是属于发妻的!该遭天打雷霹的混帐!”   关欣怡虽没有像如意表现的那么强烈,但眸中还是闪过几分愤怒。   迎接两人的是一个穿着旧衣服年岁大概有近五十岁的婆子,佝偻着腰道:“我家夫人腿脚不好,不能亲自来迎,还请关大小姐体谅。”   “您客气了,昨日刘掌柜说过郭夫人身体不好。”关欣怡进了院子后看到破旧的小院,心头怜悯更重。   见关欣怡好说话,婆子满是皱纹的脸笑了笑:“关大小姐叫我王妈妈就好,我是我家夫人唯一的下人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敝舍简陋,让两位见笑了。”   从王妈妈的谈吐看得出来她是见过世面的下人,以往在郭家定风光无限过,此时与主子两人相依为命,所有活计都落在她一人身上,怪不得还未满五十便后背佝偻手指也粗糙不堪,不管怎么说这是位忠心的仆妇,主子落到这般下场都不离不弃,关欣怡对她颇为高看。   很快便进了屋,屋子摆设也很简陋,桌旁椅上坐着一位脸色腊黄头发中夹着丝丝白发的妇人,刘掌柜才刚过五十岁,他的表妹自是年纪比他小,可看着眼前的这位郭夫人,到是像五十多岁的老妇人。   “夫人,关大小姐来了。”王妈妈走过去替主子拢了拢头发说道。   郭夫人看着长得像花朵般好看的主仆二人,布满细纹的眼不禁露出几分亲切的笑容:“听我那表哥提过关大小姐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快请坐,我这双腿病得厉害,站起来很费劲,关大小姐请见谅。”   关欣怡扫了眼她身旁放着的两个拐杖,命运已经待郭夫人这般不公,她又如何好好意思埋怨?有礼地道:“相见便是有缘,我年岁小,郭夫人就叫我欣怡吧。”   两人客套完后,郭夫人便说起请她过来的目的。   “我表哥已将那姓周的杂碎所做的事大致都告诉了你吧?”郭夫人揉着泛疼的双膝,眉宇间闪过浓浓的恨意,“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姓周的所害,无奈没人为我做主,亲戚朋友有真心想帮我的人,奈何能力不行,而其他人都拿了姓周的好处自然不会管我。没钱没势连告状都无门,如果不是有想看姓周的遭报应这一口气撑着,从千金小姐变成这个样子,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王妈妈闻言立刻心疼地掉下泪来了,呜咽道:“夫人,您会苦尽甘来的,新的县太爷来了,关大小姐也来了,他们一定会帮您。”   郭夫人闻言表情松快了几分,随后怅然道:“这么多年了,拜姓周的所赐,我们主仆很少出门,外面的很多消息都不知道,若非昨日表哥上门,我都不知道县里来了新的县太爷。”   王妈妈接话:“前几年姓周的还看得严些,近两年想是觉得我们没能力闹出什么风浪来就不怎么看着我们了,不然的话不但表舅老爷难进门,关大小姐同样不会允许被我们夫人邀请的!”   “太过分了!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个王八蛋!”如意气得俏脸发青,跟姓周的王八蛋比起来,她都觉得关大夫人母女简直可以称得上可爱了!   郭夫人正色道:“好了,我们废话少说,今日邀欣怡你过来是想拜托你为我打官司,侵占家产也好、虐待发妻也好,总之只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报应便成!我身无旁物,只剩下爹娘留给我的这个玉佩了。”   郭夫人依依不舍地将玉佩自脖子内取下来,拿在手里抚摸了好一会儿才推到关欣怡面前:“这个玉佩是我们郭家祖传的,拿去典当的话几十两银子是有的,欣怡只要接下这个委托,不管官司输或赢,这个玉佩都归你了。”   那玉佩的成色一看便是好物,关欣怡没有接,正色道:“我本就有作状师的打算,夫人这里算是我以状师身份接的第一例委托,您放心,我会竭尽所能打好这场官司!玉佩您收起来吧,若是官司没打赢,我分文不收,若打赢了,则按正常行情来收费,也就是说若这次替您将家产争了过来,我收这些全部产业的十分之一作为酬劳,夫人觉得如何?”   作状师其实是非常赚钱的行业,为何世上的状师名声那么差?就是他们之中大多人会为了赚钱枉顾人伦,争产的官司他们最爱打,难度比命案小收获还极高,只要打赢就会收取产业的十分之一作为酬劳,简直是暴利行业,是以稍有名气的状师家里都很富有,关二河便是如此,一年到头也接不了几个委托,但就是不缺银子花。   当然也有个别状师接财产官司不这么收费,这些关欣怡不管,她只按市场价来,若真替郭夫人将家产讨了回来,取走十分之一根本不算什么。   果然,郭夫人很高兴,收回玉佩道:“听我表哥说了,欣怡是个爽快人,此时一见果然很爽快,人也可靠,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得先签个委托书吧?但我这里没有笔墨纸砚……”   “无妨,回去后我将委托书写好让如意带过来给夫人签字按手印。”关欣怡不忍见郭夫人这般大年纪还因着提供不了笔墨而羞愧,忙转移话题,“既然已决定委托我来打这场官司,那么请您将周麻子的所作所为尽可能详细地告知于我,想起多少说多少,过后想起新的事情来也可随时让王妈妈去关家找我。”   郭夫人也不再浪费时间,立刻满怀恨意地开始自爹娘收留周麻子母子二人事上说起,王妈妈在一旁不时做补充。   一个下午不知不觉间便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周麻子居然那么卑鄙无耻,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下作事!   如意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小拳头一直挥动着,她很有打人的冲动。   这次是关欣怡失策,没有想到郭夫人会窘迫到连纸笔都提供不了,关键信息不能及时记录,好在她记忆力好,虽听到的信息很多,但她都一一记在了脑子里,可回家再整理在案,不会有任何影响。   临近晚饭时间两人才走,王妈妈送完客人回来后对着主子感叹:“夫人受了那么多苦,总算有盼头了!”   郭夫人两眼发热,双手紧攥在一起:“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我反正是熬不到下一任县太爷来了,而且品性如此正的状师可不多。”   “是啊,想当年夫人请的那些状师什么都没做呢就张口闭口先要银子,最后又有几个办了实事?现如今夫人手上没了银子,更是令那些状师退避三舍,虽说近两年也不是没有状师自荐上门的,但这些人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着就不怀好意,哪里像关大小姐这般正气凛然的让人放心?”王妈妈感叹着,她家夫人最恨的就是状师,因为被好几个状师骗走很多银子,这次的关大小姐算是救命稻草,就像夫人刚刚说的那般,成与不成真的就在此一举了。   因为吃过太多亏,且别院里又只有她们两个年岁大了的妇人在,如果不是因着关欣怡是女子,郭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状师进门的!   郭夫人用枯黄的手端起茶杯,抿了口淡而无味的白水后发起呆来,这一次能成功吗?老天爷真的眷顾她了吗?   关欣怡回家后便回了屋子埋头将郭夫人所说的话将有用的东西全记录下来,饭是在屋子里吃的。   关二河见闺女这么反常,几次想过来询问,但又怕打扰到她,只能忍下。   等关欣怡将重要东西都记录完毕,又将与郭夫人的委托书写好后天色已经大黑。   “老爷见小姐这里一直忙着便没好打扰你,他让奴婢转告小姐明日一早给老太太请完安后去他院里一趟。”如意一边收拾关欣怡写好的纸张一边说道。   “没想到写到这么晚,我知道了。”关欣怡对待这个自己第一次以状师身份接到的委托极为重视,而且她很厌恶周麻子那个人,迫切想为郭夫人讨回公道,是以一努力起来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第二天一早,关欣怡让如意将写好的委托书送去给郭夫人后,她便去了关二河那里,将自己要接委托的事说了出来。   关二河早有女儿要做状师的心理准备,此时见她这么快便履行起来,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爹,作状师的事女儿已经想了很久,不管将来会怎么样,总之这一刻我作状师的心很坚定,我就是要为受到不平的人打官司,以前我都是用武力惩治恶人,这一次我打算换一种‘文明’些的方式来施展抱负!”关欣怡语气坚定地表明立场。   女儿的性子如何关二河再了解不过,他也不忍心打击她,于是道:“你想做那就去做吧,既然选了这条路,以后要面对的东西你得承受得住才成。”   “女儿晓得。”关欣怡知道以女人的身份作状师肯定会引来许多的流言蜚语,但那又如何?人生一世短短几十载,连活得肆意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白来世上一遭?   关欣怡出去后,关二河靠在椅背上眉头紧拧,怀疑他这个铁了心作状师的闺女以后真能嫁的出去?真嫁过去后能被婆家待见?   算了,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养闺女一辈子他也愿意!   关二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他已经做好关欣怡要剩在家里的心理准备了…… 第63章 偷袭成功   关于周麻子一案,关欣怡效率很高,状纸很快递到了县衙,江沐尘第一时间受理,传票都让衙差送去了周麻子那里,两日后,原告、被告务必都要上堂。   周麻子没想到自己那个形同于废人的妻子还会告他,本来就生气,被妾室火上浇油几句,更是气得要死,怒气冲天地去了郭氏那里,他要去找那老东西算账!   没想到平时如履平地的小破别子他连门口都没进去,刚要进门,不知打哪里冒出来了两个人,自称是衙差,说奉县太爷之命保护原告的人身安全,绝不放任何心怀不轨的贼子或畜生进去做出影响原告两日后上堂的事!   “你说谁是贼子?谁是畜生?我是她丈夫!”周麻子气蒙了,连衙差他都敢横。   两个衙差都是人高马大型的,木着脸道:“因不能进去而发火的人就是不怀好意,有什么话公堂上再说也不迟。”   “我偏要进去!”   “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两名衙差立刻自腰间拔出刀来,明晃晃的刀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瘆人的幽光,周麻子立刻就怂了,不敢再耍横,灰溜溜走了。   若说周麻子这个人年轻时还有几分资色的话,此时的他因过了太久好日子身形已然发福,且再不掩饰自己贪婪小人的本性,周身散发着一种小人气息,早不见了当年的清秀气息,脸上麻子更多了,看着很不好看。   周麻子苛待正妻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当关欣怡要当状师替郭氏打官司的消息传出后,明里暗里关注周、郭两人的人特别多,周麻子被衙差赶走的事很快便传播开来。   自古以来谁告状还真没有被县太爷派人保护的先例,郭氏这次的事大家还是头一回听说,但江沐尘这一行为不但没有被人指责不妥,反倒被百姓大为称赞,众人都知道郭氏被周麻子欺负的厉害,若郭氏无人保护,以周麻子的所作所为,她很可能都上不了公堂!   “好端端的,真跑去当状师了,你就说说你还想嫁人吗?”关老太太得知关欣怡要作状师后,一大早上就当着众人的面质问她。   关欣怡面色很平静:“郭夫人很可怜,我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在这个时候我心里只有如何能帮到她甚至更多人,至于嫁人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事。”   她若是很想嫁人,就不会放任自己“泼辣强悍”的名声传播在外,凭她的样貌与身材,只要在人前表现得稍微淑女一些,多少好男儿不想求娶她?可是她不愿,谁说女人只能依附于男人而活的?她只想为自己而活,而且她也有能力令自己活得很好!   关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你不想嫁人,就不想想你还有个妹妹和弟弟没有婚配呢!”   “难道我不作状师他们就能尚公主、嫁权贵了?”关欣怡脸上涌出丝丝的疑惑,语气也很困惑。   在场的关欣怡闻言脸色立刻变了,而关佑恒则眨了眨一双看起来极其纯真好看的眼道:“祖母,您不用担心孙儿,若是有姑娘嫌弃姐姐作状师,那么无论她有多好,孙儿也不会娶她,看不起姐姐就是看不起我,甚至看不起我们整个关家,这样的女子不配入我关家门!”   “哎哟喂,我这个孙子怎么这么会说话呢?”关老太太看着关佑恒眉开眼笑地道,年纪大的人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辈,关佑恒这个孙子足够好看懂事,她很喜欢,虽关欣怡这个孙女长得也好看,但无论是性子还是长相都随她娘,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关欣怡也因弟弟的话感到窝心,她看着他笑,关佑恒对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关佑恒已经表态了,同被关老太太提及的另一当事人关欣桐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般难受,不表态显得她气性狭窄不懂事,表态吧她又很不甘心,一时间气得脸胀红。   作母亲的关大夫人舍不得女儿难受,忙开口解围道:“欣怡喜欢作状师那就去作好了,起码能赚到钱不是?等赚了许多银子,我们欣桐以后的嫁妆都能厚几分,这么一想也是好事呢,娘您说是不是?”   自小日子过得太苦的人对银子比一般人要看重得多,只是并非所有人都像关大夫人这般贪便宜贪到这么直白的地步。   关大河父子闻言羞愧得恨不得将头埋到地上去,关欣桐也有些觉得母亲这么说不妥,但隐隐却又觉得娘说的没错,关欣怡若赚到钱实应该给她补嫁妆。   这下向来吃不得亏的如意受不住了,惊奇地道:“我家小姐赚的银子也是给自己攒嫁妆,为何要给二小姐呢?”   “都是一家人,赚的银子就应该是公中的!”关大夫人白了如意一眼。   “这样啊?那二小姐如果得了银子或好东西,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家小姐分一些啊?”   “凭什么……”关大夫人沉不住气,还嘴的太快,等反应过来时几道诡异的目光已经向她投了过来,她僵着脸解释,“我的意思是、是欣桐哪里有赚钱的本事?自小到大她一个铜板都没赚过呢。”   如意很生气,毫不客气地道:“二小姐虽不如我家小姐本事大,但有人送她值钱的东西啊,比如老太太,比如大夫人,这也算是她赚的了,要不也送我家小姐点当未来的添妆吧!”   “你这小丫头片子,主子说话哪有你个下人说话的地方!”关大夫人恼羞成怒地指责。   “如果所有事都主子做了,所有话都主子说了,那还要丫环干什么?”如意才不怕关大夫人,扬起下巴哼道。   关大夫人厚颜无耻,如意牙尖嘴利,一时间两人战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关二河终于表态了,他一脸正色地看着关老太太:“儿子与欣怡之前商量过,她作状师原本就有些伤名声,这样的话赚来的钱如果还全放在公中,于她来说不公不说,外人知道了也会笑话咱们!被人说咱们全家靠剥削压迫未出阁闺女活着,出门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儿子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的!”   关老太太很多事不是很懂,最容易墙头草,说白点就是容易被忽悠,此时听儿子一分析,马上就觉得这事行不通,立刻瞪了关大夫人一眼:“你这败家媳妇是存心想害我关家被人耻笑呢!先说好,以后谁敢惦记欣怡赚的银子,谁就给我滚出关家,这种黑心烂肺的人不要也罢!”   再一次被当着众小辈的面被骂,关大夫人脸青一阵红一阵,如果不是腿发软,她都会羞愧地跑出去了!   父亲只简单一句话便将形式扭转,关欣怡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论了解老太太以及左右她想法的能力,父亲认第二人没人敢认第一了。   如意也一脸崇拜地看着关二河,就是因为有着这么厉害的老爷,才生出了如此厉害的小姐,有老爷在,小姐就不会吃亏,关大夫人再蹦哒都没用!   有老太太发了话,谁也不敢惦记着关欣怡以后赚的银子,等以后眼看着她大笔大笔的银子赚着,大房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而不敢染指,别提多心塞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就在周、郭的官司开堂前一天,下午时江沐尘又将关欣怡约到了之前他买下的茶楼里。   “你找我来可是查到什么有利于官司的事了?”关欣怡见到江沐尘后问道。   江沐尘俊脸有些黑,定定看了她片刻后微叹:“你就不能每次见面都表现得欣喜一些?非要说公事破坏气氛?”   “不然呢?”关欣怡见他有情绪的样子,忍着笑意开始翻旧账,“哦对了,听说近来我们江大人很忙的啊?忙着陪着林知府家的侄女游玩呢?怎么此时到有空来找民女而不陪着林家小姐?”   这疑似吃醋的话语听得江沐尘眉毛都扬得要飞起来了,俊脸一扫先前的不满,眼里像是荡着一汪春水般与佳人开起玩笑来:“本官怎么会陪着别的女人游玩?是与林家公子外出时他妹妹硬要跟上来,天可怜见,本官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更没有多看她一眼,本官眼中心中有的只有貌美如花的关大小姐,若不信你不妨化成一只女妖钻入本官心中看一看心中是否只有你?”   关欣怡听的都愣住了,像是不认识般看着会说出这么一堆肉麻兮兮话的男人!   江沐尘被看的终于俊脸上泛起一丝赧然,这话是娘亲寄来的话本子上她特地标注让他背下来的话,确实很难为情,他以为自己会说不出来,谁想此时此刻在接她的话时话本子上的话就像是有自己的意念般自然流利地跑了出来。   “没想到江大人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些话真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关欣怡此时已经不关心其它,只想知道一向正经严肃的男子如何就突然调戏起姑娘来那般自然?   江沐尘微红着脸,不甚自然地别开眼,轻咳道:“女儿家问那么多作甚?这些话只有面对你时才会情难自禁说出口,面对别的女人时这等话根本是想都不会想,何况是说?”   江母如果在场,定是要为儿子鼓掌,这句话可不是她教的,只知道儿子自幼聪明,没想到在感情方面也是悟性极高。   关欣怡承认自己世俗了,她喜欢听他的赞美,不管他的话有几分真,反正听入耳中便忍不住心花怒放,江沐尘顶着张如此俊美出尘的脸,用那么诚恳的语气对她说情话,这应该是几乎所有女人都暗自期待的画面吧?   从心头而起的酥酥麻麻的喜悦迅速在身体传散开来,关欣怡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让唇角扬得过于明显,她轻咳一声道:“好吧,那民女不问了。”   两人一口一个“本官”“民女”的,没甚营养的对话居然还玩得很开心。   来之前关欣怡对林妍的存在还有一点点介意的话,此时见江沐尘面对自己时大胆示爱中又难掩青涩的模样,什么林妍、李妍之类的就全都被抛至脑后了,此时此刻她相信他心中没有别的女人存在。   笑闹了一会后,江沐尘自怀中掏出了几张纸递过去:“这是两天内查到的有关周麻子的东西,回去后挑些重要的内容看看。”   关欣怡接过来粗略翻了翻,她双眸大亮,纸上用清俊好看的字迹标注哪些内容对原告方有利,哪些人证可以传唤等等,一看他就是用了心在帮她,心头再次涌上暖意,难掩笑意道:“你费心了。”   她脸上由衷的笑对江沐尘来说就是最大的肯定,比说“谢谢”更让他高兴。   “应该的,你上堂也是为了给受害者伸张正义,多解决几个为非作歹的人渣还能提升我的政绩。未来的江二奶奶,从明日起,我们可就开始夫唱妇随了,请问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江沐尘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占起口头便宜来。   “江二奶奶”这个称呼,差点没令关欣怡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她白了他一眼:“真想让外头的人也看看县太爷你此时的模样,看是否还会有人称你为谪仙般清贵高雅的美男子!”   江沐尘挑眉:“我这珍贵的一面是只留给未来娘子你的,岂能便宜了外人?”   关欣怡:“……”真是败给他了。   天色渐黑时,如意在门外催了,关欣怡才惊觉时间过得好快,每次与他在一起时都感觉没做什么呢,小半日功夫就过去了。   关欣怡要离开时,江沐尘趁其不察拉住她的胳膊,在她惊讶地转过头时飞快地在她唇边偷吻了一下:“明日再见。”   这家伙!关欣怡心砰砰快速跳起来,想骂他几句,可如意就在外面,真骂出声她定会听见。   “你是故意的!”这家伙故意挑在她与如意只隔一扇门之时偷袭她!   “娘子高见。”江沐尘没否认,只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关欣怡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开门离开。   如意猛地见到自家小姐红着脸出来,下意识地道:“小姐脸好红,你们……”   “你家小姐我刚刚被虫子咬了,走了,再啰嗦罚你没有晚饭吃!”关欣怡警告地看了恪酢醍懂的如意一眼先行离开。   “那奴婢不说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不吃饭?今早厨房做饭的妈妈还夸她胸前的“馒头”长大了不少呢!   江沐尘在关欣怡走后一刻钟才慢悠悠地离开茶楼回了县衙,到书房时见到杨少白正捧着一本小册子看得入迷。   这册子封皮看着怎着那么眼熟?走近一看,这不是娘亲寄给他的话本子吗!江沐尘脸色一变,夺过书怒声质问:“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   杨少白看着空了的手,一脸屈辱地反驳:“谁乱翻了?这话本子就在桌上,我直接拿起来看的。”   江沐尘想起来了,出门前原本想着要将册子锁起来,结果见关欣怡的念头过于急切,于是给忘了。   “真没想到堂堂县太爷居然喜欢看这些肉麻段子凑起来的无聊话本。”杨少白摸着下巴,一双桃花眼惊奇万分地打量沉着脸的好友,“果真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自小到大都正经到无聊的你居然爱看这些东西,还将肉麻的恶心话单独画了下来,是打算说给人家大姑娘听呢?”   “咯吱吱”,江沐尘拳头攥得直响,他俊眸半眯:“本官很久没活动过筋骨了,你说是吗!”   杨少白自诩聪明,闻言忙站起身向外走,道:“明日还得上堂,我比你还忙,先回去睡了。”   走出书房一段距离后,他回头望向还亮着灯的书房,若有所思地自语:“怪不得这小子情路走得比我顺,原来他就是靠这些肉麻花哄姑娘家开心的!不知颜凉是否也喜欢听这些?算了,反正都免不了一顿揍,试一试也无妨……”   话说关欣怡回去后听到个令她啼笑皆非的消息:周麻子居然亲自来关家请关二河作他的状师!   关二河生气地向闺女抱怨:“我是爱财,但也不是为了财就没了原则!我若接了他的委托像什么话?与亲闺女对簿公堂很体面吗?不管输或赢咱们关家都会成笑柄!”   关欣怡也冷笑:“那周麻子就是存心恶心咱们的,爹别气了,明日女儿一定好好会会他!”   “哼,他并非是真想让爹上公堂,只是故意做小动作气咱们,听说他已经请了状师,那人也是青山县的,比爹晚入行几年,爹认识,能力有限,你不用惧他。”   关欣怡是不惧,她相信邪不胜正,正理处在她这一边,对方再厉害难道只凭嘴皮子上的本事就能赢?若主审是以往那些贪财不干事的县令那很有可能,如今的县太爷成了江沐尘,她还惧什么?   “夫妻同心,其利断筋。”的话突然涌上脑海,关欣怡脸腾的一下红了。   关二河见状,忙出言安慰:“那姓周的没说两句话便被爹命人拿扫帚赶出去了,你也别太在意,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关欣怡忙低下头掩住眼中的异样情绪,道:“女儿晓得。”   可怜的关二河不知自家闺女与他说话时在想别的男人,还在欣慰她孝顺听话呢!   一夜很快过去,次日一早,关欣怡精神抖擞地起床,穿着打扮好后便大步向县衙走去…… 第64章 女大状师   “威武!”   关欣怡再一次站在公堂之上,心情与前几次有些不同,这次是以状师身份为与自己无关的人辩诉,意义不同。   羡慕嫉妒恨了一晚的杨少白铺好纸张随时准备记录案词时,抬眼扫了眼关欣怡,忍不住眼前一亮,怪不得能让闷葫芦一般的好友像变了个人似的看那种话本子学习情话,这关家长女气质形象确实不一般,有令男人变成傻子的本钱!   好是真好,不过比起自家冷美人颜凉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颜少白颇有些自得地想着。   江沐尘如果知道他的想法定会无比嫌弃,关欣怡好歹已经算是属于他了,颜凉此时此刻却是半点都不属于杨少白,于是姓杨的到底是在得意什么?   开堂后,按往常流程有人将周麻子与郭氏本堂官司的主要内容简单介绍了遍,点明谁为原告、因何原因而状告被告。   郭氏因着双腿病痛难忍,行走都需要在借助拐杖的情况下被人扶着,跪立困难,是以她被破例允许坐在蒲团上,周麻子就跪在她旁边不远处。   之前被衙差阻止没能见到郭氏,此时见到了周麻子恼恨的双眼一直瞪着她,郭氏则全程都没有看他,仿佛看他一眼会污了自己眼睛般,这令周麻子更为气愤了。   流程走完后,江沐尘拍了下惊堂木,一身官服的他俊脸严肃非常地开口道:“被告周山,原告状告你虐待妻子且恶意侵吞郭家财产,你有何要说的?”   “大人,草民是冤枉的!”周麻子禀明立场后忙看向他请来的状师。   周麻子的状师姓宋,青山县本土人士,小眯缝眼,一脸精明相,看到周麻子的眼神求助后,他不紧不慢地道:“大人,郭家两位长辈先后过世,郭氏一个女人无论是身体还是能力都有限,产业管了几年撑不住,被告接手也是为了不让郭家的产业就此败落,乃顺势而为,而非霸占产业,大人请明察。”   宋状师说的话猛一听还挺合情合理的,正紧张着的周麻子脸立刻放松下来,心头很是满意,不枉自己花费重金聘请而来,至于那个年轻的关状师……周麻子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还当起状师来了,自己如果是她爹,非打断她的腿不可,简直败坏家风丢人现眼!   周麻子那一扫被关欣怡看了个正着,这渣男看不起她,关欣怡自他的眼神中很轻易便看出了这一点,心头冷笑,她望向宋状师不慌不乱地道:“宋状师称周麻子‘接管’郭氏产业是顺势而为并非侵占财产,我有两点疑问想请教。”   “关状师请问。”宋状师扬起下巴一脸傲气,看都没看关欣怡,如果今日上堂的是关二河,他还会忌惮,关欣怡一个没打过几场官司的黄毛丫头哪里配入行二十多年的自己与其辩论?她可能有几分天赋和小聪明,但毕竟道行浅经验尚缺,他对她实在没法高看。   对于这位“前辈”的轻视,关欣怡并没放在心上,她做出一副虚请教的样子问:“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如果说被告没有侵占妻族财产,那么原本叫郭家饭庄的店何以会改名为周家饭庄?第二个问题,原告在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被周麻子赶去破旧的小院里,身边只有一个郭家的奴仆伺候着,请问这不叫虐妻那应该叫什么?”   关欣怡的两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这两点是最关键的两点,任何一个人上堂都能问的出来,宋状师自然也能想的到,是以被问及这些问题时没有慌,再次不紧不慢地回答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被告有与我说起过,当年他刚接手饭庄时很多人不服他管教,关状师,若是你做生意时手底下的人都不听话,你是要关掉铺子还是像被告那般解雇掉不听话老人换上新血脉?这饭庄可是郭家二老辛辛苦苦操持起来的产业,若是随意关门岂非对不起他们的付出?被告没有它法,只能背着恶名将饭庄里的老人全部换成新人,为防再次出现老问题,他只能将饭店名字改成自己的姓氏。”   “第二个问题,原告当年小产伤了身体,大夫说以后很难再怀有子嗣,被告在家中是独子,无后的话岂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于是纳了妾,原告强势霸道,接受不了丈夫纳妾,与妾室合不来,争吵不断,几次下来病情变严重了,被告见状没有办法,只能将妻子送去别院休养,还别说,离开老宅后,原告郭氏的病情到是稳定了没有再恶化,由此可被告周山的所作所为委实是用心良苦啊!”宋状师说完后,终于侧过头将视线投到了关欣怡身上,“关状师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宋状师这人能在这一行做这么久,自然不会没有几分真本事,明明大家都知道周麻子这个人是个坏人,但他的所作所为在宋状师口中走了一遭,便成了周麻子是个有苦衷的一切都是为了郭家好的高节操人士,堂外观审的人中很多差点都要被说服了。   郭氏气得浑身发抖,抬头想反驳,触及到关欣怡沉稳的目光后她愣了片刻,最后收回目光垂下头沉默,不知为何,明明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可是刚刚的那道眼神却莫名地令她感到心安。   “啪啪啪”,关欣怡鼓了几下掌,赞道:“宋状师说得很好,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   宋状师闻言扬起唇角,眉毛刚挑起来,得意的表情刚做至一半便被她接下来的话气得僵住。   “不过全都是歪理!猛地一听很有道理,仔细一琢磨全是站不住脚的废话!”关欣怡语气突然一变,   宋状师脸黑得难看,冷笑:“那宋某到是有劳关状师赐教了!”   关欣怡腰板挺得笔直,一双置于身后,另一手则握着折扇表情坦然地道:“宋状师既然要听,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   “宋某听着呢!”   “宋状师家中颇为富贵,家中有几十亩地,其中大半都是良田,以往都是令弟负责打理庶务,其中地里的收成一事也归他负责,可半年前令舅兄一家投奔青山县,正好令弟生病需静养很长时日,于是令舅兄便接手了打理地里收成的活计,不知我这说这些可是事实?”关欣怡提的这件事是她自己听说的,这事当时闹得很大。   宋状师自她一打个头便黑色极为难看,神色不悦地抱拳向江沐尘道:“大人,关状师说的这些与本场官司毫无关系,宋某拒绝回答。”   “大人,民女的这个问题与本场官司关系很大!”关欣怡也抱拳道。   江沐尘在堂上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冷肃着脸问:“关状师举这个例子目的为何?若与本堂官司有关请立刻点明,否则宋状师有权利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这还是江沐尘第一次在公堂上没“偏向”关欣怡,不但杨少白诧异地差点写错了字,连关欣怡都愣了下,明白他如此做自有他的用意,忙道:“当年宋状师舅兄接管了田地的事宜,结果被宋状师怨上,不但与舅兄吵过无数架,连在家中向来说一不二的妻子一并埋怨上了,甚至为此还闹上公堂过,当时还是前任县太爷接手的官司,最后前任县太爷强硬命令宋状师舅兄不得染指宋家田地!”   堂外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此时已经很多人都想通了关欣怡的话。   聪明如江沐尘自然打关欣怡刚提起这件事也明白了,就是因为明白她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才会假意“为难”她一下,为了以后两人关系公开后堵住某些人的嘴。   关欣怡冷笑着看向脸色难看的宋状师:“请问宋状师,若按方才你为周山辩解的话,令舅兄分明是见令弟卧病在床而你又不通庶务,所以才‘好心’接手宋家田产帮你们打理,为了田地有更好的产出,将以往宋家惯用的佃户及长工短工都换掉,就如刚刚你说周山都为了郭家好一般,令舅兄所作所为明明与周山差不多,哪里有错了?何以当年你面对‘有苦衷’的妻子及舅兄一家,拼着要休妻都要将妻舅一家告上公堂?”   宋状师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唇角几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   “哼,身为状师,为自己的委托人辩护无可厚非,但还请在说锥心话时要摸着良心想想这些话是否能将自己说服?宋状师在涉及自身利益时,不管闹成什么样都不愿让自家的产业被妻舅一家占到半点便宜,而在说起经历比你当时惨数倍的原告郭夫人时,却开始说周山所作所为没错了!请问双重标准到如此卑鄙无耻的地步是宋状师一向的作风?你遇到这种事就是令舅兄‘心怀不轨之人企图染指你的财产’,别人遇到这种事就变成了‘周麻子是为了郭家好’,我想代表我的委托人郭夫人问你一句,只有三个字:凭什么?!”   关欣怡就是那种别让她逮着一点对方言语上的不妥或把柄,否则她能滔滔不绝地将人挤兑得恨不得想死。   宋状师再是行为老手,这一刻他确实站不住脚了,在为周麻子说话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经历会被关欣怡拿出来说,关键是也太巧了,他当初的事与郭家这个事还真有几分相似,就是因为有着之前他状告舅兄打赢官司的事在先,他为周麻子的辩论就变得可笑了。   堂外传来几声嗤笑,宋状师听在耳中简直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早知这姓关的比她那个可恨的爹并不差什么的话,他都不该因为可观的报酬接这场官司!   说完了第一个问题,关欣怡开始说第二个,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你说周麻子因着体谅妻子身体,为防她总生气而‘不得已’将她送走,那我请问,妻和妾时常起争执的话,身为丈夫若真心为妻子好,难道不该是将妾赶出去吗?为何到了周麻子那里却是将妻子赶出去了?”   宋状师终于挤出一句话:“不是赶,是送去别院享受了!”   “你说是别院?请问你可有去过那个‘别院’?我去过!”关欣怡冷眼看着他及周麻子,忿声道,“那个院子又小又破,郭夫人连个像样的茶都没有,而周麻子过的却是各种富贵生活!你若还说郭夫人去别院是享受,那么不如宋状师将自家的大宅子与郭夫人此时所住的别院换一换如何?毕竟那个别院在你眼中可是‘享受’的存在,很值钱的对吗!”   堂外突然传来一道高声应和:“对,宋状师既然喜欢那个别院不如就换了吧!”   张暮又在堂外起哄了,江沐尘黑着脸扫了眼堂外某个方向,眼中含着几分警告。   关欣怡话并没有问完,她又开始说了:“宋状师刚刚说郭夫人因着很难再怀有身孕,周山是独子无后会对不起列祖列宗,我想请问,若没记错的话,周山是入赘吧?入赘的意思难道宋状师会不清楚?周山已经是郭家的人,无后那也是郭家无后,关他是不是独子有何关系?你既然会说他无后对不起列祖列宗!我想宋状师记性一定是不好了,不然岂会犯这种错?既然如此可就不适合作状师了,以后打着官司时不是忘这事就是忘那事,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我记性好得很!”宋状师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记性不好,他没什么特长,连地里的琐事都不懂,不然也不会差点被妻子联合娘家摆了一道!如果“记性不好”的谣言传了出去,接不到官司了,他以后靠什么养家糊口?这小娘们儿心肠恁歹毒!   关欣怡闻言脸色一变,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既然不是记性不好,那么就只有一点可以解释!你也打心里觉得周山是侵占了郭家财产,因为在你说出那句话时已然在潜意识里觉得周山是一家之主,而非入赘这个身份!” 第65章 奸邪嘴脸   关欣怡说宋状师打一开始潜意识里便觉得周山是一家之主,而非入赘的身份,这话她没说出来之前,大多数人对此没觉得如何,等听她一分析,突然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了宋状师身上。   被那么多人用诧异的眼神盯着,宋状师再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火候高得他简直都要被烤糊了!   “那都是你的片面之词,我没有说过周山是一家之主!”宋状师感觉到情形对他很不利,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扭转局面,只能否认。   关欣怡看出他想用“赖”字诀,轻蔑地道:“那宋状师觉得周山就只是入赘的身份喽?”   “是!”   “那好,既然宋状师也这么认为,将之前你说过的话反着往回推论,觉得周山并非一家之主只是入赘,那就不存在他因是‘周家’独子无后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那他纳妾的意义何在?与妾生的庶子庶女可都是姓周并非姓郭!还有既然纳妾是因私欲,那之后妾不安于室屡次挑衅正室,周山不但不管,反到将正室赶走了,与妾及妾生的孩子在郭夫人的宅子里过着其乐融融的生活!请宋状师说一说,被告周山的所作所为究竟哪里是为郭家为郭夫人好了?又哪里体现他‘有苦衷’了?”   关欣怡这一番质问令宋状师哑口无言,他自己前一步承认了周山是入赘不存在“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那周山的所作所为便站不住脚了,而他最初所说的周山没有虐待正妻的话便成了笑话!   他没想到一个初入行的黄毛丫头真的能将他问倒,才区区几个回合便让他不知如何开口了。   见宋状师额头斗大的汗珠往外冒,关欣怡并没有得意,只要审案的县太爷是公正的,那么官司并不难打,就像之前她说的那般,理在她这一方,只要她不太笨,没理可据的宋状师很难打得赢她。   江沐尘见宋状师不说话,拍了下惊堂木:“宋状师可有话说?”   “宋某……无话可说了。”宋状师还有一丝理智,知道再硬撑下去他脸上会更无光。   “宋状师!”周麻子见状急了,转头瞪着他质问,“你怎么能无话可说?”   宋状师憋了一口气总算找着了发泄渠道,回嘴:“我能说什么?大家都是长着眼睛的,你缺德事做得那么多那么明显,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你……”周麻子没想到在公堂上他花钱请的状师会说这样的话,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在场的人没想到宋状师会是这种反应,均愣了下,没多会堂外的人们便爆发出一片嘲笑声及嘘声。   宋状师臊得脸胀得发红,羞愧地冲江沐尘抱拳:“大人,宋某为了周山承诺的高额酬劳昧着良心为他辩诉,今日在公堂之上被关状师当头喝问之下实感羞愧与自责,宋某恳求退出辩诉,请大人见谅!”   此言一出周麻子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脸白得像是随时要晕过去。   堂外或笑或讨论的人们都不由止了声,惊奇地看着堂内宋状师,他们头一次遇到官司还没打完中途自动退出的状师,这是意识到自己打不赢干脆提前认输?   宋状师头埋得低低的,惭愧地道:“今日的官司令宋某深刻地体会到为奸邪之人辩诉的被动,宋某在此发誓以后坚决不会再为周山这等人辩诉,只为钱而昧着良心打官司的状师路不会长远,请江大人及青山县所有百姓们监督宋某!”   关欣怡看着突然认怂的宋状师,起初的惊奇过后,剩下的便只有佩服,他中途认输虽会被人嘲笑,但比起整场官司打完、被她打得落花流水可有脸面多了!她还有好几个对付他的法子没使出来呢,江沐尘纸上备注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提,她真的有信心能令宋状师败得很难看!   想必宋状师也看清了情形,江沐尘上任后,他若想靠着投机取巧胜这场官司很难,哪怕她能力不行落了下风,有江沐尘坐阵,他也很难赢!   识实务者为俊杰,宋状师虽贪财且高傲看不起女人,这从他刚开始对她轻蔑的态度便看的出来,但能以最快的速度认清形式并退出,不得不说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江沐尘定定看了宋状师一会,沉声道:“宋状师既然退出,本官自是不会拦着,只是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以后再接委托时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退下吧。”   宋状师深深地向江沐尘鞠了一躬后,望向正死死瞪着他的周山道:“宋某无能为你辩诉了,你所付的定金过后一分不少全部退还给你,另加十两补偿作为我提前退场的补偿,抱歉。”   在堂外众人的注视及一片嘘声中,宋状师硬着头皮缓步离开,全程敛眸看着地上,没勇气抬头。   林妍今日也来了,就站在堂外观看,她过来就是为了看“情敌”打官司的,没想到关欣怡比她想象的还泼辣犀利,才一盏茶功夫便将人家有二十年经验的状师给怼下堂了!   “关姑娘太厉害了,这才叫青出于蓝胜于蓝,她比她父亲还厉害!”有个年轻男子感叹出声。   林妍听着觉得刺耳,翻了个白眼:“一个女人那么厉害有何用?端的是让婆家不喜!”   年轻人闻言一转身看到个陌生脸孔,直觉这是外乡的人,护短情绪一起立刻道:“怎么就被婆家不喜了?难道你这个不会打官司的女人嫁了人就一定会被婆家喜欢?”   “你知道我是谁吗!”林妍怒斥。   “天王老子的闺女吗?不是就一边去!”年轻男子嫌弃地甩了几下手做轰人的动作,这女人一看就是为了欣赏县太爷来的,青山县的姑娘们都没得手呢,外面的女人凑什么热闹,真是岂有此理!   因着林妍将身边丫环支开买东西去了,没人为她说明身份,又拉不下脸自己说,气得俏脸通红,不悦地走一边生闷气去了。   宋状师一走,周麻子便蔫了,郭氏则情绪很是激动,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在公堂上看到胜利的希望,以往都是她被周麻子等人联合县太爷欺压,这一次风水轮流转,终于换他周麻子要倒霉了!   江沐尘一拍惊堂木:“堂审继续,关状师,你可有话要补偿?”   “有!”关欣怡向着江沐尘抱拳,指着周山道,“大人,被告的罪名不仅仅只有霸占妻族财产及虐妻而已,郭夫人当年小产一事其实也是周山所为!”   “你胡说!”周山大声反驳。   “有没有胡说,可以请人证上堂。”关欣怡说完后看向江沐尘,请求,“大人,当年郭夫人身怀六甲之时还操持着庶务,很辛苦,因着发觉周山贪婪的本性,没有同意将饭庄的生意交给他掌管,也不同意将管家权交给周山的娘,于是周山怀恨在心,在郭夫人每次出门乘坐的马车上动了手脚,导致马车惊马郭夫人摔下马车流产,事后又故意拖延请大夫的时间,郭夫人原本流产失血过多,又耽误了看病,最后虽被救了过来但因身体受损过重,不但再难怀孕,还虚弱得要卧病在床数月,就这样,周氏母子成功接管了她手中的权利,开始霸占郭家财物!”   周山恨恨地瞪向郭氏,大骂:“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女人,你污蔑我!这些话都是你告诉她的?你个死女人造谣!”   江沐尘见状重重拍了下惊堂木,怒道:“被告周山咆哮公堂,来人,将其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大、大人,草民冤枉,草民不敢了……”周山一路求饶着被衙差拉下堂挨揍去了。   众人听着板子打在人身上的“啪啪”声及周山的惨叫,心头别提多痛快了,恶人就该受到惩罚!   等周山挨完板子被抬回公堂时已经处于想晕偏又疼得晕不过去边缘,趴在地上直哼哼。   郭氏两眼发亮地欣赏着趴在地上像只死狗的丈夫,三十大板对于身轻力壮的男人来讲可能不会太伤根本,但是周山已经年过四十五,二十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令他身形发福,这一顿板子打下来,即便养好了伤,以后怕是也会落下病根,真是报应!   江沐尘扫了眼后背及臀部血淋淋的周山,知道打板子的人是下了死手,他望向关欣怡:“关状师方才所说的事情可有人证?人证在何处?”   “回大人,人证是当年在郭家做事的马夫以及郭夫人的贴身丫环,他们两人目前都在堂外!”关欣怡回道。   “传人证。”江沐尘扬声道。   早候在堂外的两人立刻走上堂来,跪下来磕头。   周山与郭夫人看着这两人都愣住了,起码有十七八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过他们,太久不见两人模样都有了变化,若非关欣怡提了他们的身份,怕是一时半会都要认不出他们。   “堂下何人?”江沐尘例行公事问。   五十出头模样、身材矮小的男人道:“回大人,草民名叫彭亮,外号小亮子,十岁起给郭家作马夫,三十二岁被周山赶出郭家。”   年纪四十多岁的瘦弱妇人紧跟着回道:“民妇叫冬梅,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十八年前被周山赶出郭家,自此再没机会见到小姐。”   郭夫人闻言看着她,有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自她流产后就没有见过她,周山说冬梅回了老家,原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见,谁想今日却突然见到!   主仆两人泪眼相望,一时间忘了此时是在公堂之上。   江沐尘俊脸严肃地问:“郭氏流产伤身一事可是与周山有关?”   彭亮重重点头,大声道:“草民是马夫,主人家出行由草民接送,马匹都是草民亲自喂,当年马匹发狂令马车侧翻害夫人流产一事很蹊跷!好端端的马突然发狂是被下了药,事发后没多久马就死了,草民记得那日早上除了草民外,就只有周山接近过马匹!回去没两日草民便因马车出事一事被赶出郭家,当时草民不甘心,去附近各个药铺去问,终于问到了一家药铺,那家学徒称周山不久前曾在他手上买过能毒死畜生的药!”   “那药铺的人可还在?”江沐尘问。   “在,他来了,就在堂外!”   “传。”   当年只是药铺学徒,如今已是药铺二掌柜的中年男人走上堂来跪下道:“草民名叫汪喜,当年周山确实有来买过药,草民还特地交代过这药慎用,他笑称是买来毒家中老鼠的,郭夫人乘马车出事后彭亮找过来草民才怀疑起来,只是当年我们两人想告状却被当时的县太爷命人打出来,为了以后不被官差报复,我们只能选择隐瞒。原以为这辈子就要带着这个秘密入土,结果苍天有眼,我等终于有了揭发恶人的机会,请大人惩治恶人还郭夫人一个公道!”   他说完后,冬梅也说了起来:“当年是民妇陪在小姐身边的,马车侧翻小姐流产,附近没有医馆,只能将小姐先带回家再请大夫,奴婢强撑着回府没多久便晕了过去,醒来已是两个时辰后,当时大夫才刚刚赶来,民妇去质问大夫何以这时才来,那大夫说他刚得到信就赶了过来,一刻都没耽搁,等民妇去问府上其他下人,才知道周山让他们都守在家里他亲自去请大夫,结果一去就‘请’了两个时辰!民妇被他寻了由头赶出郭家时曾四处问过,发现周山当时是去喝花酒了,两个时辰后才去请大夫!”   这些往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此时一听两个曾经的郭家奴仆揭发,才明白原来周山这般卑鄙,一时间各种辱骂声纷纷传来。   周山本来就被打得难受,此时被人当众揭发丑事,又急又气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江沐尘不允许他这个被告晕倒,命人掐他人中。   被力大的衙差又掐又打一会儿后,周山又醒了过来。   “周山,他们三个所言可是事实?”江沐尘怒声质问。   “我、我没有。”周山语气虚弱地回道。   “还不承认?来人,再打五十大板,看他说不说!”江沐尘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下令。   周山一听又要挨板子,在衙差的手刚抓起时吓得哭喊:“大人息怒,草民招、招了。”   江沐尘一使眼色让衙差退下,浓眉微拧冷声问:“你招什么?”   周山被那五十大板吓破了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大、大人,霸占郭家财产和虐待郭氏的事都是草民干的!她小产的事也是草民下的手,因当时没有信任的人,买药及给马下药都是草民亲自做的,因着害怕便将彭亮及冬梅赶走了,当时县衙的人都已被草民收买,根本不惧他们告状,就这样过去这么多年,草民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您上任以及关状师的出现……”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甘心,关欣怡怒问:“郭家难道对你不好吗?为何要做这种事?”   “郭家对我们母子是好,但那都是施舍的!我受够了他们仿佛做了天大好事的施舍嘴脸!我与这恶……她成亲后,连着五年没有孩子,我娘都快急疯了,可是我们只能忍着,郭家一家子对我们半点愧疚都没有,那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着让我恶心!”周山提起以前的事满脸愤怒,愤怒的暂时忘了身上的疼,“好容易熬到两个老的一命呜呼,她不让我碰饭庄的事就以为能防得住我?孰不知我背地里运作早暗中控制了饭庄,等时机成熟后正是她怀孕的时刻,她这个孩子以前我还期待过,当时可一点都不期待了!”   “孩子生下来也是要姓郭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干脆就让他没机会来到世上吧!于是她就流产了,没想到她命大,居然没死成,既然没死那就亲眼看着我如何掌控郭家也很好,于是我将饭庄名字改了,还纳了妾,我与妾很快便生了孩子,她看不得我们好总找妾室麻烦,我嫌碍眼便将她赶去别院,没了这女人在,我们一家子真是过得很好,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们还能继续好下去!”周山说到最后两眼恶毒地瞪向关欣怡,如果没有她插手,县太爷也不会无缘无故审这场官司!   江沐尘见他对关欣怡不敬,眸中涌出不悦,刚要命人教训他时,汪喜先行用劲爆的话语将周麻子收拾了。   汪喜用很是同情的声音道:“我当年是学徒,跟着坐诊大夫学过一些诊脉的本事,抓药时我曾不巧摸过你的脉,你许是以前吃苦过多且受过伤,导致身体亏空的厉害伤了根本,于子嗣上很艰难,郭夫人与你成亲六七年才怀上孩子是正常的,而你那个妾室与你在一起不久便有了身孕,且生完一个不久后又生了一个,那才是不正常的……” 第66章 丰厚酬劳   周麻子完完全全地懞了,一个鲤鱼打挺要跳起来,不小心触到身后的伤口,哀嚎一声又趴了回去。   汪喜见状唯恐天下不乱地建议:“你若怀疑我当年学艺不精,可以再寻个经验老道的大夫来给你诊诊脉,看是否如我说的那般你于子嗣上很困难!”   “大人请大夫给他看看吧!”这下没用张暮带头,其他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开始起哄了。   如果是好人遇到这种事,大家出于同情心肯定体贴地不想给人难堪,但是周麻子这种人还给他什么脸面?怎么打脸痛快就怎么来呗!   关欣怡眸中也闪过几分恶趣味,看渣男倒霉她也很愿意。   郭夫人呵呵笑了两声看向自己恨了半辈子的男人,解恨地道:“恶有恶报,老天有眼啊!”   “你!”周山想骂人,但臀部的疼痛提醒着他此时不能肆意发脾气,否则又要挨打了。   江沐尘见堂内堂外都有渐乱的趋势,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县太爷还是很有威严的,话音一落,无论是堂内还是堂外均以着极快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一直在堂外看审的林妍见江沐尘能令众人这般敬重,随意的一句话起的作用甚至高于她作知府的伯父,心头瞬间涌起一股情愫,与此同时还有股浓浓的骄傲感涌出,她看上的男人果然不同寻常!   想要得到江沐尘的想法更为强烈了,等再看向身姿飒爽站在公堂内的关欣怡,林妍的目光则变得有几分冷。   看出关欣怡想要看周麻子笑话的想法,江沐尘自己也很厌恶周麻子,于是目光在堂外众人身上扫了扫,朗声问道:“堂外可有大夫?能否移驾堂内帮被告诊一诊脉?”   “有有,这位就是!”有“热心”人士高兴地将站在身边的大夫推了出去。   大夫:“……”   没多会,堂上站了三名大夫,年纪大年纪小的都有。   杨少白见状忍不住捂了捂脸,百姓们这得多喜欢看热闹啊?问句有没有大夫一下子就出来仨,如果问有没有教书先生、有没有杀猪的,可能依然能站出来好几个。   连一向在人前表情都淡然沉稳的江沐尘都难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吸口气道:“恳请诸位大夫给周山诊一诊脉,看他的身体是否如人证汪二掌柜所言那般……不妥。”   三位大夫按照年纪长幼依次给周山诊了脉,诊完后便站回原位等着另外两人。   等三人均诊完脉后,彼此对望了一眼后由年龄最大的大夫站出来抱拳道:“汪二掌柜所言没有问题,周山的身体亏空厉害,虽将身体养好了,但在传宗接代这点上若受了损,那可并非只吃些好东西就能养的好。”   周山一听,再没了指望,趴在地上两眼发直,这么多年他有生过病,生病自然就会看大夫,对方一诊脉就会知道他身体如何,可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   为何?因为妾室来之前,他不想受郭家摆布,就算偶尔有个小病小痛要么忍着自己就好了,要么拿一些药自己煎着吃,等妾室来后他将一切庶务都交给她,这近二十年请的大夫都经过她的手,固定的大夫,怪不得他会被瞒在骨里,感情给他看病的大夫与那贱人串通好了!   没什么可说的了,官府还没判他罪行时,他自己到是被自己的所作所为狠狠教训了,他的妾室一共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就算这几个不会那么倒霉全不是他的,但有一点能肯定,就是孩子绝对有别人的种!   “贱人!贱人啊!”周麻子双手攥成拳头狠狠捶地,捶着捶着就哭起来。   他们母子被族人赶出来流落街头,颠沛流离来到青山县,好容易活得像个人样了,也摆脱郭家压在他身上的耻辱了,原以为生活过得很幸福,有钱有美人还有可爱的一帮孩子,结果现在却被告知他所以为美好的一切其实是被人骗了!   老天怎么能这么对他呢?周麻子痛苦流涕,抱怨老天待他不公。   自大夫们说完诊脉结果后,跟着周麻子来的下人见出此意外,纷纷跑回去报信了。   “被告周山侵占他人财产、害人致伤等罪行属实,行为恶劣影响极坏,暂且押入大牢,待由官府监督助原告郭夫人拿回郭家财产后,周山脸上刻字被判服劳逸十五年,永生不得再回青山县!”江沐尘冷声说完后,一拍惊堂木,“退堂!”   周麻子已经五十岁了,让他去服劳役,十五天都受不了何况是十五年?能不能命大多活几年都是个未知数。   不到半日,官司打完了,周麻子恶人有恶报吃到苦头了,围观百姓觉得简直大快人心,没有一个人同情周麻子。   为防周山妾室及子女或下人闻风带走财物,下堂后江沐尘立刻让杨少白带着官差过去将周麻子所住宅院封锁起来,也带着账房过去清算财物。   杨少白带人过去时正好看见周麻子的老娘、妾室及下人慌慌张张地要逃走,命人将这些人绑起来后搜身,首饰银票搜出来不少,都没动手,只恐吓了几句,风韵犹存的妾室便将她所知道的周麻子存放财物地点全交代了,也将库房钥匙交了。   花了两日时间,杨少白才带人将财物全部找出来算清且记录在册,企图带财物逃跑的人也都让人关去了牢里,私拿他人财物等同盗窃,理应关入牢房。   “周家饭庄”也关门了,牌子已经撤掉,挂上了转卖的牌子。   江沐尘让杨少白带人去清理财物就是为了防止衙差私吞,有杨少白盯着,衙差们有贼心没贼胆,不过虽然没拿到什么,但事后杨少白也作主自清剿的财物中拿了一些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出来分给了他们。   若真让他们半点便宜占不到,会对江沐尘很不利,没有谁愿意跟着自己清官还想让他们跟着一起半点油水捞不到的官员做事,底下的人如果联合起来罢工,任凭江沐尘再大的本事也会束手束脚。   郭夫人拿到财物清单后很是吃惊,她以为官府清完财物后肯定不剩下什么了,谁想完全不是,震惊于江沐尘领导有方之时也大为感激,她拿出了一百两银子给了杨少白,让他将这些钱分给衙差们,当是茶水钱。   杨少白将银票全数分给了手底下的人,自己一分没拿,这下做事的衙差们不但夸郭夫人会做事,对江沐尘及杨少白也非常钦佩,自此以后做事更卖力了。   关欣怡在五天后拿到了她平生第一份酬劳——一百三十两银票,这是按照她帮郭夫人讨回的财产的十分之一清算的,饭庄、首饰、田地等等所有动产不动产都加在一起估算出来的总价格。   “一百三十两?我没听错?”关大夫人尖叫。   “没听错,就是这么多。”关老太太心里也感到不是滋味,这个孙女赚这么多银子也不能放在公中,以后嫁人也是当作嫁妆带去夫家了,与关家没关系,她很肉疼。   关大夫人捶着胸口,难受地嘟哝:“这要是我的该多好!”   关欣怡没想着将赚到的银子被太多人知道,无奈郭夫人的表哥刘掌柜太激动,将银票拿过来送给她时千恩万谢的,于是关家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下人。   关大夫人回房后,左想右想觉得不能再按以往的套路对待关欣怡,于是去了女儿房中语重心长地嘱咐她以后要多在关欣怡面前套近乎,为了以后能得点好处必须要讨好她,将心高气傲的关欣桐气得两天没怎么吃下饭。   关二河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闺女:“没想到第一场官司便这么顺利,名声有了,酬劳也赚了这么多,比你爹当年路走得顺多了。”   关欣怡这场官司不但收拾了恶人周麻子为郭夫人讨还了公道,还有一点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她以新人之姿轻而易举地将入行二十年的宋状师给打败,还是官司打到一半宋状师主动认输退堂了!   外面的人将关欣怡夸得恨不得是青山县最牛状师了,虽说她依然不是好的媳妇儿人选,但却是天生吃状师这碗饭的料!   关欣怡没有骄傲,轻笑:“这就是为好人打官司的好处,理在咱们这方,打起来就容易得多,如果换成我为周麻子打官司,那么也可能会像宋状师那般提前退场了。”   关二河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道:“这几日你尽量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里休息,免得被外面喜欢打探八卦的人骚扰。”   “女儿晓得了。”关欣怡赚到了钱当然不会全部自己收起来,她打算拿出一部分给爹娘和弟弟买礼物,祖母也得买,至于长房那些人她打算也意思一下,不值钱的东西可以送一送。   这日,晚上刚吃完饭,如意拿了封信进来。   关欣怡接过信一看,又是江沐尘的,最近张暮不再送情诗,反到是江沐尘时不时的会偷偷写些东西给她。   上面只有一行字:我恩师过几日会过来,他老人家想见见你。   江沐尘的恩师,就是他口中的在认她作干女儿前要先见见她的那个长辈!无论是在公堂之上,还是面对穷凶极恶之人都没有胆怯过的关欣怡,此时居然隐隐有些紧张…… 第67章 居然不接   江沐尘恩师具体哪天来他没有说,关欣怡不想家人跟着自己一起紧张,便暂时先瞒了,打算挑个合适的时间单独对父亲及母亲都说一说。   如意平时家中没事就会趁着出去买东西的功夫听一些八卦,今日又听到了些事,高高兴兴地回来说给关欣怡听。   “小姐,奴婢听到了好玩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何事?”   如意笑呵呵地八卦起来:“那个周麻子一家不是都被关入牢房了吗?听狱卒妻子的表姨说那个与妾关系不正当的男人是名大夫,就是常给周麻子看病的那位!他最清楚周麻子的身体,某次给周林子看完病后说给妾室听了,妾室觉得生不出孩子周麻子的家产她得不着啊,正好那大夫也好色,于是两人就好上了……”   关欣怡拿书敲了下她额头,训斥:“还没嫁人的小姑娘说起这种事怎么那么遛呢?不怕人笑话!”   揉着泛疼的脑门,如意嘟着嘴道:“这不是没有外人吗?在外面奴婢可纯洁着呢!半句都不乱说,不会给小姐丢脸的。”   说什么她都有理,关欣怡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说什么了。   如意话没说完,不想憋着自己便继续道:“奴婢还听说啊,那大夫以前从不蓄胡子,后来蓄了,很多人以为他单纯喜欢胡子呢,周麻子事闹出来后才闹明白,原来是大夫与那个妾生的孩子长得都像他,为了掩人耳目特地蓄上大胡子又把脸晒黑了,如果周麻子没出事,他们怕是要瞒天过海一辈子呢!”   这可真是件新奇事,关欣怡都被提起了兴致,睁大眼道:“真是在利益面前一个个的都是人才。”   如意重重点头:“恶人自有恶人磨,周麻子活该!”   感慨完坏人有恶报后,如意又开始眉飞色舞地说起来:“周麻子的老娘、妾室和一群下人在牢里被关了几日,还挨了揍,今日一大早都放出去了,如今郭夫人重新掌家,这些人根本没法再回去了,身上又没钱,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郭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漏出话来想从亲戚家中过继个孩子,听说她那些以往收了周麻子好处不管她的族人都赶过来,想方设法要让自家孩子过继给郭夫人,人家郭夫人也硬气,理都不理这些人,直接命下人将他们拦在门外,谁要进去就抡棍子打,哦对了,这些下人都是刘掌柜帮着从人牙子手上新买来的,公堂上帮忙指证的马夫彭亮一家子和丫环东梅都回到郭家帮郭夫人做事,有以前的衷心老奴仆陪着,以后郭夫人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关欣怡闻言微微叹息,郭夫人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最好的办法便是从亲族那里过继个养在膝下,郭家富贵,族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块肥肉溜走,这些琐事得令她操心劳神好一阵子,不过之前那么多苦头都吃过了,相比起来面对一些极品贪婪亲戚到算不上大事了,相信郭夫人会处理好的。   “小姐,看着坏人鬼哭狼嚎日子过得不好,奴婢心里可真是高兴!”如意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关欣怡,双手十指交插置于下巴处作祈祷状,“小姐以后多接几场官司吧,让坏人都尝恶果,好人都过上好日子!”   小丫头虽有时说话气人,但难得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关欣怡唇角微扬:“官司这种事也得看缘份,经过郭夫人这场官司,看之后有没有别的委托人找上门来。”   “一定会的!小姐在公堂上那么厉害,把宋状师都打败了,谁要打官司不想着找小姐那才是蠢呢!”如意下巴扬得快鼻孔朝房顶了,小姐这么厉害身为丫环的她真是好骄傲啊,感觉自己也很厉害呢,关家的下人们最近见到她都恭恭敬敬的很,没人敢惹她了好不好!   下人不敢惹如意,主子们更是不敢惹关欣怡了,现在关大夫人见到关欣怡能立刻将脸上笑出一朵菊花来,再不摆脸色看了,各种好话不要钱地往外说,只求关欣怡高兴了能手指头缝能漏出那么点来给她们长房花。   关大夫人是市侩,不过若能让她有所图而变得老实些,关欣怡也觉得是好事,毕竟动不动被人填堵穿小鞋着实令人心烦。   关欣怡官司大胜后,很快便有人上门请求她打官司了,这人是位地主,姓钱,家有土地上百亩,土地一半租给别人耕种,一半雇佣长工打理土地。   钱财主是带着随从来的,关欣怡毕竟是女子,于是陪着她见此人的是关二河,就在以往关二河面见委托人的书房内。   “我家老爷心善,每年不知养活多少长工短工和佃户,这不是有一家姓田的佃户秋收后差了我们老爷几十斤粮食吗?上门要了好几次,对方都推说实在没有粮食可还,谎称他租种的地粮食在地里被偷了,他拿不出来粮食还,你看这不是胡说呢吗?我家老爷的地都连在一起的,别人租的地都没被偷,偏偏他租的地被偷了粮食,多可笑?”随从哼了哼,还想继续骂几句扫到主子警告的眼神忙敛起心神继续说起来。   “老爷觉得不能惯着这些厚脸皮佃户,欠了粮食就得想办法还上,这不,他家有一个年满十四的闺女,长得挺如花似玉的,我家老爷说要此女给钱家作丫环抵粮食还债,那一家人不识抬举!多少人想家送闺女给钱家作丫环都不能如愿,他姓田的到仿佛受了多大羞辱的模样,体会不到我家老爷苦心不说,女儿拿指甲抓伤老爷的脸和脖子,姓田的还拿砖头拍伤了我家老爷!”   关欣怡父女看着后脑包着纱布及脸上有凌散红印痕的钱老爷,想必这些伤口是田家父女所伤,不过两人到没涌起什么同情心,因为钱老爷作地主多年,很多人都知道他人品不好,吝啬小气还好色,说什么想让田家女作丫环,八成是看上人家美色想染指才遭的打!   钱老爷自来后没说话,眼睛一直似有似无地往关欣怡身上粘,虽同在一个县,但因两家离得远且他又没像那些爱看热闹的人挤到县衙去看她打官司,于是这关家丫头前一次见还是几年前呢,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丫头已经出落得这么标志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跟她比起来,那个还是黄毛丫头没发育完全的田家女简直不够看了!没想到长得其貌不扬的关二河居然能生出这般水灵的女儿,这就是娶个貌美老婆的好处,钱老爷不知不觉间便心猿意马起来。   关二河见这老头子眼睛老往自家闺女身上盯,怒得重重咳嗽一声问道:“所以钱老爷你今日来是想状告田家?”   钱老爷冷不防被吓一哆嗦,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悦,收回目光板着脸道:“当然要告!欠我田产还敢打伤我,简直给脸不要脸!听说关家长女打官司很厉害,我便过来了。你们应该能了解本人的苦心,我不缺银子但好面子,被下贱的田家人打伤,我颜面何存?”   “就是,简直太不将我家老爷放在眼里了,关状师一定要让田家人在公堂上当众向我家老爷磕头道歉!欠的粮食我家老爷可以开恩不要,但是他家闺女得来钱家伺候我家老爷!”随从插嘴道。   钱老爷满意地点头,给随从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后补充道:“我只求出这一口气挽回颜面,关状师若答应接这个官司,今日我便给你五十两银子作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你五十两银子尾款,你觉得如何?”   说完后,钱老爷与随从均扬高下巴露出傲然的模样,打这么一场小官司能给出一百两酬劳来整个青山县也就钱家独一份,只要不傻的人都会接!   关二河听到一百两银子酬劳时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大,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扫了眼面露不悦的闺女。   听到关二河的口水声,钱老爷和其随从眼中不约而同流露出“果真如此”的嘲笑之意。   “这官司我不接!”关欣怡用清冷的声音干脆地拒绝道。   “什、什么?你不接?”随从瞪大眼以为听错了,钱老爷也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关欣怡站起身道了句“本状师绝不为卑鄙小人打官司”后扬声道:“送客!”   门外候着的如意闻言立刻走进来,对着钱老爷主仆一摆手做出“请”的动作。   钱老爷站起身,铁青着脸怒道:“关状师很清高啊,一百两银子都不接!”   关欣怡冷着脸,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随从扫了眼关二河,突然眼睛一亮,凑到主子耳旁小声嘟哝了两句。   钱老爷听完后脸色缓和了下来,笑眯眯地望向关二河:“令嫒既然不想接这个官司,关二老爷要不要接呢?以往你可没少为令嫒口中的‘卑鄙无耻’之人打官司,若接,一百两银酬劳不变怎么样?”   说实话,一百两银对于爱财的关二河来说非常吸引人,但此时此刻在女儿的目光注视下,面对贼眼总往女儿身上瞟的钱老爷,他还真能做到视一百两银子为粪土了,铁青着脸高声道:“本状师不接!”   “好!你们好样的!”钱老爷一扫袖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如意一路盯着他们滚蛋后,“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表明了对他们的不欢迎。   随从见状骂了句:“关家真不识抬举!”   钱老爷道:“真是见了鬼了,宋状师不接这个官司,关家这臭丫头也不接,我就不信没人稀罕这一百两银子了,咱们继续找!”   如意送走讨厌的人后折回,正好听到关二河道:“那姓钱的不是好人,自坐下来眼睛就一直往你身上瞄,为父再贪财也不会赚这种人的钱!”   “爹您这样做就对了,不然我可就要去娘面前说道说道了。”关欣怡笑眯眯地道。   关二河忙做擦汗状,钱是好东西,但跟慕容莲比那就不叫事了。   姓钱的老家伙老往自家小姐身上瞄?如意闻言立刻炸毛了,忙跑过去问:“小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关欣怡莫名。   也是,被恶心的人多看了几眼顶多影响情绪,确实没什么大事,如意不说话了。   回房之时,关欣怡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你有空时去打听下打伤钱老爷的田家人是什么情形,家住哪里。”   “奴婢晓得了。”如意之前站在书房门口将屋里的对话都听到了,是以知道前因后果。   做好手头事,如意出门要去打听小姐交代的事,正好看到了在关家门口附近晃悠的张暮,忙招手:“土匪大哥!”   又被这丫头发现了,张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过来:“我刚过来,你怎么出来了?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家里休息,我出来办事。”如意说完后看着张暮,突然道了声,“事情也不复杂,土匪大哥帮忙的话速度会更快呢。”   “帮什么忙?”   如意闻言将张暮拉至人少的地方,悄声将钱老爷主仆来过的事告诉了他,然后道:“我家小姐让打听一下那户人家,打听事情这等事土匪大哥肯定最擅长,不如你……”   “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张暮用力拍了拍胸膛,高兴地道,“能为关妹妹做事简直再荣幸不过,以后她交代你做的事,方便的都交给我去办吧,事后若在你小姐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我就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如意瘦小的肩膀被张暮蒲扇般的大掌连拍好几下,疼得她一脚踹到他腿上,怒道:“你是想拍死我呢吗!”   张暮忙收回手,讪讪地道:“一不注意将你当成土匪窝里那帮小崽子了,呵呵。”   如意:“……”活该这蠢土匪追不到她家小姐!   既然是关欣怡交代下来的事,张暮立刻便去执行了,他叫来了不少土匪兵,让他们都去打听田家的事,他自己则去找钱老爷了,听如意说这老家伙眼睛很不老实,他家关妹妹岂是这等老东西能惦记的?   *****   钱老爷主仆又去了其他状师家,这次可能是事情比较顺利,两人出来时都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钱老爷刚要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只觉眼前一花,随后便是被劈头盖脸一顿胖揍。   “老爷!”随从见状刚要上前去拉,被对方一脚踹到胸口跌倒在地。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当众打人,不一会儿功夫便围上来了很多人观看,因着钱老爷平时为富不仁,见他被打都站一旁看乐呵,没人上前帮忙。   于是,众人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将钱老爷打得哭爹喊娘,这蒙面人是谁他们都不知道,此人离开时很多人心中都不禁想着莫非是江湖大侠来了?   可怜的钱老爷主仆挨了一顿揍,想告官都不知道打人的是谁…… 第68章 田家之人   在一处较为偏僻的村落里,山角处某个茅草棚子盖的小屋子孤零零地处在那,离其他人家都有些远。   许是家中实在没有可偷抢之物,白日大门是开着的,里面有对神情憔悴的中年夫妻在做活,十四岁左右的娇俏小姑娘在烧水准备做饭,七八岁的小男孩在教训调皮的三岁小妹妹。   原本该是很热闹的家庭,可是除了三岁不懂事的小孩子嘻嘻笑着,其他四人脸上均带着抹不去的愁绪,晾着衣服的中年妇人不知不觉哭了起来。   “孩儿他娘,别哭了,咱们多少苦头都吃过来了,这一次我们也不会被轻易打倒!”男主人放掉手中的斧头,走过去轻拍伤心的妻子安慰。   烧着火的女孩子擦了把眼泪,脸上涌出倔强的表情:“爹、娘,实在走投无路了,女儿就去给那姓钱的家作丫环,他若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拿菜刀跟他同归于尽!”   正数落妹妹的小男孩闻言跑过来愤慨地攥紧拳头骂:“如果那姓钱再敢来,我先拿斧头砍死他!”   男孩小小的身板哪里能砍死成年男人?虽是童言稚语,但他维护亲人的心却是一片赤诚,没有人笑话他。   “小弟,危险的事姐姐来做,本来这事也是由姐姐而起,你快快长大,要变得很有本事,以后才有能力护着爹娘和妹妹。”田蕊抹泪嘱咐。   “姐姐怎么没有说自己?我也保护姐姐!”田如松急急地道。   男主人一脸痛苦地看向长女:“蕊儿别犯傻,你和弟弟妹妹都是爹娘心头的宝,谁也不能受委屈!   都怪爹没本事,保护不好你,以致被那姓钱的盯上,你别怕,爹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让你被那姓钱的给带走!”   田蕊想到村西头比她小两岁却被家人为了养活弟弟而卖掉的荷花,想起很多个因为哥哥或弟弟而被牺牲掉的女儿家,她也是女孩子,虽家里穷,却幸福地投生在了同样将女孩当宝的人家里,爹娘对她那么好,弟弟妹妹又这般懂事可爱,她真的要为了自身利益枉顾家人的安危?   她不能这么自私!田蕊清亮好看的眸中渐渐流露出坚毅的光。   知女莫若父,田元仅仅看着长女挺直的腰板便知她在想什么,一阵伤心涌上心头,难过得双眼都红了起来。   田元幼时家境不错,读过些书,考上了童生,准备继续考秀才时家乡水灾,淹没了所有田地房屋,还死伤很多人。   他的祖父祖母及父亲均在那时去世,只有他与母亲存活下来,妻子李氏是他幼时定的娃娃亲,也活了下来,可她没有他幸运,一个家人都没能活。   田元母子带着李氏辗转来到青山县定居,身上银钱早已花光,而那时田母因在过度伤心中奔波过久,很快病倒,田元靠打散工以及李氏熬夜做绣活赚银子为田母治病。   几年后,田母终熬不过伤病去世,田家也因着为她治病而一盆如洗。   李氏做绣活伤了眼睛,再不能碰针线,养家重担全部落在了没有太大本事的田元身上,他是读过些书,但因是外乡人且得罪过里正,于是想在村子里靠给孩子启蒙赚束修的想法不能得已实现,买地都处处受限,是以几年来都是靠佃钱老爷的地种些粮食养活一家人。   日子虽过得清苦,但妻子体贴、孩子懂事,田元觉得只要他多辛苦些,一定会让妻儿过上好日子,这两年他种的地已经比别人都收成好了,谁想那个姓钱的老混蛋居然惦记上了他闺女!   好日子怕是再也过不上,与财大气粗的大财主做对,他们一家以后会怎么样?田元不敢想,只觉得自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就在一家人愁眉不展之时,一道悦耳女声突然自门口处传来:“不就是一个女孩儿吗?你家还有儿子,既然那钱老爷逼的紧,将闺女送过去不就完事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氏闻言立刻冲上前,有如被激怒的母狮般怒斥:“你胡说什么?女儿怎么了?女儿也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出来的,我们田家宁愿死在一起都不会做出将女儿推去火坑的事!”   气到极致的李氏不知自己是否眼花,觉得有那一刹那眼前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孩子眼中闪过一抹疑似欣喜的光亮,待仔细看时发现对方表情又变成了不屑,她收头微拧,挡在女孩子之前不让她有机会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你家都被逼到这份上了,换成别人早将女儿交了出去,你们冥顽不灵的结果是将全家都搭上,不是傻吗?”女子再次开口,说出的话依然不好听。   李氏气得浑身直颤,田元见状上前将妻子护在身后,浓眉一拧不悦道:“你是何人?凭什么在这里对我家事指手画脚?”   “只是路过听到你们‘可笑’对话好奇进来看看而已。”女子手里拿着折扇轻笑,身后站着的俏丫环也跟着笑,仿佛他们一家说的话有多好笑一样。   “我不管你是谁,念在你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你一般见识!”田元沉着脸强忍不悦,对眼前的美貌女子道,“芯儿是我与荆棘成亲五年才盼来的宝贝,你觉得她不值钱,但在我们夫妻眼底她就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珍宝!你若是再言语上辱及蕊儿半分,休怪我这个作父亲的对你不客气!”   “就是,哪里来的坏女人?快滚出我家!”田如松挥舞着拳头怒斥对方,包围的眼眸里满是对她的愤恨与不满。   “滚,滚出我家!”三岁小奶娃也学着哥哥的语气赶人,略瘦微黄的脸上与哥哥有着同样的愤怒。   这次轮到气怒中的田元觉得自己眼花了,他仿佛看到眼前可恶的陌生女子眼中有赞赏的光划过,再仔细看时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父母及弟弟妹妹的维护令田蕊心头热乎乎的,眼睛瞬间滑落眼眶,觉得有如此团结可爱的家人,她更不能害他们没有好日子!   “这么好的家人,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姓钱的逼迫坑害吗?”那女子冷淡的声音传来。   田蕊擦掉眼泪抬头看去,见对方正看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表情倔强地道:“我不会让姓钱的害我家人的!我招来的祸事就该由我一个人来解决!”   “芯儿!”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   “姐姐!”   几道不同的声音响起,相同的是声音中均含着焦躁不安。   田蕊已下定决心,她“砰”的一下跪在地上,对着田元夫妇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下头道:“女儿不孝,不能侍奉你们到老了,下辈子希望蕊儿还能作你们的女儿,希望那个时候没有坏人来打扰我们。”   就在田芯跪下时,眼角余光扫到站在田元夫妇身后的陌生女子和其丫环立刻移至别处,避开了她突如其来的一跪。   就在李氏抱着长女痛哭、田元面色怅然地看着她们之时,“啪啪啪”的鼓掌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一道满含歉意的女声:“你们一家人深厚的感情及每个人的品行均令我很是感动,方才的一番问话仅是出自试探,并非本意,还请诸位见谅。”   田元望向正脸含歉意向他们作揖鞠躬的女子,脸上有些茫然:“试探?”   关欣怡神情有些灿然,她身后站着的如意正不好意思地捏自己的脸,两人过来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就在站在门口听着他们说话,等到合适时机不请自入扮“坏人”去气他们。   “是的,试探你们作父母的是否爱女儿大过一切,也试探令嫒是否胆小怕事或自私自利,事实证明田家上下都是视亲情高于一切的人,一家人能团结于心是最珍贵不过的事!”关欣怡脸有些发热,在田家人炯炯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再次道歉,“今日我过来是想见见你们,没有恶意,也不知怎么的就做出了堂突的事,可能是见过太多女孩被家人舍弃或忽视的事情,才一时忍不住发出试探之语,见谅。”   如意也摆着双手解释:“我家小姐没有恶意的,我也没有恶意,真的。”   “你是谁?何以对我家的事上心?”田蕊拧眉问。   如意马上道:“我家小姐就是近来远近闻名的关大状师啊!打官司很厉害的那个!”   田家人均一脸茫然,关状师?谁啊?   “你们没听说过关大状师的名号吗?”如意感觉不妙。   田家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纷纷冲她摇了摇头。   如意:“……”青山县居然还有没听说过她家小姐名号的人?   关欣怡白了眼因大受打击作捧心状的如意,对田家人没听说过她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脸上带笑介绍起自己来:“小女子姓关,刚开始作状师,之前钱老爷去关家想用一百两银子请我为他打官司状告你们。”   田家人闻言立刻面露愤然,纷纷斥道:“他还有脸告状!”   “是啊,明显是他为富不仁不怀好心,这种人的委托我自是不接受,不管他出多少银子!”关欣怡脸上涌出严肃,看着田家人,“既然知道了他砸银子请状师想给你们颜色瞧的目的,我不想坐视不理,于是便有了今日之行,坏人就该受到惩罚,而好人不该一直受欺负!”   如意重重点头:“对,你们全家都是好人,不该受欺负,我家小姐打官司很厉害的,你们可以请她打官司,听说那个姓钱的老东西已经请到状师了!”   田元被这突来的转变搅得感觉很不真实,一脸莫名地道:“听说请状师要很多银子,我们哪里有?”   “是啊,我们全家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请不起状师。”李氏神色木然地摆手,“你们走吧。”   他们全家很久没吃过饱饭的话关欣怡主仆都信,这家徒四壁的模样,几人面黄肌瘦的脸看着就知道是营养不良造成的,不过这家人都长得很好,气质也不错,虽面黄拉低了他们的相貌,但依然能看的出来男的俊女的美,不怪乎好色的钱老爷非要得到田蕊了。   白送上门的状师他们不感激涕零就罢了,居然还赶人走!如意生气地嘟起嘴。   关欣怡也没想着立刻让他们答应,神色淡然地道:“我作状师的本意是帮好人打坏人,有钱的人家我自是会收取相应酬劳,而实在给不出钱的穷苦人家,可以出力顶替银子。这场官司打与不打与我没有任何影响,于你们的影响如何想必自己清楚,你们可以考虑,若想找我打官司,打探着就能找到关家。”   临走时,关欣怡示意如意拿出一两银子,她接过来亲自塞入李氏手中,用力握住对方想要拒绝的手,诚恳道:“夫人请收下,这是我那几声质问害你们伤心难过的歉意。”   说几句戳心窝子的话就赔偿一两银子,这也太多了,李氏想还回去。   关欣怡身形极快地拉着如意闪到门口,回头展颜一笑:“夫人收下我才不愧疚,否则怕是要被愧意搅和得要寝食难安了!”   她说完就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田家人看着门口方向入神。   “这位姐姐笑起来好美!”田如松惊艳地睁大眼睛赞叹,在关欣怡向爹娘道歉时,他便收起了对她的排斥,是以此时能很自然地说出心里话。   田元目光复杂地看着李氏手中的银子,叹了口气道:“先收着吧,关小姐的恩情我们记下了,以后有机会再还便是。”   “当家的,我怎么觉得她是故意说那些话气咱们,好有理由给咱们银子?”李氏举起手中的一两银子,眼睛都舍不得移开,这可是银子啊,自从家乡水灾逃荒至此,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银子了。   “所以我说她的‘恩情’我们记下了。”田元摸了摸一脸懵懂的儿子和小女儿叹道。   出了田家后,关欣怡主仆上了马车。   “这家人真是傻,小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还傻愣愣的,不像话!”如意抱怨,她以为小姐的大名所有青山县人都知道呢!最近听到的过分赞美令她近乎膨胀的骄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令她对田家人很有意见。   关欣怡好笑地看着撅着嘴的丫头:“这样才能显出他们的可贵啊,别撅嘴,不好看。”   如意立刻抿回嘴,速度快得惊人,为了美,她也是拼了。   *****   一日后,田元找上门正式委托关欣怡为他打官司,因着出不起钱,便决定出力代替,他会为关家做事,且他已经十四岁的长女以后也会来关家帮忙。   父女两人不卖身为奴,与关家以后只是雇佣关系,这是田元唯一的坚持,关欣怡答应了。   关欣怡接了官司后将写好的状纸送去县衙,她要代表田家状告钱老爷的消息传出后,那个原本已经收了钱老爷定金的状师对比了番自己与宋状师的差距,觉得若如宋状师那般也丢了大脸,那以后损失的银子可比五十两多多了!权衡利弊之下,只能万分不舍地将五十两还了回去。   官司定在三日后,离上堂还有一天时,江沐尘再次将关欣怡约去了那间茶楼,这一次情形有所不同,关欣怡过去时发现包间内除了他外,还有一位老者…… 第69章 重大任务   这位老者也不算太老,五十岁出头的样子,眉目慈祥,长相端正,蓄着一小搓胡须,身着蓝白相间的直裰,腰间别着个浅蓝色香包,无论是穿着还是衣服面料都是很普通的,但其只是很随意地往那里一坐,周身所散发出浓浓的文人气质却令人难以忽略。   关欣怡心头咯噔一下,直觉这便是江沐尘口中的那位“恩师”,这么重要的人物过来他也不提前告诉她一声,害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压下心头不满,下意识整了整衣袖。   “欣……关姑娘,这位就是我以前向你提过的恩师,在京城人们都称他为陆翰林。”江沐尘从她的眼风便感觉到了她的不悦,忙起身向她介绍。   关欣怡脸上带着晚辈面对长辈时应有的恭敬的笑,屈膝道了声:“陆大人好。”   陆翰林摸着胡须,神色温和地笑道:“时常听这小子提起你,虽此时是我们初次见面,但对老夫来说你已算是熟悉的晚辈了,叫陆大人未免生份,就叫陆伯伯吧。”   关欣怡从善如流,道了声:“陆伯伯好。”   见两人相处初次见面还算融洽,江沐尘悄悄舒了口气,对关欣怡道:“恩师他老人家因公路过这里,决定在此逗留几日,我也是中午方知恩师已经到了青山县。”   此时是刚过午饭时间没多久,平时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关欣怡午睡时间,今日她刚睡下便被如意摇醒说江沐尘有急事见她,这才起身赶了过来。   一听此话陆翰林便明白他的用意,好笑地扫了他一眼,对关欣怡道:“老夫想见见你,便让他将你约了出来,不要怪他,是老夫让他瞒着你的。”   虽此时此刻关欣怡有些拘束,但许是陆翰林平易近人的性格使然,她到没有紧张,闻言笑道:“怎么会怪他?能有幸见到陆伯伯还是沾了江大人的光,欣怡感激他还感激不过来呢。”   江沐尘自觉将这话听了就忽略掉,以她的性子,不怪他才怪!   陆翰林看着关欣怡面对自己时坦然又不失拘谨、随意又不失敬重的表现,心里暗暗点头,微笑:“欣怡是个爽朗的好姑娘,寻个合适时间老夫定要去关家拜访一番,你可不要嫌弃啊。”   “怎么会?陆伯伯大驾光临,我们全家都会抚掌相庆呢!”关欣怡自进门后便暗中观察着这位陆翰林,对方对她没有半分轻视,反到还很和善,她放下一半心,对他也由衷尊敬起来。   “哦?这么欢迎呢?”陆翰林呵呵笑起来。   “当然!不过陆伯伯去之前一定一定要提前派人通知一声,不然欣怡真怕家中长辈们忐忑慌乱之下招待不好您,毕竟猛地见到京中大官,并非每个人都能如晚辈这般泰然自若呢。”关欣怡语气上略带了几分自长大后几乎就没有表现过的轻快调皮,说完后差点没将自己恶心坏了,忙抿抿唇补充了句,“其实欣怡也只是面上泰然自若,心里同样紧张着。”   陆翰林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阵笑过后望向关欣怡的目光更柔和了,道:“没想到你这丫头是个有意思的,就是运气不好,认识了我这个闷瓜般一点不好玩的学生!”   “恩师……”江沐尘控诉出声,俊脸上涌出几分不满。   关欣怡看着此时在陆翰林面前表现得像是个受气包的江沐尘,白皙娇艳的脸也涌上几分笑意。   看到她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对弟子的喜爱,陆翰林满意地点点头,轻扫江沐尘一眼,轻斥:“你这小子当了一阵县令脾气到是渐长啊,调侃你几句都不爱听了!”   江沐尘被数落得有些无奈,他哪里敢?只是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在关欣怡面前说这些啊!   三人在茶楼里待了大约有多半个时辰,陆翰林和蔼不失幽默,关欣怡与其相处起来表现越来越自然,何况再有江沐尘中间偶尔周旋,待关欣怡要走时三人心情都不错。   “臭小子傻坐着什么?还不快去送送欣怡!”关欣怡告辞起身离开时,陆翰林瞪了眼还稳坐在椅子上的学生。   一直被当作气质出尘谪仙般美男子的男人被人叫“臭小子”,且是在关欣怡面前,江沐尘很无奈,道了句“恩师先吃茶,学生很快便回”的话后便起身送关欣怡出门。   这次关欣怡是自己过来的,如意被她留在了家中。   两人没有立刻出茶楼,而是去了离陆翰林所在包间隔了一段距离的包间。   到了隐蔽空间后,关欣怡终于不用再装柔顺,含怒的眼风立刻扫向江沐尘,压低声音发泄不满:“我的江大人,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江沐尘双眉一挑,低下头深遂迷人的眼睛牢牢琐住她,用低醇的声音道:“‘你的’江大人?”   关欣怡:“……”他的关注点很奇怪好不好!   虽然江沐尘很想与关欣怡多相处一会,但此时情况不便,只能压下想与她*的渴望,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正色道:“恩师命令我不许提前告诉你,师命难违,你要气就只气这一日好了,明日起就忘了这回事,嗯?”   长成这个样子的男人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哄人别生气时,有几个女人能招架得住?关欣怡脸被他手指碰得酥酥麻麻的,连带的心头气也消了大半,因着不甘心,依然瞪着他。   “再气的话影响你明日上堂就不妙了,钱老爷的把柄好找的很,晚会我让人将查到的东西给你送过去。”江沐尘想说明日林翰林也可能去观审,但话到嘴边怕她紧张影响明日堂上发挥,遂将话又咽了回去。   听到官司的事,责任心强的关欣怡立即敛了情绪,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自己也问到了些事,等收到你查的东西后我再缕一缕所有细节线索。”   “说了有关调查的事交给我,你只负责打官司就好了,何必让自己那么累?”江沐尘语气中颇有些不满。   关欣怡毫无愧意地回视着他:“危险的事情你来查,钱老爷那边我怕什么?查到点是点,我总不能一直等现成的。”   她从来都不是靠依赖他人而活的女子,有能力靠自己便能活得肆意快活,江沐尘明白这一点,心头隐隐有些瑰宝被自己挖掘并占有的骄傲。   “自己开心最重要,我尊重你的想法。”江沐尘轻轻抱了一下她后,语带不舍道,“恩师还在等我,以后我们再好好说话,你先回去。”   他的尊重令关欣怡感到高兴,临走前白了他一眼:“别老是一副万分舍不得我走的模样,又不是十年八年见不了一次面!”   送走关欣怡,回去找陆翰林的江沐尘捻了捻手指,感叹关欣怡是个不解风情的女子,娘亲说与心仪的姑娘分别时男方一定要表现出不舍来,越是不舍女人会越欣喜,因为感觉受到了重视。   怎么他不舍的样子却被她嫌弃了?江沐尘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决定回县衙就写家书向娘亲求助。   “哟,送了趟佳人,人回来了魂却没回来?”陆翰林喝着茶打趣。   江沐尘被调侃的俊脸微红,抱拳讨饶:“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别取笑学生了。”   “哼。”陆翰林摸了把小胡子,拿眼上下打量他,啧啧道,“没看出来你这个小子在京城里眼高于顶,这个看不上,那个不喜欢,结果来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到是立刻有了心上人!那关家姑娘比京城贵女好在哪?”   江沐尘不想关欣怡被拿来与其他人比,无比认真地看过去:“她哪里都好。”   知道再打趣下去这小子要不高兴,陆翰林见好就收,表情也正经起来,语气中肯地道:“这丫头虽家世上差了些,但今日一见发现这丫头确实不错。”   见江沐尘俊眸发亮,陆翰林暗骂了声“男生外向”后发表感慨:“这姑娘见到为师这个京城来的官员既无惧色,又无巴结之意,年纪轻轻且又是在这个小地方长大的女子,能同时做到这两点的,不是天生便淡然沉得住气,便是心机颇深。”   “欣怡是前者。”江沐尘忙接话,对上陆翰林看过来的目光后补充,“她是那种临危不乱的镇定型女子,不畏强权,也做不到阿谀奉承。”   这小子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为心上人说好话的机会!陆翰林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为师知道这位关家姑娘很好了,不用你夸个没完。”   江沐尘赧然,他也不是刻意夸,只是说的都是事实而已。   陆翰林对关欣怡印象不错,但认干女儿的事可不能做得太草率,得多方面考察下才行,这些都不急。   “你来青山县时日已不短,陛下交代你的事可有发现眉目?”陆翰林问。   江沐尘想到了某些为人处事与同行格格不入的神秘人士,不知出于何原因,他选择了隐瞒,垂眸回道:“目前还没有,学生深感惭愧。”   “这又不怪你,当年韩家遭遇那种事,若真有人逃出来又哪里会招摇着让人去发现?不去深山老林藏起来就不错了。”陆翰林体贴地安慰,他知道这个学生来青山县作县令的原因,陛下并没有瞒着他。   江沐尘选择外派当县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为百姓做事,但被派到青山县这里上任则是皇帝的手笔。   当年韩大将军因通敌卖国之罪被满家抄斩,原以为当年所有韩家相关人士均未逃脱,谁想多年后有斥候传来消息,有疑似韩党在青山县附近出没,因事关重大,正好江沐尘要赴外任,是以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在了青山县,作县令为民办实事的同时,有一个隐蔽的重要任务便是调查韩党是否有漏网之鱼!   “这件事咱们暂且不提,为师过来也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此事非同小可,绝对不能声张,陛下相信你的品行和能力,允为师告知于你,不过你得发誓一定要保密!”   见恩师神情如此严肃,江沐尘也重视起来了,正色道:“恩师放心,学生保证不会对外说一个字!”   江沐尘虽非自己手上最有才华的学生,却在品行上极为出色,连皇帝都信得过他,何况是自己这个作师父的?陆翰林凑过去,用很低的声音问:“陛下派为师来青山县是为了寻找流落在外的皇长子!”   饶是江沐尘素来镇定,此时都大吃一惊,好在还有理智,及时压低声音:“皇……长子?”   陆翰林肃然点头:“比德妃所出的太子要早出生两个月,此时得有十四岁了。”说完后自袖口将密旨拿了出来递过去,“看看吧。”   江沐尘接过来一看,字迹是皇上的,很简单的一行字,交代他协助陆翰林暗中寻找皇长子下落,若寻到并秘密带回京城,重重有赏。   关佑恒的脸突然闪现在脑海中,当时见到他的脸便觉得他长得太像皇上,虽疑惑,但总有一丝侥幸觉得可能是人有相似,更甚者可能是某位王爷的私生子,谁想……   江沐尘猛地摇了摇头,压下狂烈的心跳问:“年长两个月,莫非先皇后当年……”   “皇家秘辛为师也不清楚,不过陛下很肯定地说长子在就在青山县。”   师徒二人定定看着对方,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沉重。   陆翰林被派来寻流落在外的皇长子,陛下还点名让江沐尘协助,他们师徒二人身负这般重大的任务,找到了定是大功一件,相对也等于是被绑在了皇长子这一条船上,德妃一党岂会善罢甘休?   江家及陆翰林家均是保皇派,与德妃一党相处并不算友好,这从江沐尘与黄兴之间的相处便能看出来,但那也不影响他们不卷入这些纠纷,从陛下让他们找人开始,就已经帮他们站了队!   “咱们得认真找,陛下对此事可是万分看重呢。”陆翰林语重心长地道。   怎么会不重视?江沐尘的父亲身为国公,又是内阁首辅,说是权倾朝野都不为过,而陆翰林虽官职不高,但胜在有出息的学生遍布天下,在学子间很具威信,将这两家指给了皇长子,说明皇帝对皇长子作太子甚至以后继位势在必行!   “别板着脸了,想开点,若是这事办成了,以后陛下要嘉赏时,你可以提出要他给你赐婚,这样一来岂不是更能为关家那丫头增光添彩?   江沐尘闻言眼中有一抹亮光闪过,握紧拳头道:“此事事关重大,请容学生好生想一想。”   两人怀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茶楼。   要做的事并非只这一件,江沐尘回去并没有纠结皇长子一事过久,因为他还有同样重要的事要做——为受苦百姓主持公道。   次日一早,钱老爷与田家的官司正式开堂。   青山县百姓们又有热闹可看了。 第70章 贼喊捉贼   这次的官司原告是田元, 被告是钱老爷, 关欣怡是田元的状师, 而钱老爷好容易请到的状师开堂前放弃上堂,是以他没有状师为其辩诉。   看着堂内的三个人, 围观的百姓们都心中颇为唏嘘, 以往有状师的都是富人, 穷苦人只能自己扛着,这种场景大家早习以为常, 曾几何时情形大变样了?   是江沐尘上任后, 是关欣怡开始作状师起, 穷苦人、受压迫的人也开始有状师了, 反到是富人不那么容易请到状师为他们肆意欺压对方了,比如周麻子,比如钱老爷。   “被告钱贵,原告称你意图强抢民女,你有什么可说的?”江沐尘冷声质问。   就如所有被审问的人都会反驳一样, 钱老爷闻言大呼:“草民没有!田家交不够粮食,草民出主意让他家长女来钱家作丫环慢慢偿还, 结果他们不但体会不了草民的苦心, 恶言相向不说,还父女两人联手伤人啊!草民的头和脸都受伤了,医药钱他们一个铜板都没出,也拒不道歉,最后还恶人先告状将草民告上公堂!从头到尾受罪吃亏的都是草民啊, 素闻大人有青天之名,不忍百姓吃苦受屈,草民虽比田家富有,但不能因着草民富就被钉上十恶不赦的罪名,大人您可要为草民作主啊!”   钱老爷唱念俱佳,一番话说得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加上他说着说着拿袖子擦眼角的动作,“不小心”将裹头的纱布解开了,纱布一角耷拉下来,刺目的红暴露在众人眼前,提醒着大家这是被田元所伤,本来他年纪比田元大多了,此时这番表现及模样,比跪得比直身上无伤的田元看着要凄惨数倍。   田元差点没被他的话给恶心死,转头看去,正好看到钱老爷垂下来染红了的纱巾,脸色立变:“我当时确有打到你的头,但并未使太多力,你根本没有流血,只是肿了个包而已!”   “你说没流就没流了?那么大块砖头砸过来,你当我的头是铁桶呢?血肉之躯对抗坚硬砖头,你说不流血那让我拿砖头砸你试试!”钱老爷唾了他一口,中气十足地还嘴,末了还恨恨地瞪了田元一眼。   当了多年的地主,富得流油,钱老爷自然不蠢也不是吃亏的人,说起话来还颇有逻辑。   反观田元一个穷苦书生,平时鲜少与外人多作交流,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及不上总在市井里混的钱老爷,被说得面红耳赤,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说不出来不要紧,他有状师呢,打嘴架这档子事有人替他做也是一样!   关欣怡认真看了眼钱老爷染血的布巾,看了好一会,看得钱老爷都发毛了,提防地往旁边一倾身瞪过去:“你看什么?”   “我只是好奇,你这头被打起码有四五天了吧?怎么布上还有这么多血?”关欣怡虚心请教。   钱老爷下意识捂住头,迅速将纱布又原样系回去,没好气道:“他打的重血流的多有什么奇怪!”   “如果他真打的很重你流很多血确实不奇怪,但是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受了伤,在清理完伤口敷上药后得定期换药换纱布吧?四天了,你头上的伤最起码也得换过三回药,且重新裹三回纱布,钱老爷很有钱,自是不会委屈自己连续多日用脏了的纱布裹伤口,是以本状师觉得你这血很有问题!”关欣怡铿锵有力地说完后,冷眼注视着脸色紧绷的钱老爷喝斥道,“公堂上任何的作假都视为违法,县太爷公正,尔等为了私欲弄虚作假企图混淆视听,行为卑鄙下贱,都不用继续审下去,你仅凭这一点行为就可以下大狱了!”   不知是关欣怡声音过高过冷,还是她话的内容太有恐吓效果,钱老爷猛地打了个激灵,脸色刷白地强辩:“我没有作假,你这女人不要胡说!”   “没有作假?那请问你头部的伤是哪位大夫诊治的?”   钱老爷板着脸:“皮外伤不用请外面的大夫,家中大夫便能看好!”   关欣怡冷笑:“在凶器只是砖头的情形下,能让你头伤了四天后还能流这么多血,可见伤口极其严重,脑壳都要敲坏了吧?就算运气好没坏,那怕是要脑子内部还要受到创伤,不知钱老爷口中的‘只是皮外伤’是怎么回事?”   “我家大夫也会看脑子内部伤不行吗!”   “可是我调查过后钱家养的大夫医术有限,只会看一些头疼脑热及皮外伤,近乎坏了脑壳的重伤他定是看不好的!”关欣怡牢牢盯着他,用折扇一头指着他的头,“所以你所谓的田元打伤你的伤口要么只是轻到不需要找医术高的大夫看,要么就是你自己暗动手脚企图加害人!”   钱老爷都要跳起来了,胡子气得一颤一颤的,梗着脖子道:“简直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说并非你我二人能确定得了的。”关欣怡说完后抱拳望向江沐尘,请求道,“大人,民女恳请大人请个懂医术的人上堂来为被告看一看伤口。”   江沐尘在第一眼看到钱老爷那个染血纱布时就觉得有问题,关欣怡的话他当然不会反对,拍了下惊堂木朗声问:“堂下可有大夫在?可否移驾公堂?”   “有!”话音一落,四名大夫都上堂了。   众人见状均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大夫都这么爱看热闹了?   几名大夫年老年轻的都有,其中三名是上一次给周麻子诊过脉的,最后一个是新面孔。   他们并非如其他人所想的那般爱看热闹,而是近来发现县太爷在审案时偶尔会传唤大夫上堂给一些人诊脉,不像以往的县令们都是让指定的大夫去给人检查。   县太爷很宽厚,只要是大夫都可以上堂,这等露脸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都是商机啊!   钱老爷见一下子上来这么多大夫,脸更白了,手下意识捂着纱布的地方望向江沐尘讪笑:“大人,草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无须这般费事。”   江沐尘没理会他,直接一摆手道:“劳烦诸位大夫给被告看一看伤口情况。”   大夫们按着以往的规律,从年长的开始来,四人依次看了钱老爷的伤口,不但如此,连纱布上的血渍都认真检查了番。   四人先凑一起小声议论了番后,最后由年长之人开口:“回大人,被告头部伤只有一处,是被尖锐之物刺伤,看着像是由头钗等物所致,且纵观伤口情况,此伤最长不超过两日。”   “哦?不超过两日?”江沐尘闻言眼神立刻锐利地看向钱老爷,一拍惊堂木怒斥,“钱贵!田元打伤你头是在何日?用何物所伤?你此时头上的伤又是什么情况,都给本官如实招来!再有期瞒,直接拉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重责五十大板?他这老命怕是直接交代在这了!钱老爷本来就已经心虚慌乱,此时一听吓得差点尿裤子,知道此时此刻说瞎话扭转不了局面,只能硬着头皮说实话:“回、回大人,田元确实打伤了草民的头,只是肿了一个包而已,没有流血,上过药后一天便消了肿,草上头上的伤是前日下午让人用头钗划的,只为了、为了显得伤势重些,好在公堂上先发制人……”   堂外顿时传来一片吁声,果然人不要脸起来什么下作手段都使的出来啊!为了对付田元,这钱老爷都敢让人用钗子将自己头划伤,就不怕对方一不小心手划直接将他头扎个窟窿让他直接下地狱?   不惜伤害自己的要害去陷害人,这人要么是傻,要么就是个狠角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大家都知道江沐尘最讨厌公堂之上有人作弄虚作假,都猜钱老爷要倒霉了。   果然,江沐尘俊脸布满含霜,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命令道:“被告钱贵伪造证据藐视公堂,视律法如同儿戏,行为恶劣!来人,将其押下去杖责三十!”   衙差上前利落地将瘫在地上的肥胖钱老爷拉了下去,不久后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吵得众人恨不得堵住耳朵。   县衙上打板子的人技术性都是很强的,打轻打重他们都能收放自如,对于钱老爷这等为富不仁的家伙执杖之人才不会手下留情。   于是,当钱老爷被抬上公堂时,身上都一抖一抖的,喊疼的力气都快没了。   田元看着钱老爷状如死狗的模样,心头别提多解气了,感激地看了关欣怡一眼,此时再不怀疑她的本事,如果换成他与钱老爷对质,根本就赢不了这个卑鄙无耻的人!   江沐尘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冷声质问:“被告钱贵,你最好想一想还有没有已经做假或准备做假的事,再耍手段被本官发现,下场可就不只是三十大板这么简单了!”   身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挨打的滋味是什么样的,钱老爷就算再有花花肠子也不敢使了,忙道:“草民不敢了,草民都招。”   “本官问你,你想带走田家长女的目的仅仅只是让其作丫环抵债?”   钱老爷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谎,一个激灵后忙改口:“是草民早先见过几次田家长女,觉得小丫头颇有些姿色,就、就想让她来钱家作通房丫头。”   终于承认了!田元气得失了理智,扑过去撕扯他的衣领怒骂:“你这个混帐畜牲,我女儿才十四岁!你都是能作她爷爷的年龄了,你也敢!”   钱老爷身上正疼呢,没力气躲,被撕扯了几下便翻起白眼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惊堂木响声传来,江沐尘冷斥:“住手!再大声喧哗,一律按扰乱公堂罪处置!”   田元忙松开钱老爷跪回原地,惶恐地磕头:“大人息怒,草民怜女心切一时忍不住,以后不敢了。”   江沐尘没再追究,给关欣怡使了个眼色,让她开口。   关欣怡微微点了下头,侧头望向趴在地上的钱老爷问:“有句话说的好,叫作‘贼喊捉贼’!之前你说田元佃的地粮食被偷是他说谎,其实真正的小人是你,偷他粮食之人正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第71章 不识抬举   钱老爷从好几天前便到处嚷嚷说田元欠他粮食, 后来被打更是在外面到处散播不利于田家的谣言,连找状师打官司都极为高调,一直称是田元是为了想少交粮食才故意撒谎说地里遭贼。   关欣怡此时问他田元所种粮食是否是被他的人偷去, 钱老爷眼皮子颤了颤,手指攥紧成拳没有说话。   江沐尘浓眉一拧:“被告钱贵,你不说话可是哑巴了?田元被偷的粮食是怎么回事!”   躲不过了,钱老爷也不敢再说谎, 咬咬牙,用极其干涩的声音说道:“回大人,那粮食……确实是草民让人偷的。”   堂外立刻传来一声来自张暮的鄙夷:“偷佃户粮食还想让人用闺女还,我们贵为土匪都没做过这种下作事!”   “二当家说的对, 我们木围坡就从来不这么干!”   “看上哪家姑娘三媒六聘去,我们大当家从来不允许寨内人强抢民女!”   公堂之外, 一群土匪在大咧咧地对着正打着的官司指指点点, 这等匪在官前不但不避开,反到招摇得唯恐别人看不见的诡异情形也只有他们青山县有了!   堂外观审的还真有极个别人家佃了钱家的地,家中有年轻闺女或孙女的人此时都变了脸色,原本置身事外纯看热闹的佃户家人此时一下子便站到了田元那里同仇敌忾起来。   江沐尘俊脸微沉, 拍惊堂木:“肃静!”   土匪们该发表感慨发表感慨,县太爷的面子还是很顾的,瞬间便带头老实下来,其他百姓更是不敢不听。   作着记录的杨少白扫了眼大马金刀抱臂站在公堂门口的张暮,又看了下脸色不怎么好的江沐尘,心中忍不住对张暮竖了根大拇指, 撬墙角都撬到公堂来了,这张土匪真心勇气可嘉!   算这姓钱的识相,如果他不承认,她还打算将江沐尘查到的东西抖出来呢!关欣怡厌恶地看着钱老爷:“连十四岁孩子都不放过,想来这么多年来你是没少坑害人家姑娘!”   “别人不一样,别的女孩子都是她家人同意,我花银子买来的,只有田元那闺女我暗中使了些手段,那也是他家不同意将闺女卖掉,我才让人半夜运走他粮食,真的是第一次啊!”钱老爷不想再挨板子,也不想坐牢或被判服劳役,大声为自己辩解。   这点他到是没说谎,江沐尘派人查过,钱老爷生性好色,但他看上哪家姑娘了都是用银钱将其从家人那里买走,历代律法对未成亲的女孩很不公,只要父母同意,她们就是可以被任意买卖,不只女孩,男孩其实也一样,只是世人都看重男孩,很少有为了钱舍得卖男孩的。   关欣怡对钱老爷买走很多可怜小姑娘的行为感到很气愤,但没有办法,只要钱老爷没有虐待打杀她们,她就无法将他如何,因为律法支持买卖人口,短时间很难改变,因为达官显贵或富户家中都有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全是人牙子从各个人家里买来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再看不过眼也只能忍。   “听闻钱老爷很少去地里,更是很少去乡村小路,究竟是如何见到田家长女的?”关欣怡问,对于钱老爷执意要得到田蕊一事其实并非巧合。   钱老爷闻言两眼有些闪烁,喃喃道:“是平河村里正告诉我说田家长女长得不错且性子也辣,若锦衣玉食养个两年定会美过我府上所有妻妾,我好奇,便随着他去了田家,正好看到田家长女出来泼水,于是就……”   没想到这件事还有里正有关系,田元气得清俊的脸铁青,额头都冒起青筋来,用了很大的力才没有将话骂出口。   “你与那里正关系很好?”关欣怡问。   “有过一些往来,平时偶尔也会去他家作客,只是田家住得太偏,如果不是他提醒,我还真不知在那么偏的地方还住着人。”钱老爷说着说着眼睛就发起亮来,想着若是将所有事都推到里正头上,自己罪名是不是就小了?   许是身上太疼令他失了以往的机敏,于是做出了让人极其不耻的行为,他大声诉起苦来:“大人啊,草民与田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即便是贪花,那也是喜爱年龄大的女子居多,还未及笄的姑娘家真的没有想过,都是那里正害的!他怂恿草民找田家麻烦,他自己看田家不顺眼便想借刀杀人,草民也是受害者啊,被那阴险的里正当枪使了啊,请大人为草民与田家讨回公道!”   在堂外候着的钱老爷随从闻言立刻捂住脸,暗道了声“完了”,老爷一定是被打傻了,都什么时候了,若是立刻认罪兴许县太爷还能法外开恩下,将罪责全推到别人身上还嚷着自己也是受害者,这行为怎么可能让县太爷高兴?   不光他觉得钱老爷傻了,身边观审的人们也纷纷鄙夷出声。   “真不要脸,自己心思要正谁能算计得了你?”   “自己做出偷人粮食、算计人家闺女的事,还好意思嚷自己冤?赶明我去钱家偷银子,被逮着就说是谁谁老夸钱家有钱,我偷东西也是被怂恿的,我冤呢!”   “这姓钱的难道还当咱们江大人与历任眼中只有银子没有其它的县太爷一样吗?啧啧,他要倒霉喽。”   “……”   江沐尘惊堂木重重拍下:“肃静!”   安静下来后,他冷声问钱老爷:“你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那里正害的你,而你是无辜的?”   “回、回大人,草民是有错,但因受里正挑唆撺掇,实属情有可原。”钱老爷现在就想拉个垫背的,里正算计他,他也不想让那里正好过。   “来人,速去平河村将里正带来!”江沐尘扬声命令。   衙差得令后立刻去马棚牵马,自江沐尘上任以来,在杨少白的监督训练下,衙差们办事效率都高了许多。   “田元,你且说一说田家与里正有何恩怨令他这般算计你?”江沐尘询问。   田元早憋了一肚子火,闻言立刻开始说起来。   “里正在平河村很有威望,他们张家是村中大户,当年草民一家来到平河村落脚,那时与张家没有冲突,落户也没被为难,不过好景不长,在拙荆怀孕未满三个月时,有一次出门去镇上卖绣帕,结果被里正家的长子张大盯上!张大虽不像钱老爷那般明目张胆地买人抢人,但见到漂亮女人,哪怕是嫁了人的媳妇,他都想言语或手脚上占些便宜。”   钱老爷听他提到自己,很想回一句里正长子比他坏多了,但眼角余光扫到脸色严肃的江沐尘,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憋气听着。   说到当年的事田元很气愤,语速不自觉地非常快:“拙荆因着家乡的变故,胆子很小,猛地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言语调戏,她吓得差点小产!我们盼了多年的孩子啊,差点就让那混帐吓没了!而且当时拙荆身子不太好,若是真出了意外怕是后半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草民气不过便将张大打了一顿,打得他卧床半个月才能起身,里正一家因着长子所为毕竟不光彩,为了家族颜面没有闹到官府,但还是利用职位之便威胁草民出医药钱,当时家母病重,手头拮据,还不上,最后只能卖掉房子还!”   “我们全家住到了村口的茅草屋里,原本草民童生身份可以给村中孩子启蒙,村里没有教书先生,孩子们想识字都要去十几公里以外的镇上去,可是里正因着记恨草民不允许教书赚钱,连我们想买几亩荒地都拒绝,因不放心家中妻儿,草民不便去外面打零工,就只能佃钱家的地,谁想十多年过去了,里正心胸如此狭窄还记着这件事,连草民十四岁的女儿都不放过!”田元说着说着便悲从中来,眼角泛起红来,眨了眨酸涩的眼语调悲怆地道,“青山县这么大,却没有我们一家五口人的容身之地,若是没有关状师,草民一家可能就被姓钱的和里正联手害了!”   关欣怡虽早就知道了田家的事,但此时听田元亲口说心头依然难过,她忙道:“田大哥过奖了,我担不起这么大的功劳,即便没有我,江大人怜民爱民,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阴险小人坑害的!”   被心上人戴了顶高帽,江沐尘一直沉着的俊脸终于缓和了几分,唇角刚扬起一点眼角余光便扫到杨少白鄙夷的眼神,忙重新板起脸,心想回去再收拾姓杨的小子!   田元听完关欣怡的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大人息怒,草民一时激愤说错话,草民……”   江沐尘抬手打断他惶恐的道歉:“好了,无须慌乱,本官并非在意这等小事的人。”   “大人英明!”田元激动地磕头,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江沐尘与历任那些县令完全不同。   这时,寂寞很久的张暮又说话了,很诚恳地高声道:“田老兄既然在村子里受这么多闲气,官司打完后不如来我们木围坡作土匪!全家都过来,家眷负责洗衣裳做饭,你既然会种地,那正好跟着寨中兄弟一起种地,最好会种的菜多些,省得害爷老吃萝卜白菜,吃得嘴里都他娘的淡出个鸟来了!”   张暮本是很诚心地邀约,他身为二当家,完全有权决定谁可以进寨生活。   结果他的好心被对木围坡所知不深的田元给当成驴肝肺了,田元脸上血色失了大半,忙磕头对江沐尘表明心迹:“大人明鉴,草民生活即便再苦再难都没有想过堕落到去作土匪!草民没有学坏之心,生活再艰难都不会去作为害乡邻的土匪!”   这话说得差点没将张暮气得喷出一口老血,瞪起吓人的眼珠子,插起腰就要骂他不识抬举,结果话还没喊出口便被旁边的土匪兵吓得捂住了嘴。   “干什……”他要掰开对方手时,谁想身旁五六名土匪一轰而上,连抬带抱地将他高大的身躯举起来迅速撤离。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众人均目露惊奇地看着一群小土匪如临大敌般地举着骂骂咧咧的大土匪跑远。   可不得如临大敌吗?若是让二当家在公堂外骂起来,惹恼了县太爷,他们这些土匪可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吗!   被二当家揍一顿总比被县太爷命人打完板子再关进大牢强!实在不行还有大当家能收拾二当家呢!   几名土匪小兵都是明白人,关键时刻机灵着呢…… 第72章 大人英明   张暮一行人的闹剧令公堂内外呈现短暂的安静后, 再次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及轰笑声。   “当着县太爷的面劝人当匪,这墙角挖的咋那么明目张胆呢?”   “这群土匪总算走了,不然还抢不到好地方!”   “小土匪们都比那个大土匪识相。”   “大土匪并非不识相, 而是盲目自信!这你都没看出来?”   堂外众人虽都小声嘟哝着,但谈论的人一多,又变得嘈杂起来,江沐尘再次出声喝止后才安静下来。   田元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来这般大的反应, 跪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关欣怡为了安慰他,同样也是有意为木围坡正名,开口道:“田大哥太紧张了,木围坡虽是土匪窝, 但他们都种地种粮食自给自足,很少做坏事, 不但如此还曾协助过江大人剿匪呢!方才说话的是二当家, 为人很仗义,他只是见你在平河村生活得艰难才好心建议,你不想去他也定不会为难你。”   她夸张暮为人仗义只是想宽一宽已经吓坏了的田元的心,没有其它想法,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人心里一瞬间打翻了醋坛子。   为人仗义?他怎么觉得那土匪除了长得壮实点、声音大一点外就没什么优点了?江沐尘俊脸不自觉黑了黑。   杨少白见状在一旁偷笑,为防被发现忙低下头单手握拳抵住嘴唇。   姓江的小子也有心塞的时候!你可是有个明晃晃的情敌时刻在心上人身前晃悠,而我虽情路坎坷,但除了他杨少白外, 还没有哪个男人敢去追求颜凉,当然那个姓黄的贪图美色的狗杂碎除外。   这么一想杨少白瞬间心情好受了许多,对于自己独道的眼光及过人的勇气突然感到浓浓的骄傲!   江沐尘与杨少白两人的心思转变别人不知道,田元此时很信任关欣怡,听她说了后提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原本还担心他家事后可能会遭到土匪报复,此时放心了。   没多会,衙差便将里正带了过来,一路快马将人押了过来。   五十多岁里正上堂时脸色煞白,走路摇摇晃晃的,他在家嗑着瓜子正笑呵呵看着小孙子玩闹,就被突然闯入的衙差拎出家门,他是趴在马背上被带过来的,走不直路正常,因为他晕马了!   胃被顶得难受,此时没吐出来还是因着这两日胃口不好吃的少,晃晃悠悠地走到堂正中跪下,声音发颤地道:“草民叩见……大人。”   “大人,就是他怂恿的草民找田家麻烦的!”钱老爷见到里正后有如见到救星般眼睛发亮地指着他嚷嚷。   里正在看到堂内跪着的人便猜到是什么情况了,他心思电转,知道某些事肯定藏不住,但若让他将所有罪责都担在身上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于是扬声驳道:“大人,草民只是在钱老爷面前提过田家长女姿色不俗,就如同说哪一日天气比较好般,都是很平常的话语啊!”   江沐尘看着胖得比钱老爷不承多让的里正,问:“你为何要特意提起田家女?敢说没有特别的目的?”   里正顿了顿,道:“因为草民深知钱老爷的喜好,是以我们两人在一块聊天时,大多话题都是围绕在美人上,提到田家女也在情理之中。”   钱老爷一听急了,大声斥道:“是谁说田家女以后好生养一养就能美过钱府所有女人的?是谁非要拉着我去田家门口的?看了人后又是谁说田家无财无势,很容易就逼他们就范的!你此时撇清关系是怎么个意思?田元将你们两家的恩怨都说了,你老小子不厚道!自己恨着田家,还将我给拉下水,亏得我还将你当朋友!”   里正也不甘落后,没好气地回嘴:“你自己心思不正还好意思怪我!难道我让你杀人,你也立刻去杀?我让你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多送我点,你怎么不听?”   两人眼看就要吵起来,江沐尘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两人立刻闭了嘴,一个挨了板子身上疼的厉害,一个是浑身发软胃里犯恶心嗓子还干,但是为了撇清罪责,想拉对方下水时吵起架来却是中气十足的很。   关欣怡扫到江沐尘的眼风,开口问里正:“听说张家在平河村是大家族?而你家在族中最有地位?”   “当然。”里正回答这话时脸上不自觉地涌现出几分骄傲,这种优越感令他在面对富他数十倍的钱老爷时都改变不了。   “张家为何受尊重?你家为何又在家族中更出挑?”关欣怡继续问。   里正对关欣怡接二连三逼问的行为感到不满,余光注意着县太爷的脸色,见他也是一副要听的样子,才忍住不理人的想法,回道:“当然是我张家族中人最多,历代以来有出息的人也最多!而村中前两任里正均是出自我家,我自也顺势接了长辈们的里正之职。”   三任里正都出自一家,再加上张家族人众多,可以想见在村中的地位。   关欣怡点了点头,了然道:“看来无论是威信还是人数,张家都是村中一霸,里正随意的一句话在平河村中定是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怪不得当年令郎做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等下作事会没事,反到是受害者一家遭到了不平等待遇!平河村那么多人都没有想着为田家鸣不平,到底是是整个村的人都冷血无情缺乏同情心,还是忌惮里正的狭窄胸心怕遭到报复?”   平河村上百户人家,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冷血,那原因自然是后者了!   太好了,这小娘皮开始怼姓张的了,钱老爷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里正因着关欣怡前一半夸张家有地位的话还洋洋得意,后一半话则是令他脸由白转黑,气道:“你胡说什么?我儿岂会做出调……骚扰田家妇的事?明明是那妇人不守妇道,怀着身孕都要上街,是她先引诱的我儿!”   妻子被这般污蔑,田元脑子轰的一下,什么理智都没了,双目腥红地要扑过去,被关欣怡眼疾手快地用折扇拦住,劝道:“田大哥冷静,这里是公堂!”   田元理智稍稍恢复了一些,收起要扑过去的架势,但双目依然死死瞪着里正,咬牙:“田某今日真是更深一刻地见识到了里正的脸皮!”   钱老爷在一旁重重点头,他觉得姓田的小子说的太对了!   关欣怡也很生气,她冷眼扫过去问:“里正这话说的有些蹊跷啊。”   “哪里蹊跷?当年田家穷,田家妇见我家富贵故意勾引我儿,有何奇怪?”   眼神安抚了下气得浑身发抖的田元,关欣怡望向强词夺理的里正冷笑一声:“若如你所说是田嫂主动,那她是有多想不开在怀着身孕之时做这等事?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你说田家穷她因慕张家富贵才如此,但当时已离她落户平河村已数年之久,且田家从开始就穷!若她真心有外向,为何不在最开始还未嫁入田家且姿色更佳时接近张大?反到是在嫁为人妇过了几年苦日子时如此行为?”   “我怎么知道她为何这么做?谁知道她是不是过了几年苦日子受不住了才如此!”里正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好吧,无论怎么说你都有借口,那么就从这两人平时的风评来说!”关欣怡无比厌恶里正,语气都不由得透起恶意来,“田嫂自嫁人后,除了前几年因着为病重婆婆治病出门卖绣帕赚钱外,之后的时日几乎就没有出过门!田家住得又离其他人家很远,论守妇道的女人她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反到是你家张大时不时就出门乱晃,见到姿色好的女人就管不住自己!究竟谁品行不好,平河村的人都知道,他们可能不敢作证,但镇上的很多做生意的人能作证!”   钱老爷闻言忙举起手嚷道:“我也能作证!那张大花心的很,仗着父亲是里正,没少做出调戏人的事!”   里正听了大怒:“你自己好色,还好意思说我儿子!”   “我没否认自己好色,我好色我都光明正大地承认,看上谁想掳谁我同样不隐瞒,你呢?你儿子那个德行,你怎么不敢承认?”钱老爷此时此刻真心觉得自己比里正一家高尚多了,轻蔑地道,“我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与你这么一个货色当朋友!”   “你!”里正气得脸更黑了。   关欣怡再次开口,指着里正道:“还有一点本状师想请教!你既然说当年是田嫂当年勾引张大,那为何事后在田大哥将张大打成重伤后你张家不敢将其告上公堂?”   “那是我张家大度!”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关欣怡立刻接话:“大度?大度为何将田家挤兑得全家搬去偏远之处住茅草棚子?大度为何不让其给村里孩子启蒙?又为何田家想买荒地开垦你都不允许?”   里正理亏,被质问的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肥脸胀得难受。   “无论是给村里孩子启蒙,还是开垦荒地,田家这都是善意之举,是利村利民的好事,结果你身为里正为一己之私居然拒绝他!为了令他一家不好过,你连村民们的利益都枉顾!你还有什么脸面当一村的里正?前两任里正积累的好名声都被你给毁了!我若是你早羞愧地打儿子一顿后主动让出里正之职,这样好歹还能挽回一点点脸面,不然……呵呵。”关欣怡一脸鄙夷,说完后摇了摇头。   堂外听审的也有个别人是平河村的,里正一家做的某些事他们也很看不过眼,无奈不敢得罪张家,就怕如田家那般被报复得日子过不下去,此时听关欣怡将里正阴暗的一面挑到明面上讲,只觉得无比解气。   里正自父亲手中接下里正这一职起便过着受人敬仰的日子,突然被关欣怡当众批评,他老脸挂不住,气得直咬牙,目光恶狠狠地瞪向她。   江沐尘见里正目含恶意,心中不悦,开口道:“当年的事究竟如何,查一查便见分晓!不但如此,还得将田家妇及张大两人的平生都要查,家人所作所为也不放过!为恶的一方坏事定不只是做了一件,本官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调查一番,就当是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两位意下如休?”   田元闻言,激动地磕头:“大人英明!草民在这里代所有被张家及钱家挤兑过欺负过的人家感谢您老人家!”   反观里正则有如被点了穴般傻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孰对孰错,从两人此时的反应便能看的出来,如此鲜明的对比令堂外的众人都忍不住嘲笑出声。   关欣怡看了眼江沐尘,猜到他的用意,跟着开口:“原本仅仅是当年张大是否调皮良家妇女的小事,最后却发展成要劳烦官府差大哥们详查,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道理大家都懂,具体能查出什么本状师还真的很期待!”   “草民也很期待!”田元接话。   我不期待!钱老爷心中呐喊,查里正一家就行,怎么将他也搅和进去了?   里正这一次是真正被吓住了,这么多年,利用职位之便他真没少做见不得光的买卖,类似以公谋私报复田家的事也没少做,真要查起来,他不光彩不说,整个家都要受到连累!   是认了当年的事受罚了事,还是被查出更多的猫腻害全家都得不着好,里正两相比较了番心中天平立刻有了倾斜,天人交战一番后重重磕头:“大人,草民老糊涂了,其实当年的事确实是犬子的错,害田家妇差点小产是事实,当年因为理亏,犬子被打伤也没太追究,但那毕竟是田家长子,草民气不过,便暗地里排挤田家,村中人都看张家脸色行事,见我们不喜田家,他们也不敢去亲近田家人了。”   “所以,钱老爷想强抢田家女的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了?”关欣怡质问。   里正顿了顿,咬牙道:“提田家女一事我确实是怀了不光彩的目的,但这档子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只稍稍一提姓钱的便上钩,这可不能都怪我!”   “不怪你怪谁?没有你我能遭遇这等事吗?”钱老爷生气地还嘴。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还在狗咬狗互推推卸责任,人品均很堪忧,在场众人纷纷对二人表示不耻。   原本只是个算不上大的纠纷,两个始作俑者都招了认,官司打到此时便能结束了。   江沐尘拍了下惊堂木,沉声道:“钱贵派人盗走田家粮食视为偷窃,因所盗数量不足二两银子,原封归还所盗之物后杖刑七十、拘留十五日;强抢民女未遂且扭曲事实真相散布不利于他人谣言,处赔偿受害者银钱十两后杖责五十!”   因着钱贵刚挨过打,再受杖刑就得见阎王了,是以这一共一百二十板会在他被关入牢房期间分批次打。   钱贵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进了牢房又得是什么日子?他不愿,但没办法,最后只得不甘不愿地叩头口不对心地道:“草民谢过大人。”   钱老爷的罪责说完后,江沐尘开始处理里正,道:“钱贵所为均因里正而起,因钱贵强抢民女未遂,里正除杖责五十外,同样要赔偿田家十两银子作为补偿!里正因心胸狭窄,以权谋私且枉顾村民利益,即日起削去里正之职,出狱后在家反省!当年的事即便过去再久,那也是事实存在,是以张大调戏良家妇女致其差点小产,双罪并罚,杖一百五十板,服刑一年!”   其实仔细想想,钱贵和里正的罪名并不算太大,因田蕊并没有被掳走,但江沐尘还是重判了,因着两人行为恶劣且到处散播谣言影响极坏,是以加重刑罚并不过分。   至于两家都要赔偿田家银子一事,便是江沐尘故意而为了,为照顾田家,也为打心怀不正的两人的脸,何乐而不为?   官司就这么打完了,那两个欺负他们的坏人都遭到了惩罚!田元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这是喜悦之泪,他重重向江沐尘磕了三个头,大声道:“谢大人为草民做主,大人您就是青天,有您在,青山县百姓们有福啊!”   田元的声音中含满了感激之情,加上恶人确实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堂外的百姓们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有几人大声喊起来:“大人英明!”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喊起来,一时间公堂外都是高昂的喊声,百姓们眼中也均流露着浓浓的崇敬爱戴之意。   感受到这么多人由衷的敬意,江沐尘心底被触动,俊脸忍不住扬起了温暖又亲和的笑意。   江沐尘很少在众人面前笑得这般愉悦,美男一笑,令堂外的女人们很多都尖叫起来,包括一直在堂外眼睛紧紧注视着他的林妍。   听到数道来自女子的赞叹声,关欣怡用有些发凉的目光扫了眼正笑得万分迷人的江沐尘。   一抬头正好看到关欣怡表情的杨少白不禁挑了挑眉,心底感慨,这次轮到她吃醋了,不知何时他家颜凉能因为他受女子欢迎也这般明显地吃一回醋呢?好像有些痴心妄想了…… 第73章 谁学问好   这个官司对于平河村来讲影响颇大, 最大的一点莫过于村子换了里正。   原里正没了名声还进了牢房,这里正一职得换人坐,因着全村张家族人最多, 是以在江沐尘派去的人监督下,选了原里正的堂兄接任里正一职。   这个堂兄自小便是能干且品行仗义的人,当年也是里正最大的竞争人选之一,最后因着不屑算计, 没能抢过堂弟,这次被全村人支持作里正,他当着县衙督办人员的面发誓一定会为村民谋福利,绝不以权谋私。   原里正一家因着父子两人都入了狱, 再不敢嚣张,均夹着尾巴作起人来, 对于里正换人坐一事也敢怒不敢言。   而田元一家因被排挤了这么多年, 日子过得又苦,江沐尘原想作主帮他们在其它村落落脚,因着新里正的诚恳挽留而搁置。   新里正称村里缺会教书的人,田元是童生, 正好帮村中的孩子们启蒙,私塾就建在田元家旁边,建私塾的银子初步打算就由村民们捐,有钱捐钱没钱出力。   每家每户都有孩子,作父母的都想自家孩子出息,以往孩子们想念书还得走十几里路去镇上, 还得有大人接送,走那么远孩子小吃不消,而坐马车成本太高,大多户人家都没这个条件,是以只能歇了送孩子出门念书的心思,这次田元可以教书了,大家当然愿意,均求着田元不要走。   田元对于新里正的为人有些了解,知他不会如前任里正那般霸道不讲理,且村民们又为了挽留他各种好话说尽,一时心软便答应留下了。   “既然你不忍心拒绝里正及村民们的要求选择留下,我等也不便说什么。”衙差头领目光在一干人身上扫过,意有所指地道,“来之前江大人便说过,他的话永远作数,若你们一家在这里再生活……艰难,你想去哪个村落只管和我们说。”   新里正闻言脸上火辣辣的,虽以前欺负田家的事并非他所为,但此时依然觉得羞愧万分,他忙抱拳道:“差爷们请放心,以往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否则张某立刻卸任里正之职!”   田元感激衙差们为他撑腰,诚恳地一揖到底道谢。   像是要保证自己所言不虚般,新任里正动作很快,马上组织村民们筹钱筹力建私塾,不但如此,还无偿为田元一家盖新的大房子,以作这么多年亏待他们的补偿。   田元拿到了钱老爷以及前任里正的赔偿银子,手头宽裕,不但能换大房子还能买几亩田地,这次买地很顺利,新任里正将离田家最近的几亩中等田卖给了他。   短短几日时间,田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田家几口人动不动就望着隔壁新建着的大房子及私塾发呆,担心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后他们又继续过着暗无天日的穷苦日子。   “孩儿他娘,这些都是真的,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田元环住妻子的肩感慨。   李氏重重点了点头:“我们不会再过以前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生活了!都是县太爷和关状师心善,我们田家一辈子都要记得他们的恩情!”   “会的。”田元眼眶发热地道。   不远处听到父母说话的田蕊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心底默默地决定以后好好为关欣怡做事,要比她身边那个叫如意的丫环还要衷心才是。   当初关欣怡为他们打官司提出田家可以出力当酬劳,田元以后每日上午教孩子们读书,下午则去给关家做些琐事。   而田蕊以后则会跟在关欣怡身边,具体做什么,等到田家新房子建好,一家人日子稳定了后再商量。   关欣怡不收取任何银子,只因同情田元一家的遭遇便出面打官司一事很快便传得众人皆知,夸她的、嘲笑她的应有尽有。   关大夫人动不动就在关欣怡面前念叨不要老作傻子,要多挑有银子赚的官司打,关欣怡左耳听了右耳就跑了,根本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县衙。   陆翰林与江沐尘坐在书房内,两人面对面坐着。   “经过多方探看,为师觉得关家那丫头无论是品行或能力是均还说得过去。”   哪里只是“说得过去“?恩师这评价是否过于保守了些?江沐尘心中想了,表情上或多或少也带了些不满。   陆翰林状似不满:“哼,臭小子敢腹诽你老师!”   江沐尘忙拘谨地垂下头:“学生不敢。”   陆翰林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打趣:“为师刚刚那话说得有失偏颇,关家那丫头总体看来其实很不错。”   江沐尘两眼一亮,脸上涌起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喜悦,赞叹:“恩师果真慧眼如炬,学生佩服!”   陆翰林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摸着小胡子没好气地哼道:“为师夸那丫头就是慧眼如炬,若是批评那丫头太凶太悍不适合作高门妇呢?你会说什么?鼠目寸光?”   江沐尘俊脸一僵,无奈地抱拳求饶:“恩师别取笑学生了。”   逗弄完这个学生后,陆翰林收起玩笑之意,正色道:“这几日为师多方打探,发现百姓们对她爹印象不怎么样,但对她却几乎都是夸的!那日的官司为师也从头观看到尾,发现这丫头脑子聪明反应快口才也好,有这个优点,好好教导一番作高门贵妇应也能勉强胜任。为师最欣赏的一点是她有一股热血心肠,爱帮助弱小,虽帮也不会白帮,这样便不会引来众多贪得无厌的人,这点她做得很好。”   对方的夸赞令江沐尘感到与有荣焉,俊脸上带了几分期待:“那恩师可否考虑答应学生曾经提出的恳求?”   陆翰林微微点了下头:“认干女儿的事为师觉得可行。”   “多谢恩师!”江沐尘喜得立刻站起身,冲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两日为师便找机会去关家,向关家丫头的长辈提一提认干亲这个事,至于你们的亲事问题则是你爹娘操心的事了。”陆翰林年纪大了,对当月老一事还是很热衷的,若因着他的帮忙而令一对小情人顺利结合,他老人家是会很高兴的啊!   “对了,那个林知府的侄女是怎么回事?这两日时不时在我面前晃,有一回还差点叫我恩师!”陆翰林看着俊脸难掩喜悦的学生,就忍不住想欺负欺负他。   果然,江沐尘脸色变了,收起笑意浓眉微拧:“我还以为她最近想通不再纠缠学生了,谁想却是去了您那里,您不必理她,学生对她没有半分好感。”   很少说女子坏话的江沐尘,“没有半分好感”之于他来讲已经算是极坏的评价了,可想而知林妍有多招他厌恶,陆翰林虽也不喜欢那个将目的性表现得太直白的女子,此时都忍不住要同情起她来,就算没有关家女,能惹得他这个学生这般反应,林妍这辈子也没机会如愿了,那个林知府也是老糊涂,有机会见了面一定要好好削一削他!   见学生脸色还是很难看,陆翰林又不忍了,轻咳一声道:“既然林家姑娘不讨喜,咱们就不说她了,以后就多说一说讨喜的人,比如为师打算认的那个干女儿。”   江沐尘闻言脸色立刻回暖,俊脸重新涌起了笑容,毕竟是惦记了很久的大事,此时总算落定,心情大好,忙写信让人送去给关欣怡。   关欣怡收到信后喜悦也是有的,只是更多的却是纠结以后面对长辈们的询问。   江沐尘的家世她还没有对人提过,爹娘也只是猜到她与江沐尘两情相悦,对他的家世却不是很了解,祖母那则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姐,江大人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让你一会哭一会笑的?”如意好奇极了,不停拿眼瞄信,无奈什么都看不着,有了县太爷后,小姐越来越拿她当外人了!   “胡说什么呢?”关欣怡拧眉横了她一眼。   “奴婢说错了,小姐没有哭,此时的状态应该叫一时喜一时忧!”如意说完后觉得自己很有文化,描述得简直不能再形象!   小丫头不如想到什么又开始自我陶醉了,关欣怡摇了摇头,将信收好起身去了关二河那里。   爹这边说完后还有娘那里,祖母那边就让爹去说,江家的家世对于关家来说确实太高了,目前只能一步步来,先只对关家其他人提陆翰林认她作干女儿的事,其它的事情暂时不便透露,只爹娘两人知道便成了。   等关欣怡走出房间,如意才从自恋中回过神,无奈地跺了跺脚,又一次没有问到信里写什么,握拳忿忿地想着以后自己有了小情人时也不告诉小姐她收的信里写了什么!   前提是小情人也如县太爷那般懂情趣会书信传情的话……   *****   陆翰林平时都是一直暗中探访,调查那位在民间长大的皇子一事,只是多日过去一点眉目都没有,令他颇有几分心焦。   这日,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之时,他去了生意最好的酒馆,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消息流传最广,近几日只要有空他都会来这里。   “安兄,多日不见竟憔悴若斯,也瘦了许多。”陆翰林附近一张桌子处围坐了三个人,说话声音不小,他听的清楚。   穿着素色衣服看着没什么精神气的人正是安乔,他阻止了伙伴倒来的酒,道:“我没有心情喝酒,还是喝茶吧。”   见安乔如此,另两人也没再劝,都知道安家此时的情况换成他们也不会想喝酒的。   安乔的妹妹安佳之前在公堂上因杀死表兄而获罪,结果在牢里自尽,若仅仅是如此还没有什么,偏偏安佳未婚有孕企图令程家得个“便宜孙”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她虽自我了结了性命,但安家却因此而成了全县人民眼中的笑话。   之后又有安大老爷,也就是安乔的父亲为得到慕容莲而买通人讹诈她卖假胭脂一事被戳破,被逼当众道歉。   两件事先后发生,对安乔这个原本已是秀才正准备考举人的人来说,前途可谓是毁灭性打击。   “唉,安兄就是命不好,摊上这些事,不然考中举人指日可待。”   “何止这些啊,当年他的才学原本在整个青山县同龄学子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家都以为梁夫子会选他,谁想最后选了那个小了安兄三四岁的关家庶子?那小子再聪明,按当时的学问来讲也不见得强过安兄!”   “哼,聪明在哪里?多少年了还不是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我看那梁夫子也是有眼无珠的,亏得当年咱们夫子还小心谨慎地偷偷告诉咱们这个梁夫子的学问闻名天下,连太子都教过,我看就是胡说八道!”   “你想多了,那梁夫子咱们又不是没见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学问大的,定是那关佑恒太笨!”   两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安乔则郁郁寡欢地一口接一口地喝茶,什么话都没有说。   陆翰林在听到他们提梁夫子时已经支起耳朵了,当听到他们提“连太子都教过”时更是大为震惊。   这个梁夫子他猜到是谁了!这老家伙真心是多年不曾见过,不曾想居然来了这里!   “三位小哥,老夫想问下你们口中的梁夫子学问究竟有多好,居然连你们的夫子都推崇?”陆翰林是一身布衣打扮,从不穿官服,是以除了个别一些人外,基本就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安乔没心情说话,依然闷头喝茶,另两人见陆翰林一身文人气息的模样,从说话的口音便听出他并非青山县人士,猜他是功名不低的外乡人,语气下意识便带了几分恭敬道:“夫子说他的学问很高,若有机会得他指点一二这辈子都受用不尽。”   “那你们觉得那梁夫子看着有学问,还是老夫看着更有学问些?”陆翰林挺了挺腰板问,这一刻他想与那人比的只是气质。   “这个……”那两个年轻人对望了眼,然后看过去回道,“您看着就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只是那梁夫子只有安乔见过,我们都无缘得见,他很少出门,神秘得很啊。”   “安兄,你是见过梁夫子的,你觉得他和这位老先生比谁看得更有学问些?”其中一个转头问安乔。   对于陆翰林的问话,他们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有些可笑,一般有学问的人面对另一个饱学者都会略有不服,就如美人见到另一个美人时心中也会涌出一股比较之心般。   安乔终于抬起了眼皮,在陆翰林身上扫视了番后道:“自是梁夫子更好些。”   这下陆翰林不平衡了,吹胡子瞪眼睛怒问:“你说他更强?告诉老夫他家住何处,老夫要去看看他强在哪里!”   安乔自己正处于郁郁不得志状态,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老者身份不一般,为了博个善缘他说了地址,然后道:“这是以前梁夫子住过的地方,我几年前曾去拜访过,至于如今还住不住在那里便不得而知了。”   陆翰林抱拳向三人道过谢,留下茶水钱后便匆匆忙忙出了酒馆…… 第74章 此人是谁   陆翰林按着安乔指的方向一路找过去, 地点是在一个胡同里,附近住房并不多,院子内种着一棵高大的柿子树, 枝子伸到了高墙外,朱红大门紧闭。   站在门前顿了顿,陆翰林抬手敲门。   不一会功夫,一名五十多岁的仆从将门打开问:“请问您找谁?”   “梁夫子在吗?”   “在, 您是……”   心中早已怀疑梁夫子便是自己旧识,于是陆翰林摸着胡子道:“你就说他京城旧友陆某来访。”   仆从神色平静,没有露出半分疑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道了句“您稍等”便关上门去禀报了。   这次等的时间不是很长,“吱丫”一声门开了。   这次开门的不再是之前那个仆从, 而是一位身着灰色长袍头发花白的老者, 一身的儒雅之气,从其微显老态的脸依然能看出年轻时俊朗的模样,仿佛早料到他会找来般,嘴角扬起一抹温和了然的笑:“陆老弟, 好久不见。”   “哼,亏得你还认得我!”陆翰林吹胡子瞪眼睛,没等对方邀请,抬脚就进了门,根本不管自己受不受欢迎。   梁夫子像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姿态从容地将门关上, 将像个小孩子般闹性子的旧年老友迎进了正厅。   “还以为你这么多年都在周游四海,谁想却定居在了这里!”陆翰林说话时眼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梁夫子气定神闲地泡茶,抬眼看他:“一个两个的京官都来到了青山县,想来这里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陆老弟是否也这般觉得?”   这老小子还是这么狡猾,不直接问是别指望从对方嘴里探听出什么了,陆翰林哼了声问:“你为何来到这里定居?可是有什么人和事令你如此?”   梁夫子没有立刻回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抿了一小口,对方眼看要发火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定居自有定居的道理,就如你突然来到青山县这个小地方也并非只是游玩那么简单般,有什么可问的?”   “多年不见你是越来越讨厌了!”陆翰林拿眼镜挑剔地打量着他。   梁夫子温文一笑,儒雅的脸因笑意变得颇有几分出尘之感,眼神流露出几分笑意:“多年不见,你对着亲近信任的人爱使性子、爱捉弄人的性情却没有变。”   陆翰林脸上有几分赧然划过,哼了声突然正色地道:“好了,我们也别打趣对方了,多年老友,我们还是开门见山说正事吧。”   梁夫子端茶的手一顿,微叹口气,放下茶杯,抬眸望过去:“只要非强人所难之事,你但说无妨。”   陆翰林:“……”这老狐狸!   *****   关欣怡将陆翰林的事告诉了家人,掀起多大风波她早已想到,父母那里虽震惊,到没有太大情绪变动,长房的人和祖母可是震惊了许久。   关欣怡在房里休息时关佑恒过来了,她忙起身去偏厅见他。   “姐姐。”关佑恒俊秀的脸带着腼腆的笑意走进来,挨着关欣怡坐下。   如意一看到他就不自觉化身迷妹,擦桌子、沏茶、倒水、上点心不用人提醒,自己做的格外积极,一边干活一边傻笑。   “谢谢如意姐姐,给姐姐也倒一杯茶吧。”关佑恒微笑着提醒。   如意两眼直直地看着他的脸,脸上写满陶醉,她觉得自家少爷一天比一天俊,一天比一天有气质,性格也好,对待下人从不摆架子,看看,每次都很谦和地叫她如意姐姐,简直是太乖太可爱了!   关欣怡看着眼中早已没了自己的丫环,瞪了瞪眼,不悦道:“要不要把你送去给佑恒作丫头!”   如意猛地回过神,忙给自己真正的主子倒了杯茶,腆着脸谄媚地道:“小姐你心胸大度,将奴婢赶走就太见外了,咱们主仆的关系坚如磐石,小姐放心,若有坏人抓了小姐和少爷,奴婢绝对先救小姐!”   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表忠心,就太傻了,不是她如意的风格!   “如意姐姐,紧要关头你真的要不管我吗?”关佑恒眨了眨一双纯真好看的眼睛看着如意,眼中流露的委屈能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如意看着他的眼,心都揪起来了,看了看可怜好看的他,又看了下正冷酷无情瞪着自己的小姐,纠结了片刻最后一咬牙道:“少爷别怕,真到了那个时候奴婢赶在前头去送死,给你和小姐争取逃跑的时间!”   知道弟弟过来是有事,遂不再逗弄如意,关欣怡对如意道:“你先出去吧。”   “那少爷先坐着,奴婢出去了,有事你喊一声奴婢立刻就回来。”   “谢谢如意姐姐。”关佑恒轻笑。   如意是捧着脸一路傻笑地出的门。   关欣怡无语地道:“是时候给这死丫头找个婆家了!”   关佑恒笑:“如意姐姐只是将我当成弟弟那般喜爱。”   关欣怡对此到是赞同:“就是如此我才由着她,否则还怎么留她?”   关佑恒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姐姐在说狠话,其实才舍不得如意呢。   “你怎么过来了?”关欣怡问道。   关佑恒闻言微微低下了头,拿眼偷偷瞄关欣怡问:“姐姐你真要认陆翰林作义父吗?”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关欣怡感觉到弟弟对此事的排斥,感觉有些奇怪。   “也不是不喜欢。”关佑恒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许是也感觉这样问不好,端起茶杯抿了抿问,“那个,陆翰林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   这话还真问到关欣怡了,她只是对陆翰林这个人的身份性情有一些了解,但他家里的事还真不清楚。   都要认干亲了,对陆家她却了解不多,对此关欣怡感到有些心虚,她是因着太过相信江沐尘才如此,只是他近来太忙一直没机会说此事。   见姐姐一直没回答,关佑恒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在她抬眸看过来时忙扬起笑道:“我只是问一问,没别的意思。”   感觉到他在强颜欢笑,虽然不知为何如此,但关欣怡还是感觉到心疼,忙解释:“不是姐姐不想说,而是陆家里都有什么人,姐姐还真不清楚呢。”   关佑恒闻言眼睛一亮,发觉到自己情绪太外露有悖于夫子的教导,忙又收起情绪抿了抿唇道:“陆翰林没有将家中情形说与姐姐听,想来他对姐姐也没有太过喜爱,不然明日就来家中与爹爹提这件事了,为何还不告诉姐姐?”   弟弟这是对陆翰林有敌意?关欣怡挑了挑眉,打趣:“无妨的,认亲这件事原本只是权宜之计,陆翰林与姐姐只有一面之缘,若让他仅凭一面便像你与爹爹那般喜欢姐姐,也过于强人所难了是不是?”   说的很有道理,关佑恒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那姐姐对陆翰林是什么感觉?”   关欣怡看着明明很在意却假装随意的弟弟,突然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没忍住轻笑出声:“能有什么感觉?就是对一般有学问品行又不错的老者很尊敬,仅此而已。”   果然,他眼睛又亮了亮,关欣怡忍笑,又加了句:“对他都如此,对他的那些子女们就更谈不上有何情谊。”   关佑恒悄悄地舒了口气,怕自己庆幸的表情被发现,忙端起茶杯掩饰。   关欣怡见状心中微叹,更多的是心疼,她与弟弟关系再好,可是关佑恒内心中还是有着一丝许是他自己都没发觉到的自卑,因与她不是一母同胞,庶子的身份令他更为在意与她的这份姐弟之情。   他今日主要的目的是想了解陆翰林家中有多少子女,他怕她成了陆家干女儿后会亲近陆家的少爷小姐而疏远了他。   “佑恒别担心,谁都夺不走你在姐姐心中的地位,你可是我亲弟弟,又乖又聪明又懂事,而且就像如意说的那样,有哪个男孩子能漂亮的过你?你觉得姐姐会放着这么优秀的弟弟不喜欢,转而去亲近别的陌生人?”关欣怡看着被她说的俊脸越来越红、头越埋越低的弟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俏目一瞪批评道,“有什么可害羞的?不想姐姐喜欢别的兄弟姐妹很正常,若是佑恒哪天也有了别的兄弟姐妹,姐姐也会很不开心呢!”   “佑恒心中只喜欢姐姐一个!别的兄弟姐妹再好也不喜欢!”关佑恒忙抬起头保证,语气很是坚决。   这表现取悦了关欣怡,她不由得笑出声来:“好!那咱们说定了,不管以后彼此会不会有别的兄弟姐妹,咱们都只能作对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   关欣怡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好笑,哄孩子也不带这么哄的,他们两人以后还能有什么别的兄弟姐妹?   这假设都很有问题,不过能将小孩子哄开心了便成,没必要在意那么多。   “一言为定!”关佑恒俊秀的脸满是激动,与关欣怡击了下掌后立刻恢复成温文腼腆的小书生,将茶水喝完后道,“姐姐休息吧,弟弟回去温书了。”   关佑恒走至房门前突然停住,侧过身回头看关欣怡:“姐姐,连我都不想你多了其他的兄弟姐妹,爹爹肯定也是不想你叫别人爹的,哪怕只是干爹。”   他说完就走了,关欣怡却愣住,她没想过父亲会不愿意,当时说这件事的时候明明爹爹还高兴来着,可能是理智上为她以后多了个大靠山而开心,情感上却不愿意,就如关佑恒在意的那般?   看来得找空与爹爹好好谈一谈,宽慰宽慰他老人家。   不多会,如意走了进来,脸上还着一丝梦幻没散去,收拾茶具时忍不住感慨:“少爷脸红的样子真好看,还给了奴婢一个大大的笑脸,奴婢现在腿还是软的。”   她的弟弟是很好看,连关欣桐的丫环秋菊每次看到关佑恒眼睛也是直的,但不会像如意这般表现得这般花痴。   关欣怡打量着如意,思索:“你这么喜欢看美男,以后给你找个好看的男人吧。”   “别!”如意忙拒绝,嘟起嘴,“以奴婢的身份若是嫁给好看的男人,这个男人定是很穷,奴婢才看不上!若是又好看又有本事的,肯定看不上奴婢。天下间美男子那么多,见到了就放心大胆地使劲看吧,反正以后也是别的女人的,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关欣怡简直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小丫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啊!怪不得每次看到关佑恒她眼珠子就不会转了,但为何见到江沐尘时她却收敛得多?   伺候主子多年,如意一看便知小姐的想法,忙道:“江大人是小姐的,奴婢若敢死盯着看岂不是找死?小姐醋坛子翻起来不要奴婢了可如何是好?”   “谁醋坛子翻了!”关欣怡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死丫头怎么老说她不爱听的话呢?   小姐真是的,女人吃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总不愿承认,明明那个林妍总围着县太爷转悠,小姐就很在意来着!   “好吧,那以后奴婢见到江大人就可以尽情地欣赏他的脸了,反正小姐不在意。”   看着边说边撇嘴的如意,关欣怡差点气笑,她这是被死丫头给鄙视了?   如意还真是在鄙视,她觉得这世上的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不像自己活得这么直白,果然自己是最与众不同的,哪怕怀有一颗公主心的她却生了个丫环命!   越想越得意,收拾好茶具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出了房门。   可以考虑给这死丫头减工钱了!关欣怡眯起眼来想着。   *****   晚上吃饭时,关大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关欣怡:“欣怡真是女大十八变,越看越好看,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每日见到你都觉得你比前一日要美。”   正喝着粥的关欣桐闻言差点吐出来,脸上涌现出几分纠结,娘亲夸人就不能夸得自然些吗?   这种话近来简直听都要听腻了,关欣怡听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礼貌地回了句:“谢伯母夸奖。”   “陆翰林啊,听说是京中很大的官了,学生很多,连县太爷都是他的学生!能被他看中想认干女儿,我们欣怡是生了天大的福气啊!”关大夫人饭都顾不上吃,看着关欣怡的眼神像是在看金子一样,好话不要钱地往外说。   “欣怡本事也越来越大,官司打的好,也讨贵人喜欢,这可不得了啊!”   “以前呀我就觉得咱家最厉害最有本事的人是二弟,如今觉得最有本事的是我们家欣怡啊!”   “你伯母我真心以你为荣,我家欣怡啊……”   关老太太都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瞪过去:“老大媳妇你少说几句!”好胃口如她都快吃不下去饭了,恶心得直反胃!   “是,娘。”关大夫人老实了,不过吃饭时眼睛还一直瞄着关欣怡,仿佛她不是自己讨厌了很多年的晚辈,而是一座金山。   晚饭即将吃完时,关大夫人又开口了:“欣怡啊,明日陆翰林来,你伯母我是个乡下妇人就不出面了,免得说错什么话丢你的脸,不过欣桐念过书,不会因见到贵人就怯场,就让她陪你一起见陆翰林吧。”   关大夫人嘴上一直说着夸赞的好话,但内心里对关欣怡能得大官欣赏感到很不服气,她很想关欣桐也得贵人欣赏,反正认干女儿又不费事,一个是认两个也是认,万一她家欣桐表现很好,陆翰林一高兴将她也认成干女儿呢?   关欣桐望向关欣怡,脸上隐隐也带了几分期待。   母女俩是什么想法,对她们深深了解的关欣怡扫一眼便能猜到大半,让关欣桐陪着也并无不可,陆翰林认干女儿又非买白菜,关欣桐母女注定要失望了,刚要开口,有人先她一步说话了。   说话的人是关老太太,她大口嚼完一颗肉丸子后中气十足地道:“不行,陆翰林能看中欣怡那是咱们关家的福气,这等贵人可唐突不得,他来到家中就让佑杰陪着二河父女待客吧,欣桐就算了。”   老太太也不傻,她虽偏心关欣桐,却知道关欣怡认陆翰林为义父对关家的意义,可不允许有半点意外发生。   关欣桐脸色黯了下去,关大夫人目的没达到,心里不是很高兴,但过一会又好转起来,毕竟儿子会陪贵人说话,若讨了贵人欢心,于前程上很有利!   关家众人各怀心思入睡,都等着第二日陆翰林的到来。   一夜很快过去,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好,早早用过早饭但等着贵人到来。   陆翰林来得很早,他带着江沐尘一起来的。   关二河带着家人来迎接,很郑重地将陆翰林请进了正厅。   “老夫这次来到青山县办事,没想到会认识了令嫒,当日在公堂外见她以一女子身份站在公堂上替人打官司,不但不惧还将歹人怼得灰头土脸,这等本事老夫很是欣赏啊!”陆翰林既然是认干亲来的,自然要将人家女儿夸一夸。   关二河闻言并没有受宠若惊,而是拱了拱手谦逊地道:“陆大人过奖了,小女顽皮,不听关某的话才跑去作状师,哪里担得起您这般大的夸奖?”   陆翰林想着他是在谦虚,呵呵笑道:“关老爷谦虚了,欣怡本事大,去作状师也是利民利己的好事,老夫觉得很好。”   关二河再次摇了摇头,苦笑道:“她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本事?小打小闹而已。”   第一次若只是觉得对方只是说场面话,那这一次陆翰林觉得不对劲了,他端起茶杯用眼角余光打量起关二河来。   正常来讲,一般人家若能有子女入贵人的眼,定是会表现得各种开心,不但如此还得在贵人面前将自己的孩子夸得天花乱坠才是。   可是关二河却不然,脸上没有多少喜意,反到是在他面前刻意抹黑自己的女儿。   这是何意?不想女儿认他作义父?   没等他想过多,门外便传来下人禀报:“老爷,二少爷来了。”   关二河没太在意,随口道:“请他进来吧。”   不多时,关佑恒走了进来,迈着沉稳的脚步,脸上带着梁夫子教导的很温文俊雅的笑,走上前向陆翰林抱拳微微鞠躬:“学生关佑恒拜见陆大人。”   当看到他第一眼起,陆翰林便傻住了,等关佑恒走近后,他更是失态地站起身,震惊地道:“你、你是……” 第75章 这是真相   陆翰林的表现太过震惊, 在场众人均感到惊异莫名,除了江沐尘。   来时路上江沐尘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恩师见到关佑恒定会震惊, 就如他与杨少白当时初见他时的反应那般。   关佑恒见这位翰林反应这么大,他俊秀的脸上涌现出几分疑惑:“陆大人您怎么了?”   一直站在关二河身后的关欣怡也感到奇怪,忙用眼神询问江沐尘,对方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毕竟是多年官场走过来的人, 陆翰林很快恢复了镇定,只是意味深长地扫了江沐尘一眼。   “没事,是老夫见到你突然想到了某个人,一时激动失了分寸, 让诸位见笑了。”陆翰林拱了拱手道。   关二河定定看了他两眼,又看了正一头雾水的儿子, 眸中闪过几分若有所思。   “可能是学生长得和陆大人旧识相像, 夫子说过天下间长相相似之人有很多,大多只是巧合罢了。”关佑恒说完后,脸上涌现几分不安,躬身揖道, “不管如何,害陆大人受惊都是学生的不是,还请陆大人接受学生的歉意。”   鬼使神差的,陆翰林立刻起身,几乎是以着可以称之为恭敬的姿势将关佑恒扶了起来,语气温和地道:“这事不怪你, 要错也是老夫的问题,你可别再这般了,老夫担待不起啊。”   关佑恒身为当事人,是最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态度变化的,这令他大为疑惑,想不通贵为翰林的大人何以对自己这般小心翼翼,莫非是陆翰林性情本就是如此谦逊谨慎?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该如此,那是何意?关佑恒糊涂了,精致好看的脸不由得带了丝迷茫。   他平时这个时候原本在夫子那里念书,今日他也过去了,只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书,便向梁夫子告了假提前赶了回来。   虽然今日只是提出认干亲的事,正式的认亲仪式还得另行协商,但他还是做不到对姐姐的大事无动于衷,他要亲眼见见、当面说几句话才能放心,谁想这个陆翰林怎么如此让他看不懂?   陆翰林为何对弟弟这般尊重?关欣怡脸上同样涌出困惑来。   不光关欣怡姐弟,关佑杰更是一脸茫然,他被祖母要求过来陪客,其实这种场合,哪里有他说话的地方?不说话不代表他看不懂眼前形势,陆翰林对待关佑恒明显比对关二河和关欣怡要礼遇得多,这是为何?   连一旁伺候着的如意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只有关二河的反应与他人不一样。   江沐尘不动声色地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都看进了眼里,被人发现之前很快敛眸喝茶遮住了眼底情绪。   因着太过突然,陆翰林反应激烈了些,见众人情绪都有些不对,意识到自己反应有欠妥当,忙掩饰地道:“初次见到这位二少爷,老夫委实太过欣赏,有唐突的地方还请见谅,真没有想到会在青山县见到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比之京城中众学子都不承多让,果然是深山出人才啊!”   这话如果是普通人所说,关家众人还不会觉得如何,但此时却是出自陆翰林之口,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关二河轻咳了下,道:“陆大人过奖了,犬子只是比寻常孩子稍稍聪明了些,当不得这么大的夸赞。”   关佑恒也很赧然地点头,谦逊地道:“学生目前连功名都没有,不如同龄已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多矣。”   陆翰林深深看了关佑恒一眼,然后对关二河说:“当不当得如此夸赞,想必关二爷心里清楚的很啊。”   关二河心里咯噔一下,毕竟作了多年状师,论表面功夫他可是个中高手,是以笑得颇有些受宠若惊:“大人太抬举我们关家了,这小子得了您的眼缘是他的造化,”   陆翰林没有再说什么,关佑恒的突然出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认女儿的心情也受了影响,他眼带可惜地看了眼关欣怡:“欣怡是个很好的姑娘,原本老夫想认为义女的,此时看来我们缘分怕是不够,这是老夫的损失,唉。”   关欣怡闻言诧异地睁大眼,下意识望向江沐尘,见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压下心头的困惑与不满,微微屈膝道:“是欣怡福气不够,陆大人不必愧疚,认干亲这等事本来就是要彼此都乐意才皆大欢喜,否则岂不是喜事成悲事?”   如意对陆翰林的转变非常不满,很不高兴地瞪起眼来,她觉得自家小姐被耍了,也就小姐涵养好,如果换成她被耍,早端起茶泼他一脸了!   什么翰林不翰林的?出尔反尔简直让人讨厌!   关佑恒在面对外人时即便再不开心也很少暴露情绪,但这一次事关他最在意的姐姐,情绪便有些控制不住,脸上带着薄怒,这已经是很克制着了的神情,虽年纪尚幼,周身却散发着几丝隐隐的威严。   这孩子连生气的样子都像“那人”,陆翰林心中更为肯定自己的猜测,心头狂跳不止,向众人告辞后便迅速离开了关家。   江沐尘见状感到过意不去,忙一脸歉意地对关二河道:“今日因不知明原因陆大人情绪有些不稳,今日之事都怪本官设想不周,还请伯父见谅,过后本官亲自上门请罪!”   说完后他也快速离开,场合不对,没能来得及与关欣怡话别。   两位大人匆匆来又匆匆走,关佑杰察觉到叔父一家心情不好,道了句“侄儿先回房”后逃也似的走了。   “那陆大人将我们一家随意耍弄,可见是打心里看不起我们,姐姐还是不要与他搭上关系了!”关佑恒很生气,此时没了外人,他不再隐藏情绪,脸上满是怒意,将江沐尘也迁怒了,“江大人做事也不是个周道的!”   关欣怡想了想,突然问关二河:“爹,陆翰林是在看到弟弟后脸色大变的,想来弟弟是长的像某个人,莫非他识得弟弟的生母?”   生母被提起,关佑恒表情一僵,立刻望向关二河。   他的生母在关家是个禁忌,因为慕容莲的离开与他生母有绝对性关系,是以多少年了,他只敢在心底偷偷念着自己的亲娘,从不敢诉之于口,可能很小的时候还找父亲询问过亲娘的事,长大后无论多渴望知道,他都不敢再提起。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关二河长叹了口气,两眼突然变得有些酸涩,看向一脸渴盼又害怕失望的关佑恒,铺天盖地的涩意从心头涌出,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已经快与他一般高的儿子:“你是个好孩子,为父以亲自将你养大为荣,你娘……还有你身世上的所有事,为父都会告诉你的。”   “爹?”关二河的话过于蹊跷,关欣怡心头不知为何涌起一丝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溜走一样。   “你们不要怨陆大人,他并非故意耍弄我们,就如江大人所言,陆大人是因某个原因情绪受了影响才如此。”关二河说完后看着关佑恒,仔细打量番他的眉眼,心情沉重地再次拍了拍的肩膀,“为父此时心情很乱,今日你们都不要去打扰我,为父想通了会告诉你们前因后果的!”   关二河步履不稳地离开了,如此失态的父亲姐弟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   关佑恒俊秀的脸白得吓人,嘴唇都泛起白来,好一会他才语带哭腔道:“姐姐,为何我会有股浓浓的预感,其实我并非是……”   “闭嘴!”关欣怡突然厉声喝止,脸上布满寒霜,“别胡思乱想了,你生母的身份可能非同寻常,仅此而已!”   生母的身份若是不一般,又岂会委屈自己无名无份之下便给关二河生了个儿子?姐弟两人都是聪明人,这点不妥之处他们都想到了,却均下意识不想承认。   “小姐,少爷,你们在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仿佛少爷要离开关家似的,让人听了好伤心。”如意眼圈也红了,她才舍不得少爷呢。   “没事,我们都别胡思乱想了,等着爹情绪恢复好了我们就能知道真相,别自己吓自己。”关欣怡安慰道。   等真相知晓,究竟是不用再吓自己,还是受到更大的惊吓,可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   陆翰林回到自己所住别院,直接去了书房,江沐尘紧随其后。   “你这小子瞒得可真紧啊!”陆翰林恼火地抓起一本书便向江沐尘扔过去。   江沐尘抬手接住书,走上前恭敬地将书放回原处,俊脸苦笑:“学生怎么敢欺瞒恩师?只是模样相似之人何其多,皇家子嗣非同小可,没有证据学生岂敢乱说?”   “那关家幼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关二河,气度也不像关家人,明显透着诡异!”陆翰林气没消,一直瞪着江沐尘。   “欣怡长的也不像其父,学生长得也不像家父,仅凭长相问题就认定关佑恒是皇……未必过于草率。学生并非没想过要查,但那关二老爷因执意将他带回家,不惜逼走了深爱的妻子,若非亲生子,他为何会做出这般大的牺牲?”江沐尘站在陆翰林面前一板一眼地解释,得不到原谅他不敢坐下。   “能为什么?为了天大的利益,什么不能牺牲?”   “这么多年关二老爷都不曾续娶,可见爱前妻之深,若真有天大利益,能是什么?陛下既然派恩师过来寻找,想必并不知晓关家的事,如此一来还有谁有权利给的利益大到令关二老爷不惜夫妻分离都不放弃关佑恒?学生就是因为这点,才没有深入调查。”   陆翰林听得更生气了,摆了摆手烦躁地道:“行了,作了几个月县令你到是变得婆婆妈妈了,聒噪!”   江沐尘:“……”   陆翰林嫌弃地瞪了江沐尘几眼,突然摸着胡子纳闷:“关佑恒,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在哪里听过来着?”   “恩师以前听人提起过他?”   “在关家的时候便觉得这名字耳熟了。”陆翰林眉头拧得死紧,使劲儿想,突然想到前两日在酒馆时遇到的那三位书生,脑子豁然一亮,猛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那个跟着姓梁的老货读书的孩子便叫这个名字!”   听到“梁”这外字眼,江沐尘俊脸露出诧异:“关佑恒一直在跟着一位姓梁的夫子念书,只是因此夫子向来神秘且不喜见客,是以学生还不曾得见。”   原就怀疑关佑恒身份,此时一想通关佑恒正是师从梁夫子后,陆翰林再无怀疑,倏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恍然:“怪不得那姓梁的说我很快便会知道真相,原来他早就知道我要去关家!这老狐狸故意打哑谜等着看我笑话呢!”   “恩师?”江沐尘看着似气似喜的陆翰林,不安越来越浓,他知道关欣怡有多看重这个弟弟。   陆翰林两眼牢牢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道那梁夫子是谁?”   “谁?”   “前太子太傅梁晋文!”   江沐尘震惊地双手猛地置于书桌上:“梁、梁太傅?”   陆翰林沉默,沉默便是默认。   十多年前,梁晋文名满天下,平民身份的他才华比之师从名师的贵族子弟都要出众,考中状元后从翰林院编修一路做到太子太傅,教过前后两位太子,第一位便是如今的皇帝,第二位则是德妃所生的这位太子。   梁夫子受人敬重不仅仅是其才学卓然,最重要的是皇帝非常尊重他,是以无论是京城的官员还是天下间学子,提起梁太傅的大名无不肃然起敬。   “姓梁的十多年前突然致仕,自此便失了踪迹,谁想却来到了青山县教关佑恒读书,还只收了他一个学生!”陆翰林微微眯起眼,双手拳头也攥起,“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你这个县令也是时候去拜访下前太傅了!”   江沐尘颇些被动地消化着这个突来的消息,声音干涩地道:“学生这便命人去送拜贴。”   “原以为寻找皇长子一事要很费一番功夫,谁想因为要认关家女为义女而无意中得知此事,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陆翰林感慨着,摆了摆手,“我想安静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学生告辞。”江沐尘也要好好消化这个突来的消息,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担心关欣怡,他舍不得她伤心。   即将走出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陆翰林的感慨:“知道为师为何在关家改变主意了吧?并非如关家人可能会怀疑的那般在轻视他们,而是因着那未来身份贵不可言的关佑恒,为师区区一名小小的翰林院学士,哪里有资格认关佑恒视如亲姐的关欣怡为义女?”   江沐尘即将迈出房门的脚步顿住,脸上也闪过几分茫然。   是啊,若关佑恒真被认了回去,那将其从小养到大的关家还会再是普通平民吗?   到那时,他一个没有袭爵资格的嫡次子可还配得上她? 第76章 民间皇子   安静的房间内, 摆放着一张长书桌,还有个容纳了许多书的书架,一个长相精致好看的少年在认真握着毛笔练字。   “今日你心绪有些浮躁啊。”站在少年身边观看了好一会的老者出声评价道。   少年停下笔, 定定看了下自己比之以往显得有些飘的字迹,羞愧地放下笔向老者道歉:“学生这两日无论是念书还是练字均心不在焉,愧对先生的器重。”   “无妨,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 你尽快调整好心态,明日起再如此为师可就要惩罚于你了。”   “谢先生宽容,学生一定调整好状态。”少年站起身向老者鞠了一躬,俊秀的脸羞愧过后变得极为坚毅。   老者没说什么, 背着手出了房屋。   少年发了会呆后又继续执笔练起字来,这次字迹比之前面写的那些都工整得多。   这对师生正是关佑恒与梁夫子。   大约半个时辰后, 关佑恒终于写完了字, 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拿着写好的纸张去找梁夫子。   “先生,学生写完了。”关佑恒将字递过去道。   梁夫子看了看,最后点头:“你将之前写的不好的部分又重写了, 这点做的很好,作学问就该如此,你是为了充实自己而学,而非为应付差事打发夫子而学。”   关佑恒被夸了也没骄傲,而是问起了以前问过很多遍的话,不同的是这次他表情极其严肃认真, 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学生只用充实自己就可以了吗?不能考取功名保护家人,学的再多又有何用?先生为何不让学生赶考?无论是天赋还是用功程度,学生都算是同龄中的佼佼者!可您辛辛苦苦栽培的学生却不能上考场,敢问先生是否有事瞒着学生?”   梁夫子放下手中的纸张,轻叹口气:“不让你科考,是因为你根本不需要功名这种东西。”   关佑恒闻言脸微微发白,拳头紧紧攥在一起,道:“不需要功名……什么人不需要功名?一是皇亲国戚,二是身负血海深仇不能轻易被仇人发现的人,恳请先生告知学生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   “看来陆翰林那老小子对你影响很大啊!”梁夫子摇了摇头感慨。   敢称呼陆翰林为老小子,且还很清楚对方与关家的事,先生的身份和本事怕是要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关佑恒拳头攥的更紧了,这么厉害的人却来给他作先生,他定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之一!   “先生既已知道,学生便直接说了,那陆翰林耍弄家姐,行为恶劣,学生很想很想为姐姐讨回公道,却因身份平常又无功名在身而无能为力,学生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过。”   梁夫子闻言不由摇头,那老小子怪不得翰林一作便是几十年,且毫无升官或入内阁的可能,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沉不住气。见向来极少对谁表达出明显厌恶的关佑恒对陆翰林有如此大不满,想来那老小子乍一见到神似“那位”的少年,大失分寸之下未能圆滑委婉地处理问题。   “陆翰林他并非无缘无故……”梁夫子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仆从的通报,称县太爷拜访。   梁夫子闻言看向眉头深锁的学生,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你且与为师一起面见县太爷吧。”   关佑恒因着陆翰林的事,对江沐尘也存了不满,脸上没有体现出来,礼貌地点头应道:“是。”   两人去了待客所用的正厅,江沐尘已经等在那里。   这是江沐尘上任后第一次见到梁夫子,小时候他有见过这位惊才绝艳的人,此时再次相见对方脸上虽多了岁月的痕迹,但气质上却是多了几分出尘的淡然,他忙站起身,对着眼前老者微微一揖:“学生来到青山县已有些时日,可今日才来拜访太傅,学生深感惶恐,请太傅见谅。”   太傅?关佑恒猜到先生身份很不一般,但没想到却不一般到这个地步!   梁夫子微微侧了身受了江沐尘半礼,微笑:“江大人客气了,老夫如今只是平民之身,当不得大人如此大礼。”   关佑恒随后也给江沐尘见礼,抱好拳腰还未弯下去就被江沐尘握住胳膊阻止了。   以前不知情时他可以安然地承受关佑恒的礼,此时哪里还敢,江沐尘拖住对方胳膊语气中不失恭敬:“关少爷无须这般客气,今日在下并非以县太爷身份来谈公事,而是以平民身份来聊聊话长,我们三个就都别拘谨了。”   此时此刻,即便梁夫子已经致仕多年、关佑恒还未认祖归宗,江沐尘也不敢厚着脸皮在他们面前自称本官,真论起来,他的身份是最低的。   这种感觉又来了!关佑恒拳头又悄悄地攥紧,黑眸有冷意迅速划过。   江大人与陆翰林一样都突然地对自己恭敬起来,这令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他不喜欢这样!就让他一直这样当个普普通通的关家庶子不好吗?他不想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三人各怀心思坐着,仆从安安静静地上茶倒茶,做好后又安静地出了屋子。   “江大人比老夫想象的来得好要快。”梁夫子说完后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压下心头倏然涌起的叹息垂眸喝茶,江沐尘上门代表学生的秘密藏不住了,代表平静的生活即将消失,如何让他不喟叹?   江沐尘同样看了眼一直低头不说话安静坐着的关佑恒,眼神颇为复杂:“在下很好奇,太……夫子您以前官途亨通,何以最后安心来到青山县定居?”   “你就当老夫淡泊名利好了。”梁夫子轻笑了下,端起茶杯慢慢吃茶,没有多说什么。   “那老东西的脾性能气死人,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越是拐弯抹角他越是什么都不说!”江沐尘想起来时恩师说的话,感到好笑,梁夫子还真是说了等于没有说。”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问吧,江沐尘思索片刻后直接道:“夫子可是为了关少爷而来此定居?”   这个问题正好与关佑恒之前问的不谋而合,他立刻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梁夫子。   被两人注视着的梁夫子顿了顿,道:“老夫年纪大了,不适合长时间奔波,青山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佑恒是老夫无意中发现的,他悟性好又好学,收这样的孩子作弟子自是再合适不过。”   关佑恒期待的眼暗了几分,脸上涌现几分沮丧,又是这样,说了等于没有说。   江沐尘有些理解为何恩施与梁夫子见过一次面后带着怒气离开了,既然对方守口如瓶,那干脆自己开门见山好了,他轻咳一声后直接抛了记重雷:“十四年前先皇后与德妃先后怀有龙胎,先皇后因小产过致使身体受损,几年的将养才好容易有了这一胎,自是极为看重腹中皇子,而德妃盛宠一时,娘家权利隐隐有盖过国丈一家的架势,谁先产下皇子成了整个天下都在意的事。”   “最后是先皇后因体弱提早发作先一步产下龙子,德妃晚三个月生下了二皇子,皇长子为先皇后所出,正统嫡出被封为太子名正言顺!可就在圣上要拟旨册封太子时后宫出了意外,皇长子出了意外,二皇子几年后被封为了太子,原以为那个皇长子已经不在人世,谁想当年被毒得面目全非的婴儿是宫女自宫外抱来的替身,真正的皇长子被救出,辗转几年间,救走皇长子的人已然不在人世,皇长子有上天庇佑,不但被殷实良善的好人家收养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且还被名满天下的太子太傅亲自教导,这位流落民间的皇长子其实就是这位关家少爷!”   关佑恒听完后有如被雷霹了般呆住,他求助地望向梁夫子,企图得到否定的答案,结果令他失望了。   梁夫子沉默了好一会,才无奈地道:“能说出这些,想必你也费了番功夫做了调查,事已至此老夫可还有否定的必要?”   “在下初见这位关家少爷时便对其样貌大为震惊,因为其不但像圣上,还有几分像先皇后!若当时还抱着几分侥幸觉得是偶然的话,在得知您的身份时便已经可以肯定了。”江沐尘虽已确定关佑恒的身份,但此时从梁夫子口中得到肯定,心中依然受了极大的影响。   梁夫子望向脸色极度苍白的学生,眸子有怜悯涌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师不让你科举的答案吗?这便是了,堂堂皇长子不需要科举。”   “先生,您告诉学生,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您与江大人是在说笑!”关佑恒说这话时嘴唇都在发颤,皇长子这个身份再显贵也不是他想要的,当年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他能流落民间便可想象皇宫里有多危险,何况他也不想离开父亲、姐姐甚至是祖母去那个陌生的、处处透着危险的皇宫!   梁夫子摇了摇头,抬手想摸一摸他的头安抚,想到对方的身份,又将手收了回来,叹道:“陆翰林来到此地就是奉圣上之名来寻找你的下落,为师本想多隐瞒几日,但县太爷找了来,说明陆翰林也知道了事情真相,此时想必已向皇宫传了消息,你早些知道真相,也好早作即将回皇宫的心理准备。”   江沐尘看着快哭了的关佑恒,也目露不忍起来:“就是因为猜出了殿下的身份,恩师才会中途放弃收令姐为义女的念头,一个翰林的义女哪里及得上皇长子的义姐?他不想事后被人指责占殿下便宜才及时改变主意。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殿下,恩师今早已命亲信回京城送信,想必不久殿下便要随恩师回京了。”   关佑恒身份已经明确,江沐尘便改口称其为殿下。   “这么说,爹爹其实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关佑恒双目放空,喃喃地问,怪不得从小到大,爹爹虽对他很好也很看重,却总少了些父子间的亲密,以前以为是慕容夫人离去的原因爹爹无法心无芥蒂地宠爱他,原来真是却是他并非关家真正的少爷!   梁夫子闻言,道:“关二爷自然知道你并非他亲生儿子,他对外说的有关你亲娘一事都是杜撰,只是他并不知道你是皇长子,一直以为你是某个已逝的、不能言明的显贵私生子。”   这下不但关佑恒吃惊,连江沐尘也目露诧异起来。   梁夫子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的方向;“这事说来话长……”   …………   关家。   关二河在房里闷了两天后终于将关欣怡叫了过去,因着思虑过度两眼布满血丝。   “找你过来是想说说你弟弟的事。”   关欣怡同样没有休息好,闻言忙道;“爹爹请说,不要瞒着我了。”   “你弟弟其实并非爹爹与别的女人所生。”关二河双手紧握着杯子,手上青筋浮现,抿了抿发白的嘴唇继续道,“你可听说过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韩大将军?其实你弟弟是韩大将军的私生子,是这世上韩家唯一的血脉了,为了报答当年韩大将军随手的救命之恩,爹爹拼尽全力护住你弟弟的身世秘密,不惜连心爱的妻子都失去了……” 第77章 命运多舛   “韩大将军?”关欣怡吃惊地睁大眼, 这个人物她一点都不陌生,小时候韩大将军这个人物几乎是所有小孩子们心目中的神,保家卫国打胡人打流寇草莽, 有他在,百姓们不用担心胡人入侵。   “对,就是那个你小时候时常挂在嘴边、称要以他为榜样作除暴安良的侠女那个韩大将军。”关二河说这话时目光中含了几分怀念,他年轻时有些不可一世, 总觉得自己口才厉害,对一般武者都持有轻视之心,当年差点命丧劫匪之手被韩大将军所救,直到此时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弥留之际时看到的那抹马背上手持大刀砍杀歹人的英武身姿, 旁边有人唤他韩将军……   关欣怡脸有些发热,她小时候受母亲影响, 非常崇拜那些武艺高强的英雄, 韩大将军是她幼时心目中的神,其实到如今依然没有变,只是十年前韩家因通敌卖国被判抄斩后她便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崇拜韩大将军,只是很可惜, 长大后的她无论是本领还是为百姓所做的事都不及韩大将军万一。   “韩大将军居然救过爹?爹又是如何发现佑恒的?”关欣怡压下心头的起伏问起正事。   关二河也敛起情绪,道:“那一年你还小,爹作状师刚有几分名气,被请去别的县打官司,当时爹给个富人打赢了官司,得了笔相当丰厚的报酬, 没想到回家途中被劫匪盯上,被打成重伤差点丧命,关键时刻是被路过的韩大将军所救,他和两名手下砍死了那些劫匪,离开前还好心地将爹送去了医馆,否则爹当时可没命回家了。”   “女儿都不知道这件事。”关欣怡想到父亲当时的险境俏脸不由得发白。   “你还小,爹当时只偷偷将此事告诉了你娘。”关二河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道,“当年的救命之恩于韩大将军来讲可能只是举手之劳,过后他肯定不记得我这号人,但对我来讲却是意义深刻,这辈子都忘不了,救命之恩有如再生父母,你爹我虽爱财,当年为了护住刚赚到手的银票命都差点交代在那,但知恩图报的道理爹还懂!”   韩家出事时关二河曾鸣不平过,在家里喝醉酒骂过皇帝眼睛瞎,被怕他说出更多大逆不道话惹祸上身的慕容莲直接打晕了,醒来后虽为了家人安危不再乱说,但心里却是一直记得这件事。   “在你五岁的时候,也就是韩将军出事一年多,爹去别的地方打官司,结果就遇到了佑恒和他娘……”关二河伸手揉了揉泛疼的额头,灌下一大杯茶后继续道,“其实爹当时选择帮他们时虽也有一点点私心,但更多的是出自报恩,虽也害怕遭连累,但只要想到若没有韩将军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就觉得就算真有事那也是命中注定,你娘以为爹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愤而和离,爹虽不舍却没有阻止,那时便想,若有朝一日真出了事你娘已然是和离之身,好歹不会受到牵连。”   关欣怡看着神色黯然的父亲,心头为他知恩图报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的同时也隐隐感到心疼,红着眼道:“爹应该告诉娘的,娘才不是大难来时各自飞那种人!”   “你娘是什么人爹会不知道?就是知道才更不能说,爹舍不得她有事!而且她若好好的,以后事情暴露她还可以立刻将你带走!”   原来这么多年爹爹默默地承受了这么多,什么都为娘亲和她想好了,她很为爹爹帮恩人养唯一血脉的做法为荣,韩将军为百姓们做了那么多,若最后连唯一骨血都没能留住,那才叫凄凉。   “爹爹什么都自己做了决定,即便最后真相大白,娘亲也会生气您的隐瞒,到时……”   “唉,爹这么做一是为了保护你们娘俩,二是保护佑恒身世不被发现。”关二河眉头深锁,看向女儿,“你娘出身镖局,对英雄更为爱戴向往,若她知道佑恒的身份,定会将其当成亲子般对待,哪怕在人前做戏都做不到逼真,若引来了怀疑咱们一家都没有好下场,瞒着你娘是爹深思熟虑后觉得最为稳妥的决定。”   关欣怡没再说什么,当时那个处境这种做法确实最为稳妥,换成她也会这么做,稳了稳心神问起关键:“佑恒的娘如何找到爹的?您怎么就相信她的话了?”   关二河回道:“佑恒的生母是韩将军在军营中伺候他的人,地位低下,因不算光彩是以他出生的事韩家人都不知情,韩家出事后这对身份没得到认可的母子反倒得以安全逃脱,只是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生活毕竟不易,她生了重病自知时日无多,便想将孩子托付于人,正好无意中听某些说话不经大脑的醉酒之人谈话说我很感激敬重有过救命之恩的韩将军,因她病的越来越厉害便想着赌一赌,这才找到了我。”   关欣怡闻言心里一揪一揪的疼,为了关佑恒,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出生没多久亲生父亲便出了事,没有任何人和事物傍身的亲娘带着他颠沛流离,最后还生了病,他娘只因别人的醉话便去将所有希望压在毫无了解的陌生人身上,可见当时情况有多残酷紧急。   她可怜的弟弟幼时命运多舛,亲生爹娘先后离世,好在最后来了关家,虽没有享受到他真实身份该有的富贵荣华,却过着衣食无忧且完全安全的生活。   “起初爹也不信,但她拿出了刻着韩字的玉佩,这是韩将军之物,玉佩看成色便知非等闲之物,婴儿用的襁褓都是上等绸缎,那年轻妇人即便生病其谈吐气质都远高于常人,佑恒又生的那般好看,一看便知其出身不俗。爹当年没有看清韩将军的脸,不知这孩子模样像不像他生父,无法从样貌上判断那女子所言是否属实,她说了许多有关韩将军的事,最后还拿出了一枚能调动韩家军的虎符我才完全相信了她。”   “韩家军虎符?居然在她手里!”关欣怡大惊,她有听说过韩将军手上有两支行军打仗极其厉害的军队,由不同的虎符调动,听说朝廷抄家时并没有找到这两枚虎符,那两军直至目前朝廷都无法控制,谁想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在佑恒娘手中。   关二河点了点头:“她手中只有一枚,另一枚在哪里她也不清楚,当时她将虎符、玉佩都留给了我,佑恒被我带回关家,她拒绝了爹给的看病银子称她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要找个安静地方走完剩下的日子。”   “虎符居然在咱们家?”关欣怡震惊地差点儿跳起来,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找到的东西居然在他们家!   “是,爹藏在隐密的地方,等佑恒成年了就交还给他。”隐瞒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关二河感觉全身都放松了,道,“几年前梁夫子找了过来,爹只知他在京城作过官,具体官职不得而知,他说是韩将军旧友,当年有关韩家通敌卖国的罪名是恶人诬陷,时机到了圣上一定会查明真相还韩家一个公道,佑恒这个遗孤一定会被圣上加倍补偿,加官晋爵是早晚的事!爹从那时起便一直在等韩家平反,盼着你弟弟发达了好带着关家一起翻身,到那日你可以轻轻松松便嫁入高门,青山县这等小地方哪个男儿配得上你?”   关欣怡听了感到无语:“怪不得爹从来不催我嫁人,原来是因为这个!”   “爹盼这个盼了太多年,为此连与你娘分离这么多年都咬牙撑了下来,这次陆翰林发现了佑恒的存在,想必爹所盼之事很快便会实现,可惜你好端端的非要作状师!也不知会不会被人嫌弃。”关二河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关欣怡:“……”爹是不是将江沐尘这个人给忘了?   关二河看到她的表情才想起江沐尘,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咳了两声道:“有关你弟弟的事暂时不要对别人说,包括你娘那边。”   “女儿晓得。”关欣怡点头,想了想后开口问,“佑恒如果回家,我们要不要告诉他?”   “若梁夫子没有告诉他的话,就你来对他说吧。”关二河说完后又忍不住叹气,这个儿子并非亲生,自己对他也从没有像对关欣怡那么好,一直以为多年下来自己对关佑恒没有多少父子情,谁想此时此刻一想到这孩子会离开关家就锥心般难受。   看出了父亲的不舍,关欣怡又何尝不难过?她是向来将关佑恒当成一母同胞亲弟弟喜爱的,一家人突然变成两家人,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如何能做到安然接受?   就在父女两人正相对无言时,在他们毫无察觉之下,趴房顶上偷听了好一会的人悄悄将瓦片放回,施展轻功快速离开。   若是平常关欣怡定能发现,可是此时她心绪不稳,根本不知有人偷听。   “额的老子娘哟,居然听到这么大个事,还是和大当家说说吧!”偷听之人正是木围坡的土匪,他是路过此地一时无聊便进了关家,没想做坏事,就想看一眼关欣怡在做什么回去好到二当家面前卖好,正好见到她心事重重出院门的样子,好奇心起便去偷听了。   直觉这等大事不能告诉不太能沉住气的二当家,还是告诉大当家好些!   关欣怡从关二河那里出来,准备回房时正好遇到迎面走来的关欣桐。   “我刚去姐姐房里,如意说你去了叔父那,谁想这么巧遇到了。”   “你找我有事?”此时关欣怡心情不好,只想赶紧回房消化听来的这些消息,不想招待人。   虽关欣怡表情已经做的很明显了,但关欣桐就像没看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掩唇状似关心地道:“姐姐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莫非还因着陆翰林改变主意的事伤心呢?若真如此妹妹劝你想开点,那陆翰林可是京中大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当时听说他要认姐姐作义女时我便觉得奇怪,最后事实证明确实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姐姐平时还是少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吧,这两日妹妹都不禁想那陆翰林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认义女的意思,是姐姐太异想天开然后误解了!”   话虽然是劝人的话,但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和略带嘲弄的语气却是气人的很。   关欣怡眉头微拧:“陆翰林看不看的上我不清楚,但肯定是看不上你的。”   “你!”关欣桐脸色一变,放下掩唇的手怒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想嘲笑别人时首先得掂量下自己有没有资格,我好歹还让人家大官生起认义女的念头,你呢?三跪九叩一路自荐过去怕是人家都不屑正眼看你!滚回你房里去,少出来丢人现眼!自家人有事你不跟着难受,反倒沾沾自喜地来看笑话,这等喂不熟的白眼狼养你何用!”关欣怡心情正不好呢,关欣桐非不安好心地过来看笑话,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地拿她出气!   关欣桐自接二连三地在人前出丑后就变的有些自卑,最听不得别人说半点儿看不起她的话。   “你欺人太甚!”关欣桐屈辱地嘶喊。   “我让你上赶着来自讨羞辱的?”关欣怡懒得再看她,沉着脸自她身边走过,道了句,“以后少在我面前晃,有我在的场合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忘了,你以后能不能嫁给好人家全指望着我爹呢!”   关欣桐原本想还口,结果因为对方最后一句话而作罢,嫁人一事确实是她软肋。   “小姐,我们回去吧。”关欣怡走远后,秋菊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议。   “啪”的一下,关欣桐回身给了秋菊一个嘴巴,骂道:“你这死丫头怎么不知道护主?人家如意还知道为了维护主人与人吵架呢,你只会躲在一旁看你主子出丑!”   秋菊委屈地捂着脸低下头,如意那是有理可以随意护着主子,自己可是没理的一方,她做不到帮着主子一起欺负人!   关欣桐气呼呼地走了,她来是为了看笑话的,谁想关欣怡心态这么好,被陆翰林耍了闹出天大笑话都还有力气怼人,怪不得去作状师呢,她也就只配当个低贱的状师了!   如意接主子回房时正好看到关欣桐生气离开的背影,皱了皱鼻子道:“二小姐又吃饱撑的来找小姐麻烦了?”   “她人生太寂寞,活着就只剩下找茬儿这点乐趣了,我们让着她点吧,怪可怜的!”关欣怡哼了声。   如意差点没笑出声来,看来这二小姐又作死招惹了小姐,且还招惹的不轻,不然怎么会有这等评价?   “确实好可怜啊,奴婢好同情她。”如意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   …………   关佑恒很晚才从梁夫子家中离开,一步步走着,感觉脚步仿佛有有千斤重。   他有点不想回家,可是又怕距离开家的日子越来越近,若不多与家人相处以后怕是很难再在一起自然又好好的相处了。   心情沮丧,他一直低着头,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双白底蓝面的绣鞋映入眼帘,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他轻轻扯出一抹笑意,礼貌地打招呼:“颜姐姐好。” 第78章 她的弟弟   颜凉静静地看着关佑恒, 目光在他的脸上徘徊着。   “颜姐姐?”关佑恒见对方没出声便又唤了一遍。   收回目光,再望过去时颜凉的目光变得正常多了,淡声问道:“你是要回家吗?”   “是, 颜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关佑恒看了眼天色,临近晚饭时间了,再不回去怕家中人着急,忙道, “今日在夫子那里逗留得久了些,我得赶紧回家了。”   “有些时日没见过关妹妹了,我们同行吧。”颜凉说完后便走在关佑恒身边,边走边想着前一刻自寨中土匪兵那听来的消息, 她完全没想过关佑恒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虽很小的时候便离开家去拜师习武,但无论是儿时在家中的记忆或长大后收到的家书, 都看的出来爹娘很恩爱, 她实在想不到爹会做出背着娘亲与别的女人生下孩子的事。   “颜姐姐,你有心事?”颜凉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过重,关佑恒这等同样受心事困扰的人都感觉到了,忍不住开口问。   颜凉收起纷乱思绪, 轻轻嗯了声,没有多说。   关佑恒也没多问,他与颜凉并不算熟,因着姐姐的缘故爱乌及乌之下对颜凉颇为好感,但因对方性情过于清冷,两人也聊不起来, 于是很长一段路两人都是沉默的。   “你姐姐对你很好吧?”快到关家时,颜凉突然开口问道。   关佑恒诧异地转头望去:“姐姐一直对我很好,颜姐姐怎么问起这个?”   “突然好奇罢了。”颜凉眼神复杂地看向周身气度不像是出自平民之家的少年,轻叹,“我没有弟弟,所以很羡慕你们姐弟两人的感情。”   关佑恒闻言眸中立刻涌出怜悯,目光真诚地道:“颜姐姐莫伤心,你若愿意的话可以将佑恒当作亲弟弟。”   真是个良善的好孩子啊,颜凉喉咙突然发痒,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声音干涩地道:“好,以后颜姐姐就将你当作亲弟弟。”   长大后只有关欣怡会摸他的头,冷不防被除了姐姐以外的人摸很不习惯,关佑恒下意识地想扭头躲避,眼角余光扫到不知因何心事重重的颜凉,心中一软便没有动,任由她摸头。   颜凉也不习惯与人过于亲近,只轻轻抚了两下便收回手,她感觉到了关佑恒的好意,心中颇为感慨,这个弟弟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何况若他的身世是真的,那关佑恒算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上一辈的恩怨还是不要去计较的好。   虎符……这么重要的信物在关佑恒这,想来他是韩家子嗣可能性极大,不然她想不通为何爹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娘!   韩家出事后她便隐姓埋名,在木围坡默默地训练着一群土匪兵,她手中也有一枚虎符,这么多年不敢联系父亲旧部,想为父平反都只能等待合适时机,多年来她一直暗中查找另一枚虎符的下落,谁想这一枚居然就在关家,是上天不忍她辛苦,特地给了她线索?   颜姐姐又神思不属了,定是有不顺心的事影响了她心情,他要和姐姐说一声,要好好宽慰一下颜姐姐。   正在家中焦急等着弟弟回来的关欣怡听闻颜凉随弟弟一起过来了,忙起身去正门迎接。   “颜姐姐来了,快进来坐。”关欣怡压下见到关佑恒时心头乍起的揪疼,笑着挽住颜凉的手将其领进屋。   “你去和祖母他们说一声,晚饭我在房里吃,让厨房多准备一副碗筷送过来。”关欣怡交待如意道。   如意快步向厨房走去时,关佑恒道了句:“姐姐过来一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关欣怡闻言眼带歉意地让颜凉稍等,她走向关佑恒问:“何事?”   将关欣怡拉离一段距离后,关佑恒附耳悄声道:“颜姐姐一路都心神不宁,像是有很大的心事,姐姐好好安慰安慰她吧,她没有家人,我们姐弟应该对她好一点。”   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颜凉来了?关欣怡挑了挑眉,心中对他的体贴感到欣慰,抚了抚他的头道悄声道:“姐姐知道了,你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下,晚饭做了你喜欢的狮子头。”   关佑恒依恋地用头蹭了蹭关欣怡的手,以后这等姐弟间亲密的互动怕是很少有了,是以此时的亲密格外珍贵。   颜凉身怀武艺,耳力极佳,姐弟两人的悄悄话她听了个清清楚楚,关佑恒的举动令她心头涌起极大的波澜,她没想到这个暂时还不能认的弟弟居然这般善良体贴,突然间便对他是爹与别的女人所生这点不满看淡了许多。   “颜姐姐我们走吧。”关欣怡也对弟弟的体贴感到骄傲,这个弟弟她自小看到大,真是很好的一个孩子,如果能当她一辈子的亲弟弟该多好?   姐妹两人均心怀着心事,都与关佑恒有关,只是苦于无法向对方倾诉,只能苦苦忍着,脸上还得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着实辛苦。   “颜姐姐最近在忙什么?”厨房将菜陆续端上来后,关欣怡一边给颜凉布菜一边问。   “在调查一些事,那个关键的人物还未找到。”颜凉对着关欣怡时还算放松,不会像防别人那般防着她。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对方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颜凉没有说找谁,关欣怡也没有问,两人静静地吃着饭,偶尔说个几句话,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有心事,是以颜凉用过饭没坐多久便离开了。   送走颜凉后,关欣怡去了正厅,关家所有人都在那里吃茶说话,只有关佑恒不在。   “那女土匪走了?”关老太太问。   明显感觉到关老太太对颜凉的不喜,关欣怡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平静地回道:“颜姐姐刚走。”   “她怎么老赶在饭点过来?饭蹭得未免太明显了吧?难道那土匪窝里伙食不好?欣怡也是,好端端的非要与土匪交好,一个两个的都是土匪,外人看我们与土匪来往密切会如何看我们?你是不愁,再不济都有个姓张的土匪惦记着,我们佑杰和欣桐可都还没成亲呢!”关大夫人语带恶意地道,自从陆翰林“耍”了关欣怡后,她对这个侄女的态度便变了。   关欣怡这次眉头拧得更紧了,不满地看过去:“伯母,您是否忘了颜姐姐曾救过欣桐?我觉得但凡有点良心的正常人,得了人恩惠后即便不去感恩戴德,也不能话里话外嫌弃、厌恶对方吧?”   站在她身后的如意用力点头,大声道:“是呢!奴婢虽然只是个丫环,都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何况人家颜大当家又没有作奸犯科,还先后救了关家两位小姐,吃我们几顿饭又值几个钱?难道二小姐的一条命在大夫人眼中还不值一顿饭钱吗?”   关大夫人被个丫环当众数落哪里受的了,猛地拍桌子喝道:“欣怡,你自己不尊重长辈就罢了,连你的丫环都有样学样,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伯母!”   “伯母嫌弃我的朋友,就等于是嫌弃我,得人恩惠还看不起对方的人品行可见一斑,我很想尊重,但很抱歉,这个难度对我来说未免有点大。”关欣怡近来心情不好,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关大夫人还想靠嫌弃颜凉来恶心她,那么来吧,看最后谁恶心谁。   关大夫人脸胀得通红,一脸羞愤的样子,望向关二河:“二弟,你看看欣怡,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伯母!连个丫环都能随意数落我,这个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在关大夫人说出关欣怡再不济还有个姓张的土匪惦记那句话时,关二河便窝了一肚子火,这也是闺女和如意怼关大夫人时他没有出言阻止的原因,结果关大夫人还不老实,将苗头转到了他头上!   “大嫂觉得在这个家住不下去了?”关二河淡声问。   “你都看到了,连个下人都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住不住的下去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关大夫人在气头上,加上脑子不够聪明,根本不知小叔子此话是何意,连儿子向她使眼色都假装看不到。   关二河点了点头:“那好,明日我便去寻合适的院落,买个小院子,你们谁觉得家中住不下去了就去那边住吧,我不拦着。”   出去住?这不是等于变向地将他们赶出去吗!关大夫人脸色变了,想抱怨几句,可看到关二河不悦的脸色,突然胆怯不敢说出口了,忙救助地望向关老太太:“娘,儿媳还得伺候您老人家呢,哪能出去住?”   关老太太瞪着她,这个儿媳妇越来越不长脑子了!陆翰林的事过后她就跟吃错药了似的一直拿话挤兑关欣怡,这都挤兑到关二河面前了,二儿子没将她直接赶出家门已经算是好的了!   关大夫人被瞪得心虚,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不妥,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关老夫人瞪着她训道:“人家欣怡说的也没错,颜姑娘再是土匪那也是救助过欣桐那丫头的,你再不喜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啊,这不是赶着告诉别人你很忘恩负义吗!”   看看她老人家,也只是称呼那颜凉为女土匪而已,都没说别的。   关老太太都发话了,关大夫人再不敢说什么,只是脸臊得很厉害,毕竟当着这么多的人挨骂,脸上挂不住。   感觉到儿子生气了,关老太太压下想劝关欣怡远离颜凉的话,道:“行了,本想饭后大家一起说说话热闹热闹,可别因着外人影响了咱们家的和谐,二河,你大嫂那人嘴巴不饶人,心到是不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是个老人都希望儿孙住在一起,关老太太不想关大河一家被赶走,是以连忙劝关二河别生气。   关二河也是一时气话,这个大嫂虽不讨喜,但大哥和侄子到没做错什么,让他们出去住也说不过去,于是顺着老太太递的台阶缓了缓脸色。   关大夫人收到婆婆威胁的眼神示意,心中再不满也不敢再拿乔,勉强挤出一抹笑道:“二弟别误会,我刚刚那是与欣怡玩笑呢,欣怡这孩子自小便聪明能干,我喜欢得紧呢。”   如意见状不禁大为惊叹,这个大夫人也是厉害了,就凭她能昧着良心夸她所讨厌的人,哪怕她夸的水准差了点,无人相信她出自真心,那也值得人竖起大拇指,脸皮厚成这般程度也着实不容易!   今晚聚在一起,是因着关二河将自己一连关在房里两天关老太太不放心,关二河好容易出房门随大家吃了晚饭,她想与儿子多待会,便要求众人都去正厅坐坐,关佑恒推说夫子要他写策论是以没过来。   关欣怡想去找关佑恒,没坐多会便找个借口离开了,径自去了关佑恒院里。   关佑恒正坐在书房中发呆,听闻姐姐来了,忙起身去迎。   “你在干什么?”关欣怡进来后看他书桌上摊开的书,页面显示在第一页,明显是没有看。   “我在想事情。”关佑恒在灯下专注地看着关欣怡,眼圈渐渐红了。   关欣怡见状,心头一突,忙问:“你……都知道了?”   她虽未将话说得太明白,但关佑恒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他已经知道了!关欣怡见他眼睛红了,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走上前一把抱住他,道:“别怕,有陆翰林、梁夫子、江大人在,你不会有事的!我和爹会一直等着你,若你去了京城后无法回来,我们就去京城找你,你是我们的家人,这点永远不会变!”   “姐姐。”关佑恒将头埋在关欣怡肩膀处,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他要如何对她说其实自己并非爹爹所以为的是救命恩人之子?   若爹爹知道他被骗了,一定会厌恶自己的吧?关佑恒只要一想到关二河冷淡厌恶的样子,心就难受到不行。   肩膀处的湿意越来越明显,关欣怡知他在哭,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弟弟哭了,已经十四岁的大男孩居然哭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见此时的弟弟已经到了极为伤心的程度。   越想越难受的她也哭了起来,两人都知道,一旦分别,以后再想如此时这般生活在一起怕是不容易了。   就在两姐弟无声落泪之时,门外传来如意的声音:“小姐,江大人差人送信来了。” 第79章 间接报恩   江沐尘约她老地方见, 关欣怡拍了拍关佑恒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便迅速出了房门,江沐尘这么晚来找她,定是有重要的事。   关欣怡走过去时, 江沐尘正背着手站在大槐树下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这么晚过来可是有重要事与我说?”关欣怡都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眼睛周围明显看出有哭过的痕迹。   微弱的光线也影响不了眼力极佳的江沐尘,他眉头一拧,将她拉入怀中, 低头看着她的眼问:“怎么哭了?”   “我为何哭,你应该猜的到。”关欣怡没有挣脱,此时此刻她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来安慰。   江沐尘立刻便想到了关佑恒,看她这个样子定是关二河将秘密告诉了她, 只是很可惜,关佑恒的身世另有玄机。   “恩师已经八百里加急将秘信送去了皇宫, 想必很快圣上便会派人来接佑恒, 明日恩师会来你家说此事,你们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江沐尘因着调查关佑恒的事这两日也很忙,上午拜访完梁夫子,下午与陆翰林又商量了很久, 直到此时才有时间抽空将关欣怡约了出来。   关欣怡身体一僵,猛地抬头:“这么快?”   “圣上很着急……”江沐尘很想告诉她真相,却怕她难以承受影响睡眠,只得忍下,轻抚她的发丝叹道,“明日梁夫子会与恩师一起过来, 将一些你们所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佑恒的安危你们都不必担心,梁夫子与恩师身边都有暗卫,加上圣上到时派来的护卫,绝对会万无一失。”   “圣上这般着急,可是要对韩将军被诬陷一事展开调查了?证据可充分?”关欣怡急切地问,若是韩将军枉死的证据还没查到,那佑恒回到京城岂不等于羊入虎口?当年害死韩将军的恶人岂会袖手旁观?   江沐尘环着她腰身的手臂一僵,好一会才道:“这事说来话长,明日恩师他们过来会对你们解释清楚,总之我保证佑恒不会有事。”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关欣怡不好再问,这个时候她真的没有与他花前月下的心思,抬头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江沐尘:“……”   好一会不见他回答,关欣怡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很不厚道,咬了咬唇踮脚凑上前在他脸颊处快速吻了下,语带歉意地道:“佑恒要走了,我想多陪陪他,希望你体谅。”   被佳人主动吻了的江沐尘瞬间什么不满都不见了,强压下心头涌现的喜意,佯装不满道:“我像是那么不知体谅的人吗?今晚我过来也只是提前告诉你一些事,你先回去吧。”   关欣怡感激他的心意,环住他的腰回抱了他一下后便匆匆回家了。   看着她头也不回快速离开的身影,江沐尘心头不由得泛起酸意来,她为了别的男人而迫不及待向他辞别,何时他能有此待遇?   今晚他也并非只为了提前告诉她关佑恒的事,主要是因为担心她知道关佑恒的身世后心情不好,他想见见她安慰安慰她,结果佳人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只想与“弟弟”多相处一会……   “算了,怎么说也比姓杨的那小子强些。”江沐尘抚着脸上被关欣怡亲过的地方自语着,杨少白那家伙想让颜凉主动亲他怕是要等到下辈子了,这么一想瞬间心情大好。   次日,刚用过早饭没多久,梁夫子、陆翰林及江沐尘三人来访。   因着前一晚关欣怡已经告诉了关二河这件事,是以这两人的到来关家人到是没出现手忙脚乱。   关老太太等人给陆翰林见过礼后便各自回房,只关二河带着关欣怡和关佑恒招待客人。   茶点上好后,下人们都出了房门,屋内只留下六个人。   关佑恒一直抿着唇坐在下首,整个人看着很难过,不敢去看关二河及关欣怡的脸。   陆翰林咳了一声开始说起正事:“今日本官过来是说一说关二少爷的事,他并非关家子嗣的事想必在坐各位都已知晓,只是听梁夫子说关二爷一直对关二少爷的身份有所误会,其实他真实的身份并非是韩大将军的私生子,而是先皇后所出的皇长子!”   “砰”的一声,关二河手中茶杯摔落在地,他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大惊:“你说什么?”   梁夫子抚了抚胡子,语带愧疚地道:“说来都是老夫惭愧,帮着如兰欺骗了你,哦对了,如兰是先皇后的心腹宫女,当年是她抱着关二少爷……皇长子逃出皇宫,关二爷见到的那名女子便是她。”   关二河脑子嗡嗡的,身形一晃险些站不住。   一旁的关欣怡忙起身将他扶住,焦急地道:“爹,您没事吧?”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关二河一时间接受不了。   关欣怡因着前一日才得知关佑恒并非她亲弟弟的事,今日只是弟弟换了个身份而已,到没有像父亲那般难以承受。   江沐尘看着关家父女的反应,眸中闪过担忧,很想做些什么安慰他们,可惜屋中有恩师与梁夫子在,他不便做什么,只能忍着。   梁夫子给了一盏茶的时间容关二河缓和情绪,见他坐回座位脸色不那么苍白了,才继续道:“老夫以前是太子太傅,家中与国丈一家是世交,先皇后等于是老夫自小看到大,十四年前皇长子出事,先皇后禁不住打击两年后崩。后来老夫教导德妃之子,因家中老母身体不佳便致仕回家,前几年偶然间遇到了如兰,她告诉老夫皇长子被她送去了关家,为了不被你拒绝不得已说了谎,老夫来到青山县找到了皇长子,为防打草惊蛇,只得帮着如兰圆谎。皇长子一事事关重大,老夫当时也是不得已,望关二爷见谅。”   关二河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都是哆嗦的,多少年了,为了守着这个秘密连妻子都与他和离了,谁想最后却被告知养大的儿子并非韩将军之子?   若当年他早知道这孩子是皇长子,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抱回家养!嫌命不够长吗?皇帝又没救过他的命,凭什么给他养儿子!   愤慨地转头瞪向关佑恒方向,见他正垂着头,缩着的肩膀正不时抽动着,心陡的一痛,忙收回了目光。   关二河发现自己根本恨不起来他,养了这么多年,早不知不觉间产生了感情。   恨不起来这个便宜儿子,难道恨梁夫子?关二河看向一脸愧疚的老者,这人即便已是平民,也非自己能随意发怒的对象,那该恨谁?恨命运吧!   “那如兰不是病重了吗?我以为她十多年前就死了!”关二河咬牙切齿地道。   梁夫子见关二河脸色青红交加,不忍看他的脸,叹道:“她当年确实病了,却只是风寒之症,并不致命,只是当年不幸被敌人察觉到行踪,遭遇一路追杀,若不想办法将皇长子送至安全之地就危险了,赶巧她听人说你很感激韩大将军曾救过你的命,于是便去找了你……”   “既然佑……皇长子并非韩家孩子,那她给我的玉佩和虎符都是假的了?”关二河感觉自己胸口像是堵了颗大石头,若非一口气撑着他简直要背过气去。   梁夫子摇头:“这两样都是真的,如兰将皇长子救出皇宫后曾去过韩将军那里,韩将军素来与德妃的娘家黄家人不合,与国丈一家反到相处颇有友好,于是如兰投奔过去时他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将玉佩和一枚虎都给了她,让她可以随意靠这两样东西调动韩家旧部助皇长子脱困,以后皇长子长大,还可以凭这枚虎符作筹码回到皇宫夺回他应得的一切。”   “如兰不想连累韩家,拿了信物便离开了,没曾想没过多久,韩家便被抄斩,为了不引来朝廷的追杀,虎符和玉佩都不能再用,所以才有了走投无路之下将皇长子送到你身边一事。”梁夫子感觉愧对关二河,叹气,这已经是他来到关家后不知叹的第多少次气了,“韩将军当年那么容易便将虎符交了出去,想来也是预感到自家要出事,才有此一举,不曾想却阴差阳错之下助皇长子平安顺遂地长到了十四岁,韩将军地下有灵想必也会感到欣慰,关二爷这么多年的辛苦也等于是间接报了韩将军的恩,毕竟他也是真心想帮皇长子的。”   陆翰林看着脸色阴沉的关二河,手指点了点桌面道:“关二爷养大皇长子有功,待回到京城本官定会向圣上为你请封,圣上盼着皇长子回宫多年,龙心大悦之下想必一个侯爷的身份是少不了你的了!” 第80章 谁在木屋   侯爷爵位……若是今日之前有大官向关二河保证他以后会当侯爷, 他简直做梦都会笑醒,自己盼飞黄腾达都盼了半辈子了!   虽然很渴望,但不代表此时此刻他会因为陆翰林的话而高兴!这种爵位是用欺瞒换来的, 憋屈不说,他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得到爵位?先皇后与皇长子的敌人不将他这个救了皇长子的人碎尸万段才怪!   关二河费了很大劲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去冲动地问候陆翰林的祖宗,表情僵硬的咬牙道:“关某先行……谢过诸位大人了!”   这语气、这表情,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关二河不高兴, 何况这些最差都是进士出身的或正在当官或曾经当过官的三位贵客?   陆翰林脸色有些挂不住,脸板起来想要训斥几句“不识抬举”的人,刚要开口衣袖突然被扯动,扭头正好对上江沐尘恳求的视线。   算了, 看在学生的面子上暂且饶了关二河!谁让这家伙是自己学生的未来泰山呢?陆翰林憋气憋的脸都黑了,暗骂一句“男大不中留”!   关欣怡将江沐尘师徒两人的表情互动看在眼里, 悄悄舒了口气的同时对他的举动颇为感动, 在这个节骨眼上爹爹正情绪不定,与陆翰林有了口角吃亏的只会是爹。   看到了关欣怡投来的感激眼神,江沐尘唇角忍不住微扬,因此时场合不对, 他不得不收回视线重新恢复成严肃表情示人。   见场中气氛不太对,梁夫子开口道:“老夫晓得关二爷顾虑什么,安全上无需担心,不管是殿下还是关家,陆大人和江大人都会将此事当成重中之重安排妥当,不过今日我们所说之事不宜声张, 除了我们在坐的几人之外,在殿下身份没有被皇宫公布之前都不要泄露给其他人知晓,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不用他说,关二河父女也不会乱说,这可不是小事,他们又没嫌命太长。   关欣怡见父亲没有出声的意思,忙出声:“诸位大人放心,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陆大人闻言脸上终于松动了几分,摸着小胡子道:“还是你这丫头晓得轻重,以后……以后大有可为啊!”   作了殿下的义姐,等殿下坐上最宝贵的那个位子后,关欣怡哪怕只是被封个公主称号,并非真正的金枝玉叶,也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被嫌弃“不晓得轻重”的关二河脸色又黑了一分,自己被骗被耍了十多年,还不允许闹脾气?他是人又不是石头!   “爹爹,您消消气吧,莫要气坏了身子。”一直没有开口的关佑恒突然说了一句话,虽之前一直低着头,但他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父亲和姐姐那边,关二河反应过大,他太担心了便没忍住开口劝道。   这个“爹爹”一出口,陆翰林等人脸色均变,望向关二河的神色有些微妙。   关二河神情也僵了僵,被皇长子唤爹,他着实有些惶恐,只是看到陆翰林等人的脸色,他突然有种扬眉吐气的爽快,是你们骗了我,在皇帝正式公开皇长子身份之前,他还就心安理得地当这个爹了!   关二河得意完后看向眼中写满担忧、没有半分作假的少年,心头一叹,道:“爹身体好,等闲之气影响不了我什么,反倒是你要注意身体,以后、以后怕是我们都没机会照顾你了。”   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怅然起来,关二河目光里含着不舍。   一旁的关欣怡也红了眼睛,定定看着关佑恒的脸,眼睛都舍不得眨,就怕一眨眼他就再也不出现了。   “爹、姐姐……”看到两人如此,关佑恒再也忍不住,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哭,但他忍不住。   看着这一家人红眼睛的红眼睛,流泪的流泪,陆翰林与梁夫子面面相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逼迫他们一家人分离的大恶人?呃,细想的话貌似确实是如此……   江沐尘没想那么多,只是看着伤心的关欣怡感到心疼,她与这个龙子弟弟关系深成这般,也不知是好是坏。   又说了些相关事宜和要注意的东西,陆翰林三人离开了关家。   他们走后关老太太和关大夫人纷纷派人来打听大人们因何而来,都被关二河打发了,谎称是陆翰林欣赏关佑恒的学识,想带他去京城指点他一阵子学问。   “佑恒那孩子脑子怎么那么好使呢?一个两个的都想教他,都流着关家的血,怎么咱家佑杰就不行!”关大夫人在房里捶胸顿足,她的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偏偏就运势不如二房的!   关大河看了眼又开始羡慕嫉妒恨了的妻子,不怎么在意地道:“天赋不如人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和二河还是亲兄弟呢,他自小读书就比我好许多。”   关大夫人不满地瞪他:“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没有出息的汉子!”   关大河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说个实话怎么又挨骂了。   …………   陆翰林是五日后收到皇帝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旨,让他和梁夫子尽快带着皇长子秘密回京面圣。   因早早做好了准备,是以不觉得时间紧迫,让人去关家送了信后陆翰林便着手安排回京事宜。   关家。   “这是二百两银票,五十面额的和一百两面额的都有,一会再给你准备些碎银子,都放好了,最好放在不同的地方,免得被偷。”关欣怡一边嘱咐一边将银票塞给关佑恒,这些都是她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钱以及打周麻子那场官司赚来的。   关佑恒立刻将银票都塞还回去,拧眉:“姐姐很快就要嫁人了,这些你留着作嫁妆,江大人家世显赫,你嫁妆寒酸了会被婆家看不起。”   关欣怡摇了摇头,将银票塞紧他手里同时几乎是用严厉的语气说道:“我的嫁妆可以再赚,何况我那里还有好多首饰在,嫁妆你不用担心。反倒是你回到皇……那个地方要用钱,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你手头紧了会被人欺负,你给我拿着,不收的话我可要怀疑你看不起我了,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   这么严厉的话将关佑恒吓到了,他忙道:“我没有看不起姐姐,我收下便是。”   看着他将银票收好,关欣怡松了口气:“爹爹那里也会给你准备银钱和东西,以后路不管多艰难你都要忍住,梁夫子会帮你的,姐姐和爹爹一介平民,只能在银钱上帮你了。”   关佑恒眼睛红了,咬着唇:“你们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了。”   从小看到大的弟弟要走了,关欣怡心里针扎般疼,随着自己的心意最后一次任性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因姐姐是女子,陆翰林他们说一起出行不便,拒绝我送你去京城,你别怕,等过几日,姐姐会和爹爹去京城看你。”   关佑恒闻言憔悴沮丧的脸一亮:“当真?”   “当真。”关欣怡重重点头。   得到肯定后,关佑恒俊秀的脸阴转晴,抿着唇笑起来:“那佑恒就在京城等你和爹爹。”   “一言为定!”关欣怡伸出右手与他击掌。   …………   颜凉在一处山林里快速穿梭着,林中有树和石头摆的阵法,与木围坡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显同源。   心头蓦地一突,颜凉加快脚步在阵法中穿梭,走出阵法后看到一间木屋,她站在屋前扬声道:“木围坡寨主来访,请问有人在吗?”   屋中没有人回答,颜凉仔细一听,这里除了她外没有别人,拧起眉走上前,小心地推开门,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什么都没有。   “又晚了一步!”颜凉冷艳的脸闪过不悦,她在屋内站了一会,最后沉着脸离开。   下了山,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观察四周地形,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   “你这女人究竟是有多蠢?这么长时间过去居然还未将那姓江的拿下!”   是黄兴,颜凉脚步顿了顿,然后抬脚向声音所传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猫今天全天在外面,又是手机写的,抱歉更新晚了,之前累坏了,就多休息了会,么么哒。 第81章 借钱花花   被黄兴教训的正是林妍, 她一直没回家,堂兄前几日已经离开,她就住在客栈一直没走。   “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只有不努力的蠢女人!”黄兴指着林妍大发脾气,圆脸上的肥肉都在为之颤抖,“男人是禁不起撩的,你长得又没丑哪去, 真脱光了站在姓江的面前,难道他还会无动于衷?”   林妍被他粗俗不堪的言论气得羞愤欲死,怒道:“我堂堂一知府侄女,岂会做出那等、那等下作之事!你再说这些, 我可要……”   “要什么?”黄兴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道, “知府侄女算老几?本官还是徳妃亲侄子呢!”   林妍嘴唇都要咬破了, 瞪着黄兴不可一世的张狂模样敢怒不敢言。   “还不服气?居然还有脸瞪人!想不想嫁入江家?想就给我去想办法把姓江的抓牢!”   “江大人不近女色,想得到他的心哪有那么容易!”   “谁让你得到他的心了?得到他的人你也可以顺利成为江家妇!”黄兴吼出一句劲爆的话。   隐在暗处的颜凉原本没想停留过久,只是因他们谈论的内容是江沐尘,才耐下性子去听, 附近有黄兴的手下暗中护卫,但都对她产不了影响,只要她想藏,就没有人能发现的了她的存在。   林妍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总之因黄兴的话脸胀得通红:“你究竟将我当成什么了?我可不是窑子里的姑娘!”   “那你想不想嫁给姓江的?”   林妍不说话了,抿着唇低下头。   “想嫁还顾及什么?受不了你们这些女人!当婊/子还想立牌坊!”黄兴的话说的很不客气。   林妍难堪得嘴唇都要咬破了:“被我叔父知道我居然……他会生气的。”   “他会生气?呵呵。”黄兴冷笑, 脸上的鄙夷一点都不掩饰,“那小老儿巴不得你攀上江家好助他富贵!不然会允许你一个人住在青山县?放心吧,事情成了他只会将你当再生父母供着!”   成了那是什么都好说,若不成呢?林妍心里嘀咕着。   黄兴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骂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后道:“这事一点都不难办,你堂兄随我来了青山县,让他递帖子约姓江的见面,我们事先在房里做好准备,还怕他不就范?本官别的不敢说,助兴提神的好东西可多得很!”   “就这么定了,你这两日就在客栈等本官消息,成败只这一次机会,你可别拖后腿!”黄兴命令完后就走了,站在远处的侍卫们忙跟上去。   看着黄兴一行人走远后,林妍终于不再控制自己恼火的情绪,捡起一根树枝对着树打骂好一会才稳住情绪,咬牙切齿地骂:“姓黄的王八蛋等着瞧,待我成了江家少奶奶后有你好看的!”   看了场笑话的颜凉最后扫了眼已经开始做白日梦的女人,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悄然离开。   …………   关佑恒很快就要去京城,关二河也给了他许多银两。   为了少些口角,这些都瞒着关老太太等人,如果让他们知道关二河父女将家里几乎所有钱都给了关佑恒带去京城,不说别人,关大夫人就能让家里不消停了。   临出发前一天出了点闹心事,这事与张暮有关,他不知道打哪听说了陆翰林接二连三害关欣怡不高兴的事。   一个是认关欣怡为义女结果改变主意,另一个则是将关佑恒带走很长时间。   在张暮看来任何一个敢害关妹妹不高兴的人都是十恶不赦大坏蛋!于是他就想做些什么。   陆翰林毕竟身份特殊,揍他一顿那肯定行不通,想来想去还是做些无关痛痒的事恶心一下他比较好,于是他把陆翰林的里面装有一百多两银票的钱袋子偷走了,顺便还在他房间的枕头上留了个相当嚣张的字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张土匪到此一游,顺便借点钱花花。   陆翰林发现后大怒,立刻派人通知江沐尘,让他去捉拿小偷!   关家。   “小姐不好了,土匪大哥被县太爷抓起来了!”如意急急忙忙跑进来大声汇报。   关欣怡正倚靠着床上翻看律法,闻言立刻坐直:“出什么事了?你说详细点!”   如意跑的有点急,站直后拍了拍微喘的胸口道:“是山寨里的人找过来告诉奴婢的,说是土匪大哥为了给小姐出气,偷了陆翰林银子还留了言语挑衅的话,陆翰林很生气,命江大人好好收拾他呢!”   “为我出气?”关欣怡闻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放下书站起身在房里来回走动。   如意看着没有立刻冲去县衙的小姐,不解地问:“小姐,你不去解救土匪大哥吗?”   “我怎么救?”关欣怡没好气地问。   如意俏脸上涌现疑惑:“去和江大人说一声,以小姐和江大人的关系,土匪大哥很快就放出来了。”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丫头还是年纪太小,感情上的事不懂,她出面去为做错事的张暮求情,江沐尘会是什么心情?   道理虽是如此,但张暮犯错的初衷确实是为了自己,袖手旁观说不过去,何况她也担心张暮在激怒陆翰林后吃大亏。   有那么难?如意歪着头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容易,她到是没有往男女感情上去想,只是想到若小姐开口的话,县太爷夹在恩师和心上人之间会很为难。   “颜姐姐知道这事吗?”关欣怡问。   如意表情突然变的有些纠结:“颜大当家知道,只是、只是说他犯了错活该被罚,命令寨里的人都不许管他,他们没办法便想请小姐帮忙。”   关欣怡失笑,颜凉与她想法一样,张暮去找陆翰林麻烦,虽然是想为她出气,但这行为真心不可取,陆翰林好在是个脾性还算不错的文人,若对方是个不好惹的大官怎么办?将整个木围坡扫平了来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我想想办法。”关欣怡拧眉思索起来。   就在她被此事困扰时,自梁夫子那里得了消息的关佑恒想了想便出门去寻陆翰林。   “殿下找老夫有事”陆翰林问道,因着关佑恒皇子的身份还未公开,是以他暂时以老夫自称。   关佑恒开门见山:“张暮张大哥人很好,经常来关家做客,而且他也是因某些事误会了您才如此,并非真的要触犯您,恳请陆大人看在学生的面子上对张大哥网开一面。”   没想到他来是为了这件事,陆翰林脸上带了丝为难:“殿下,你不知道那个土匪有多可恶,他在老夫枕头上放纸条挑衅,唯恐大家不知道偷银子的人是他一样!”   关佑恒眨了眨显得很无辜的好看眼睛:“他是觉得陆大人是个好官才敢开此玩笑逗您开心,不然随便换个别的官员,张大哥定不会这么做的。”   偷东西加留言挑衅在这个皇长子嘴里反倒成了逗他开心了!陆翰林心里憋屈气恼,脸上却不好露出半分,只得叹气道:“殿下,并非老夫不通情理,而是此事涉及到朝廷命官……”   “果然我这个皇子身份只是个摆设吗?早该料到的事,偏偏我不认命,想试一试。”关佑恒脸色黯然。   “殿下!”陆翰林大惊,忙解释,“您误会了,老夫没有……”   “若是此时站在这里的是太子,陆大人也会如此决绝吗?”   陆翰林:“……”   关家。   关欣怡没想到好的办法,决定先去找江沐尘旁敲侧击下看看有没有办法让张暮从轻发落。   刚要出门,便遇上迎面走来的关佑恒,诧异地问:“你不是在梁夫子那里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关佑恒道:“刚刚去陆大人那里了,姐姐先随我来。   去陆翰林那里了?关欣怡眼中闪过一抹沉思,跟着他去了他的院子。   进了书房,关佑恒道:“姐姐无须担心,陆翰林已经答应放过张大哥,此时想必江大人已经将张大哥放出了牢房。”   “陆大人居然答应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关欣怡睁大眼睛看着心情不错的弟弟问。   关佑恒扬起一抹狡猾的笑,冲她淘气地眨了眨眼:“苦肉计。”   见他不像是吃亏了的样子,关欣怡松了口气,对他道:“你明日便要出门了,今日还为此事奔波,以后去了京城可别这么累自己了。”   关佑恒正色道:“张大哥的事由我出面最为妥当,不然姐姐无论是选择无动于衷被木围坡众人敌视,还是与江大人生了隔阂且被陆翰林所不喜,都不是好事,这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关欣怡看着一脸认真的关佑恒,心头又酸又涩,这个体贴又聪明的弟弟很快就要离开她离开关家了,也不知皇帝会不会对他好?   “姐姐正好为此事发愁呢,佑恒真是长大了晓得帮家人分忧了,姐姐为你感到骄傲。”   关佑恒被夸得脸上立刻涌上开心又羞涩的笑:“能帮到姐姐我感到很开心。”   姐弟两人相视而笑,互带不舍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姐弟情谊……   次日一大早,关佑恒随着陆翰林等人出门了,江沐尘亲自送他们出城,关欣怡与关二河也去送了,当送至城门口,关佑恒的身影消失在城门中时关欣怡终于人忍不住掉了泪,连关二河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江沐尘见状忙上前安慰道:“关二爷、关姑娘,你们别伤心了,等他们在京中处理完事情,你们随时可以去京城与他会面。”   “谢过江大人关心,关某一会便好。”关二河深吸了几口气,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最后回到他亲生父亲那里了,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啊!   关欣怡拿帕子擦眼角的泪,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这个家里与关佑恒感情最深的就是她了,她比谁都难过。   一旁的如意也不停抽泣着:“呜呜,以后没有小美男看了,还没等少爷回来,奴婢可能就要嫁人了呜呜呜呜,可怎么办啊呜呜。”   正被如意的话逗得哭笑不得时,江沐尘接过衙差递过来的帖子。   “大人,这是林知府家的公子送来的。”   江沐尘接过帖子一看,上面写着邀他明日去赏景的话,对正看着他的手下道:“本官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猫终于更新来了嗷嗷嗷。 第82章 爽死爷了   对于林大少的邀约, 江沐尘觉得赴约也没什么,近来杂事颇多,是该需要散散心。   江沐沉同意了, 谁想他同意后对方突然改了地址,林大少让人传话,说发现一家酒庄的酒很好喝,想请他去尝一尝, 那边有可以休息的房间,酒足饭饱之后还可以小憩片刻。   好端端的突然变地址,尤其还是喝酒的地方,江沐尘直觉有些不妥, 可是已经答应了对方不便拒绝,便将杨少白叫了来邀他一同前往。   “我哪有空?喝酒这种事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杨少白没什么兴趣地道。   江沐尘上下打量他, 语带调侃地问:“我怎么不知你一个师爷比我这个县太爷还忙?”   杨少白嗤了声:“谁为公事了?我是看最近颜凉像是一直再寻找什么人, 我也跟着一起找罢了。”   “可找到线索?”   “没有。”   江沐尘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是你没有找到,还是她没有找到?”   杨少白闻言脸色立变:“你什么意思!”   “我随便说说你怎么这般激动?”江沐尘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你随便说说就戳到我伤心处了!杨少白没好气地白了他好几眼。   他曾问过颜凉究竟是在找什么人,结果被骂多管闲事了,他好心好意无头苍蝇般帮着找, 结果昨日被她打了一掌,骂他什么都不知道乱找一气打草了惊蛇,害她更难找到人了!   “怎么?莫非是又好心帮倒忙被揍了?”江沐尘眼利,立刻问出了问题所在。   “姓江的,你还想不想好了!”杨少白跳脚大怒。   看来自己猜对了,江沐尘叹气, 都不知如何形容,总感觉好友自来到青山县后便变得有受虐倾向,颜凉越是对他不理不睬或拳打脚踢,杨少白就越是放不下她,典型的贱,贱男一个!   杨少白生了会气后,突然道:“有一件事也有些奇怪,颜凉怎么突然间对关佑恒在意起来了?关家那小子去京城,她因为脱不开身还交代寨中好手暗中保护他直到京城,她难道是因为关欣怡爱屋及乌了?可人家关欣怡都没有担心那小子路上的安危,她是担的哪门子心?”   江沐尘闻言瞳孔蓦地一缩,忙敛眸掩住眼中情绪,道:“也可能是关家拜托她帮忙了。”   “当我是傻子呢?你这说法也就只能骗骗三岁小孩子了吧!”杨少白一脸嫌弃地看着连说谎都不认真的人,嗤了声,“拜托土匪保护人去京城?嫌这些土匪过得太滋润了吗?去京城岂不是自投罗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陆翰林等人有事瞒着我,本少爷可不傻,好猜的很,能让陆翰林亲自来青山县,且将关家那小子带去京城,说明那个长得像……那位的小子就是我们之前怀疑的那样!我说的可对?”   他们之前便怀疑关佑恒是皇子,只是没敢想太多,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两人一直当没这回事。   江沐尘抬眸看向他,随后收回视线,没说什么,关佑恒的真实身份以及关家所以为的他是韩将军之子的事他们都瞒着杨少白。   此时的杨少白也只确定关佑恒是皇子,至于他乃先皇后所出一事却不知情,因皇后去的早,杨少白也没见过她两次,是以根本没看出来关佑恒样貌除了像皇帝外也有些像先皇后,更不知关家收养这个皇子的真正原因。   “好了,我知这么重大的事要保密,我不多问,你也无须为难。”杨少白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   江沐尘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敏感话题,而是说起最初的话题:“既然颜大当家不想你插手她的事,我奉劝你还是先别好心做坏事,与我一起赴约为好。”   “不去,我对林家那对兄妹没兴趣。”   “毕竟是林知府家人,只要对方不提过分或无理要求,适当的给对方些面子也没什么。”江沐尘说道。   杨少白看了他一会,突然问:“你这么执意叫我陪同,其实是想防着那知府侄女吧?”   被看穿心思的江沐尘神色自若,修长好看的手指敲了敲书桌语气颇为无奈地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诚心地想邀请你一同过去吃酒而已。”   杨少白:“……”信你才怪!   …………   次日,江沐尘与杨少白出门去赴宴,刚走出没多远就被突然跑来的张暮给拦住了。   “江大人你是要去赴那个林家公子的宴吗?别去!大当家说了,有桃色陷阱在前面等着你,去了就要成林家女婿了!”张暮声如洪钟,周遭的行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不由驻足观看起来。   “张土匪你牢还没坐够吗?刚放出来就跑出来吓人!”杨少白扫视了圈周围围观的人,没好气地瞪张暮。   张暮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大嗓门儿招来了麻烦,忙不好意思地抓头,放低声音:“大当家前两日听到姓黄的狗官与林丑女对话了,他们想设计江大人失、身,然后不得不娶了那个丑女!大当家从来不说谎,我也不会拿这等事开县太爷的玩笑!”   “黄兴偷偷回青山县的事本官已然知晓,没想到他专程回来是为了搞这等事!”江沐尘没有怀疑张暮的话,俊脸立刻沉下来。   “这个害虫!专门恶心人来了。”杨少白一脸嫌弃,对张暮道,“多谢张土匪来提醒我们,对了,大当家今日在忙什么?”   张暮闻言脸色一变,手悄悄伸到身后揉着泛疼的后背,他绝不会告诉他们大当家今日最忙的事就是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后又派他过来报信!   “大当家在忙什么我会在外乱说?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啊!反正你被揍已成家常便饭,不用顾及那么多!”张暮一想到杨少白经常被大当家揍,心里突然平衡了很多,自己也只是做错事时会受点皮肉苦,杨小白脸可是不管做对做错只要赶上大当家不高兴都得挨几下!   张暮揉后背的小动作别人看不出什么,可骗不住同意被打过后背的杨少白,像是突然看到革命兄弟般,连对方说的扎心话都不去理会了,直接上前一把揽住张暮的脖子,挤了挤眼:“兄弟,说实话,你是不是被颜凉揍了?揍的后背是不是?”   张暮脸瞬间胀得通红,大怒:“爷堂堂一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被女人揍?你这个臭小子再胡说小心我……嘶,你干什么!”   杨少白收回“不小心”捅了下他后背的手指,一脸无辜地道:“我是看你好像后背痒痒,好心帮你挠挠。”   “挠你姥姥!”张暮吼完就挥拳向杨少白打过去,两人很快便打成一团了。   江沐尘看着这两个越长越幼稚的人眉头紧皱,没去理会他们,招手叫来了一名衙差,对他耳语片刻后便让其离开。   眼瞅着两人不顾场合不计形象地打架,完全没有停手的架势,江沐尘怒斥:“都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且还是当着本官的面大打出手,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打斗的两人闻言立刻收手,嫌弃地彼此看了一眼后都站得离对方远远的。   江沐尘狠狠瞪了杨少白一眼:“回县衙!”   “我们不去赴宴了?”   “还怎么赴?我已派人过去传话本官公务缠身不能去了。”江沐尘说完后看了眼正呲牙咧嘴地揉着胳膊的张暮,缓和下脸色道,“多谢二当家来送信,代本官谢过颜大当家,这份人情本官记下了。”   张暮瞪了杨少白一眼后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县太爷太客气了,我之前在牢里时你还派人顿顿给我送肉送酒了呢,扯平了,要谢就谢我们大当家吧。”   “哦对了,我实在看不惯姓林的那丑女作为,派寨中几名弟兄过去了,让他们适时教训下那对居心叵测的兄妹,顺便恶心下那个姓黄的狗官。”   江沐尘闻言忍不住提醒:“点到为止即可,别做的过火。”   感觉到了他的好意,张暮挺直腰板用力拍拍胸口保证:“大人放心,我派去的都是有脑子的土匪兵,不像我这么爱意气用事!”   说完后张暮呆了呆,不由地抓了抓头,怎么感觉哪不太对?   围观路人都看不过去了,直摇头,这个土匪没救了,也不知土匪没文化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沐尘没有去赴约,与杨少白一道回了衙门。   下晌,有衙差来报信,说林妍那边闹了笑话,具体情形是她在某个隐蔽房间休息,有两个粗使婆子不知怎么的误闯了她的房间,而她未着寸缕之下仅披了件透明的纱衣下床,还没看清来人便娇娇柔柔地唤“江大人”,待看清来人后脸色立变,将人骂了出去,那两名婆子吸了房内燃的香后浑身燥热极度空虚,好在两人的男人就在附近,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   消息是被那些土匪传出来的,事后同样吸了香却未得到抒解而昏迷的林妍最后被人抬走,再之后的事便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他们真设了这么龌龊的局等着你,那群土匪还算仁慈,请两名妇人进门,若是直接找的男人……啧啧,那林家小姐可真是这辈子都完了。”杨少白感慨道。   江沐沉眸光微冷:“我敬林知府,才对他的家人多有礼遇,看来以后不必了。”   “这对兄妹真是不知让人怎么形容,丢了这么大的脸,回去后林知府不定要怎么收拾他们了。”杨少白幸灾乐祸道,事情成了这对兄妹回去后就是功臣,败了那就自求多福吧。   因着有土匪特地去关家报信,是以关欣怡也知道了这件事。   “小姐,看来有必要早早将县太爷定下来,不然这烂桃花真是防不胜防啊!”如意很不高兴地道,她家小姐的男人被别的女人算计,想想就好气哟!   关欣怡也对林妍的作为有些闹心,只是看着比她还气的如意,突然就感觉没那么闹心了,开起玩笑:“我家丫头说得太有道理了,明日本小姐便八抬大轿将县太爷娶回来!”   如意噗嗤一笑:“那简直再好不过,奴婢要去迎接新娘子!”   关欣怡无语:“天还没黑呢。”   “好端端的,小姐说天没黑作甚?”   “你做梦做早了。”   如意:“……”   林妍的事以着星火燎原的速度传播开来,对于林妍本人,认识的人不多,但是“知府侄女”这个身份却很让人津津乐道,官员及其家人倒霉出丑是大家最为喜闻乐见的事,于是林妍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坏了名声。   她是如何解了黄兴所提供的提兴迷药没多少人知道,但她受了很大的罪却是事实。   林妍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许多,她是奔着黄兴来的。   黄兴正在茶馆一边吃茶一边听人说书,说书先生讲的是书生夜探小姐闺房的桃色故事,正合他口味,突然见到林妍像疯子一样冲进来吓了一跳,忙命令手下:“都死了吗?还不给我拦下她!”   双目通红满脸恨意的林妍尖叫着冲过来,尖利的指甲眼看要抓到黄兴脸上时被侍卫推搡倒地。   侍卫力道过大,她挣扎了下没能站起来,只能卧在地上怒喊:“姓黄的!我有这个下场都是你害的!你不得好死!我早晚要杀了你!”   “疯女人!”黄兴忌讳被人诅咒,恨恨地指着她命令手下,“将这个疯女人给我扔出去!”   林妍被拖出去时,仇恨的眼睛没有离开黄兴,高声骂着:“你不得好死!”   “本官看在林知府的面子上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少给脸不要脸!”黄兴气的跳脚。   出了这场闹剧,说书先生讲不下去了,听书的茶客们都睁大眼观看。   “晦气!”林妍被扔出去后,黄兴低咒,没兴趣再待下去,起身便走了。   回到住处没多久,他便收到京中家人传来的秘信,打开一看,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大惊:“皇长子居然还活着!”   消息过于匪夷所思,黄兴一时难以接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许久才稍稍平复一点情绪,将信烧毁后叫来亲信:“你速去安排,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回京城!”   亲信讶异了下,没敢多问,回了声“是”便出去了。   次日一大早,黄兴等人便秘密出发了,行走速度很快,像是在追什么人。   “快点!”黄兴不断催促,马车赶的很快。   快行至城门时,黄兴突然感觉肚子痛,忍了会发现忍不住,低咒了声吼高喊停车。   “人有三急,本官去附近疏解一下,你们都别跟着!”马车一停,黄兴立刻跳下马车冲向路边的草丛。   一阵刺耳难听的声响过后,黄兴长长舒了口气:“爽死爷了!”   感慨过后,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冷意,黄兴下意识一回头,这一回头可不得了,魂差点儿吓飞,一名左脸自眉毛至嘴角长长一道疤痕的蓄着胡须的魁梧男人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黑黝黝的眼睛仿佛如索命鬼般冷冷地看着自己。   “等了多少年,终于让老子遇上个姓黄的!”疤痕男话音一落,刷地拔出腰间的刀,劈手砍了下去。   “你是谁”三个字没有来得及问出口,黄兴这辈子都没有机会问出口了,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看到自己的身子缓缓倒在地上,头已经没了。   这是黄兴这辈子看到的最后的画面,他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爽死爷了”,像是应了话中第二个字般,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猫从今天开始更新会勤快起来的,会勤快到飞起的,么么哒。 第83章 究竟是谁   青山县出了件天大的事!   一直嚣张跋扈好美色又爱欺压百姓的黄兴被人砍了头!   黄兴是谁?皇上钦点的大理寺正卿, 赋予他代天巡狱的身份,最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德妃的亲侄子,皇太子的亲表哥!   这么一号大人物结果在青山县被人残忍地砍了头, 据说还把头就放在黄兴死前的排泄物附近,这等明摆着的侮辱性举止令黄兴手下们大怒,百姓们却是背地里暗自抚手称快,为干净利落杀了狗官姓名的无名大侠感到由衷佩服与感激。   “你觉得姓黄的是谁杀的?”杨少白开口问道, 表情很少这么严肃过。   江沐尘同样做不到轻松,自从听说了黄兴被杀一事,他的眉头就没有松过,摇头道:“这点不好说, 黄兴来到这里时间不长,树敌却颇多, 谁都有嫌疑。”   杨少白捏了捏眉心, 发愁道:“与他不对付的人都有嫌疑,在某些人眼里我们也是有嫌疑的,这姓黄的好死不死地非回到这里,在你的地盘上出事, 姓黄的一家还不知道要如何闹腾我们两家呢!”   “天气已入冬,好在本地还有些富商家中地窖里尚有冰块存留,这对黄兴的尸身保存有好处,事关重大,八百里加急的信已经送去京城,我们也得尽快做好准备动身去京城了。”江沐尘沉声道, 就如杨少白刚刚说的,在他的地盘上死了个朝廷命官,他这个作父母官的人或多或少都脱不开责任。   “身正不怕影子斜,京中姓黄的那些人若想将污水泼到我们身上也得讲求证据!”杨少白冷哼。   “近期与黄兴有过愁怨过节的人查得如何了?”江沐尘问。   杨少白沉思了下道:“上到有一官半职的小官或富商,下到路边摆摊的老大爷,都与姓黄的有过过节,不过最近恨他恨到入骨的怕是只有林妍了,她在茶馆要找黄兴拼命一事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黄家侍卫可是不停地跑县衙称林妍说过不只一次要杀了黄兴且诅咒他不得好死的话。”   “黄兴出事,责任最大的是负责保护他的侍卫们,这个时候这些人为了死的不那么难看一定会咬住林妍不放,哪怕都知道凭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又无江湖人脉的普通女子根本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杀害黄兴。”江沐尘冷静地分析着,主子出事下人都没有好下场,但是自己死还是祸及全家、一刀毙命还是死前被处以极刑,差别还是很大的。   杨少白都忍不住同情起林妍了,之前那事虽然她自己选择作死,但她敢那么做黄兴的撺掇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事后目的没达到伤了身体还坏了名声,只是气不过诅咒几句还得被吓破胆恨不得立刻找个替死鬼的黄兴手下们陷害泼污水,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作为本地父母官,任何有嫌疑的人都要被官府调查,于是杨少白便带着衙差去找林妍问话。   林妍原本将身子养的好一些要准备回府城,结果却因着黄兴被杀一事走不成了。   “我是盼着那个姓黄的不得好死,但他的死却与我无关!你们不能因为迫切想给黄家人甚至朝廷一个交代就拉我下水!这样会遭报应的!”林妍面容依然憔悴,眼中愤恨不满的目光直直射向杨少白等人。   杨少白背着手神色坦然:“我们这是例行公事来调查此案件,并非认准你便是凶手,最终若查明黄兴的死与你无关,官府也不会胡乱定你的罪,江大人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绝不会为一己私利做出冤枉人的事,林姑娘多虑了。”   听他提到江沐尘,林妍脸上闪过一丝怅然,随后有转成怨恨,咬了咬唇最后又变成悲哀。   杨少白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林妍,简直感觉大开眼界,他还是头一回看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变幻出这么多表情来。   过了好一会,林妍才情绪平复下来,神色木然地道:“茶馆去找黄兴那次之后我便没有再出门,我大哥怕我做出傻事一直派人盯着我,不信你可以问客栈里老板娘,我一日三餐都是她送到我房里的,还有,我区区一名闺中女子哪里有机会接触武艺高强的人?□□都没有联系江湖杀手的渠道!奉劝你们若真想找到凶手,最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杨少白问了些问题,又找客栈老板娘等人咨询过后便回了县衙。   江沐尘为了黄兴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听完杨少白说了林妍那边的事后道:“刚刚收到林知府那边送来的信件,他让我在林姑娘回府城前尽量保护好她的安全,你速去选几名可靠的人过去暗中保护,黄兴手下不会一直这么安分的。”   杨少白点了下头,道了句“我也是这么觉得”后便立刻出了房门去调人手。   江沐尘向后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坐了会后拿出袖口中泛着淡淡清香的字条,娟秀好看的字迹写着很简单一句话“别太累,身体要紧”。   这是关欣怡写的,不久前如意刚送来。   字数虽少,但字里行间透着的都是体贴与关心,江沐尘透过这些字仿佛看到了关欣怡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样子。   他正在被她关心着,心头蓦地一热,手下意识抓紧字条。   近来总有事忙,都没有好好与她单独说说话,等京城传来消息后怕是更抽不开身做私事。   晚上抽空过去见一见她,免得她担心,一做好决定,江沐尘感觉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关家。   “小姐,信已经送去县衙了,奴婢还打听了下,传信的衙差大哥说县太爷这两日都在忙着查黄兴狗官被杀的事,黄兴手下还时不时去县衙闹事,大人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呢。”如意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回禀。   关欣怡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如意见小姐情绪不高,忍不住发牢骚:“那姓黄的真是讨厌,明明都走了结果又回来,结果死了,若是死在外面多好,那样的话县太爷就不用这么辛苦,小姐也不用担心的茶饭不思心神恍惚了!”   “我茶饭不思心神恍惚?什么时候?”关欣怡静静地盯着如意,语气平和,仔细看,脸上还带了一丝丝笑意。   如意被盯得发毛,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疑似要生气的主子回答:“自从黄兴出事的消息传出来后小姐饭量便小了,睡觉时间也变短了,还时不时皱眉头,按说一个讨厌的人死了小姐就算不高兴也不会愁眉不展吧?小姐这些表现总不会是因为舍不得姓黄的狗官死,那只能是担心县太爷那边有麻烦。”   “我都不知自己丫头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   如意闻言骄傲地一挺胸脯:“有个这般聪明的主子,奴婢怎么会笨?”   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变得无比自恋起来,关欣怡摇了摇头没再理她。   如意见小姐不想多说,不敢在耍嘴,忙加快手上动作将屋里整理好便走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后,关欣怡望向窗外,不知他近来可好?黄兴家世显赫,在青山县出了事,江沐尘会不会被德妃一党算计或恶意中伤?   如意说的没错,消息一经传出,她第一反应并非高兴,而是担心江沐尘会不会有麻烦。   今日是太过担忧才忍不住写了字条让如意送去,不知他可有时间看。   关欣怡思绪一直围着江沐尘转,这些日子她都没有休息好,先有关佑恒,后有江沐尘,两件事前后脚发生,她每日光因为这两个人便有操不完的心,庆幸暂时没有人委托她打官司,否则身体真会吃不消了。   她没担心太久,天黑众人都准备休息时,江沐尘约她老地方见面。   关欣怡批好衣服匆匆出了门,见到站在树旁的男人,走上前忙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江沐尘说完后手臂一伸江她揽入怀中,头埋在她发中深深嗅了几下,熟悉迷人的香气令他烦乱的心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关欣怡静静地认他抱着,夜里天凉,偎在他怀里感觉还很暖和。   “黄兴的事对你可有影响?”关欣怡问出她最关心的话题。   江沐尘抚着她发丝的手顿了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问:“你可想去京城?”   “你要去京城?”关欣怡自他怀里抬起头来问。   江沐尘看着她仰着的小脸满是关心,心头一痒,低头快速在她唇上亲了下,道:“下午家父来信让我准备回京城的事,我要带着黄兴的尸首走,圣旨也就这两日便会到,此次回京城还不知多久回来,你若是愿意,可以与令尊一同随我进京。”   进京一事自关佑恒走后关欣怡便一直惦记着,此时一听,关欣怡想都没想立刻道:“我愿意!”   江沐尘黑眸定定看了她片刻后道:“你答应的这般快可是为了殿下?”   “对。”   江沐尘轻叹一口气:“你怎么就不选择骗骗我说是为了我”   关欣怡是他突然的吃醋行为感到好笑:“我是为了他想进京,但却是因为信任你才答应与你同行,换成别人问我这句话,我定是拒绝的。”   江沐尘闻言两眼立刻一亮,心情转好,抬手在她脸上抚了抚:“明日上午我过来找令尊说这事,有他同行就不用担心你一名女子跟着我们上路名声受影响。”   “你放心,爹爹会同意去的。”关欣怡说完后还是不放心,再次问道,“你会有事吗?”   “会有些麻烦,但不会有事,圣上看在我爹的份上不会对我如何,只要寻到杀人凶手就没事了。”江沐尘安慰道。   关欣怡眉头微拧:“就是担心凶手不那么容易找到。”   “一定会找到的,相信我。”   因着天冷,江沐尘没待太久,说了些话便让她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沐尘与杨少白一同来了关家找关二河提一同上京的事。   树林中。   颜凉穿梭在布着阵法的树林中,这是她第五次走记忆里非常熟悉的阵法了。   布阵的人身份一定大有文章,他一直引她寻他却不出现,这诡异行为令颜凉不解,格外想弄明白。   不知这次是否又与之前几次一样刚出阵对方就离开了?颜凉思绪快速飞转,脚步同样很快。   走完最后一步出了阵法,眼前是一片梅林,梅林里没再布有阵法,就在颜凉觉得这次又是无功而返时前方突然传来听起来有些苍凉的箫声。   辨完方向,颜凉快速走过去,远远地看到一名头发花白的人在背对她吹箫,箫声越来越压抑苍凉了,听得出来他此时心情很沉重痛苦。   颜凉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听着听着渐渐受箫声影响,想起十年前家里出事时的场景,心里难受,脸上不由的涌起哀伤。   周身被难过笼罩的颜凉不知过了多,突然听箫声停住,不知因何而略显不稳的声音自吹箫人处传来:“这些阵法均乃韩将军所创,只有其个别心腹晓得破解之法,丫头,你是如何会破阵的?或者我该问,你究竟是谁?”   颜凉闻言心头一震,睁大眼睛直直看着前方,只见那人缓缓转过了头,左脸一道长长的疤痕瞬间映入眼脸,多年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开启,她惊道:“你,你是……”   作者有话要说:  猫这周榜单任务很重的,亲们放心,更新肯定有保证的,偶尔一天没更新,之后字数都会按时补上来的哈,么么哒。 第84章 魏家叔叔   颜凉记得自己小时候家中经常会有个姓魏的叔叔来做客, 与爹爹关系很好,是爹爹在军中的副手。   她记得自己曾问过父亲这人是谁,爹爹慈爱地摸着她的头说:“你的魏叔叔是爹爹最信任的人, 是战场上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的人。”   那个时候魏叔叔长得还算好看的,后来他战场上受了伤,左脸留了个长长的疤,令他看起来很恐怖, 听说连他的未婚妻都被病了,最后退亲。   因着这个人与爹爹的关系且他脸上留了疤痕,是以那个时候她虽仅仅只有五六岁,却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胡人肆虐, 他们都去了战场,再长大些她又离开家里拜师学武去了, 是以再没有见过那个长得高大魁梧的魏叔叔。   仔细算一算, 魏叔叔若还活着,此时年纪应该最多就三十四五岁,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头发已经花白了,还蓄着胡须, 眼里都是沧桑,猛一看像是五六十岁。   颜凉突然有些犹豫起来,说完“你是……”后下面的话迟迟说不出来了。   刀疤男犀利的眼神定定看了颜凉片刻后突然问:“你是韩家人?”   声音都是记忆里的声音,颜凉双眼突然发涩,嗓音发哑地问:“你是魏叔叔吗?”   刀疤男猛地一震,拿箫的手微微抖了抖, 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叫我魏叔叔……莫非你是嫣丫头?”   颜凉长长的睫毛微颤,咬住唇稍稍犹豫了片刻后点头承认:“对我。”   男人闻言瞳孔猛地缩起,整个人有如被定住般直直看了颜凉好一会,突然有两行泪自眼里滑落,哽咽道:“苍天有眼,让韩家还留有一丝血脉在人间,已经长这么大这么好了,大哥泉下有知也会感到一丝丝欣慰吧。”   “魏叔叔怎么在这里,我以为您已经……”   “我也以为韩家没有人了,既然我们有幸遇到,就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吧。”魏凌说道。   十年了,终于遇到个故人,颜凉也迫切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是以跟在他身后离开此地。   两人没有走太远,附近一处竹林里有个木屋,里面有桌椅板凳,是可以说话的地方。   魏凌说起他的经历:“当年大哥带着一支韩家军闯入胡人王宫将可汗擒住杀掉后,胡人因群龙无首而写下降书,承诺百年内不再入侵。胡人骁勇善战,一直在边关附近动作频频,时有附近百姓遭殃,是大哥领着我们韩家军驻守边关最后突袭胡人王宫成功才令边关安稳,原以为我们几个有功之臣回京会受到朝廷的封赏,谁想封赏是有了,但风光没多久,朝廷连本加利收回去了不说,连命都不给我们留了!”   说起以前的事,魏凌还是耿耿于怀,语气中满满的恨意。   从他口中颜凉得知在出事前父亲已有预感,他不想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一起死了,便骗他去数百里的地方做事,等他到了那边没多久突然收到父亲的信,上面写着韩家要出大事,已经弄了具身型酷似魏凌的尸体骗朝廷说他出京不幸遇到意外已死,命令他永远不要再回京城。   “我这个人战场上与敌人厮杀的本事不小,但脑子却远不及大哥聪明,他早料到要出事,而我却对此毫不知情,对他派我出远门一事也没有觉得不妥,等收到那封信我才知道原来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如此!”魏晋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红着眼睛继续道,“大哥不许我再回京城,可我哪里做得到在他有难时自己一个人逃命?于是我乔装改扮偷偷回京,还没到城门便听说了韩家被满门抄斩的事,我来晚了,没有见到大哥最后一面!”   “韩家既已出了事,魏叔叔再回到京城已经没有意义,若不小心被发现,爹爹的苦心便付之东流了。”颜凉道。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进城门便走了,这么多年因为脸上疤痕特征过于明显,我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出没,深山老林才是我的家,韩家军自大哥死后便被朝廷的人监管着,我不敢去与他们见面,只能隐姓埋名苟延残喘地活着。听说韩家军两枚虎符均不知去向,我这些年一直在找虎符下落,无奈毫无线索,不过听说朝廷也找不到它们,这很解气!大哥明智,早早将虎符送走,不然落入害死自己的仇人手中那才叫憋屈!”   颜凉话在唇边徘徊了几下后,选择隐瞒虎符一枚在自己身上一枚在关家的事,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魏叔叔的头发是怎么回事?”颜凉转移话题问道。   魏凌抬手摸了摸头发,叹气:“当年听说大哥一家出事,没有一个活口后,我这头发一夜间便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样也好,突然像老了二十岁,体貌特征变了,不易被朝廷发现,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看着他布满风霜的脸强装高兴的样子,颜凉心酸的很,这个男人的命是父亲保下来的,而他的头发却是为了父亲的遭遇而变白的,两人不是手足却胜似手足,他们的战友之情令人感动。   “先不说我的事了,嫣丫头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吧。”魏凌开口道。   颜凉本名叫韩菱嫣,改名换姓后将名字最后两个字倒过来取了个谐音颜凉。   当年她在外学武很少回家,等她得知家中出事时已经是事发的十日后,当时她年纪小不懂事,与瞒着她的师父争吵起来,后来师父给她看父亲的亲笔信才知道他察觉到形势不好后请求师父带她远走高飞,嘱咐她不要与朝廷做对,就当自己不是韩家人。   虽然知道爹爹是为了她好,怕她暴露自己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可她哪里能做到无动于衷?她没少偷偷跑下山想去皇宫杀了狗皇帝,都中途被师父给虏了回来,后来师父直接将她带到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青山县。   她年纪小,功夫还只学了个皮毛,不能自己回京城,于是被迫在此生活下来。   原本有些娇生惯养的颜凉功夫学的一般,自家里出事,滔天的仇恨驱使着她,为了能有本事尽快回京城报仇,她每日练武都练到累昏过去,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加上天赋好,她的功夫突飞猛进。   直到有一天,师父已经没有什么可教她的了,便让她自行练武,她老人家那时候已经身体每况愈下,颜凉想去京城报仇可为了照顾生病的师父不得不留在山上。   “山寨是师父在时便一点点建立起来的,里面的人都是她老人家选的品行端正的人,我平时没事便会教他们武艺、阵法等相关的本事,有些人以前当过兵上过战场,后来无路可去被师父带回了山上,还有些无家可归的没有什么本事的人被留下来做种地,洒扫、做饭这些琐事,总之山寨里的人每个都有可取之处,品行不好的人都被驱逐了,后来师父离世我便成了寨里的大当家。”   颜凉师父离世前曾逼她许下不得向朝廷报仇的誓言,是以一直到现在,即便仇恨再深都还留在这里。   “你师父是对的,以你一人之力,如何敌得过朝廷?去了也是送死,若那般大哥当年的辛苦便白费了。”魏凌孤独太久,突然遇到颜凉,恨不得将其当成自己的女儿。   颜凉长大后便了解了师父的苦心,彼时她的性子也沉稳理智了许多,不再去想着以卵击石去报仇的事。   “我理解他们的苦心,所以即便以后去了京城也不会去找那个狗皇帝。”   魏凌欣慰地点了点头,想起一件事突然道:“那个黄兴是我杀的。”   颜凉闻言吃了一惊,抬眸看过去:“为何?”   看她的反应便知她不知情,魏凌开口解释:“大哥的死与黄家有关,当年是黄家人伪造了韩家通敌卖国的证据,这事当年我便有此怀疑,近几年一直暗中调查,被我查到就是黄家人做的手脚!我不便去京城杀姓黄的报仇,但是姓黄的来到青山县,这不是送上门让我杀吗?黄兴死有余辜,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被杀之前刚祸害了一个可怜的农家姑娘!”   “原来是黄家!”颜凉眼中划过冷意,她确实不知道这些,师父为防她报仇一直避免她接触这些事,是以她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那原本就不是好人的黄兴死的简直大快人心!   “可惜只来了一个姓黄的!”魏凌遗憾地道。   “黄家毕竟势力庞大,魏叔叔你……”   魏凌不在意地一摆手:“我苟延残喘活了这么多年,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为大哥报仇,才杀死一个姓黄的,还少了!被官府抓住我也不怕!大不了还一条命!”   “爹爹当年救了您,不会想您最后为了他丢了性命,这件事魏叔叔就当不知情,最近还是少出现为好。”颜凉语重心长地道。   看着表情一凝重便隐约酷似韩将军的女子,魏凌眉宇中闪过怀念:“若早知你在这里就好了,前几日若非巧合经过你那里发现阵法与大哥所创类似,我还不会兴起要摆多个阵法试探你的念头,想来是大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我们两人遇到。”   颜凉与魏凌说了好一会话才先后离开。   离开树林后颜凉直接回山寨,刚走到山脚下便被突然冲出来的杨少白挡住了路。   “你去哪里了?天冷你一个姑娘家别在外面逗留太久,于身体不好。”杨少白眼带关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颜凉道。   “我不会冷。”颜凉冷冷地道,自从习了内力,就不会感到冷了。   杨少白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关心则乱,絮絮叨叨说了些关心的话后突然问:“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颜凉嫌他烦,拧着眉从他身旁绕过向山上走去。   杨少白忙追上去:“你别走,我来是有事要对你说。”   颜凉脚步没停,继续向前走。   “你想去京城吗?过两日我与江大人要去京城,对了,关大小姐父女也去。”   颜凉脚步倏地一停,转过身问:“关家人也去?”   颜凉主动问话令杨少白非常开心,像天上掉了金子般笑容灿烂地道:“是啊,他们想去京城陪关二少爷一阵子,你与关大小姐关系要好,同行的话也有个伴。”   去看关佑恒……颜凉很有些意动,沉默了会道:“容我想想。”   说完她就走了,这次杨少白没有追,他光顾着高兴了,因为颜凉今日不但没揍他还表现出了想考虑他建议的话!   “有很大的进步了是吗?”杨少白摸着下巴美滋滋地走了。   两日后,江沐尘带着关欣怡父女启程去京城,因着要护送黄兴的尸首,速度不便过快,是以准备了一辆马车给关家父女,他和杨少白骑马。   随行的不仅有县衙的护卫,黄兴的手下们也跟着他们,是以队伍人员不少。   刚走出没多远,坐在马背上的江沐尘便抬手喊停。   众人停下,只见前方停着一匹通体油亮的黑马,马背上一名身着黑衣的身姿飒爽的女子坐得笔直,正背对着他们。   “颜凉!”杨少白惊喜唤道。   马背上女子手一提缰绳调转马头,她抬眼望过来,那冷艳绝美的脸不是颜凉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哟,猫勤快吧!那些说不信猫勤快的筒子是不是打脸了! 第85章 前有危险   颜凉的到来另两个人很开心, 一个是关欣怡,一个是杨少白。   关二河想让颜凉上马车,他去骑马, 结果被拒绝,颜凉推说自己习惯了骑马,不喜欢困在马车内。   颜凉的马匹挨着关欣怡的马车行走,两人可以透过马车的帘子说话。   杨少白脸上笑的像个傻子, 一直策马往颜凉跟前凑,被瞪被嫌弃都阻止不了他的执着,还臭不要脸地道一句:“许是你的马好看,我的马对它一见钟情了, 它一直想凑过来,身为主人的我其实也很无奈。”   这借口说的连江沐尘都有些受不了, 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默默地离他远了点。   “颜姐姐去京城是为何事?”关欣怡依靠在马车上掀开帘子一角聊天。   颜凉道:“去那边拜访下故交。”   关欣怡想起以前颜凉曾说过她家中出了事,暗想以前她家世肯定极好,说不定就是京城人士,此次去京城见故交也不算奇怪。   “颜姐姐提前等在这里, 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经过这?”关欣怡说话时眼睛不由得瞥向总想往颜凉身边凑的某人。   杨少白听到后扬了扬下巴,得意地道:“是本师爷告诉她的,怎么,多个伴儿你不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只是杨师爷请颜姐姐来可不是为了我。”关欣怡语带调侃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为了你,我要是敢为了你,某人还不得将我往死里打?”杨少白说完扭头看旁边沉默着的江沐尘, 还挤了挤眼,“我说的可有道理?”   关欣怡无语地瞪着杨少白,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是她在调侃她,怎么变成她被他调侃了?   江沐尘凉凉地看了杨少白一眼:“你确实长了张很想让人打的脸。”   这下杨少白不干了,立刻调转马头去和江沐尘理论。   颜凉唇角不自觉微微扬了扬,察觉到关欣怡在看她,脸上表情很快又回复了平静。   关欣怡扬了扬眉,眼睛在颜凉和杨少白身上转了转,心底窃笑。   黄兴手下们在后面隔着一段距离,与前面那行人偶尔还会说笑打闹的气氛截然不同,这些人个个如丧考妣,没有任何的放松与调遣,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那行人最后一辆马车上,这里有林妍。   这次林妍也跟了来,她和她的贴身丫鬟都在车上。   本来江沐尘没想将明显就不是凶手的林妍带上,是临出发前一日林妍差点被黄兴手下给暗害才改变了主意。   身为父母官的江沐尘自然要去管一管,保护百姓们的安危本身就是是他的职责之一,在他派去暗中保护林妍的人将她救下没多久,林知府的亲笔信也送到了,大义凛然地说不管事情是否是林妍所做,但她既然被卷入此次案件中就该配合调查,林知府称他们一家都赞成将她交给黄兴手下。   这等于是林家放弃了林妍,为了不被牵连,已经不再管她的死活,连原本还照顾着她的林大少爷都放下她自己回府城了。   林妍应该也知道了林家的打算,上吊自尽时被其丫鬟发现,鬼门关被拉回来后她变得沉默了许多,跟着江沐尘等人进京也老老实实的,一点都没有不久前动不动就将“你知道我是谁吗”放在嘴边的骄傲与得意。   林妍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关欣怡等人也不去触霉头。   有江沐尘在,众人走官道,速度很快,第五天的时候天黑时几人在驿站停脚。   “赶路太急难免会有乏意,今晚都洗洗早点睡吧。”江沐尘道。   其实感到乏的只有林妍主仆,其他人大都会武,不会轻易累到,关二河虽不会武,但他每年有几个月时间在外奔波,身体素质不错,何况江沐尘准备的马车宽敞舒适,累了可以躺下睡觉,是以他精神的很。   江沐尘离开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关欣怡,见她除发丝微微有些乱外精神还不错,便放下心来去休息了。   “不错,骑了大半日马看着不像被累到,不愧是本寨主好姐妹!”颜凉拍了拍关欣怡的肩,眼里满是赞赏。   关欣怡坐了几天马车嫌闷的慌,见颜凉一直骑马便也忍不住去骑了,她骑的是江沐尘的,江沐尘则去马车里歇着,顺道与未来岳父交流翁婿感情。   关欣怡与颜凉一间房,虽然她不感到累,但是很久没骑这么久马,腿上娇嫩的皮肤隐隐有些刺痛,尤其泡澡沾到水时疼意更甚。   躺在床上关欣怡隔着被子轻柔大腿内侧时,颜凉道:“腿疼了?一直坐马车不就没这事了?”   关欣怡:“我其实很喜欢骑马。”   “喜欢就偶尔骑一骑,长时间定是会不舒服。”颜凉扫了她一眼,语气颇为无奈,“你其实心疼江大人连日骑马太累,故意称不想再坐马车的吧?”   关欣怡脸色窘迫地反驳:“我才不是为了他!”   颜凉闻言淡淡笑了笑,没再戳破她的小心思。   关欣怡刚松口气,如意便进来了,拿着个小瓷瓶道:“小姐,这是县太爷送来的,说是可以活血化瘀,有止疼效果,让小姐涂腿上。”   “江大人是个体贴的人呢。”颜凉神色淡淡地看过去,直接将关欣怡看了个大红脸。   若是没有先前的对话还不觉得如何,两人刚说笑完如意便进来了,关欣怡觉得浑身不自在。   “颜大当家,这是杨师爷送个你的,让奴婢捎话说他太粗心大意,且以前没有过体贴女子的经验,药膏送的晚了几日,让大当家千万莫生他的气。”如意说完便送上了个一模一样的小瓷瓶。   颜凉:“……”   关欣怡噗哧一笑,学着颜凉的语气道:“杨师爷是个体贴的人呢。”   颜凉瞪着瓷瓶好一会才伸手将瓷瓶接过去,手捏着它恨不得将其捏碎。   如意走出去时,边走边嘟哝:“杨师爷让捎的话不是坑我们县太爷呢吗?他自己没有过体贴女子的经验,难道县太爷有?”   屋内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关欣怡不好意思地对颜凉道:“这个丫鬟被我惯坏了,就爱胡说八道,让你见笑了。”   颜凉无所谓地道:“她说的也是实话。”   这下关欣怡不知道说什么了,有点替杨少白感动担心,他马屁是不是拍到马腿上了?   这边厢两人各怀心思颇有些安静,江沐尘那边热闹多了。   杨少白追着江沐尘问:“你是如何想到给骑过马的女子送药的?没道理我这么聪明想不到,你却在关家女骑第一天便想到了!”   “滚一边去!”江沐尘嫌烦,他能说这些都是娘亲教的吗?当然不能。   杨少白不放弃,一直长吁短叹没完没了,江沐尘实在受不了了才没好气地说了句“我无意中听人说的”,之后再也不理他。   杨少白直觉对方在搪塞他,摸着下巴看着江沐尘冷哼,臭小子不说实话,那就别怪他“不小心”通过如意给江沐尘穿了次小鞋。   两人送的药都是自驿站里的人手中买的,杨少白见江沐尘买了忙也跟着买了一瓶,只是一直对自己反应慢半拍感到耿耿于怀,毕竟两相对比起来,自己显得对心上人太不上心,他怕颜凉对他更不满。   看着好友为了个女人患得患失的样子,江沐尘暗自摇了摇头,不知该去同期他还是鄙视他了。   休息了一晚,江沐尘等人次日一早上路,看到关欣怡时走上前低声问:“要擦了吗?”   关欣怡脸不自在地有些发热,回了句“擦了”就快步走开了。   杨少白看到颜凉忙笑嘻嘻地凑上前问:“药擦了吗?”   颜凉眼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回了句“扔了”后也走了。   杨少白瞪着眼睛看着颜凉冷酷的背影,又看了因江沐尘的问题略显娇羞的关欣怡,嫉妒得胃直疼,真是同人不同命,姓江的小子运气太好了!   江沐尘临走前听驿站的人说陆翰林等人前天下午才走,是因为要照顾梁夫子所带的生病学生耽误了行程。   “佑恒病了?”关欣怡听到消息后脸色立刻变了,连关二河都坐不住了。   “你们别担心,驿站的人说他病好了才上路的,今日我们走快些,争取能赶上他们。”江沐尘温声安抚父女二人,实则他心中也很焦急。   虽带着具尸体,但为防尸身腐化,赶路速度已经尽可能快了,只要保证尸体不要因为过快的速度被颠簸出来便成。   当然这些都是黄家下人操心的事,江沐尘不管。   因要加快速度,江沐尘不放心关欣怡骑马,便让她去坐马车。   关欣怡与关二河和如意三个人坐在马车里,面色沉重。   “爹别担心,有梁夫子在,弟弟会没事的。”关欣怡安慰父亲,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爹知道他不会有事,就是有些担心而已。”关二河叹道。   如意见两人眉头皱的一个比一个紧,忙出声道:“老爷、小姐你们别想太多,二少爷是男孩子,身体不像女孩子那么娇气,肯定没事的。”   关二河父女闻言相继叹了口气,今日不同往日,有事没事得等见到才能放心。   一路快行,临近傍晚时,众人行至较偏僻的路段,两边是山,因着天色渐晚周遭便显得更为空旷。   江沐尘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催促道:“我们再坚持一下,走出这段路就休息。”   没人有意见,都咬牙前进着,唯一想反对的是因长时间前行而感到不舒服的林妍主仆,但碍于身份原因,她们没有反对的权利。   走着走着,突然前方传来打斗声。   江沐尘神情一凛,因想到早他们没多久的恩师等人,忙扬声道:“前方有情况,大家速速做好准备!”   道路只有一条,躲不过自然要面对,同行侍卫们均打起精神抽出武器做好防护准备。   颜凉面色如常地对旁边马车里的人道:“有我在,你们不用怕。”   “我们会保护好自己,颜姐姐也要注意安全。”关欣怡快速回道。   很快,一行人便赶到了打斗之地,看到前方的场景众人均吓了一跳,因为黑衣人数量太多,初步扫去起码有上百人!   “恩师!”看清受困的人后江沐尘大惊,顾不上命令手下,足一点,飞身跃起冲上前去救人。   关欣怡掀帘一看,见关佑恒瘦弱的身躯正提着剑艰辛地抵挡黑衣人的攻击,衣服上都是血,吓得她肝胆俱裂,立刻跳下马车。   “佑恒小心!”关欣怡抽搐腰间鞭子就要冲上去,结果一道窈窕的身影比她更快地冲了上去,是颜凉。   黑衣人像疯了般都去攻击关佑恒一个人,陆翰林等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保护在关佑恒身边的护卫虽不乏高手,但数量不及黑衣人便显得很弱势。   挡在关佑恒身边的护卫们相继倒下,关佑恒只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根本抵挡不了专业杀手的攻击,躲闪速度慢了一些,肩膀瞬间挨了一刀,血立刻喷了出来。   “佑恒!”冲过来的颜凉看到这一幕瞳孔一缩,身体尚未落地便提剑刺向伤了关佑恒的黑衣人,力道极大,“噗呲”一声,剑刺穿了黑衣人太阳穴。   慢了颜凉半步的江沐尘见状松口气,转身向不远处受伤倒地的陆翰林冲去:“恩师!”   陆翰林还有意识,轻轻抬了抬眼皮,见到自己的学生出现在此眸中闪过一喜,随后忙指着关佑恒焦急地道:“快去保护……”   江沐尘快速给他点穴止血,将其抱至安全地段后转回战场。   这时,杨少白已经带着随行的二十多名护卫加入,黄兴手下则明哲保身,站在一旁看热闹。   有了江沐尘等人的加入,挡在关佑恒身边所剩无几的护卫们精神大振,与援兵们奋力拼杀,总算扭转了劣势。   原本江沐尘这方人手数量少很多,但个别人武力值过高,比如以一抵十势不可挡的颜凉。   颜凉左臂牢牢揽住受伤的关佑恒,右手持刀,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杀意,黑衣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颜姐姐。”关佑恒感觉到颜凉发自内心的关心与保护,诧异过后便是浓浓的感激,看到姐姐和爹爹也过来了,欣喜的同时又为他们的安危感到担心。   来了援军安全有了保障,朝思暮念的家人也来了,长时间精神极度紧张且受了伤的关佑恒心头一松,立刻便晕了过去。   “佑恒!”关欣怡吓坏了,不顾安危冲进战场便向晕倒的人奔去。   江沐尘见到她冲过来,有多名黑衣人提刀向她刺去,吓得脸都白了,高喊一声“小心”,立刻飞身过去保护。   关欣怡狼狈地躲过几道攻击,甩鞭子回击过去,正举步维艰时腰身一紧,瞬间被揽入熟悉都胸膛里。   “你不要命了!”江沐尘愤怒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虽被骂了,但关欣怡并不生气,而是有松口气的感觉。   “我虽打不过他们,但一时半会可以躲得过。”关欣怡解释说。   江沐尘不再说话,一手护着她,一手提剑杀敌,凭着没比颜凉逊色多少的功夫很快解决掉眼前的黑衣人后将其送至陆翰林那里,嘱咐:“守在这里,我去将佑恒带过来。”   江沐尘说完便向颜凉那边跃去,经过一阵子的打斗,黑衣人已经少了许多,是以他很快便将关佑恒自颜凉手里抱了出来。   颜凉武功再高,抱着个少年也会感到束手束脚,此时关佑恒一被带走,她杀起人来效率事半功倍。   梁夫子等人都因为保护关佑恒受了伤,江沐尘的护卫们将他们都带至一处,然后围成一圈保护他们的安全,关二河也在这里。   关佑恒被带过来时,关二河和关欣怡心都提起来了。   “放心,他受的是轻伤,我已经给他止了血。”江沐尘放下他后没作停留再次转回去杀敌。   “这孩子是遭了大罪了。“关二河看着肩上、手上、腿上都有伤口的关佑恒,眼睛忍不住发酸,这孩子在关家十多年,最大的病也只是染风寒发热而已,哪里受过这么大的伤?   “还在出门前我以防万一带了金创药。”关欣怡拿出小瓷瓶半跪在关佑恒身边小心地为他的伤口上药。   昏迷中的关佑恒因为伤口传来刺痛感忍不住□□起来,豆大的汗自额头渗出。   “佑恒别怕,忍一忍就好了。”关欣怡心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梁夫子看着学生这般心情也不好受,叹了口气:“是我们大意了,以为消息瞒的紧,谁想还是被别人知道了,若非江大人恰好赶了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关二河嘴唇抿的很紧,都不敢张口,怕自己一张口就忍不住骂人了。   黑衣人以着很快的速度死的死倒的倒,江沐尘高声命令“要留活口!”。   此时,一直事不关己站在远处看热闹的黄兴手下们有一人突然咦了声:“兄弟们,我怎么觉得个别人有些眼熟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一会还有一章,你们不要嫌弃我,猫昨天爬泰山太累了,没写出来,今天两更补上TT 第86章 到京城了   对于黄兴这些手下们来说, 本来就注定逃不掉一死,那么死之前如果看到别人倒霉或者死了,那也是件能令他们感到平衡和开心的事, 是以他们看着江沐尘等人拼死杀敌的画面只感觉到快意。   等有人惊呼个别黑衣人眼熟时,众人才仔细去辨认,结果还别说,又有不只一人发现了异常, 面面相觑片刻后,大家都明白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只是对于为何派这么多人对那个十几岁少年痛下杀手感到不解。   就在黄兴手下人们沉默着的时候,江沐尘等人终于将黑衣人全部打倒, 留下几名活口绑了起来,以防他们咬毒自尽, 都卸了他们的下巴。   “这群直娘贼, 幸亏我们来得早,不然陆翰林和梁夫子出了意外,朝廷可要不得安宁了!”杨少白也受了伤,白衣上大半都是血, 有他的也有黑衣人的。   陆翰林和梁夫子还是次要的,若是关佑恒出了意外那才叫大事!江沐尘心里想着。   解决完黑衣人,颜凉便大步向关欣怡等人行去,走过去时见关佑恒还没有醒来,担忧地问:“他怎么还没醒?”   关欣怡道:“同行的大夫已经给佑恒看过,称是刚病愈身体还较弱, 今日又受了伤,要多睡一会才会醒。”   之前危险未除,众人只能聚在这个被护卫们圈住的包围圈内,天黑下来温度更低,为防关佑恒躺在地上受凉,关二河及梁夫子等人均将大衣脱下来垫在关佑恒身下。   颜凉见关佑恒身上只盖了一件关欣怡的披风,她忙将自己的黑色披风也解了下来盖在他身上。   “颜姐姐,谢谢你。”关欣怡由衷感谢道,之前颜凉是如何救下关佑恒且护住他安危的,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颜凉表情微僵地道。   江沐尘这边的人手也折损了多一半,让受伤轻的护卫们留在现场处理尸体,他心情沉重地走过来道:“危险已经解除,将关二少爷抱到马车上休息吧,恩师与梁夫子也受了伤,都回马车上休息,好在金创药够用,天晚大家都坚持下,再有十几公里便是驿站,我们今晚去那边休息。”   梁夫子和陆翰林都受伤不算轻,站起身及走路都需要人扶,好在马车够宽敞,能容得下这几名伤者躺在马车内。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只针对佑恒一人?”颜凉等了很久,不见关二河父女问,没忍住便自己问出了口。   她居然这般关心关佑恒,怪异感再次涌上心头,江沐尘看了她一眼,没有明说:“此时还不清楚,要审问过才能知晓。”   颜凉没有再问,只是拧着眉看着被江沐尘小心抱起的关佑恒,眼中的担忧掩都掩不住。   关欣怡自马车内拿出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将马车让给父亲和弟弟后便去骑马了。   因着折损了许多护卫,马匹空了许多出来,是以关欣怡随便挑选了匹看着最温驯的。   两刻钟后,众人到了驿站,因着陆翰林的原因,一行人受到了极其周全的招待。   刚到驿站没多久关佑恒便醒了,他特地被安排在与关二河一间屋子里,醒来后便想找关欣怡。   关欣怡听说后忙赶了过来,颜凉称天晚了她一个人出门不便,执意要跟来保护。   “姐姐。”关佑恒见到关欣怡时很高兴,等看到颜凉时也感激地对她笑了一下,“多谢颜姐姐救命之恩。”   “你之前不是说过当我是你亲姐姐吗?亲姐姐救弟弟是应该的。”颜凉打量了下他,见其气色不错,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关佑恒闻言脸上闪过几分羞愧,忙道:“是佑恒的错,亲姐弟间无须这般客气的,颜姐姐见谅。”   颜凉看着他这个模样,冷淡的脸不由得涌起几分笑意。   关欣怡对两人间的互动没太在意,关二河到是看着颜凉眼中涌出几分异样。   四人在屋子里说了会话,关欣怡自关佑恒口中听说他前几日生病是因为太思念他们心情不好所致,心疼得不行,忙道:“佑恒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与爹爹随你去京城,会在那边逗留一段时间,直到你适应了京城的生活再走。”   关佑恒听了后果然开心了,两眼发亮重重点头:“嗯!”   彼时,江沐尘在陆翰林的房内说话,梁夫子也在。   “没想到黄家的眼线已经遍布得这般广了,我们走到哪里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说,想必连殿下的事也听说了。”陆翰林躺在床上略微虚弱地道。   梁夫子受伤轻一些,可以靠坐在墙上,他思索了会道:“消息自青山县这方传出的可能性小,想来是后宫那边传出的,陛下身边有黄家的耳目。”   江沐尘表情严肃地点头:“学生与夫子所想一样,陛下定是着了身边人的道!”   陆翰林后怕地道:“好在你赶来的及时,否则殿下若真出了事,老夫真是愧见圣上,圣上若查出了真相,定会愧疚成疾。今日殿下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都能逃过一劫,想来福厚受天庇佑,殿下幼时便躲过大劫,今日又是,不是所有人都有逢凶化吉的福气,想来殿下是真龙……”   “你伤得厉害,还是早点睡吧。”梁夫子及时打断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陆翰林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不妥,忙敛起心神附和道:“确实累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江沐尘站起身,语气恭敬地道:“殿下及您二老均受了伤,我们在此休息两日再上路,正好学生也整顿下剩下的护卫们。”   众人在驿站休息两日后,关佑恒等人伤势都养得差不多了,因黄兴尸身不能等,江沐尘直接让黄家手下们先行离开,棺材他们运走了,林妍没有让他们带走。   林妍主仆被那些黑衣人吓得不轻,等休息了两日再上路时脸色还都苍白得很。   不知是黄家怕暴露过多,还是没有多余可派的人,总之后面的路江沐尘等人走得很顺利,一路安安全全地到达了京城。   城门处早早有人等在那里,等的人中有江家的管家,还有杨家的管家。   “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江家管家看到江沐尘的身影忙迎上前,眼眶通红地握住他的胳膊。   “王叔辛苦了。”江沐尘拍了拍他的手笑道。   杨少白那边同样的情况,被杨家的下人们团团围住。   几个月不见,突然见面彼此都感到亲切得很。   “我爹娘兄嫂他们可好?”江沐尘问。   “都好,都好,老爷夫人今早还念叨着您呢,二少爷累了吧?府中已准备好酒席,就等您回府了。”   江沐尘也已归心似箭,不想再耽搁,随着王管家及江家其他下人一同往江家方向走。   原本江沐尘想让关二河父女同去江家作客,且安排他们住在江家在京城的别院里,但被拒绝了。   关二河觉得此时他们风尘仆仆毫无准备,突然去江家那等门第的地方难免会狼狈,至于住宿他坚持住客栈,住店的钱他都带着呢,女儿还未许配给江家,如果早早占了江家的便宜,以后嫁入江家难免会被婆家说嘴。   江沐尘说服不了关二河,便让王管家帮忙,选个离江家不远的合适客栈给他们住。   王管家对关家父女也颇为礼貌,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关欣怡,见其虽美,却也没有美过京中贵女多少,一时看不出她是哪点吸引了二少爷,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对她的尊重。   “伯父,小侄先行回家,之后还得进宫面圣,得连续几日不能过来拜访,住宿的事交给王管家帮忙,在京中有任何不便都可以找王管家,他是我们江家的老人了,在京中生活多年,定能帮到你们。”江沐尘交代完后,最后目带不舍地看了关欣怡一眼便先行离开。   杨少白被家中下人缠得快受不了时终于脱身,走到颜凉身前,用着无比认真的语气道:“京中贵人超乎你想象的多,千万莫要像在青山县那般肆意,在这里随便伤到一个显贵,惹来的都是无尽的麻烦!”   我在京城生活过,自然懂……颜凉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京城,心头迅速划过一丝叹息,敛眸道:“我晓得,不用你提醒。”   “你小心些,这几日我会很忙,有事给我送信啊。”杨少白嘱咐完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自家少爷居然对这个女人这般低声下气?杨家下人们明里暗里不停打量颜凉。   还别说,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就是会不会太冷淡了点?明显对自家少爷不上心,真是委屈了在脂粉堆里向来吃得开的少爷了,居然喜欢上根本不喜欢他的女人!   王管家效率很快,没多久便将关二河等人带去一家环境很好又宽敞的客栈里,还特地交代了掌柜和店小二对他带来的几名住客多加照拂。   关二河自己住一间,关欣怡与颜凉一间,两间房挨着。   房间里。   “佑恒呢?”颜凉随口问。   “佑恒随着陆翰林走了,以后会抽空过来看看我们。”关欣怡回道。   颜凉诧异地问:“以后?难道他不随我们住客栈?”   关欣怡眸光闪了闪,随后无奈道:“陆翰林喜欢佑恒,想提点下他的学问,为了方便就不回来住。”   “哦。”颜凉没再问什么,转身去倒茶喝了。   颜姐姐刚刚一闪而过的表情是不舍吗?关欣怡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怎么感觉近来她对佑恒突然不一般起来了?   是错觉还是真的这样?关欣怡微微拧起眉沉思。   就在两人都为了关佑恒而各怀心事时,关佑恒已然被陆翰林带去家中好好洗漱一番并且换上了华贵的新衣服。   怀着沉重的心情,关佑恒绷着一张俊秀的脸,随着陆翰林及梁夫子向后宫方向走去。   他就要去见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了,这个人也是血缘上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可是关佑恒感觉不到半分喜悦,尤其不久前刚刚经历一场刺杀,对认爹一事他更为排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猫今天双更了,是不是很勤快哟!!!!!   转折铺垫章基本都写完了,主角们到了京城,下章开始基本就开始正式剧情啦,皇家秘辛啊官司啊谈恋爱啊啥都会有哼哼。 第87章 太子殿下   关欣怡父女偶尔会去外面走一走看看京城的人和事, 大多时候都在客栈里休息,毕竟赶了太久的路着实辛苦。   颜凉则很少待在客栈,除了夜里睡觉时间, 她基本都在外面,她没有说自己在做什么,关欣怡也没有问。   “你弟弟应该见到……那个人了吧?也不知情形怎样了。”关二河眉头拧成麻花道。   关欣怡看着这阵子明显瘦了些的父亲,心头微酸, 道:“佑恒会想办法告知我们进展的,不过爹,以后我们就要喊佑恒殿下了。”   “爹晓得。”关二河说完眉头拧更紧了,以后他养大的孩子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他一介平民见到他都是要下跪的,再想父子相称是不可能了。   这个时候父女两人都有些忐忑, 陆翰林曾说过关二河抚养皇子有功最差都会得个侯爷封赏, 但他们毕竟没有见过皇帝,不了解他是何性情,万一他是阴晴不定心胸狭隘之人,受不得自己儿子叫毫无身份的平民为爹, 一怒之下不但没封赏还一锅端了关家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父女两人焦急等着皇宫那边的消息时,有人点名道姓地让他们出去,说是皇太子在附近的茶楼等着要见他们。   “皇太子?皇太子何等身份怎么会想到要见我门父女?”关二河有些惶恐地问。   传话的是个娘里娘气的老男人,捏着兰花指鼻孔朝天:“想知道原因就随杂家去不就知道了?啰嗦!”   太子身边的下人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关二河不敢再问,战战兢兢跟着对方出门。   关欣怡对态度傲慢的太监很不爽, 沉着一张俏脸走出房门,下楼看到掌柜时忙向他投了个求助的眼神,趁人不备做了个“江”的口型。   掌柜的因事先被江家的管家特别交代过要费心关照下关家父女,是以在他们出门后立刻派跑腿的人去江家传话告知情况。   太子年龄与关佑恒相仿,一身华丽的浅蓝色锦袍,脚着金边白底的鹿皮靴子,模样比之五官精致的关佑恒稍逊一筹,但其华贵的打扮为他外表添了几分光彩,原本是个看起来很俊秀的少年,但他的视线落在关二河身上时眼里迸发出的厌恶与仇恨令他的脸平添几分阴鹜,再加上其时时刻刻表现出的高傲不屑表情,令人望而却步,难以心生好感。   关二河知此人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忙下跪磕头问好,关欣怡也跟着跪下磕头。   “你就是那个叫关二河的人?”太子没有唤他们起身,居高临下地质问。   “回殿下,关某名字是叫二河。”   太子闻言站起身走至关二河身前,定定看了会他后抬脚便踹到他肩膀上,厌恶地道:“就是你将那小子养大的?”   关二河猛地被踹到肩膀,身形一趔趄差点摔倒,忙撑住身子道:“草民养大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确实是男孩子。”   关欣怡见父亲被这般对待,一股邪火如星火燎原般蹭地涌上心头,脑子翁的一声,理智都失了大半,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她的目光已经愤恨地瞪了过去。   太子出身高贵,何曾被人这般瞪过?他好看秀气的眉一拧,冷笑地看着关欣怡:“这位就是那个令表哥心心念念一直想得到的女人吧?呵呵,看着是有那么点姿色,脾气也挺冲,不怪表哥上心!不过听说关家女脾气不好还会武?本太子突然觉得表哥的死与她脱不了关系!”   一旁的太监立刻谄媚地附和:“太子殿下说的太对了!应该将这个发现通知大理寺和刑部,黄大人被杀一事可是惊动了整个朝廷,不能放掉任何一个线索!”   太子身边的其他下人也纷纷应声,有人甚至已经跑了出去向刑部和大理寺报信了。   关二河没想到短短时间里女儿就被定了杀死黄兴嫌疑人的罪名,惊得忙道:“太子殿下明察,小女绝非杀害黄大人的凶手!”   “是不是凶手并非你说了算,本太子看她第一眼就觉得她有嫌疑!而你因为恼火他曾请媒婆上门想纳她为妾一事,于杀害他一事上出谋划策想必少不了!”   太监闻言再次拍马屁:“殿下说的极是!这关二河据说是个秀才,脑子想必不笨,最适合出主意害黄大人,而这关家女一身武力,听说一拳能打死牛,杀害黄大人也就不稀奇了。”   关欣怡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短短时间里,她和她爹成了杀害黄兴的真凶与帮凶了!   对上太子难掩愤恨与厌恶的视线,关欣怡心中了然,他定是知道了关佑恒的事,恨他们关家多管闲事救下并养大了关佑恒,害他这个众星捧月的太子殿下从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突然变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二皇子”,无论是出身还是排行上,眼前这个不讲道理的家伙都不及先皇后所出且早他一个多月出生的关佑恒!   “太子殿下说黄大人死在民女手中可有证据?”关欣怡冷笑着问。   太监闻言尖叫:“证据?太子殿下是何身份?他说什么自就是什么!一个小小的平民还敢要证据,真是不自量力!”   真是祸不单行,关二河嘴唇抿的极紧,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早就预料到来到京城后德妃一党会为难他们,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就在太子开口让手下教训一下敢顶嘴的关二河父女时,突然有人通报称江夫人求见。   在京城,能被人恭敬地称呼江夫人的只有国公府上的主母,一品诰命夫人,其夫不但贵为国公,还是内阁首辅,连太子都不敢明着和他做对。   “传。”太子开口道,看着跪在地上的关家父女,眼中满是不甘心。   江夫人?关欣怡心头一震,双手下意识地拢了拢并不凌乱的发丝,掸了掸无灰尘的衣袖,垂眸看了看自己因没想到要出门而显得有些随意的衣着,脸上不由涌起几分忐忑,她这个样子被江沐尘的娘亲看到是否不太好?   就在关欣怡心思辗转间,一个气质雍容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在娇俏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安好。”江大夫人对着太子微微屈膝。   太子殿下不敢托大,忙开口道:“免礼。”   “江夫人来此所谓何事啊?”太子问话时眼睛意味深长地扫向关欣怡。   江夫人闻言轻笑道:“臣妾在附近闲逛,听说太子殿下在此喝茶,便过来拜访,这个……没有打扰到殿下您吧?”   “没什么,只是刚要派人教训一下对本太子不敬的人而已。”太子看着关欣怡父女说道。   江夫人挑了挑眉,诧异道:“居然有人敢对太子殿下不敬?真是岂有此理!殿下贵人事忙,不如将那大胆刁民交由臣妾惩治吧!国公爷常说为君分忧乃分内之事,今日便由臣妾为殿下分分忧吧,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当然不愿意,绷着脸道:“哪好劳烦江夫人……”   “不劳烦,不劳烦。”江夫人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虽谦逊客气却又带了几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国公爷时常教导臣妾要体谅上位者的辛劳,要谨记尽自己所能为上位者分忧,太子殿下就允了臣妾帮您惩治刁民的请求吧。”   三句不离国公爷,这是拿国公爷威胁他呢!   太子脸色铁青,若是以往,他堂堂太子才不将这威胁放在眼里,可是如今那个流落民间的野种回来了,国公府这等权贵就不能轻易得罪了……   “江夫人哪里的话,既然你有心帮忙,本太子还乐得轻松呢,这姓关的两人你可以带走了。”太子想清楚利害后立刻脸上带笑,语气颇为和蔼可亲地道。   江夫人笑得愈发恭敬了:“谢太子殿下的信任,臣妾这便将他们带下去惩治了。”   就这样,关二河父女被江夫人自太子手里带了出来,等再次回到客栈时两人都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关某谢过江夫人……”   江夫人忙道:“关老爷莫客气,这一路上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举手之劳而已,再说这都是我家臭小子特地嘱咐过的,要在你们遇到困难时江家要即刻赶来帮忙。”   关二河闻言对江沐尘更为满意了,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先行回房,他没有过于说感激的话,毕竟身为女方的家人,若表现的太卑微对关欣怡以后不好。   江夫人去了关欣怡的房里,她接过未来儿媳倒的茶,眼底含笑地打量了下她后夸赞:“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我那傻儿子眼光不错。”   关欣怡被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道:“夫人过奖了,晚辈虽模样尚可,但比起您来却是还差的远呢,何况今日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衣着过于随意了些,让您见笑了。”   这话到并非她拍马屁,着实是江夫人长得太美了些,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有那么大的儿子的人。   江夫人听了很高兴,笑眯眯地看着她打趣:“衣着随意怎么了?就是不刻意打扮才显得你美得货真价实,靠衣着胭脂装扮出来的美人我还不屑看呢,我那傻儿子别的方面普通,唯独有个好眼光,这点随他爹。”   关欣怡:“……”江夫人其实是变向地夸她自己呢吧?   江夫人拉着关欣怡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后,开始说起正事:“因着黄兴的死沐尘这几日都会很忙,没有时间来看你,不过他已经安排人暗中保护你们父女俩了,否则今日我不会那么及时地赶到为你们解围。黄家人目前忙着办后事及查凶手的事,暂时会安生几日,不过今日太子想到寻你们麻烦,之后麻烦可能还会有,不过无须担心,有江家在,不会让你们被欺负的!”   关欣怡心中感激,屈膝行礼:“晚辈代家父感谢夫人对我们父女的关照。”   江夫人忙扶起她,慈爱地道:“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客气什么?还有,别叫我夫人了,叫伯母。”   “伯母。”   “乖孩子。”江夫人说完话,临走前将手腕上的玉镯摘了下来不容拒绝地戴在关欣怡手腕上,道,“出来的急没带什么,这个就当作见面礼你先收着吧。”   “谢伯母。”关欣怡没有推辞,脸上挂着感激的笑将江夫人送出了门去。   一日后,皇宫传出先皇后所出皇长子没有死而是流落民间的消息,还传出皇帝选了黄道吉日邀请所有大臣及其家眷赴宴,准备给这位民间长大的皇子正式正名。   有过了一日,黄兴后事办完后,由德妃牵头恳请皇帝为枉死的黄兴讨回公道。   皇帝对他钦点的代天巡狱的黄兴之死极为重视,因黄兴朝廷命官的身份,他钦点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审查此案。   最后不知谁耍了手段,说服皇帝允许关欣怡以状师的身份去打黄兴一案的官司……   作者有话要说:  猫来更新啦,过了十二点了,亲们表怒哦,猫又卡文了TT,打官司好费脑细胞的啊啊啊,尤其这次的官司和以往那些都不一样TT 第88章 结伴同行   关欣怡被点名要求去打官司, 这消息传过来时将他们一行人都吓到了,这次的事与在青山县那些官司可不一样,黄兴的身份不一般, 负责查案审案的都是刑部和大理寺这两个审判机关一起。   目前杀人凶手是谁还不明朗,就算抓到了凶手,这个案件也是个烫手山芋,达官显贵都不敢碰的官司, 居然落到关欣怡身上,这可真是天降横祸了!   “这是黄家人干的吗?”颜凉沉着脸问。   此时关二河父女和颜凉三人正坐在客栈一楼的角落里用餐,因位置隐蔽说话声音低,加上用餐人不多, 是以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   关二河沉默着喝了口酒,端起酒瓶将酒杯满上, 脸上带了丝酒意, 心情沉重地道:“八成是,黄家忌惮江家杨家,不敢直接对上,加上因为佑恒的事……黄家人没自己出手, 到是使了这么个阴险手段,比直接对付我们还歹毒!”   关欣怡将酒瓶移走,拧眉:“爹,您喝太多了,别因为这事伤了身体,得不偿失。”   “哎, 不喝酒爹还能做什么?这京中哪个人是我们惹得起的?”关二河将酒瓶抢过来,放在关欣怡碰不到的地方。   颜凉眼睛盯着被移来移去的酒瓶,精力却是在关佑恒身上,疑惑地问:“佑恒什么事?为何因为他黄家就要对付你们?”   难道是黄家知道了关佑恒是颜家的孩子?怨恨关家养大了他们曾经想置之于死地的颜家之后?这么想到是也说得通,但黄家是如何发现这事的?颜凉直觉事实应该并非她想的这般。   关欣怡看着对这件事很在意的颜凉,无奈摇了摇头:“此事事关重大,颜姐姐莫怪我们不能提前告诉你,关于佑恒的事,过不了两日你便都清楚了。”   既然事关重大当然不能乱说,颜凉是懂分寸的人,没有再问,只是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关佑恒这几日居然留宿在了皇宫,这让她心中很不踏实,想去看看他,金可皇宫内院明里暗里高手如云,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的事不好办,等等江家那边的消息吧。”关二河打了个酒嗝叹道,现在只能盼着江家能帮些忙了,凭他们自己根本就是蚂蚁撼大树。   关欣怡点了点头,此时她很想见到江沐尘,也不知道他此时如何了,黄兴的事于他也很不利,此时这个不利的火都烧到她身上了,这场官司真打起来不知道会给关家带来何种后果,她目前对皇帝对黄家等等都不了解,心里很不踏实。   江沐尘没让他们等太久,晚上就来到了客栈,去的关二河房里,关欣怡也过去了,颜凉留在屋内没有过去。   “你终于来了。”关欣怡见到双眼泛着血丝却依然不见半分憔悴疲惫的男子后,一直绷得极紧的心突然放松下来。   江沐尘多日没有见到她了,心中想的紧,眼睛牢牢锁住她的俏脸,眸中有隐隐的情意闪烁:“最近一直被大理寺和刑部约谈,圣上那里也时常唤我过去问话,今日难得抽出一点时间,知道你们定是为官司的事寝食难安着,我立刻赶了过来。”   关二河看这小子当着自己的面眼睛恨不得黏在闺女身上了,没好气地咳了声:“你坐下来喝口茶吧。”   下午睡了一觉后,关二河的酒意散去了多一半,不影响他说话动脑子。   听出来关二河的不高兴,江沐尘忙尴尬地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看,到关二河身边坐好低头喝茶。   原本心情较为沉重的关欣怡见状都忍不住想笑了,好笑地摇了摇头,在关二河另一侧坐下,与江沐尘隔了张桌子,两人正好是坐对面。   “官司的事是黄家人作妖吗?”关二河开门见山问道。   江沐尘点了点头,愧疚地扫了关欣怡一眼:“黄家对黄兴的死耿耿于怀,闹到圣上面前请求圣上给他们做主,听说德妃病倒了,太子殿下服侍在床前,圣上怜悯黄家遭遇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连他们点名要求你作状师的要求也一并答应了。”   关二河暴跳如雷:“他同情黄家人结果就坑我闺女吗?什么玩……”   “爹,慎言!”关欣怡忙将一杯茶递到他嘴唇前堵住他未完的话。   江沐尘也神色讪讪地劝道:“伯父莫冲动,这事其实还有一些隐情,请听小侄详细道来。”   自来到京城,只要没有外人在,江沐尘在关二河面前都自称小侄了,两家的关系基本已经处于彼此默认状态,只是此时因黄兴的事情况特殊,还不适宜正式提婚事的事。   关二河狠狠灌了一杯茶水,深吸了几口气,没好气地看过去:“还有什么隐情?”   “这个官司最快也得十日后开始打,因为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去了青山县调查此次案件,来回速度不会太快。因着小侄县令的身份,以及与黄兴多次有过冲突的事实,黄家人一口咬定黄兴的死与小侄有关,是以这个官司里被告会有两个人,一个是被黄家属下一口咬定的林妍,一个则是被黄家主子们拼命想栽赃的小侄,是以欣怡到时算是为小侄打这场官司。”江沐尘看着关二河认真地解释道。   这下父女两人很惊讶,关欣怡喃喃道:“原来是为你打这场官司。”   关二河问:“这就是隐情?”   “这只是一部分,最主要的部分其实是与皇长子有关。”江沐尘低声向关家父女缓缓诉说起来……   说完话后,关欣怡出门去送江沐尘。   关二河虽对此不满,但想着自己也有过对美丽女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青葱岁月,便对江沐尘这小子临走前频频向女儿使眼色的行为视而不见了。   关欣怡知道江沐尘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何况她也想单独与他相处会,于是便随着他走。   因天冷了,前一日又刚下过雪,江沐尘怕她冷,便将其带到了附近一处茶馆,直接去了专门为他准备的包间里。   “这是我大嫂与姐妹合开的茶馆,这个房间是专门为我与大哥准备的,咱们在这里说话不用担心别人打扰。”江沐尘解释道。   关欣怡脱掉厚厚的斗篷,双手捧着热热的茶杯焐手,道:“黄兴的那个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对打官司很不利,你尽量在开堂前多找些线索出来,千万别让黄家抢了先。”   “咱们两人好容易单独相处会,一定要说这些没情调的话题吗?”江沐尘眼带控诉地看着她,这都是第几次了?   关欣怡好笑地瞄了他一眼,嗔道:“我这还不是因为关心你才问的?”   一句话说的江沐尘心头猛地一热,心情立刻大好,拿走她手中茶杯,大手将她微凉的双手包裹住,眸中含笑:“我这边在尽力找线索呢,到时在公堂上你随意发挥,不用有太大压力,你为我打官司,不管成功与否我江家上下都会感激你,待你以后嫁过来……”   关欣怡立刻抽回手,白了他一眼:“又开始不正经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江沐尘还想继续说时,敲门声突然响起,门外传来催促声,“二爷,时间到了。”   江沐尘眉头微微一拧,叹了口气道:“我得回去了,很多事得赶着去做。”   关欣怡忙站起身:“正事要紧,你赶紧走吧。”   未来娘子这般“懂事”,江沐尘不知是该气还是该高兴,看了她会后手一伸,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低头在她耳旁惩罚性地咬了口:“这个时候你最该说的话是舍不得我走!”   耳朵上传来的酥麻感令关欣怡身体不由发颤,双腿都软的差点站不住,全靠他一双有力的手臂才勉强撑住身体。   如此一来,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鼻息间都是对方的气息,尤其又是许久没有这般亲近过的年轻男女,没抱多会某人身体便隐隐起了变化。   “你!”关欣怡身子僵住,感觉到顶在自己身上的硬物,红着脸抬眼瞪他。   江沐尘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争气,尴尬笑了笑,手却没放开,抱得更紧了,沙哑着道:“抱歉,让我抱一会就好。”   关欣怡没经历过这种事,一定不敢动地让他抱着。   好一会,江沐尘急促的呼吸才变得平缓下来,门外又传来催促声,他深吸一口气,不舍地松开她道:“我该走了,先送你回去。”   江沐尘给关欣怡披好衣服,揽着她的腰走到门口松开手,表情也恢复成平时的淡然,先一步走出房门。   门外的下人在关欣怡出来后便一直低着头,很有分寸地没有多看。   关欣怡回房时颜凉还没有睡,她问:“颜姐姐怎么不休息?”   颜凉刚打坐完,下床走到桌旁坐下倒了杯水,问:“江大人怎么说?官司的事好解决吗?”   “他让我放心将黄兴一案当成普通官司去打,输或赢问题都不太大。”关欣怡对着颜凉到是不会瞒着这件事。   颜凉闻言松了口气,脸上涌起笑意:“江大人说没事那就真的会没事,这样大家就都可以放心了。”   关欣怡也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在提心吊胆了几日后总算可以稍稍放下心了。   …………   很快便到了皇帝宴请众大臣及其家眷们的日子,这次人数众多,凡事京中有官职的人都在邀请之列,正四品以上官员可以带两名家眷。   众官员们一边吃美食品美酒一边欣赏歌舞表演,酒酣耳热之际,皇帝一拍手让跳舞的舞娘们都下去,然后让人将关佑恒请了出来……   当晚具体情形关欣怡等人都不清楚,事后听江家报信来的人说关佑恒皇长子的身份已被皇帝郑重宣布给了当日在场的诸位大臣及其家眷知晓,听说个别大臣惊得都从凳子上摔下去了。   关佑恒是十多年前传言死亡实则只是失踪的皇长子一事以着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当消息传入颜凉耳中时,她第一时间便去找关欣怡询问。   “我们也是不久前才自陆翰林和梁夫子那里得知真相,我爹多年以来一直以为佑恒……大殿下是已故救命恩人之子,为报恩隐瞒其身份将他养大,最后才知道原来是被大殿下当年的乳母骗了。”消息已经传出来,关欣怡自然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便一点点地将事实说了出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说那个“已故救命恩人”是谁。   “假的?假的……”颜凉脸色苍白地呢喃。   “颜姐姐?”关欣怡见她脸色不对,忙走过去握住她手腕,“你怎么了?”   “假的……”颜凉抽出手腕,道了句“我出去走走,晚上不回来了”后就游魂似的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关欣怡看着明显反常的颜凉,心头满是疑惑,佑恒是皇长子这件事怎么颜姐姐比她还难以接受的样子?   颜凉一夜没回来,天亮时,有太监模样的人来到客栈找关二河要他明日一早去皇宫面圣,说是他抚养皇长子有功圣上要奖励他。   关二河要进宫,身为一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小老百姓进宫面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这可把关二河紧张坏了,关欣怡这下也顾不上去担心颜凉去了哪里,开始操心父亲面圣的事情了,皇宫规矩大,不小心犯了错或不晓得规矩触怒了谁麻烦就大了。   …………   京城外数百里的某地,张暮和魏凌两人骑马狂奔着,临近城门时两人起了争执。   “不能又我扮女人啊!怎么着也得轮着来是吧!”张暮抗议。   魏凌手握在刀柄上凶巴巴地道:“不你扮谁扮?有本事打一场!”   张暮功夫虽好,但也不敢轻易和魏凌这种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狠辣角色决斗,只能泄气地道:“算了,本二当家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让着你!”   因江沐尘杨少白都不在县衙里了,张暮与官府其他人关系都不好,根本拿不着路引,于是只能想着偷一个,只是运气不好,偷了个女人的路引,临近城门时遇上了同样要进京找颜凉的魏凌,两人便结伴赶路了。   就是因着有个女人的路引,两人只能牺牲一位扮女人,可怜他们都是人高马大身材魁梧的汉子,谁都不想扮女人,但倒霉偷不到多余的路引了只能由武力值低的张暮扮女人。   因块头太大,骑在马上太招摇,于是两人弄来辆马车,张暮躺在马车内,身上盖着被子以便遮住魁梧的身躯。   “停。”到城门时,赶着马车的魏凌被拦了下来。   魏凌也做了伪装,脸上围了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脸上围那么严干什么!”城门守卫接过路引看了看后厉声喝问。   魏凌低着头颤巍巍地回答:“脸上不知为何突然起了疹子,大夫说接触到的人可能会传染到,于是我只能将脸包起来,去京城就是为了寻好大夫治病的。”   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解围巾,露出一小角,脸上红点点瞬间露出一片来。   “停停,别解了!”守卫一脸嫌弃地后退一步,不在盘问魏凌,转而向马车走去,掀开帘子向里看,“里面是何人?”   “这位是我娘子,因我脸上得了疹子着急上火哭坏了嗓子,说不出话,身上也因病痛不舒坦,下不了马车还请差爷见谅。”   那人仔细一看,只见一名四方大脸的“丑妇”躺在车内,此女脸盘子大不说,一半脸抹粉过多极白,另一半脸则布满红点点,红嫣嫣的大嘴像是刚吃了个死孩子。   张暮微微睁开眼,抿了抿红的吓人的嘴唇摆出个委屈的表情,抬起左手捏了个兰花指,“楚楚可怜”地看向守卫。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吓人的女人,这个女人居然还敢向他抛媚眼!守卫“刷”的一下放下帘子,白着脸一摆手,眼神惊恐地赶人:“赶紧走走走!”   魏凌忙坐上马车将马车赶走了,顺利通过城门,只要不赶上官府抓歹徒或奸细,城门守卫不会查那么严。   马车内的张暮坐起身,恨恨地瞪着车帘子,想他堂堂一名威风凛凛、身怀武艺、英俊潇洒的土匪窝二当家,居然扮起女人来了!可恨的是为了尽快将人吓退他还得表情怎么恶心怎么来,这要是被土匪窝那群崽子们知道,他一生英明都要毁了!   不知道魏凌是怎么想的,突然扔了个巴掌大的铜镜到马车里,张暮下意识拿起铜镜一看……   “呕……呕……”伴随着张暮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魏凌架着马车一路飞快地向京城方向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猫这次真心不像话了,申请榜单了,希望明天有榜,靠榜单约束猫不那么懒吧啊啊啊,抱头逃跑,各位想打作者的请下手轻点嘛。 第89章 傻大爷们   关二河一大早便怀着胆战心惊的心去了皇宫领旨, 顺便谢恩。   关欣怡在客栈里忐忑不安地等着父亲回来,虽然江家人事先派人过来告诉了关二河一些进宫需要注意的事,也承诺在宫内会安排随时照应的人, 但她还是很难做到完全放心。   “小姐别怕,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如意劝道,对于自已的“偶像”小美男居然是皇长子一事她也是过了很久才接受这个打击。   可不就是打击吗?关家一介平民, 以后和皇长子怕是没什么机会来往,那么好的二少爷以后就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如何不让人唏嘘?   “我也觉得爹爹不会有事。”关欣怡自我安慰道。   颜凉一夜没回来,早上回来时眼角通红、神情恍惚, 关欣怡想问她去了哪里,结果颜凉明显情绪低落, 道了句“我睡会”就躺上了床。   关欣怡怕吵到她休息, 就将如意带去了关二河的房里等他回来。   如意来到京城后和主子一样很少出门,这里人生地不熟,到处都是显贵,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人, 拘束久了万分想回青山县,只是小姐被官司缠上了,短时间里根本回不去。   让她们高兴的是,关二河不到中午就回来了,是被宫中的太监和侍卫们恭恭敬敬送回来了的。   “杂家就送到这里了,义恩侯好生休息两日, 待义恩侯府收拾好了,就可以选个黄道吉日搬进去住了。”太监总管模样的人说了几句恭维的好话,最后拿着关家父女事先准备好的厚厚红丰走了。   穿过闻声过来围观热闹顺便送上恭喜的人群,关二河父女谢过他们后火速回了客栈。   “爹,女儿快担心死了,进宫还顺利吧?”回到房里后关欣怡忙开口问。   如意没出去,在屋里伺候着关二河擦手喝水,然后就站在一边睁大眼睛支着耳朵准备听八卦。   关二河在宫里太紧张,此时坐在房里椅子上才完全放松,心头大石一挪开,不但感觉到奇渴无比,还浑身发软,双腿都在微微发颤。   喝了三大杯茶水后关二河才感觉自己心跳没有那么快了,舒了口气道:“你爹我虽然走南闯北多年,比起一般人来讲胆色、所见世面都高出许多,但猛地进宫面见皇上和太后这些人物,还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说句不怕你笑话的,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皇帝和太后长何模样。”   关欣怡闻言忙说好话安抚:“爹这样已经很好了,换成其他人怕是要吓得瘫地上。”   如意也重重点头:“老爷很厉害了,如果让奴婢进宫,得怕得浑身抖成筛子样,话都说不利落呢!”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关欣怡斜了如意一眼。   如意不以为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反正奴婢身份卑微不会有机会面圣,不用担心给小姐丢脸。”   关二河被闺女和如意一番插科打诨逗得心情松快了许多,脸上涌现出几分笑意来。   之后关二河再说在宫里的事情时气氛就好多了,从他的口中关欣怡知道了皇帝和太后都很感激他养大了皇长子,不但赏赐了他许多财物还封他为义恩侯。   因着关二河误以为皇长子是曾经已故恩人的私生子,不惜与挚爱和离都要将其当成亲生子养大,这等侠义心肠很让人震撼,于是封号里便带了个“义”字,至于“恩”这个字便更好理解了。   关于为何瞒着所有人养大皇长子一事,关二河没有实话实说,毕竟韩家人身份敏感,于是和梁夫子、陆翰林商量过后,统一口径称他当年被骗以为皇长子是曾对他有过恩却因得罪了县令而被整死的旧友外室所生私生子。   毕竟事情过去十多年,那个所谓的“恩人”确实存在,他全家四口人在十多年里陆续去世,那个县令也在前几年因贪墨和草菅人命被砍头,何况梁夫子身为多年以来对皇长子真正身份的唯一知情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就更不会引人怀疑了。   虽说知道皇帝国事繁忙,不会去查当年的事,但毕竟是欺君了,关二河因为心虚害怕才会在回来后吓得腿发抖。   “就像陆翰林说的那样,爹被封侯了,闲散侯爷,没有实权不用上朝,但可以拿朝廷俸禄。”关二河说到此处心情有些激动,脸因兴奋有些发红,“我们关家土里刨食几辈子,从没想过会有这等际遇!侯爷啊,等回了青山县,知府老爷见到我都得给我鞠躬行礼呢!”   关欣怡也很高兴,爹被封侯,以后关家就不再是普通人家,而是官家了。   “圣上还赏赐了一套宅院,离客栈不远,听说院子不小,比咱们家的院子大得多,赏赐的财物等咱们住进去后就会直接从公宫中送过去,下晌你和爹过去看看宅子,下人和采买上的事都要开始准备了,之后几日我们会很忙。”关二河摩拳擦掌,在京城有个大院子,还被封侯,这等好事做梦都没有想过。   如意这下可开心了,拍手鼓掌:“太好了,之后奴婢就可以跟着小姐在京城里买买买了!”   关二河呵呵笑着将一叠银票拿了出来,道:“这些是圣上赏的,原本他想赏黄金,是佑……大殿下说我目前不方便带着这么多金子,恳求圣上将其换成等额银票先拿给我。”   关欣怡拿起银票一数,足足一万两,惊的她以为眼睛花了:“天啊,圣上这次真是大手笔!”   如意也凑过去看了,关家自来日子就富裕,她没少见银票,但那些银票最高额也只是一百两,可是这次关欣怡手里拿的银票居然是上千两一张,还是十张。   惊喜!太惊喜了!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如意激动过大,道了句“发财了”后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关欣怡吓得对倒地上的如意又按又捏,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把她弄醒。   醒来后的如意躺在地上傻笑:“小姐发财了,奴婢可不可以讨两样好一点的首饰?毕竟过不了两年奴婢就要嫁人啦。”   “没想到你这么财迷!”关欣怡气得捶了她一下,站起身回到座位上不理她了。   关二河见如意没事,松了口气,笑呵呵地道:“如意渴嫁了,你就如她的意给她买两样好看的首饰。”   如意爬起来,学着大门户里的下人那样两手放在身体右侧,低眉顺眼地屈膝,声音甜甜地道:“奴婢谢过侯爷赏赐,祝侯爷身体康健财源滚滚!”   “好好!”被人喊侯爷,这感觉真美妙,关二河笑得很开心。   这丫头真是了不得了,渴嫁不说还财迷!关欣怡感到无语,横了如意好几眼。   …………   睡醒的颜凉听说关二河被封侯又得了处宅子后,向他郑重道了喜,正好暂时无事,便陪着他们父女去看了新宅子。   新宅子是四进的大院子,面积很大,比关二河家里的两进院子大了数倍。   此院是从被伏法的罪臣手里收回来的,被皇帝赐给了关二河,宅院正门口已经挂上了“义恩侯府”的牌匾。   “小姐,这里好美啊!有凉亭、有湖还有喷泉!”如意把院子逛完后叽叽喳喳地评价着。   关欣怡也很喜欢这里,刚才转了,其中有一进的西跨院里种着梅花,可能是这两年无人打理它们,花开的并不好看。东跨院能看得出来以前也种过花,因为墙角处放着几个又大又好看的花盆。   这宅子以前的主人看起来很爱花,空出这么多地方专门种花。   “何止是花,那个地方还种过菜。”颜凉在如意提到种花的院子时说道。   “颜姐姐怎么知道那里种过菜?”关欣怡问,那里近来应是被人简单收拾过,很干净,光秃秃的土地看不出以前种过什么。   颜凉顿了顿,道:“我前两日经过这附近时偶然间听人提起的。”   关欣怡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开始研究这个院子以后如何分配,需要买些什么东西等等。   买下人及采买东西的事都是很繁琐的,目前人手有限,光采买就要费很多工夫,好在江沐尘细心,让府上管家派人帮着关家父女一把,还介绍了会看风水的先生帮他们算新家入住的时间。   忙碌了三日,下人买好了,东西也采买了大半,入住吉日最近在十日后,所以关二河等人还住在客栈。   这日,关欣怡再次带着如意采买给下人们的布匹时,一个熟悉的高亢的声音突然自外面传来:“关妹妹,张哥哥来了!”   关欣怡回头一看,居然是张暮,欣喜地道:“张大哥也来京城了?”   张暮连续赶路,衣服虽然刚换过,但脸上还是能看出几分风霜的痕迹,他大步跨进来,大眼睛喜悦地看着关欣怡:“我刚到京城就去找县太爷想打听你们住处,结果没找到,好在遇到了杨师爷,他告诉了我你们所住客栈,谁想那客栈没房了,我只能舔着脸去求关伯伯收留我了。”   关欣怡闻言笑了,若是以往父亲定是不会允许张暮与他同住,这次不同往日,新府邸的事太多,自家目前人手不够,张暮来了等于多个人帮忙,父亲不会拒绝。”   见她笑了,张暮觉得关妹妹是因为见到他才如此,喜得他嘴咧得更大了。   如意见这大块头在小姐面前又看不见其他人了,鄙夷地看着他重重咳了声。   张暮有很多话急着与关欣怡说,哪里顾得上是谁咳嗽了,自动忽略掉,兴奋地道:“我感觉自己很久没见关妹妹了,今日一见着实开心!哎,我这一路经历的事别提多可怕了,不过此时如愿见到关妹妹,路上吃的苦头再多也觉得值了!”   如意见自己咳嗽得这么大声都没有对这个土匪产生影响,瞪圆了眼没好气地道:“土匪大哥,好久不见啊!”   张暮这才看到一旁的如意,对上她圆圆的眼珠子,呵呵笑了下:“你这个丫头真是会说笑,咱们顶多十来日没见,哪里很久了?”   十来日没见,对自家小姐就说“很久没见关妹妹了”,对自己则说“顶多十来日没见”,这差别待遇……如意瞪了他好几眼,觉得这土匪追不上自家小姐真是活该。   因遇上熟人,关欣怡先不买东西了,正好临近饭点,便将他带回了客栈与关二河和颜凉一起用饭。   面对颜凉时,张暮局促地大气都不敢喘,他是自己决定来的京城,将大当家嘱咐他好好看着山寨的话给抛到脑后了。   颜凉冷冷看了他几眼,吃饭时候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吃饭过程中张暮自关二河父女口中听说了近期发生的事,惊的他嘴张成圆形,筷子掉桌子上了都不知道。   没想到好看得不像话的关佑恒摇身一变居然成了皇长子,没想到关二河成了侯爷,也没想到关妹妹倒霉催的被迫要打黄兴的案子。   过了很久张暮才找回神志,干着嗓子问众人:“我应该不是做梦吧?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如意接话:“是不是做梦打自己一拳不就知道了?”   张暮听了觉得有道理,抬手就打了自己一拳。   众人:“……”   “嘶。”还挺疼,那就不是在做梦,是真的了!   如意看着他那呆样没忍住哈哈笑起来,关二河父女也忍俊不禁。   张暮被颜凉不悦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缩着脖子说起重要的事企图转移她注意力:“我来之前就有京中的人去青山县查黄兴的事,不知怎么的这些人居然盯到木围坡了,不过山上阵法和陷阱厉害,他们吃了几次苦头都无功而返了。”   “他们怎么会怀疑你们呢?”关二河纳闷地问。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可能是找不到真凶不好交差,就想随便拉个他们自认为的坏蛋去顶缸,这群杂碎!”张暮没好气地道。   颜凉终于开口了,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凉:“有外人闯寨,你不好好待在寨里跑出来做什么?”   张暮头立刻埋得低低的,讪笑道:“我这不是见情形不妙,特地跑来向大当家报信吗?”   见她脸色不好,张暮忙保证:“大当家别担心,寨里我都交代好了,不会有事的。”   颜凉没有再说话,但她不说话比说话还令张暮害怕。   又过了几日,京里派去查案的人陆续回来了,有无进展大家都不得而知。   这次黄兴一案由京兆尹主审,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负责监审。   原告是死者黄兴的胞弟,被告是有嫌疑的江沐尘和林妍,关欣怡是被告一方的状师,原告一方同样有状师,状师据说还很颇有名气,四十多岁,姓陈。   黄兴一案开堂时间很快便到了,关欣怡早早便收拾好自己,神色平静地去了衙门。   “关妹妹不要怕,张哥哥就在外面给你壮胆!”张暮拍拍胸口大声道。   关欣怡红唇微微扬起:“人又不是我杀的,没什么可怕的。”   “关妹妹不怕就好!啧啧,真是没想到啊,以往在外面观审都是县太爷负责审案,没想到这次他成了被人审的,这叫什么来着?这叫风水轮流转!”张暮说完后觉得自己这话还怪有人生哲理的,得意地笑起来。   如意见了忍不住嗤鼻,当着小姐的面这么说江大人,这张土匪咋那么缺心眼呢?   缺心眼的张暮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说的不好,也没发现关欣怡脸上笑意淡了下去,心思都跑到马上开始的官司上去了。   这次因着死者是人见人厌、鬼见鬼烦的黄兴,又因他家世显赫的原因,观审的人多得一点不亚于青山县县衙外观审的百姓。   当关欣怡挺胸抬头毫无惧色地跨进衙门里时,已经站在公堂内的江沐尘似有感应地回过头,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   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讯息两个字:别怕。   同样的话,同样的关心,虽多日未见,但两人默契只增不减。   可怜了正站在堂外仰着脖子透过人群向里看的张暮,他这个一根筋的傻大爷们儿,和谁都产生不了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不好意思,猫卡文,卡得吓死人,所以好几天没更新哎,痛苦。   这章是之后一个过渡章,下面开始就正式打官司走剧情了,高难度情节又来了,猫都被虐哭了TT。   有榜单任务呢,猫下章很快就有了,不会又停好几天,相信猫啊相信猫! 第90章 黄兴一案   京兆尹坐在主审位上, 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坐在主审侧下方。   虽京兆尹负责审案,但他得时刻看两位官职远大过他的监审脸色,说白了他就是冲锋陷阵的, 堂下这两位大佛才是下决定拿主意的人!   “威……武……”两旁衙役杵着棍子喊完口号后,黄兴一案正式开始。   黄兴胞弟名为黄灿,中过秀才,是以公堂上不用下跪。   江沐尘进士出身更不用跪, 状师也不用,是以满堂人只有林妍一个人跪在地上。   进到京城后,林妍便以嫌疑人身份被关进了牢里,江沐尘特地疏通了关系, 保证她在被关期间性命无忧且不至于吃苦头,他不想让无辜之人平白受罪, 并非是怜香惜玉, 纯粹是正义及责任感使然。   京兆尹汪大人三十五岁,身材高大英挺,面目严肃,他拍了下惊堂木道:“死者黄兴被歹人所害, 歹人手段恶劣残酷,经原告方判断乃力大人士或武艺高强者所为。青山县是个人口并不算复杂的小县,那里能一刀快狠准砍掉死者头颅又在没有惊扰到黄家众高手之前全身而退的高手并不多,江二爷武艺高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且与死者有过矛盾纠纷,死者家人认为嫌疑最大的人是江二爷, 不知被告之一的江二爷对此有何想法?”   江沐尘站在公堂上,面对在场几位审判的官员俊脸上平静坦然,左手置于身后站姿卓然,迷得堂外所有女性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他与关欣怡站在一起,俊男美女令整个公堂都为之炫丽了起来。   “学生身为朝廷命官,谨尊圣上教诲,从不视同人命如儿戏,黄兴之死与学生无关,请大人明察!”江沐尘正色道,因是以嫌疑人身份出现在这里,便不再以县令身份示人,而是以进士身份回话。   黄兴胞弟黄灿闻言大声喝斥:“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谁不知你与家兄不合?在京城中时便不合已久,到了青山县更是处处受制于你!侍卫们回来都说了,家兄堂堂朝廷命官,官职更是远高于你,结果因你暗使手段,他连收拾做错事的土匪的权利都没有!你这个斯文败类!汪大人是众所周知的正直严谨的好官,绝不会偏袒你这等歹人,他一定会给悲惨枉死的家兄一个交代的!”   黄灿说完后气不过,还啐了江沐尘一口,只是江沐尘微微一闪,没啐着。   他这一口唾沫啐出时,堂外多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江沐尘一直都是京城中有名的美男子,其谈吐气质更令无数年轻女子为之倾倒,这等俊逸出尘的贵公子被人啐,看到这一暮的众女心都揪起来了,均气愤地瞪向黄灿。   连堂外的女人们都为江沐尘抱起不平来,何况是与他两情相悦的关欣怡了,她怒火蹭地蹿上胸膛,眼中浓浓怒火迅速闪过,她向前站出一步对京兆尹抱拳,神色严肃地抗议:“大人,原告在公堂上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仅凭一面之辞污蔑被告抹黑其名誉,其行为已然不妥,结果他还当众污辱我的委托人向其吐痰!大人,原告行为极其嚣张,态度更是恶劣,在场诸位大人均是深受圣上器重的重臣,可他却藐视大人们的威严做出吐痰这等无理挑衅的下作举动,可见他有多目中无人,明显没有将大人们放在眼里,换言之,他对深受圣上重视的大人们无礼,等于是对圣上无礼!这等人若不给予相应教训,大人们颜面何存?圣上那里又如何交代?请大人明察!”   黄灿只是一时气愤啐了他向来看不惯的江沐尘一下,还没啐着,他纯粹只是因为讨厌这个人而啐,谁想这个姓关的小娘们儿这么不是东西,几句话便将他一时的冲动行为上升至是对诸位大人不满且对圣上不敬了!   这下黄灿可不敢继续狂了,惊得脸色立变,立刻辩驳道:“大人,下官对大人们没有任何不满,更不敢对圣上不敬,她是在污蔑下官啊大人!”   京兆尹这个人在整个官场中算是比较公正的官员了,有时候被惹急了也敢不卖显贵人家的面子,是以常得罪人,就是因为他这个“缺点”,圣上便选了他作京兆尹这个在京城中较为重要的职位,一作多年,这次黄兴一案事关重大,也是让他来负责审案。   汪大人原本对黄灿方才说的那句“汪大人是众所周知的正直严谨的好官,绝不会偏袒你这等歹人,他一定会给悲惨枉死的家兄一个交代的!”不满,这种语言陷阱玩得未免低劣可恶了些,仿佛自己“偏袒”了江沐尘或没能给死去的黄兴一个交代就不是正直严谨的好官了。   汪大人目色沉沉地看着黄灿,警告道:“不管你目的为何,在公堂上作出这等有辱斯文的举止就是有藐视公堂的嫌疑,念在你因兄长的死心情不好,本官暂时不追究你方才行为,苑大人及吴大人想必也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但机会只给一次,若尔再出现类似行为,可别本官不给你颜面了!”   苑大人是刑部侍郎,四十多岁,蓄着胡须,肤色略黑,看着较严肃。   吴大人则是大理寺卿,同样四十多岁,长得白白胖胖,脸上时刻带着笑,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   黄灿忙低下头感激地道:“谢大人宽恕,下官不敢了。”说完后眼中迅速划过一丝阴冷,因低着头没有被人发现。   苑侍郎和吴大人两人也纷纷表达了与京兆尹汪大人同样的意思,黄灿也向他们二人躬身道歉了。   只这一回合,关欣怡的一番话便令气焰嚣张的黄灿嚣张不起来,还不得不被迫向平时他不一定放在眼里的三位大人赔了不是,在场众人纷纷收起对关欣怡的轻视,终于开始正视她了。   状师这个行业本来就是男人们撑着的,从没听说过女人也当状师的,黄兴一案牵扯如此之广,谁想最后江家这方却是一个女状师帮其打官司,开堂前众人已经对此议论纷纷了,当今日终于得见她面目之时又有一些龌龊心思的小人想着许是她仗着年轻貌美“挣”来的露脸机会,此时见她轻而易举便小小收拾了下黄灿,便明白这小女子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不堪,是有几分真水平的。   这一段揭过去后,汪大人再次提起黄兴的案子,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原告方状师——陈状师开口了,他对江沐尘道:“黄小大人之死虽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是江二爷所为,但综合各方面考虑,江二爷的嫌疑却是最大的,就如之前汪大人所言,青山县一个小地方高手不多,与黄大人有过纠纷且有能力将黄大人一刀毙合又全身而退的高手除了江二爷外,大概也只有杨少白杨少爷了,若江大人不承认是自己所为,那杨大人的嫌疑便大了。”   不愧是黄家请的状师,与黄家人一样,居心不良,居然将杨少白提了出来,若是江沐尘不承认是他所为的话,杨少白就要被灌上嫌疑人的帽子,这不是存心挑拨江沐尘与杨少白之间的兄弟关系吗?   这点要处置不好,江家与杨家的关系还会因此受到影响呢!   杨少白此时就站在堂外观审,闻言气得拳头都捏了起来,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姓陈的状师。   不但他,堂外还有许多江家人也在,均纷纷露出气愤的表情来。   “陈状师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关欣怡侧过身看着他,年轻俏丽的脸上涌上一丝略带讥讽的笑意,“谁不知江二爷与杨少白杨少爷关系情同兄弟?陈状师好端端地将杨少爷拉出来说嘴,这是要挑拨他们二人关系呢还是要挑衅江、杨两家关系?”   “你想多了!”陈状师冷声反驳。   “想没想多在场偶有点脑子的人都自会分晓。”关欣怡冷笑一声,继续道,“至于你及被告所言嫌疑性最大这个推断也过于片面,举个例子,山上一只臭虫死了,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死的,这个臭虫的家人正好看豹子一家不顺眼,但将臭虫之死扣在了豹子头上,被人怀疑时还义愤填膺地说豹子有轻而易举杀死臭虫的能力……我就纳闷了,豹子能力强碍你眼了?凭什么你家臭虫死了就怪能力强的豹子?以你的逻辑,不管是臭虫还是长虫,是个东西死了都怪豹子,只因它能力强,若你们的逻辑能行得通,因为本事大能力强谁死了都要怪到自己头上,那谁还敢能力强?没有人敢表现出本事的一面,大家都一个比一个无能,这天下岂不是都要完了!”   当关欣怡举例臭虫和豹子时,在场众人便感觉到好笑,当将最后的结论说出来时,更是有几人大笑出声,当然不是笑的关欣怡,至于笑的是谁,看公堂内谁脸色最难看就是谁了。   不说黄灿脸色有多难看,陈状师的脸都要黑成墨了,他气得大声道:“你这是举的什么例!跟本案有什么关系!”   “怎么无关?”关欣怡转头对堂外的人问了句,“大家说我举的例子与本案有关系吗?”   因着黄家家世过于显赫,一般人不敢得罪他们,关欣怡的话问出来,只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回答说“有关系”,其中一道声音还是来自“捧场王”张暮。   不管回答的人有多少,有人回答了并且站在了关欣怡这边,就足够黄灿一方没脸了。   眼看原告及被告一方剑拔弩张起来,堂外又有此起彼伏窃窃私语声,京兆尹汪大人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苑侍郎打量着关欣怡,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理寺卿吴大人则摸着小胡子,望向关欣怡时眼中时不时闪过意味深长的光芒。   堂内安静下来后,关欣怡没有给原告方说话的时间,她开口对主审汪大人道:“大人,江二爷自去了青山县为官以来因其公正严明的作风及一心为民的品行深受百姓爱戴,因着他一心为百姓,是以在黄兴黄大人在世时他和其手下掳掠欺凌百姓时,江二爷挺、身而出为百姓讨回公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明明是维护受虐百姓,结果却被扭曲成了他与死者黄兴有过数次冲突,最后又因可笑的武艺好而成了杀害黄兴的最大嫌疑人!多么可悲!多么可笑!汪大人、苑大人及吴大人同是为官者,想必与江二爷一样都是想一心为百姓做实事的仁者,若有百姓在您等面前被欺凌,你们会束手旁观吗?”   “自然不会!”汪大人首先回答,苑侍郎及吴大人也纷纷表示他们也不会。   关欣怡得了想得到的答案,痛心疾首地道:“三位大人如此仁心,是百姓们之福!这对于百姓甚至对于朝廷来说明明是好事,却被有心人恶意歪曲事实,将好心变成别有用心!若江二爷只因与黄兴起过数次小冲突便被扣上嫌疑人帽子,最后甚至不能洗漱罪名入狱的话,那么所有为官者可都要小心了,江二爷的遭遇不定哪日便在其他官员们身上重演!真到那时,可真是国之不幸!”   关欣怡这一番推论有理有据,尤其是她以官员们的名义以他们的职位为出发点说了这番话,这便瞬间将在场三位大人拉到了江沐尘这个阵营里,江沐尘此时的处境很可能就是以后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处境!   “巧言令色!”陈状师铁青着脸斥道。   “是否是巧言令色大人们自有分晓,还用不着陈状师来评断!”关欣怡冷冷扫了他一眼。   关欣怡骨子里既有慕容莲英勇无惧的品质,又有关二河天生适合作状师的口才与头脑。   堂内及堂外众人,身份地位显赫的不在少数,远非她一个刚得了侯爷封号的毫无根基的闲散侯爷之女所能比的,但只要站在公堂之上,她便会变得无论面对谁都毫无惧色,且头脑灵活口齿伶俐。   未作状师之前,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其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情气质都像慕容莲,等她机缘巧合之下为人打官司后,众人发现,她也将关二河最大的优点也继承了!   许是受了关欣怡这番话影响,汪大人脸色更为严肃了,道了句“关状师所言有些道理,本官也觉得原告一方所言之事有些牵强。”   他说完后,又微弯下腰恭敬地问询苑侍郎两人的意见:“不知两位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苑侍郎与吴大人对视一眼,苑侍郎先道:“我也与汪大人看法相同,不过原告一方理由虽有些牵强,但也并非毫无根据,被告与死者之前有过多次矛盾是事实,事实真相如何还待调查。”   吴大人也附和:“苑大人说的有理,目前来看被告一方暂时还不能凭仅有的猜测便定被告的罪,但被告身为案件事发之地的父母官,就算最后证实是清白的,那对此还是要负有相关责任。”   汪大人闻言忙道:“两位大人所言甚是。”   江沐尘也恭敬地微微躬身道:“学生谨尊两位大人教诲。”   这两人真是滑头,关欣怡心底微叹,他们明明也觉得自己说的对,却没有大大方方地赞同,说了黄灿一方理由牵强后又说江沐尘也不能完全洗清嫌疑,这等于是他们持中立态度,不站在原告被告任何一方。   他们为何这般表现,在场众人都清楚,黄家与江家均家世显赫,且同样受皇帝器重,这两家得罪任何一方都不妥,是以苑侍郎和吴大人都有些当甩手掌柜的意思,将难题都甩到主审汪大人一个人身上,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很少开口说话,开了口也是对黄、江两家“一碗水端平”,哪方都不敢得罪。   黄灿见此时想再死咬着江沐尘不放有些难,恼恨之下便转移了目标,指着一直低头跪地像是隐形人的林妍道:“大人,这个女人也有很大嫌疑,她极恨家兄,还曾当堂诅咒过家兄不得好死,连想杀了他的话也说过!就算她是弱质女流,但不排除她能花钱请杀手!”   关欣怡见他打不倒江沐尘便将苗头又移到林妍身上,心中鄙视了一番后,再次开口道:“林妍是知府的侄女,典型的大家闺秀,一直生活在府城,后来才去了青山县,短短时日她哪里有机会认识什么绿林杀手?你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哼。”黄灿冷哼一声,瞪向一直害他及黄家没脸的关欣怡,“她是没什么机会接触江湖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绿林之人,但是青山县不是有个土匪窝叫木围坡吗?杀手她接触不到,但是大摇大摆四处转悠又与县令及师爷“交好”的土匪们她难道也接触不到吗!” 第91章 伤风败俗   “杀手她接触不到, 但是大摇大摆四处转悠又与县令及师爷‘交好’的土匪们她难道也接触不到吗!”   黄灿的质问中将木围坡拉了进来,不但如此他话语里还存了险恶的用心,将“交好”两个字咬得极重, 堂堂一介县令居然与当地土匪窝的人交好……这点传入对详情不了解之人耳中,于江沐尘名声极为不利。   一直被无视的林妍猛地被提及,没有亲人在已经惶恐多日的她猛地一哆嗦,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她哽咽着磕头道:“大人,民、民女没有请杀手,民女不敢……呜呜。”   “你不敢?当日你有多疯狂地冲入茶楼企图杀害我兄长,很多人都看到了!当日你凶悍的样子可非常的深入人心, 没看出你哪里不敢了!”黄灿凶猛地道。   身为原告一方状师,陈状师自然不能让委托人辛苦了, 他开口接话道:“当日林姑娘冲入茶楼之时黄家侍卫们都在, 可以作证,后来刑部及大理寺也都派人前往青山县调查了,想必也查到了这件事,除了黄家侍卫外其他人也可以作证!常言道‘狗急跳墙’, 我相信林姑娘在平时是不敢做出□□的事,但你当时因被江二爷厌恶且解春……解毒伤了根本,心中恨急了给你出主意做下那等伤风败俗之事的黄小大人,于是悲愤交加之下做出平时你不敢做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林妍被当众戳她的痛处,难堪又难过,嘴唇都咬出了血来, 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浑身发抖,一句成形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状师见状,为了挽回前一刻因关欣怡而失掉的颜面,此时逮住没有身份地位的林妍狠狠揪住不放,大声道:“你对身为县令的江二爷一见钟情,觉得自己身为知府的侄女与他很相配,便不停接近他,无奈他看不上你,这时黄小大人因体恤你情路走得艰难,好心为你出主意,令你……”   “大人!”关欣怡在陈状师要说出令林妍羞愤欲死的话之时立刻打断他,抱拳向汪大人请求道,“女子名誉很重要,林姑娘已经为她当时的行为得到了教训,想必她已经因为当时的行为后悔莫及了,民女恳请大人念在她遭遇可怜的份儿上,不要让原告方将不利于她名誉的话在公堂上说出来!”   关欣怡不但是江沐尘的状师,同时也是林妍的,虽然林妍当时企图做出勾引江沐尘一事时她很生气,到此时想起这件事心里也不舒服,但公是公私是私,此时打的是黄死被害一案,没必要将林妍当时的所作所为也揭出来,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请求难以得到认同,但还是想试一试。   果然如她所料,陈状师立刻不同意,大声道:“大人,再事关女子名誉,当时的事也是要说的!不说出来大家都不了解当时林姑娘有多恨黄小大人,这等与案情相关的事必须要说,请大人恩准!”   汪大人看了看伏在地上眼看要哭晕过去的林妍,又看了眼关欣怡及陈状师,他是有女儿的人,也打心里觉得林妍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心中的秤是偏向关欣怡的请求的,但陈状师所言也很有道理,任何与案情有关的细节线索都不能放过,不得已之下他求助地看向两位监审,求助地问:“下官对两位状师的要求一时有些难以抉择,不知两位大人有何建议?”   苑侍郎拧眉思索了片刻,最后道:“这事本官也难以下结论,汪大人看着下决定便可。”   大理寺卿见他如此,自己也不想揽事,便道:“本官也觉得两位状师均说得有道理,一时难以决定听哪一方建议,不知汪大人更倾向于哪一方?”   京兆尹是看出来了,这两位根本就是不想揽事,不知皇上知道这两位如此行为后是否会震怒,反正他是挺生气的,却不敢将不满表现出来。   汪大人只能自己去作恶人,作了决定道:“与案子有关的事还是说出来为好,陈状师请继续。”   陈状师闻言眼睛一亮,眼角得意地扫了脸色不太好的关欣怡一眼,继续道:“黄小大人建议林姑娘使用美人计,他提供助兴的香,计策是将江二爷骗进燃着助兴香的屋内,未着寸缕的林妍再出现……这样便可生米煮成熟饭,以江家的家风再不愿意也得正式向林家求娶!计策想得很好,但江二爷没上当,没有去,当时没穿衣服的林姑娘被误闯房间的两个婆子发现了,可笑的是她以为进来的人是江二爷,还唤了他一声……”   林妍难堪得头都抬不起来,哭着反驳:“我穿了衣裳的。”   但是她的反驳根本没有人听进去,陈状师面带同情地看着她,说的话却是毫不客气:“丑事被发现,那两名婆子嘴也碎,立刻便将这事传了出去,林姑娘呢,毕竟在燃香的屋内待了很久,如果没有男人与她……药效下不去她受不住,最后她是如何解了此香的没人知道,但事后她伤了根本很难再有身孕这是事实。”   “一个女人最在意的事是什么?嫁个好郎君生几个儿女,这两件于女人最重要的事一下子都再没机会,名声又臭了,林姑娘将一切错处都投到了黄小大人身上,于是便有了茶楼寻仇一幕!虽当时未能如愿,但她的人生基本已经毁了,林家又嫌她有辱门风弃了她,这种情形之下她狗急跳墙想杀黄小大人就不足为奇了。”   一番话说完后,堂内寂静无声,只有林妍压抑的痛苦的哭声。   不一会,堂外便开始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女人真是不要脸,也不看看她的模样,岂是江二爷能看得上的?”   “小门小户之女,以为是知府侄女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哪怕是知府闺女都配不上江家门第呢。”   “其实她也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若非她有非分之想,会中计?有此后果都是她作的!”   讨论这些话的大多是女性,无论是仰慕江沐尘样貌才华还是眼热江家门第的,想嫁给他的女子很多,但因着千金小姐身份不敢做出格的事,谁想偏远之地小门小户之女居然敢做出如此伤风败俗胆大妄为之事,众女气得恨不得啐林妍几口。   听到堂外人的话语,再看林妍近来越来越削瘦的身形,关欣怡暗自叹口气后开口道:“林姑娘之前确实做了不妥的事,也着实恨黄兴,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敢杀死朝廷命官!陈状师‘狗急跳墙’的理论并非没有道理,但却不适合放在林妍身上,黄兴并非普通人,杀死他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即便是杀手也不会轻易答应此等委托,除非是许以极大的诱惑,比如高官厚禄或是相当可观的赏银,可是以林姑娘一个知府侄女的身份,这两样酬劳她都无法许给杀手,是以陈状师所言不成立!”   众人一听觉得非常对,哪个杀手缺心眼随便一点赏银就敢杀德妃亲侄、太子亲表哥?林妍还真没有能力请得起敢杀害黄兴的杀手。   陈状师见汪大人表情上涌现几分对关欣怡话语的认可,感觉不妙的他再次将木围坡拉了出来,道:“一般杀手她是请不动,但是那土匪窝不一样!黄小大人在世时曾多次想收拾那土匪窝,据说那木围坡大当家颜色相当好,黄小大人一度想得到她而不能如愿,那木围坡对黄小大人怀恨在心,在林妍的恳求下即便没有高额的报酬便也起了杀人之心!”   “陈状师说得就跟你亲眼看见似的,请问你说林妍请了木围坡出面杀人,有谁能作证?何时何地林妍请了木围坡的谁去杀人?木围坡的人凭什么自己没想着收拾黄兴,被林妍一求就答应去杀人了?还请陈状师为小女子解惑!”   关欣怡质问陈状师的话很有道理,在场众人也很想知道为何土匪窝自己没想着杀人,结果林妍一怂恿他们就杀了?   ……以下是补充内容……   陈状师所说的有关林妍请不起绿林杀手但请出了木围坡的人杀人都是猜测下的推论,他回答不了关欣怡所问的“谁亲眼目睹的、林妍何时何地请了木围坡的谁”这些问题,脸瞬间胀的青紫,咬牙辩驳:“这么刁钻的问题我怎么回答?此时我们说的都是猜测,黄小大人的死除了江二爷外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林氏了!你若坚决称她无罪,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话说的就有点恶毒了,他已经说了两个人的嫌疑最大,关欣怡坚持说林妍无罪,那么有罪的那个人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关欣怡自然不上他再次行挑拨之事的当,轻笑:“陈状师也说了,一切只是猜测推论,若说嫌疑性从与其有过仇怨或矛盾冲突的人身上调查确实很合理,但原告一方只咬定这两个被告就不合理了,众所周知黄兴自京城到青山县一路走来惹了多少麻烦,得罪的人无数,更别说离开京城之前了,仅罗列与黄兴有过仇怨矛盾的人怕是多到能绕着京城走一圈了,想杀他的人多如鸿毛,陈状师难道所有人都要怀疑一遍吗!若按照陈状师的逻辑,数以万计的人每个人都有嫌疑呢!”   此话一出,公堂内外立刻传来一片震惊的吸气声,黄兴不是好人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但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毫无顾忌将事实说出来的却还没有过!   这个年轻的女状师居然说了这等话,不知是不知者无畏,还是胆大妄为?   陈状师也一时被她的大胆言论惊到,手指着她喃喃着“你居然……居然……”,一句成型的话都没说出来。   黄灿身为黄兴亲弟弟,狂怒之下反应还算快的,立刻出声质问:“我哥哥都死了你还不放过他的名誉!我哥哥地下有灵定不会放过你!”   关欣怡并不惧怕他的威胁,冷笑:“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本状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的威胁根本就是多余的。而且还有一点我要纠正,我并没有不放过死者的名声,而是说的都是事实!”   “屁的事实!”黄灿惊怒交加之下带来不文明字眼,抬眼一看见三位大人表情不是很好,忙躬身抱拳依次对穿着关服的三人道,“下官因家兄名义被污一时气愤说了脏话,请诸位大人看在我们黄家痛失亲人的份上别与下官计较,下官保证会控制情绪,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黄灿主动道歉,再因着他特殊的身份,三位大人不管心里如何想,面子上自然不会表现出不满来,都说他下次注意便成了。   江沐尘一直没说话,但是他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堂上众人的表情。   京兆尹汪大人还算是比较认真审案的,为人不算太圆滑,对于黄家和江家他都没有多亲近,等于说是这个案子上他算是比较中立的,不会偏颇任何一方。   而两位监审则是谨慎圆滑多了,这次是被圣上命令查案,无论是刑部侍郎还是大理寺卿都是朝廷的要臣,地位极高,但职位越高说明他们越是爱惜自己目前所拥有的身份地位。   若是以前,他们可能会更站在黄家这方,毕竟皇上年纪已经不轻身体近几年也病痛缠身,想再生儿子怕是不可能了,是以太子的位子坐得牢,太子生母德妃及其娘家黄家则地位崇高,有朝一日太子正式登基,与黄家向来有隔阂的江家再是百年望族未来的命运也是捏在黄家手里的,只要人不傻,都知道站在哪方。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先皇后所生皇长子回来了,皇上对于这个自幼流落民间终于回宫的儿子格外珍惜看重,不但恢复了梁夫子太子太傅的职责,还让他继续教导皇长子功课,而德妃想让太子也跟着梁夫子……哦不……梁太傅学习的请求被皇上拒绝了。   宫中的风向没什么比这些朝臣更嗅觉灵敏的了,皇长子的回归以及跟着回宫且恢复官职的梁太傅已经让原本一家独大的形势很不明朗了,结果皇上又拒绝了太子跟着梁太傅,这说明什么?   苑侍郎和大理寺卿吴大人两人定是也猜到了些什么,是以没有偏向黄家,而是选择观望,原本这个案子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审完的,江沐尘敛眸沉思。   陈状师很快回过神来,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两眼阴光闪烁:“关状师年轻、姿色也好,听闻黄小大人曾因仰慕你的颜色而寻人上门提亲想纳你为妾,结果被你们关家给打出门去,不知可有此事?”   话一问完,突然感觉一道森冷的视线瞪过来,头皮发麻的他下意识望过去,视线正好落在江沐尘身上,但他此时正神色淡然地站着并没有瞪人,这让陈状师以为自己刚刚产生错觉了,可身上那一瞬间冒出的鸡皮疙瘩又提醒他那是真实存在的。   在上堂之前关欣怡就料到会被对方提及这件事,此时被陈状师说出来她虽然气愤却没有失了方寸,她冷静地回视对方:“确有此事,但这只是一小段插曲,我们并没有起冲突,陈状师提这件事莫非是觉得我也是嫌疑人?”   “那自然不是。”陈状师摇了摇头,拿折扇拍了拍掌心慢条斯理地道,“关家兴许还没有那个胆子或是能力做这种事,但你不是与木围坡交好吗?之前你质疑本状师的话说他们不可能仅仅因为林氏的请求就去杀人,但若这其中牵扯到你……以木围坡两位主事之人与你的交情,他们同意林氏的要求就不足为奇了!”   关欣怡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这言论简直莫名其妙!”   “关状师的意思是说木围坡的两位当家之人不会为了你杀人?若真如此,那定是传回来的情报有误,关状师与木围坡的关系也不过尔尔!”陈状师说完后还对着她露出几分同情的目光。   这个陈状师其它本事有没有关欣怡目前还说不好,但他挑拨离间的功夫倒是一流!关欣怡很有些无语地问:“不知陈状师的爹娘兄弟姐妹和妻儿都对你如何?这些人中可有坐牢或被流放甚至死刑的?”   陈状师感觉不好,立刻防备地问:“你问这些干什么?”   “呵呵。”关欣怡仔细看了他几眼,最后下定论道,“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看你此时表情只有防备而没有任何愧疚难过之感,定是没有人因为你而行违法之事,看来陈状师人缘不怎么好啊,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没有人愿意为你出头杀与你有过纠纷的人,啧啧,一把年纪的你真是白活了!”   “你!”陈状师气的要命,指着关欣怡想骂脏话又因场合问题忍住了。   汪大人见两方状师有“跑题”之嫌,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大声道:“说正事!”   大人发话,关欣怡两人不再执着于原话题,开始回归案子上。   陈状师年纪都可以当关欣怡爹了,结果屡次被她怼,心里恨她恨的要死,于是想打胜官司的念头更重了,他正色道:“大人,那个木围坡很有些不妥,它并非一个普通的土匪窝,而是阵法陷阱重重并且里面高手如云,若是普通的土匪窝自是没什么可关注,但木围坡处处透着诡异,不但他们寨主与黄小大人有仇怨,与他们交好的人同样如此,这样一来做出大胆之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那木围坡如此古怪,江二爷却不去调查,反倒上任不久便与他们成为了朋友,这其中已经很耐人寻味了……后来黄小大人去了青山县惹到了这群土匪,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江二爷难脱罪责!请大人务必彻查此事,还枉死的黄小大人一个公道!”   关欣怡总算是听明白了,这个陈状师一直死咬着木围坡不放,感情也不是多想诬陷林妍,而是最终目的要往江沐尘身上泼脏水呢!   这场官司黄家人目的很明确,不管黄兴是被谁杀的,一定不能让江沐尘好过!没罪也得让他有罪! 第92章 第一回合   木围坡屡次被提及, 汪大人想忽略都不行了,他开口问:“那个木围坡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有押送他们的某些相关人员进京?”   陈状师闻言精神一震,忙道:“回大人, 那木围坡在青山县有官府……就是江二爷、杨师爷一行人照顾,谁能动得了他们?何况之前草民有说过那木围坡机关陷阱重重,等闲人闯不进去,这次因为开堂时间紧迫, 去调查的官员及黄家的侍卫们都没能抓住这些土匪们。大人,这么多人去查案,却没有一个人能接近那木围坡!如此神秘如此强大的土匪窝,寨主身手又极好……听说一般有这等实力且行事神秘的组织都是对朝廷不利的。”   关欣怡一听, 立刻开口怼回去:“陈状师这话好生可笑,你说他们想对朝廷不利, 敢问有证据吗?你什么证据都没有, 只会凭猜测乱说!照着你的逻辑,我还能说你想谋朝篡位呢!因为你无时无刻不在给朝廷拉仇恨,好好的人一个个都被你扣上不是杀害朝廷命官就是企图对朝廷不利的帽子,请问你是何居心?让朝廷无缘无故仅凭你的猜测就去调查这些人, 弄的百姓怨声载道人心惶惶,令朝廷无辜背上蛮横枉顾百姓意愿的骂名,然后你就得利了?本状师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受谁指使执意抹黑朝廷?又或是根本就是你自己的意思?”   关欣怡噼里啪啦一顿质问后,没等陈状师开口反驳,她抢先一步抱拳向汪大人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 涉及到朝廷的名誉,有人心怀恶意,历代以来有什么人会做出如此抹黑朝廷形象声誉的事?事关重大,大人们一定要好好彻查此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心怀不轨之人!”   话音一落,整个公堂都为之一静。   原本众人都没有往这方面想,等关欣怡话一说出来,初时觉得她在胡扯,可细细一琢磨又觉得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是片刻功夫,很多人看向陈状师时眼神都或多或少带了几分异样。   陈状师也感觉到投注到自己身上数道异样的视线了,冷汗都渗出来了,急切地辩驳道:“大人,草民真的没有不良居心,也没有受人指使,这些都是关状师胡乱猜测的,草民只是普通的小小一名状师,不敢而且也没有能力去做那等、那等会掉脑袋的事,想都不敢想!”   关欣怡也急切地开口:“大人,陈状师所言均是猜测,还自负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可此时民女也给出了相对合理的猜测,却被他说是胡乱猜测,他这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未免太过可耻!无非就是欺负民女是个女人,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不管是他倚老卖老还是对女性有歧视,都是可耻可恨的!大人一定要为民女做主啊!”   前一刻骂他对朝廷不利不安好心,这时又诬蔑他倚老卖老歧视女性,陈状师接连被扣莫名其妙的帽子,气得头发稍都竖起来了,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好容易才咽回去,难受得直翻白眼。   一直没说话的江沐尘正垂眸看着地面,若此时有个小孩子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此时眼中含笑,唇角也微微有些翘起。   江沐尘头一次被关欣怡以状师的身份辩护,感觉别有一番情趣,这个案子虽然不好打,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黄家想打赢这场官司也很难,何况对于关欣怡的本事,他是很有信心的。   果然,她没有让他失望,有她在,都不用他开口,就老老实实站着听着就可以了。   汪大人拧眉看了看神色仓皇的陈状师,又看了看一脸不平渴望被“公正对待”的关欣怡,他思索了会,再次侧头向两位监审求助起来:“不知两位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就如在场人所想的那样,两位大人假意思索了下后又纷纷说尊重京兆尹的意见。   京兆尹此时心里已经在骂娘了,但碍于身份差别过大,他只能忍着,表情上不敢带出半分不满来,只能下结论道:“此次堂审原告、被告双方因均没有实质证据,且双方状师又未辩出结果来,是以本次堂审结束,给你们双方留出三日时间寻找证据,三日后再次开堂本官不想再看到双方状师一直拿猜测说话!退堂!”   “威……武……”   第一堂官司就这么结束了,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因为没多长时间呢。   不过在场中人也都知道不结束也没什么意义,双方辩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瞅着两方状师又开始“跑题”了,若不结束,这场官司很可能会演变成两位状师的互相揭短兼掐架,那就违背初衷且还会闹笑话,汪大人适时结束堂审是极其明智的选择。   离开时,陈状师走到关欣怡身边,压低声音以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道:“关状师,你胡搅蛮缠的本事真是令本状师刮目相看啊!”   关欣怡也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陈状师,你胡说八道的本事同样令本状师大开眼界啊!”   两人嘴上都说着讽刺不友好的话,可表情上却均是一副友好温和的笑脸,在场众人见状还以为他们两人在说着什么高兴的事。   个别人都在心里赞叹,堂上两人针尖对麦芒,堂下却正常相处,不将公堂上的恩怨带到私人生活中,这等公私分明的行为很让人敬佩。   出了公堂,关欣怡立刻被关二河、如意和张暮围住了,颜凉没在。   “小姐快喝点水。”如意忙将水壶递过去。   关欣怡确实渴了,打官司容易口干舌燥,公堂上那么严肃的地方又不好随身携带水壶,只能忍着,好在一般赶上复杂的官司主审都会分好几场堂审,状师们不会感觉太辛苦。   “关妹妹你表现得太棒了!那个姓陈的猪头都被你怼得脸都紫了呢!”张暮笑得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如意对那个陈状师提黄兴派人上关家想纳小姐为妾的事很不满,这是涉及到女子名誉的事,于是随着张暮的话头重重点头:“说的太对了,姓陈的猪头本来就长得很对不起朝廷了,脸一变紫那就更是丑得不忍直视!”   “丑得不忍直视”的“陈姓猪头”还没走多远,听到这两人故意扬高声音的对话后,脸立刻胀得通红,喉头发紧,感觉前一刻在公堂上咽下去的腥甜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为了自己身体和脸面着想,他选择了无视,忍住怒气快步离开了。   关二河如今虽已是侯爷,但他很低调,穿着打扮都较为普通,见女儿出来了就想立刻回客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堂外也有一些江家人,不过是一些有脸面的管事或管事婆子,主子们因各司其职不便过来,所以都派了各自的心腹来。   江沐尘与自家的几位管事说了几句话后便向关欣怡这边走来,笑着向关二河问候了番后便与他们一道去了客栈。   杨少白四处看,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最后也随着江沐尘走了。   张暮看到江沐尘和杨少白,乐呵呵地感慨了句:“在青山县时候你们两位是地位最高的,谁敢得罪你们?给你们脸色?结果到了京城却成了可以被人随意审判或怀疑的对象,怪不得你们会远走他乡去做官,换成老子,老子哭天喊地的也得去外面作官,官小不小无所谓,关键是自在!”   在小地方里,县太爷在普通百姓心目中就是非常大的官了,可在京城里达官显贵太多了,即便是国公爷的嫡子(江沐尘)、吏部侍郎的嫡子(杨少白)在特殊时刻也没有得到什么优待,没看江沐尘身为被告一直被人扣帽子吗?连堂外观审的杨少白还时不时被原告方提起一嘴两嘴的。   如意没说话,但是不停点头的行为说明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江沐尘和杨少白对视一眼,均笑了笑,对张暮的感慨不置可否,在外面不适合谈论这些敏感的东西,便转移话题谈论起别的了。   到了客栈后,几人都去了关二河的屋子里说话。   “今日在外面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知这场官司没问题,最后果然如此。”杨少白调侃地看了江沐尘一眼对众人说道。   张暮立刻得意洋洋地道:“那是,我关妹妹打官司的能力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他状师在她面前都算哪棵葱?一个个都跟木头桩子似的,哪有我关妹妹头脑灵活口舌伶俐?要我说啊,再没有比关妹妹能力强的状师了,姓陈的丑男没被挤兑死那是他脸皮够厚!”   说完后感觉关二河一定会高兴,因为自己夸他女儿厉害了,没有哪个当爹的在别人夸自己孩子时会不高兴,是以看向关二河讨好地问:“关伯伯觉得我这话说的可对?”   关二河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后立刻撇开眼,一句话都没说,何况夸他了。   他说错话了?张暮下意识觉得不妙,但没想到自己哪里做错了,忙求助地看向在场其他人,发现都在一脸无语地地看着他。   到底怎么了?张暮一脸茫然。   后来还是如意看不下去了,提醒他:“小姐的本事是很强,但那也是因为有我家老爷这个好榜样啊!”   “啊!”张暮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他夸关欣怡时将别的状师说的一文不值,但他忘了关二河也是状师,忙面红耳赤地低着头向关二河道歉,“我嘴嘴笨说错话了,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要说的是、是……”   关二河看不下去了,摆了摆手道:“行了,我一把年纪还会因为你口误生气?你啊,以后在外面最好少说话,这里可是京城,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哪个权贵那可就不好办了。”   “是是,都听关伯伯的。”张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道。   关欣怡看着他在父亲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抿唇轻笑,眼角余光正好看到江沐尘在看自己,转眸看过去正好捕捉到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醋意。   江沐尘忙掩饰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再抬起眼来时表情已恢复成平时的淡然从容,他忽略关欣怡投来的略显促狭的视线,开口道:“第一场官司我们表现得很好,双方都没有实质证据,我方只要防守战术打好就可以了,这点欣怡做得很好,不光防得好,在适当范围内的反击也打得漂亮。”   关欣怡被心上人当众夸奖,心里的熨贴自是不用说,脸上却表现的很平静:“我能表现如此好江大人的策略功不可没,何况我一介平民初来京城却与权贵打起了官司,即便再大胆也难免会有些慌乱,是因为身旁有江大人,我才表现得像在青山县那般自然,没有出大错。”   江沐尘闻言看着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关欣怡也回了他一记笑。   这两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互相夸奖,杨少白差点看不过去想揍人了,他的心上人此时不知道哪里去了,姓江的公然在他面前秀恩爱,不是欠揍是什么!   张暮什么都没看到,他正忙着为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一事自责羞愧呢。   如意默默地给众人往茶壶里填了水,又给每人都倒了茶,她觉得自家小姐要留不住了,在县太爷面前她眼睛都像是含了水般,看向县太爷时眼睛都带钩了啧啧。   关二河很不想看闺女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咳了两声后说正事:“这场官司后面还怎么打?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新证据吗?”   江沐尘和杨少白对视一眼,顿了顿道:“目前还没有新进展,不过大家都不用过于担心,还有三日时间准备,一定会有新线索的。”   杨少白表情有些沉重,闷闷地喝茶,关欣怡等人以为他担心江沐尘官司的事,都没太在意,只有江沐尘趁人不查时扫了他几眼,在心底暗自叹息。   江沐尘等人坐了会离开了,如往常一样,他让杨少白先走,自己则带着关欣怡再次去了长嫂开的茶馆,在包间里他表情有些严肃地说道:“其实近两日我们有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管是青山县那般还是京城,我们的人每次要查到什么线索时都被人抢先一步给清理了。”   “是什么人做的?”关欣怡问,想着他单独将她叫出来说此事……目光一凛,“难道是我们的熟人干的?”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江沐尘看着她的目光涌现出几分骄傲来,点头:“几拨人查探过后,发现不同寻常之处均指向木围坡。”   “什么?难道颜姐姐……”关欣怡眉头立刻拧起来,脸上也有了几分沉重。   …………   此时,离客栈很远的一处树林里,颜凉正表情沉重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满:“您怎么会来京城呢?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正是与张暮搭伙来到京城的魏凌。 第93章 她想吐了   魏凌来到京城后没有立刻找颜凉, 而张暮因为私自来京城正怕颜凉教训他呢,见到她能逃就逃,也没什么机会与她说魏凌的事, 等后来提起时已经是几日后了。   颜凉得知魏凌也来了后便开始到处找他,今日好容易寻到了他,找到隐蔽地方后便忍不住质问起来,原本对于父亲当年的心腹老将她不该如此不敬, 但她此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自从得知黄兴是被魏凌杀死后,颜凉便一直暗中帮他收拾残局,不管哪一方的人查过来,她都是或自己或不动声色地让手下去混淆视听, 来到京城后同样如此。   总之在竭尽所能地让人怀疑不到魏凌头上,谁想他居然自己来了京城!   颜凉觉得自己的心血白费了, 更多的则是担心, 这么多年好容易遇到了当年颜家军的主力,这个人的性命是父亲当年费了许多心力护住的,于情于理她都不想魏凌出事!   “嫣丫头的担心我都懂,你放心吧, 我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境地。”魏凌自颜凉的冷脸中看出了她隐藏着的担忧,心下微暖,温声安抚道。   颜凉眉头紧拧,深吸一口气后缓声问:“此时正是江、黄两家打官司之际,朝廷以及这两家人都在派人查黄兴事件,您此时出现在这里根本不妥, 听我一句劝,赶紧回去吧!”   魏凌心底暗叹,垂了垂眸后微笑:“嫣丫头从今日起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了,无论是江家、黄家,还是刑部、大理寺,都非等闲之辈,小姐做的多了,难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你的身份太过敏感,一定要慎重!”   “我们两人都要慎重!魏叔叔如果回去,我还能更安全些,否则我如何做到眼睁睁看着您陷入麻烦而无动于衷?”颜凉固执地道。   魏凌眼神复杂地看了她良久,最后道:“这次我过来一是因为不放心你在京城,想过来看看。二是还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做,嫣丫头不要再劝我了,做了这么多年缩头乌龟,该是时候做些什么了,否则去了地下都无颜见大哥!”   果然,他来京城的目的非同一般!颜凉张口想说些什么,结果被魏凌抬手阻止了。   “魏叔叔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哥的骨血,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我知你是为我好,但不要再劝我,就如我想让你回去你也不会答应一样,我们都是下了决定就不轻易改变的人,彼此保重吧。”魏凌说完不再逗留,几个起落便离开了此地。   颜凉没有去追,她紧紧咬住嘴唇眼圈渐渐地泛起红来,魏叔叔……   天快黑了,颜凉才缓步自树林里走出,冷艳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镇静,她习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走,是以一直都是走的小路。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方站着一个人,白狐裘,身长玉立,手拿一柄折扇正定定地望着她。   颜凉收回视线,仿佛没看到这个人般,目不斜视地打算自此人身边经过。   因为魏凌的事,她心事重重,加上对“那个人”提防心并不重,于是一时不查,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去哪里了?”杨少白问。   手腕微微一旋转,轻松自他牢固的手中滑脱,颜凉冷冷扫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嫌他多事。   杨少白早就熟悉了她这个表情,根本就不当回事,见她不高兴,忙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讨好地问:“这天不是冷了吗?我怕你冷着,看这天气怕是明日要有一场雪,你一整天没回客栈,我担心你。”   杨少白自客栈与江沐尘他们分别后就一直在找颜凉,找了大半日都没找到,后来还是不知谁把一个包着石子的纸条打到他身上,写着她就在这附近才匆匆赶了过来,原本没抱太大希望,谁想真的遇到了她。   “我不冷。”颜凉穿的不多,但确实一点都不冷,这就是练开的好处。   杨少白也知道她不冷,但就是觉得这么冷的天她孤身在陌生的地方游荡很凄凉,一想到这点他便心疼得厉害,总想陪着她,无奈她是个冷心肠的女人,不想让他陪……   “你不冷我冷啊,咱们俩一起走一走我就不冷了。”杨少白厚着脸皮跟在她身后,还夸张地用手往脸部扇了扇风,道,“你看,和你走一会我就全身都暖和了,你之于我就如那暖阳又如暖炉,温暖如春啊,什么时候你见到我时能心头一热,进而全身都热呢?”   杨少白想起以前某个土匪总给心上人写情诗,虽他没有看到过内容,但既然是情诗想来是很肉麻的话,是以他也渐渐地开始向颜凉说一些情话,没办法,她人过于清冷,只能由他这一方来“发光发热”了。   全身都热……颜凉脸不知是因发怒还是因为什么红了起来,恼得一个掌风将他推开老远,板着俏脸冷冷瞪他一眼后施展轻功走了。   “别走啊!”杨少白追了两步没追上,沮丧地直叹气,他就怕颜凉动用轻功,自己根本就追不上她,早知如此小时候练武就主要练一练轻功了!   “呀,还没说正事呢!”杨少白突然想起来,表情立变,忙纵身向颜凉离开的方向追去。   没追多久便看到了她的身影,这也不难理解,越接近客栈方向路上行人越多,颜凉不可能再众目睽睽之下飞来飞去的,是以他轻而易举便追上了。   “我有话要对你说。”杨少白难得极为严肃地道。   颜凉没说话,继续向前走着。   知道她不会主动随他走,杨少白想了想,最后硬着头皮抓住她的手腕道:“我们去前方那个茶楼说话。”   在颜凉要挣脱时他忙补充了句:“那茶楼里江沐尘和关家姑娘都在,我们有正事要与你说。”   一听那两人也在,颜凉犹豫了下,就是这么一犹豫间便着了杨少白的道,被他拖进了茶楼中,当然也没看到他眼中快速闪过的得意。   因天快黑了,正是茶楼生意最冷清的时刻,是以杨少白带着颜凉进来时到是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一路顺利地将颜凉带进了包间,里面空荡荡的,哪里有江沐尘和关欣怡?   颜凉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甩开他的胳膊转身就要走,谁想刚转身一具结实的胸膛便将牢牢地贴了过来,纤腰也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   从未与男人如此接近过的颜凉浑身一僵,脑子嗡的一下变成空白,心跳紊乱中双手下意识去掰杨少白的手臂,突然耳旁传来一阵酥麻,他在她耳旁低声说话:“杀死黄兴的人你认识?”   颜凉心头一惊,好在她此时背对他不用担心表情上的变化被看到,她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杨少白选择抱住她只是一时心急想阻止她离开,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此时真的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美人就在自己怀中,心驰神荡之下差点就要出洋相,费了好一番劲才勉强缓和要跳脱的心跳与飞起来的情绪,深吸几口气道:“你以为黄家的人为何一直查不到具体证据?你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起先是江沐尘先发现的不对劲,等我们确定是你和你的人在扰乱调查结果时,有我在一旁恳求周旋,江家人才暂时瞒下了这个消息,不但如此,还与我们杨家一起想办法阻止黄家查下去,不然以黄家目前的权势与能力,真认真调查一件事不可能这么久过去还没有一丝进展!”   背后快速有力的心跳声令颜凉愈发的不自在,身上传来燥热感时迅速挣脱开他的怀抱,站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不悦地瞪着他:“下不为例,否则打断你的四肢!”   杨少白总觉得她这个威胁此时听起来有些色厉内荏,再看她微微有些泛红的俏脸……心情登时大好,虽软玉温香突然脱离他的怀抱感觉很空虚,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好心情,笑着开起玩笑来:“我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之子,你真要那么做可就有危险了,我爹娘他们很宠我!一定会为我报仇!”   这个男人年纪越大越不正经,颜凉发脾气都没感觉无力,冷冷看了他一会后抬脚要走。   杨少白见状忙挡在门前,收起油嘴滑舌正色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可有听进去?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最好收手,这次死的是黄家的嫡子,黄家此时要对付的是江家,若以后江家不幸处于了不利局面,我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颜凉在插手魏凌的事第一天起便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危险肯定有,但若让她放任魏凌自生自灭不管绝对做不到!   她已经想好,自己的事败露的话,若皇上有要收拾黄家的意思,她便想办法将以前韩家的事揭出来,否则她只能违背当年对师父的誓言了,拿着手中的一枚虎符去找父亲一手训练出来的韩家军……   “我不想连累任何人,这件事你和江家都不要再插手了。”颜凉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她想帮魏凌,却不想因为帮他而连累自己其他的朋友。   “你究竟是在帮谁掩饰?”杨少白心里跟猫挠的似的煎熬,挣扎了好一会还是将他最想知道的事问了出来,“你保护的那个可是男人?”   颜凉眸中有什么迅速划过,她定定地看着杨少白点头承认:“是男人。”   杨少白闻言胸腔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缸醋,他咬着牙问:“难道他比我长得还俊俏吗?比我对你好吗?”   “他比你更有男人的担当,对我也很好。”颜凉说完模棱两可的话后在他大受打击反应慢之时火速离开了此地。   这次杨少白没有追,站了好一会后咬牙切齿地道:“究竟是哪个男人?别让我遇到,否则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   关欣怡这边正焦虑呢,他们刚吃完晚饭,结果那个太子又来了,点名道姓让她去客栈对面的酒楼说话,还强调了,最多只能带一名丫环去。   “这太子简直欺负人,上次他欺负小姐时江夫人来了,这次天色已晚,难道我们还要去请江夫人吗?太子肯定也是料到晚上世家妇和千金小姐不便出门才故意如此!”如意不满地发着牢骚。   关二河眉头也拧得极紧,愤怒地道:“不能因为他是太子就为所欲为了!他说只能带名丫环,我偏要一道过去!不信他能让手下将我拦在外面!”   关二河再没有实权,也是被皇上亲封的侯爷,太子此时地位尴尬,更应该注重名声,只要没傻到家就不会明着给关二河没脸。   “爹,您先别冲动,江大人有安排人暗中保护我们,太子真动了歹心会有人出来帮女儿的。”关欣怡将鞭子在腰间一点点缠好,又拿了一把匕首插在靴子中,她不会在毫无准备之下出门。   再有人暗中保护,可万一太子有备而来,不给人机会救闺女呢?再说天色已晚,太子却要求见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对闺女的名声都不利!关二河心中别提多恶心太子了,他不信堂堂一名太子会不懂这些!   看关二河脸色愈发难看,关欣怡心里也有些没谱,但依然出声安慰道:“爹您放心吧,想来这关键时刻那太子也不敢怎么样,若真如何了,那闺女也不会逆来顺受,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何况他一个太子!”   关二河叹气:“那话都是百姓们自我安慰的,自古以来你见过哪个皇帝被惩罚了?”   就在几人正纠结之时,颜凉回来了。   “你们怎么了?”回房时见关欣怡不在,想着她肯定又来关二河房里了,于是颜凉找了过来。   见到她,关二河两眼一亮,激动地道:“你回来得太是时候了,颜丫头,关伯伯有一件事想求你帮个忙。”   很快,颜凉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你们放心吧,有我暗中保护欣怡一定没事!你们等我片刻,我换身衣服。”   颜凉速度很快,几乎是刚出去就又回来了,此时她换了身夜行衣,还蒙了面,对上关欣怡等人诧异的目光开口解释:“天黑了,我穿这身方便藏身,太子身边有高手保护,不这般打扮容易被发现。”   有颜凉在关二河也放心了,嘱咐了几句便让她们三人出了门。   关欣怡带着如意去了附近太子所在的酒楼,酒楼被太子包场了。   今日太子穿了身宝蓝色的锦袍,正坐在大厅中间的桌子旁饮酒,身边站着伺候着的太监,身后站着两名手握刀柄的侍卫,除此外没有其他人了。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关欣怡带着如意下跪。   “免礼,关姑娘快坐下。”太子今日一反前一次的无礼,此时此刻他非常的和颜悦色。   关欣怡起身后摇了摇头:“身份有别,民女还是站着回话吧。”   那太监闻言立刻不高兴地指责道:“你这女人真不识抬举,太子殿下……”   太子抬手阻止了太监的抱怨,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关姑娘应邀来此是贵客,岂能怠慢?”   太监被批评后忙点头哈腰地认错,随后又向关欣怡道歉,变脸速度令人不忍直视。   关欣怡见太子如此态度,心头提防更甚,她神色恭敬地问:“不知太子殿下叫民女过来有何吩咐?”   太子见邀她一同用餐被拒,便也没再勉强,笑着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见见关姑娘罢了,上一次会面我们是有些误会,这次邀你来是想为上次本太子的鲁莽道歉,关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太子太客气了,民女感到惶恐。”关欣怡这话到是说的实话,太子态度越是不正常她越是感到不安。   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太子没再客套,反到是说起了别的话题:“听闻今日的官司关状师表现极为出色,将经验老道的陈状师都怼得无还手之力,可惜本太子身在宫中不便去观审,否则也能好好欣赏下关姑娘的风采,一想到关姑娘的风姿被那么多男人见到,本太子这心里……滋味可不太好受啊。”   说完话后,太子望向关欣怡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站在自家主子身后的如意闻言差点像是被雷霹了般,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雷霹焦了一样散发着糊味。   苍天大地,这个太子此时是在对着小姐发骚呢?娘啊,这太可怕了,见识到上一次太子的极品不好惹,此时再看到他化身为多情温柔男子的模样,如意真心接受不良,感觉隐隐有些反胃。   如意快皱成菊花的脸实在是过于显眼,让人想忽视都难,太子眉头微拧,不悦地问关欣怡:“你的丫环怎么了?脸都快拧成抹布了!”   关欣怡闻言一回头,正好看到如意捂着不停抖动的双眉的糗样。   “回、回太子殿下,奴婢出门前吃太多了,有点反胃……”如意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像是怕太子着恼,忙战战兢兢地道歉,“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想这个时候泛恶心的。”   “好了,看在你主子的面上本太子不与你一般见识,去站远点!”太子总觉得这丫环说的话真实性很值得怀疑,因今晚他要作一名温柔体贴的太子,是以强忍着想让人打她板子的冲动只让她滚远一点。   如意一脸歉意地看了眼关欣怡,见小姐点了点头,她捂着羞愧的脸走开一段距离后停下。   “这丫环疏于管教,是民女教导不周,让太子见笑了。”关欣怡僵着脸说道。   “无妨,如此才看出来关姑娘心善,会体恤下人,这等胸怀性情若是进了东宫作女主人之一,那定是本太子之福啊!”太子很快恢复了温和的表情,又说起了暧昧不清的话。   关欣怡闻言大惊,忙道:“太子快别开此玩笑,民女年长且出身乡下,没见过世面……”   太子一抬手插话道:“关姑娘客气了,年龄大不是问题,不是有句俗话叫‘女大三,抱金砖’吗?大三岁不是事,至于出身问题就更不用担心了,令尊目前已是侯爷,关姑娘身为侯爷嫡女谁敢说你身份低?作太子妃是勉强了些,但是作太子良娣却是可以的!”   太子虽只比皇长子小几个月,但他已经通晓人事,教他开荤的正是比他年长的宫女,是以明明才十四岁,说起**的话来却是半点不含糊。   完了,她更想吐了怎么办?如意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抽搐了,忙躬着腰将头埋得更低,这太子今晚是脑抽了吧?居然干起勾引良家妇女的事来了!   关欣怡也想吐,但她比如意要沉得住气,僵着脸道:“太子殿下您……”   太子再次抬手阻止了她的话,以着一副施恩者的姿态道:“只要关姑娘在下堂官司中放手输给陈状师,本太子便会恳请父皇下旨,许你作本太子的良娣!整个京城中想作良娣的女子数不胜数,本太子如今将这个机会送给你,关姑娘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如何取舍。”   说完后便端起茶杯来喝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在太子看来,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女子,听到有机会作太子良娣定会如猫见了鱼腥般疯狂地粘上来,何况自己不但身份尊贵,模样长得也很俊俏,自己不给她希望,兴许关欣怡不会奢想什么,但此时他抛出了诱人的饵,她会不上钩?   此时正猫腰看地的如意无声冷笑,她都要忍不住同情太子了,真的,因为并非所有人都会如他这般蠢得自大的!   如果他说“如果你官司打赢了我立刻纳你作良娣”,兴许小姐官司还会输得快点! 第94章 朝廷局势   关欣怡有猜到太子叫她过来是想威胁或利诱她放弃打官司, 但真真没想到他是以纳她为良娣为饵要她答应他的要求。   诚然,对于一名真正没什么见识又虚荣心很强的女人来讲,作太子良娣那绝对是天大的诱惑, 但对于她来说,这根本就不是诱惑而是惊吓!   “太子殿下,民女不敢奢想进东宫,还请太子莫要再开此等玩笑了!”关欣怡强忍着像吞了苍蝇般反胃感, 一脸严肃地回道。   太子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不但没有迎来对方含羞带怯或是欣喜,反到被拒绝了!他仔细打量了下关欣怡的表情,发现她脸上一点点疑似喜悦或害羞的感觉都没有,有的只有不悦、不愿!   “你可知道什么是太子良娣?那可是仅次于太子妃的身份, 是太子侧妃!这等于什么?若以后本太子……总之太子良娣身份尊贵得很,机会只有一次, 关姑娘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太子毕竟高高在上惯了, 习惯被人巴结追捧,不习惯被嫌弃或拒绝,加上这阵子皇长子回来了,还非常受父皇重视, 他地位尴尬心情不好,此时本来志在必得,结果还被他没当回事的关欣怡拒绝,表情立刻难看起来,他有些怀疑她乡下来的,太蠢, 不知太子良娣是什么。   关欣怡知道太子没敢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太子以后若有机会当皇帝,那太子良娣只要不犯错最差也会有个妃位,这自然地位高贵,但再高贵她也不稀罕!   “民女就是因为知道良娣的尊贵才不敢接受,望太子殿下三思!”关欣怡心情很差,眼前这位是太子,她还得忍着脾气,若是在青山县有人敢这么对她,早一鞭子抽上去了!   “你这女人真不识抬举!”太子身边的太监怒了,大肆嚷嚷起来。   这次太子没有像前一次那样批评他,而是沉着脸瞪着关欣怡,显然也觉得她很不识抬举。   关欣怡低着头垂眸望地,她是用无声表示抗议,但在太子等人面前则是做错了事正胆战心惊呢。   太子瞪着关欣怡,瞪着瞪着突然想到一件事,语带试探地道:“听说在青山县的时候你们一家便与江沐尘那厮关系不错,此时一同进京不说,江家还对你们父女多番照料,哦,本太子想起来了,上一次见面还是江夫人将你们带走的,看来你们两家关系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走得近,莫非是两家已经达成了什么默契?”   关欣怡回答得颇为模棱两可:“江家人都是热心肠,我们父女二人都很感激。”   “看来本太子的怀疑也有几分道理,江家目前适婚的只有江沐尘,也对,对于你们这些女人来说,他的年龄、家世、样貌都很吸引你们,但关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即便令尊被封为了侯爷,那关家根基也极浅,与江家这等百年旺族根本不能比,以你的身份顶多也只是作良妾而已,想作正妻还困难得很!”太子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手指在餐桌上敲了敲语重心长地道,“既然都作不了正妻,那是作一名以后地位不可估量的太子良娣,还是一名世家嫡次子的良妾,关姑娘是聪明人,应该知道选哪一个于你和你们关家来讲更有利吧?”   关欣怡差点就怒了,这太子也太看不起人了!她不是傻子,相对来说,太子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不知道即便她在官司上故意输了,他也做不到让她作太子良娣,就凭她与皇长子的关系,皇帝不会答应,德妃及黄家人都不会同意!   太子肯定知道这些,却还是拿这个他所谓的“诱饵”侮辱她,想来是以为她想不明白这些事且目光短浅会上当,他纯粹是想骗她输了官司后就当没有过今晚与她谈判的事!   孰可忍孰不可忍,关欣怡气笑了,抬眸望着太子:“殿下说得这般信誓旦旦,可民女觉得还是有些风险,不如您先去向圣上请旨,民女亲眼看到圣上的御旨再好好考虑下太子的建议如何?”   “你!”太子闻言大怒,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大声质问,“你这女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民女并不傻,不相信太子殿下说的话而已!还有,民女对于东宫的生活并不感兴趣,您不用再白费心思了!”关欣怡的脾气也只允许她“忍辱负重”一小会,时间久了她就受不了了,想到某些原则问题,又忍不住冷着脸道,“民女自选择作一名状师起,就要对状师这个行业怀有一份责任心,若因能力有限输了官司那也因为努力了而问心无愧,但若是因为某些不光彩的原因而故意输官司害了委托人,那可是状师界的耻辱,良心上的那一关我也过不去!”   太子大概从未被人这么给没脸过,确切地说是未被身份如此平凡的人这般不客气地驳斥过,别说他一时没回过神来,他身边的太监都气得除了抖着手指着她外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有人自正门处走了进来,清朗的声音随之传来:“太子殿下好兴致,阴谋手段都用到这里来了,不知圣上可知道殿下的作为?明日微臣正好要进宫面圣,想必圣上对于殿下今日的所作所为会很感兴趣。”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闻讯而来的江沐尘。   关欣怡听到他的声音起心头便重重地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   如意更是要喜极而泣了,太好了,县太爷来了,她的耳朵终于不用再忍受脑残太子的摧残了!   “你怎么进来的?”太子一惊,下意识望了望门口方向,他除了带来两名侍卫外,还随时都有暗卫在暗中保护,怎么江沐尘进来却没有人阻拦?   江沐尘走过来抱拳向太子问好后俊脸含笑回道:“太子殿下真会说笑,您明明亲眼看见了,微臣是自己走进来的。”   太子闻言脸一阵青一阵红的,他一直听说江沐尘功夫好,还以为是外人夸张,此时见他能避过那些暗卫悄无声息地进来,便知自己以前是低估了江沐尘的能力。   “不知太子殿下见微臣的状师是有何指教?”江沐尘耐心询问。   若是平时江沐尘为了关欣怡突然闯进来可能还会担心一些流言蜚语或不必要的麻烦,此时来做却不用顾虑这些,毕竟太子殿下算是黄家那方的人,对手将他的状师带走,江沐尘紧急赶过来质问太子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太子也意识到自己是理亏一方,而且刚刚江沐尘还威胁他说明日要面圣,若在以往他才不在意会不会有人向父皇告状,但此时不一样了,他不能让父皇对他有一点不满,于是只能忍着火气笑着解释:“瞧你紧张的,本太子是因着听说今日关状师表现出色,想要见识一番她的风采而已,没有别的目的。”   江沐尘闻言有礼地抱了下拳道:“是微臣误会了太子殿下,既然只是想见一见关状师的风采,太子殿下目的已经达成,天色不早了,微臣不便多留您,免得圣上得知您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心里担忧,关状师就由微臣送回客栈便可,无须太子殿下费心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子也确实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深深看了江沐尘几眼后道:“原本是要走的,因为你突然出现才耽搁了一会,不用你提醒,本太子这便回宫。”   说完便冷着脸带着手下离开了,目不斜视地自江沐尘与关欣怡身边经过,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可想而知他此时心情有多差。   太子一行人终于走了后,关欣怡走到江沐尘身边庆幸地道:“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不定还会说出什么话来激怒太子呢!”   江沐尘来时正好听到关欣怡因生气反驳太子的那一段话,他也很生气,看着她安慰道:“放心吧,这个时候他即便再生气也不敢将你如何,以后想必也很难再有辉煌的时候,下次若他还来找你,你直接称病不见,有我给你兜着,不用担心激怒他。”   如意在一旁听得格外激动,崇拜地看着江沐尘道:“有江大人护着我家小姐实在太好了,终于不用再担心被太子的话恶心到了!”   三人回了客栈,关二河正焦急地等着,看到江沐尘时心头一松,他知道有这个男人在,女儿就不用担心有麻烦。   他们回到房中,颜凉也回来了,她摘掉蒙面的口罩,身上还穿着夜行衣。   看出了江沐尘眼中的疑惑,关欣怡拉着颜凉的手感激地道:“太子只允许我带一名丫环过去,颜姐姐不放心便聊在暗中保护我。”   江沐尘闻言再看向颜凉时目光中含着感激,他开口道谢:“多谢颜姑娘出手帮忙,欣怡让你费心了。”   颜凉想起杨少白说的话,她抿了抿唇意有所指地道:“保护欣怡是我应该做的,江大人无须这般客气,你也没少帮我。”   聪明人一说话,只须一个眼神或一句话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江沐尘与颜凉目光一对视,立刻便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想来是杨少白那小子找过她,他收回视线想着再见到杨少白时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关二河在一旁听到江沐尘的话时表情隐隐有些古怪,这话应该是他这个当爹的说最合适吧?这小子俨然一副关欣怡保护者姿态!   又看了下自家闺女,闺女正一脸甜蜜地笑呢,明显对江沐尘的言行感到很满意,真是女大不中留,关二河看不下去了,硬生生别开了眼。   见关二河眉头拧着,以为他还在担心太子再找麻烦的事,江沐尘安慰道:“您无须担忧,方才小侄已与欣怡说过,太子再找就称病不见,不用担心惹恼他,明日小侄要进宫,到时会与圣上就此事稍稍提一提,想必太子以后会有所收敛。”   关二河闻言眉头立刻松开,这下看他突然又顺眼了点,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让你费心了。”   “欣怡毕竟是因为给小侄作状师才引来太子的注意,我们江家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她的安全,您毕竟刚被圣上赐封侯爷,那些人暂时不便找您麻烦,只会将苗头都指向欣怡。”江沐尘说完后轻叹口气,他当初邀请他们父女来京城本意是想让他们见见皇长子,免得心里一直惦记,谁想却无辜被黄家害得卷入官司之中,想让他不愧疚都难。   “说来这次的案件这般复杂也与朝中形势有关。”江沐尘压低声音对房中众人说道。   关二河忙道:“贤侄快说来听听。”   江沐尘凝视听了会,知道附近没有人暗中偷听后,他便开始说起来:“以往涉及到朝廷命官这种大案件,历代以来的决策者为了朝中平衡最后都会选出个无关紧要的替死鬼平息波澜,而这次圣上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命刑部和大理寺联合调查,官司也打得如此高调,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事。”   在场中人听后一琢磨,觉得确实很不同寻常,脸上都带了几分严肃。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固然与黄家的请求有关,但若圣上愿意,还是有办法压制得住黄家人接受他给出的结果的,而圣上并没有,这说明什么?”江沐尘看着众人问。   颜凉隐在袖中的双手攥紧,指甲微微刺进肉中,她眸中爆发地一道精光:“说明圣上想收拾黄家人了!”   江沐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划过几分复杂的光,点头:“颜大当家说得对,自圣上急切地将皇长子迎回皇宫时起,他便已经动了收拾黄家的念头,是以他不但没有草草处理此事,反而让人认真调查。”   听他提起皇长子,颜凉心头一痛,忙敛眸掩住眸中的情绪。   今晚江沐尘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地将朝中形势与在场中人详细说一说,免得他们前怕狼后怕虎,何况关欣怡还在打这场官司,知道得更多,于她在公堂上更有好处。   “你当太子为何坐不住用那么拙劣的法子要求欣怡输官司?他也是失了分寸,以为江家输了官司一切就能尘埃落定,其实则不然,圣上一旦出手便绝不会轻易收手!”   皇帝具体要如何做江沐尘没有再说,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么清楚,目前江家与杨家的分析只知圣上要收拾黄家,至于收拾到什么地步,靠哪一方面的罪责去定他们的罪,他们并不知情。   “今晚我所说的话事关重大,你们几人听听便成了,千万不能说出去。”江沐尘郑重警告。   关二河等人均点头称自己晓得轻重,不会乱说。   因天色晚了,江沐尘没有逗留太久,说完该说的便告辞回去了。   次日,江沐尘进宫面圣,待出宫后便亲自去客栈传递消息,皇帝称皇长子想她这个义姐了,邀她第二日进宫与皇长子相见。   关欣怡闻言一惊,忙问:“是否与昨晚说的事有关?”   江沐尘点了点头,正色道:“圣上要见你定是要说官司上的事,皇长子想见你只是一个幌子,明日一早我过来接你,不用太紧张,正常表现便可。”   居然要面圣了,关欣怡心头有些紧张,但想到能立刻见到皇长子,心情又好了许多,何况有江沐尘陪着,想来不会出什么事,于是她神色平静地点头道:“明日我等你来接我。”   见她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江沐尘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欣赏的女子就该这般沉得住气,她的胆色与头脑其实都很适合作江家妇。   一天很快过去,江沐尘早早赶过来带她进面圣了。 第95章 朕心甚慰   因着关欣怡要进宫, 关二河一宿没睡好觉,早上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的。   关二河严厉警告了如意一定不能乱说话,为防多说多错, 让她最好进宫后就紧跟着关欣怡,不该说的话一定不能说。   “老爷放心吧,奴婢进了宫就当自己是哑巴,一定不给小姐惹事!”如意俏脸严肃地保证道。   江沐尘笑着道:“您太紧张了, 有小侄在没有事的。”   关欣怡刚走,张暮便跑来了,听说他的关妹妹要进宫,他立刻紧张起来, 随着关二河回客栈后便开始长嘘短叹,比关二河慌多了。   关二河见有人居然比他还紧张, 奇迹般地自己反到不那么紧张了……   *****   关欣怡坐着江家的马车去了皇宫, 江沐尘骑马。   进宫时她先是被太监引路,也坐了轿子,江沐尘全程陪在她身边。   引路的无论是太监、嬷嬷还是宫女,都对关欣怡态度很温和, 没有出现关二河一直担心的被人使绊子或给脸□□况出现,许是看在随行的江沐尘面子上,也许是因着皇长子的关系,总之直到见到皇帝的这一段路上,没有一个人敢给关欣怡脸子看。   正殿除了皇帝外,还有太后, 皇长子也在,太监、宫女伺候在侧。   临近正殿门口时,如意便被宫女拦了下来,她不能见皇帝,被带去偏殿侯着。   江沐尘将关欣怡领进去后,两人先后跪在地上向此三位万岁及千岁问好。   关欣怡提前被江家派来的嬷嬷教导过进宫的礼仪及注意事项,是以她自步入皇宫以下表现得都极为规矩。   “平身。”皇帝笑着命太监总管亲自去扶两人起来,可见他对两人有多重视。   “早就听说关家姑娘模样好人也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愧是宣儿一直放在嘴边惦记着的义姐,哀家看啊,宣儿见到这个义姐比见到哀家这个皇祖母还要高兴呢。”过了这个年太后便到古稀之年了,头发都白了脸上也布满皱纹,但精神状态很好,眼睛也有神。   皇长子回宫后自然不会再叫关佑恒这个名字,他叫回了刚出生时便被皇帝起的名字周谨宣。   周谨宣自见到关欣怡起俊脸上便涌现激动来,此时被皇祖母打趣,微红着脸撒娇:“皇祖母就会笑话宣儿,父皇您可要为宣儿作主啊。”   一句话说得不光太后,包括皇帝都大笑起来。   因那句皇长子见到她比见到她这个皇祖母还高兴的话而心里忐忑的关欣怡见状微舒口气,在心里暗暗为这个弟弟高兴,仅一句话便将这世上最尊贵的两人逗得这般开心,想来他很受宠,如此她便放心了。   太后问了些关欣怡近来的一些琐事,也问了问关二河的身体,说了会话后因为身体乏力原因便让宫女搀着回慈宁宫,离开时顺道将皇长孙也叫走了。   周谨宣不舍地看了关欣怡一眼,他还没来得及与关欣怡单独说一句话呢。   “好孩子,你父皇要与你义姐他们说话,等他们说完了有的是时间让你与你义姐叙旧,先陪陪皇祖母说会子话。”太后对待这个皇长孙很有耐心,慈祥又温柔地劝着。   这下周谨宣不好再待下去,忙起身向皇帝告退后便亲自扶着太后离开。   祖孙两人走后,皇帝摆了摆手让殿内的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当只剩下三人后他开口道:“一直听江小子夸你,今日一见确实长得周正,不过最难得的是官司打得不错,今日朕让你过来也是想说一说官司的事。”   皇帝的态度一直很温和,尤其这一声“关丫头”令关欣怡立刻便感觉自在起来,他如此称呼她,显得亲近许多,这令关欣怡受宠若惊。   “陛下过奖了,民女只是一名普通的乡下女子,也就口才稍微好些这么一个优点罢了。”关欣怡虽然坐在椅子上,但身子是侧坐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很拘束,说话也没有抬头看皇帝,这些都是昨日江家的嬷嬷教导的礼仪。   看出了她的紧张,皇帝呵呵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般紧张,不管是看在皇儿的面上,还是因着江小子,朕都不会对你见外。”   关欣怡忙起身谢恩,她不敢因为皇上说几句亲切的话便放肆了,只是在举止上表现得稍稍随意些,让对方看起来自己不显得那么紧张。   看着关欣怡不骄不躁又守本份的样子,皇帝暗自点头,不愧是被皇儿一直放在嘴边夸的义姐,确实有过人之处。   没说太多无关紧要的话,皇帝开始说起了正事:“黄兴这个官司关丫头你就放开了好好打,江小子负责寻找证据,你负责打官司,两人好好配合,不要被黄家抢了先机占到便宜!”   “微臣遵命!”   “民女谨尊陛下教诲!”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皇帝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咳嗽,他端起碗喝了两口水压下嗓中痒意接着道:“下一场官司你们开始反击吧,黄兴在京城时虽小错不断,但因有黄家收拾得利索到没犯下什么大事,不过自领了代天巡狱的旨意离开京城后这一路,少了黄家人的约束他到是罪证不少,江小子近来一直在整理这些罪证,证人也找了些许,黄家其他人的罪证也在搜集着,若最后一直找不到凶手,就将官司打成黄兴罪有应得,死得其所吧!”   看来皇上还真是对黄家很不满呢,真凶能否找到对陛下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主要是让黄家好看!关欣怡将这些话消化了下后恭敬地点头应声。   “黄兴的死是小事,引出黄家一行人所犯罪证才是主要目的,关丫头你以后就照着江小子搜集来的证据打官司,不用担心被黄家人报复,他们不敢。”皇上说完后又咳嗽了几声,自己从桌上盒子里取出一颗药丸就着水吃了下去。   看来皇帝身体比传言中还不好,关欣怡暗道,怪不得这么急切地想收拾黄家,他是怕自己速度不快些,以后皇长子会难做吧?   这不仅仅是为了江山社稷,更主要的是为了自己最在乎的儿子!陛下是想扫除一切障碍后再将江山送到长子手中,他今日这般礼遇初次见面且毫无身份地位的自己,为的是什么?无非是想借她之手掀起黄家这场风浪,她表现得越好,以后皇长子上位越容易。   关欣怡想明白这些后心中并没有被利用的愤怒,反到是因着皇帝的苦心而感到心酸,十四年前不管因何原因导致皇长子流落民间,皇帝都难脱责任,但此时此刻他一心想弥补,这对于皇长子来说已经很好了,她是除了皇帝外最想皇长子好的人之一,是以她不介意作皇帝手中的枪,他让她怎么打这场仗,她就怎么打!   “你们好好做,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做到最好便可,官司结束朕便下旨给你们两人赐婚。”皇帝吃完药后咳嗽渐止,清完喉咙后笑着道。   “谢陛下!”江沐尘闻言激动地站起身向皇帝躬身,一揖到底。   关欣怡也站起身,跪在地上郑重地道:“民女一定竭说全力打赢这场官司,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黄家仗势欺人作恶无数,也该受到律法的惩罚!”   见她如此说,皇帝很高兴,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也更真诚了些,说了句“起来吧”后感慨:“都是朕的疏忽,纵容了黄家势力发展到如此可怕的地步……有你们用心对付黄家,后生可畏,朕心甚慰啊!”   这个时候关欣怡已经想明白了皇帝让黄兴代天巡狱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离了黄家的束缚后便于搜集黄兴的罪证,皇帝也是用心良苦了,只是黄兴突然被人砍头想必也出乎了皇帝意料,但很明显他并没有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交代完该交代的东西,皇帝便让他们退下了。   江沐尘刚将关欣怡领出来便被一直侯在殿外的太监领去见皇长子了,他们去了周谨宣宫殿。   周谨宣见到他们来了很高兴,将身边的人都支出去后眼圈微红地拉着关欣怡的手委屈地喊了声“姐姐”。   这声姐姐差点将关欣怡的眼泪唤出来,她任由他拉着,认真打量了下他的脸,发现他的脸瘦了,眼睛显得更大了,身上隐约多了分属于皇子的贵气。   “看得出来圣上和太后娘娘都很宠爱殿下,殿下也要好好孝顺他们。”关欣怡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嘱咐起来,明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份不该说这些话,但就是忍不住。   “嗯!”周谨宣重重点头,脸上带了几分快活的笑意,想来他很喜欢她的叮嘱。   江沐尘盯着眼前两人一直拉着的手,感觉很碍眼,一直暗中向关欣怡使眼色,无奈她此时眼中全是殿下,根本没看他。   被疏忽了,他感觉很气馁,算了,谁让他们是姐弟呢!江沐尘如此安慰自己。   “近来殿下过得可好?”关欣怡问,这是她最惦记的事。   周谨宣脸上闪过几分委屈,伸出右手手指给她看:“回宫后一直忙着做功课,太傅对我的要求比在宫外时严厉得多,每日光练字就比以前多一个时辰,手指处的茧都厚了一圈。”   关欣怡一看,立刻心疼了,忙安抚:“殿下辛苦了,不过太傅也是为了你好,别抱怨了。以后练完字立刻多活动几下,我之前不是教你一些拳法吗?有空就练一练,对放松身体有好处。”   周谨宣很享受关欣怡的心疼,又开始絮叨了些初回宫时面对一切陌生的人和环境时的忐忑无助,被下人怠慢对待时的难过,称多亏了她当时给他的银票和关二河给他的银子,因打点的好没有被下人们轻视,后来他的尴尬处境被皇帝发现了,重重处罚了一干宫女太监最后换了一批人后他的日子才过得自在起来。   说了好一会话后,关欣怡问出她最担心的话题,小声道:“太子殿下有没有欺负你?”   周谨宣闻言沉默了会后,道:“他是看我不顺眼,无人的时候他都不叫我皇兄,只叫我的名字,最初几次他总逼我在人前向他先行问好,后来被父皇狠狠教训后他才收敛。德妃、德妃聪明多了,在人前一向对我很好,至于背地里的小绊子到没什么,有皇祖母在,后宫不是德妃能作得主的,姐姐放心吧,回去后也告诉爹爹,我在皇宫除了很想你们外,过得其实很好。”   因先皇后去世后,圣上痛苦万分,后宫自此再无皇后,原本有一个贵妃,两年前病逝,大家都以为德妃会升贵妃了,结果没有,后宫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因着太子的原因,后宫一直是德妃在管着,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皇太后也不会插手管。   因好久不见,姐弟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但这里是皇宫,两人身份毕竟有别,是以没过太久,屋外便有太监来提醒周谨宣该去太傅那里做功课了。   “江二哥,以后你有空多带姐姐来宫里,让我们姐弟两人多见见面。”马上就要分开了,周谨宣不舍地向江沐尘请求。   “微臣尽力。”江沐尘也做不了保证,只能如此回道。   周谨宣知道他的要求是奢侈了,最好的方法全是他出宫去见关二河父女,但是因着他刚回宫,皇祖母和父皇将他看得极紧,不允许他轻易出皇宫的门,是以只能偷偷地一个人想念他们。   关欣怡离开前对周谨宣嘱咐道:“殿下好好保重身体,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与爹爹不便进宫,但以后若江大人进宫的话可以让他帮我们捎信,想必圣上不会阻止的。”   “这样可以!”周谨宣闻言眼睛一亮,见不到面,能常通信也行,以着父皇对他的宠爱,这个要求应该会被允许的。   出宫时,倒霉地居然与太子碰上了。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江沐尘行礼,关欣怡一介平民只能下跪,如意也跟着跪下。   太子见到两人,脸色很不好,拿眼角扫了下跪在地上的关欣怡,轻哼了声道:“是那……大皇兄恳求父皇许你进宫的吧?哼,果真受宠。”   他没让她起,关欣怡也不好自己起来,只能跪着。   江沐尘见太子有意为难关欣怡,眼中迅速划过不悦,他微笑着道:“殿下是要去给圣上请安吗?我们刚自圣上那里离开,听说大殿下已经去了正殿……”   太子听说皇长子去了正殿,表情一变,冷冷地看了眼地上的关欣怡道了句“平身吧”后便匆匆向正殿行去,唯恐在尽孝一事上落后于周谨宣。   再之后两人出宫没再遇到麻烦的人和事,顺利出了皇宫。   回客栈时,关二河问清楚闺女在皇宫里的详细事情,知道皇帝和太后待她很和气,她也没惹到不该惹的人,一直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张暮见他的关妹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也很高兴。   当听说皇长子因不能时常见到他们而难过时,关二河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道:“能见一面是一面吧,毕竟身份有别,我们与大殿下的缘份也就是那短短十几年。”   江沐尘想说此时见面困难不代表一直如此,大殿下以后登上皇位,整个天下他说了算时,想与关二河父女见面还会难吗?因这话太过敏感,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绝对不敢说出口。   “第二堂官司就要开始打了,你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江沐尘没逗留太久,离开前嘱咐关欣怡。   “我知道,你回去后记得将黄兴的罪证都拿给我,尽快吧,罪证太多的话我还得花时间去记呢。”关欣怡其实是想让江沐尘回去休息,她自小便记忆力超群,虽达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学东西记东西都非常快。   京兆尹给的三日时间很快便过去,第二堂官司要开始了,众人原本以为这第二堂官司还会是两方状师打擂台靠“推论猜测”说话,不会有大进展,谁想在开堂前一刻钟,居然有人在衙门前击鼓称自己是杀害黄兴的凶手!   众人只见此人长得又高又壮,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看着很是凶残可怖,怎么看都像是能干出杀人之事来的人!   此人正是魏凌,他背着颜凉来自首了…… 第96章 一波又起   魏凌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 张暮惊得差点将舌头咬破了,他只知道这个刀疤男与大当家认识,因为这个缘故, 自己宁愿忍辱扮女人也与他搭伙来京了,在心里他是将魏凌当自己人的,结果这个“自己人”自首杀黄兴这么大的事却没有提前通知一声,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人家明显没将自己当朋友啊!   魏凌的自首令三位大人同样很震惊,他们这段时日都在查案,苦于没有实质进展,结果有人来自首了!   有人来自首对于迫切想破案交差的人来说是好事, 但是这个突然来自首的人样貌特征太明显了,尘封在脑海中长达十年的记忆突然被唤起, 三位大人震惊地彼此对视一眼。   京兆尹身为主审, 最先回过神,压下狂跳的心重重拍了下惊堂木问:“堂下何人!你真的是杀害黄小大人的凶手?”   魏凌虽跪在堂下,但胸膛挺得笔直,眉眼间毫无惧色, 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威风凛凛的浩然正气,自首前胡子也刮了干净,整个人看着一点不像杀人犯,反倒是比在坐的三位大人看着还要有气势。   “十年不见,三位大人都升官了,风采更是不减当年啊!”魏凌没有立刻回答, 反倒是如老朋友见面般感慨了番。   这番话令负责审案的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你!”   “你是……你是……”   “你真是魏凌!”   三人同时发出惊疑的声音,表情更是有如见了鬼般。   不怪他们如此失态,实在是魏凌这个人作为韩将军当年最为器重的左膀右臂,很有名,且因着他脸上有明显的刀疤,京城中的官员没有不认识他的!   原本死了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在公堂上,还声称黄兴是他所杀,这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无怪乎三人大人如此失态。   这里很多不明就里的人,比如堂外那些观审的百姓,比如关欣怡、林妍、陈状师等。   江沐尘自小在京城长大,幼时又与韩家来往颇为密切,是以他认识魏凌这个人,即便太久未见,但魏凌的相貌特征太过明显,他第一眼便认出来了,是以虽未到像三位大人那般失态的地步,但一向淡然镇定的俊脸此时也满满的都是震惊。   自魏凌出现那一刻起,这次这个案子就已经不仅仅只是黄兴被杀的事了,这里牵扯的事情更广影响更大,关欣怡这场官司……江沐尘眼里又涌起浓浓的担忧。   “三位大人还认得魏某,不枉魏某来投案自首了。”魏凌淡淡的笑着,对三位大人也只是几分遇到旧相识的感慨,除此之外没别的了,当年文官与武官就算没到势不两立那种地步,彼此关系也不怎么亲近。   堂外的人开始忍不住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全来了。   大理寺卿见自己被人指指点点,臊得轻咳一声给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赶紧调整好情绪正襟危坐。   汪大人见堂外乱糟糟,黑着脸重重敲了下惊堂木大声喝道:“肃静!”   公堂缓缓地总算安静下来,汪大人深吸一口气问魏凌:“这是怎么回事?你十年前不是已经、已经……”   忆起往事,魏凌神色颇为复杂:“当年的事有些误会,那次外出办公遇袭掉下悬崖,伤重很久,等伤势终于好转回京后发现韩家已经出了事,而魏某也被人认为不在人世了,当年在那个情形下也不适合魏某再出现,于是隐性埋名远走他乡,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想无意中得知韩将军之死与黄家人有关!韩将军响当当一名顶天立地的英雄,结果被黄家人陷害通敌叛国!这口气魏某咽不下去!见到黄兴那小子出现在青山县,还目无王法鱼肉百姓,老子……魏某盯他很久了!某日早晨趁着他身边没人时一刀结果了他!”   是的,魏凌此次进京就是为了自首的,以承认杀害黄兴为前提将韩将军被黄家污蔑含冤而死的事抖出来,他观察过了,黄兴一案闹的很大,这是最好的机会!   一旁的黄灿对魏凌没什么印象,此时听他说亲手杀了他哥时的情景气的指着他骂:“你杀人还这么猖狂!”   魏凌像是看蝼蚁一般扫了他一眼:“那要看杀谁,杀你们这些姓黄的黑心烂肺人士老子就是这么猖狂!你们家当年害国家忠良时难道不猖狂?黄兴那狗杂种一路坑害百姓奸、淫掳掠之时难道不猖狂?老子杀他不仅仅是当作为韩家报仇的开胃菜,还为民除害了!”   魏凌的出现原本已经让还记得他的人感到震惊,他说的韩家是被黄家所害的话更是让人坐如针毡,汪大人等负责审案的要臣更是恨不得自己在做梦,抹一把脸就醒了!   黄兴一案本来就是个难题,结果魏凌又将韩家扯了进来,这案子还怎么审?他们头顶上的乌纱帽要不保呢!   三位大人坐立不安,关欣怡更是摸不清情况,她不认识魏凌,这次的官司她与江沐尘的打算是将黄兴所犯过错抖出来,然后循序渐进将黄家其他人或党派犯的事也列举出来,有皇帝撑腰黄家就要受到教训了,黄兴被杀一案自然便不了了之。   可凶手突然出现,还与韩家有关,这官司还怎么打?关欣怡趁人不注意拿眼光扫江沐尘,对方轻轻摇了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韩家的事与黄家有关的证据你可有?”汪大人问这话时双腿都在微微发抖,这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了摊上这事!   魏凌:“证据不是没有,但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前恕魏某不能将证据呈现,谁知会不会被人趁机毁掉证据!”   “你!”汪大人脸色瞬间铁青,这是怀疑自己与黄家勾结呢,还是怀疑自己无能在黄家面前保护不了证据?   这事已经不是他们自己能做主的了,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卿对视一眼后向汪大人使眼色。   看懂他们意思的汪大人心里松了口气,他自己也是此想法,于是拍惊堂木大声道:“案子出现新的进展,又因牵扯到别的案件,需禀报圣上方能定夺,此次堂审先行结束,下次开堂时间待定!魏凌暂且收押,江二爷和林姑娘因未有实质证据证明与黄兴的死有关,且已有他人自首,是以二人洗清嫌疑人污名,没有实质证据出现之前不用再以被告身份上堂,退堂!”   黄灿恨的要死,江沐尘洗脱嫌疑且不用再上堂,他们还如何收拾江家?   都是这个刀疤男害的!黄灿恨很地瞪向魏凌,结果对上了对方森冷的仿佛鬼一般阴寒的视线,吓得他差点当堂失禁,忙收回视线不敢再望过去。   魏凌一脸讥讽,蛇鼠一窝!黄家掌舵人是蛇,黄灿这小子就是鼠,自己瞪一眼他都吓成这副模样,这要是自己儿子,早一拳打死了,丢人现眼!   黄灿固然胆子不大,但最主要也是魏凌那一瞪过于吓人,战场上厮杀过多年的人面对仇人后代那猛的一瞪,威慑力会大到何等地步?等闲人哪里受得住?   关欣怡临走前看了看魏凌,猜到了他自首的目的,心里隐隐涌起几分担忧,韩将军的人,她一点都不希望有事。   “这个家伙和我一起来京城居然来自首,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张暮对于魏凌的举动很不理解,气急败坏地向关欣怡等人抱怨。   颜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定定地看着已经没了魏凌身影的公堂,脸色苍白如纸。   “颜姐姐?”关欣怡见她情绪不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衣袖。   颜凉眸中有着关欣怡看不懂的情绪,触碰到她手后关欣怡差点惊呼出声:这手太凉了!   江沐尘不动声色地将颜凉的失态看在眼中,若有所思地与杨少白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出了沉重,而杨少白情绪则更为复杂些。   颜凉只是一时对魏凌自首的行为难以接受,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可能一直情绪外露招人怀疑,是以很快便调整好情绪道:“我没事。”   杨少白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正色道:“跟我走,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不知颜凉是还没缓过神还是有意想离开这里,居然没有挣脱,安安静静地与杨少白走了。   “我们也回去吧。”关二河开口道。   因着江沐尘要立刻进宫向皇帝说魏凌的事,以后的官司还怎么打他也想听听皇帝的意见,是以没有陪他们会客栈,交代几句便匆匆进了宫。   回到客栈后,关二河道:“这次案情出现变动,但对咱们来说也不算坏事,你本来是为两个被告打官司的,如今真凶出现,被告洗脱嫌疑,你也不用再去打官司了,虽未能痛痛快快赢了对手扬名立万,但爹觉得还是远离是非更为妥当!”   关欣怡迟疑了下后也点了点头,她总觉得不会这么轻易就抽、身,尤其在皇帝对她说过放开手与黄家打官司后。   “没多久就可以搬进新府邸了,我们还是多上心下这件事吧,你祖母他们……”   关欣怡闻言立刻问:“祖母他们怎么了?难道他们想来京?”   关二河脸上涌现几丝窘意,他没好意思承认老太太确实想带着长房的人来京城定居,想过过官家老夫人的瘾。   他当然没同意,已经写信回绝了,他自己都没有想在京城定居,自然不会同意其他人过来,在京城这阵子他时刻都提心吊胆,即便被封为侯爷都没有丝毫改善,迫不及待想回到青山县过自由安稳的生活。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关欣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关大夫人母女的撺掇,她道:“他们还以为来到京城就能过好日子了,也不想想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最后大殿下……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来京,不能给大殿下丢脸!”   以长房母女的性子,若有朝一日大皇子真的登基为帝,她们还不定得如何闹腾呢,到时候若是新帝管这个事难保不会被人指责不认旧情,所以坚决不能让长房过来。   关二河面色沉沉:“爹晓得轻重,已经回绝了,等回去后再好好与他们讲讲这里面的利害。”   如意忍不住摇头叹气:“定是二小姐恨嫁了,迫不及待想来京城,因为这边没人知道她……芳名远播呢。”   其实如意想说的是“丑名远播”,怕关二河不高兴,换了个说法。   关二河有件事都没有与她们说,关佑杰未婚妻原本要进门结果因为家里长辈去世守丧推迟了婚事,关大夫人知道他被封侯后开始嫌弃起女方家境想悔婚。   这种事他当然不能答应,给关大河和关佑杰两父子分别去了信,警告他们若是做出悔婚的事就分家,让他们长房搬走,以后两家少来往。   相信这个威胁能令他们收敛些,关二河在生长房的气,于是对如意嘲笑关欣桐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小丫头说得很有道理,都说到他心坎去了!   过了很久,颜凉才回来,回来时眼圈泛红,像是哭过。   “妹妹,这次你帮颜姐姐一个忙吧。”颜凉回到房间后便拉住关欣怡的手恳求。   关欣怡忙道:“我能帮的一定帮,颜姐姐怎么了?”   颜凉有些难以启齿,脸上涌现出愧疚来,低着头不敢看关欣怡:“我想、想你帮魏凌打官司。”   关欣怡闻言诧异地睁大眼,此时突然想起江沐尘说过的每次他们查到什么时都被颜凉搅合了的话。   见关欣怡没说话,颜凉更是羞愧:“我知道这次的官司牵扯众多,这个请求是为难你了,但是魏叔叔是我很重要的长辈,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我……”   “颜姐姐别急,我答应帮魏凌打官司!”关欣怡安抚情绪有些激动的颜凉,在对方惊讶地抬头看过来时解释道,“不说我们两人的交情,就凭他是韩将军心腹这点我也愿意为他打官司!不瞒你说,韩将军是我爹娘和我最为崇拜的英雄,他的故人有事,我岂会袖手旁观?你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帮忙的!”   颜凉闻言眼睛猛地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忙仰起头将眼泪忍了回去。   没想到父亲去了那么久还有人记得他,她此时的心情不知道如何来形容,只觉得以后自己为关欣怡赴汤蹈火也甘愿!   “妹妹,谢谢你。”颜凉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彼时,隔壁房里的关二河也陷入纠结之中。   为了闺女及整个关家的安稳,这个官司他们不再插手最好,但是那个魏凌是韩将军最为器重的兄弟啊……   管,担心闺女卷进更大的漩涡引来杀身之祸。   不管,良心上过意不去。   想来想去,关二河决定干脆自己出面作魏凌的状师算了,只是不知已经身为侯爷的他还会不会被允许为人打官司。   一夜过去,关二河父女都顶着黑眼圈起床,两人见面后还没等将自己的决定说出口,圣旨居然到了。   这次他们都不用担心不好向对方开口了,因为皇帝钦点关欣怡为魏凌的状师,继续打这场未完的官司! 第97章 还你公道   有了皇帝的允许, 关欣怡打这场官司就更不惧了。   上堂时,关欣怡继续以被告方状师出场,黄灿是原告, 状师同样还是陈状师。   变的只是被告方变成了魏凌一个人而已,因为要打官司,关欣怡在上堂前在江沐尘的陪同下去牢房探视过魏凌,问了些案子相关的问题, 对过了口供。   与魏凌说的越多,关欣怡越是觉得对方是个顶天立地且重情重义的汉子,她愈发地想打赢官司。   在个别势力有心地疏通下,魏凌这两日在牢里并没有吃到苦头, 黄家的人想背后耍手段也没找到机会。   是以在公堂上,一身囚衣的魏凌与自首那日一样精神抖擞, 精神状态好身上也无伤, 就像他不是被关了两日牢房,而是在自家歇了两日一般。   看得黄灿恨得牙痒痒,因忌惮对方又不敢轻易瞪人或骂人,气得脸色很难看。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关于黄兴被杀一案, 堂下两方可有什么要说的?”   陈状师闻言抢先一步道:“大人,被告已承认黄小大人是他所杀,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以直接给他定死罪了!”   关欣怡反驳道:“杀人固然是犯法,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若所有杀人者都要判死罪的话这世上还有何正义可言?怕是连上战场杀敌、路见不平等事都无人敢做了!若这般人们还读什么圣贤书上什么学堂?书上倡导的保家为国、惩恶扬善的至理名言岂不是成了笑话?”   这女人又开始胡搅瞒缠了!陈状师大怒:“我们说的是黄小大人被歹人杀害一案, 你扯什么圣贤书?若按你的意思,谁想杀人都放心大胆地杀,这世上岂不乱套!”   关欣怡站得笔直,俏脸上满是正色地看了眼堂上三位大人道:“大人们明鉴,本状师并非如陈状师所言在乱说!黄兴性情如何在场各位心中都有数,因着在天子脚下他不敢太过放肆是以没闹出什么大事来,但自离开京城后他的所作所为可就与圣上所交代的任务背道而驰!黄兴代天巡狱,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圣上,可是他不但违背圣意没有听从圣上的嘱咐为民平冤,反到是专门打着圣上的旗号做枉顾圣上颜面的事!不但没有为百姓平冤,反到是制造悲剧制造冤案,毁人性命破坏人家庭还纵容手下行凶……这等大奸大恶的黑心烂肺之人死有余辜!”   黄灿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浑身颤抖着斥道:“你胡说!我大哥哪里枉顾圣上意愿了?不说别的,那个李潜被妻儿所杀一案难道不是我大哥发现并监督着为他破案的吗!”   “真是谢谢你提醒了,你这么一说我到是又想起黄兴还有个罪名:以权谋私!”关欣怡看着黄灿冷笑了下后,抱拳看向京兆尹,“大人,李潜一案确实是黄兴发现的,但内情却是他因为对青山县县令江大人不满,在死者已死多年除了几根白骨任何线索都无的情况下,勒令江大人在一个月内必须破案,否则他就要打着圣上的旗号收拾江大人!”   “李潜一案虽是黄兴发现的尸骨,但是从奔波找线索到破案全是江大人、杨师爷及县衙手下的功劳,黄兴不但没帮上半点忙,反到不停给江大人填堵!这期间他自己调戏良家妇女,还纵容手下殴打百姓强占百姓财物,江大人一面忙于查案,还得安抚百姓不停给黄兴收拾烂摊子!请问这黄兴所作所为值得原告特地提出来邀功?要不要脸!”   “你少含血喷人!”黄灿脸臊得厉害,因为他知道关欣怡说的都是事实。   “我所言是真是假整个青山县的百姓们都可以作证!想必三位大人派人去青山县案此案时应该听说过黄兴的所作所为,且百姓们对黄兴一死抱何种态度想必大人们心里也有数,那等以势压人、以权谋私、欺压百姓的小人活该没好下场,且他在做这些恶事之时还是打着代天巡狱的旗号,如此抹黑圣上抹黑朝廷的行为判他抄家都不为过,我若是黄家人,出了这种事不但不会上蹿下跳叫嚣着找出真凶,反到第一件事便是带着一家老小跪在皇宫外三日三夜请罪,家中出了这等败类难道不该羞愧?在圣上、朝廷颜面因他受损之时想的不是负荆请罪却是要为他出头?呵呵,可见在黄家人心中什么圣上、什么朝廷,都不及他家混账子孙重要!”关欣怡冷笑。   这顶大帽子拍下来,黄灿立刻怂了,白着脸扑通一声跪下冷汗直冒:“大人们,我们黄家真的没有不敬圣上不敬朝廷,只是、只是家兄无故枉死,我们、我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关欣怡的这番话虽然对黄家人来说很具杀伤力,但是却并非胡说,在场众人稍一琢磨便知黄家确实如她所言的那般嚣张,有没有真的不将皇帝放在眼里还不好判断,但他们眼中视百姓如无物且觉得黄兴所作所为没错那到是真的,否则也不会折腾这么久要官府给他们一个公道了!   三位大人脸色同样很严肃,看着跪着的黄灿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上堂前,一直打算当甩手掌柜的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被皇帝叫进宫狠狠训斥了一顿,皇帝警告他们好好审案,若再如之前的堂审那般置身事外就摘掉他们的乌纱帽!   皇帝的怒意超乎了两人的想象,再有什么想法也都得老老实实收起来!   两位大人惭愧磕头自我反省过后承诺会改正,为了保住头上乌纱,这次的堂审两人不敢再耍花样,对视一眼后纷纷开口。   大理寺卿:“朝廷的人去青山县调查过后,发现黄小大人确实没少打着圣上的旗号做伤天害理的事,若非江大人出面反抗,百姓们损失只会更多。”   大理寺卿都说“公道话”了,刑部侍郎当然不能落后,于是也开口:“关状师所言不虚,以黄兴的所作所为,有此下场也不冤枉了,毕竟死在他手中或是因他而毁掉的家庭都不在少数!”   两位大人话音一落,不但关欣怡诧异了,堂外观审的百姓们也沸腾了。   两位大人这是不再持中立态度,开始“禀公办理”了啊,看他们说的话,明显是对黄家开炮了!   若说开始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还不敢百分百肯定黄家要倒霉,选择暂时观望的话,待被皇帝教训一顿后瞬间开窍了,知道黄家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于是此时才敢这般不卖黄家脸面的说话。   在朝为官多年,他们与黄家其实也有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前皇长子没回来时也不是没有亲近讨好过黄家,只是当时黄家太过狂妄不太看得起他们,且六部之中都有黄家的人在,两人所处职位又是黄家迫切想安排自己子侄或亲信取代的,是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入得了黄家人的眼,是以不得不放弃。   此时想来突然万分庆幸黄家上位者眼高于顶,否则真入了黄家的船可不好下岸了!黄家一旦倒霉自己也脱不开身,是以此时此刻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心中都是庆幸的。   黄灿没想到他们会这般不给黄家面子,立刻傻那了。   陈状师见形势不妙,忙咬住魏凌确实是杀了人一点大声强调:“大人们,那魏凌杀人是事实,手段又那般残忍,杀害朝廷命官罪加一等啊,为了朝中大人们的生命安全,绝不能姑息了凶手!”   汪大人看着黄灿的表情很冷淡,眉头也皱得死紧,道:“杀害朝廷命官重者抄家来族,轻者斩立诀。”   黄灿和陈状师闻言一喜,不管黄兴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是朝廷命官是事实,杀了他的人难逃一死!   今日颜凉也来了,就在堂外,听到汪大人的话她近几日明显消瘦的身子一僵,咬紧嘴唇,双手下意识攥紧。   就在她身体微微颤抖之时,手上突然一暖,抬眸一看,杨少白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侧,他温热的大手正牢牢握住她泛冷的左手。   “别怕。”杨少白道。   许是他的声音很沉稳,又或是他的手很暖,颜凉神奇地发现自己情绪很快便稳定下来,双手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杨少白怕她将手抽回去,右手微微用力握紧了她的手,禀住呼吸等了片刻见她未挣脱,心头一松,脸上微微露出些笑意。   跟着杨少白来的随从们见自家少爷公然占人家姑娘便宜,纷纷露出不忍直视的目光,他们都知道自家少爷喜欢上了个冷美人,冷美人对他不假辞色。   如今杨家上下都知道以后他们家二少爷追妻之路不好走,走成功了也会是个妻管严,杨少白的长辈们也知道了颜凉的存在,虽对她土匪头子的身份颇有微词,但他这么大年纪了一直对成亲生子不感兴趣,为逃避被逼婚宁愿逃到青山县当师爷都不留在京城,想来想去也就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了,不管女方是何身份,只要能给杨家生个孙子(重孙子)便成了。   关欣怡想到这场官司自己的主要目的是给魏凌减轻罪名,凝了凝神正色道:“大人,被告虽杀人在先,但为了公道,还是该多方面考虑下为佳。”   陈状师闻言跳脚:“还考虑什么?他杀人是事实!杀人就得偿命,你身为状师难道还不懂律法?”   “律法我懂!但特殊情况下律法也是可以通融的!难道陈状师不懂律法?”   “你!”陈状师脸色铁青。   关欣怡没理他,望向汪大人:“不知大人们可听说过三十多年前那场著名的梁未弑母案?”   陈状师猜到她要说什么了,脸色立变,开口想阻止,结果被汪大人厉眼一瞪吓得忙闭上了嘴。   “梁未弑母案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官司闹到了京城,本官自然听说过,两位大人也知道此案。”汪大人道。   两位监审纷纷点头,眼神示意关欣怡继续说。   关欣怡开始说起来:“梁未是孝子,他弑的这个母是其继母,继母多年来一直对他行虐待之事,其父有了其他的孩子,对原配所生之子也不再上心,对其受虐待一事也睁只眼闭只眼。梁未因懂事又孝顺,受了再多的罪也没想过报复,对继母所出的弟弟妹妹也爱护有加,待他十六岁时无意中得知他生母当年是被早与父亲有了首尾的继母毒死而非病逝,得知真相的他某天晚上在父亲不在家继母熟睡之时,拿菜刀将继母杀害随后自首。”   “当时他们的父母官想要将梁未斩首,是百姓们联合请命恳求饶梁未一条命,不仅仅因为梁未是为生母报仇杀人,还因为其继母心肠歹毒,手上不只有一要人命,本来就该死!而且梁未自小便懂事,经常帮邻里做事,因心肠善良平时没少救人,无论是落水的孩童还是途经那里滚下山坡的外乡人,被他救下的人命不下十条!于情于理百姓们都不希望这么好的孩子有事,县令不顾百姓们的意愿强形关押梁未想判其斩立决,后来被梁未救过的某个生意人听说了此事利用人脉将梁未一事告到了京城!”   梁未一案当年闹得很大,于律法上他杀了人该偿命,但是于情理上他是为生母报仇情有可原,杀的人又是心肠恶毒不只害过一条人命的继母,因着梁未帮过太多人,这些受惠的人中为其奔走,最后告到京城,因着当时审案的大人及为梁未辩护的状师共同努力下,这个案子最后被打成了梁未不用偿命,只挨了五十大板且被关押一个月便释放了。   “梁未一案被津津乐道这么多年,无论是当年审案的大人还是状师都声明大噪好评无数,为的是什么?律法是死的,情理是活的!若梁未继母没有杀人在先,若梁未没有做那么多善事,这个案子都不可能反转!”关欣怡扫了眼表情僵住的陈状师,冷笑着问,“陈状师说杀人就要偿命否则就是不懂律法,那么请问梁未一案的相关负责人都是不懂律法吗?当年的事可是惊动了先皇,先皇听说了梁未的事后亲自下定论说其为生母报仇是在行孝,若他在得知真相后无动于衷那才是可耻可恨,是以他无须偿命,百姓们听说此事后无不赞扬先皇是明君!陈状师难道想说先皇错了吗!”   这下轮到陈状师扑通一下跪下,白着脸哆嗦着道:“大、大人明鉴,草民不敢有此大、大逆不到想法!”   汪大人没理会陈状师,看向关欣怡:“关状师有何高见?”   “大人,民女是想借由梁未一案为被告请求轻判!”关欣怡对着汪大人重重鞠了一躬,神色沉重地道,“梁未最终能胜诉一是死者原本心肠歹毒坏事做尽,二是梁未心善没少帮助人,三是负责审案的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最最主要的是先皇是明君,不忍好人没有好下场出言帮了梁未!而这次被告杀害黄兴一案与梁未那场官司其实本质上是相似的。”   陈状师硬着头皮反驳:“相似什么?梁未是个例!若是都按你说的来,以后谁想杀人都杀人,只要最后说自己是好人对方不是好人就能胜诉了?那样的话岂不是乱套了!”   “陈状师所言差矣!”关欣怡冷着脸俯视着正跪着的人,道,“你也说梁未是个例了,不是所有案件都能效仿的,为何?当时他能胜诉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合,缘由也是刚刚本状师所说的四样,缺任何一条都胜不了!这也是为何梁未一案后长达三十年再未有相似案件出现过,是以陈状师的担忧根本不存在!而这次与梁未有相同情形的案件出现了,于情于理上是可以借鉴梁未一案的审判结果的!”   陈状师还想反驳,被汪大人拍惊堂木的声音吓得立刻闭了嘴。   汪大人道:“关状师请继续说!”   看出汪大人此时是倾向自己这方了,关欣怡精神一震道:“大人,死者黄兴不是好人,所做坏事无数,他所犯的过错随便一件都能令他被砍头!而杀人者魏大叔以前是韩将军的亲信,韩将军本人当年通敌卖国究竟是事实还是被诬陷暂且不提,但魏大叔上过无数次战场立功无数,平时又没少对贫困或受难的百姓施于援手,是以他是好人,杀害黄兴也是为民除害!就如梁未案那般,黄兴本就罪大恶极,该死!而魏大叔是好人,好人杀害坏人不该被无情地判为偿命!大人可以想一想,当时黄兴一路都在做坏事,他晚死一天就可能多一名甚至多名百姓遭殃!明着看来,魏大叔是杀了一个朝廷命官,但往深了想,他其实是救了数个人生命或是免了多个可能会因黄兴而被毁掉的家庭!”   关欣怡这次的堂审目的是为魏凌减罪,为颜凉、为了自己一家三口心目中的英雄韩将军以及为了大皇子,她都要竭尽全力将黄家打败救下魏凌!   汪大人闻言腰板都挺直了几分,他忙望向两位监审询问:“两位大人对关状师的话有何看法?”   刑部侍郎:“本官觉得关状师所言很有道理,我们可以请示圣上看看他是何看法。”   大理寺卿跟着点头:“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魏凌杀人是犯法,但他确实直接或间接帮了很多百姓,哪怕将功抵过也不该问斩,还是禀过陛下为好。”   两位大人都这般说了,汪大人自然也没意见,这么大的事他确实也没权力做主,松了口气道:“那下官就听两位大人的建议,先行禀过圣上再做决定。”   黄灿与陈状师闻言立刻面如土色,想说什么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三位大人根本不拿好眼看他们。   汪大人重重拍了下惊堂木道:“此次案情特殊,且又有梁未的例子在前,是以魏凌杀人一案暂不先定罪,待本官及两位大人禀明圣上再作决定。魏凌先行收押,本次堂审先行结束,明日再继续,退堂!”   “威……武……”   堂审结束,关欣怡松了口气,魏凌被衙差带下去前她望向他道:“魏大叔别担心,圣上是明君,三位大人也是清官,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明君个屁!是明君的话将军还会被全家问斩?魏凌心中辱骂,但面上却未将对皇帝的不满表露半分,他知道她的话是说给还未离去的三位大人听的,点头笑道:“魏某不担心,这次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关欣怡笑着回道。   黄灿咬牙切齿地瞪着关欣怡,心底暗骂她狡诈,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皇帝是明君三位大人是清官一定会还魏凌公道,若不还他公道那皇帝岂不是成了昏君?三位大人也不是清官了?她这是玩语言陷阱呢!   还有还魏凌什么公道?他一个杀人的还需要什么公道?需要被还公道的是他哥哥黄兴好不好!   黄灿气得脸都扭曲了,双手拳头攥了又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想要打过去的念头。   关欣怡离开前眼神轻蔑地扫了眼黄灿,轻哼一声抬脚出了公堂,她一点都不怕他,原本就不怕他不怕黄家,在皇帝表明想要收拾黄家后她更不会将黄家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关妹妹,关妹妹你太棒了!”张暮在关欣怡出来后喜得围着她直转,关妹妹真是长得好看不说,打官司也好,明明那个姓魏的家伙杀人逃不过砍头的后果了,结果在关欣怡的舌灿莲花之下愣是有转机了!   “关妹妹,我突然觉得以后我即便杀了人也不用怕,有你在……”张暮得瑟的话还没说完,头顶便被重重拍了一下,捂着头不满地瞪过去,正对上大当家冷冷的视线,吓得忙低下头不敢再乱说话了。   “说笑也不看看场合!”颜凉警告地瞪了张暮一眼。   关欣怡见状忍俊不禁,为了敲打张暮同时也是说给还未走散的围观百姓听,忙道:“张大哥以后这种玩笑还是别开了,若你真做了违法的事,我是一定不会帮你的!”   张暮有些委屈地用他那双大牛眼扫了关欣怡一眼,又看了眼颜凉,最后讪讪地道:“开个玩笑而已,我才不会杀人呢!”   杨少白没理他,拉住关欣怡的手道:“妹妹,这次真是谢谢你。”   “颜姐姐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关欣怡拍着她的手安抚,从她第一次站上公堂站在黄家对立面起,她与黄家便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关系。   以黄家人的心胸,若是自己没能胜了官司,定是要遭他们报复的,江家护得了她一时难道还会护她一世?   见她与黄家对上,江家不允许江沐尘娶她进门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为了以后生活的安稳和幸福,官司她不但要胜,还得胜得漂亮! 第98章 金牌状师   魏凌的事禀过皇帝后, 如江沐尘及关欣怡等人所想的那般,皇帝称在黄兴所犯罪名确实十恶不赦且属实后,魏凌可以当作是为民除害免其死罪。   有了皇帝的交代, 汪大人回去后更是交代了狱卒要照顾好魏凌,不但给他好吃好喝,还给他准备清水洗漱随时换衣服。   总之,魏凌在牢里的生活除了见不到阳光外, 与在客栈里都没什么两样,他都没想过在自首后还会有这等待遇,原本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揭发黄家陷害韩家一案的!   “关家小丫头真不简单,嫣丫头有如此好的姐妹真是好福气, 杨家小子也不错,大哥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了。”魏凌一边喝着酒一边在心里感叹, 这酒还是杨少白特地命人送来的好酒, 有汪大人的嘱咐,谁送东西给他狱卒都不敢克扣或为难。   *****   客栈。   “没想到这次堂审这么快便结束了,我还没来得及将黄兴的犯罪证据一条条列出来呢。”关欣怡回到客栈猛喝水道。   关二河道:“这急什么?明日再说吧,等黄兴犯罪事迹都揭发开来, 魏凌杀人的事就好解决了。”   如意站在一边伺候关欣怡喝茶,望着主子的眼睛一直在冒星星,她家小姐怎么那么厉害呢?在青山县厉害便罢了,毕竟那里普通人多,可在京城的公堂里还能表现得这般出色就非一般人能及了!   “离我们迁居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希望那日之前我的事能完成。”关欣怡道, 官司的事她不会打太久,之后的“大事”得上朝时皇帝亲自审问,那个时候可就没状师什么事了。   关二河闻言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入住新家是喜事,近来一有空他就开始写请贴及置办酒席的事,只是京城中的人除了江家和杨家,他和别人也不熟,能请的人很少。   “等官司的事结束,我们也在新府邸住个几日就可以考虑回去了。”关二河已经回心似箭,来到京城后发生的事很多,他都想与慕容莲说一说。   关欣怡也不想在京城待着了,她希望明日一场官司能将黄兴的案子解决掉。   旁边投来的视线过于炙热,关欣怡受不了了,瞪过去斥道:“有什么可看的?”   如意闻言眨了眨还在泛着星星的眼道:“小姐,我突然觉得你比男人有魅力,如果你能令女人怀孕的话奴婢一定哭着喊着当你的宠妾!”   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关欣怡掐了把如意的胳膊没好气地道:“瞧你这点出息!怎么不说当我的正房娘子啊?”   如意摇头叹气:“奴婢也想啊,但奴婢身份卑微,哪能作正房太太?小姐的正房太太怎么说也得是官家嫡女啊!”   关欣怡:“真没有骨气!”   如意:“奴婢也是为了小姐好啊,正妻身份高贵于小姐的仕途有利啊!”   这两人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了,关二河摇了摇头,懒得搭理她们,烦得挥了挥手道:“我这里没事了,回你们房里去吧。”   被嫌弃了的主仆二人一路绊着嘴回房了,如意一路摇头叹气自家主子不是名少爷,害她不能兔子吃窝边草。   第二日,堂审继续。   随着黄兴一案的深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想看黄家倒霉的百姓很多,近几日各大酒馆陆续有人说韩将军的事了,魏凌的身份也逐渐被不了解他的百姓们所熟知。   自韩家出事后朝廷已经严令百姓们不许谈论韩家的事,酒馆茶楼更不许再讲有关韩家军的事。   而这次突然间陆续多个说书先生开始说起韩将军,还没有朝廷的人将他们押走,脑子灵的人便猜到朝廷这是要给韩家平反了。   “黄兴死前都做过哪些恶事?关状师请详细说明。”开堂后,汪大人命令道。   关欣怡闻言忙开口:“回大人,黄兴在青山县短短时日内曾做了大小不下五十件恶事!大的有纵容手下打死手无缚鸡之力百姓的,有奸、淫良家妇女致其自杀毁掉对方家庭的,至于打伤打残的人更是众多,这些受害者江大人得知后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了他们最大的补偿,也为了他们与黄兴对执过,可黄兴自认是朝廷钦差根本不听江大人的劝告,虽因着江大人阻拦警告收敛了许多,但小错依然不断,很多做买卖的人家都被他及他的手下在白吃白喝后还破坏其财物!”   “你胡说!我大哥人都死了无法与你对质,你就开始乱说损其名誉!”黄灿还在做困兽般的挣扎,虽然他也知道以目前的形势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我有证据!”关欣怡冷哼了声,自怀中取出几沓纸道,“虽有个别人证因路途遥远或身体不适不便出堂作证,但能作证的人却不少,既然你想知道那本状师便一个个将这些人叫上来好好说与你听听!”   关欣怡请示过汪大人后,便开始按着纸上列举的人名挨个叫人上堂。   第一个进来的是名四十多岁但看着像六十岁的男人,他进来后就跪下哭诉:“大人,您要为草民作主啊,草民的女儿刚满十六岁,原本准备出阁,结果不想被黄兴那狗官看到强形将其掳走!小女被他糟蹋后强忍屈辱回到家,给草民和她娘磕了几个头后便撞墙身亡了!她娘受不住亡女之痛一病不起,不久前撒手人寰,若非草民强撑一口气想为小女讨回公道也随着她们母女去了!”   堂外围观的人谁家没有闺女或姐妹?这等家中女眷被强抢失了清白的事迹简直令人发指,众人听了后纷纷辱骂起黄兴来。   “事后草民去找狗官理论,他让手下将草民痛打一顿不说,连医药钱都不给,还威胁说再去捣乱就弄死草民!那之后不停有人想害死草民,是江大人出面为草民付了医药费还派人护住草民的性命,否则那狗官是想让我们全家都死于非命啊!”   第二个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家中世代经商。   “草民等人做生意途经青山县时,家兄骑着马因未能及时给那狗官所驾马车让路,便被其侍卫一脚踹下马,头部撞到石头上昏迷不醒,没两日便去了,草民想为兄长讨回公道,结果屡屡被其侍卫打成重伤,最后为了保住小命不得不委曲求全忍下!好在老天有眼狗官被英雄一刀宰了,我兄长地下有灵也能瞑目了!”   第三个进来的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家是开饭馆的。   “草民一家都是靠着祖传的饭馆养家度日,有次狗官带着一行人来到饭馆后将里面客人强硬赶跑,还吃白食不给银子,草民年迈的祖父上前讨要饭钱结果被殴打辱骂,那群畜牲还砸坏了店中大多桌椅板凳,我祖父气得当场吐了血,虽最后命是保住了,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一直到此时还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大人,听说姓黄的狗官家世显赫,可这等家世的人却连饭钱都舍不得给,还出手伤人,这样的人死有余辜,杀了这个狗官的英雄是好样的,他做了草民一直想做却不敢也无力做的事!”   第四个进来的是名少妇,她家是卖豆腐的。   “民妇随着丈夫卖豆腐养家,有日那狗官路过时想用其家世钱财引诱民妇随他走,民妇自然不同意,结果他便命手下用强,民妇夫君上前阻拦被打伤,眼看民妇要被掳走清白不保时江大人出现了,他救下了民妇还给民妇夫君寻大夫治了伤,再之后那狗官许是被江大人警告过了,没有再来骚扰民妇,但因着那日的事,民妇一直被心怀恶意的人指指点点,家人一直被流言困扰,为此我们没少生矛盾。原本是很幸福美满的家庭就因为那狗官好色,结果变得争吵不断家无宁日,若非还有两个可怜的孩子在,民妇早就一尺红绫自尽以证清白了!”   再后来第五个、第六个……总之进来了十四个人都在控诉黄兴的恶行。   不但三位大人听得火冒三丈,连堂外观审的百姓们都不断地唾骂出声,公堂一度乱糟糟,汪大人惊堂木拍得手都隐隐作痛了。   黄灿与陈状师均听得面如土色,这些人证都不是托,是真的被黄兴欺压过的,这些朝廷派去查案的人就能作证。   关欣怡最后站出来总结道:“这些人证所说的惨事只是黄兴所作恶事的很小一部分,个别妻离子散的家庭人都不在了,不可能出堂作证,还有很多不便出面的人,如此多的恶事黄兴都是打着朝廷旗号做的!若非这次朝廷出面想彻查此事,这些受害者们还以为是朝廷纵容他为害百姓呢!被告杀人行为固然不可取,但他所杀之人确实十恶不赦,听说在黄兴死当日他原本是打算在途中让侍卫去给他掳来美貌少妇的,因着被告砍了他的头掳人事件才未能成行,否则又是一个无辜可怜的家庭被毁了!恳请大人看在黄兴委实作恶多端被告是为民除害将功补过的份上,轻判被告!”   关欣怡说完后,堂外正义愤填膺的百姓们开口支持了。   “求大人免被告一死!”   “被告为民除害,不但不该死,应该还封赏他才对!”   “姓黄的该死,请大人轻判英雄!”   “所有姓黄的人都该被调查才对!”   “……”   有人开口了,被带动情绪的其他百姓们也陆续开口为魏凌请愿。   不但他们,那十几名人证跪了一地,纷纷磕头恳请三位大人轻判魏凌,他们不希望英勇无畏地为他们报了大仇的魏凌有事!   这么多人都在异口同声地为杀人者求情,这是自梁未弑母案后就从未发生过的事!   一直没说话的魏凌听着这么多人为他说话,再强硬的汉子此时也不禁眼睛发热了,他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谁想最后事情走向会变成这般?   有这么多人感激他为他求情,即便是立刻被砍头他也感到不枉此生了!   汪大人与两位监审商量了下后,最后一拍惊堂木道:“经朝廷调查以及相关人证证实,死者黄兴恶名昭昭且做了对圣上对朝廷名声极度不利的事,被告害他没命一事经多方面分析认为其行为属为民除害,被告将功补过之下所犯罪名连降数级,又因诸位人证及百姓们请愿,是以本官宣判被告杖责四十大板且被关入牢中思过一个月,期满后无罪释放!”   汪大人话音一落,欢呼声立刻遍布整个公堂,“大人英明”“老天有眼”“圣上是明君”之类的夸赞声此起彼伏。   三位大人看到百姓们投来的各种爱戴的、赞扬的目光,心头都涌起几分火热,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享受过百姓们如此热切崇拜的目光!   魏凌被拉下去杖了四十大板后被关入了牢房,堂审结束了,关欣怡打赢了官司,黄灿及陈状师灰溜溜地离开了公堂。   黄兴被杀一案彻底结束,关欣怡不用再为此案劳神奔波,她可以安心地为迁居做准备了。   至于黄家其他人所犯过错,如魏凌自首时所言的韩将军是被黄家诬陷一事及十多年前皇长子被害流落民间的事,则会在特定时间内在上朝时由皇帝亲自审问。   之后的事关欣怡就不用操心了,她相信皇帝定会找到合适时机将黄家一窝端了的。   关欣怡因为黄兴一案在京城扬名了,原本女状师就少有,确切地说是从未有过,她以着乡下来的女状师身份在京城的公堂上打牵连甚广的朝廷命官的案子,不但不怯场反到将官司打赢了,这点太过难得,太让人难以置信。   众人貌似才想起关欣怡是关二河的女儿,关二河不久前刚因抚养皇长子有功被圣上封侯。   一时间,这对父女的事迹被当成传奇般在京城传播开来,各大酒楼茶馆生意极好,说书先生更是忙得很,赏钱拿到手软。   官司过后,皇帝赏了关欣怡很多金银珠宝,都被送去了关二河的侯府内。   太监总管拿着圣旨一路招摇着来到客栈传圣旨,关欣怡不但得了很多奖赏,还被皇帝封为“金牌状师”,视其为天下状师们的表率!   “金牌状师”的牌匾也已送去侯府,由皇帝亲笔所写,这可是天大荣耀,牌匾可以当作家传之宝一代代传下去了!   被皇帝赏赐宝物及给了“金牌状师”的荣耀已经很令人惊讶了,结果更震惊的还在后头!   皇帝在夸了关欣怡一通后亲自为她及江沐尘赐婚,称二人是天作之合,命二人来年择个良辰吉日便可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篇文在开坑之初猫想起名叫《金牌女状师》的,结果被基友嫌弃了,说文名太俗,最后改成《堂上春》了,说实话,猫觉得前者更贴切的哈哈。 第99章 容易乱   黄兴一案最终结果魏凌不痛不痒挨几下板子就没事了已经让很多人吃惊, 毕竟这等于是赤、裸裸地表明朝廷的态度—就是黄兴的死等于白死。   谁想这件离奇的事还没有让百姓们从八卦中回过神来,江沐尘与关欣怡被赐婚的消息更是令人惊奇。   江沐尘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集家世、学识、品行于一体的美男子,即便他已经是“大龄男子”, 家中有待嫁女一直盯着他的人家也不计其数,结果便宜没被他们这些没少因为争好姑爷而面红耳赤的人家得着,却便宜了个外乡人,好多人家都气得眼红了, 很多女人们背地里伤心地偷偷掉泪。   “哼,这下不知道江二那小子后不后悔以前眼光太高,被赐婚的这个哪里比得上京中的大家闺秀!”   “老爷,你就别气了, 咱女儿已经说到般配的人家了,还盯着姓江的那小子作甚?”   “我没生气, 我是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什么?人家虽出自小户, 但她爹可是刚被封侯。”   “一个闲散侯爷而已,连上朝资格都没有!”   “但老爷别忘了他是因为什么被封侯的!”   目露轻视的中年男人立刻说不出话了,对啊,一直嫌弃人家乡下来的, 成了侯爷也是什么实权都没有,于是他打心里就没看得起过关家父女,此时被妻子一提醒,一直被忽略的地方立刻涌入脑海。   关二河是因为皇长子被封侯的!只要皇长子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到他头上,若有朝一日皇长子……男人神色一凛, 忙道:“听说关家马上要入住新居,知道哪日搬吗?快去备份厚礼!”   妇人闻言忙道:“妾身这便去。”   不光这一个曾肖想江沐尘当姑爷的人家这般酸溜溜兼幸灾乐祸,很多人家都这般,过完嘴皮子瘾后想到皇长子那层立刻又正视起来准备祝贺人家乔迁新居的礼物。   若说还有打心里看不上关家、不屑去恭贺人乔迁之喜的人家在得知皇宫送去关家一箱箱的摆件与赏银后立刻收起轻视的嘴脸,也开始命管家去准备礼物。   并非所有官员搬新家时皇宫都会捧场,确切地说很少有人会有此殊荣,而关家这次,不但皇帝赏了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太后也赏了很多首饰挂件。   皇长子虽刚回宫不久,但也送了关家贺礼。   等于是皇宫中除了太子以外,最有身份的三个人都给关家捧了场,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幸。   那些原本看江家笑话的人家之后都开始嫉妒起来,连皇帝和太后都看重的人家,即便家境比不得京中要臣又如何?依然会风光无限!   承乾宫。   德妃最近日子不好过,唇边起了好几个燎泡,气色看着也不比从前,此时她正对着太子发脾气。   “连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小女子都搞不定,白当太子这么多年!”德妃保养得宜的娇艳脸蛋儿此时因气愤而显得格外扭曲,双眼死死瞪着太子教训着。   同样过的不好的太子此时心情也很差,面对以往极为尊敬的母妃也没能做到骂不还口,没好气地道:“到此时母妃还觉得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儿臣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冷不防被顶撞的德妃眼睛一厉,举起手中茶杯就要扔过去,当目光对上太子冷嘲的视线后僵住,忍住暴动的情绪将茶杯放下,垂下头开始拿帕子擦起泪来:“别怪母妃态度不好,实在是……此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们娘两能不能挺过去还是个未知数,若是你能将姓关的那女人迷住,你外家也不会到如今步履艰难的地步!”   德妃一直都是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越是这种敏感时刻越不能与太子离心,是以很快收起怒火没有像以前那般肆意数落这个儿子,开始玩起苦肉计。   太子想起黄家被父皇“抛弃”的事,脸也沉了下来,黄家是他最大的倚仗,结果那个“野种”回来后黄家便成了父皇第一个要收拾的对象,从辉煌到变成笑话仿佛只是眨眼的时间。   “都怪黄兴作死!不然即便父皇想收拾黄家也不容易下手!”太子简直要恨死黄兴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被连累得处境如此尴尬。   德妃闻言举着帕子的手一顿,轻咬贝齿:“那是你亲表哥!”   “表哥怎么了?他蠢就活该去死!”   这个儿子年纪越大越自私了,脾气也渐大,随着皇长子的回宫,他更是变得阴晴不定,德妃眸中闪过一抹失望,手用力攥着帕子控制自己想骂人的冲动,道:“再怎么样,你外家与我们母子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不管你对他们有多大意见都不能放任自己去厌恶他们,少做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太子垂眸掩住眼底的厌烦,声音淡淡地道:“儿臣晓得轻重。”   德妃想告诉他黄家不会坐以待毙,在关键时刻会……到嘴边的话因着太子不耐烦的表情而停止,她瞬间便没了再说话的念头,摆了摆手让他回去。   ……   很快便到了关家搬家之日,关二河一大早便带着关欣怡等人收拾好东西自客栈离开。   宫中的各种赏赐都直接送去了侯府,之前关二河父女自己添置的一些东西也都送了过去,是以搬家当日只意思意思地带着几件衣物就过去了。   随着一同过去的还有颜凉、张暮,几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地来到新家。   下人也买了些,只是因为关二河不打算在京城长住,是以买的并不多。   “恭迎老爷、小姐回府!”   “恭迎老爷、小姐回府!”   由关家带领着,二十来个丫头婆子小厮站在大门外鞠躬行礼向主子们问好。   张暮自马车上跳下来,看到一行人向自己的方向鞠躬,兴奋地一拍胸脯:“以后我也住在这里了,你们叫我张公子吧!”   管家等人早便见过张暮,知他与主人家走得近,是以也客气地唤了声:“张公子。”   张暮笑呵呵地对下了马车的关欣怡道:“被人叫张大爷或张土匪叫惯了,冷不防听人叫公子感觉还挺新鲜!”   关欣怡微笑:“那以后让他们多叫你公子好了。”   张暮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关妹妹在宠着他呢!   “以后在这里住多注意着点,少给关伯伯他们丢脸!”颜凉看不惯张暮的傻样,经过他身边时小声警告。   “知道了。”张暮上翘的眉毛立刻耷拉下来。   关二河今日心情好,笑着道:“好了,我们都进去吧!”   一行人进去后,管家便带着几个小厮在门口放鞭炮。   霹雳啪里一顿响,好生喜庆热闹。   没多久便陆陆续续有人来送贺礼,管家带着账房记录。   由于搬家第一天主人家都忙,是以送贺礼的人顶多喝口水便走了,等新宅子都收拾好后再择良辰吉日宴请宾客。   等一天过去后关欣怡翻着账房送来的记录直咂舌:“居然这么多户人家都送了贺礼来,连六部的尚书侍郎们都送了……”   关二河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人,这些人家送来的贺礼还大多价值不菲,原本空间很大的库房瞬间便充实了许多。   颜凉道:“京中人个个精明,他们看出宫里重视你们,自然不好再端架子。”   关欣怡翻着贺礼单子,越看越是头疼:“这么多人,到时宴请的人要翻倍了,人手可能不够,食材等方面都要加大供应量,大厨也得多请两个合适,至于待客的人……颜姐姐到时可一定要帮帮我。”   颜凉原本就不喜热闹,但此时关欣怡开口,她自是不会拒绝,立刻同意。   别说只是待客,就是让她去杀人,颜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关欣怡帮着魏凌将官司打赢,她打心里感激。   就算颜凉陪着待客,那她们两个人也是少啊,男客人这边能陪着的也少,关欣怡有些发愁。   她没愁多久,江沐尘便过来了,道:“待客的事不用担心,家母说若你们不嫌弃,她带着我大嫂过来帮忙。”   关二河闻言立刻道:“这怎么会嫌弃?江夫人客气了,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若有她们帮忙,我也不用担心欣怡因为没经验而闹笑话了!”   “怎么会?欣怡很聪明。”江沐尘帮心上人说话。   他这个作亲爹的随口一句话未来女婿都出言维护,关二河心绪复杂地看着江沐尘,他都不知道要欣慰还是不满了。   江沐尘不懂未来岳父的愁肠百转,又道:“家中有对宴请方面经验丰富的管事婆子,你们若不嫌弃……”   关二河激动地没等他说完便大声道:“不嫌弃!贤侄你决定就好!”   关欣怡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江沐尘,不怪父亲这般激动,实在是他们第一次要宴请这么多官员及其家眷,没有经验心中忐忑得很,江沐尘的话简直是雪中送炭。   未来女婿解了自己燃眉之急,关二河也乐得给他方便,放江沐尘去关欣怡院里与她说话。   江沐尘很高兴,随着关欣怡去看她的院子。   如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边,在被江沐尘眼角扫了几次后终于无奈地道:“江大人别使眼色了,老爷发话让奴婢跟在身边,不是奴婢没有眼力见非要打搅你们花前月下啊!”   江沐尘闻言无奈地道:“那你就跟着吧。”   关欣怡见他吃鳖,忍笑问:“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何止是说话啊,因为黄兴的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在一起好好地……了,可惜未来岳父看得紧,江沐尘不得不压下某些念头,道:“宴请的事你不用着急,明日便让江家管事娘子带着几个下人过来先作准备,等到了那天我娘会过来帮你。”   “你回去后替我谢谢伯母她们,自来到京城后老给他们添麻烦了。”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作甚?”   “这不是还没成为呢吗?”   “莫非你在抱怨我们成亲时间晚?”   “去你的!”   如意在一旁听着两人说着没什么意义的废话忍不住直翻白眼,这拿肉麻当有趣的两人是直接将她当空气了吗?真是岂有此理!   使劲搓着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如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在江沐尘两人看过来时忙清了清喉咙道:“抱歉,嗓子眼痒痒。”   关欣怡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皮痒了才对!”   如意不吱声了,嘟着嘴垂下头摆出一份认错状,心里却在忿忿不平地思索着要不要向老爷告状,要如何告状才好。   被如意一打岔,江沐尘没了**的心思,看着关欣怡正色道:“我过两日就会回青山县,你们要和我一起吗?”   “要回去了?京城的事都忙完了?”关欣怡闻言诧异地问。   江沐尘点头:“原本是为黄兴案子回来的,如今案子已结束就不用再留在京城,青山县那边不能一直没有县令啊。”   “我和我爹商量下再与你说这事。”关欣怡也想回去了,她的任务也结束了。   江沐尘想起一件事,郑重地道:“京城要变天,在那之前你们随我回去最好。”   关欣怡脸色立变:“难道是……”   江沐尘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两人虽都没说明白,但默契使然,彼此间的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可是一旁的如意却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意思,两人说话都只说一半,这不是明显防着自己呢吗?   感觉好心酸,小姐有男人后就变了!如意拿脚踢着院子里小石子泄愤。   ……   关家宴客时间定在了三日后,给所有送了贺礼的人家都送去了请帖。   宴客当晚来了许多人,都是带着家眷来的。   男客这边除了关二河外,江家男人们都来了,有国公爷、国公世子在,众宾客都为了巴结江家父子而不时说好话向关二河卖好。   女眷这边则不那么和谐了,大多女客都是态度温和的,但总有个别妇人会时不时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   比如有多事的夫人道:“听说帮着招待客人的下人有许多是江家的?难道关家连这些事都做不好?”   江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怎么想那么多?江、关两家眼看就要成亲家了,帮忙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哦,我差点忘了,你家和亲家前阵子刚打过架。”   打过架正仇视对方呢,自然不会有姻亲间互相帮忙的事出现,那名妇人被当众揭短,脸色难看却不敢得罪江夫人,只能忍了。   不一会又有人说:“可惜关家老爷不能在京中为官,否则不但对江二爷的仕途有帮助,对江家同样如此。”   江夫人立刻诧异地道:“以我们江家目前的家境已经不需要靠姻亲来锦上添花了啊,依我看,关家这样的恰恰好!”   还有人说:“哎呀,关家的这位姑娘长得可真是好,不过女人嘛,勤俭持家就可以了,有句话叫作娶妻娶贤,容貌太好的容易乱家……   哎呀我不是这意思,我是夸关家姑娘长得好看呢,国公夫人可别生我气啊。”   江夫人眯起眼:“我怎么会生气?模样好怎么了?生的孩子还好看呢!有些人家注重名声非要挑长得一般的女人娶进门,结果家中嫡子嫡女模样远差庶出的不说,连男人都嫌弃正妻容貌普通而亲近小妾,没少闹出宠妾灭妻的笑话来,那才是真的乱家!”   这个多嘴夫人脸都胀成紫色了,江夫人口中的娶了容貌一般儿媳的正是她家。   屡次被江夫人维护,关欣怡很感激,心里更为喜欢这个未来婆婆了。   几个来回下来,再没有人敢在江夫人面前乱说话了,短短时间里在座众人都已经知道了关欣怡在江家人心中的地位。   这次宴请过后,全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江家很喜欢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了,再没有敢当面说关家坏话,因为怕被江家“惦记”上,因为关家那次宴请后不久,在关家“说错话”的那几个人家最后都或多或少倒霉了…… 第100章 异想天开   通过这次温居, 关二河父女更深刻地体会到了江家对自家的维护与看重,这令他们在感激的同时心里也隐隐有几分欢喜,结两家之好, 当然建立在双方互相尊重互相照顾上感情才能更为长久。   诺大的侯府关欣怡他们住着到不显得空旷或寂寞,因为颜凉和张暮都以客人身份住了进去。   有张暮这个活宝在,每日府中都热闹的很。   “住这么大的宅子,吃好的喝好的, 还每日被人喊张公子,真是享受滋润啊,怪不得那么多学子们金榜题名后就抛弃家乡小情人跟京城千金好了,这里就是个引人堕落的地方!”张暮吃饱喝足靠在厅内的软塌上眯着眼晒太阳。   如意正忙着给小姐递热毛巾擦手, 闻言嗤笑:“张土匪是想堕落了吗?”   张暮闻言立刻瞪了她一眼:“你不想堕落怎么不去流落街头?还留在这里吃香喝辣你好意思?”   “我和你哪里一样?我又不是土匪!”如意翻了个白眼,轻哼, “我是个丫鬟, 在哪里都一样,你是个土匪啊大哥,变得堕落了以后还能不能当个合格的土匪了?小心被大当家踢出寨去哟!”   张暮一向以当名拽上天的土匪为荣,立志要当一辈子的土匪头子, 闻言立刻急切地看向表情淡淡不知在想什么的颜凉:“大当家,咱马上就回青山县了,你可别把我踢出去啊,我可与那些被富贵迷了眼就抛弃旧情的书生不一样!”   如意:“说的这么义愤填膺,难道你见过这种书生?”   “这种人品堪忧的书生哪里配本大爷见?真让爷碰到,非一脚踹死他不可!都是听说书的讲的, 不只一个说书的这样讲,想来就是真的了!”   如意:“……”   张暮对如意嫌弃的表情刺激到,大声强调:“所以说这世上读书人靠不住,你有听过谁说土匪抛妻弃子或为荣华富贵喜新厌旧的吗?没有吧?但是这样的书生却多的是!真是念书念到狗肚子里,白瞎了家里人的栽培!”   若说开始众人还不知道张暮在抽什么风,此时也知道了,江沐尘不就是读书人吗?他这是吃飞醋,给县太爷穿小鞋呢。   如意翻了个白眼:“土匪是没有这样的,不是他们人品好,是没有哪家千金小姐会看上土匪好吗?”   引以为傲的“职业”被人歧视了,张暮大怒,跳起来吵吵:“土匪怎么了?你过来跟我好好说道说道土匪怎么着你了!”   没多会,两人就如之前那般拌起嘴来,众人早已见惯不惯,毕竟有两个这般不成熟的“孩子”,想让他们安静也不可能。   关二河年纪大了,被吵得头疼,于是走了出去。   关欣怡见状也跟了上去,走出一段距离听不到张暮与如意的拌嘴声后道:“爹,我们很快回去了,眼看要过年,您不如给娘买些这边的东西当新年礼物?”   关二河闻言脸上涌现几分愣忡,随后即期待又怕受伤害地问:“你娘会原谅爹吗?”   虽然关佑恒并非他与其他女人所生,但他毕竟将此事隐瞒了十多年,一想到回去面对慕容莲,关二河心里期待中又隐约夹杂着忐忑不安。   关欣怡微叹口气道:“爹,我以身为女人的角度来讲,恩爱多年的丈夫有了别的女人且生了孩子,和因为某些事被他所隐瞒,两件事性质根本大不相同,前者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而后者虽然让人生气,但与前者相比则根本就不叫事,只要娘如今心里没有别的男人,爹好好认错,复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关二河闻言脸都激动得红了起来:“真、真的吗?”   “当然!”关欣怡给父亲打气,除了父亲外,她是最盼着爹娘和好的,一家人一起生活多好?谁愿意家不完整!   “给你娘的礼物已经买了,不过感觉少了点,我再去买一些!”关二河说完就激动地跑了出去,这一刻他更是归心似箭,迫不及待想回去找慕容莲。   关欣怡看着关二河如毛头小子般莽莽撞撞的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真是在爱情面前,不管多大年纪的人为之变得不成熟。   还有两日就动身回青山县了,一想到此关欣怡就感觉心旷神怡,唇角上扬着回了房。   离开京城的前一晚,关二河将关欣怡叫到书房,悄声道:“今日我进宫抽空见了大皇子一面,将那枚能调令韩家军的虎符送给他了。”   关二河毕竟被封侯了,又领了皇宫那么多赏赐,离京前于情于理都该去给皇帝和太后磕头,顺便也见了大皇子。   关欣怡闻言惊讶了下,随后点头:“爹做的对,那枚虎符留在我们手里不但没用反倒会带来危险,给了大皇子说不定关键时刻能帮到他。”   目前来看,大皇子与太子比起来他的倚仗比较小,有护符在手就等于多了很大的筹码。   “缘分一场,我们只能做到这些了,其它的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关二河感叹,若说回去有什么不舍,那也只是这个与他有过短短十二年父子情份的凤子龙孙了。   再不舍又能怎样,离开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张暮随着关欣怡他们回去,颜凉暂时先留下来住在侯府几日,她想等魏凌刑满释放后随他一起回去。   江沐尘在京城逗留这么久,对于回到青山县心中急切的很,不知道没有他在,县衙那边有没有遇到难事,百姓们不知道是否安居乐业。   “唉。”不同于江沐尘的精神抖擞,杨少白就跟双打的茄子般蔫儿吧。   “你叹什么气?再这么不情愿可以滚回你家!”在听到同伴第二十八次叹气后江沐尘终于受不了了,出口训斥。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进京离京你都有美通行,我呢?唉。”杨少白不仅仅是遗憾颜凉没同行,更多的是难以言明的担忧,她的身份……   看出了他潜在的担忧,江沐尘神色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别多想,一定会没事。”   杨少白没说什么,只是紧皱的眉头显露他的担忧,不是没想过留下陪着颜凉,但身为师爷,哪怕不是很起眼的职位,为了良心和信誉,他也不能任性妄为,否则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何况得到颜凉芳心?   关欣怡对颜凉的身世不了解,以为她接了魏凌后就回来,是以根本就没担心过她。   “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呢,读书人就是心眼多!”张暮在关欣怡的马车旁大声说人坏话,说完还不满地瞪江沐尘。   马车内的如意闻言无奈地道:“这个土匪又开始乱吃飞醋了。”   关欣怡扑哧一下笑出声,张暮犯二的行为实在好玩,不怪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暮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是其性情就像个孩子般单纯可爱,虽然他自一开始便表现出了对她的喜爱,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面对糖果时的热爱般,很喜欢,但是得不到只会遗憾伤心一会,不会肝肠寸断一蹶不振。   张暮便是如此,自从赐婚圣旨下来后他便开始逮着机会便会说几句江沐尘坏话,偶尔想起这事也会发发牢骚,他的行为就像小孩子使性子抱怨得不到喜欢的玩具般。   他如此表现倒是令关欣怡松了口气,她很喜欢张暮这个朋友,在她心里他是朋友是兄长,他没有因为她要嫁给别人而伤心难过是她最为高兴的事。   听到张暮坏话的江沐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冲其投过去一抹像是面对孩子般纵容的一瞥。   张暮冷不防被江沐尘“慈爱”的眼神恶心到,猛搓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暴怒:“你那是什么眼神?老子可是顶天立地的大土匪,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弱鸡!”   “顶天立地的大土匪?江某见识了。”骑在马背上的江沐尘冲其抱了下拳,那悠然自得的谦和模样简直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贵气逼人,英俊潇洒。   看着长成这样的江沐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五大三粗的身材及熊掌似的大手,张暮突然有点淡淡的忧伤,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居然涌现出一个吓人的念头:如果他有女儿,也会让她嫁江沐尘那样的谦谦君子,而非他这样的空有一身武力的糙汉……   张暮大受打击的模样大大取悦了杨少白,只见他一扭缰绳调转马头来到张暮身边笑咪咪地开始说起话来,连张暮懒得理他都不在意。   跟江沐尘比,杨少白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但是和张暮比,他却有股淡淡的优越感,因为自己之于颜凉还是有希望的,而张暮之于关欣怡却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自己沮丧时,找个混的比自己差劲的人多亲近亲近找找平衡感,那其中个中美好的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张暮根本不知道杨少白欠抽的想法,只觉得他实在聒噪,懒得理他。   一路上走官道,晚上在驿站歇脚,一行人到也没觉得太累,因为江沐尘将行程安排得很合理,马车也是宽敞舒适的,关欣怡她们累了可以躺下休息。   走走停停大半个月,众人终于回到了青山县。   离开这里明明没有多久,但是关二河等人却觉得像是离开好几个月般,此时踏在熟悉的土地上,呼吸着熟悉的乡土气息,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县太爷回来了!”   “啊,真是县太爷!”   “快去通知大家,县太爷回来了!”   “……”   正在外面买年货的百姓们看到江沐尘等人别提多激动了,奔走相告下不多时便围上来许多人,七嘴八舌地围着江沐尘问东问西。   不知谁说了句关二河成侯爷了,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自江沐尘身上移到了关二河身上。   面对江沐尘时他们还有些拘束,对于关二河则自在多了,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关二河,他们小小的县城居然出了个侯爷,还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关二河,这可是件大奇事,不问个明白哪成!   一直露出潇洒迷人笑容的杨少白表情微僵,脸色差点挂不住,真是岂有此理!百姓们眼里居然丝毫没有他杨师爷的存在!   关二河一直赶路已经感觉到乏了,禁不住相亲们的热情,忙道:“多谢乡亲们的关心,关某刚回来得立刻回家见老母亲,大家帮忙传个话,两日后关家连开五日流水席,欢迎大家去捧场!”   有热闹看有能白吃几天好的,众人自然开心,很快便放行了,承诺这两日让关二河父女与家人好好团聚,他们不去打扰。   一行人中途分开,江沐尘与杨少白回了县衙,张暮则是中途回了木围坡。   因为事先有江沐尘侍卫提前报信,是以关二河父女回去时,关老太太及长房的人都早早等在了门口。   一家人见面自有一番亲香,关于皇长子、关二河封侯及关欣怡被赐婚等事关老太太等人都是通过书信知道的,具体的都不清楚。   于是回到家后关二河父女在休息完后便一家人聚在一起说京城的事,听得众人一惊一乍。   “居然还见到皇上和太后了,佑恒那孩子居然有这么大造化,我们关家土里刨食几辈子居然变身官家了,老婆子以后到了地下见到列祖列宗都能硬气,儿子可是我生的!”老太太满面红光地大声道。   不光她,长房的人个个都喜气洋洋的,连之前一直郁郁寡欢的关欣桐都变得精神焕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意,脸上也抹了胭脂,下巴微抬,整个人多了几分傲气。   关大夫人笑着道:“二弟封侯的消息传来时我还以为是做梦呢,说出去时外人也不信,后来还是做买卖从京城回来的人证实了这个消息大家才信,你们是不知道,这阵子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踩坏了,不光是给欣桐说媒的多了,佑杰的也有……”   关佑杰见叔父眉头拧起,忙打断母亲:“娘,之前您不是说饭菜咸了爱口渴吗?您赶紧喝口茶。”   关大夫人知道儿子的用意,打量了下小叔子的脸色,见他不爱听她说儿子的事,心头冷哼,转而专心说起关欣桐来:“那个程家是没福气的,之前他们闹退亲对我们关家来说是好事呢,程家怎么配与咱们家做亲?以我们家如今的地位,官宦子弟都配得,青山县里这些小门小户也敢肖想我们欣桐?真是可笑!”   关欣怡见关大夫人那得意样,忍不住道:“爹爹就算被封侯,也是没有实权的,我们家还是低调些为好,太过招摇不是好事。”   关大夫人不高兴了,忍不住批评:“你这孩子,家里难得有这么大的好事做甚要低调?你自己是说了门好亲,你妹妹比你差在哪里?也得说个家世人品不差于县太爷的才是!总不能你自己嫁的好让你妹妹嫁在乡下吧?咱们家以后还不是佑杰……”   关老太太适时打断她,一拍桌子瞪过去训斥:“你怎么那么多话?二河好容易回来还没说几句话,你一个老娘们儿到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儿?再聒噪就滚出去!”   关大夫人被当众训斥,脸涨得通红,张嘴想说什么被老太太瞪得不敢再开口,只得板着脸在一旁生闷气。   关欣怡若有所思地看着一直摆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关大夫人,想着她未说完的话,以及对自己父女两人没见多少尊重和亲近的样子……   难道她的意思是以后关家是关佑杰的?二房要看长房脸色?   真是异想天开!关欣怡心中冷笑,懒得再看长房母女丑恶的嘴脸,别开眼看向别处。 第101章 桃花泛滥   关二河兑现了回来时对百姓们的承诺, 连开了五日流水席,还请了戏班子唱了五日戏。   关家院子小容不下那么多人,最后还是江沐尘出面, 将平时训练衙差们的场地空了出来给关家宴请客人。   对于江沐尘“以公谋私”的行为大家也都抱以宽容的一笑,毕竟他与之前的几任县令比起来已经很宽宏大量又体恤百姓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小小的县城出了个侯爷,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次,全县人百姓都感到与有荣焉, 于是县衙出面安排流水席的事也就理所应当了。   五日流水席后关家名望大涨,以前嫌弃关欣怡霸道厉害不淑女的人家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是早早放下成见将她定下,自家儿子岂不是成了侯爷女婿了?   不过虽然侯爷亲女被县太爷定下了, 不是还有个侄女待字闺中吗?虽然“丑”了点,但也无所谓了。   为了与侯爷攀上亲, 关欣桐行情简直水涨船高, 成了青山县最受欢迎的媳妇人选,连外县的人都慕名过来探口风,关大夫人挑女婿挑的眼花,乐得嘴都快歪了。   “小姐, 县太爷送信来了。”如意挤眉弄眼地将信递给关欣怡。   关欣怡接过信,拆开后迅速看完后将信折好收起。   如意如往常一样,连个字的影儿都没瞄到。   “哼。”如意撇了撇嘴,在心里道了声小气。   关欣怡将江沐尘的信都收到了上锁的匣子里,其中一个匣子已经装满,此时第二个眼看也要满了, 这些信她都保留着,舍不得扔掉。   据她所知,江沐尘那边将她写的信也收在了匣子里,两人有着同样的默契,想一想便觉得甜蜜。   看到自家小姐又开始笑了,笑的可真腻味,如意嫌弃地别开眼。   关欣怡并没发现如意的小动作,江沐尘约她见面,她心情很好,两人虽时常见面,但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了,这次的约会她当然期待。   下晌,关欣怡穿戴一新出了门,没有带如意。   还是约在家附近的茶楼,依然是那个没有人打扰的包间,江沐尘已经等在那里,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用目光频频望向门口。   看到等待的人出现,江沐尘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迎上前,握住她的手问:“外面冷,冻着你了吗?”   “没有。”关欣怡穿的很厚,手都是温热的。   江沐尘揽着她的腰走至座椅处,“体贴”地伸出手要替她解斗篷。   关欣怡横了他一眼,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嗔道:“我自己来。”   此情此景,加上两人的对话,简直就像置身在洞房花烛,江沐尘想到了某些画面,陡地一阵心驰神挡,俊脸瞬间通红,不自在地轻咳了声,一时间不敢将目光放在即便脱了斗篷依然穿得严实的关欣怡身上。   关欣怡不知他此时所想,将斗篷放置椅背上后坐下来,突然发现他脸通红,想到他刚刚咳嗽过,忙关心地道:“你怎么了?可是外面太冷屋内又过于暖和的缘故身体受不住?快坐下喝杯热水润润嗓子,以后天太冷的话你尽量还是少出门吧。”   她的关心令江沐尘感到欣喜,但想到自己刚刚那一瞬间涌现的某些画面,又感到有些心虚,为缓解尴尬忙转移话题问:“近来你怎么样?听说每日都有很多人上门拜访,你与伯父都很忙吧?”   关欣怡觉得他表情有些奇怪,不过没来得及深想,回道:“还好,我和爹爹不怎么招待客人,这些活大多交给我大伯母去做。”   这等关欣怡觉得繁琐不喜欢的活计关大夫人母女可是喜欢得紧,每日就如花蝴蝶般穿梭在不同的客人之中,被众人簇拥着羡慕讨好着,很能满足她们的虚荣心。   “那就好。”江沐尘了解她的性情,知道她不喜欢与太多七姑八婆交流。   “你太久不在县衙,突然回来定是有很多事要做,有棘手事情吗?”   江沐尘俊逸的脸慢慢恢复了正常,看着不那么红了,微笑道:“只是堆了些琐事,大事到是没有,这都归功于我们处于太平盛世且县城不大百姓数量少,唯一不老实的啸风寨早前也被官府和木围坡联手剿了,你不用替我担心。”   说完话江沐尘忍不住将她的手再次握入手中,手指还亲昵地在她手心里滑动。   关欣怡觉得手心酥、麻麻的,像是触了电般一哆嗦,用力抽出手瞪了他一眼,结果对方不但不收敛,反倒变本加厉一手攥紧她的手,一手将她紧紧抱住。   怕这样抱着她会不舒服,江沐尘将椅子往她那方挪了挪,两人椅子挨在一起了,人再挨在一起就不会感觉不舒服了!   关欣怡知道拗不过他,干脆放弃挣扎,任凭自己整个人被他紧紧抱住,她才不承认自己其实也想和他亲近了。   软玉在怀,鼻息中笼罩着她发丝及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气,江沐尘眼底笑容更浓了,深深吸了口气感叹:“终于可以不用被琐事所扰,可以心无旁贷地好好在一起说说话了。”   自从黄兴出事后两人便没有这般放松地在一起过了,如此一想,关欣怡心头一软,突然感觉很感恩。   原本已经对嫁人不抱希望时他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明明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结果父亲被封侯了,她被圣上亲自赐婚,这下再没人敢对此有异议,不用担心被流言蜚语所扰。   “我们定亲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以后再有官司为了避嫌我们就不便同堂,你若想再为人打官司,只能去别的县里或府城,只要主审官不是我就可以避免无谓的纷争。”   这点确实不方便,不过对于关欣怡来说和他在一起比只是不能和他同堂要重要的多,不是很在意地道:“我们两人的关系公布于众后自然要避嫌,以后想请我打官司的人也会注意这点的,京城黄兴官司过后,尤其圣上赐了那个金牌状师的牌匾,想必此时周遭几个县城甚至更远的府城等等都听说了这事,以后我不愁没生意。”   可他舍不得她去远处打官司,万一主审官为难她怎么办?万一官司难度大他因是局外人不便插手帮忙她会辛苦怎么办?或是来回的路上遇到麻烦呢?江沐尘瞬间功夫闪过许多念头,眉头微拧。   “怎么了?”关欣怡抬手点了点他眉心。   江沐尘快速抓住她的手,眉头松了松,道:“没什么,我是想以后不能与你同堂,心中有些遗憾罢了。”   关欣怡闻言笑了,她也有些遗憾,不能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感觉都少了很多乐趣。   两人没有为这事纠结太久,关欣怡算着时间道:“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颜姐姐他们快回来了。”   快回来了吗?江沐尘不这么认为,虽然他此时不在京城,却可以想象得到此时皇宫那边该是有多剑拔弩张,若颜凉真是他与杨少白怀疑的那样……   魏凌出狱很可能赶上朝廷收拾黄家,而黄家又不会坐以待毙,这等敏感时刻,颜凉他们不回来的可能性居多!   关欣怡没留太久就要起身离开,她还要去慕容莲那里看看。   “我送你。”江沐尘给她披斗篷时道。   关欣怡没拒绝,两人此时关系已经明朗化,一同出门也不用怕被人说什么。   两人出了茶楼后直接去了慕容莲的胭脂铺,没想到铺子里人不少,其中一对母女正与慕容莲争执什么,旁边围观的人不时起哄,三人表情都不怎么好。   “娘,出什么事了?”关欣怡一进门不悦的视线立刻便射向那对母女,任何令母亲不高兴的人在她眼里都欠收拾!   江沐尘没有出声,俊脸严肃地站在关欣怡身旁,望向那对母女的目光也透着丝丝冷意,将维护未婚妻的意思通过表情和眼神表达得很明白。   “县太爷来啦,县太爷安好!”   有一个起头,围观的所有人都跟着问起好来,还有人面带讨好地向关欣怡叫金牌状师,个别的则叫她未来县令夫人。   总之人们见到江沐尘和关欣怡时都是发自内心地喜悦与尊敬,与那对面露不悦与敌意的母女完全不同。   慕容莲看到女儿和准女婿来,笑容立刻涌上来,快速迎上来将关欣怡往里拉:“你这孩子将沐尘带来也不提前说一声,看娘这里都乱糟糟的。”   关欣怡看着那对眼生的母女问:“这两人干什么来的?”   慕容莲扫了一眼过去,冷哼:“不知是谁家的外乡亲戚,进门就话里话外挤兑娘年纪大,一会说娘这不如她女儿那比不上她闺女的,那口气狂妄得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要当乡恩侯岳母了!”   感情是与爹有关?关欣怡哭笑不得地看过去,只见那对母女穿着打扮到是很华丽,年轻的那名女子肤白大眼模样出色,年长的妇人身材圆润一脸高傲相,此时她们正眼带挑剔地打量自己。   “这就是乡恩侯的女儿?年纪不小了,是该嫁人了,不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在家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进侯府?赶紧嫁人吧,总不能因为女儿的缘故害当爹的一直没有好姻缘吧?”那名妇人眼中有不喜,扬着下巴高傲地道。   年轻的女子只看了一会关欣怡,便将视线放在了江沐尘身上,这一看眼睛便挪不动了,眨都不眨一下地牢牢盯着江沐尘看,看着看着双颊便泛起红晕来。   年长的没注意自家女儿花痴的表情,拿眼角扫了下慕容莲,眼里写满了嫌弃。   这是谁家极品亲戚?老的惦记自家爹爹,小的则惦记自家女婿!关欣怡则眼睛一厉,冷声道:“听说最近青山县几家富户遭了贼,个别人反应说偷东西的贼是外地口音。”   江沐尘与关欣怡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闻言手一招,表情严肃地对走上前的两名侍卫道:“近来多户人家遭窃,此母女二人形迹可疑,将她们押回县衙详加审问!”   “是!”两名侍卫上去便不顾那对母女的尖叫与厮打,拿出绳子将两人捆成粽子后将她们连拉带拖带走了。   全程没有碰到她们的身体,连让围观的人想指责都找不到机会。   江沐尘神色谦和地向众人一抱拳,温声道:“年关将近,宵小们开始作乱,乡亲们都看好门户,有形迹可疑者一定要报官,本官在这里先行谢过各位了。”   县太爷这般谦逊有礼,还谢他们,大家都受宠若惊地表示会帮官府注意,哪里还顾得上之前那对母女是否是县太爷‘公报私仇’押走的?   之前那对母女与慕容莲吵吵起来了,是以引来了许多人看热闹,此时找事的母女走了,大家也就不再逗留,很快便走了个干净。   江沐尘知她们母女有话要说,于是对慕容莲道:“县衙还有事要处理,小侄先不打扰伯母了,以后铺子里再有人捣乱,直接让人去县衙报信,小侄立刻会赶过来处理!”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此时慕容莲就是,看着江沐尘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他刚刚维护自己的行为更是取悦了她,笑咪咪地说了好些话,最后亲自将他送出门去,待他走远了才返回。   “你这孩子有福气,遇到了沐尘这么好的小伙儿,比你娘强多了。”慕容莲对关二河怨气大得很。   “娘,刚刚那两个女人怎么回事?我没听说父亲招惹了她们啊。”关欣怡问。   这出闹剧后慕容莲也没心思再营业,将铺子门关上后领着女儿来到后院房内,没好气地道:“你爹不是身份不一样了吗?他年纪大长的丑都不是事了,地位高就成,想嫁进侯府当女主人的可不在少数!”   听出来母亲的不满,关欣怡忙问:“莫非类似的事今日还不是第一次发生?”   “自从你们回来,铺子里就时不时有人来敲打或试探娘,今日这个只是嚣张过头了,引来了许多人而已,之前的那些人比起来可温和有礼貌多了。“   关欣怡到底年轻想事不够周全,她只知道关佑杰兄妹亲事变得抢手起来,从没想过年纪不小了爹爹也成了金龟婿人选,如此看来每日来家里的那些媒婆不一定都是奔着关欣桐的,奔着爹来的也不在少数!   “娘,不管怎么说女儿是接受不了那些女人嫁进门,您干脆就与爹复合吧,这么多年您耿耿于怀的事最后证实是个善意的谎言,爹爹这么多年一个人守着那个秘密也怪辛苦的,您就原谅他吧!”以前关欣怡从来不会劝娘亲这事,她知道以母亲的性子一定不会原谅有过别的女人并且生过孩子的爹,而此时不一样了,她希望一家人好好地一起生活,不想外人介入。   慕容莲闻言抿了抿唇,哼了声:“想让我原谅他没那么容易!骗了我这么多年,拿我当成什么了?”   “娘,您生气多教训教训爹都没什么,可千万别让别的女人占了便宜啊,除了您,我才不愿意对别的女人喊娘!”关欣怡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   慕容莲扑哧一笑,打趣道:“是吗?那以后嫁入江家你叫他的娘什么?”   关欣怡冷不防闹了个大红脸,这下想再说什么都不好开口了,只能默默地在心里道:爹啊,女儿尽力了,以后的路还是得您自己努力了!   关家。   关大夫人母女正在关老太太房里说话,说的是关欣桐的亲事,最近上门说亲的人太多,关大夫人对哪一家都不怎么满意,向老太太发牢骚来了。   “我们欣桐这个家世怎么说也得配个官家子弟吧?可这上门说媒这些人家要么是种地的,要么是做买卖经商的,就没有一个像样的人家,真是气人!”关大夫人很不高兴,她觉得自家闺女该有很多附近几个县或府城的官家子弟来求娶才对,结果一个都没有。   其实她说的这些人家在关二河未被封侯时关大夫人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最近来说媒的人家家底都很厚实,要么是家里有几十亩甚至上百亩良田的人家,要么就是在府城开着铺子很赚钱的人家,只是仅仅有钱已经不是关大夫人母女能看得上的了,家世好或本身有功名的才可以。   关老太太没有儿媳妇那么多想法,她因为宠爱二孙女,是以希望她就嫁在附近,只是青山县里除了江沐尘和杨少白外,没有家世好又有功名在身的有为青年了,是以她觉得上门求娶的这些人家很多都很好。   “你啊,别眼光太高了,差不多就得了,挑来挑去的,你也不想想你闺女多大了,以前又经历过什么事!”关老太太没好气地数落。   关欣桐闻言脸色一僵,立刻垂下头,嘴唇咬得快流血了。   关大夫人也不高兴,忍不住道:“娘还提这些干什么?如今咱家的家世足够让那些人忘记以前欣桐的那些事了!”   老太太不想因为这事和她吵,不想影响心情,于是转移了话题:“近来二河是不是老去找那个慕容莲?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一根筋呢?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娶个家世清白的貌美如花大姑娘都可以,非盯着一个眼看快四十的女人做甚!”   关大夫人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学着门第高的家眷们自我感觉动作优雅地用帕子轻轻点了点唇角,开口劝:“娘可别为了这事气坏了身子,二弟长情,以媳妇看啊,这个时候若是二弟突然间娶了年轻姑娘那反到是会被人戳脊梁骨呢!您想啊,以前他对那慕容氏各种讨好照顾,一被封侯反到突然间就翻脸无情了,这不是让人背后说咱们关家坏话吗?相反,若是二弟发达后还对慕容氏情深意长,那外人看我们关家眼神就不一样了!这样一来,咱们家名声好了,孩子们的亲事会更顺利,相的人家会更好呢。”   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老太太简直都要以为这个儿媳妇被邪崇附体了!这条条是道的话,哪像是胸无点墨的愚蠢媳妇说的?让她老人家想反驳都还得先好好考虑下才做决定,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摆摆手让她们先回去,她要好好想想。   母女两人离开正院后都去了关大夫人房里,关欣桐在房内只剩下她们两个时将忍了一路的疑问问出口:“娘,您不是一向不喜欢那慕容氏吗?怎么刚刚在祖母面前还为她说话?”   关大夫人看着已到出嫁年龄还这么天真的女儿,心里直发愁,叹了口气道:“那番话是娘在你叔父被封侯的消息传回来起就开始琢磨了,今日才有机会说出来。”   “这是为何啊?”娘亲这般郑重,关欣桐更纳闷了。   关大夫人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对女儿上一课,于是表情认真地道:“你叔父多大年纪了?那慕容氏多大年纪了?”   关欣桐还真不知道叔父具体多少岁,她就没上心记过这些琐事,赫然地道:“叔父四十出头,慕容氏快四十了吧?”   “你叔父过了年就四十三了,那慕容氏也该三十九了,男人四十多还能生孩子,可女人这么大年纪想生孩子可就不容易了!”关大夫人意味深长地道。   话说到这个地步,关欣桐隐隐有些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你叔父再是侯爷,可他没儿子,以后还不是得倚重起亲侄儿来?到时这诺大的家业还不落到你哥哥头上?可若是你叔父续娶了,娶了个年轻姑娘进门,那他很快便会有儿子,这点对我们大房很不利!于是娘无论如何都要在你祖母面前替那慕容氏说话,你叔父若真想再娶,就只能娶她!”关大夫人握着拳头咬牙道。   关欣桐听完母亲的话心开始扑通直跳,以后这个家就是哥哥的,叔父的侯爷封号是可以传下去的吧?若是以后哥哥成了侯爷……   看着女儿因为激动和喜悦而开始发红的脸,关大夫人欣慰地点头:“你总算想明白个中关键了,眼看就要嫁人了,以后在夫家遇到事该多动动脑筋,可不能让自己吃了亏!”   “娘教训的是,女儿以后一定要多想。”   此时此刻,母女二人都在为以后美好辉煌的生活而激动澎湃着,关大夫人道:“你面对二房父女时完全不用讨好,咱们长房有儿子他们没有,就冲这一点以后也有他们看咱们脸色的时候,真往长远说起来,你比那个关欣怡可高贵多了,她以后嫁了人,在婆家遇到事还不是得指望娘家兄弟撑腰?到时就得指望你哥哥了,而在你哥哥心里当然是亲妹妹重要!”   她就没想过即便有朝一日关佑杰真的继承了家业,他又能收拾得了江家哪个人?关欣怡就算真在婆家受了气也不可能向娘家求助啊!   关欣桐闻言捂唇愉悦地笑起来,她最渴盼的事就是有朝一日能在关欣怡面前高高在上,如今想来,这美好的愿望离实现已经不远了!   二房父女再本事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在为长房做嫁衣吗! 第102章 除夕逼宫   年底时间, 关二河父女都很忙,一边忙着采购准备过年,一边忙着给关欣怡置办嫁妆。   嫁妆的事关二河近几年一直慢慢地在给女儿积攒着, 只是以前手中银钱不多,能准备的东西也有限,大件事物更是没有准备。   而现在不一样了,从京城回来, 别的东西没带,但是所有银票和银子则都带了回来,接连几次宫中赏赐下来的银钱和大皇子时不时送过来的银子加起来也有几千两,在青山县能置办下数一数二的嫁妆了。   至于各种摆件和珠宝首饰, 京城侯府中库房有很多,宫中赏下来的都是极其宝贵的, 至于之后官员们来送的乔迁之礼也大多都是好物, 关二河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决定只留下一些以后用作人情来往的摆设和挂件等,剩下的全给关欣怡当嫁妆。   慕容莲这么多年开铺子银子也存了些,加上她本身嫁妆就多, 和离时嫁妆都带走了,如今女儿要成亲,她也准备将嫁妆大半都拿出来给女儿。   关大夫人得知关二河近乎将整个家掏空了给关欣怡准备嫁妆时,心疼得肝肺都快坏了,没少去关老夫人那里说嘴。   关老太太也觉得家里的财物都该留给儿孙,不该给泼出去的水那么多, 于是将关二河叫去正院晓以大义了一番,结果这个向来孝顺的宝贝儿子当面答应了,结果出了门转眼将更多的好东西都放到嫁妆里,气得老太太躺床上装病都没能令关二河改变主意。   后来关二河被老太太说得烦了,很不高兴地道:“娘,这家业都是儿子一点一滴赚回来的,说句不好听的,大哥一家子都是靠着儿子吃饭!我只有欣怡一个女儿,我的东西自然要都留给她,大哥没能力养活一家老小,以后我会送给长房几亩地让他们自己去生活,至于院子、银钱等等全部给欣怡和她的孩子!您别说什么以后这些都留给儿孙,我辛苦赚回来的东西凭什么不留给我亲生女儿却留给别人的孩子?抱歉,儿子做不到!”   关老太太气得捂住胸口,哆嗦着手指着关二河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你混帐,明明都是一家人……”   这是这么多年来老太太骂的关二河最狠的一句话,平时她都叫关二河宝贝儿子的。   “儿子若混帐当年就不会同意大哥一家子投奔过来!这么多年来他们吃着我的喝着我的,最后没得到多少感激,反到开始算计我的家业来了!娘别以为儿子不知道大嫂每日来您这嘀咕什么,她们母女对我对欣怡是什么态度当儿子看不出来?此时没将他们赶出去还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若是敢做得再过分儿子也不顾什么兄弟情分,直接赶他们走,田地一分一毫都不送!”关二河会这般生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今早他亲眼看到关欣桐得意张狂地在与女儿说话,而关大夫人更是想批评就批评关欣怡,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容忍不了的!   关老太太就与天下所有作长辈的一样,就希望儿孙们生活在一起,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有屋子大家一起住,有钱大家一起花,她打心里觉得关二河创下的家业该留给儿子,他没有儿子就给亲侄子留着,谁想这个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却不这么想,这让她好生伤心。   见儿子心意已决,大有她再说什么就马上闹分家的决绝,老太太再有不满也不敢说什么了,她捂着泛疼的胸口决定不管这事了,不然与这个最喜爱的儿子离了心后悔都来不及了。   等关大夫人再次去老太太面前给关二河父女穿小鞋时,被正一肚子火的老太太直接拿泡着热茶的茶壶砸过去,脸和脖子都烫伤了,一直到过年都没养好伤,再不敢出屋乱蹿了,至此关欣怡父女过了个安生的好年。   年三十时,由于江沐尘不能回京与家人团聚,于是关二河将他与杨少白都请了过来一起过年。   不但他们来了,张暮也不请自来了,以他的说法是大当家没回来,他留在寨中过年没意思,听说江沐尘和杨少白这俩“外人”都去关家吃团圆饭,那他为什么不能来?   果然如江沐尘所料,颜凉没有在年前回来,她给木围坡和关欣怡都写了信,说在京中突然有些事情要处理,除夕前根本赶不回来,于是干脆就留在关二河的侯府过年了。   人多年夜饭吃起来更热闹,关二河很高兴,对张暮的厚脸皮也没反感,反到是很欢迎。   几个男人一桌,女人一桌,不过女人这桌只有老太太带着两名孙女吃,关大夫人因为脸上的烫伤就留在房里吃饭了。   “伯父当了侯爷后也没见半点张扬之态,这可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小侄佩服!”杨少白喝得高兴了,举着酒杯向关二河卖好道。   关二河也喝了不少,笑呵呵地道:“其实关某有张扬来着,在家里偷偷得意时你没看到罢了。”   张暮闻言哈哈大笑,哥俩好似的用大手拍关二河肩膀道:“关伯伯您真幽默,来,咱哥俩儿再干一杯!”   还哥俩儿……江沐尘与杨少白见状都有些不忍直视,这土匪喝多了,都开始与关二河称兄道弟起来了。   关二河到没生气,他已经将张暮当作自己的子侄看待了,也端起举杯与他喝起来。   关大河父子两人也在桌上,只是一个不擅言谈,一个与江沐尘他们不熟,是以就闷头吃自己的,只偶尔应和下他们说的话。   男人那桌各种热闹,隔着一道屏风的女人那桌则安静多了。   关欣桐因为母亲被茶水烫的事心里别扭,对关老太太心存不满,也不像以前那么撒娇讨好,而面对关欣怡时,虽不敢再如前两天那般得意张扬,但心头不满更多了。   关家财物有限,关欣怡出嫁近乎掏空了整个关家,以后自己嫁人怎么办?叔父还能拿出多少好东西给她陪嫁啊!   就在关欣桐再次拿不满的目光看过来时,关欣怡终于不再沉默,眯起眼凑过去在她耳旁低声警告:“你若是再拿这种眼神看我,信不信除夕夜我挖掉你眼珠子!”   “你敢!”   “我为何不敢?成了瞎子好啊,省心,免得动不动老盯着我家的财物眼冒绿光,我看了恶心!”关欣怡说话声音低,赶上男桌那边说着酒话各种吵,是以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   关欣桐脸色铁青,想回骂回去,可被关欣怡阴森的目光瞪着,她不自觉地胆虚,看都不敢看她,更别提还嘴了,咬了咬牙后道了句“我不吃了”就起身回房了。   老太太近来有些耳背,声音小的话她听不清楚,见小孙女气乎乎地走了,纳闷地问大孙女:“欣桐吃到一半怎么走了?”   关欣怡像是刚才的事没发生过般,笑着回道:“我说了句大伯母自己在房里吃饭怪寂寞的,欣桐一听就坐不住了,回去陪她娘吃饭了。”   老太太一听不高兴了,对小孙女很不满,担心她娘自己用饭寂寞,就不陪她这个作祖母的吃年夜饭了?   “真是个白眼狼,白疼她了!”老太太不满地小声嘀咕,脸色不怎么好看。   成功给关欣桐上眼药的关欣怡心情很好,多添了半碗饭吃起来。   这方的小闹剧另一面的人都没察觉,杨少白想着远在京城的颜凉,再看好友可以在未来岳父家吃年夜饭,心里酸得紧,端起酒杯道:“伯父,明年小侄还来您这里吃团圆饭,到时多带一个人过来。”   关二河闻言一乐:“多带一个人来?是谁?你媳妇?”   想着颜凉成了自己媳妇……杨少白心头一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醉了,红着脸道:“对,是我媳妇!”   “好,好,伯父等着喝你小子的喜酒。”关二河笑着道。   张暮见杨少白将关二河的注意力抢走了,为了挽回场子,用力拍了拍自己胸脯大声道:“关伯伯,明年我也带着媳妇来您这里吃饭!”   “好好,都带着媳妇来吧,只要你们在心里将关某当成自家长辈,关某就欢迎你们随时拖家带口来作客!”关二河高兴地承诺。   一行人吃喝到很晚才各自回家,江沐尘想留下来与关欣怡多待会,可惜那么多人盯着,他没好意思留下,只逮着机会与她悄悄说了两句话便回了县衙。   关欣怡感觉到这两日江沐尘很忙,貌似一直与京城有信件来往,朝堂上的事她不便过问,只要大皇子平安无事便成了。   江沐尘回到县衙时不多时便收到了家中送来的信,父亲写的,只有三个字:变天了。   “变天了……想来黄家是要选在除夕夜动手了。”杨少白道。   自腊月底开始,皇帝突然病重,停了上朝,除夕也没像以往那般宴请各官员来宫中吃年夜饭,而是让他们自己在家中吃团圆饭。   黄家所有党羽历来所犯的罪证基本都搜索齐全,就差上朝开始统一收拾黄家了,谁想关键时刻皇帝病了。   江沐尘手捏着信纸,俊眉微拧,眸中涌现几分担忧:“不知皇上与大皇子此时怎么样了。”   “放心吧,圣上早有准备,何况还有咱们两家人暗中戒备着,黄家耍不出什么花样来。”杨少白安慰道,他担心的是颜凉,她一日不回来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这就是不在京城的坏处,消息都滞后,哪怕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也得最快四五日才能收到,是以想知道后续还得等几日后。   四日后傍晚,江沐尘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信上潦潦数语,大致将皇宫发生的事说了遍,字迹潦草,想来是情况紧急,没多少时间写详细了。   “信上写什么了?快说说。”杨少白一直关注这事呢,见人来送信忙跑来追问。   江沐尘一目十行看完后,紧拧的眉头稍稍松了松,将信递了过去。   杨少白抓过来立刻看起来。   黄家果然除夕夜伙同五城兵马司的人带兵包围了皇宫,逼“病重”的皇帝下诏书将皇位传给太子。   紧急时刻,江沐尘父亲荣国公领着一众兵士赶过来救驾,这次黄家准备得很充分,仅仅包围皇宫以及待命的兵便有上万人,而荣国公的兵只有数千,紧急时刻相传只有虎符才能调令的韩家军突然出现在京城,联同荣国公的兵士们将黄家一党全部拿下。   韩家军自然是大皇子禀报皇帝后用虎符秘密调来的,关二河他们离开后,大皇子便在数十名高手陪同下秘密离开京城去了韩家军所在地,只有一枚虎符,所以只能调令一半人,那也够用了,韩家军的威猛远非五城兵马司的人所能比。   皇帝是装成病重的样子设陷阱引黄家一党入套,即便黄家人猜到可能有陷阱那他们也等不及了,不出手等待他们的是满门抄斩,出手了反到有希望搏一搏,于是他们选在了各个官员都留在家里吃团圆饭时的除夕夜动手,原以为能顺利得手,谁想却出现了韩家军这个变数,令他们全军覆没。   德妃为了配合黄家逼宫,曾给皇帝下药,皇帝就此将错就错“病重”,事后德妃被赐一碗毒酒,至此辉煌十多年的后宫生涯就此结束。   而太子在黄家人逼黄帝写诏书时,他就在一旁站着没有阻止,虽然在黄家人对黄帝用强时他有出声喝止,但逼宫的事他有份,于是被撸去了太子的身份,贬为了庶民。   黄帝之所以对这个儿子半点不留情,是因为还有一件事令他愤怒,就是不久前大皇子差点中毒,查来查去苗头都指向太子,当时没来得及处置他,此时数罪并罚一同清算。   至于黄家相关人等欺压百姓、贪赃枉法、买卖官职等等歹事做了无数,最令皇帝恼火的是当年大皇子出事被忠仆送出宫就是德妃伙同黄家人所做,大皇子随着陆翰林等人秘密进京路上被一群黑衣人刺杀也是黄家一手筹划,而十年前的韩将军被抄满门一事更是黄家人诬陷……   大小恶事数不胜数,黄家直接被判诛九族。   大皇子被赐封为太子,逼宫事情过后皇帝可能是因为受了大刺激致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中一干事宜大多都交给新任太子处置。   “没想到那么顺利便将黄家拿下,突然出现的韩家军功不可没,关伯父离京前将虎符留给大皇子这个决定帮了朝廷大忙,立了如此大功,关伯伯还得被封赏呢。”杨少白看完信后说道。   江沐尘看着杨少白,突然道了声恭喜。   “恭喜我什么?”   “韩将军当年的事被证实是受到黄家人诬陷,想必朝廷很快便会为韩家翻案,颜大当家作为韩家遗孤朝廷自不会委屈她,那时你与她之间就不存在家世门第差别一说了。”   杨少白切了声,翻白眼:“她的身份咱们只是猜测,又不一定是真的。”   虽只是猜测,但两人心底都明白,这个猜测十之八、九就是事实。   江沐尘好整以暇地看着杨少白,修长手指敲了敲桌案道:“可惜你不在京城,不然在朝廷想补偿颜大当家时,杨家作为逼宫当晚护驾功臣之一,请求圣上赐婚岂不是美哉?”   杨少白闻言立刻跳起来,喜悦大喊“事成后我定好生谢你”后就跑出去给家里写信了。   身为好友,江沐尘只能帮到这里了,杨少白情路坎坷,若是能被赐婚自然再好不过,原本他与颜凉小时候便订过娃娃亲,此时重新拾起来也是喜事一桩。   韩将军地下有灵,若得知韩家冤屈被平反,且女儿最后被指婚给对她言听计从的杨少白后,想必也能瞑目了…… 第103章 分风波   朝廷对于黄家逼宫最后被收拾的事并没有隐瞒, 关于太子下台大皇子上位以及韩家平反的种种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便传播到了全国各地。   大皇子成了太子且因皇帝病重而辅助监国的消息被人听说后,关家再次成为百姓们眼中的焦点,一个个如狼似虎地冲进关家去拍马屁或表达下自己的崇敬之情。   最后关二河实在吃不消乡亲们的热情, 大门开始紧闭,命新采买且签了卖身契的数名家丁守在门前后关家才终于消停些,但每日聚在门口对关家投以瞩目且八卦的人群只见多不见少。   “关家真是祖上积德啊,有这等让人眼红都眼红不来的际遇!”   “看来还是好人有好报, 关侯爷当年为了收养太子爷都闹的和离了,瞧瞧,如今回报可是翻了倍的!”   “关二河……哦不关侯爷以前状师的经历在半年前还被几乎所有人诟病呢,谁成想……”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 以前你瞧我不起他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无数人都在后悔以前没能与关家交好,仔细想想突然发现与关家关系不错的人家除了县太爷和杨师爷外, 就只属木围坡大当家和二当家了!   木围坡再没有为非作歹, 那也是土匪窝,青山县百姓们打心里其实就不大瞧得上,此时因着他们与关家的关系,已经有很多人在亲近关家无果后转而去巴结土匪了。   此时, 张暮正坐在关家正厅里诉苦,不用问,他是做贼似的背着门外那些人爬墙头进来的,差点儿被家丁当成贼用扫帚拍脸上的糗事他就不说了。   “关伯伯,这日子没法过了!您有听说过一群七大姑八大姨争抢着给土匪说媒的?说的还都是她们自家的闺女!这太吓人了!”张暮白着脸说完后还猛灌了好几口茶压惊。   如意闻言纳闷地问:“你们山寨整得跟铁桶似的,一般人轻易上不去, 怎么就被七姑八婆围了?”   “她们是上不去,但她们可以在山脚下堵人啊!若非我会几下轻身功夫,此时我就坐不了这里了!”张暮这一辈子头一回被月老关注,不关注还好,一关注差点没把他吓死。   关二河看着他的狼狈样觉得好笑:“你还说明年除夕带着你媳妇过来吃年夜饭呢,此时不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挑个会过日子的好姑娘。”   张暮闻言一脸惊恐地直摇头,又喝了几杯茶压惊:“关伯伯别取笑我了,那都是醉话,当不得真的!再说真考虑娶媳妇,女方会不会过日子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能立刻看出来的只有容貌身段,可是这青山县里除了大当家,哪有长得与关妹妹一般好看的女子?我要么不娶,娶就一定娶个貌美如花的!”   别看张暮自己长的离美男子标准差得远,但他对娶美人的信念还是很执着的!   如意又忍不住吐槽了:“貌美如花的……傻子?”   “你说谁啥子呢!再说一遍试试!”   “不是傻子的话,那也可能是眼睛瞎。”   “你才眼睛瞎!你再说我未来美貌娘子坏话,本土匪就将你嫁给我那些土匪小弟们你信不信!”   “我没说你未来娘子坏话,我是在讽刺你异想天开你听不出来吗?”   张暮暴跳如雷,一拍桌子站起身,拎着如意的衣领像拎小鸡子似的出了房屋,打算去院子里给她好好上一堂何为尊重人的课!   “小姐救命啊!”如意可怜兮兮地求救。   关欣怡忍着笑打趣:“打不过你可以跑。”   对于张暮和如意这两个见面不久就掐的活宝,关欣怡等人已经放之任之,只要别把院子拆了就随他们闹去。   正月已经过去,此时时间已经步入春季,颜凉还没有回来。   关欣怡有些不放心,她知道颜凉以前家就在京城,家里出过事,怕这次她逗留京城过久是被什么不好的事绊住。   曾问过江沐尘颜凉究竟在忙什么事,结果他说让她不用担心,耐心等待好消息。   江沐尘肯定知道些什么,却没有告诉她,这让关欣怡很恼火,连着两次没去赴约。   最后江沐尘亲自上门道歉,并且说颜凉的事很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何况一切只是他的猜疑,没有确切证据,于是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免得最后发现是误会图生笑话。   关欣怡本来就不是爱使性子的人,也就对着他偶尔闹闹小情绪,他一道歉她也就不当回事了。   江沐尘松了口气,就目前他所知道的消息,皇上身体愈发不好了,许是对年轻时所做的很多错误决定都心存愧疚,于是很想补偿曾经遭过罪的人家。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颜凉在京城一直很低调,并没有做出任何引起朝廷关注的事,却暂时也没有回来的打算。   就在张暮在院子里“收拾”如意、下人们围着看热闹时江沐尘来了,他是来找关二河商量事的。   关欣怡看到他来,唇角不由得扬起,亲自迎上前将他带去书房。   “你与爹爹说话吧,一会就留下用过午饭再走,我去厨房做两道菜。”关欣怡说完后便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亲事定下后,关欣怡也不再扭捏,每次江沐尘来她都会体贴地为他做些什么,有时是点心,有时是几道普通不复杂的菜品。   关欣怡在打官司上有天赋,在收拾宵小上也有几分能耐,但是于厨艺上确实天赋有限,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不好不坏无功无过,不过江沐尘很捧场,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吃得很尽兴,仿佛吃的是天大的美味般。   书房内。   “伯父,家父让小侄过来与您商量下婚事上的事,这是家父给您的信。”江沐尘自袖中拿出一封信递过去。   关二河闻言立刻正色接过来,取出信纸认真看起来。   江父的信有两页长,先是介绍了下如今朝中形势,夸太子聪慧且谦和仁义,朝中大臣们对其赞不绝口,称太子新身份适应得很好,有梁太子太傅等人帮着,加上皇上用心指点,太子监国事宜做的颇为顺手。   关二河看到太子一切顺利的消息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心底感激未来亲家的好意。   说完太子后,江父委婉地提了皇上身体大不如前的事,想让江沐尘和关欣怡尽快将亲事办了。   关二河知道江家在担心什么,若是不赶紧将小两口亲事办了,万一皇上没撑住,国丧时可要很长时间不能办喜事。   “虽然这样做仓促了点,会委屈了欣怡,但……”   关二河抬手打断了江沐尘,道:“我晓得轻重,你们两个年纪早到了,品行性情又彼此都认可,赶上情形特殊,让你们尽快成亲也情有可缘。这样,你先出去和张暮说说话,我这便给你父亲写信。”   江沐尘见关二河答应得如此爽快,心头暗暗感激,仓促成婚对女方来讲是很委屈的事,但万一赶上国丧,最少也得禁一年喜事,若再发生点别的什么,他们成婚之路就更遥遥无期了。   关二河答应这么快也是为大局着想,同时也是心疼闺女,不想她一直等下去成老姑娘被人笑。   正在厨房忙活的关欣怡并不知道此时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已经达成共识,在心存愧疚之下一个决定再添些贵重的嫁妆,另一个则暗自想着成亲后自己要多对她好,多补偿她。   话说江沐尘来时便看到张暮在对如意大声咆哮,因着有正事要对关二河说,是以只对张暮点了下头便匆匆去了书房。   此时出了书房去院中,发现围观的下人已经散开,如意也不见身影,只剩下站在院中瞪着眼睛的张暮。   “何事生这么大的气?如意那小丫头做什么了?”江沐尘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后开始有心情跟张暮开玩笑了。   张暮看着江沐尘,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张春风得意的模样透着一丝丝猥琐,这点不妥很可惜别人都没发现,唯独自己目光犀利地发现了!   “县太爷挺闲的啊,到处串门儿!”张暮说着说着便双手插上腰了,眼中满满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恼火。   江沐尘根本没将对方那宛如小孩子没抢到糖吃而闹脾气的样子当回事,淡笑:“不闲,县衙正忙着修县内河堤的事你不是知道吗?”   河堤已经多年未曾修过,这都拜以往不作为贪官所赐,江沐尘上任后想为百姓做实事,等冬天一过便立刻安排人手开始修河堤。   杨少白和他两人轮流去河堤巡视,防止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事情发生,多雨的夏季到来之前定要保证新修好的河堤固若金汤,这样才不用担心哪一年出现洪灾。   据了解,青山县十多年前曾闹洪灾死了数十个人,这等惨事江沐尘是绝对不会允许在自己任上发生的!   “修着河堤还跑出来,不怕有人心怀不轨捣乱啊?”张暮挑衅地问。   江沐尘轻笑一声,留下句差点气死张暮的话就走了,话是:“若是非要本官在场才能起到震慑作用,那也别当父母官了,去当土匪更自在。”   留下张暮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风中凌乱,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个地都小瞧他们土匪!   你们这些眼睛瞎的等着,早晚有一天土匪要翻身!   若说以前张暮最大的愿望是娶到关欣怡的话,此时他最大的愿望则是能活着看到土匪争霸天下的那天,让这些老看不起土匪的人都趴在地上哭喊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中午江沐尘和张暮都在关家用饭,关欣怡做了两道简单的菜色:冬瓜排骨汤和和鱼汤炖豆腐。   论味道,这两样菜自然比不上厨娘的手艺,但江沐尘和张暮均很捧场,到最后别的菜都剩下很多,关欣怡的菜都被两人吃了个精光。   张暮抚着撑死了的肚子,以一副胜利者姿态得意洋洋地看着江沐尘。   哼,老子争人争不过你,争菜吃到底赢了你一回!   江沐尘没看张暮,是以也没发现某人因为吃得多而得意,他此时思绪都飞到关欣怡身上去了,想在回县衙前单独与她说会话。   知道他的心思,张暮想捣乱不让他如愿,结果他错估了形式,关键时刻关二河出面将一直紧跟着江沐尘的他支走,倒霉的张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敌与关欣怡去了院子角落处说话。   关二河能帮的极限也只是让江沐尘在大家都看得见的地方与闺女“独处”,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让闺女吃亏。   江沐尘眼角余光扫了下远处不时走过的下人还有一直看着这方像是看贼似的张暮,他清了清喉咙小声道:“我这次过来是与伯父商量咱们的亲事,因着某些原因咱们的亲事怕是会办得很紧迫。”   “我有想到这些,你不用愧疚,这等事不是咱们能够控制的,只要婚后你让我过的顺心便可以了,至于时间匆忙亲事要提前都不那么重要。”关欣怡偶尔会收到太子寄来的信,她知道皇帝身子不好了,所以江家的担忧她和关二河也想过,是以今日听江沐尘提及此事他们父女二人都并没有大惊小怪。   太子如今地位超然,往青山县送个信这等小事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叫事了,是以姐弟两人只要有功夫就会互相通信。   早就知关欣怡与一般女子不一样,此时听她神色自若地说着这番话,江沐尘心中有隐隐泛起的骄傲也有愧疚。   若是娇气的女子,此时怕是会使起小性子来了,但她没有。   “你放心,成婚虽然仓促,但是该准备的江家一定不会少,这阵子你们也做好准备,回去后我往京城送信,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很快便会再去京城,我们的喜事在京城办。”江沐尘说道。   关欣怡点了点头,此时他们处在人人都能看到的院子中,也不便两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什么事都是言简意赅说完就完事了。   江沐尘想趁人不注意摸摸关欣怡的脸,结果有个人高马大的土匪在院子那头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手抬起来没等碰到她的脸便放下了。   …………   别的女子出嫁前都在家里绣嫁衣,关欣怡自小便不擅长这些,也没强迫自己做不爱做的事,嫁衣是花高价钱请有名望的绣娘加急赶制。   别人家的丫鬟在自己小姐要出阁时也会帮着绣些东西,只是如意和她主子一样不擅长这些,平时除了帮着采买东西置办嫁妆外,还忙着调、教新人。   关欣怡如今是侯爷之女且马上嫁入江家,只有一个贴身丫鬟说不过去,于是关二河在采买下人时特地选了四个看着机灵模样也清秀的丫头给女儿。   如意只负责教新人们如何伺候主子,如何衷心,剩下的规矩上的事则交给江沐尘推荐过来的教习妈妈指导,如意平时没事也会去学学,江家家世显赫,她可不能给自家小姐丢脸。   去京城前关家还发生了件大事,争吵起来了,就是关二河再次给关欣怡添嫁妆时,关大夫人“新仇加旧恨”,终于没忍住开始闹了。   以她的意思,关佑杰娶亲时得一笔大花销,关欣桐的嫁妆也得开始准备了,结果关二河给关欣怡一个“泼出去的水”准备那么多嫁妆,这让他们长房怎么过活?   关大夫人闹,关欣桐哭,关大河原本不觉得怎样,但枕边风在耳旁夜夜吹,吹到后来也跟着觉得弟弟过分了。   长房中只有关佑杰是明白人,想将爹娘拉走,但碍于孝道不能用强,只能干着急。   关大河在妻子的眼神威胁下,讷讷地开口了:“二河啊,咱们是一家人,你以前、以前念书时花费大,我、我都没说什么,土里刨食赚的银子也都、都给你买笔墨纸砚了。”   关大河是硬着头皮说的这些话,因为被弟弟陌生的眼神注视,他在纠结羞臊为难之下说话便不由得结巴起来。   “爹,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关佑杰急的满头大汗,看着叔父黑如锅底的脸色,关佑杰心里惶恐万分,暗恨爹娘糊涂。   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最忌讳的是算细账,一旦开始算这个,说明双方的关系已经薄弱得不堪一击了。   关二河定定看了关大河许久,看得对方缩着脖子脖子愈发抬不起头时,他终于开口了:“大哥说的事情弟弟心里一直记得,从来都念着爹娘和大哥对我的照顾与牺牲,是以在弟弟有能力赚钱后一直没忘给家里送银子,后来更是干脆将大哥一家子都接了来。”   听关二河这么说,关大河原本还有些理直气壮的心突然变得有些心虚,眼中涌上几分愧疚,想说些什么补救,结果被关大夫人一瞪,他立刻又缩回脖子装哑巴了。   关二河见兄长这般反应,心底彻底失望,脸上表情更淡了几分:“身为儿子,将老娘接过来享福是天经地义,但是身为弟弟,适时帮一下过得不好的兄长很正常,但没有义务养对方一家,可是我养了,这是为何?是因为我念着大哥曾经对我的付出!大哥说以前为我付出很多,那有没有想想这十多年来你们一家人吃我喝我住我的还动不动训斥我的子女,我可有说什么了?”   “这个话头是大哥提起的,为了以后我们兄弟不反目成仇害娘亲难过,我们就趁今日这个机会好好清算清算!”关二河越说眸光越冷,他快速迈步去了书房将一个账本拿了出来,直接扔给关佑杰,“这是这么多年家中一应花销,其中你们长房花的银子上面都有记录,自己看吧!”   关佑杰苦着脸翻开账本,一看这些账目就头皮发麻,从他们一房开始来到关家起,一应花销都罗列的很清楚。   前几年是大夫人当家,账目上除了一家老小吃穿用度及每人每月的月银外,还写了大夫人每次都向关二河要了多少银子,每次要银子时的用途都罗列得清清楚楚。   后来关欣怡掌管银钱后,对于每人每月花多少银子都有了强制性规定,有特殊情况需要用银子都得按手印,谁用了银子用了多少都一目了然,因为按了手印谁想赖也赖不掉。   初步看下来,这么多年长房四口人花了不下于二百两银子!关佑杰额头上汗都冒了出来,拿着册子的手都在微微哆嗦。   “这些只是有迹可循明面上的账目,说句不好听的,以前大嫂当家时偷偷藏了多少银钱你们自己心里有数,里里外外加起来这些年花在你们几口人身上的银子起码有近三百两银子!”   关大夫人闻言尖叫起来:“你胡说!我们哪有花那么多!还有你少诬陷好人,我没有偷拿你的银子!”   “有没有偷拿看你手里此时还有多少私房银子便能看得出来!”关二河冷冷地看着目光闪烁的大夫人,最后看向长房唯一不算糊涂的关佑杰,“你娘手里有没有私房钱你们兄妹知道,不说别的,平时偷偷塞给你们的零花,以及你们两人亲事上她背地里给你们添的聘礼和嫁妆有没有?她这些钱哪里来的你们心里会没数?”   这下不但关佑杰,连关欣桐都心虚地不敢哭了。   “我以前读书考秀才是花了家中一些钱,但比起别的读书人来讲,我所花费的只有他们的十之一二!娘和大哥都知道,最初我是以里正儿子的书童身份念的书,没有花家里一分,练字都是我用树枝在沙子上写的!后来里正儿子不再念,我一边给铺子里记账一边抄书赚钱,勉强赚了后来我去镇上私塾念书的大部分学费,家里资助我的银钱加起来只有不到十两银!考秀才的钱有些是我向同窗和里正借的钱,之后也是我一个人还的!”   “当然,那几年家中花在我念书上的十两银子对于当时关家的家境来讲是很大一笔钱,是家里省吃俭用、爹和大哥辛苦种地兼打零工赚来的,着实辛苦,我没有忘记你们的付出!那十两银子起码有大半是爹赚的,爹赚到的钱可不全是归大哥所有,是以真算下来,大哥资助我念书的银子只有不到五两银子,可是这些年我养你们大房一家却花了不下三百两!真细算起来,是你们欠我的,不是我欠你们!”   关二河说到最后,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响声令大房所有人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关欣桐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下意识地问大夫人:“娘,您不是说叔父念书的银钱都是爹赚的吗?”   关大夫人被小叔子立刻瞪过来的视线吓得脸都白了,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可能是、是记错了。”   就在这时,被关欣怡请来的关老太太声音在门口响起,只听她语气沉重地道:“二河说的没错,他念书的银子大半都是他自己凭本事赚的!”   老太太发话了,关大夫人更不敢再乱说,低下头暗自后悔自己逼小叔子逼太紧了,怕是要起反作用了。   关二河收起震怒的情绪,迎上前扶着不知听到多少正双手发抖的老太太:“娘,儿子让欣怡请您过来是打算商量分家的事,您也看到了,大哥他们今日发作怕是积怨已久,此时分家,两房以后还能当一般亲戚来往,再不分家,此时的情形您老也看到了,以后别说作亲戚,作仇人还差不多!” 第104章 惊人消息   分家的事其实老太太早有预感, 尤其是二儿子自京城回来后,她不止一次发现次子对大房一家的厌烦。   这要说都怪大儿媳那个又蠢又贪的婆娘,好好的非要找关欣怡不自在, 背地里找就算了,还好几次都当着二河的面,你说哪个作父母在看到自家孩子被人说来道去时能高兴?   你大夫人再是人家伯母是长辈,但别忘了你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所谓吃人嘴软,可你不但没嘴软还比人家父女都嚣张,惹火关二河那是早晚的事!   想她一个作祖母的,找关欣怡不痛快都是背着儿子, 再说自从大孙女亲事定下后,她想着关欣怡眼看是要离开娘家的人了, 就没再挑她刺了。   “二河啊, 如果真要分家,你让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办?家有老人哪有闹分家的呢!”关老太太打心里不想分家,一着急眼睛就红了。   关二河扑通一下跪下了,哭道:“儿子知道分家会让娘为难, 就是因为这样儿子才忍到现在,可是您也看到了,欣怡出嫁,我一个作父亲的连给她置办嫁妆的权利都没有了!娘,不是儿子不体谅您的难处,是再不分家的话, 以后儿子怕是要连吃个什么喝个什么都要看长房脸色了!他们已经打心里觉得这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了!”   “不、不是,我没有……”关大河脸胀得通红,说不清是臊的还是急的。   这事发生到现在,已经远远出乎了关大夫人的意料,她一点都不想分家!   开什么玩笑,不分家,他们长房是受人尊重的侯爷家人,能蹭吃蹭喝蹭住还有下人伺候,儿女成亲生子的花销也有人安排。   可若是分家了,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他们是被关二河不待见了才被分出来,到时谁还会高看她?她的女儿还怎么找官宦子弟了!   “二、二弟,你怎么想要分家了呢?我们只是提了下想法,你不高兴不理我们便是,别把自己气坏了啊。”关大夫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说完后还给自家男人使眼色。   关大河整个人已经懵了,哪里还顾得了其它。   “我就是因为不想将自己气坏,所以今日才提出分家一事!”关二河看都没看关大夫人,依然跪在地上,分家一事已经提出,就不打算再反悔了。   老太太看儿子已经打定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难受得直抹泪。   关欣怡一直在旁边站着,见老太太哭的这般伤心,她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只是她身为即将出阁的闺女,这等事不便她插手,于是选择沉默。   “娘别担心,分家后您就跟着儿子过,大哥一家以后住的宅子儿子会帮忙找好,想租就租,想买就买,咱们这个小县城买个宅子并不贵,大嫂买够他们四口人住的宅子完全够!”关二河劝道,虽然是在劝,但话里已经表明大房的宅子他不管买也不管租,只帮忙找。   关大夫人急了:“二弟你不要乱说,我哪里有那么多私房钱!”   “既然在私房钱这事情上我们有了分歧,那干脆就让官府出人好生调查一下吧!家里找一找,钱庄也让人去问一问,怎么查效率好县衙的人更有经验!”关二河冷哼。   关大夫人哪敢让官府人查她,急得大叫:“二弟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了,为了家事闹去官府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吗!”   关二河说的话一点面子情都不留:“我眼看就要被算计我家产的小人气死了,还怕被人笑?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你刚作了侯爷就将我们一家分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欣怡在婆家也会被人说嘴的。”关大夫人见小叔子油盐不进,开始用哭示弱,还不忘拿他最关心的女儿说事。   “这不用你担心,分家后我一定会找些人好好说道一番前因后果的!”   关二河是铁了心要分家,最后关大夫人吓得不敢再闹妖,好话说了一箩筐都不管用了。   关二河自己决定了分家,一番哭诉之下将老太太也说服了,给大房三天时间收拾东西,三日后哪怕没收拾好也得出门!   因为关家是背井离乡来到此地,与族人关系早就远了,是以分家的事也没请哪个族中长辈来。   关家因为所有家产都是关二河一个人赚的,不存在分财产一说,大房一家只将他们的东西整理好带走就行了,其它东西没有他们一分一毫。   关二河闹分家的事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背地里说酸话,说他自己一发达就看不起兄长把人家扫地出门。   开始还有些闲言碎语,后来风向开始一边倒地向着关二河了。   这些年来关二河是怎么照顾大房的众人都看得清楚,就说去年关欣桐卷入杀人案时还是关欣怡将她救出来的。   为关家洗白的人中少不了张暮带队的土匪群,到处说关大夫人如何贪婪,说她如何欺负关欣怡,还说她对关二河的银钱上指手画脚怪他没将银子都给大房云云,是关二河气到极点才不得不做下分家决定。   这事若是放在一般人家即便有隐情众人也会说关二河不对,毕竟他选在分家的时间很敏感,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发达了就想甩掉穷亲戚包袱的作法。   大房运气差就差在关大夫人的为人上,以前她就不是讨人喜欢的性子,关二河封侯消息传回来后她俨然一副高门第当家太太的派头,关欣桐议亲后关大夫人更是将一干媒婆以及说亲的男方家里贬得一文不值。   久而久之大家对她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关二河的面子不敢怎么样罢了,这次一闹分家,再听说关大夫人的所作所为,对她积怨颇深的人家立刻便选择站在关二河那方,听到有人说关二河不好他们还会站出来为他洗白。   等到要搬出去那天,关大夫人磨磨蹭蹭不想出去,最后被关二河请来的张暮一行人以“帮忙大房搬家”为由,愣是将不情不愿的长房众人给“请”出去了。   长房在离关家不远处租了个能勉强住下他们几人的小院子,屋子也不用怎么收拾,稍稍打扫下就能住了。   之前一直伺候着他们的丫环关二河也让他们带走了,卖身契也送了他们,只是以后这些下人的月钱就长房自己付了,关二河不再管。   长房分出去后关府空出一整个院子,瞬间空敞了许多,套句如意说的话,那就是家中少了长房一家人,连空气都变得香甜了!   江沐尘与关欣怡的亲事定在了两个月后,那时离夏天也不远了,趁着天热之前立刻将亲事办了最合适不过。   才回来没俩月,关二河等人再次踏上去京城的路,这次不同上次的忐忑,众人心情都不错,除了张暮。   张暮也腆着脸跟着来了,用他的话说是大当家一直没回来,他放心不下,执意要去京城看看。   等来了后,发现一路上江沐尘都与关欣怡“亲亲我我”的,他看着心里别扭,想找个同命相怜的人自我安慰一下,结果那杨少白被江沐尘留下看守工人修河堤了,没来!   中途在树林里休息时,如意见张暮再次对着与关欣怡说话的江沐尘投去不友好的注视时,忍不住凑了过去小声道:“喂,我说土匪大哥,你自己没脸没皮地跟上来,再动不动就摆脸色过分了啊!”   张暮哼了声,鼻孔朝天:“我怎么过分了?眼睛在我脸上长着,想瞪谁就想谁!”   如意摇了摇头,没好气地教训他:“我要是你,心里再不痛快也要表现得开心极了,尤其在抢了我心上人的情敌面前更要如此!你越是表现得意难平越会让你的对头得意不是吗?你已经那么反感情敌了,凭什么还让他再得意呢?”   “那我应该怎么做?”张暮的注意力立刻被如意的话吸引了过去,虚心求教。   “我若是你,就自己先得意!就是说呀,你在别人面前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但是面对县太爷时候就要笑,笑得嚣张也好得意也罢,随你怎么笑,就是要让对方一看就觉得你心情很好,日子过得也潇洒无比,这就成功了!”如意这个狗头军师对着傻乎乎的张暮慷慨激昂地指点江山。   张暮边听边点头,到最后两眼都放光了,握紧拳头感叹:“如意,你太聪明了!”   被夸奖了的如意得意地一抬下巴,学他刚刚的样子鼻孔朝天:“哼,我从小就聪明,不然我家小姐会这么喜欢我吗?她走到哪里都带着我,根本就离不开我好吗?”   “如意死丫头哪去了,还不滚过来!”不远处的关欣怡与江沐尘说完话后没好气地唤如意。   如意忙回了句“来了”,拍了拍衣摆投给张暮一个“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就急匆匆奔着“喜欢她喜欢到根本就离不开她”的小姐跑过去了。   “原来如意是有大智慧的人啊,我以前真是小看这丫头了!”张暮看着如意跑远的背影,抬手摸着下巴沉思。   等再上路时,江沐尘就感觉到张暮明显不对劲来了,动不动就冲他笑,有时是微笑,有时是大笑,大多时候都笑得很恐怖。   “你怎么了?整天都乱笑什么?”江沐尘在被张暮对着笑第三十八次时实在受不了了,不悦地质问。   看看,看看,如意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这姓江的小白脸真的生气了!   张暮心情一好,立刻便从皮笑肉不笑变成心花怒放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不高兴了吗?老子很高兴!”   这土匪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更不灵光了,等到了京城还是让颜凉收拾这个蠢土匪去吧!江沐尘冷淡地扫了眼笑得夸张的某人,打算这一路还是不要搭理这个白痴比较明智。   于是这一路,就在江沐尘的嫌弃以及张暮的振奋之中走完了,几人顺顺利利到了京城,各自回家去。   张暮原本还想跟着关二河走,最后被江沐尘阻止,不顾他的挣扎愣是将他强行带去了江府。   这次来京是为了成亲的事,关欣怡即将出阁时府上还住着个青年男子于关欣怡的名声不好,是以江沐尘绝不允许张暮在关欣怡嫁进江家之前再住在关家内。   张暮不想住在陌生的江府内,虽然府上的几位主子人都很好,每次他偷偷来关家,天黑前都会被江沐尘给弄走,这令他气得要死。   开始几次他还记得如意的话,强迫自己对着可恶的江沐尘笑,可是次数一多他实在笑不起来了,如意的一番“苦心”根本就没起几日作用就无疾而终了。   来到京城后,关二河父女便没多少轻闲日子了,一直忙活成亲的事宜。   京城宅子里宝物多,关二河忙着准备嫁妆,从库房选了大半宝物后觉得不够,就带着管家各家铺子首饰店里转悠忙着采买。   而成亲前讲究一对新人不能见面,于是关欣怡也没出门,就在家中随着府上针线好的管事娘子一起做些简单的绣活,新嫁娘到了婆家后得奉上自己亲手做的针线,再不喜欢,关欣怡为了不让江沐尘为难也逼着自己入乡随俗。   “颜姐姐,你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吗?”关欣怡一边做针线一边问每日都出去很久不知去做什么的颜凉。   颜凉今日没出门,陪着关欣怡说话,闻言顿了下,道:“还好,快办完了。”   她没说具体什么事,关欣怡也没问。   魏凌从牢里出来后也住进了关府,关欣怡过来后魏凌为避嫌去外面住客栈了。   关欣怡直觉颜凉与魏凌在忙着一件大事,她有些担忧,但又觉得颜凉年纪轻轻便能统领一干土匪占山为王,还能在寨中说一不二,有这等大本事的人做事应该稳妥。   离大喜之日越来越近时,皇帝、太后娘娘及太子均给关欣怡添了妆,宫里出来的都是价值连成的,而且三人所赠之物均是由箱子抬的,加起来不下五个大箱子。   这等大手笔明显看得出来皇宫几位当权人有多重视关家,众人都知道皇帝等人是给关家撑门面呢!   关家虽根基浅,关欣怡比起京中的贵女也有很多不足,但却没人敢小看她,不说她公堂上的本事,就单她被皇帝、太后和太子高看这一点就已经令京中几乎所有贵女望尘莫及了。   就在离吉日还有两日之时,一则消息突然令满京城的人都震惊了!   颜凉本名韩菱蔫,是韩大将军如今在这世上唯一骨血的消息突然自皇宫中传出,据说皇帝确定颜凉是韩将军的亲生女儿后居然当着众朝臣的面流下了激动喜悦的泪水……   关二河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一激动整个人自椅子上掉了下来,瞪着来传消息时同样迷迷糊糊的张暮:“颜丫头居然是韩、韩将军之女?你确定?”   “确定!江家上下都在传这事呢,县太爷让我过来告诉伯父和关妹妹这个消息。”张暮说完后,整个人像是处在梦中一样,眼睛发直晕乎乎地问,“关伯伯,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若是梦的话到底是我的梦还是关伯伯您的梦?”   关二河没回答张暮的白痴问题,坐在地上喃喃地道:“世事难料啊,世事难料……”   他为了报恩,错将皇长子当成恩人韩将军的儿子亲自养大,最后发现是一场骗局,原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报答韩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了,谁想他曾经嫌弃过出身、不想女儿与其往来太密切的颜凉却是韩将军的亲生女儿!   这如果不是世事难料,那还是什么?   韩将军还有骨血在世,韩家平凡后韩大小姐可以光明正大地恢复原身份站在人前了!   关二河喃喃自语半晌后突然捂住脸哭起来,他打心里为当年枉死的韩大将军高兴!   张暮见关二河神神叨叨半晌后突然哭起来,吓得傻在那了,心想关伯伯激动成这样,这梦可能是关伯伯的。   胡思乱想间,张暮听到闻声赶过来的关欣怡焦急地问:“爹,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105章 成亲前夕   颜凉与魏凌自年前到现在一直忙碌的事此时关欣怡等人终于知道了。   自接触以来, 尤其颜凉曾亲口告诉她小时候家在京城时关欣怡便猜到她以前身份不一般,却没有想过她居然是韩大将军的女儿!   在韩家平反的消息传出后,颜凉也没想着恢复身份的事, 谁知道皇帝对于韩家还有人活在世上是何想法?因为韩家没有活人,皇帝可以毫无压力地给韩家平反,可是若还有人在世且手中还握有一枚虎符……这事的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年韩家被全家抄斩不全是黄家人的阴谋,皇帝也不是傻子, 就凭黄家伪造的韩家与胡人来往的信件以及胡人俘虏的口供就能定韩家通敌叛国之罪了?   据颜凉所知,当年皇帝只是意思意思地查了查,说白了就只是做了些表面功夫就立刻给韩家定了罪!   这是为何?无非是韩将军镇守边疆多年,击退胡人立功无数深受百姓崇拜与爱戴罢了!   历朝历代以来都没有皇帝能容忍得了功高盖主这件事, 韩将军当年威望太高了,这从一个小小的青山县里, 关二河及慕容莲这等普通百姓都将韩将军视为神一般的存在便能看的出来!   提起皇帝来, 百姓们还不觉得怎样,但是提起韩将军来,没有一个人不感恩戴德并且伸大拇指的!   就这样,皇帝忍不住了, 在黄家使坏之时将计就计将韩家收拾了,多年以后许是良心发现,又许是为了一次将眼中钉黄家一网打尽,皇帝终于给韩家平反了。   就因摸不清皇帝的真实想法,即便听说了皇帝想补偿韩家还追封了韩将军为国公的事,颜凉也打心里不相信皇帝, 她留在京城是想偷偷看看曾经跟过父亲或是与父亲交过好的那些人都过得怎么样了。   后来魏凌出狱后,他也做与颜凉同样的事,只是区别在于他光明正大地转,而颜凉因为身份敏感是暗中转。   最后颜凉身份暴露出来也与魏凌有一点关系,因为魏凌曾经也是很厉害的人,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只对韩将军一人惟命是从,结果这般自傲自大的人却一直对一个小姑娘很亲近,确切地说大多时候他很听她的话。   这便引起了个别有心人的怀疑,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契机出现在皇帝发觉自己时日无多想多做些好事上,其中就有指婚,赐婚了江沐尘与关欣怡后,他觉得看小两口在自己的搓合下结为连理是件能给自己积功德的事,促成的喜事多了仿佛就能弥补下他年轻时所犯下的过错般。   于是思来想去最后想到了杨少白身上,他到没有立刻便赐婚,而是将其父杨大人叫入宫中商量这件事,他心中有个中意的人选,也是京中贵女,说的好听是商量婚事,其实是他已经做了决定立刻要赐婚。   杨大人当场就吓得一身汗,自家小子那德行他最清楚了,若是想成亲也不至于逃到青山县作一名小小师爷去!   “皇、皇上,犬子其实有心上人了,以这小子的性子,若是将别的姑娘嫁给他是害了人家姑娘啊!皇上请三思啊!”杨大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知道说这番话必定会引起皇帝的不悦,但不得不这么做,为了儿子后半生的幸福,坚决不能让皇帝乱点鸳鸯。   皇帝果然不高兴了,板起脸问:“你说的是何家姑娘?”   杨大人嘴里发苦,暗骂自家小子“坑爹”,来信说什么让他找机会向皇帝求指婚,指的还是个女土匪,这让他怎么开口!   “此女与乡恩侯的千金来往甚密……”   “啰嗦!你直接说是哪位大人的千金就成了!”   杨大人额头渗出汗来,却不敢擦,道:“回皇上,犬子所看中的女子不是哪家千金,而是青山县的一名女土匪……女寨主。”   事已至此,不能再拖了,于是杨大人说完后便磕头请求皇帝给杨少白赐婚,赐婚对象就是颜凉。   就这样,颜凉这个人物终于被皇帝惦记上了,听说她目前就在京城,于是执意要见见这个能让那个“一把年纪”不想成婚的杨家小二倾心的女子。   这样还不够,皇帝还将当初刑部和大理寺派去调查黄兴一案的相关人等均叫了去,问他们关于木围坡的所有事。   当颜凉被传唤要面圣时,她直觉是不想去。   魏凌和她分析道:“虽说是杨大人提起的这事,但毕竟是进宫了,我觉得为防万一,你还是自己公开身份比较稳妥。”   颜凉冷笑:“我公开身份,那皇帝老儿不会想法子将我杀了?”   她对皇帝根本无法放下心结,自家人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不弄死他报仇已经很宽宏大量,被他弄死的话岂不是太傻了?   “此一时彼一时,那皇帝如今卧病在床,看他近来表现以及朝中大臣们的反应,皇帝是想在死前多积德做好事呢,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妄造杀孽。再说你就算不去,难道皇帝就真的查不到什么?”魏凌长得粗旷,脑子却好使,当年他被韩将军视为心腹,不仅仅是因为他能打。   魏凌所说的话颜凉也想到了,她只是发泄一下对朝廷的不满而已。   最后她被杨大人派来的人带去了皇宫,面了圣,如先前与魏凌商量的那般,在皇帝问她一些有关木围坡上阵法、陷阱以及寨□□夫极佳的寨中兄弟的事时,她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之后便是颜凉真实身份公开,皇帝赐婚她及杨少白。   其实以前韩、杨两家给两家孩子定过娃娃亲,颜凉重拾韩家大小姐身份后她与杨少白的婚事还秦效,但被皇帝则婚意义便不一样了,更体面!   因着对韩家有愧疚,颜凉身为土匪不但没有为害乡邻反到帮着县衙剿匪,尤其又从太子口中听说之前来京路上若非武功极高的颜凉在,太子想从黄家所派一干死士手中逃脱还不那么容易。   于是皇帝感念她有乃父之风,有令人欣赏的侠义之心,于是封她为长乐郡主,无封地,但享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   “颜姐姐居然是韩将军之女,我们一家三口最崇拜的人便是韩将军了!”关欣怡得知颜凉身份身份后,一见到她便拉着她说话。   关二河直接激动得语无伦次了:“我以前被你爹救过,我、我……”   颜凉见状笑了,她了解关二河的激动,他养大皇太子的根由她都知道,为此还以为太子是自己的亲弟弟,差点闹笑话。   皇帝为了兑现自己想补偿韩家的诺言,赐了颜凉一座郡主府,同时还赏赐了很多金银珠宝以及上万两银票。   这些银票颜凉拿出了数千两给关欣怡添妆,在关欣怡说数额太大不收时,颜凉道:“我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何况魏叔叔那场官司你不顾自身安危帮了大忙,我心中感激,再说你在我心里就如亲妹妹一样,姐姐给妹妹添妆几千两有何不妥?宫中的那些赏赐之物我不便赠予你,但这些银票我却可以自己决定去处。”   颜凉执意给,最后关欣怡也收了,想着半年后颜凉便要嫁人,到时她再回礼便是。   “颜姐姐,半年后你就要嫁给杨少白了,无论是在京城还是青山县,我们见面都便宜得很。”   听到这话颜凉笑意微顿,垂眸道:“亏得他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成亲,兜兜转转我还是要嫁给他。”   关欣怡突然想到刚与她结交时,颜凉曾说过她当时那个情形何苦连累男方的话,惊呼道:“颜姐姐,其实你心中一直有杨师爷的对不对?你每次见到他非打即骂是想将他推开,不想连累他对吗?”   于是,关欣怡惊奇地发现,向来表情冷淡的颜凉居然脸渐渐红了……   “没有的事,你先忙着吧,我有事先走了。”颜凉说完便起身匆匆离开,像是逃避什么一样,留下关欣怡在背后偷笑。   颜凉心中有杨少白,知道这一点的关欣怡打心里为她高兴,这样一来他们两人算是两情相悦,这样的亲事才令人艳羡,就如她与江沐尘一样。   慕容莲是在关欣怡成亲头一天早上赶来的,之前给女儿准备的一应首饰摆件等物之前被关二河来时一道送了来,此时她过来只带了给女儿的压箱银,顺利送女儿上花轿。   她没早来是不想整日面对关二河那张脸,虽说当年她无法释怀的事是一场误会,但让她立刻就原谅他恕她做不到,想和好必须得多晾他两年让他好好长记性再说!   晚上,慕容莲拿着一本小册子神神秘秘地来到关欣怡的房中,娘俩说了些私密话后,她将册子塞入女儿怀中道:“一会娘走后你好好看看这个,免得明日洞房花烛时你什么都不懂。”   关欣怡见母亲表情有些不自在,纳闷地问:“这是什么?”   “你一会看了就知道了。”慕容莲留下这句话就不好意思地匆匆走了。   娘亲这是怎么了?关欣怡满怀疑惑地打开册子……脸瞬间红透,册子差点让她扔出去。   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感觉到口渴,忙倒了杯水喝下去。   原来男女成亲后是会这样,关欣怡一直以为男女在一起就是抱抱亲亲最后睡在一张床上而已,其它的就不清楚了,谁想居然……   如意进来送点心时看到自家小姐脸红得吓人,忙问:“小姐你怎么了?明日是大喜的日子你可别生病啊!”   “我没事,你别担心。”关欣怡说话时声音还有些异样,做贼似的立刻将手中小册子藏入袖中,唯恐如意看见。   如意没发现对方的小动作,仔细打量了下小姐的脸色,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待出去时她就去找慕容莲了,将小姐疑似发烧的症状告诉了她,谁想慕容莲说她家小姐没事,将她打发出去了。   “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奇怪呢?”如意纳闷极了,因为不放心又回到了关欣怡房中,见小姐脸渐渐不红了才松了口气。   只是心中疑惑更浓了,忍不住问:“小姐刚刚怎么脸那么红?”   关欣怡对小丫头如此关心自己心里颇为感动,含笑道:“我现在不便说,不过等你要成亲时就知道了。”   她成亲?她成亲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如意感觉很沮丧,这么久了,她还没有遇到让她心仪的小美男子,真是想想就伤心啊!   一夜很快过去,天还未亮关欣怡便被喜婆叫起梳妆了,她成亲的大喜日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洞房花烛,也是正文最后一章,然后猫会写一到两个番外,该交代的都会交代,不会仓促结局或烂尾的,么么哒~ 第106章 正文完结   江沐尘身穿一身红色喜庆的喜服, 骑着高头大马在随行的迎亲人员吹吹打打包围下来迎亲了。   “新郎官真俊!”   “江家二爷的模样那是没得挑,以前觉得他穿白穿蓝最好看,谁想他穿红也这么俊气!”   “这是人家底子好, 穿什么都好,最主要的是新郎官一脸喜气,一看便知人家这是打心里想娶新娘子呢!”   “新娘子那么好,新郎官不开心那才叫怪呢。”   “……”   围观的百姓们一边看热闹一边八卦, 喜庆的事原本就吸引人观看,何况是江沐尘和关欣怡这对话题不断的高人气新人了!   路两边围观的人令接亲的队伍都走起来困难,江府的护卫们好言好语地在前面疏通着,才在不引起任何冲突与不满的情况下令接亲队伍顺利前行。   关欣怡自起床开始, 除了轻轻抿了一口水润润唇外基本就等于水米未进,感觉有些饿或渴也得忍着, 习俗使然, 毕竟新娘子成亲当日总去恭房的话会引人嘲笑。   “小姐,听到喇叭声响了,姑爷马上就进门了。”如意欣喜地道,身为陪嫁大丫鬟, 今日她也特地打扮了番,穿的喜庆不说,脸上也抹了胭脂,一想到刚刚出门时将张暮惊艳到的情景就得意。   张暮是一到早便跑来了,关妹妹出嫁的日子他当然不能晚到。   刚刚在院子里转悠时看到了因打扮突然变得娇美动人的如意,眼睛都瞪圆了:“如意, 你怎么突然变美了!”   “本姑娘不是突然变美,而是一直很美,是你眼睛有问题!”如意扬着下巴满不在意地哼着,心里却得意的很。   张暮想回一句“你眼睛才有问题”,嘴巴刚张开,视线一对上如意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反驳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脸胀得通红之下落荒而逃。   见“死对头”认怂逃跑了,如意得意地脖子都恨不得扬断了,某个土匪被自己“美”跑了!   原来自己是有用美貌打败敌人的资质的!这件事足够如意得瑟一年!   关欣怡头上盖着喜帕,除了安静坐着哪里也去不成,着实无聊,好在有如意这个活宝在,叽叽喳喳地一直在说话,倒是缓解了下她的无聊及马上为人、妇的紧张无措感。   一阵喧嚣声传来,如意兴奋地道:“接亲的来了,奴婢替小姐看看新姑爷去!”   一边的喜婆见状笑着道:“新娘子的丫鬟性情真活泼讨喜啊。”   “让您见笑了。”关欣怡对自早上起来便处于亢奋状态的如意很无奈,不知情的还以为要嫁人的是如意一样。   喜婆哪里敢在关欣怡面前托大,忙摆手:“哪里哪里,如意姑娘这样的很讨我们这个年纪的婆子们喜欢呢。”   就在这时,关欣怡听到张暮大嗓门儿喊着:“想顺利将我关妹妹接走没门儿!新郎官先当众高喊三 ‘我会一辈子对新娘子好,否则一辈子认土匪作老大!’。快喊!”   认土匪作老大别说对普通人来说是很要命的惩罚了,何况是出身名门又身为一方父母官的江沐尘了。   这不,送亲的一名男子出声了:“张兄弟别为难我们新郎官了,你又不是不清楚江二的性格,哪像是能做出这等事的人?”   另一名男子道:“你让新郎官临场作诗都没什么,可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等话可太难为他了。”   “是啊,是啊,张兄弟就高抬贵手放过新郎官吧。”   男方接亲的人纷纷开口,女方这边的人看着新郎官俊逸出尘的雅致外表,也忍不住同情起他来。   张暮一看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大怒:“连区区一句简单的话都不愿意说,还好意思娶妻?要我看,你干脆……”   这时,一道温和清越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张暮未完的话:“江某愿意说。”   “愿意说?”义愤填膺的张暮睁大眼睛问。   江沐尘抬起手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现场很快安静了下来,他望向关欣怡所在的院落,一句一句地道:“我,江沐尘,有幸迎娶关家长女为妻,在此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否则一辈子唯张暮马首是瞻!”   虽然在江沐尘心里觉得自己不会辜负关欣怡,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说认土匪作老大还是有损他一方父母官形象,为了不被青山县的百姓们所诟病,他换了个说法,只提了张暮一个人。   江沐尘的声音虽然没有张暮所要求的那样大声,但是他低沉的声音仿佛是有穿透力般令屋子里的关欣怡等人都听到了。   “新郎官会疼人,新娘子有福气。”喜婆捂住因激动而加速跳动的胸口赞叹出声。   如意快速跑进门笑嘻嘻地道:“小姐,姑爷过关了,正往院子里走呢。”   新嫁娘离家前要给父母磕头,关欣怡在喜娘和如意的搀扶下去了正厅。   关二河与慕容莲已经坐在了主位上,此时关二河正讨好地对着前妻说什么,正热脸贴人冷屁股时见新人进来了,忙板起脸正襟危坐起来。   江沐尘站在关欣怡身边,两人跪在提前准备好的蒲团上向两位长辈磕头。   “岳父、岳母,小婿会对欣怡好的,您二老放心。”   关欣怡直至此时拜别父母时才真正体会到离开娘家的不舍与难过,她哽咽道:“爹、娘,女儿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的,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   关二河看着跪在那里马上就成了别人家媳妇的女儿,心头满满的不舍,眼眶慢慢变红了。   慕容莲是女人,某些时候会更感性一些,直接掉了泪道:“你们小两口以后好好过日子,不用惦记我们。”   关欣怡和江沐尘又向两位长辈磕了头,最后在喜婆催促下出了门,走至正门口时关欣怡通过喜帕下方看到一双黑色白底镶着龙纹的靴子出现在她视线里,随后一道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姐姐,我来背你上花轿。”   是佑恒……不是,是太子来了,这一瞬间,关欣怡鼻子一酸,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是太子,天啊!”   “太子殿下居然来了。”   “关家好大的面子,这等机遇可不是谁都有的。”   “原来这就是太子殿下啊,长得真好看,比新郎官还要好看。”   “我觉得两人不相伯仲,各有各的优点。”   “……”   随着江沐尘来接亲的人中有许多都是官家子弟,自然也见过太子,有人认出他来后不小心惊呼出声,随后其他围观的人也跟着感叹惊叫起来。   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关欣怡趴上了太子的后背。   女子出嫁,按习俗都是兄长背其上花轿,关欣怡没有亲哥哥可以由关佑杰出面,无奈分家一事令关大夫人过于气愤,她不但没给关欣怡添妆多少东西,反倒还不让儿子去京城帮忙。   关二河也是有气性的人,大房如此作为他更为心寒,也没如大夫人所愿上门去求,直接自己带着女儿去了京城。   于是关欣怡就面临了一些尴尬,没有合适的人背她上花轿,张暮想以兄长身份背,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兄长,且他以前追求过关欣怡,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本来关二河打算自己背女儿上花轿的,谁想临到头来与自己有过十多年父子情分的义子出现了。   看着姐弟二人慢慢步向花轿的身影,关二河鼻酸的很,若是陆翰林去年没有找来,他真的想养关佑恒一辈子!   今日是慕容莲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曾让她如鲠在喉如今却尊贵无比的少年,以前她以为他是关二河与别的女人的孩子,每次遇到他,她立刻都会绕道走,多看一眼都觉得胸口痛,当初她见女儿对这个孩子太好还生气过,关欣怡总说弟弟懂事可爱她就是喜欢他,最后为了母女关系不受影响她没有再提此事,虽然她一直很吃味。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女儿以前一直将太子当成亲弟弟般疼爱,以后太子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靠山了。   太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个子长高了,身型也壮了些,背着关欣怡一点都不觉得累。   “姐姐,之前那么多年都是你照顾我,以后换我来照顾你。”太子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弟弟长大了,关欣怡深吸口气缓解了鼻酸后揽紧了他的脖子,重重嗯了声。   关欣怡上花轿时慕容莲将一盆水泼了出去,泼完后就开始哭,以前就没能与女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能照顾的也有限,以后相处的机会更少了,她心就跟掏空了般难受。   正低头拭泪间,手上突然一暖,慕容莲抬头,正对上关二河关心的视线……   关欣怡坐上花轿,轿夫立刻便将花轿稳稳地抬起向江家而去。   如意陪着关欣怡坐在花轿内,此时她脸已经哭花了,此时正拿帕子不停擦眼泪:“一直都觉得成亲是喜事没什么可哭的,可是刚刚小姐出门哭嫁的时候奴婢没忍住,呜呜,夫人哭的很厉害,奴婢见了眼泪也跟着流下来了。”   关欣怡不像如意哭得那么“情绪外露”,她很能控制自己情绪,强忍不舍道:“没什么的,两家离得近,以后会常有机会见面的。”   不管怎么说关欣怡是很幸运的,无论是在京城还是青山县,都离娘家很近,在京城时有公婆在需要注意着些不能动不动就回娘家,等回青山县后她什么时候想回家就回家,江沐尘敢阻拦一个试试?   一路吹吹打打的,花轿进了江家。   在江沐尘的搀扶下,关欣怡顺利跨过火盆。   江家早已宾朋满座,热闹的很。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江老爷夫妇高高兴兴地受了小两口的礼后便让关欣怡赶紧去喜房休息了。   江沐尘将新娘子喜帕挑开后,还没等他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便被人起哄着叫走去外面招待宾客了。   江家的亲友很多女眷都聚集在喜房看新娘子,对关欣怡的美貌很是认可,打趣刚刚新郎官差点看傻了时的情景。   “小姐喝点水吧。”如意心疼自家主子,忙倒杯水递过来。   关欣怡确实渴了,接过来就喝。   也亏得她们主仆妆容都化的浅,不然一通哭下来脸早不能看了。   等待的时间也不算太枯燥,因为一直有人过来说话。   关欣怡来京城时间虽不久,但名气却是水涨船高,短短几个月时间,因着她打了场大官司、江沐尘以及太子等多方面原因,她比之自小便生长在京城的闺女们名声还要响亮。   “听说太子殿下今日亲自背二嫂上花轿的?二   嫂与殿下关系真好啊!”说话的人是江家族亲里的一个十三四岁女子,大眼睛忽闪着,一脸艳羡。   关欣怡淡笑:“殿下仁义重情义,我心里感激。”   “是啊,是啊,太子宅心仁厚念旧情,百姓之福啊。”有人这般夸道。   这么说就等于认定太子以后会继承皇位了,以前这种话没人敢乱说,如今太子身为储君且是皇帝唯一器重的儿子,继承皇位是早晚的事。   “还是二嫂有福气,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格令太子殿下亲子背上花轿的。”   “我们江家今日真是出尽风头,这都是新娘子带来的喜庆。”说话的是族中长辈,表情温和,没有恶意。   一整个下午,来喜房里看新娘子的都是亲戚或是与江家来往近的人,江夫人和江大少奶奶忙着待客,匆匆来也是坐不到片刻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好容易天黑了,江沐尘陪着客人吃完酒后回房了,喜房里正热闹聊天的女眷们见状纷纷告辞。   “饿了吧?我已经让厨房上菜了,马上就送来。”江沐尘回房后让如意她们都出去了,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是有点。”下晌关欣怡吃了几块点心,到是没有饿得太痛苦。   江沐尘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看看自己的新娘子了,俊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坐在关欣怡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摩擦了几下然后附身凑到她耳旁低喃了句:“盼了这么久,你终于是我的了。”   新婚之夜红烛照耀,身上带着点点酒味的男人正在身旁说着撩拨的话……关欣怡觉得自己心跳突然变得有些急促,脸隐隐泛红,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外面有婆子通报要上菜。   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氛被打断,两人感激颇为无奈。   饭菜很快上好了,如意想留下伺候,被江沐尘劝回去休息了,房内就只有他们两人。   “来,先吃些东西。”江沐尘给关欣怡夹菜盛饭,伺候起自己娘子来很是心甘情愿。   关欣怡也没客气,闷头吃了起来,为防她夜里积食,菜色大多都是清淡好消化的。   关欣怡眼睛看向哪道菜,江沐尘的筷子便会夹向哪里。   “别顾着只给我夹,你也吃。”关欣怡道。   江沐尘黑眸牢牢锁住她:“我在外面吃过了,你多吃些,免得夜里……受不住。”   受不住……关欣怡停下筷子,斜睨某个正蠢蠢欲动“不怀好意”的男人:“你确定?”   这是在和他调、情吗?江沐尘深吸一口气,两眼亮亮地盯着她:“要不娘子咱们好好试一试?”   男人真是在洞房花烛时都没有正经的,不管他以前在人前是多么正经的人!   想起昨□□亲拿给她的小册子,关欣怡的心跳便不由得加快,心头涌上的羞意立刻被更多的不服气压制住了,凭什么只有女人害羞?女人就一定是“被欺负”的那一方吗?她才不想作一动不动任男人为所欲为的小白兔!   抱着绝不服输的心,两人宽衣解带躺上床后,就在江沐尘想翻身覆上肖想了一万遍的娇躯时,一没注意便被关欣怡翻身而上。   “娘子……”   关欣怡压在他身上,帅气地一甩头发强忍心慌命令道:“别乱动,给我好好躺着!”   江沐尘为了给好容易娶进门的娘子留下好印象,压下躁动的情绪选择听她的话。   结果可苦了他了,某个看着强势凶悍实则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在他身上胡乱动弹却不得要领,最后忍无可忍之下他选择了“迕逆”娘子开始了反攻的道路……   一夜春、宵后,一对新人是被下人叫起床的,新婚第一日新媳妇要给长辈敬茶。   关欣怡起床时感觉身体不适,狠狠瞪了某个罪魁祸首一眼。   江沐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昨夜是孟浪了些,可能有什么办法?若非她非要逞英雄“捣乱”,他也不会……   关欣怡是浑身都不太得劲儿,但她身体素质好,且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没那么娇气,是以走起路来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江老爷夫妇人都很好,关欣怡敬茶时两位长辈都很高兴地接了并且给了她大大的红封。   “我儿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可都是为娘的功劳。”江夫人意有所指地打趣道。   关欣怡不明所以,眸中略带疑惑。   江沐尘知道娘亲指的是她传授他追妻经验的事,忙向他娘投了记求饶的眼神。   江沐尘的兄嫂也是好相处的人,也送了关欣怡礼物。   关欣怡的回礼都是亲手做的鞋袜,总之一个早上江家的整个气氛还都是很和谐的。   第二日回门时,江家给关家备了很厚的礼,足足一大马车。   关二河与慕容莲见到女儿时都很高兴,见她面色红润眉眼间都是轻松和欣喜,他们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亲家待女儿很好。   关欣怡回门这日发现母亲对父亲不那么冷淡了,心里很是高兴,看来爹娘复合的日子也不远了。   “岳父、岳母,小婿成亲回京城时日不短了,要尽快回青山县,您二老也准备准备,三日后我们一起出发。”江沐尘吃完饭后提议。   关二河点头:“我们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起码要十多日,到时又可以和爹娘朝夕相对了,关欣怡很开心。   慕容莲也想到了这点心情同样好,连着对关二河态度不由得就变得更好了点。   晚上小两口回去时关二河也给准备了一马车的回礼,他家底虽远远不如江家,却舍不得闺女在婆家被低看,竭尽所能为女儿充门面。   三日后,一行人上路了,这次颜凉、张暮和魏凌都跟着一起回去。   “大当家你是该回去了,再不回去那个姓杨的小白脸怕是得化身成望妻石了吧!”张暮说道。   颜凉一个冷眼扫过去,张暮立刻便闭嘴了。   还真如他说的那样,杨少白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   自收到江沐尘说要回来的信,他抽空便到城门处等着,来回好几次终于让他等到了!   颜凉老远便看到杨少白了,她没有理他,径直往前走。   杨少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喜得一纵身飞蹿到她身边高兴地道:“我终于等到你了!再不回来我就冲去京城找你了!”   “没想到我们两人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兜兜转转你还是成了我的未婚妻。”   “真没想到以前那个矮冬瓜居然变成了大美人,我说怎么就万千人中看上你了,原来我心目中认定的另一半始终是矮冬瓜你……哎哟。”说的正欢的杨少白捂住头痛呼,一连控诉地看着恢复身世后都不见半点温柔的未婚妻。   颜凉很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不说说话就闭嘴!”   杨少白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女子,眼睛发直地感叹:“真不愧是我杨某人的未婚妻,连生气都那么美……”   张暮实在看不过去,走过去一巴掌拍过去骂道:“你小子是个色、胚,眼睛都看不见我们是吗!”   杨少白对他翻了个白眼,嫌弃地道:“你一个光棍是体会不了我们这些名草有主的男人的喜悦的!”   被戳中痛脚的张暮暴跳如雷,追着杨少白就打起来了。   这两人的热闹终于吸引来了许多百姓。   “是县太爷!”   “县太爷回来了!”   “关状师……啊不对,是县令夫人回来了!”   “……”很快功夫,江沐尘一行人便被热情的百姓们围上了。   关欣怡透过人群看着不远处打打闹闹的张暮和杨少白,听着身边乡亲们对江沐尘的问好声思念声,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悦。   父母健在,恩爱的丈夫陪在身边,有要好的朋友,还有这些善良的乡亲们,她突然觉得美好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可怜的如意并不知她家小姐此时此刻的想法,否则被“漏掉了”的她一定会伤心掉泪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很肥的啦哈哈,亲们番外想看啥,番外猫打算来一个大肥章哦耶。    本书由 三分淑女1996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