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旺夫小胖妻》 作者:化雪掌   文案:   南村有个胡莺莺,胖,能吃,懒   北村有个刘二成,穷得吃不上饭,霉到喝凉水都塞牙   两个瘟神成了亲,成了乡亲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可大家笑着笑着发现不对劲了   这死胖子越来越瘦越来越美   这瘟神穷鬼越来越旺越来越有钱   没错,这个胖子她旺夫   -------------   甜妻宠夫日常/为了娘子考状元/我娘子全世界最甜最美最可爱!   一句话简介:今天又被娘子甜晕了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甜文   主角:胡莺莺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炕头村的胡莺莺被退亲了。   她今年十六岁,原本说的那户人家在前后两庄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养的有猪,喂的有羊,不说顿顿白面吧,那窝窝头也是管够的。   在这种动不动就要挨饿的年代,这样的人家可以说是很好了。   这户人家姓崔,跟胡莺莺的退亲的人叫崔广志,崔广志原本看上胡莺莺也是因为她生得漂亮,虽说是乡下长大的,可那身段儿柔美,面庞跟春天时山里盛开的白山茶一样,声音也清甜柔软,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呢   可就在亲事才定下来那阵子,胡莺莺上山捡蘑菇不知怎么就中毒了,后来也不知道被谁救下来放到了村口,再后来,她醒了之后倒是也没瞧出来什么不对劲,但日子一长便邪乎了起来。   胡莺莺胖了,肉眼可见地胖了起来,短短俩月,胖若两人,原本那个清瘦娇弱的美人儿一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十足的胖女人,走起路来身上的肉晃啊晃。   崔广志傻眼了,但当下也没有提退亲这事儿,否则人家肯定也要说他无情无义的,原本崔广志是想着再过个半年一年的,让胡家耗不起了主动取消这门亲事的。   可是不巧的是,他跟同村的玉莲在河边搂着说话儿,恰好被去洗衣服的胡莺莺撞见了。   胡莺莺倒是没说啥,端着洗衣服的盆到河的另外一头去洗了,玉莲却哭了,要崔广志赶紧给个说法。   崔广志没有法子,玉莲可是村里除了胡莺莺之外最漂亮的姑娘了,他只得厚着脸皮去退亲。   胡家人都气死了,尤其是胡莺莺的娘张氏,在院子里举着菜刀骂“当初也是你求着我要娶我家莺莺,如今怎的又要退亲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兔崽子当我家是什么地儿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其实张氏也知道,自家闺女忽然胖成了这样,嫁人真的是个问题,可想想还是气不过。   最终,崔广志拿走了定亲时送来的红糖和布料,以及两瓶酒。   张氏坐在院中的凳子上喘粗气,她当真气的不行。   胡莺莺就坐在屋子里的窗下在缝裤子,她的裤子破了,虽然说着裤子原本就都是补丁,可也不能不将就着继续穿,还能扔了咋的   尤其是自己现在身材肥胖,很费布料的。   缝好裤子,胡莺莺咬断线,坐在那里叹气,忍不住回头看看这小破屋子。   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子钉成的床以及一张很旧的木桌子,以及自己身上的凳子。   她来了也有小半个月了,心态自然也平和了些。   被退亲的事情她丝毫不关心,所谓的崔广志在她看来还没有一块窝头重要呢。   那日在河边瞧了一眼,这崔广志黑瘦干巴巴的一个人,面相也不好,不知道那个什么玉莲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竟然也下得去嘴。   说起来胡莺莺原本是一名很普通的白领,却不想在下班的路上出了车祸,若是说她命该如此也就罢了,可谁知道到了地下,负责生死簿的人一皱眉“这人抓错了。”   胡莺莺气急了,自己被车子撞得当场死了过去,结果是抓错了   那人一张黑脸又露出恐怖的笑意“不过也无妨,再送你去另外的世界继续活着吧,除此之外,也会对你有其他的补偿。胡莺莺,去吧。”   整个过程,完全没问过她是不是愿意,胡莺莺气啊,气得牙都疼   尤其是来到了这里,在原身吃了毒果子死了之后继承了她的身体,过着饭都吃不饱的日子,更气   她还不如死了待在地下呢,或许还能吃饱饭   可是,那些人也太过分了,根本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胡莺莺想过自杀,可是又胆子小,想来想去,算了,苟活着吧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就听到院子里又有响动。   是隔壁的三婶,说是三婶,其实是胡莺莺的亲娘,当初把她生下来之后嫌弃是个闺女打算扔了,作为大伯母的张氏心疼孩子便抱来自己养了。   这么多年过去,胡家三婶吴氏却丝毫没有愧意,她早已忘了这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吴氏走到院中,看着面色不好的张氏,笑道“大嫂,我听说崔家来退亲了我就说,这丫头带着霉运来的,这么多年了唉我瞧着啊,你不如把她卖到镇上去,人家瞧着她那一身的肥肉,兴许能多给你些银子。”   胡莺莺站起来朝外走去,张氏已经跳起来了“干你屁事我闺女我养,碍着你啥了你来我家干啥”   吴氏幸灾乐祸“你养也没见你养出来个啥如今谁不笑话你,养了头猪”   张氏更气了,她不只是气旁人笑话自己,也心疼闺女,莺莺饭量一直没变,吃的很少,这胖的当真古怪,说实话,她心里头都担心死了,更受不了旁人笑话。   见张氏气得狠了,吴氏笑得更欢快。   村里人悄悄扔孩子的人多了去了,可这些年来被笑话的就只有她,就是因为大嫂这个蠢货发什么善心替自己养了女儿,大嫂就成了好人,自己就成了坏人。   要是能再来一次,吴氏发誓当时就要掐死胡莺莺。   她正笑着呢,忽然胳膊被人猛地抓住了,接着,整个人都提起来直接悬空了   “啊呀你干什么”吴氏惊叫。   胡莺莺面不改色地提着吴氏,直接像扔小鸡似的把她扔到了门口。   “再乱叫,我就打死你”胡莺莺面色如水,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吴氏怕了,拍拍屁股赶紧地溜了。   张氏站在院中,心里一酸,转头装作去忙,胡莺莺叫住她“娘,您歇着,我来弄饭。”   自从胖了之后,人的力气也大了许多,干活倒是真的没商量。   张氏嗯了两声,无精打采地坐在凳子上择韭菜,她愁啊,女儿家哪里有不嫁人的呢   可再看看胡莺莺肥胖的背影,谁敢娶如今家家都穷的要死,谁敢娶一个胖子啊   就算她再如何说莺莺不能吃的,可谁信呢   没两天,张氏得了个消息,刘家湾有一户人家相中了她闺女莺莺。   那户人家姓刘,小伙子叫刘二成,他爹叫刘德忠,他娘人称夏氏。   张氏唬了一跳“夏氏的二儿子那不是读书读的很好的那个吗我前几年老是听人说他要考秀才的,怎的会看上我家莺莺”   尤其是如今胖成两人的莺莺   媒婆笑笑“唉,刘二成原本是打算考秀才的,这不是如今没考上吗家里也不打算再给他考了,夏氏觉得你家莺莺人乖巧,性子软和,就托我来说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介绍给我亲侄女了,只是夏氏更喜欢你家莺莺呢。”   张氏半信半疑,被媒婆一番劝说,也心动了,只因为这刘二成在周围十来里地的确出名。   刘二成自小就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家里也舍得供他读书,听说在镇上已经读了好几年了。   这事儿听着好,可张氏心里也打鼓,嘴上应了媒婆,私下里便去打听,可打听到的却也都是些好的。   她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了,说不定真是莺莺苦尽甘来命里有福呢   转眼到了提亲的日子,媒婆,夏氏,带着刘二成一起上门了。   刘家带来的礼十分周全,刘二成长得端正清秀,个子高高的,因着自小读书,看起来白净又斯文,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意,非常温和。   张氏大喜,便问了几句话,刘二成都静静地答了。   可没一会,张氏就觉出不对劲儿了。   这刘二成瞧着是好,可说话咋不对劲呢   你问他今年几岁,他答十八了,再问他往后还读书吗他答不打算读了,接着再问,喝不喝茶   刘二成便呆呆愣愣的,求助似地看向夏氏。   夏氏慌了“亲家母,这孩子第一次上门,难免有些乱了方寸,这些话还是咱们两个跟媒婆一起说,这定亲的日子回头”   张氏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盯着刘二成问道“你家今年种了几亩地都种些啥你平时下地吗都什么时辰下地嗯”   刘二成手足无措地张了张嘴,半晌,挫败地低下了头。   张氏那因为常年操劳而无比粗糙的手往桌上一拍“你们打量我家好欺负一个傻子也想娶我闺女夏氏,你哪来的脸”   夏氏尴尬至极,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倒是媒婆挥着帕子着急忙慌地解释了“大嫂子,您别误会,我们二成可不是什么傻子他原先读书是极好的,这前村后店的谁不知道呢他也只是两个月前从镇上回来碰到了脑袋,暂且没有恢复好,若是哪一日好了,再考个秀才,您想,莺莺嫁过去还不是享福的吗再说了,若是等二成好了再娶媳妇,那时候也轮不到您的莺莺呀”   张氏自然不信这个说辞,傻子就是傻子,还指望能好了   莫说刘二成出事之前还没考上秀才,就是考上了又能如何   这种读书人,若是出息了也就算了,若是没有出息,平日里干活根本比不上村里其他男人,文弱的甚至比不上一个强悍的女人,如今这刘二成脑子还不灵光,她就是把莺莺放在家里养一辈子也不愿意许给刘二成   作者有话要说  前二十评论有红包,新文求支持求收藏,爱你们 第2章   夏氏在旁边有些着急,儿子原先是家里的指望,可俩月前却出了意外磕到了脑袋,这段日子她想尽了法子,也没能治好二成,家里的天仿佛塌了。   因为供二成读书,家里光景也不好,夏氏哭了几场之后又打起精神想着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首先,二成考不了功名了,那就得趁着旁人还不知道实情,赶紧地娶个媳妇,早日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   原本夏氏以为刘二成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在家教了好半天,这才放心地带来了胡家,可却没有想到这张氏是个不好糊弄的。   张氏斜眼看着她“你们赶紧走别再来了”   刘二成静默地站在那里,他面上的神情很淡,仿佛周遭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夏氏也是爱脸面的人,儿子没出事之前谁不羡慕她   因此,夏氏也没再多留,拉着刘二成就往外走。   胡莺莺站在东屋里,一直都在留心听着堂屋的动静,见他们要走了,有些好奇地把门推开一个小缝,想看看这全村读书最厉害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这破门用的时间太久了,推开的时候竟然吱呀一声   胡莺莺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瞧见刘二成停下脚步往这边看了过来。   年轻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面庞白净端正,眼神有些空旷,但依旧瞧得出来他从前应该就是个温润的人。   待看清楚他的脸,胡莺莺瞬间僵住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呼吸了   胡莺莺心脏跳得厉害,她几乎是有些想哭,上辈子自己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死之后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去跟自己公司的oss表白。   暗恋了十几年,他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那种苦涩而又心酸的喜欢,让胡莺莺想起来就觉得心脏抽痛。   难道这就是地下那黑脸人所说的补偿吗补偿她可以嫁给一个已经傻了的oss   夏氏拉拉刘二成“二成,咱们走了,回家。”   刘二成却移不动脚步,他盯着门后面只露出来侧脸的女人,眼睛暗了暗。   胡莺莺再也没有忍住,她想,反正都来到了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世界里,那么就算是发生些其他事又如何日子已经很糟糕了,不如就当了却一下上辈子的心愿吧   “娘,我愿意嫁给刘二成”   刘二成跟胡莺莺要成亲了,这阵子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在说这事儿。   说那刘二成也真是倒霉,读了这么多年书,可惜在临考试前碰到了脑袋,这下十来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这也就算了,刘家这些年为了供刘二成读书,几乎掏空了底儿,刘二成下面还有个弟弟,眼下娶媳妇都是件难事儿。   据说定亲那晚刘二成回到家喝口水还差点被噎死了。   而胡莺莺也是个惹人笑话的,这些日子越来越胖,据她三婶说这胡莺莺在家特别能吃,又懒的要死,什么活儿不干,瞧见好吃的就往嘴里塞。   这样的两个人,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胡家三婶吴氏到处散播这两人的笑料,越说越离谱,张氏恨得去找她骂了一架,吴氏才住嘴。   可外头这些流言越传越凶,大家都认定胡莺莺跟刘二成绝对过不上好日子。   张氏愁得厉害,成亲前一晚还在说“莺莺,你若是现在后悔了,娘也就厚着脸皮把你留下来,那个刘二成现在跟个傻子没区别你嫁过去干啥”   胡莺莺想起来刘二成,就觉得心里冒着甜甜的蜜意。   她觉得也许自己是真的疯了,就因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就嫁了,可是,她不后悔。   “娘,他是读书人,原本是要考秀才的,不过是因为碰了脑袋才愿意娶我,我不亏。万一哪一日他好起来了,考上了功名,您闺女我不是就能做秀才夫人了么”   张氏叹气,半晌,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只手帕塞给她“这里头是一只银镯子,娘也没啥好东西,这东西你带着防身,到了刘家也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胡莺莺赶紧推回去“娘,这我不能要,我现在胖的哪里戴的上去您还是留着”   她虽然才来没多久,但也有原身的记忆,知道这个张氏待自己是真的很好,因此对张氏态度也很不错。   张氏哪里愿意要,硬是让胡莺莺把那银镯子拿着了。   乡下人亲事办的也简单,尤其是刘二成家穷,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也就请了两个吹唢呐的,租赁了一顶小轿子,这就把胡莺莺接回了家。   可谁知道胡莺莺太胖,抬轿子的人当场要夏氏加钱,胡莺莺坐在轿子里一阵尴尬。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胖,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她现在真的是喝凉水都胖的体质,难道胖还是错了吗   来刘家喝喜酒的人都忍不住捂嘴笑,夏氏脸上一阵难看,半晌抠出来几文钱,抬轿子的人才算愿意。   因为太胖了,胡莺莺也有些羞于见人,不过拜堂之后她也是不需要见人的,就坐在刘家给安排的屋子里。   因为刘二成如今脑袋跟一般人不一样,夏氏便格外地护着他,没让他敬酒便给赶回了屋子里。   刘二成进门瞧见原本自己经常睡的床上坐着个穿了一身红衣裳的女子,胖乎乎的女子几乎占了他半条床。   他没说话,就那么在门边站着。   胡莺莺从盖头底下瞧见有人进来,心里知道是刘二成,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想起来上辈子每次公司开大会瞧见他的时候自己心跳都乱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有一次他也是离自己这么近,她甚至都闻得到他身上肥皂的味道,清香中带着阳光的滋味。   胡莺莺轻轻地在心里感叹,地下那黑脸人也算是有良心了,她对这个补偿非常非常满意。   从高中就喜欢他,大学不但没能忘记,反倒喜欢得更加深刻,毕业后面试进了他所在的公司,离的是近了,但却更清楚,两人的世界太远,他是金字塔顶端的人,而她,不过是枚社畜。   能有今日,胡莺莺觉得自己死的也值了。   等了许久,她心绪都平静下来了,刘二成还没走过来,她想起来他脑子坏了,便带着娇羞自己揭开了盖头。   眼前的男人长身玉立,穿着一身简陋的红色长袍,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门口瞧着她,见胡莺莺自己掀开了盖头,瞬间有些慌乱。   “你,你”   刘二成拼命在想他娘教过的话,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有些紧张,有些急躁,胡莺莺赶紧说道“你过来坐吧。”   刘二成没动,他脸上的拘谨和不安,让胡莺莺觉得倍感亲切,她瞧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脸上的表情却是跟从前截然不同的样子,她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你坐下来吧。”   刘二成坐在了床边,胡莺莺把盖头放到一边,走了两圈,看着这间也非常破旧,但却收拾的很干净的屋子,重新打量起刘二成。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昔日的男神学霸,竟然成了个小傻子,胡莺莺觉得还是挺好玩的。   刘二成两只手分别放在两条腿上,一动不动,想了一会才慢慢回答“鄙人刘二成。”   胡莺莺噗嗤笑了出来“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二成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迷惑地摇头“不知道。”   胡莺莺大着胆子走过去,蹲在他膝盖前面,做了一件她梦到过无数次的事情。   她盯着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用他的右手放到她的脸颊上,看着他轻轻笑道“我是你娘子。”   夏氏原本就担心儿子跟新媳妇没办法交流,关键时候自己能进来帮一把,可她在屋外这么一偷听,心里喜得直冒泡   她就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好的,就算是傻了,照样也不缺女人喜欢   夏氏对胡莺莺的不满减轻了许多,没一会就端了俩窝头一碗稀粥推开了门。   “老二媳妇,你自晨起也没吃东西吧吃一些垫垫。”   其实家里一个人也就吃一个窝头,夏氏能拿俩窝头进来那绝对是对胡莺莺很不错了。   胡莺莺赶紧道谢“娘谢谢您。我吃半个就够了,相公能吃多少”   夏氏愣住了“你只吃半个”   她从上到下打量了胡莺莺一番,说道“我家是穷,但也绝对不能短了你的吃的,尤其是你今日才进门。我听人说,你一顿吃四五个窝头,半个够塞牙缝么”   作者有话要说  前二十评论有红包 第3章   胡莺莺自然要解释一番“我在家时也只是半个的,外头那些人不过是胡乱编排罢了,往后您就知道了。”   若是胡莺莺真的饭量这么小,那么自己也能省些口粮,夏氏留下两个窝头,胡莺莺吃半个,刘二成吃一个半。   亲事办的仓促,到了晚上刘二成仍旧一言不发,胡莺莺检查了下他的脑袋,受伤的地方如今还有一道红痕,看样子当时伤的不轻。   她借着他如今受伤,脑子不清楚,反正什么也不懂,便轻轻地跟刘二成说话。   “你知道吗你长得真好看,不知道多少人喜欢你,隔壁班的那个王彤彤也喜欢你,我听人说,她当时跟你表白,你看都没看那封情书就给拒绝了,哎呀,当时我也写了一封情书的,吓得我不敢给你了”   刘二成沉默着,他似乎听不懂,但见胡莺莺托着腮笑,他也跟着笑了笑。   他一笑,胡莺莺心里一暖,她知道刘二成什么都不懂,最要紧的是,也许这个世界的刘二成跟前世的刘成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   胡莺莺拉起刘二成的手“要是我实在回不去原来的世界,我就留在这里照顾你好不好”   刘二成想了想,点点头。   胡莺莺笑眯眯的“那我帮你洗脸洗手,咱们睡觉好不好”   她出门去打水,恰好瞧见了夏氏。   其实夏氏是在偷听儿子屋里的动静,她知道儿子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洞房什么的,但也要观察一下这个儿媳妇到底怎么样,洞房的事情等这阵子让大儿子好好地教教老二,就算是再傻,跟个女人睡到了一起还能没反应   原本以为二成傻了,胡莺莺跟二成肯定也没什么可说的,可夏氏却听到胡莺莺断断续续柔声地说什么喜欢他,会留下来照顾他之类的。   这让夏氏万分满意,胡莺莺端着盆出来,夏氏赶紧地给她弄了热水。   “娘,我多弄点热水,想给相公擦擦脸和手,再给他泡个脚。”   见胡莺莺如此贴心,夏氏也笑了“行,家里柴够用,热水管够”   胡莺莺给刘二成跟自己都洗干净了,这才躺下睡觉,当然,她睡在床里头,刘二成睡在床外侧,这床还算宽敞,他俩也离得也不是很近,刘二成看看她,有些不好意思。   作为一个姑娘家,胡莺莺更不好意思呢,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刘二成她觉得一切都好自然。   “二成,你睡吧。我也睡了。”胡莺莺眨眨眼。   她累了一天,很快睡着了。   刘二成却迟迟没有睡,他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其实对很多事情都反应得比较迟钝,但莫名地喜欢身边的姑娘,她温和爱笑,对自己也非常地好,刘二成再看看她,忽然就开心地笑了。   睡在里头的胡莺莺皮肤白嫩,眼睫毛很长,烛光照映下她睡颜看着很是安详,刘二成越看越觉得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胡莺莺起得很早,她是被院子里的鸡吵醒的,嫁人之前她娘张氏就提醒过,到了夫家第一天是要起早去早饭的,否则容易被人耻笑,被婆家刁难。   虽然刘二成是个傻的,可那也是胡莺莺自愿嫁的,嫁作人妇就要守规矩。   胡莺莺前世就是个劳碌命,很喜欢干活,这会儿睡不着了,干脆也就起来了。   她起身就去了厨房,对刘家的厨房还不算熟悉,但大致看了一圈也明白了,打算做顿早饭。   刘家家底薄弱,厨房里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还好昨儿办酒席剩下了些菜,胡莺莺打算热两个菜,再烧一锅稀饭,另外在稀饭上头热几个窝头。   她刚把锅里放上水,刘二成就起来了,他一觉醒来发现昨晚上身边的姑娘不见了,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走到院子里去找,这就瞧见胡莺莺正在厨房忙呢。   刘二成闷闷地走过去,胡莺莺瞧见他就笑了笑。   “你也起来了怎么不睡了呀”   刘二成摇摇头,就跟着她,胡莺莺去打水他跟着去,胡莺莺去烧火,他也跟着蹲在旁边。   后来,胡莺莺忍不住笑道“那你看着帮我添柴吧,你会添柴吗”   说实话,刘二成不会,傻之前夏氏是绝对不会让他烧锅的,傻之后夏氏心疼他,更没有想过让他烧锅。   胡莺莺手把手地教了一会,刘二成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锅洞口烧锅。   他因为常年再学馆里读书,坐着的时候身姿便很直,腰背一点儿都不躬,一脸严肃地样子根本不像是在烧火,反倒是像在写文章。   胡莺莺越是看他,越是觉得刘二成既可爱,又好看呐。   她对着水缸去窑水,忽然瞧见了自己的影子,那胖乎乎的大头大脸让她吓了一跳   原来,自己真的这么难看   胡莺莺悄悄地捏了一把腰上的肉,真肥厚   她想到刘二成时时刻刻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自己,不免有些沮丧,回过头问他“二成,你觉得我胖吗”   刘二成想了好一会,点头。   胡莺莺更沮丧了“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刘二成慎重地想了一会,再点头。   这下,胡莺莺更高兴了“还是你有眼光不愧是读过书的人”   他俩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夏氏也起床了,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头嘀咕。   胡莺莺是新嫁来的媳妇,若是今日早起做饭了,那是本分,自己也不会如何夸赞她的,但若是她这会子还没有起来,就说明这真的是个懒惰的丫头,她必定会教训几句。   既然嫁来了,那就得守规矩,若是想爬到她这个做婆婆的头上,夏氏必定不会饶恕她   等她穿好衣服出来一瞧,院子被扫得干干净净,鸡也喂过了,桶里都是打好的清亮亮的水,而厨房里已经传来了粥的香味。   胡莺莺正在跟二成说话,笑眯眯的,夏氏走过去,瞧着这一切,是打心眼里喜欢   “老二媳妇,你咋起来这么早”   胡莺莺笑着打招呼“娘,我睡不着就干脆起来了。”   夏氏瞧见坐在锅洞后头的刘二成,吓了一跳“二成你咋在烧锅你起来娘来烧”   她说着就要把刘二成拉起来,自己这个儿子自小就爱读书,何时做过这种事情   更何况君子远庖厨,厨房里的事情哪里是男人做的啊   可刘二成却死活不起来,夏氏瞧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二成,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莺莺,非要跟着她”   刘二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胡莺莺脸有些红“娘,您说啥呢现在能开饭吗粥熬好了”   刘家的人陆陆续续都起来了,夏氏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刘大成,已经娶了个媳妇兰娘,二儿子便是刘二成,小儿子刘小成,还有个闺女,排行老三名叫刘梅花。   一大家子在院子里摆了个桌子,大家都坐下来,自然眼神都在胡莺莺身上。   胡莺莺有些害羞,把饭摆好之后笑道“大家都吃。”   兰娘斜眼看着胡莺莺,她昨儿晚上就在跟她相公闹气了,当初他们成亲之时哪里有如今这排场酒席也没有昨儿办得好婆婆这是明摆着偏心呢   兰娘盯着胡莺莺那肥胖的身材,忍不住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都在一个桌吃饭,她这么笑了下,其他人自然都听到了。   胡莺莺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刘大成咳嗽一声,刘梅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其他人,刘小成则是当做没发生,继续吃饭,夏氏把筷子一放。   “你笑什么老大媳妇,今日你起的这么晚,所有的事情都是老二媳妇一个人做的,你都不害臊往后你也得起早,你们两个一起分担家里的事情不要以为莺莺是新进门的就欺负她”   有婆婆这话,胡莺莺心里受用多了,她答应嫁来,确实是因为看上了刘二成,但也不是来做牛做马伺候一大家子的,更何况这家的待遇基本上算是非常差了饭都吃不饱。   被夏氏这么说了一通,兰娘登时不愿意了,要是搁平时,她肯定是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兰娘哭着说“娘我这不是偷懒我是有喜了”   有喜了刘老头眼中有了光彩“老大媳妇真的有了请大夫瞧了”   兰娘有些忸怩“前几日就觉得恶心,算了算日子,月信好些日子没来了,昨儿晚上又吐了两回,今日晨起也恶心的慌,原本就是想着这几日二弟成亲家里忙,等忙完了再告诉爹娘的。”   老大媳妇有了,这事儿自然是大喜事,夏氏也换上了笑意。   “这可是老刘家第一个孙子兰娘啊,那你这几日就好生歇着,今儿找个大夫给你把脉瞧一下,家里的事情就让莺莺跟梅花来做,你就等身子好了再说。”   有了婆婆的允诺,兰娘得意地看了一眼胡莺莺,她觉得如今还未分家,往后妯娌之间需要争的东西太多了,自己必须给胡莺莺一个下马威。   奈何胡莺莺根本不在意兰娘的一举一动。   胡莺莺一边吃着碗里的剩菜,高粱面窝头,一边假想这些是海鲜披萨,好不容易才吃了下去,她决定今天要上山瞧瞧,最好能捡到些吃的东西,否则这一天天的嘴巴里太寂寞了   吃了早饭,兰娘就以身子不适回屋休息了,小姑子梅花有些不开心,低声跟胡莺莺说话。   “二嫂,大嫂昨儿还活蹦乱跳的,今日就不能动了,未免太欺负你了。”   梅花长着一张乖巧的小脸,虽然黑了些,但也不算丑,胡莺莺对她初次印象还是蛮好的。   “没事,家里也没有多少活儿,咱们很快就干完了。”   刘梅花愁眉苦脸的“家里事情可多了,厨房要收拾,衣裳要洗,鸡圈要扫,还要砍柴什么的”   胡莺莺倒是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对着刘梅花挤挤眼“你瞧我的,很快就干完了。”   她当真干的很快,虽然胖乎乎的,但移动起来干脆利落,刘二成就始终跟在胡莺莺的身后,试图帮忙做些什么。   原本要一天才能干完的事情,胡莺莺只花了约摸大半个时辰就干完了   刘梅花迷瞪口袋“这,这就完了”   胡莺莺拍拍手“是啊,干完了,爹娘都下地去了,家里要是没有其他活儿的话,咱们去山上看看吧。”   刘梅花还处于震惊中“山上除了些干树叶也没有啥东西,二嫂,咱们去干啥”   虽然刘梅花这样说,可胡莺莺还是不死心,她背着背篓上了山,刘梅花和刘二成都跟了上去。   三个人走到了半山腰,捡了些柴,如今天气渐渐转寒,山上能吃的都被摘了,如今是没有什么好东西。   胡莺莺有些失望,她问刘梅花“你们在山上捡到过什么兔子或者鸡吗”   刘梅花噗嗤一声笑了“二嫂,你想啥呢山上能挖到野菜就不错了哪里来的兔子和野鸡捡啊”   她刚说完,忽然一只灰扑扑的东西朝着胡莺莺就撞了过来,胡莺莺吓了一跳,旁边的刘二成赶紧握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抱住了。   刘梅花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她是该先震惊二哥竟然会保护二嫂呢,还是先震惊这兔子竟然主动往二嫂身上撞   作者有话要说   梅花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282178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胡莺莺也非常诧异,刘二成竟然懂得保护自己   她起身一把捉住那只灰色的兔子,转身去看刘二成“没摔着你吧”   刘二成很急,他抓住胡莺莺的胳膊,在快速地喘气,看样子是很担心的。   胡莺莺赶紧安慰他“没事了,我没事的。”   见刘二成这么担心自己,胡莺莺非常开心。   刘梅花怪异地看着刘二成“二哥,你是不是脑袋好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二成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刘梅花“”   他们三个人上了一次山,抓了一只兔子,捡了些干树叶,又遇到了一大堆肥美的蘑菇,全部都摘了下来。   下山回来,路上遇到个年轻姑娘,长得算是有些姿色,头上还簪了一朵布绢花。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刘二成跟胡莺莺,掩唇笑了笑,对刘梅花说道“你二哥还没好么这是你二嫂”   刘梅花顿时有些不舒服,她低声对胡莺莺说“二嫂,这人是我们村村花赵翠儿,跟我家有过节”   原来是这样,胡莺莺大胆地看过去,赵翠儿微微一怔。   这女人胖是胖,可五官确实很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明净清澈,宛如盈盈秋水,鼻子也很挺,嘴巴更是红润若樱,瞧着真是十分精致。   更让人生气的是,胡莺莺的皮肤好白,像是微微发光的羊脂玉,这样一看,她虽然胖,但也不是那种看着很难看的大胖子。   赵翠儿哼了一声“梅花,你怎么不敢说话刘家穷也就罢了,还这么不会教孩子么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简直不知礼数”   刘梅花有些生气“赵翠儿,你想说啥,想干啥你直接点”   赵翠儿见她生气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在笑你们刘家真是遭了报应了,你二哥傻了,娶了死肥猪一样的女人,你以后还想嫁个好人家可能吗也不瞧瞧你这黑的跟炭似的皮肤”   她才说完,忽然就瞧见胡莺莺两步走过来,单手抓住她的衣服直接把她举了起来   胡莺莺这几日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真的有一把不错的力气,干活的时候很快搬东西也很给力。   只是她不想被人说道,便没有表现的很明白。   但眼前这个赵翠儿实在是太可恶了   赵翠儿吓得直蹬腿“你,你放我下来”   胡莺莺抬眼瞧着她,笑“为什么放你下来”   赵翠儿完全没有料到刘二成会娶一个这么野蛮的女人   “你,你就不怕丢人的吗”   胡莺莺冷笑“你满嘴里喷粪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丢人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到粪缸里让你再多吞些大粪啊”   赵翠儿见胡莺莺粗鲁又野蛮,自知斗不过她,赶紧道歉。   “我说错话了,你别跟我计较了”   “是吗你的道歉毫无诚意,我不接受。”   赵翠儿又急又气又恼,但这会儿被胡莺莺举在半空中都吓哭了,只得说道“刘家二嫂,梅花妹子,是我不会讲话,得罪了你们,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肯定管好自己的嘴。”   刘梅花有些胆小,她四处看了下,劝道“二嫂,咱们放了她吧,不然回头别惹得乡里乡亲的都不高兴。”   胡莺莺这才放了赵翠儿,赵翠儿赶紧地跑了。   刘梅花这才低声解释“二嫂,其实赵翠儿原本是想嫁给我二哥的,可惜那时候我二哥不同意,后来,我二哥脑子坏了之后,我娘想让他娶赵翠儿,赵翠儿不同意了。她不仅不同意了,还到处去散播消息,说,说我哥娶了个”   胡莺莺皱眉,刘梅花赶紧解释“二嫂,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你比赵翠儿好多了”   这下胡莺莺才高兴了。   那只兔子拿回去夏氏瞧见了十分惊讶,胡莺莺建议这兔子切成两半,一半留着风干,一半今天就做了吃。   其实夏氏这个人还算讲道理,她知道这是胡莺莺抓到的兔子,便听了胡莺莺的。   今儿午饭不错,炖的兔子肉,炒的蘑菇,窝头,加上稀粥。   胡莺莺原本想做饭,夏氏怕她把难得的一只兔子做坏了,便亲自下厨。   说起来夏氏的厨艺不错,做的兔子味道极香,兰娘原本躲在屋子里偷懒,这会儿馋得在床上翻来覆去。   等饭好了,兰娘赶紧地出来了,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娘,今儿吃啥我一早就恶心的慌,没胃口,不知道咋的,特别馋肉。”   胡莺莺正把一碟子兔肉往桌上端,兰娘瞪大眼睛忍着口水,坐下来就想拿筷子。   夏氏咳嗽一声“这是兔子肉。”   兰娘抬头,笑容满面“娘,哪里来的兔子啊您特意做给我吃的吗谢谢娘了”   她说着就要去夹兔子肉,夏氏却一把打开她的筷子“这是莺莺在山上捡到的兔子,你可不能吃,有孕之人吃了兔子肉孩子会兔唇。”   还有这说法兰娘无法,只得吃了些蘑菇,心里头怨愤的不行。   夏氏最疼刘二成,给刘二成的碗里夹了好些大块的肉,剩下的再分给其他人。   家里人早已习惯了夏氏的这种做法,以前刘二成没傻的时候倒是反对过,可是也拗不过夏氏。   胡莺莺觉得夏氏的心情她也可以理解,便也没觉得什么。   她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兔子肉,连日来干吃窝头的苦总算缓解了些。   忽然,面前的碗里多出来一块兔子肉,紧接着,又多出来第二块,很快,碗里跟小山似的   她诧异地抬头去看,坐在她身边的刘二成已经把他碗里的兔子肉全部夹给了她。   刘二成侧着头,温润地笑着,他看着她,仿佛是在鼓励她赶紧吃肉。   胡莺莺感动极了,夏氏他们也都看过来,大家都觉得非常震惊   傻了的老二竟然会心疼自己媳妇,给自己媳妇夹菜吃   “相公,这些肉是给你吃的,我碗里有肉,不用给我。”   胡莺莺说着意图把肉夹回去给刘二成,可刘二成捂住自己的碗,就是不要。   不但如此,他还夹起一块肉递到胡莺莺嘴边。   “吃,吃”刘二成有些着急。   胡莺莺感动地想哭,夏氏百感交集“莺莺啊,二成喂你吃,你就赶紧吃吧”   没办法,在夏氏看来,能让刘二成开心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这顿饭胡莺莺被刘二成喂了一整碗的兔子肉,结结实实地吃撑了   兰娘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这一切,她再看看自己男人刘大成,早把属于他的肉全部吃光了   吃了饭胡莺莺帮着去收拾碗筷,刘二成则是被刘大成拉到了一边。   他们的娘夏氏交给了大成一个任务,那就是协助自己的二弟圆房。   “你跟你媳妇睡了不”   刘二成沉默。   刘大成摇摇头“今晚上你搂着她睡,知道吗衣服要脱了,听懂没”   刘二成依旧沉默。   刘大成再次摇头“你晚上一定要搂着她睡,要不她就会跟人跑了,你不是很喜欢她的吗”   刘二成蓦地抬头,有些慌乱。   大哥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儿,大哥我也不好解释,你就记住,晚上脱了衣服抱着她睡。”   刘二成在屋子里闷了一下午,胡莺莺忙完端了水进屋的时候,他还在发呆。   “二成,你怎么了”胡莺莺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刘二成有些紧张,他不敢去看她。   胡莺莺觉得奇怪,又问了一句,刘二成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抱着”   大哥说了那么多话,他只记住了这么一句。   胡莺莺微微一怔,有些脸红“你想抱着我”   刘二成抬头看她,一双眼里都是单纯,他点点头。   胡莺莺沉默了一会,不好意思地说“你是男人,你想抱就抱吧。”   刘二成笨拙地伸出胳膊,就那么环绕着她,胡莺莺没忍住笑了“你这就叫什么抱呀”   她把胳膊伸到他腰上,轻轻地搂住他,然后再试探性地靠在刘二成的胸膛上,刘二成的胳膊慢慢地收紧。   胡莺莺忽然委屈地哭了“你要是脑子没有碰坏,是不是就不会跟我成亲的”   她要是没有到这个世界,刘二成的脑子没坏,肯定是不会喜欢自己的吧   毕竟她,这么胖,一无是处   可是,她还是贪恋这一刻的拥抱,胡莺莺靠在刘二成的怀里,忍不住小声地哭了。   她好难过,既希望刘二成有朝一日会好起来,考取功名实现他的抱负,又怕他好起来之后就会明白胡莺莺不是他刘二成会喜欢的女人。   晚上睡觉,胡莺莺枕到了刘二成的胳膊上,她发现刘二成的怀抱还是很舒服的,被他抱着感觉真好   刘二成似乎也很喜欢抱着她,瞧着她安静的睡颜,他忍不住也微微带着笑意。   他一动也不敢动,直接导致第二天一早胳膊麻了,麻得整个手臂都是僵硬的。   早上吃饭,刘二成右胳膊抬不起来,夏氏觉得奇怪“你胳膊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去看胡莺莺,肯定是在质问胡莺莺。   胡莺莺知道夏氏担心儿子,不好不解释,脸上红红的“我夜里睡觉,枕着相公的胳膊忘记抽出来了”   夏氏一愣,继而有些欢喜都枕着胳膊睡觉了,那说明他俩很亲昵,原来自己儿子也不傻   胡莺莺赶紧保证“娘,今晚我一定注意,不会再枕着相公的胳膊睡了”   夏氏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你们新婚小两口,想怎么睡怎么睡,我管不着”   她说着又递过去半个窝头,有些奇怪“我说,你这吃的也很少,怎么长的一身的肥肉啊我吃不下这个窝头了,给你吃吧。”   其实夏氏是在刻意让给胡莺莺吃,可胡莺莺饭量的确不大,还是拒绝了这窝头,兰娘瞧见了立即拿了过去。   “娘,弟妹,我如今带着身子,实在是容易饿,你们都吃不下,就给我吃吧”   夏氏皱眉,胡莺莺倒是觉得无所谓。   她这几天在琢磨一件事,她打算减肥了   带着一身的肥肉走路实在是太过不方便,外形也是在不好看,她吃的已经很少了,要是想减肥只怕是要从运动上下手。   地里的活儿夏氏不让她去干,日常胡莺莺就是负责些家里的活儿,以及照顾刘二成。   她想了想,决定早上再起早一些围着村里跑几圈,这样坚持下去肯定会瘦的。   第二天一大早,胡莺莺就起床去跑步了,她气喘吁吁地跑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浑身都是汗,刚回到刘家家门口,就瞧见了个熟悉的人正颓废地坐在门口的石头上。   他一抬头瞧见胡莺莺回来,眼圈都是红的   胡莺莺吓了一跳,走上前问道“二成你怎么了”   刘二成拳头握紧,声音艰涩“你,你走了”   胡莺莺心里一软,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我没有走,我就是出去跑跑步,减肥嘛,我瘦一点会好看些”   刘二成很委屈“不许走。”   胡莺莺笑眯眯的“我不会走的,我保证”   可刘二成似乎还是很不信的样子,胡莺莺四下里瞧了瞧,没有人,她大着胆子在刘二成的额上亲了一口,声音温软“二成,我是你娘子,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大门吱呀一声,刘梅花撒丫子就跑“二嫂,我什么都没看见”   刘梅花啊啊啊啊啊杀狗啦 第5章   成亲的日子虽然还不久,但胡莺莺却越来越肯定刘二成跟刘成就是一个人。   虽然说现在的二成只是个小傻子,可他许多下意识的动作,简直跟上一世的刘成一模一样。   思考时食指会轻轻地摩挲中指,甚至吃饭的姿势,走路的姿势都跟上一世的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胡莺莺愿意相信,这是上苍补偿给她的,另外一个样子的刘成。   既然来了,不如好好接受。   刘家的日子也简单,除了大嫂兰娘有些偷奸耍滑,其他的倒还可以接受。   因为这些年供二成读书,刘家家底比其他人家还要薄弱些,胡莺莺刚成亲这几日倒还一人能分一个窝头,没几日夏氏就发话了“家里光景不好,眼见还一个来月就入冬了,年底能吃的东西更少,咱们必须得省着点儿。”   胡莺莺倒是无所谓,她只能吃半个,剩下的半个窝头就给二成吃。   二成原先还不肯吃,非要让胡莺莺吃,甚至想把他手里的窝头也分给莺莺一半。   这还是胡莺莺劝了半晌他才愿意吃了胡莺莺那半个窝头。   对胡莺莺这样的反应,夏氏非常满意,但再瞧瞧大儿媳兰娘,不仅把自己的一个吃了,还强行吃了大成手里的大半个。   夏氏是最传统的婆婆,相比于儿媳,自然更疼儿子,她忍不住冷冷地看了兰娘一眼。   兰娘赶紧解释“娘,我如今怀着身孕,胃口自然大些,您若是不想让我吃大成的,不如多给我一个窝头,或者,让弟妹不吃的那半个给我吃也行。”   这人脸皮也真厚,胡莺莺忍不住看过去,她真是觉得奇怪,自从进门起,自己也没有招惹兰娘吧,但怎么感觉兰娘对自己总是一副敌意   夏氏登时拉下脸“放你娘的屁谁家儿媳怀孕了啥都不干,比谁吃的都多你不是说害喜么怎的胃口这么好兰娘,你这也歇了好几日了,该起来帮着做些活儿了吧”   窝头没捞到,反倒是挨了一顿骂,打今儿起还要干活,兰娘憋了一肚子气。   她回屋就跟自己刘大成哭起来了“我跟着吃吃不好,活儿倒是干的挺多前几年为着供你二弟读书,省吃俭用,你告诉我刘二成不久就要考中秀才了,到时候全家的日子都会跟着好起来,可是结果呢刘二成变成了傻子刘大成,分家,我要分家”   刘大成是个粗汉子,这会儿被兰娘闹腾的没法子“分什么家不能分家小成跟梅花都还没有嫁娶,如何分家你别没事找事”   他俩闹腾了一宿才作罢,西边屋里胡莺莺却跟刘二成说了半宿的话。   刘二成虽然傻乎乎的,但却不是那种愣愣的傻子,他大多时候都很安静,胡莺莺便教着他说话。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刘二成静静地瞧着枕畔的姑娘温柔可爱,他微微一笑,摇头。   胡莺莺笑眯眯的“我叫莺莺,胡莺莺,是你的娘子,你记住了吗”   刘二成点头,胡莺莺就再问他,他却还是茫然地摇头。   如此重复了好些遍,胡莺莺累得忍不住打呵欠,很快就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刘二成低低地说道“娘子”   没有人回应,只有她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刘二成没忍住,唇边露出了笑意,这才闭上眼静静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莺莺起的很早,刘二成听到响动也立即跟着起来了,两人洗漱好胡莺莺就在锅里放上水,叮嘱刘二成看着火,她则是打算去跑几圈。   刘二成很听话地守着火,不一会儿,梅花也起来了,她知道二嫂近来早上的时候都是要出去跑几圈的,便自顾自开始择菜,清扫鸡圈。   因为昨儿婆婆发话了,兰娘不得已也只好起来了,她心里揣着心事,也不想起这么早干活儿,面色便十分难看。   兰娘简单洗漱了一番,瞧见刘二成坐在锅洞口烧火,走过去便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是傻了么怎么还会烧火莫不是装的”   刘二成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兰娘忽然发现了一个发泄怒气的好法子,反正刘二成是个傻子,自己无论如何说他,他也没有办法告诉夏氏的,那不如好好教训他一顿好了   这样想着,兰娘指着刘二成骂了起来“你说说你,读书读书,浪费了家里多少的银钱结果呢啥也没有读出来不说还把自己弄成了个傻子现如今家里饭都吃不饱,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梅花听见声音立即赶过来“大嫂,您怎么可以这样说二哥”   兰娘哼了一声“怎么啦我哪里说的不对么你二哥不就是这样的废物”   梅花气得胸口起伏,但她不擅长争嘴,只得挡在刘二成跟兰娘中间。   兰娘趾高气扬地继续骂“他自己是个傻子也就算了,还娶了个死胖子没的让人家笑话咱们谁不说咱家倒霉,你们倒霉,连带着我兰娘也成了霉鬼我瞅着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她骂的来劲儿,胡莺莺恰好才跑步回来,她站在厨房门口一言不发,因为婆婆夏氏也起来了,夏氏一边往身上套外衣一边朝院子里走,兰娘的话她一字不漏地都听到了。   夏氏铁青着脸,声音拉长了调子“老大媳妇,你在说什么呢”   兰娘被吓了一跳她赶紧转身,这就瞧见了夏氏。   夏氏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扫把,兰娘有些害怕“娘,你该不会要打我吧我可怀着孕哪”   是,怀着孕的儿媳不能打,可这口气终究是要出的。   夏氏捏紧了手里的扫把“把家里人都给我叫出来”   梅花赶紧去把大成小成,还有他们的爹都喊了出来,全家人都在院子里站着,厨房里的粥熬好了,饼子暂时不做。   夏氏恨恨地剜了兰娘一眼“今儿兰娘那些话是让我明白了,咱家不仅在旁人眼中是个笑话,在自己家人眼中也是个笑话二成是傻了,可我没傻他媳妇莺莺也没傻不能由着你们欺负今儿我把话都说清楚了,二成若是好了,将来考上了功名,那一家子肯定一起享福,可若是二成一辈子好不了,其他人是要担负着他的生计问题的,你们谁要是有意见,只管给我提出来”   一辈子养着刘二成   兰娘咬咬唇“娘,我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怎能一辈子养着二成大成也不是多能干的人,再说了,二成若是能好,早就好了这都几个月了,还是傻傻的”   刘大成还算孝顺的,立即就喝止“兰娘,你在说什么”   夏氏看向刘大成“大成,你愿意一辈子养着你二弟么”   刘大成有些犹豫了,他已经成家了回头有了孩子生计的确更困难,二成如今傻了,考功名是难了,地里的活更不能干,等于一辈子只能等着吃了。   他沉默了,夏氏冷笑“行你们一个根儿的亲兄弟,如今却这样那就分家吧你也娶了媳妇了,该分家了”   若是分家,也会被外人笑话,刘大成嗫喏着“爹,娘,就是分家,也得三弟跟妹子都成亲之后再分家,这会儿分家,外人会说”   “既然你心里存着分家的念头,你管外人说什么我现下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拾掇出来,大家伙分一分,老大单过,老二老三还有梅花照样跟着爹娘”   这样一分,外人势必会笑话刘大成不顾兄弟情义,不顾爹娘艰难,在这个节骨眼分家。   可对刘大成来说,分家之后就只用养着媳妇一个人,等孩子一出生那也就养着母子二人,总好过养着刘二成两口子,还要想办法攒钱给老三娶媳妇。   兰娘悄悄地拧了刘大成一把。   他咬咬牙“那就听娘您的。”   刘家分家了,也不过是把院子里打了一道篱笆,老大家住在最西边的两间屋子,一间当卧房一间当厨房,田里的地分了一份出去,家里的鸡总共八只,一人算是一只,刘大成跟兰娘一起,正好分了两只鸡。   其他的零零碎碎的也都按照人头来分。   夏氏拿出来一只叠了好几层的布包,从里头拿出来三十文“这是家里剩的所有银钱了,也就三十文,你们两个能分不到八文钱,就当八文吧,兰娘,给你。”   兰娘睁大眼睛“娘,家里怎的只有这么些银子不可能”   夏氏横了她一眼“家里确实只有这么些银钱,你男人今年一年也没从山上打下来过什么,难不成地里还能刨出来银子么再说了,每年的收成都不够吃,哪里有卖的就这些还是卖鸡蛋攒下来的呢你若是不要,那我就留着了”   兰娘赶紧地拿了那仅有的八文钱,心里想着,家里之所以只剩了这么些银子,还不是因为供老二读书,给老二娶媳妇花费了许多   打今儿起,她兰娘就要自立门户了,鸡下的蛋全部攒了卖钱,就不信攒不住钱   刘大成去请了里正来做了个公正,分好之后刘大成跟兰娘很快拿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兰娘也不觉得身上惫懒了,一手提了一只鸡兴冲冲地往自己院子去。   夏氏心情不好,耽误到都快晌午了,早饭都还没吃   胡莺莺早把稀粥都盛好了,饼子也做了,还拌了一碟子野菜,虽然只加了些盐和醋,倒是也挺爽口的。   她刚摆好饭,兰娘又过来端走一碗“这是分家前做的,我也有份”   一碗稀粥罢了,胡莺莺也懒得计较。   那边兰娘跟刘大成走了,这边一家子开始吃饭了。   早饭成了午饭,胡莺莺给二成夹了一筷子菜,二成抬头冲她一笑“娘子,你吃。”   夏氏一愣,夹到嘴边的菜差点掉了“二成,你在说啥”   刘二成看了看他们,想了想问道“娘,我说错什么了”   夏氏赶紧挥手“没错,没错你,你记起来了”   刘二成面上仍旧有些迷惘“娘,您说记起来什么了”   胡莺莺赶紧咳嗽一声,低声说“娘,咱先别刺激相公,他这会儿说话似乎正常了许多,但也许还只是好了那么一点点,再观察看看。”   夏氏点点头,刘二成有些看不懂她们。   他的确脑子里忽然清明些了,但并没有完全记起从前的事情,只是知道了自己要如何表达想说的话。   但这已经很好了夏氏心里特别高兴,回屋跟自己老头子说“我瞧着二成就是莺莺给伺候好的,我就说这娶个媳妇就好了也许二成哪一日就真的好了”   刘德忠倒是挺淡定的“这也不一定,脑子磕坏了有几个能好的不过我瞧着老二媳妇的确是个不错的。”   夏氏气的往他背上砸了一拳“你这老头子啥叫脑袋磕了有几个能好的咱二成铁定有一日会好的”   外头胡莺莺瞧着刘二成,刘二成很无辜“娘子,你瞧我干啥”   他正在劈材,先前家里人都不敢让他做,生怕他脑子不清醒,一下子伤着了自己,可如今瞧着刘二成清醒的很。   很快,院子里堆起了一小堆柴,胡莺莺试探性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二成笑“你傻了你是我娘子。”   “那你知道,你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刘二成这下有些迷糊“我,我能干啥帮着爹娘种地”   很明显,刘二成只是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但先前学习到的知识还是一个不会呢。   胡莺莺觉得刘二成能恢复成这样也很不错了。   她端着盆打算去洗衣服,刘二成便站起来要跟着去,梅花也端了个盆打算去洗衣服,见她二哥如此,便笑道“二嫂,我二哥当真是黏你。”   这说的胡莺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打趣道“你往后若是嫁人了,你相公还不是一样要黏你”   可梅花却更笑得欢快“才不会呢,我二哥这样疼媳妇的我是第一次见,村里那么多夫妻,我只见我二哥会有一口吃的都想着你,你去哪他都要跟着。”   胡莺莺一想,这样的男人她确实也几乎没有见过,刘二成待她是很不错的。   两个女人端着衣服去了河边,刘二成则是拿了个渔网打算看看能不能捞到鱼。   其实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河里哪里还有鱼可以捞呢   梅花用树枝探了探河底,说道“二哥,你用渔网往河底探探看,要么有田螺捞一些回去吃也行,虽然田螺肉少,但吃着也比窝头香。”   胡莺莺一边洗衣服,一边去瞧刘二成,这人的确是读书人的样子,做起来事情较为斯文,她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夺下他的渔网。   二成,让我也试试”   胡莺莺其实也是觉得好玩,每日里能玩的东西实在是不多,刘二成怕她摔着,便在旁边小心地看着。   只见胡莺莺把渔网甩下去,猛地往上一拉,可是这怎么拉不上来啊   她赶紧喊“这是不是勾住石头了啊”   刘二成也赶紧地帮助拉渔网,梅花也好奇地放下衣服过来看,渔网似乎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三个人花了半天的功夫才拉了上来   等那渔网一露出水面,梅花惊呼“鱼竟然有大鱼”   拉起来,也顾不上要洗的衣服了。   那渔网里竟然有两条鱼,都是特别肥大的黑鱼,这也就罢了,另外还有一只乌龟,看样子是个年岁不小的乌龟,体积比成年男子的手还要大上许多,拎起来可重了   三个人也顾不上洗衣服了,赶紧把衣服匆忙揉了揉装到木盆子里提着鱼和乌龟就回去了。   夏氏因为分家心情有些低落,她在数自己鸡圈里的鸡,原本八只,如今分出去两只便只剩了六只,怎么数怎么心痛。   二成若是好了,读书就还是要钱,小成过两年就得说媳妇了,梅花到时候嫁人也得一笔嫁妆,处处都要钱,男人刘德忠也是个只会往地上刨土的人,脑子不懂转一点,去哪里弄钱呢   夏氏愁啊,愁着愁着竟然就落泪了   说实话,她是心疼二成,可也心疼自己,二成读书这么多年,原本是指望着就算做不了官,那也能当个秀才,开个学堂什么的赚些束脩,可如今什么都没指望了,二成啊二成,什么时候能好呢   她正在哭,听到外头老二媳妇跟梅花说话的声音,赶紧用袖子擦擦眼泪,扯开嗓门喊“不是去洗衣服了么这么快咋就回来了”   梅花冲进来,兴奋地喊“娘,二嫂跟二哥捞上来两条鱼一只乌龟”   接着,刘二成就把鱼跟乌龟放到了桶里,胡莺莺赶紧接了些水倒进木桶里,夏氏眼睛放光,一拍手“我滴个娘哎你们这是哪里弄的”   胡莺莺也觉得特别开心,她瞧着那两条大肥鱼,似乎是瞧见了剁椒鱼头,红烧鱼块,酸菜鱼等等让人流口水的菜   夏氏一把把乌龟提起来,高兴地声音都发颤了“这乌龟至少能卖上一两银子”   刘二成见他娘如此高兴,立即说道“都是莺莺捞的,就在洗衣服的那条河里。”   夏氏是知道那条河的,村里人不知道捞了多少次了,能捞到鱼的都少数,这会儿竟然能捞到乌龟和鱼   真是罕见了,这也说明自己的二媳妇运气是真的好   她让胡莺莺把鱼放到水里,再盖起来,嘱咐道“咱们留一条鱼吃,另外一条跟乌龟一起拿着去镇上卖,这都是野生的,又肥大,定然能卖不少的钱,梅花,你跟着我去镇上,莺莺,你等会到了晚饭的点儿就把鱼收拾了,等我回来做”   胡莺莺点头,夏氏立即带着刘梅花上镇上去卖乌龟和鱼去了。 第6章   胡莺莺把鱼给清理了,又熬了一锅稀粥,刘二成便帮着她烧火。   夏氏到了镇上很快就把乌龟跟鱼给卖了,那条鱼卖了二十文,乌龟竟然真的卖到了一两银子   刘梅花在旁边都震惊了,就这么轻松地就拿到了一两银子   家里不知道多久没有摸到过这么大的钱了,夏氏喜的不能自已,拿着钱都不舍得松。   刘梅花提醒道“娘,正好家里没油了,要不要打些油”   如今有了银子,这油是不能少的,夏氏便狠狠心打了一壶油,又瞧见了卖红糖的,还额外买了一包红糖。   “娘,您买红糖是给大嫂的吗”刘梅花不是很理解,大哥大嫂都分家了,她娘怎么还买红糖给他们呢   夏氏瞪了一眼“给你大嫂她想得美这是给你二嫂的。”   刘梅花这才笑了“娘,你真公正这鱼和乌龟都是二嫂捞到的,好处当然得给二嫂。”   想到二成跟胡莺莺,夏氏又觉得有些亏欠胡莺莺。   在没有娶胡莺莺之前,都说胡莺莺又胖又懒又能吃,可这娶进门夏氏一瞧,根本就不是那样的,胡莺莺勤快得很,虽然是胖,但也并不能吃,要说起来,她觉得村里没有几个年轻媳妇比得上莺莺。   一想到这,夏氏心里头更滋润,又买了些玉米面,琢磨着家里细面吃不起,粗面还是得管够的。   刘家晚上的菜非常丰盛,夏氏亲自下厨做了一道红烧鱼,今儿新打的油,虽说也不舍得狠劲儿地放油,但也搁了不少,鱼被煎的很香很香。   胡莺莺还在稀粥里放了两块老南瓜,吃起来更是香甜。   今儿的玉米饼子做的也多,一人能吃两块,焦香的玉米饼子蘸着鱼肉里的汤汁,吃起来真是香的让人想吞掉舌头。   说实话,这是胡莺莺吃过的最好吃的鱼。   这鱼肉细嫩香滑,入口即化,吃着简直是一种享受   刘二成还细心地帮她挑好刺,才把鱼肉放到她碗里,夏氏瞧见这一幕已经不说啥了,儿子愿意宠着儿媳,也没啥。   她抬眼看看胡莺莺,尤其起疑“莺莺,娘咋觉得你瘦了”   一家子都望过去,胡莺莺有些欣喜,她辛辛苦苦地坚持了那么多天的跑步,不瘦咋行啊   “娘,真的吗我瘦了”   夏氏皱眉“我瞧着是瘦了些,你说说你,一顿只吃半个窝头,那咋够啊梅花都吃一个呢”   梅花仔细瞧了瞧,也说“二嫂,你瞧着好像是瘦了。要不你在手腕上系个绳子,这样隔一阵子也能对比一番。”   胡莺莺点头,家里也没有秤,她确实也看不出来自己是不是瘦了。   夏氏端起碗,又说道“原先因为二成糊里糊涂的,也没带你回门,如今二成好些了,你也该回去瞧瞧你娘,今儿我买了包红糖,外加半只鸽子,半条鱼,你提过去,就当回门礼了。”   这礼算是非常贵重的了,毕竟胡莺莺在没嫁来之前在胡家的时候可一次都没有吃过鱼,胡家的日子也是很清贫的。   刘二成立即应下了“娘,明儿我就带莺莺回去。”   知道要回去了,胡莺莺心里也高兴,张氏待她好,她也感激,再说了,自己现下这幅身子也是胡家给的,她是该回去看看的。   一家子都吃了个肚儿溜圆,大碗里的鱼肉还剩了不少。   恰好这会子兰娘跟刘大成刚从地里回来。   自从分了家,兰娘也不觉得身子不好了,她干活儿可下劲儿了,手里提着些捡来的柴,嘀咕着“晚上咱俩一人吃半个窝头也就够了,稀饭里多怼些水,多喝些稀饭晚上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刘大成饿的肚子早就瘪了“兰娘,咱们分家之后怎么反倒更加吃不饱了呢分家不就是为了能吃饱吗”   兰娘横他一眼“如今日子这么艰难,你想吃饱”   她才说完,忽然就嗅到了什么鲜香的味道,似乎是隔壁传来的,兰娘想了想,推了刘大成一把“你去瞧瞧咱娘做了些啥,咋这么香闻着像是荤的”   刘大成不觉得他娘会做啥荤的,如今是啥时节,哪里有荤腥可沾啊   但兰娘这么问了,刘大成还是去了,他也是实在饿的厉害,等兰娘做好饭不知道得啥时候了   刘大成挪到了东院里,夏氏把胡莺莺赶回屋陪刘二成说话去了,自己亲自收拾厨房。   她端着剩下的鱼,一眼瞧见大儿子来了,心情有些复杂。   “大成,你来干啥”   刘大成挠挠头“来瞧瞧娘,您吃饭了么”   “吃过了。”   夏氏打算把那碗鱼塞到碗柜里,可是一瞧刘大成又黑又瘦的样儿,也有些心疼,拿出来一只小碗夹了一块玉米饼子两块鱼肉递给他“解解馋吧”   刘大成端着碗脚下有些犹豫,看那意思是想端回去给兰娘吃。   夏氏想到兰娘心里就不得劲,一个家的人,有些异心也能理解,但说起话来那么恶毒,趁着旁人不在欺负二成,这人用心也太恶毒   “你要吃就赶紧吃,不吃就放下”   刘大成没有法子,又舍不得放下碗,只得狼吞虎咽地把玉米饼子和鱼给吃了。   他才吃完夏氏就撵他“快回家去吧,我还得忙呢这鱼是你弟妹捞的,你媳妇那般欺负你二弟,被她瞧见了也不好。”   刘大成嚼着嘴里的鱼肉,回味无穷,一时有些后悔分家。   他回到家,兰娘见他两手空空,赶紧问“那院子里没吃饭么怎么啥也没给你我都闻到了,特别香”   刘大成有些失魂落魄,那两块鱼勾起来他的味蕾,但远远没有吃够。   “娘那边是做了鱼。”   兰娘睁大眼“鱼哪来的鱼”   她又瞧见刘大成嘴上沾的东西,用手一擦,立即追问“你是不是在那边吃了鱼”   刘大成很难为情“娘非让我吃,不让我拿回来,我也没法子,只得吃了两块。”   兰娘眼泪夺眶而出,把手里的柴摔了下去“好啊刘大成,你能耐了你爹娘狠心也就罢了,你也恁的狠心合着我是个外人吗我肚子里的种不是你们刘家的你们有鱼吃,把我撇到了一边刘大成你还不是个人啊”   一天的劳作,外加肚子里空荡荡的饥饿感让兰娘倍感委屈。   刘大成也很委屈“可是也是你非要分家的,你要是不分家,现在也轮不到你在做饭,有鱼你也能吃得到,现在你来怪我兰娘,做人不能这样”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了,也不敢大声,怕被东院里听到了看笑话。   兰娘揣着个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刘大成也蹲在门槛上叹气。   他俩都是一肚子气,饿得不行,胡莺莺跟刘二成这会儿正在屋子里说小话。   刘二成虽然说话正常了,但记忆还是缺失的,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个读书的,如今也不认识书上的那些字。   胡莺莺让他坐在凳子上,站在他身后,轻轻地给他按摩脑袋。   “二成,假如有一天,你记起了从前的事情,发现自己不喜欢我,怎么办啊”胡莺莺随口一问。   刘二成立即睁开眼回头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胡莺莺这样想其实也很正常,但她也不好解释,只得说“我就是随口一问嘛。”   刘二成郑重地说“莺莺,我这几日清醒了些,就想了好多,可是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以前都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很喜欢你,看着你,就好像是认识了几辈子那样。”   他的声音好熟悉好熟悉,胡莺莺看着他,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胡莺莺,你在听吗”   胡莺莺被拉回了思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要是想起来以前的事情,觉得自己不喜欢我了,你就说一声,我到时候再想办法。”   刘二成皱眉“你为什么就认为一定会有那一天你是想办法让我喜欢你,还是想办法离开”   当然,两种可能都有,胡莺莺没吭声。   刘二成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前阵子傻了,人人都说,我好不了了,也许一辈子都是个傻子了。”   他顿了顿,重新说道“可是,你不嫌弃我,嫁给了我,你相信我,就算是哪一日我记起来了以前的是去,哪怕是考上了举人老爷,我都永远不会负了你。”   胡莺莺眼睛红红的“可是等你成了举人老爷,人家会笑话你,怎么有个这么胖的夫人呢”   刘二成笑了“唐代女子体态丰腴,以胖为美,在我刘二成的心里,胖瘦都无所谓。”   可胡莺莺却叹气“你们男人都说胖瘦都无所谓,可是等真的遇着了纤瘦小巧的女子,又会动情。”   刘二成摇头“我还没说完,旁人大抵只是胖瘦都无所谓,可我不只是这样,在我这里,胖瘦都无所谓,只要是你胡莺莺就好。”   半晌,胡莺莺都没有说话,心底一种难言的酸涩与甜蜜交织的感觉,让她很想哭。   她坐在床上,重又想起来上一世的那种心绪,忍不住喊道“二成,你真的是二成吗”   刘二成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用袖子给她擦擦眼泪“我是,我是。”   胡莺莺还是忍不住哭,原本自己觉得穿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也没什么,可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委屈又难过,如今有了这样可以倾诉心扉的人,忍不住就想流泪。   刘二成把她报到怀里“你放心,我如今脑子好了,就算没法子读书,可我能下地劳作,我养得起你。”   胡莺莺破涕为笑“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   他俩越说话题越多,直聊到了后半夜,胡莺莺说起来自己的小时候,统称为自己做的一个梦,说什么在天上飞的飞机,什么上百里的路半个时辰就能到的汽车,什么空调,电视机,等等,刘二成听得入迷。   夜深人静,胡莺莺虽然声音放的很轻了,可刘家的屋子毕竟挨的很近,他俩的笑声还是时不时能隐隐传到了夏氏的耳朵里。   夏氏转头看看睡得很沉,齁声很大的刘德忠,在心中轻叹,这人啊,年轻的时候真好,无限的柔情蜜意,有情饮水饱可等上了年纪,要考虑的却都是生计问题了   第二日一大早,胡莺莺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刘二成提上那红糖,半条鱼和半条鸽子,两人吃了早饭就往村前面的炕头村去了。   两个村子离的也不算远,走过去急片农田也就到了,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刘二成记不起来这些人,胡莺莺便笑着对他们打招呼。   不少人对着他们的背影摇头,私下念叨,这也是两个苦命人啊,男的看着正常却是个傻子,女的这么胖,日子肯定心酸极了   俩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胡家大房,张氏正在剥玉米,胡莺莺的亲娘吴氏在旁边说话儿。   吴氏是来炫耀的,胡莺莺的亲弟弟今儿捡到了几只鸟蛋,她便觉得自己儿子有本事,故意说出来让张氏羡慕。   “牛蛋就是厉害,你说这天越来越冷了,鸡下蛋也下的少,牛蛋一下子捡到了六七个鸟蛋,哈哈,回头拿去镇上还能卖钱呢。”   张氏懒得搭理她,任由她怎么说都不接话。   吴氏自觉没趣,提起了胡莺莺。   “莺莺那死丫头嫁出去之后怎么没回门呢你好歹也养了她一场”   提到胡莺莺,张氏把手里的活儿放下了“姑爷暂时身子不好,我也不讲究这些,倒是你,还想干架么”   吴氏缩了缩,嘴里还是忍不住冒词儿“我这不是替你不值得吗你好歹养了她一场”   正说着,胡莺莺从外头来了“娘”   紧跟着刘二成也进门了,他手里提着红糖,鱼,以及兔子肉,朝张氏行了个礼“丈母娘好。”   张氏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瞧着他俩“莺莺,你咋把他带来了还有,你们这鱼哪里来的这兔子肉,都是哪里来的啊”   胡莺莺笑盈盈地看着张氏,刘二成笑道“娘,这是我跟莺莺去河里捞到的鱼,兔子是山上捉的,特意送来给您尝尝。这一包是红糖,数量不多,天冷了您喝着暖暖身子。”   他站在那里,面带微笑,语速缓慢,虽然穿的衣裳洗的很旧了,但是却不卑不亢,宛如松柏。   张氏饶着他走了一圈,纳罕地问“莺莺,这姑爷,是,是好了”   瞧她娘惊讶的样子,胡莺莺抿嘴一笑“娘,您姑爷他确实好多了,还在恢复呢,但正常生活没有问题了。”   张氏惊喜地眼圈都红了,吴氏在旁边眼神复杂地盯着那半条大肥鱼,半只兔子,一包红糖,把鸟蛋忘得远远的了   不都说刘家很穷的吗怎么出手这么大方了呢。   若是这鱼是给自己的多好家里上次开荤还是过年的时候呢。   胡莺莺瞥了一眼吴氏,赶紧地把那些东西都提到了娘家的屋子里。   吴氏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她心想,这胡莺莺是自己生的,如今在婆家日子若是好了,拿的起这样的好东西,那是不是也得分自己一些啊   “莺莺,你这”吴氏做了个笑脸迎上去。   胡莺莺活动了两下手腕,轻笑道“你想干啥啊”   想到上次被胡莺莺举起来扔出去,吴氏吞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灰溜溜地走了。   张氏很大方,如今闺女和女婿送了鱼和兔子回来,她当天晌午就宰了一半下来做午饭,胡莺莺帮着做,张氏喜滋滋的。   “这么说来,你才嫁过去不久,姑爷就好了那姑爷啥时候继续考秀才”   胡莺莺把葱洗干净,一边切葱一边笑道“娘,他还没好全呢。等他好全了再说吧,何况他能好成这个样子也不错了。”   张氏点头“我闺女是个旺夫的,你一嫁过去,他立即就好了你说的对,不急,不急。”   她说着打量了一番自己的闺女,悄悄地说“那你们该圆房了吧”   胡莺莺噎住了,慌乱地说“娘,不急”   张氏有些意外了“啥叫不急该圆房就得圆房你嫁过去了,就得尽早生个大胖小子,否则万一回头人家说你咋办啊”   当娘的,就是担心闺女。   张氏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胡莺莺只用沉默当做回答,好半天,张氏忽然疑惑地说道“你们到现在不圆房,是不是姑爷不行啊”   胡莺莺脸上红红的,她支支吾吾的,真的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张氏干脆一摆手“算了,你不想说,娘也懂”   外头刘二成恰好想进来帮忙,听着里头娘子跟丈母娘的对话,他摸摸鼻子,没再进去。   对啊,成亲了,是要圆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杪 1瓶; 第7章   胡家大房今儿吃鱼,还炖了鸽子汤,三房的吴氏眼馋得不行,可是一想到被胡莺莺扔出去的滋味,她忍住了没有上前。   儿子牛蛋埋怨“娘,当初您要是没有把姐姐送人,如今那鱼和鸽子就是送到咱家来的”   吴氏呸了一声,骂道“我若是不把她扔了,哪里有你你这臭小子,反倒指责我”   牛蛋很委屈“我这不是想吃肉吗我有啥错娘,要不咱们还是跟姐姐和好吧,往后多走动走动逢年过节的也让她给咱送礼”   吴氏才不愿意呢,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女孩儿,尤其讨厌胡莺莺。   “你可拉倒吧刘家可不是一般的倒霉,那是祖上根儿里的倒霉,刘二成就算是脑子好了又如何,就能考得上你们这些孩子是不清楚,可我是知道的,刘二成他爹,刘德忠,那也是个著名的倒霉鬼,几个人一起上山,都能抓到东西,就刘德忠抓不到,同样的种子,刘德忠家的庄稼收成就会少些,胡莺莺这个死丫头上了趟山莫名其妙中毒,身子又胖了那么多,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术呢不能招惹”   这话说的牛蛋也害怕了起来,但话虽这么说,母子俩闻着隔壁院子里传来的鱼香肉香还是忍不住嘴馋了很久。   大房的饭很快做好了,胡老大跟张氏的两个儿子陪着刘二成吃了顿饭,男人都爱喝酒,纵使胡莺莺拦着,刘二成还是被胡老大让着喝了半杯白酒。   胡莺莺不是很喜欢胡老大,自从她来了之后就发现这个家都是张氏撑着,真没有见胡老大做过啥,这个人特别喜欢喝酒。   “爹,真不能给二成喝酒,他如今还没有恢复好,若是冲得更不好了,您咋给刘家的人交代”   胡老大这才作罢,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了饭,胡莺莺便跟刘刘二成告辞了。   路上胡莺莺就觉得刘二成的手心热乎乎的,她摸摸他的脸,也是微微地发烫。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刘二成摇摇头“我从未喝过酒,这是头一回,大约,有些醉了。”   他瞧着胡莺莺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胡莺莺这才松了口气“若是你真的病了,你娘定然不会饶了我”   等俩人回去了之后,刘二成只说是累了要回房休息,夏氏倒是没有瞧出来什么。   胡莺莺打了一盆水,给刘二成擦了擦脸,他似乎真的醉了,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喝点水吧。”胡莺莺端着一杯水,试图让刘二成喝一点。   刘二成迷迷糊糊中喝了那么一点,就朝胡莺莺看去,他瞧见胡莺莺的脸有些模糊,但那粉润的唇却带着微微的光泽。   他觉得胡莺莺真好看,忍不住就说了出来“你真好看。”   胡莺莺一怔,接着低头一笑,把水杯放到旁边“你不是醉了”   刘二成心中有些澎湃起伏,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抱着胡莺莺,但又怕她不高兴。   可是,她是自己的娘子,若是真抱着她也没什么。   胡莺莺打算去把昨儿的衣服给洗了,却瞧见衣服早被夏氏拿出去洗了。   她折回身,也不知道该干啥了,便盯着刘二成说“你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刘二成躺下来,心里却乱七八糟的,他低低说了句什么。   胡莺莺回头一瞧“你在说啥”   他又低低地说了一句,胡莺莺凑过去想听,却被刘二成一把揽住了,她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正好贴到了刘二成的唇上   “唔”胡莺莺赶紧想起来。   刘二成也瞬间松手,可刚刚那么一下,他已经亲到了她的唇。   胡莺莺赶紧摸摸自己的唇,也不知道刘二成这会儿是真睡假睡,又羞又急,跺跺脚赶紧出去了。   刘二成睁开眼只瞧见了她的背影,也伸手摸摸自己的唇。   姑娘家的唇跟男人的果然不同,他的娘子,如此可爱娇俏。   没几日村里开始收土豆了,村里人喜欢种土豆和红薯,这两种东西易存放,扛饥饿,是非常好的东西。   刘家也种了三分地的土豆,之所以没敢多种也是因为刘家庄稼方面一直收成不好。   夏氏提起来往年就哀愁“咱家的地或许是位置不好,年年土豆都没有旁人家的好,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还这样。”   刘德忠也叹气“苗儿是一样的,肥也是一样的,我瞅着那地也差不多,咋就咱家的庄稼不好呢”   见公婆如此,胡莺莺笑道“爹,娘,我觉得老天爷还是公平的,相公从前读书那么厉害,满村里也没见着第二个,所以咱家的庄稼比不上旁人的,旁人还羡慕咱家有读书人呢”   是啊,从前刘二成读书厉害的时候,谁不羡慕刘家啊   夏氏跟刘德忠瞬间也被开解得舒坦了。   一大家子走到地里,放眼望去,各家各户都出来收土豆了,胡莺莺一一看去,其实别家的土豆也没有很大的,最大的也就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便低声问刘梅花“咱家以前的土豆难道还没有这个大”   刘梅花悄悄说“二嫂,你是没有瞧见咱家以前的土豆有多小,就差不多跟鸡蛋那么大吧”   恰好,他们走到了刘大成分到的地,兰娘已经扒出来好多土豆了,但的确都是鸡蛋那么大小,看得夏氏心里一凉   这土豆地也是今年才分出去的,自己家的跟大成家的还能有区别吗   她心里颇不爽快,挥着锄头指挥大家“小城梅花你们多干些啊,二成,莺莺,你负责捡土豆,泥巴抖干净些啊,当心着些。”   胡莺莺这是第一次刨土豆,觉得特别新奇。瞧着土豆从地里被扒拉出来,那种感觉特别好玩   夏氏一铲子下去,有些懵,胡莺莺立即捡起来一只硕大的土豆,黄澄澄的,简直有男人拳头那么大   “娘,这土豆不是挺大的么”胡莺莺诧异得很。   “这”夏氏激动了,拿起铲子疯狂地刨了起来。   一行,两行,刘家的人两眼放光,地里刨出来的全部是黄澄澄圆溜溜的大土豆   这么大的土豆,东西两庄,谁家也没有种出来过   刘梅花快乐地提着篮子,到处去捡,胡莺莺也满脸笑意,越捡越开心。   其他村民听到动静也过来看,看见刘家的土豆都艳羡不已。   “刘德忠家这是走了狗屎运了那块破地竟然种出来这么好的土豆”   “这土豆太大了,太大了我活了五十几岁,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土豆”   “妈呀这得够吃多久的我瞧着这三分地比人家一亩地的还要多呢。”   “诶这土豆不是夏氏当初跟大成一起种的么怎么这块地的土豆这么大,大成分的那块地收上来的土豆这么小”   两家的地虽然分开了,但是挨着的,兰娘瞧着那边地里刨出来的土豆个个硕大,而自己地里的土豆却小的跟鸡蛋似的,心里急得不行。   又听人在旁边悄悄说“估摸着是刘大成两口子缺德,家里老二脑袋还没好利索,小城没娶媳妇,梅花没嫁人,刘大成非要分家,这不,遭到报应了,一样的土豆,他们刨出来的却小了许多。”   兰娘气不打一处打,猛地站了起来,却觉得肚子拉扯地疼,她实在支撑不住,只得坐在田坎上休息。   夏氏原本以为今年土豆还是很小,一根藤上也长不了多少,因此也只拿了一只口袋过来。   可等所有的土豆都刨出来,一只口袋根本装不下啊   那是得好几只口袋   夏氏激动地都哭了“老天开眼了老天开眼了”   刘小成又回家拿了三个筐,这才勉强装下了土豆。   刘德忠家的土豆长得好,这引起了村里的轰动,夏氏到了晚上自习一琢磨,就认为这还是胡莺莺带来的好运。   自从老二媳妇一进门,好几件好事接连发生了,她越发喜欢胡莺莺。   第二日一大早,夏氏便捡了二十来个硕大的土豆让胡莺莺给她娘家送去。   其实胡家也有土豆,只是没有这么大的,胡莺莺送去了之后,张氏更是惊喜,推脱不要,说是刘家日子也不好过,可胡莺莺知道夏氏的脾气,这土豆送来了就是不能拿回去的。   最终张氏要了,被隔壁的吴氏瞧见又是一阵酸言酸语。   夏氏也不是小气的人,土豆大丰收,她倒是分了几个给隔壁的大儿子,瞧着这几个大土豆兰娘心里更堵,她肚子不舒坦正躺在床上,挣扎着喊刘大成。   “我瞧咱娘就是故意堵咱的心,当初那块地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咋分给咱的挖出来的土豆都这么小”   刘大成也心烦“你就别瞎猜了那土豆是我跟咱娘一起种的,根本没区别”   有了土豆,刘家的伙食好了许多,至少是可以吃饱了。   因为土豆大丰收,那么吃饭的时候你想吃多少土豆就吃多少土豆,煮着吃,炒着吃,切成块切成丝切成片,但再好吃的东西,连续地吃也会让人腻歪了。   胡莺莺琢磨了下,她想起来从前吃的酸辣土豆粉,若是能吃上一碗爽滑的酸辣土豆粉,那也太爽了   上辈子胡莺莺特别喜欢吃家门口的一家土豆粉,说起来那家店其实挺小的,但开的时间蛮久了,有一次她大半夜去吃土豆粉,老板闲着没事就跟她聊天,说起来土豆粉的制作办法,唠叨了半天,胡莺莺倒是记住了些。   她打算用一部分土豆试试。   家里的粮食如今都是夏氏在管,要是用土豆的话那肯定得夏氏同意,胡莺莺原本以为这肯定不太好弄,可谁知道夏氏竟然同意了。   “你用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浪费粮食的。”   胡莺莺倒是很意外,她并不知道夏氏心里高兴着呢,夏氏认为家里的土豆丰收都是因为胡莺莺带来的,所以她相信胡莺莺。   这样以来,胡莺莺做土豆粉倒是得到了家里一致的支持,刘小成跑腿去镇上买了明矾,二成帮着用竹子削成片,做了个漏粉器,刘梅花则是忙前忙后的帮着烧火之类的打杂。   胡莺莺把自己要做的东西给描述了下“就是跟面条差不多,只不过比面条粗,比较远,吃起来滑溜溜的,可好吃了。”   夏氏有些纳闷“土豆擀成面条那不太成吧,只用淀粉咋做面条啊。”   胡莺莺笑眯眯的“娘,您等着瞧就是了。”   土豆粉做起来也不算特别难,提粉打芡和面漏条,然后再冷浴晾条,一根根的土豆粉便做好了。   夏氏吃惊了“这吃起来咋样也跟面条差不多吗”   “娘,我觉得土豆粉跟面条各有各的好,等您吃了就知道啦。”   当天晚上,胡莺莺就下厨煮了一锅土豆粉,家里没有骨头汤,便用油爆了葱花,夏氏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只碗“这里头是猪油,用猪油应该会好吃很多吧”   胡莺莺点头,猪油熬化,爆葱姜,再加水,另外水里还加了一只荷包蛋,这样熬出来的汤香味更浓。   土豆粉加入沸水中,煮熟了之后再扔几根小青菜,一锅喷香的土豆粉便好了。   爱吃辣椒的便可以加些辣子,爱吃醋的加醋,一大家子围在院子里的小桌子旁吃了个酣畅淋漓。   顺滑的土豆粉稀溜溜地滑进嘴里,越吃越香,这可跟直接煮着吃或者炒着吃的土豆粉味道太不一样了   夏氏对胡莺莺更加喜欢了,含着笑问“你娘家也时常这样做”   胡莺莺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尝试呢,在娘家没有这么多的土豆,说起了还要谢谢娘您答应我这样尝试。”   夏氏摆摆手“你是我儿媳妇,跟我说啥谢谢呢这土豆粉做的也多,你闲了也拿一些送去你娘家吧”   她如今越是喜欢胡莺莺,就越是感激亲家母,要不是亲家母会教,怎么会有莺莺这么惹人疼的姑娘呢   因为刘大成他们跟这个院子就挨着,基本上这边发生啥兰娘都听得一清二楚,见夏氏对胡莺莺这么喜欢,不是送鱼和鸽子去胡家,就是送土豆粉,她心里难受了。   自己嫁过来这么久,咋没见夏氏给自己的娘家送过去什么东西啊   兰娘知道婆婆的厉害,她若是明着斗肯定是斗不过的,便转转眼珠想了些其他法子。   没几日,兰娘的娘家来人了,来的是她的哥嫂。   其实她大嫂是不愿意来的,可是听说兰娘在刘家日子很不好,这样不也丢了老陈家的人么   陈大嫂跟陈大哥平日里也很忙,硬生生地抽时间来了。   夏氏见陈家来人了,再怎么样也是要给面子的,毕竟她小儿子将来也要娶媳妇,若是自己落了个苛待儿媳的名声,这小儿媳谁愿意当啊   胡莺莺也知道这个道理,赶紧帮着夏氏给客人倒茶,挪凳子。   陈家大哥打量了一番里里外外,对看着虚弱不已的兰娘说道“怎么我听说你们分家了啊”   兰娘委屈巴巴地点头,陈家大哥其实也是非常传统的人,分家这种事情,一个家不会轻易地分,除了爹娘不在了,所以夏氏主张分家的可能性不大,那也就是自己的这个妹子要分家了。   他咳嗽一声“那分了也就分了,你们小夫妻单独过也行,哥就是听说你怀着身孕不舒服,虽然你们分家了,但想必婶子还是对你不错的。”   陈家大哥今日来为的就是震慑夏氏,好让她知道陈家也是有人的,她这个做婆婆的必须得对兰娘好。   可夏氏也不是吃素的,她笑吟吟地看着兰娘“兰娘不喜跟大伙儿掺和,要我说,大家吃住一起多好若是兰娘愿意,家里的活儿我自会安排莺莺跟梅花干了,地里的活儿也有家里男人呢。我听说兰娘的嫂子怀孩子时在家干活干的可不少,这样虽说是很勤快,但怀孩子的时候还是得多休息啊。”   陈家嫂子脸色一变,随即朝兰娘盯去。   她怀孩子的时候兰娘还没出门呢,那时候的兰娘可是成天帮着婆母欺负自己的,即使大着肚子快生了,还要洗全家的衣服,做全家的饭,甚至跪在地上喂猪,肚子疼到趴地上哭,兰娘还说她是装的呢。   陈大嫂想起来这些牙根都痒痒,她把茶碗放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哎哟,咱们都乡野女人,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当初兰娘还没嫁人的时候可就懂得这些道理了,就算是今儿晚上要生了,那晌午的饭也得给做了,否则就是个懒得要死的贱胚子,兰娘,你说对不对啊”   兰娘目光一缩,这几年相安无事,让她都忘记了这些事情,万万没有想到,婆婆一句话就把大嫂搞成了这样。   “大嫂,我实在是身子不适”   陈大嫂笑道“身子不适流血了吗你做儿媳的,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该好好地侍奉公婆,否则传出去人家还当咱们陈家不会教闺女,大个肚子就这不行那不行的了,若是你真想啥都不干,不如改嫁个有钱老爷”   她这话其实跟兰娘当年说的话比起来一点都不算毒,可兰娘还是红了眼圈。   胡莺莺在旁边暗暗感叹,其实婆婆夏氏还是非常厉害的,就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把兰娘给摁死了。   陈大哥咳嗽一声“你咋说话呢别吓着兰娘”   陈大嫂哼一声扭头过去。   指望自己娘家帮自己出头是彻底不能了,兰娘负气回去睡觉了,夏氏倒是热情地留陈大哥陈大嫂吃了顿饭。   她特意拿出了两把土豆粉煮了,里头加了辣椒和醋,陈大哥呼哧呼哧一碗很快就吃干净了,竟然连汤都给喝光了   陈大嫂也一口接一口,最后吃完了才问“大婶儿,这是啥啊真好吃”   “这是土豆做的,就叫土豆粉。”夏氏笑吟吟的。   胡莺莺适时递上去两碗白米熬出来的茶,陈大嫂喝完又朝胡莺莺一瞅,她老早就瞧见了刘家的这个二媳妇,看着胖乎乎的,可眉眼之间却都是温柔,一瞧就是个好相处的人。   陈家大哥一拍大腿“这是哪来的真吃不出来是土豆味儿”   夏氏指了指胡莺莺“是我这个二媳妇做的,她心灵手巧,又勤快,事儿也不多,啥都会。”   这话也是暗示了兰娘就是个又懒又笨事儿又多的人,陈家大哥也是好面子的人,一时也顾不上再帮自己妹妹说话,加上陈家大嫂的一番催促,没多久就走了。   他们一走,刘梅花就好奇了“娘,您干吗要给他们吃土豆粉那是二嫂辛苦做出来的,岂不是浪费了真可惜”   夏氏淡淡一笑,胡莺莺差不多也猜出来是为着啥了。   又过几日,陈家大哥忽然又来了,兰娘在门口扫地,因为大哥是找自己的,赶紧笑着站起来“大哥你”   陈大哥一把拂开她“别碍着我,我还有事儿。”   他直接冲去了东院里“大婶儿大婶儿土豆粉还有吗镇上有人要买你们的土豆粉”   夏氏正在屋子里给胡莺莺量腰围,胡莺莺最近越来越瘦,裤子猛地松了一截子,她又不会改裤腰,每日里只能用腰带系得紧一些,夏氏无意中瞧见了就要给她做条新裤子。   这个时代饭都吃不起,哪里来的钱买布做衣裳   胡莺莺是拒绝的,可夏氏却笑道“那布是我攒的,给你做裤子咋了呢”   她把布找出来,是一块深蓝色的布,还是夏氏成亲当年从娘家带来的,舍不得穿,一直留到现在。   胡莺莺特别感动,心里想着往后必须得对夏氏好   听着外头陈大哥的喊声,她俩赶紧去出去,陈大哥兴奋地说“土豆粉还有吗我先买一点,拿去镇上给我开饭馆的表舅尝尝,若是可以的话他就多跟你们买一些”   夏氏早就料到了今儿的事情,淡定地说道“都是亲戚,咋用得着买呢我给你拿一把,你送去给他尝尝吧”   陈大哥更高兴,连连道谢,拿着土豆粉就走。   胡莺莺瞧着夏氏,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婆婆啊,真是相当聪明的一个人她是早就看透了陈家大哥,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也许,刘家就要过上好日子啦,胡莺莺在心里美滋滋地想。   陈大哥拿着土豆粉到镇上,他表舅郑老板尝了尝对这个味道赞不绝口,当即要买个二十斤先卖卖试试。   刘家正好也就剩了二十斤,一文钱也斤,便卖了二十文钱,夏氏喜滋滋地把钱接过来,拿了五文给胡莺莺。   “这回你的功劳最大,娘给你五文你随便花,当然,这剩下的钱也都是咱这个家的,娘绝对不会偏心谁。”   胡莺莺笑眯眯的,把钱再推给她“娘,这钱我不要,您拿着吧,这个家是您掌着的呢。”   她越是这样,夏氏就越是高兴,依旧把钱塞到她手心里“既然知道我掌家,你还不听话收着” 第8章   陈家大哥拿了土豆粉去镇上卖,可胡莺莺心里却存了疑问,这土豆粉怎么会这么便宜呢   一斤一文钱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何况土豆出粉率也不算高。   她暗暗留心,问了梅花几回这里的物价,心里便觉得这位陈大哥是从中牟利了。   因为乡下人不少都会把土豆拿到镇上去卖,因此这土豆日常卖的价格的确不高,很多时候甚至卖不出去,夏氏这才没有怀疑什么。   可胡莺莺却觉得这陈家的大哥不老实,若是这事儿与刘家无关也就罢了,但刘家的日子不好过,正常的饭食都吃不好,还被人那般坑岂不是太恶心了   胡莺莺想了几日,终于想出了个法子。   因着刘二成脑子好了些,刘氏便打算让他继续读书,可刘二成对以往的事情完全不记得,刘氏便打算带着刘二成去镇上拜访一下他之前的先生,看能不能让刘二成记起来什么。   胡莺莺收拾了早饭的碗筷,瞧见夏氏,便笑道“娘,我想给相公做一双新鞋,但是迟迟找不到合适的线,我能也去镇上瞧瞧么”   她私下问了刘梅花,这个时代其实不算严苛,对待妇女还是蛮宽松的,不会说不许女人出门,村里那些女人鲜少出门也是因为家里不宽裕去了镇上也买不了什么东西。   夏氏低头看了看刘二成的鞋,的确有些旧了,鞋边都磨破了些。   其实乡下人破鞋都得打好些个补丁穿得实在不能再补了才丢的,可刘二成原先可是读书人,夏氏也觉得自己近来是疏忽了,竟然让家里唯一的读书人穿了这么破的鞋子,不过幸好儿媳妇发现了。   “也成,你跟着一起去镇上吧”   收拾好东西,夏氏,胡莺莺以及刘二成一道出门了。   北村离镇上小半个时辰的距离,原本胡莺莺还有些发愁,这么远的路全靠走路可怎么办啊   还好,路上竟然搭上了一辆牛车。   架牛车的人是村里的肖老伯,肖老伯瞧见刘二成就笑了“我就说你家二成肯定不会一直傻着,这不,好了吧二成,啥时候去考秀才啊你爹娘可都指着你呢”   刘二成神色一黯,他现在完全记不起曾经读过的书,谈何考秀才   夏氏也有些难受,勉强笑道“肖大叔,秀才可不好考呢,我们二成得休息休息”   肖大伯爽朗地笑道“你们二成肯定能考上我瞧二成就是个厉害的”   胡莺莺悄悄地握住刘二成的手,刘二成心里一暖,朝肖老伯笑道“肖老伯,谢谢您。”   几个人乘着牛车倒是很快就到了镇上,告别肖老伯,夏氏便陪着刘二成一起去拜访他之前的先生,带了些家里制的土豆粉,以及两只老南瓜,刘家穷,其他的东西实在是没有。   胡莺莺借口去看鞋面以及线,却是去了几家酒楼,挨个儿地问有没有卖土豆粉的,镇上的酒楼总共三家,没一会就问出来了。   这一家老板姓郑,上下打量了一番胡莺莺,说道“你有啥事儿啊”   胡莺莺轻笑道“老板,您这里土豆粉进价是多少呀我手上也有一些土豆粉想拿出来卖。”   郑老板一愣,他那个侄子说土豆粉是只有他亲妹妹家产的,怎么这胖女人说她也有   “我花了十二文一斤买到的,怎么了”   胡莺莺简直无语,想不到兰娘的大哥跟兰娘是个差不多的人,可这人贪的也太多了   十二文一斤的土豆粉,从刘家拿的时候却只给一文钱一斤   胡莺莺笑道“老板,我们家大约有好几十斤呢,只卖十文钱一斤,您若是要的话,我回头就拿给您。”   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几根土豆粉,是特意藏起了带过来的。   郑老板一瞅,跟自己的土豆粉确实差不多,便说道“那你到时候先拿个二十斤过来”   胡莺莺赶紧点头。   她拿着自己私房钱去了卖鞋面子和针线的地方,挑选了些做鞋子的东西,便又去跟刘二成汇合。   不久,夏氏带着刘二成从学馆里出来,先生是很喜欢刘二成的,可惜,刘二成依旧不认识先生,先生问的话他也全部丫头答不上来。   先生叹气“若是一直都无法记起来,那读书这事儿也实在是没有旁的法子了,不过这世上不读书也有不读书的法子,二成啊,好好活着就行。”   夏氏一颗心坠入谷底,二成若是不读书还能干啥呢   可当着二成她也不能说什么,二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对以前的事情几乎记不起来多少了,如今有了莺莺,心里头就觉得很踏实,日子过的也顺当。   “娘,咱们去找莺莺。”   夏氏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娘忘记给她银钱了,莺莺这是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去给你买鞋面子,她从娘家来能带了多少东西”   两人边说边到了汇合的地方,胡莺莺一看夏氏的脸色便知道事情不乐观,她也没问,便拉着夏氏说道“娘,我方才在那边无意中听到了一个老板说收土豆粉,十二文一斤,我便问他十文钱一斤的要不要,他说让我先拿二十斤过去。”   啥还有这种事情夏氏一皱眉头“所以兰娘她大哥坑了咱”   还是狠狠的坑了一笔   胡莺莺说道“甭管有没有坑,咱们还是不能跟他做这买卖了,往后的土豆粉咱们自己拿来镇上卖吧。”   这是自然,三人回到家便把家里所有的土豆都做成了土豆粉,统共得了六十多斤土豆粉,拿到镇上之后给郑老板二十斤,得了两百文,又把剩下的四十斤卖到另外两家餐馆,也都是十文钱一斤的价格,便又得了四百文钱。   这加一起,就是足足的六百文   夏氏拿着铜板,一遍一遍地数啊,心里都乐开了花儿。   “二成,你娘子这般能干,就算你不读书了,咱家日子也不会差”   胡莺莺在旁边没说话,她如今嫁给了刘二成,也是自愿的,能做的事情自然会做。   只是不知道这夏氏舍不舍得拿这钱把伙食改善一下。   夏氏倒是没舍得买什么,她上回卖乌龟的钱买了些粮食和油了,这回什么也不舍得买。   但夏氏却拿出来五十文递给了胡莺莺。   “老二媳妇,你拿着,素日里若是想给二成做些什么东西,只管去镇上买,若是不够再管我要。”   胡莺莺吓了一跳,夏氏这真是很大方了,她推辞一番,夏氏使劲儿地塞给她,最终,胡莺莺便收了下来。   今儿的窝头增加了几个,可还是稀粥,咸菜配着吃,吃起来着实没什么好味道。   胡莺莺急啊,她现在又是在减肥,就更想吃两口肉解解馋。   忙完家里头的事情,胡莺莺喊了刘二成“我想去山上瞧瞧,你去吗”   刘二成在帮着剥玉米,听到这话就说“我陪你去。”   他俩一道背着背篓往山上去,那座山就在北村西边,炕头村的人平时闲着没事也会上山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刘二成瞧着附近没人,便一路拉着胡莺莺的手。   可两人才上山没一会,就瞧见对面来了一群人,大约四五个,都是炕头村的男人们,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崔广志了。   崔广志瞧见了胡莺莺,首先是愣了下,胡莺莺虽然还是胖,但却比从前瘦了不少了,她穿着一条簇新的裤子,上身是蓝色碎花的薄衫,眉眼清秀,丰腴却不肥腻,瞧着很有味道。   最重要的是,胡莺莺在对刘二成笑,她笑眯眯地对刘二成柔声说“相公,咱们今天说不准还能再抓一只野兔子吃呢,上回的野兔子肉可真香啊”   刘二成点头“咱们再往前走走,也许能遇着。”   崔广志轻蔑地笑出来了“做梦。”   胡莺莺跟刘二成同时抬头望去,崔广志正跟身边人指着他们说笑呢。   若是崔广志只针对自己也就算了,可崔广志很明显在笑话刘二成,这崔莺莺就不能忍了。   “崔广志,你在笑什么”她脸色冷淡地看着崔广志。   崔广志抱着胳膊,不屑地说道“胡莺莺,我没娶你是我不对,可我心里头没你了,这也不是我的错,你爱慕我,这我知道,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刘二成忽然把胡莺莺的手捉的更紧,一字一句地说“莺莺是我娘子,望你自重。”   崔广志笑的更猖狂“自重文绉绉的还以为自己读书人呢也不瞧瞧你那傻样儿你”   他还没说完,头顶的树上忽然就掉下来一泡鸟屎,直接砸到了崔广志的头顶   他动力嗅了嗅“什么东西”   胡莺莺跟刘二成都是忍不住一笑,崔广志有些恼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人好心提醒“是鸟屎。”   崔广志恼羞成怒,仰头对着树大骂“日他娘的烂鸟儿是哪只鸟拉的”   他才张开嘴,那鸟竟然对着他的嘴拉了一泡   那鸟屎正好在崔广志嘴里炸开,他痛苦地抹了一把嘴,对着地就呕起来。   胡莺莺没忍住笑出声来“活该”   他俩没再搭理崔广志,继续拉着手往山上去,刘二成一路上没说话,胡莺莺好奇地到处看,这山上许多奇奇怪怪的树,瞧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走着走着,胡莺莺觉得自己的手被拉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刘二成神色郑重“莺莺,我决定不再读书了,读书太过于费钱,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就算我想起来了,也不会再参加考试了。从明天开始,我要跟爹合计合计,看能不能去镇上做个小买卖,我有了你就得负起养家的责任,不能让你吃苦。”   他说话时非常认真,胡莺莺有些感动。   “家里如今也没什么本钱,买卖不好做,相公,你的心思我知道,咱们如今能卖土豆粉得些银钱也不错了,其他的再过阵子说吧。”   她脸上都恬淡满足的笑意,看得刘二成有些心醉。   两人说完又继续往前走,忽然就听见前面的草窝里有什么东西在叫,连忙走上前一看,却是一只肥硕的野鸡被草缠住了爪子   野鸡疯狂想逃走,但却越挣扎缠得越是紧,刘二成赶紧上去捉住野鸡,胡莺莺眼睛一亮“有鸡肉吃了”   他俩捉了这么大一只野鸡,又摘了些蘑菇回去,想到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胡莺莺口水都要下来了。   俩人带着野鸡往山下走,没一会又遇到了崔广志他们。   其中一个叫何富贵的忍不住埋怨“崔广志你说你今天非要出来干啥,先是吃了一嘴鸟屎,再是摔断了腿,我们是来打猎的,如今倒要背着你,这图什么”   崔广志疼的直叫“这山上本身就打不到什么”   他话音才落,就瞧见胡莺莺他们拿着野鸡下山了,顿时盯着那只肥大的野鸡看了起来。   “你们哪里抓到的”何富贵忍不住问。   胡莺莺懒得搭理他们,倒是刘二成答了一句“山上。”   俩人也不想跟这几个人说话,很快就走了。   因为带了只野鸡回去,全家人都很高兴,尤其是夏氏,她瞧着胡莺莺的目光简直跟瞧活菩萨似的   夏氏亲自操刀把野鸡杀了,那野鸡实在是肥大,夏氏琢磨了一番,分成三份,一份留着下回吃,一份今天炖了,另外一份则是要刘二成拿去给胡莺莺的娘家。   因为两家离的也不远,二成很快就送去了,恰巧胡家三房的吴氏也瞧见了,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想着自打胡莺莺嫁出去之后不是送鱼回来就是送鸡,难不成刘家发财了   张氏见刘二成端了些鸡过来,慌忙洗手去接,一边说道“莺莺嫁过去你们家,你们也不容易,没必要老是送些东西过来。”   刘二成笑道“娘,这是应该孝敬您的。”   那一句“娘”叫得张氏心里软呼呼的,刘二成一走,她就跟自己家男人说起来了。   “如今我瞧着这个刘二成的确是什么都好,若是他能再继续读书,考个秀才,那咱们莺莺后半辈子也就有着落了。”   “也是,寻常人家打了野鸡,有几个朝娘家送的这个夏氏倒是够大方。”   他两口子说着把野鸡炖上了,家里好容易吃一次鸡肉,所有人都高兴。   鸡肉的香味传了很远,隔壁三房的牛蛋馋的在屋子里不停地往外看“娘,大伯家咋又吃肉了我也想吃”   吴氏当即给他一巴掌“你想吃可惜你那个没良心的姐姐不给你”   三房闹了个鸡飞狗跳,张氏听见了理也不理   刘家炖鸡倒是也引来了笑话,兰娘跟刘大成下地才回来就闻到了隔壁的鸡肉香味儿,兰娘得了上次的教训也不让刘大成去要肉了,万一这回夏氏又是让刘大成吃完再走可怎么办   他两口子厚着脸皮一道去了隔壁。   兰娘露出了一个笑,递上来两个窝头“娘,晌午咱们一起吃饭吧,大成说分家这些日子也想您了。”   夏氏瞥了一眼那两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窝头,没说话。   兰娘就当她是默认了,喜滋滋地等着吃鸡肉。   大火炖着一锅鸡肉,加土豆,炖的很烂,鲜香可口,酱红色的鸡肉被盛上来,夏氏亲自来分。   刘二成最多,其次是胡莺莺,然后就是刘小成,刘梅花,刘德忠以及夏氏自己。   眼见着大碗里只剩了几块不算好的鸡肉,兰娘脸色越来越不好。   那几块原本就没多少肉的鸡肉,被夏氏盛给刘大成几块,就只剩了一对鸡爪和一只鸡头。   “好了,这几块你吃。”夏氏把鸡爪和鸡头盛给兰娘。   “娘,这怎么吃大家都有肉,怎么我的就是爪子和头”   兰娘非常委屈,夏氏轻笑“那你可以不吃,可以回去自己家啃窝头啊,咱们分家了,你来我这儿我想给你吃啥给你啥,你不爱吃可以走。”   兰娘憋着气也不敢说啥了,鸡爪和鸡头总比啥也没有强。   刘二成看着碗里堆成小山似的肉,小心地把其中几块肉剔掉骨头,肉放到胡莺莺的碗里。   “娘子,你多吃些这野鸡是你捉的。”   胡莺莺笑得很开心,也给刘二成夹了几筷子鸡肉“相公也要多吃些,男人干的都是体力活儿,需要多补充。”   兰娘羡慕地看着他们,再看看刘大成,碗里的鸡肉又快吃光了,她赶紧踢了一脚刘大成。   刘大成沉迷于吃肉,抬起头不满地看着她“你干啥耽误我吃肉”   兰娘欲哭无泪,这亲兄弟,怎么就完全不一样呢   她只得闷着头啃鸡爪子,虽然没有大块的鸡肉好吃,但而已非常解馋。   一大家子正兴高采烈地吃饭呢,兰娘的大哥忽然来了。   陈大哥一进门就语气不好“有人在吗大婶子,我找你有事”   夏氏早就料到陈家大哥会来,放下筷子也没有起身,随口喊道“你有啥事儿啊” 第9章   陈家大哥进门气冲冲的,但看夏氏神情不对,也只得努力平静下语气说道“大婶儿,你们家土豆粉可还有啊我这回给你们三文钱一斤,你们都卖给我吧”   胡莺莺抬眼看去,这个姓陈的男人是怎么开的了口的啊   夏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吗三文钱一斤你怎么这么好啊”   陈家大哥笑嘻嘻的“兰娘嫁到刘家,那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么还分什么彼此”   夏氏这人平素不算是个恶人,只是抠了些,言语上激进了些,但真的发作起来,也是很厉害的。   她拾起来自己屁股底下的板凳扔了出去,那扔的还非常地准,恰好擦着陈家大哥的脑袋飞了出去。   “你打量着我老眼昏花还是耳朵聋了三文钱一斤你打发要饭的我想着你是陈家的人,就算瞧着你妹子的面也断然不会坑我,可你这狗东西,坑了那么多钱姓陈的,你今儿若是不把钱还了,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她说着拿起扫把打了出去,陈家大哥知道露馅了,赶紧地溜了,他赚到的钱早就打酒喝了,哪里有钱还   这刘家,他再也不来了   只是可惜啊,当时没有多收些,刘家的人竟然发现了自己的猫腻   刘梅花还有些不解气“娘,这姓刘的赚的差价咱们就不要了”   “你还要的回来么陈家都是些什么人,那钱不知道填哪个窟窿去了,咱们总不能还去陈家要我如今还给兰娘个面子,若是兰娘珍惜也就罢了,但凡兰娘在咱家不知道珍惜,那我铁定还去要这个钱”   夏氏的声音很大,兰娘也一早知道自己大哥来了,这会儿听到了婆母这番话,臊的什么似的。   她早听说婆婆他们卖土豆粉赚了一笔钱,原本想去套近乎弄些吃的,现如今也迈不开腿了。   唉,上回的鸡爪子虽然没有什么肉,但那吃起来也是不同的,比窝头好吃上许多倍呢   胡莺莺做土豆粉的手艺捂的严实,一家子谁也没有往外说,倒是兰娘出门在外酸溜溜地跟村里人说了个遍儿。   如今既然被人知道了,夏氏倒是也不恼,她干脆带着胡莺莺去把村里人的土豆全部拿了铜板去换,许多人家便咬咬牙,只留了一些自己吃,其他的便都给了刘家。   刘家小院子里几乎堆成了土豆山,胡莺莺做土豆粉的法子虽然没有如何教,但那其实简单的很,夏氏早已学会了。   她如今越看胡莺莺越觉得顺眼,便亲自做土豆粉,让莺莺好生休息。   胡莺莺这人闲不住,便也跟着忙前忙后,但这土豆粉实在是太多了,夏氏往往到了天擦黑便不许她再干活了。   “回屋去吧,多陪陪二成”   这话让胡莺莺脸红,但她还是回屋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夏氏这人不说客套话,她说让你干啥就是让你干啥,你推辞都是没有用的。   胡莺莺一回屋正准备去打水,就瞧见刘二成把热水都打好了“莺莺,你累了一天,多歇息。”   其实刘二成近来也累,他自从不打算读书之后便开始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了,如今差不多入冬了,地里的小麦长出来一片青,但也长出来许多的草,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除草的药,就只能人工锄草。   另外刘家的屋后根有些低了,夏氏便吩咐家里几个男人去山上挖些土和石头子回来垫垫。   说起来那些常年干活的汉子做起农活来都习以为常了,自然不觉得如何累,可刘二成不一样。   他常年读书,身子羸弱,虽然看着还算高大,但实际上这样劳作起来非常不习惯,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胳膊几乎都抬不起来。   其实,他还是非常想读书,想继续考功名,毕竟家里的地一代又一代的人种下来,日子真的没有变好。   没人的时候,刘二成去看过自己先前的那些书,装了足足一麻袋,还有他曾经写过的字,用过的笔墨纸砚,看得出来从前的自己真的很用功,付出了不少心血。   可无论如何绞尽脑汁,刘二成都记不起来那些东西,不认识纸上的字。   他是无奈,只能种地。   胡莺莺一回屋没多久就发现了刘二成似乎有些异样,她知道,刘二成力气不算大,肯定干活很累的,便笑道“二成,你今日才叫累,干了那么多农活,我给你捶捶好不好”   她走过去,不由分说给刘二成捶背,刘二成是拒绝的,但胡莺莺检查。   她的小胖手轻轻地在他腰上捶着,一下一下,很舒服。   刘二成低着头,忽然问“莺莺,你可后悔嫁给我如今我脑子正常了,却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记得我读过的书。唉,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究竟是白读了”   胡莺莺笑“我嫁给你的时候是打算了照顾你一辈子的,你说我可后悔”   她的手法很好,刘二成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听到这句话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他转身大胆地搂住她的腰“莺莺,你真好。”   刘二成在心里肯定地想,他的莺莺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被刘二成这么一抱,胡莺莺心跳加速,但最令她吃惊的是她在刘二成的脖颈后面瞧见了一块很小的红色胎记,一枚星星样子的胎记,跟上辈子的那个他,一模一样。   胡莺莺想,这若是还不是同一个人,那简直天理不容   她心中充满了快乐,简直想回到地下同那黑脸人说一声谢谢。   晚上两人照旧睡在一个被窝,但刘二成却始终没有对她怎么样,顶多是让她睡在他的臂弯上,两人说说话。   按理说两人本是夫妻,有些事情都该做的。   胡莺莺在心里想着,若是刘二成忽然袭击她,她自然是愿意的,想想就忍不住脸红了,可刘二成迟迟没有动。   最终,胡莺莺熬不住睡着了。   刘二成拉着她软乎乎的小胖手,在心里暗暗地发誓,虽然他们是正经的夫妻了,可自己还欠缺莺莺一样东西。   等他把这东西补上,再行夫妻之实吧   刘二成很轻很轻地在她的手上亲了一下,这才睡了。   连着约摸大半个月,所有的土豆粉终于全部做完,拿到了镇上分给几个餐馆,刘家揣着卖得的所有铜板回到家,一家人挤在一起数。   夏氏声音颤抖“这些是一吊钱,这些加起来也有五百三十二文我滴个亲娘啊老天爷啊”   她有些不信,想要再数一遍,胡莺莺笑着摁住她的手“娘,这些钱咱们可都数了五六遍了,这么多人盯着,哪里会出错呢您收起来吧。”   夏氏赶紧点头“对,对,赶紧收起来。”   她喜不自胜,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辛辛苦苦抠了那么多年,兜里总算有了些底儿   当着一家子,夏氏把钱收起来了,但转眼又找上了胡莺莺,递给她两百文“虽则没分家,可你也是个有主意的,这银子若是都放我这里,将来小城万一有个什么心思也说不好,这一点你先拿着,就当你的辛苦钱。”   胡莺莺打心眼里觉得夏氏这人真的不错,有这样的婆婆很难得了,这回她也没有拒绝,便收下了,甜甜地说道“那谢谢娘了,娘您真好。”   夏氏被这么一款夸,立即有些飘飘然,又拿出来二十文钱递给她“我昨儿听人说了,你娘家爹前儿个发热,你娘去请大夫身上没钱,是赊账的。咱们这前村后村的,你也是知道的,如实赊账背后免不得被人说道。咱们如今也有钱了,你拿着这钱去给你娘,让她还了这账。”   胡莺莺很感动,夏氏能做到这个份上,想必在这附近也是少有的了   但其实在夏氏看来,胡莺莺才是少有的好媳妇,第一当初不嫌弃二成脑袋坏了,就那么嫁过来,第二勤劳又嘴甜,第三家里能有这么多银钱,那还不都是多亏了莺莺   若非夏氏舍不得,这钱应该至少给莺莺一半呢   胡莺莺拿了钱回去炕头村了,她把夏氏给的二十文拿出来,又从自己存的钱里拿出来三十文,一共四十文递给张氏。   “娘,您收着,家里急需用钱,我婆母也都晓得,特地着我来送钱呢。”   张氏完全没有想到夏氏是这样的善良人儿,眼含热泪双手合十“读书人的娘就是不一样莺莺,你嫁了个好人家”   她母女两个在说话时吴氏在外头悄悄地听墙根,在听到张氏说道“可是你给我五十文这也实在太多了”时,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五十文那是多大一笔钱啊庄稼人一年到头可能都攒不下,夏氏出手这么大方   难不成刘家发财了么   怪道刘家前些日子起就时不时地给张氏送鱼送鸡,如今干脆直接送钱了   吴氏急得不行,心里酸溜溜的,再怎么说,胡莺莺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张氏算什么那顶多算是个养母呀。   动动仙女的手指,收藏一下,谢谢   么么哒 第10章   吴氏思前想后,可她也还是要面子的人,虽然胡莺莺送给张氏的东西和银钱的确诱人,可若是自己也因此去认亲,势必会被人笑话,倒是不如忍下来,刘家能发财,自己难道就发不了财   风水轮流转,说不准下一个发财的就是自个儿呢   转眼天气越来越冷了,先是下了几场冷雨,四处的树叶子都掉光了,人人都把冬天的袄子翻出来穿了。   可寻常人家穿的袄子不过就是往年剩下的,若是有破了的地方便再打几个补丁盖一盖也就是了,只要能保暖就行。   你身上有补丁,我身上也有补丁,那便谁也别笑话谁。   胡莺莺的全部衣服都在成亲时从胡家带来了刘家,可她这么一翻就发现了,自己冬日里最厚的衣裳拿出来也不能穿了,她去年冬日时还是个清瘦的美人儿呢,这阵子虽然也瘦了些,可跟去年比起来还是肥了不少,那衣裳根本穿不上   可一件厚袄子得多少钱啊她哪里有钱做厚袄子还不如买两块肉吃呢   这样想着,胡莺莺便把袄子给拆了,打算加两块布改成大一点的,凑合着穿。   她这身体隐约还记得先前原身的技术,可这缝袄子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不少缺布就是缺棉花,线也要用上许多。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胡莺莺还是穿着几件不算厚的褂子,夏氏就奇怪了“你原先没有袄子么”   胡莺莺没说话,刘梅花忽然想到了什么“嫂子就是今年忽然胖起来了,去年那袄子估摸着不能穿了呀。我记得我以前见过嫂子,长得特别漂亮,身段儿纤细,跟杨柳似的嫂子如今是胖了不少”   见刘梅花如此可惜,胡莺莺轻轻一笑“我在改呢,去年的袄子增宽一些便能穿了,就是这增宽是个麻烦事儿,还得几日。”   夏氏把胡莺莺那袄子拿来一看,忍不住皱眉“你这袄子怎么成了这样啊”   那改的针脚在夏氏眼里看来,简直是乱七八糟的   “你也甭急,这几日先再屋子里躲躲,娘攒的还有些棉花,是留着给梅花做嫁妆的,但梅花还差两年才能出嫁,回头咱再种些棉花便是了。现下的棉花里便可抽出来一些给你做件新袄子。”   胡莺莺倒是觉得不必如此,做一件新袄子得多费劲啊,夏氏把手一挥“你头一年嫁来,做件新衣裳也没什么。”   她是个利落人,转眼就去镇上扯了块花布,用自己攒的棉花絮了里子,也就几日的功夫,给胡莺莺做了一件十分漂亮的小花袄子   这袄子是青色打底,上头带着粉色的小碎花,还有喜鹊的纹样,瞧着真是甜美又漂亮,乡下人谁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啊   刘梅花都爱不释手了“娘,这一件得多少钱您可真舍得我瞧着您疼嫂子比疼我还厉害”   夏氏啐道“我疼了你这许多年,就疼你这嫂子这一回怎的了”   说罢,她又叹道“等你出嫁娘给你做一件一样的你带着去婆家。”   这让刘梅花很不好意思。   胡莺莺不知道见过多少大牌衣服,各式各样精致的绣花,款式,可此时在这件花袄子跟前,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再没有比这更好看,更暖和的衣裳了   胡莺莺喜欢,刘二成也喜欢,他发现他娘是真的疼爱莺莺,这样他也尽管放心了。   因为夏氏给胡莺莺做了新袄子,胡莺莺暗地里拿自己的私房钱给刘梅花也做了一条新裤子,另外给夏氏做了一件背心,这都是两人很需要的,刘梅花跟夏氏也喜的不行。   乡下人谁穿了新衣裳,几乎四邻八乡的很快就知道了。   兰娘跟吴氏都很快得了消息。   先是胡莺莺穿了一件特别好看的小花袄子,再是刘梅花穿了条新裤子,再是夏氏提起来她那孝顺的儿媳妇特意给她做了件背心,这背心护着心口和肩膀,冬日里可舒坦了   刘家的日子真的如此好了   兰娘这些日子害喜严重,刘大成又是个不懂心疼人的,兰娘才呕完,低头看着自己破了口的鞋子,再看看自己身上暗灰色的粗布袄,炸开了几处线,都是硬缝上去的。   从前没分家的时候,她也没瞧见夏氏是这么好的婆婆啊   怎么一分家,夏氏就成了个疼媳妇的好婆婆   她忍不住哭了“刘大成你娘就是个心眼贼多的人当初分家,肯定是藏了钱的”   刘大成被她唠叨得烦透了“我娘去哪里藏钱家里一年到头根本剩不了多少钱如今他们有几个钱花,那也是卖土豆粉赚的若非你大哥贪图便宜坑了我娘一把,如今我娘也不会对你不闻不问”   兰娘哑口无言,眼泪哗啦啦地流。   她哭完冷静地想了想,决定去问胡莺莺借东西。   那个看着就软绵绵不懂还嘴的弟妹,兰娘决定拿她开刀。   兰娘特意瞅准了夏氏不在家的时候去的隔壁院子,胡莺莺正在扫地,见兰娘来了,瘦巴巴的人肚子也不大,忍不住也觉得这人其实挺可怜。   “大嫂来了坐。”   兰娘笑笑,进屋找板凳坐了,说道“弟妹,咱娘是不是给你做了新衣服”   胡莺莺点头“是啊,大嫂也知道”   兰娘压抑住妒忌,说道“咱娘对你可真好呀。那衣裳漂亮的紧,瞧着也暖和,出去指定有排面。是这样的,过几日我要回娘家一趟,若是身上穿的穷酸,难免被人笑话。咱们都是刘家的媳妇,那代表的都是姓刘的脸面,我若是丢脸,弟妹脸上也无光,是不是”   见她哗啦哗啦说半天,胡莺莺打断她“大嫂,你想说啥直说吧。”   “我想问你借那件花袄子穿一穿。”   胡莺莺没吭声,她不喜欢旁人穿自己的衣裳,另外也是挺诧异的,怎么还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呢   兰娘自顾自说道“弟妹,想来你也不是小气之人,胡家肯定也教不出来小气的人,你把袄子借给大嫂穿穿,也不会损失什么,你说是不是你定然不会不借吧咱们妯娌之间这么亲,可不能被人笑话”   胡莺莺一个没忍住笑出来了“那我要是不想借呢,怎么办” 第11章   兰娘面色有些难堪了“弟妹,瞧你这话说的,你怎么会不借呢咱村李二狗家的媳妇就因为不肯借一把粮给自己的二嫂,被大家伙笑话了这么些年呢。一件衣裳罢了,还能有咱的感情值钱么”   这人说的一本正经的,搞不清楚的还以为她妯娌两个感情多好呢。   胡莺莺其实很同情兰娘呢,投生到这么穷的地方,饭都吃不饱,嫁的男人也不体贴,穿的衣裳更是穷酸,若是兰娘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她或许还会帮兰娘一把,毕竟大家也算是有些关系。   可兰娘这人实在是不讨喜,胡莺莺没有心思搭理她。   “大嫂,抱歉了,我这衣裳借不了。”   兰娘没想到胡莺莺真的会拒绝自己,登时站起来冷声说道“就是件衣裳罢了,你怎的如此小气不知道还以为是皇上赐给你的黄马褂我是你大嫂,长嫂如母你没听说过吗别说是借,就算是我要来穿穿还能给你穿坏了咋的”   她一句接着一句,原本想用气势压住胡莺莺的,可才说完,门帘子被人撩开了。   夏氏青着脸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把带泥的锄头。   “咋的我死了么长嫂如母你算谁的母他娘的满嘴胡呛你最在行”   夏氏招手对胡莺莺说道“老二媳妇,把你那袄子拿来。”   胡莺莺一怔,婆婆这不会真的要自己把袄子给兰娘吧但想想婆婆那态度,也肯定不会的,便还是去把袄子拿出来了。   兰娘一喜,以为婆婆是愿意让自己穿着新袄子的,她仔细盯着胡莺莺手里的袄子,青色袄面,粉色绣花儿,看样子像是绣的梅花,上头还有喜鹊,真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若是自己真的穿上走一圈,指不定外头多少姑娘媳妇羡慕自己   她搓搓手“娘,这给我穿吗”   夏氏冷哼一声“你瞧这袄子好看不”   兰娘点头如捣蒜“好看,好看”   夏氏嘲讽地笑了一声“当然好看,这是我花了大把的银子买来的好布料,里头是今年我收的新棉花,穿着厚实又暖和,漂亮还不臃肿,所以,你配吗”   她一句“你配吗”把兰娘打懵了“娘,我咋不配了我也是您儿媳妇”   夏氏把袄子收好“你是我儿媳妇不假,可你除了想着占些便宜,从我手里捞些东西之外,你还会干啥知道二成脑子坏了,赶紧地分家,见我有啥好东西就巴巴地来了,兰娘,今儿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对我好,我就对你也好,你对我不好,甭指着我对你好我对莺莺好,那是她该得的,你也别总想着从她这儿捞东西”   兰娘被如此说了一通,心里带气,但这好歹是婆婆,她也不敢如何吵起来,眼睛泛泪跑了出去。   胡莺莺倒是觉得夏氏有些过了“娘,您别跟兰娘置气,兰娘如今怀着孕估摸着情绪不好。”   谁知道夏氏一边叠衣服一边说道“你呀,就是年轻,我方才说的话还算轻的,我若是不说她两句她成天就只管盯着你,想从你身上占些便宜呢。”   其实胡莺莺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智商还不错的人,不至于被人占便宜,可这在夏氏看来却不一定,总觉得莺莺单纯的很,容易被欺负。   兰娘负气回去,心里虽然有些怕夏氏,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委屈。   她一走,夏氏就去煮饭了,胡莺莺打下手。   如今家里虽然说是才赚了些钱,可夏氏发狠心给胡莺莺做了件新衣裳,吃食方面便又抠了起来。   窝头是够吃,但稀粥里的米却放的更少了,原本一日会炒一会的青菜如今也变成了腌的咸菜。   这地方腌的咸菜手艺很怪异,齁咸齁咸的特别难吃,胡莺莺实在是吃不下。   她瞧着夏氏摸索着做的这顿饭,又是不怎么好吃的,心里头打鼓。   夏氏转身看她“今儿我给你炖个蛋,你悄悄地吃了,也别让梅花跟小城瞧见。他俩年轻没成亲,不需要补,你跟二成如今才成亲没多久,你这身子将来是要生孩子的,必须得补。”   生孩子自己跟刘二成还没那啥呢胡莺莺心里嘀咕着。   “娘,我胖着呢,不需要补。”   夏氏哪里容得了胡莺莺拒绝,硬是炖了碗鸡蛋让胡莺莺吃,嫩黄的炖鸡蛋上面还滴了些麻油,香的厉害,胡莺莺馋劲儿上来,吃的特别过瘾。   她擦擦嘴,有些愧疚,刘家一家子都没有吃上这炖鸡蛋,就她吃了,真是不好意思。   家里的日子离小康还远着呢,胡莺莺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起来,怎么才能过上顿顿鸡蛋顿顿肉的日子   如今天冷了,出门风吹的人脸上疼,刘家也没有什么牛车,做啥都难   要是做生意吧,自己也没有经验,夏氏肯定也不太赞同,胡莺莺开始犯难了。   吃了饭,她想趁着这会儿有日头上山再去看看,毕竟前几回上山都还是有收获的。   刘二成不放心,自然要跟着,梅花也想去,刘小成听说二哥二嫂连着几次都打到了猎物,原本是要出去找村里其他小伙子玩的,此时也赶紧跟来了。   四个人浩浩荡荡地上山,一路上就能瞧见环境更萧条了,连只鸟儿都少见。   胡莺莺也不遮着藏着,她穿的就是那件青色粉花儿的袄子,虽然还是挺胖的,但眉眼娇俏,别有一番风味。   一路上遇到了村民都要往胡莺莺身上看几眼,得知他们是去上山,大家都摇头。   “前几次你们也许是运气好,可这回不一样了,这几天山上有野兽出没,不能去。”   说话的人是村里赵翠儿的爹赵老汉,赵翠儿跟在他旁边,父女俩才去山上捡了些干树叶留着回家烧火用。   赵翠儿往胡莺莺身上看过去,那漂亮的袄子让她眼睛一亮,前几日也听人说过夏氏给胡莺莺做了新衣裳,却没有想到是这般漂亮的新衣裳   再看看刘二成,高大温和,就站在胡莺莺的身边,时不时地盯着胡莺莺看,那眼神宠溺又爱怜,赵翠儿听说刘二成脑子已经好了。   许多人都说,也许哪天刘二成想起来以前读过的书,就能接着去考试了,到时候考个秀才什么的不在话下。   赵翠儿暗恨自己当初嫌弃刘二成是个傻的因而不愿意嫁。   她皱皱眉“爹,咱们不管他们的事情,走吧。”   赵老汉摇摇头,跟闺女一起下山了。   赵翠儿越想越难受,她嫁人非常地挑,可如今看着就算再挑也挑不到一个愿意给儿媳妇做花袄的婆婆了   再想想上回被胡莺莺举起来吓得差点尿裤子,赵翠儿借口头绳掉了,叫她爹先回去。   这上山的路很曲折,甚至有一处是从山洞里钻进去的,赵翠儿悄悄地跟着胡莺莺他们,瞧见四个人欢声笑语的,似乎刘家三个人都在护着胡莺莺,她越发地嫉恨。   眼见着胡莺莺他们往山顶上越走越远,赵翠儿找了些树枝把那条唯一通往山顶的路给堵得严严实实的,此外又找了些石头压住那些枯树枝,拍拍手,笑道“我看你们今天还下不下得了山”   村里这些日子好几个人都见过那野兽,刘家的几个人不怕死往山上去,那也不能怪她赵翠了。   看着自己随手捡来的树枝全部都是粗壮坚实地堵住了山洞,赵翠儿心里很激动。   她决定先不下山,就在山洞口附近躲着看看热闹   胡莺莺他们真的遇见了野兽,他们还什么都没抓到呢,就听到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一声野兽的嘶吼。   两个姑娘家都很害怕,刘二成慌忙抓紧了胡莺莺的手,他声音清淡低沉“莫要怕,我在。”   胡莺莺侧头看着他,心里暖呵呵的“你还会打野兽啊”   刘二成笑笑“就算不会,它来了就让它先吃我。”   这话让胡莺莺特别开心,俩人还在说话,刘梅花喊道“二哥二嫂,你们有话回家盖着被子说,咱们还是先跑吧”   这话让刘二成跟胡莺莺脸上瞬间发烫,刘梅花话音才落,又是一阵野兽嘶吼,并且伴随着低沉而狂野的奔跑声,这下四个人都是吓得不行,赶紧地往回跑   可谁知道,他们沿着往常上山下山的那条路跑到了那处山洞口,就发现山洞口被人堵的严严实实   刘小成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谁干的好事儿这是想害的咱们被野兽吃了”   听着野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梅花吓得快哭“二哥二嫂,小城,咱们咋办啊”   胡莺莺也怕,可是这种情况,怕有什么用啊   她赶紧说道“咱们一起想办法把树枝拿开,快快”   可是那树枝堆的实在是太密了,纠缠不清,还有石头压着,几个人根本来不及,刘梅花吓得直接哭了。   “呜呜娘爹我们见不到你们了我还没嫁人呢呜呜”   刘小成破口大骂“这是谁他娘干的,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只有胡莺莺跟刘二成没说话但手里不停,两人疯狂地在把树枝从山洞里往外拿。   山洞那头的赵翠儿捂住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这几个人今天绝对会被野兽咬死 第12章   野兽的嘶吼越来越近了,胡莺莺越想越害怕,今天自己不会真的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吧   其实他们原本爬的也不算高呢,因为这里都是大家经常走的路,若是再高一点还真没有那个胆子   可这听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手里拉树枝的动作更快了。   刘二成也在拼命地想把山洞里的树枝拿出来,他们好逃生。   赵翠儿在山洞对面捂着嘴吃吃地笑,那边刘小成跟刘梅花却忽然愣住了。   “二哥二嫂,你们瞧”   远处,他们隐约看得见树林里分明是两头野羊在打架   那两头野羊异常地凶残,很快就打出了血,其中一只被打倒在地,凄惨地叫了几声竟然就死了   凶手很快逃窜,而这时候刘二成跟胡莺莺已经把山洞差不多打通了。   几个人对望一眼,决定还是冒险去把那只倒在地上的野羊拉回去   胡莺莺仿佛闻到了烤羊肉串,羊汤,羊肉泡馍的香味   刘小成眼睛里都光“二哥,咱俩去把那羊弄回来”   胡莺莺跟刘梅花都不支持,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可刘小成想也没想留冲过去了,胡莺莺只得让刘二成拿上棒棍,大家一起冲过去。   为了口吃的,有时候人真的会失去理智,还好,他们把羊拖过来从山洞里爬出去,总算是安全了。   赵翠儿早就找地方藏起来了,她暗暗地看着这几个人竟然毫发无损,另外还拖了这么大一头野羊   老天爷脑子是坏了么赵翠儿狠狠地扣着树皮,羡慕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啊这么大一头羊”刘梅花惊叫。   这羊已经死了,胡莺莺摸摸羊腿,肉还不错,刘二成跟刘小成俩人合力把羊捆住打算抬回去。   “等下,先装起来,用草和树枝盖一盖”胡莺莺提醒道。   若是这样张扬地就下山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还是低调些好啊。   最后,四个人喜滋滋地把藏好的养带下了山,回到家就栓上门,夏氏正纳鞋底,瞧见他们竟然带了头羊回来,眼珠子都要掉了   “这这这”夏氏吞了下口水。   胡莺莺笑眯眯的“娘,家里您最能干,您来解决这羊吧,我跟梅花打下手”   夏氏点点头,很快把羊处理了,羊皮剥掉回头可以做衣裳,羊肉大部分是要卖的,留下来一小部分,自己吃,送人。   羊肉难得,送人自然第一茬考虑的就是胡莺莺的娘家。   “老二媳妇,你拿着这些送去给你爹娘吃。”   夏氏原本打算给老大媳妇的娘家也送些,可想到兰娘那个该死的大哥竟然坑害自己,瞬间就不想送了,但刘大成是她亲儿子,兰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第一个孙子,多少也有些顾念,夏氏便让刘梅花拿了些羊肉送过去隔壁。   兰娘得了羊肉自然是高兴的不行,也舍不得怎么吃,只割了一小块打算掺着干豆角炒炒尝尝味儿。   另外夏氏又往自己娘家送了些,给刘二成他大伯家也送了些。   其他的便是要到镇上去卖。   刘二成原先常年读书,不懂得市井里头的事情,夏氏便让老头子刘德忠跟小儿子一起扛着羊去了镇上。   她则是留在家里煮饭。   因为炕头村离刘二成家所在的后村非常近,胡莺莺很快就到了,她把篮子里的稻草拿掉,里头的羊肉露出来。   “娘,这是今天去山上打的羊,拿一块肉给您尝尝。”   那是羊肚子上的一块肉,张氏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怎么又有肉”   闺女接二连三地送钱送肉,实在是过分了些   张氏抓住胡莺莺的手“娘跟你说,你孝顺,但也不能总想着娘家啊,家里有你爹你哥哥,哪里轮得到你整日地往家里送东西若是被刘家发现了,你不得挨打么你给我好好地在刘家过日子,往后可不许再送东西送钱回来了”   她说着摸摸胡莺莺身上的袄子“不错,不错,我闺女这新衣裳好看你那婆婆夏氏倒真舍得,我听人说她一条裤子破八个洞都舍不得做新的,没曾想倒是对你真心只是我闺女咋又瘦了啊”   胡莺莺赶紧娇声笑道“娘我这是刻意瘦的,若是一直胖着那多不好看哪穿再漂亮的袄子也白搭这肉是我婆母非要让我送来的,您要是不要,只管找她说去反正我可说不过她呀。”   她说完拍拍手走了,还等着回去吃羊肉呢   张氏只真的不想要这肉,她觉得亲家也太客气了,但自己也不能人家给啥就要啥,明儿还是送回去的好   胡莺莺一回到家就听到了堂屋里的欢声笑语,那羊卖了足足三两银子   夏氏搓搓手“银子我收起来了,莺莺也回来了,咱们这就开饭”   因为做了烩羊肉,夏氏也大方了一把,用红薯面烙了甜甜的油饼,烩羊肉里放了红辣椒,蒜粒,大白菜,干豆角,还有滑溜溜的粉条,吃起来十分带劲儿   胡莺莺原本只能吃半个饼子的人,今儿竟然吃了一个半油饼   因为肉搁的足,今儿谁的碗里都很满,一家子吃的浑身冒汗,油香溢满了整个屋子。   这恐怕是重活一世之后吃的最爽的一餐了,胡莺莺心里头高兴,吃完饭要去洗碗,却被夏氏推开了“回屋去,回屋去厨房那么多羊肉,我得亲自处理”   胡莺莺一笑,她知道夏氏其实待人真不错,也便不抢了,干脆回屋去休息。   她把床单换下来打算洗洗,又检查了下刘二成的衣服,瞧瞧有没有什么破损的地方。   刘二成近来倒是挺忙的,不是跟着他爹下地就是在家忙活编筐,胡莺莺问他编筐干哈,他笑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编筐留着家里用。   胡莺莺在收拾卧房的时候,刘二成正在门口水井旁边偷偷地洗自己手上的伤口。   他是趁着大家都在忙的时候来洗的,就怕被家里其他人瞧见。   可夏氏在厨房里忙活,窗户那么大,一抬头就瞧见了傻儿子在院子里水井旁鬼鬼祟祟的,时不时回头看看。   二成在干啥呢   夏氏洗完锅碗,冷不丁地走到刘二成的背后,一眼就瞧见了他手上鲜红的伤口   她心里一疼“你干啥了这咋弄的”   刘二成吓了一跳,赶紧示意他娘小声点,走到一旁低声说道“没咋,就是编筐碰伤了。”   夏氏皱眉,抬起他的手指看了看,被划伤好大一条口子,看着就很疼   “编筐干啥”   “挣钱。”   夏氏奇怪地看着他“家里需要你挣啥钱你爹都不想着挣钱,你挣啥钱啊咱们不是才得了钱”   刘二成不说话,夏氏又追问几句,他才老实回答。   “莺莺进门时啥也没有,原本人家成亲都是要给新娘子买一只镯子的,不拘金的还银的,就是那么个意思。我想编筐挣些钱攒起来买只镯子送她。”   夏氏一怔,难为她这个向来只知道读书的儿子竟然还有这么个心思   他们当地的确有这个习俗,若是成亲时不送镯子是不合情理的,只怪刘家穷,当初便省去了镯子。   夏氏想想,说道“你也别编筐了,你成亲原本就是我跟你爹该办的事儿,那时候手里头空,便没法子给莺莺买镯子,我这里倒是有一副银镯子,你大哥他们全都不知道,这还是我当初娘家给的呢。我原本想着你们谁先生下个大胖小子就给谁,如今莺莺这般孝顺,便给了她吧只是其他人你切勿说漏嘴了,否则家里又是不安宁。”   夏氏如此开口了,刘二成便推脱不得了,只得拿了桌子回屋。   他原本就是打算送了镯子给莺莺之后便兴夫妻之实的,如今一进门就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胡莺莺才铺好床,见他进来便笑道“你干啥去了赶紧洗洗睡吧。”   刘二成喉咙发干“好。”   他走过去,胡莺莺转身去拿毛巾,却被刘二成就这么从后面抱住了。   他抱的很紧,怀抱热热的,胡莺莺立即紧张起来,脸一下子红透了。   “你干什么”她带着羞涩问道。   刘二成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把那只镯子缓缓地套上去。   “咱们这里都说,成亲时往新娘的腕上套一只镯子,便是要把她牢牢地套住,永远,永远都分不开了。莺莺,你可愿意被我套住”   胡莺莺心里甜的像是汩汩地流着蜜水儿,她咬咬唇,把自己的小胖手放到他手里,细细地去看那只镯子。   纹样古老,泛着淡淡的月色,真好看,尤其是刘二成送的,她越看越好看。   “二成,我,我愿意呐。”   她实在是害羞,转过身把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声音低的都快听不到了。   刘二成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她顺滑黑亮的发丝,她浑身都是女孩儿特有的馨香,这些日子可把他折磨得够呛。   他终于可以真正地做她的男人了,刘二成捧起她的脸,烛光下,那脸庞秀美精致,如桃花的花瓣一样娇嫩动人。   “莺莺,你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啪,拉灯   我可什么都没写啊,求不锁 第13章   刘二成是个正常的男人,一旦得了那种滋味,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尤其他又是真心喜欢莺莺,不像村里有些汉子那般娶个媳妇到了晚上只为泄欲,他喜欢她,两人之间就更粘腻。   胡莺莺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了两辈子,有些发怔似的喜欢。   她甘愿承受那种撕裂一样的痛楚,甘愿做他的女人。   痛楚过后,就是无尽的欢愉,从未体会过的那种滋味,两人折腾了许久许久   夏氏起夜瞧见老二屋子里还有光,便嘀咕着这俩孩子也太不会过日子了,怎么睡觉不吹灯呐   等她还未走近,却就听到了里头床架吱呀的声音,一张老脸都臊红了,赶紧地披着衣服回屋了。   刘二成其实是心疼胡莺莺的,不愿意折腾她,可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彼此的唇,一个不小心,就搞到了四更多。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等胡莺莺醒来的时候身子痛得几乎动不了。   她瞧着外头白茫茫的光,吓了一跳,赶紧就要起来,却见刘二成端着饭碗进来了。   “咱娘说了,不叫你出屋,你睡床上吃就是了。”   经过了昨晚,今儿俩人关系更亲近了,回忆去那些旖旎,莺莺脸一红垂下脑袋“不行,我得起来。”   若是不起来,家里其他人肯定会起疑,这些事儿哪里能让家里人知道   可她身上实在是疼的厉害,竟然差点摔倒   刘二成一把扶住她“我跟娘说了你,你身子不适,不必起来了。何况这会儿都下午了,你起来干啥”   下午了胡莺莺哑然,最终只得躺回去。   可是小腹处隐隐地疼越来越明显,胡莺莺觉得奇怪,这种疼跟昨晚上那事儿的疼可不一样。   刘二成给她端水洗漱,洗漱之后又把稀粥端给她,莺莺忍着疼吃完了那稀粥,小肚子却越来越疼,下身一股热流,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只怕是月信来了   疼,越来越疼,胡莺莺又不好意思跟刘二成说,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在刘二成出去送吃过的碗的时候,胡莺莺检查了下,确实都是血,这个年代也没啥卫生巾,她只好赶紧地找了些棉布垫着。   痛经来的轰轰烈烈,胡莺莺蜷缩在床上跟个虾米似的,疼着疼着,实在没忍住哭了   刘二成再折返回来就瞧见他的小娇妻正窝在床上哭,他瞬间傻眼了,走过去试图抱住她“莺莺,你,你可是疼得厉害你咋了”   胡莺莺知道跟他说不清楚,加上实在是疼,便只顾着哭。   见到他,哭的更厉害。   刘二成吓到了,赶紧去找夏氏。   夏氏正在喂鸡“哭了咋会这么疼到底咋了”   刘二成有些难堪“娘,昨儿晚上是我俩第一次圆房,兴许,兴许是我不知轻重弄太过了”   夏氏想到昨儿后半夜那屋子里还有动静,也忍不住有些生气“二成你也是多大的人了你一个大男人无所谓,莺莺可是个姑娘家,经得住那样折腾么再有下回我不轻饶你”   她说着把盆放一边赶紧去看胡莺莺,胡莺莺窝在床上,一张白净的脸蛋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夏氏也顾不上脸面了,加上庄稼人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便问道“莺莺,可是二成太粗鲁弄破了还是咋的怎么能把你给疼哭了”   胡莺莺苍白着脸,有气无力地咬牙解释“娘我是月信来了疼的,您别误会”   夏氏也颇为尴尬“哦哦。”   她也不废话了,赶紧去找了些草木灰裹到棉布里拿给胡莺莺,嘱咐刘二成在旁边看着胡莺莺,自己则是去做红糖鸡蛋水。   红糖撒一把到锅里,煮好的开水里打上荷包蛋,白生生的荷包蛋看着就好吃,红红的糖茶里再加上姜丝,甜辣味很快就出来了。   夏氏一边往碗里盛,一边嘴里嘀咕。   “成亲也有段日子了,二成这傻小子,怎么才圆房呐”   她嘀咕完正打算把红糖荷包蛋端给胡莺莺吃下去,就瞧见了厨房门口立着人正眼巴巴地往自己手上盯。   是兰娘,她眼瞅着婆母往锅里打了俩鸡蛋,撒了那么一大把红糖,口水咕咚咕咚艰难地咽下去。   “娘这是给谁做的呢”兰娘馋的要死。   夏氏绕过她走开“给老二媳妇做的,你来干啥”   兰娘心里一沉,便问道“老二媳妇是也怀了么咋吃这么好”   夏氏听见兰娘这些话就烦“老二媳妇一进门,家里不是有鸡就是有羊,你不也拿了块羊肉么给她吃俩荷包蛋撒点红糖咋了你有意见啊”   兰娘咬咬唇,没敢再说啥。   夏氏端着满满一碗鸡蛋红糖水都走到门槛子那儿了,又回头问“你到底来干啥的”   “我,我就是想借一把砍刀用用。”   夏氏冷哼“打量我不知道你啥意思大成这几日在砍树根,那树根子硬,你怕砍坏了你家的砍刀,就想用我的反正砍坏了你也不用赔是吧”   兰娘被戳穿,瞬间说不出话了,她自讨没趣,只得转身走了。   可那碗红糖鸡蛋,兰娘记的死死的。   胡莺莺吃下去一碗热腾腾的红糖鸡蛋,总算是缓解了些,不再疼得那么厉害了,刘二成就守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总是恍惚之间觉得对她无比熟悉,那种感觉说不清楚,他就是想紧紧地抓住她。   莺莺休息了一晚,喝了不少姜汤,总算是肚子不再疼了,第二日便可下床活动。   夏氏啥都不让她干,自己一边干活还一边在说道“你这疼的这么厉害,只怕是身子有虚,哪日还是去找个大夫瞧瞧”   正说着,胡莺莺的娘张氏来了,张氏提着上次胡莺莺送的羊肉,以及十个鸡蛋,面上带笑“莺莺,亲家母,在忙呢”   夏氏心里喜欢莺莺,瞧见张氏自然倍感亲近,赶紧热情的招待。   而张氏瞧见夏氏在干活,莺莺就在旁边不动,打心眼里高兴,自己闺女在婆家日子真不错   哪里像旁人那般,嫁到婆家干不完的活儿   但张氏还是作势说了几句“莺莺哪,往后可得多孝顺你婆母,家里的活儿多干着些。”   夏氏拍拍张氏的手“老嫂子,莺莺是个好孩子,勤快又聪明,你能教出来这样的姑娘,我打心眼里感激,你放心,我铁定疼她”   俩人跟亲姐妹似的说了半晌午的话,午饭夏氏亲自下厨,把家里珍藏的腊肉拿出来炒了,还炒了鸡蛋,香味儿馋的隔壁的兰娘跟刘大成忍不住跑来了。   当着张氏的面,夏氏没赶他们走。   吃了饭,张氏悄悄地把羊肉和鸡蛋拿出来给夏氏,说道“亲家母,我知道你待莺莺好,可这些好东西往后可千万被再朝我家送了,你家日子也不容易,哪能让莺莺这样贴补娘家呢”   夏氏嘴巴比张氏厉害多了,一把把羊肉塞回张氏的篮子“哎哟,老嫂子,你这是嫌弃少么莺莺是你闺女,我儿媳,咱有了这层关系,那就比啥都亲我还能自己吃羊肉不带你吃那不成了莺莺不孝顺了么你放心,往后我这个当婆母的能吃上一块肉,就绝对不让你这个亲娘只吃干窝头”   这一回张氏非但没有把羊肉还回去,走的时候莺莺又塞给她二十文钱“娘,您自己拿着花,可不许又去填补旁人。”   张氏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又瞧见闺女腕上一只不认识的镯子,便知道这肯定是刘家人给的,心下更是感动。   那镯子兰娘也瞧见了,夏氏以为家里无人知道自己有这么个镯子,可兰娘却是知道的,她曾经无意中瞧见夏氏悄悄地擦拭这只手镯。   原本以为自己生下刘家的第一个孩子时就能以孩子为借口向夏氏讨要这只镯子,可如今看来不过都是笑话罢了。   自从胡莺莺进门,家也分了,好吃好喝的好穿的好戴的都跑胡莺莺那里去了。   兰娘牙都咬碎了,这个弟媳妇不声不吭的可真是厉害呀   她一夜没睡,第二日就回了娘家哭了一场。   陈家婆子气得差点拎把菜刀冲去找夏氏讲理,还是陈家大嫂拉住了她。   “分家是兰娘要分的,分家之后人家去山上打到了羊,难不成还跟你分这不是做梦么兰娘要是不分家,啥事儿没有娘您就是去了也没理啊何况相公还牵着刘家的钱呢,您去了不是等于把脸伸上去让人打么”   陈家婆子忍住了,兰娘哭的眼泪汪汪,陈家大嫂也是闲的无聊,在旁边磕着瓜子笑道“不过倒是也有个好法子,那胡莺莺的亲娘可不是张氏,兰娘既然说这张氏从刘家得了那么多好处,她亲娘吴氏若是知道了,肯定按捺不住,兰娘,你不如去找吴氏拉拉家常呢。”   兰娘怔了怔,陈家婆子站起来了“闺女,这事儿不需要你去,我去”   刘家婆子夏氏做事不地道,委屈了她闺女,那她就让刘家不安生   be 1瓶; 第14章   兰娘的娘家妈没多久就去找了吴氏,当然,也是假装偶遇,聊了几句恍然大悟“哎哟哟,你是刘二成媳妇的娘家婶子吧”   吴氏心想我是胡莺莺的亲娘,但在外人跟前还是比较内敛,只笑笑说道“我是她三婶,您是”   陈家婆子一拍巴掌“我是刘大成的丈母娘呀哎哟哟,这可真是缘分呐。说起来你们家莺莺真是可人疼,我闺女时常跟我念叨,夏氏疼这个才进门的老二媳妇疼的跟什么似的,连带着对你大嫂都好的不得了,不是送肉就是送鱼,银子钱也大把地送,哎呀,若是我闺女有你们莺莺一半懂事儿就好了”   吴氏是知道自己大嫂张氏得了刘家不少好处的,那肉和鱼她都瞧见过,也偷听到胡莺莺私下里给张氏银钱的事情,可如今被陈家婆子这么一说,心里就不得劲了。   她表面装的无所谓“瞧您说的,哪能大把地给顶多就是接济一两个铜板,也没啥。”   陈家婆子凑上来,声音很低“我跟你说,可不是一两个铜板的事儿你大嫂欠的钱都让胡莺莺替她还了,其他的更不要说了。我怎么听人家说,你才是莺莺的亲娘其实我说这些也没什么旁的意思,就是觉得这胡莺莺真是胡闹,一个养母也值得那般孝敬是谁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的女人生孩子可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吴氏面上过不去,冷脸哼道“你是什么意思故意挑拨我”   陈家婆子赶紧笑道“我挑拨你对我有啥好处啊咱这不是遇着了,随便说两句话么我就是看不惯,替你委屈呢,罢了罢了,就当我没说唉这死老婆子夏氏,听说还给张氏拿了二十个鸡蛋,我呸张氏不过是胡莺莺的养母,我可是刘大成媳妇的亲娘,不行,我必须得去找夏氏说道说道”   她骂骂咧咧地走了,吴氏站在原地,心里越想越气。   张氏这会儿在煮鸡蛋,她孙子大毛昨儿有些咳嗽,今日可怜巴巴的,张氏便咬牙煮了颗鸡蛋让大毛拿着吃。   大毛拿着颗白煮蛋十分爱惜,坐在家门口小口小口地吃,恰好隔壁胡家三房的孙子铁蛋瞧见了,流着哈喇子走上来就抢“给我也吃一口”   俩小子都才三四岁,这就撕扯起来了,打到最后都嚎啕大哭,吴氏刚走到门口便瞧见了这一幕,张氏听到哭声也出来了。   大毛哭着指向铁蛋“奶,他抢我鸡蛋”   铁蛋也不惧怕“我就吃一口怎么啦”   张氏皱眉拉过来大毛“铁蛋,想吃鸡蛋问你奶要去,你抢大毛的鸡蛋干什么”   吴氏盯着那鸡蛋,越想越气,这鸡蛋只怕是胡莺莺给的吧要是算起了,胡莺莺合该把这鸡蛋给自己   铁蛋不说话,吴氏皮笑肉不笑“大嫂,一个鸡蛋罢了,你急什么”   张氏素来厌恶她,伸手说道“一个鸡蛋罢了,你倒是赔一个给我”   吴氏哪里会赔鸡蛋,拉着铁蛋回屋就把门栓上了,张氏也懒得计较,回屋去哄大毛,而铁蛋则再隔壁闹起来了“奶我也要吃鸡蛋凭什么铁蛋有鸡蛋吃我没有”   凭什么凭那个没有良心的胡莺莺不孝顺自己的亲娘   吴氏思考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去找胡莺莺说道说道。   没多久,胡莺莺就遇到了吴氏,她在河边洗衣服,吴氏就走过来了,眼睛红红的。   “莺莺,你在刘家过的可还好”   胡莺莺对这个吴氏没有丝毫好印象,莫说她生而不养,就说自己当初被崔广志退亲吴氏那幸灾乐祸的嘴脸就让人恶心。   “我好着呢,咋了”   吴氏拿衣袖揩了一把眼泪“娘这几日想你想得厉害,想当初娘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受尽苦楚,当初若不是你爹不喜女娃,娘也不会把你让给你大伯母来养。莺莺,娘担心你啊”   胡莺莺在心里冷笑“你到底想说啥”   吴氏也有些噎住了,她其实想说你赶紧有钱就给我些钱,有好东西就给我些好东西,但这话直接说出来肯定没用,得先打些感情牌。   “娘就是想你了,担心你”   胡莺莺轻笑“是吗你手上那镯子褪给我,我就相信你想我了。”   吴氏那镯子是她浑身上下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家里没粮都没舍得拿出来过,此时吓得赶紧把手背到后面,嘴里没忍住蹦出来一句话“给你娘的蛋还没到哪呢想要我的镯子死丫头片子给你好脸了是不是实话告诉你,我生了你,就是你亲娘你不想认都不行的亲娘你给你大伯母送了多少东西,赶紧地也送多少给我”   胡莺莺也不甘示弱“我呸你算哪根葱你生了我你就有理了生而不养不如不生若不是我娘善良养了我,只怕我就被你丢山里被狼咬死了你好意思问我要东西也不照照镜子”   吴氏在心里是非常看不上胡莺莺的,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自己扔了不要的丫头片子,若是自己又想要了,那勾勾手指也得回来了,便掐着腰跳起来骂“狗娘养的东西你满嘴里吣的什么玩意儿我是你亲娘你良心被狗吃了么再怎么说,你是从我肚子里跑出来的我告诉你,若是你不孝顺我,老天爷都要对你天打雷劈”   她嘴里实在不干不净,胡莺莺懒得理她,端起来洗好的衣服就走,吴氏骂了一通,什么都没要到,也没办法,只得拍拍屁股走了。   胡莺莺实在没见过吴氏这样不要脸的人,别说自己现在根本不是原本的胡莺莺,就算是,也对她没有好脸   若非念着那点子生育之恩,她一盆水就泼过去了。   这回就算了,若是还有下次,她铁定不手软。   正走着呢,面前又出现了个人,那人怔怔地看着胡莺莺非常意外。   近来胡莺莺又瘦了些,虽然跟原来瘦弱的样子还有很大差距,可如今这种丰腴的美却更让人移不开眼睛,宛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花,花瓣圆润,颜色娇俏,该大的地方大的不像话。   崔广志脚伤才好,他原本是出来转转的,这会子见着了胡莺莺,心里一动。   玉莲也是那种瘦巴巴的女人,晚上抱着都有些咯骨头,何况他们成亲之后夜夜厮磨,崔广志也觉得有些腻歪了。   他凑上来“莺莺”   胡莺莺一抬头就瞧见了那张令人厌倦,略显油腻的脸。   她冷着脸“莺你妈”   今儿怎么遇到的都是这种恶心的人啊   崔广志又黏上来笑道“莺莺,我跟玉莲成亲之后就觉得还是你好,你觉得我跟刘二成谁更好刘二成如今没法子考秀才了,可是我不同,我明年就要去考秀才了呢。”   胡莺莺顿住脚步,唇边浮现浅笑“你跟刘二成比”   崔广志点头“对对,是不是觉得我更好”   胡莺莺低声说“你当他孙子都不配,懂了吗”   崔广志脸上跟吃屎了一样,胡莺莺笑眯眯地走了,而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后面藏着个人。   刘梅花瞧见自己的嫂子跟崔广志笑眯眯地说了好一会话,心里有些吃惊。   嫂子在刘家人跟前可是非常讨厌这崔广志的,难道实际上是不讨厌这个崔广志   不会的,她觉得嫂子不是这样的人   刘梅花正胡思乱想,恰好路过这儿的赵翠儿忽然冒上来了“你也瞧见了吧你二嫂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现在对崔广志念念不忘呢,背着刘二成跟崔广志打情骂俏的,真丢人哪。”   刘梅花瞬间变了脸色,义正言辞地看着赵翠儿“你再胡说,我打烂你的嘴”   她凶巴巴的,在没有证据之前,不允许任何人污蔑自己的嫂子   赵翠儿见刘梅花这么凶,无趣地闭嘴了。   刘梅花怀着心事回了家,没憋一会就干脆找上了胡莺莺,把事情一说,可怜兮兮地说“二嫂,你喜欢的是我哥吧肯定不是那个崔广志吧”   因为刘梅花的坦诚,胡莺莺很感动,她摸摸刘梅花的脑袋“你傻呀我是眼瞎吗怎么会喜欢那个又脏又丑又恶心的男人你二哥那么好的人我放着不喜欢去对别人有意思”   梅花赶紧点头“就是二嫂我就说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胡莺莺几句话就套出了赵翠儿对刘梅花说的话,在心里又记了一笔账。   这个赵翠儿,还是得收拾一番才行啊。   她姑嫂俩解开心结,胡莺莺就回屋了,刘二成见她进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淡粉色的白煮蛋“娘偷偷给我的,我不爱吃,你吃吧。”   胡莺莺一怔,也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只白煮蛋“娘也偷偷给了我一只,我也不爱吃,咋办”   俩人相视一笑,最终并排坐在一起,一人一只吃了起来。   吃完鸡蛋,刘二成握住胡莺莺的手,觉得她的小手真是软乎乎的,每次握住她的手,就好像自己都会慢慢地得到一些力量,心里更加清明,思维也更冷静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刘二成淡淡地吟道。   胡莺莺抿嘴淡淡地笑了,笑完忽然想起了啥,抬头意外地看着他“二成,你说啥”   杪 5瓶; 第15章   刘二成微微一怔,他也是下意识地说出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根本没有想其他的,现在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是说了书中的话。   “二成,你是记起来什么了”胡莺莺有些激动。   然而刘二成并没有记起来什么,他觉得脑中很是混沌,想了半晌,才缓缓地摇头。   这些日子其实夏氏暗暗地抓了不少药让刘二成喝下去,只可惜都没有什么用。   见刘二成似乎有些低落,胡莺莺抓住他的手安慰“没事,就算记不起来又能如何没事的”   刘二成勉强一笑,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介怀。   若是自己能记得起来,那么将来肯定是不一样的,他至少有把握能通过院试成为秀才。   这一日吃晚饭时刘小成提起来一件事。   “娘,今儿表婶子让我问您,二哥还要不要参加考试,崔广志和胡老三家的胡奎都都要去报名了,说是若明年二月考得了廪生,公家里还给发粮食呢”   夏氏瞪了刘小成一眼“你表婶子就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就想看咱笑话呢你竟也跟着传话我呸”   刘小成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暗暗看了他二哥一眼,继续扒饭。   桌上无人再说话,可夏氏晚上却睡不着了,她想了又想,最终决定明儿还是托刘二成的先生给刘二成报个名,若是明年二月二成想起来曾经读过的书了,说不定也赶得上考试   第二日夏氏便喊了刘二成以及胡莺莺,想着一道去镇上。   他们仨起得早,原本想花几个铜板租借一下肖老伯家的牛车,却刚走到肖老伯家的院子门口,就遇到了崔广志跟胡奎。   胡奎跟胡莺莺眉眼之中有几分相似,他是隐约听人说过胡莺莺是自己的亲姐的,但向来以此为耻,因此见到胡莺莺一家子立即别过头去。   崔广志瞧见刘二成,乐了“哟,你们这是干啥也去报名么难不成刘二成的脑袋好了”   夏氏起得早就是为了防着遇上旁人,却没有想到还是遇上了。   她张嘴就骂“干你娘的蛋我们去哪碍你啥事小兔崽子还没考试呢就蹦跶起来,我倒是要瞧瞧,你考不考的上”   崔广志骂不过她,越过夏氏去找肖老伯“肖老伯,这是两个铜板,我跟胡奎借你家的车用一用,我们是去镇上报名考试的,用了您的车,也给您长脸”   肖老伯正蹲在牛棚跟前啪嗒啪嗒抽旱烟,抬眼看了看崔广志,也不说借,也不说不借。   夏氏抬脚走过去,从腰里掏出来四个铜板“肖大叔,这是四个铜板,您的牛车可否借我们一用”   肖大叔从她手里捡了两个铜板,咳嗽一声“去用吧”   得了肖大伯的同意,胡莺莺跟刘二成赶紧去牵牛,崔广志却皱着眉朝胡莺莺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见到胡莺莺都觉得胡莺莺姿色更胜从前,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从前的胡莺莺对自己都很冷淡吧,可如今瞧见的胡莺莺却时不时地笑笑,当然那笑意都是对着刘二成的。   她娇嫩的唇瓣宛若桃花,此时正帮着刘二成推车“二成,你轻些,当心牛伤了你。”   女孩子声音柔软,眸光如波,看着真是多情而又温婉,像是春日里落花随着春水在荡漾,崔广志越看越移不开眼。   夏氏走过去,一把提起来他的耳朵“小兔崽子再瞎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珠子”   崔广志哎哟哎哟地逃走了,走到门口瞧见脸色冷淡的胡奎,一边揉自己耳朵一边抱怨“你跑啥胡莺莺好歹是你亲姐,你去跟他们说说,咱们挤挤坐一辆牛车过去”   胡奎一脸嫌弃“我跟胡莺莺没有任何关系。我走着去,你爱去不去。”   说着他走了,崔广志只得跟上去。   刘家三口人赶着牛车很快就到了镇上,刘二成找到了自己的先生,说了想报名试试,先生其实也是非常为刘二成惋惜的,便答应替他报名。   三人从先生那里出来,出了书院那条巷子,就是热闹的街道,到处都是小贩,热腾腾的包子,油乎乎的大饼,瞧着真是让人流口水   胡莺莺想着刘家人日常只能吃些窝头,可镇上人的生活却好了许多,忍不住埋怨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她到处去看,琢磨着也许他们也能做个生意,可以想到自己,其实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万一把本钱都赔进去了就惨了,想想还是算了   夏氏瞧见胡莺莺四处去看,便摸了摸钱袋子,带来的铜板还剩了几枚,倒是能买俩油饼,便前去买了俩。   她把油饼递给刘二成跟胡莺莺“吃吧,娘不爱吃这个。”   这话让胡莺莺有些泪目,“娘不爱吃这个”是多少当娘的人爱说的谎话啊   家里虽然前些日子卖羊得了钱,可那也支撑不了多久,夏氏根本舍不得花,如今能给她买油饼真的是很大方了。   “娘,我也不爱吃。”胡莺莺跟刘二成异口同声。   说完,三人都笑了,胡莺莺把那油饼包上“娘,咱们回家分着吃吧。”   三人又赶着牛车往回走,路上遇到累的满头大汗的崔广志跟胡奎,胡莺莺没忍住大声说道“两位去镇上啊慢走啊”   说完,牛车很快驶离,崔广志弯着腰站在原地,累的屁都放不出来。   刘二成正在驾车,笑着摸摸胡莺莺的脑袋“你与他们计较什么”   夏氏却笑道“就该这样嘲讽他们一番”   这事儿过去之后,日子便又照常过。   因着是冬日里庄稼地里也没什么活儿,顶多偶尔去锄下地边子,砍砍树根,捡些柴火之类的,刘德忠便在家带着刘二成跟刘小成编筐,扎扫把,排篦子,瞧着拿到镇上能不能卖上几个钱。   夏氏则是每日里操持自己的鸡和猪。   胡莺莺帮着煮饭洗衣,其他也无事可做,她想想从前看过的书,一般像自己这样人不都是应该会做生意什么的吗   可她自从做了个土豆粉卖了钱之后,其他生意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   可刘家实在是太穷了,虽然夏氏手里握着些银子,但那几个银子连给刘小成娶媳妇都不够呢   更别提能供得起刘家日日吃肉,翻盖新房子了。   最悲催的是,夏氏的老娘病了,老娘原本属于能活的,如今都六十多了,身子还硬朗,可前几日滑了一跤,因为没钱看病便起不来了。   夏氏得知消息的时候心里发抖,拿了家里全部的银钱带着刘二成一道回了娘家。   两日后,夏氏回来了,整个人都是消沉的,也不说话,眼底一片乌青。   刘二成慢慢地解释“娘是姥姥捡来的闺女,姥姥当亲闺女一样地疼,所以娘特别心疼姥姥。那二两多银子拿去也不够用的,大夫说,得有人参才能救命。可是咱们去哪弄人参啊”   他说完自己也叹气“若是说起来,也只能怪我当初没有早些学成考毕,若我早些考了功名,家里也不至于这般艰难。”   胡莺莺说不出话,这地方太穷了,穷的人特别难受,都没法子拯救的那种穷   人大部分的烦恼,都是没钱引起的,她算是结结实实的理解了。   因为家里的钱全部拿给姥姥用了,这天的晚饭窝头更小了些。   胡莺莺在心里哀叹,若是再不想想法子,只怕没有活路了   刘梅花没吃饱,才洗了碗就悄悄地拉着胡莺莺说道“嫂子我又饿了,咱们一起去竹林里瞅瞅看有没有冬笋挖一些煮了吃。”   他们晚饭吃的早,这会儿天还亮着,姑嫂俩才出来就遇着了兰娘。   兰娘今儿个高兴,她去山上捡柴竟然捡到了一窝鸟蛋   见到了刘梅花跟胡莺莺,兰娘下意识地想把鸟蛋藏到身后,可是想了想,却又拿出来了“弟妹,小妹,你们出去啊你们说这巧不巧,我刚刚出门捡到了一窝鸟蛋”   刘梅花咕咚咽了下口水,兰娘笑眯眯的“不是我不给你们吃,是娘总是说咱们分家了,凡事得分开着些,唉,那我只能自己吃了”   她说着喜滋滋地拿着鸟蛋走了。   刘梅花气的哼了一声,胡莺莺笑道“一窝鸟蛋算啥咱啥没捡到过,别搭理她”   她俩继续往前走,兰娘回到家却动摇了,胡莺莺他们上山不知道捡到过几次好东西了,不如自己跟着她们瞧瞧,或许也能碰到啥   兰娘捂着肚子赶紧地跟过去了,才追上去,就瞧见胡莺莺摔了一跤。   那一跤直接磕到了一棵树根上,胡莺莺惨叫一声“疼”   刘梅花赶紧回头扶她“嫂子,你咋了”   兰娘没忍住噗嗤一笑,刘梅花一边把胡莺莺扶起来,一边哀叹“咱们家这些日子真是倒霉,姥姥生病,咱们这一出来嫂子你就摔跤了伤到哪儿没”   胡莺莺没说话,她盯着自己刚刚摔倒时抓住的那块黑色的木头看了一会,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香味。   推荐一发朋友的文喜欢可以点进去看下哦   书名娇气包的锦鲤日常   作者甜宅   本文架空,有私设   湖汪村的宋栗栗碰不得,一碰皮肤就红,一个磕碰就青紫。   从星际时代穿回来的宋栗栗,再次面对自己这矫情的身体,真是酸爽。   明明武力爆表,明明抗疼力强。 只是这身体自己有思想,它控制不住眼泪汪汪啊   于是。   众人眼里瞧见没,宋家那姑娘,疼的腰都弯不下了还坚持锄地。   宋家那姑娘,早早起来提了四桶水回去,多可人疼啊   宋家那姑娘,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背着她奶去大夫了   宋栗栗这白莲花的体质。   宋粟粟穿回来了,带着锦鲤抽奖转盘,改善生活改变环境不断进步。   抽到面粉一斤。   抽到煤矿地址。   抽到鼓风机构造图详解。   当然,也有抽奖赏罚各有。   抽到耕田3亩。   抽到提取四桶水。   抽取挖煤三个小时。   于是,宋栗栗子今天也在痛哭流涕做抽奖惩罚呢   哭唧唧彪悍小女主vs硬汉小公举男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请给我超能力 1个; 第16章   胡莺莺仔细瞧了瞧那木头,心里升起了一种怀疑。   这只怕是个好东西呀   她赶紧地抓住刘梅花“梅花,咱们回去吧,这儿的冬笋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着,早该没了回去咱们偷一只咱娘地窖里的红薯烤着吃”   有胡莺莺这句话刘梅花放心了,二嫂这么得娘的欢心,要红薯吃娘肯定会同意的   回到家胡莺莺把那木头拿给夏氏,夏氏瞧着黑漆漆的木头,眉头一皱“这是啥”   她也是不认识的,好在旁边的的刘德忠放下手里的活儿,接过来一看,非常诧异“你们这是打哪儿弄的”   “就在竹林旁边的树根子上捡到的。”胡莺莺如实答道。   “这是沉香是沉香”   夏氏一愣,劈手夺过来,翻来覆去地看,恨不得啃一口试试“这就是沉香确实好香呀老头子,这值得多少钱啊”   沉香珍贵,乡下人听说过的都不多,更莫要说见过,家里得了这个东西自然是欢喜无比。   夏氏随着男人刘德忠一起去了镇上,设法把那沉香卖了,竟然得了十两银子   这一大笔钱,实在是太多了,刘德忠连抽几袋旱烟才消化了这个事实。   夏氏默了默“老头子,这银子我能否拿去救我娘的命”   她要强了一辈子,但实际上在大事上还是非常尊重刘德忠的。   其实按照村里人一贯的思想,谁会拿十两银子去救人那可是十两银子啊若是刘家留着这银子,刘小成跟刘梅花的亲事都不愁了,家里也不至于会饿肚子了,每个人都能吃饱   夏氏嘴唇哆嗦,眼圈儿发红“算了这钱咱们留着,给孩子们用”   谁知道刘德忠一把摁住她的手“回去同莺莺商议一番,若是她同意,那便拿这银子去救孩子姥姥。”   胡莺莺自然是同意的,她觉得姥姥对于夏氏,就宛如张氏对于原身一般重要,更何况那是刘二成的姥姥,她喜欢刘二成,便爱屋及乌。   见胡莺莺如此善良,夏氏登时流下眼泪,就连旁边的刘梅花都有些诧异。   其实刘梅花是觉得姥姥可以救,但没必要掏空家底,如今看来,娘平时偏疼二嫂是没错的。   她有些羞愧,赶紧地去找活儿干去了。   夏氏拿那十两银子买了一株成色较差的人参救了她娘,夏家十分感激,虽然夏氏没说,但夏家人也都对胡莺莺交口称赞了。   刘家其他人也就算了,胡莺莺作为新入门的媳妇儿,竟然也答应让夏氏如此掏空家底,当真是难得。   就说夏家几个儿子还都留着过日子的底儿呢。   这事儿过去之后,刘家的日子维持在了啃窝头这一水平线上,还好,夏氏时不时地给胡莺莺煮个鸡蛋,倒是也解馋了。   晚上,刘二成掀开胡莺莺的袖子,细细地看着她胳膊上的伤痕。   这是那日她摔跤磕伤的,其实都好了许多,只剩一条很淡的粉色痕迹。   “傻子。”他低头吹了吹,又抬头看她,眸中都是温柔的担心“可还疼了”   胡莺莺瞧见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心里甜滋滋的,她靠到他怀里,把自己的手塞到他手心里。   “早就不疼了”   女孩儿的手柔弱无骨,身上的馨香清浅诱人,声音娇嫩得能掐出水来,刘二成听得出来,她很开心,没有一丝忧愁。   刘二成想到自己如今也算是十分落魄了。   他都二十了,一事无成,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落着,如今竟然一个字都不认得了。   村里人不知道多少在看他笑话的,说他如今大字不识一个,干活也不行。   正常想过好日子的女子,哪一个愿意嫁给他这样的人   可莺莺不一样,在他还是傻子的时候,胡莺莺就愿意嫁给他,待他就好。   刘二成搂紧了她,越想越感激,越瞧越喜欢,胡莺莺抬头看着那张思慕多年的脸庞,心里无限安定。   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切艰难困苦都是浮云。   刘二成抱着她,轻声说道“你放心,家里日子不会一直苦下去,前几日我听人说孙员外家得了个小儿子,这几日要准备满月宴,招几个人去帮工,每日能挣些银钱,我明日便同村里人一道前去,多少挣一点回来。”   胡莺莺点头“那你出去之后一切都小心。”   第二日她早早地起来做了早饭,刘二成吃过这才出发。   孙员外是附近二三十里最富裕的地主了,刚得了个小儿子,宠爱的不得了,家里摆的满月宴很大,所以要提前找几个人帮忙。   因为刘二成个儿高大,瞧着又白净,面相又好,很轻易地就被选上了。   这样的人到时候宴席开始的时候,也能让主家长脸呢。   刘二成虽然不比其他常年干活的人力气大,但他做事仔细又有耐心,做的又好又稳当,很快就被孙家的人看中了。   尤其是孙家的二小姐孙香玉。   孙香玉颇有姿色,但因着当初才定下一门亲事,未婚夫就意外身亡了,名声便不大好。   她家中富庶,不愿意嫁给乡下的泥腿子,那稍微好一点的男青年也不愿意娶她这样不大吉祥的人,因此孙香玉便在孙家留下了,如今二十一了,还没有定下亲事,心里头琢磨着若是乡下能有品行端正也听话的男人,招一个到孙家倒插门也行,左不过是花些银子罢了。   刘二成拿着把锄头在帮孙家整理花圃,孙香玉闲逛便瞧见了他。   花圃里的男人面色微峻,做事一丝不苟,身姿如松,相貌堂堂,竟然跟招来的其他男子截然不同。   孙香玉心里微微一动,便招手让家里其他的下人说说这个男人的情况。   “这人名叫刘二成,就在炕头村旁边的后村住着,原先是有名的读书人,都说他能考上,可惜啊,前不久碰伤了脑子,读过的书竟然一个字都记不起来了,眼下便只能跟着其他泥腿子一起干活来了。”   孙香玉听着这些事情,忍不住也哀伤“竟然也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唉。”   她带着人过去给刘二成递了碗茶“干活儿多了,也要歇息歇息才是。”   刘二成抬头,瞧见孙香玉的装扮,想必是孙家的主人,连忙后退一步,拱手说道“多谢姑娘体恤。”   他声音温润,又这般懂礼,孙香玉越看越觉得这人异常地合心。   她回去想了又想,刘二成在孙家干了一整日的活儿,孙香玉便在暗处观察了他一整日。   刘二成在孙家连着干了三日,孙香玉愈发觉得此人非常合心,虽然命不好,但其他真是没有什么缺憾之处了。   她这就找孙员外说了此事,孙员外也是非常疼爱孙香玉的,因为这个女儿生得漂亮,嘴巴又很甜,便点头说道“此事你无需操心,爹爹派人去安排。”   刘二成拿了三日的工钱,孙家也大方,一天给三个铜板,三天则是得了九个铜板,他给了夏氏七个铜板,瞒下了两个,拿给了胡莺莺。   “莺莺,这虽然不多,也是银钱,你攒着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往后我会想法子多挣钱,绝对不委屈你。”   瞧着那两枚铜板,胡莺莺非常感动,她也不忸怩,便收了起来,打算攒着钱往后留着买布,给刘二成做过年的新衣裳穿。   两人你侬我侬,正在自己屋子里说话儿,没有料到孙家带人来了。   是个媒婆,带着孙家的两个下人,抬了一担大米,那媒婆胖乎乎的,红唇妖艳。   夏氏正在剁猪草,听见声音抬头一看,问道“你们找谁”   媒婆走上来,拉住她的手亲昵地笑道“哎哟,这是刘家嫂子吧我跟你说,你们走大运啦孙员外的二姑娘瞧上了你家的小子,愿意出一担大米,外加三十两银子,让你儿子给孙二小姐做上门女婿,刘家嫂子,你说好不好”   啥夏氏瞪着眼“一担大米三十两银子”   村里刚刚也有人瞧见了媒婆带人抬着大米来的,跟来好几个人,听到媒婆开出的条件都艳羡不已。   “一担大米加三十两银子我的天是我我也愿意了”   “就是,刘小成过去做上门女婿,在孙家过的肯定是人上人的日子这不同意都说不过去啊。”   听着邻居们的私话,夏氏也不是很高兴,毕竟上门女婿的名声并不好,另外她也觉得奇怪“孙家二小姐看上了我家小成她啥时候见过小成啊”   媒婆笑道“看上的是你家的老二,刘二成可不是小成哦。”   夏氏脸一拉“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不是我家二成早已成亲,你来让我家二成做上门女婿混账东西”   媒婆却觉得无所谓“那有什么嘛,这一担大米和三十两银子乡下人一家子够吃好些年的你若是不同意那也是个实打实的傻子你家二成是成亲了不假,可人家孙二小姐不嫌弃,你们现在把二成的媳妇休了,同意孙家的事儿,岂不是白得了这么多好处”   胡莺莺。你休一个试试 第17章   刘二成带着胡莺莺才走出房门,就听到了媒婆的话,胡莺莺面色一变。   竟然还有人肖想已经成亲了的二成   刘二成抓紧胡莺莺的手,冷声说道“请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既不会休妻,也对这些粮食和银子没有兴趣,望你们莫要再打扰我们”   媒婆肯定不愿意放弃,这事儿若是成了,孙家的人会赏赐她不少钱的。   “那个,刘二成啊,你可不要小瞧这件事,若是你”   刘二成素来温吞的一个人,忽然就抡起扁担朝媒婆砸了过来。   “哎哟哟”   媒婆吓得赶紧逃窜,他又去打孙家的人,孙家派来的人也不敢留下了。   夏氏也在挥着手喊道“都看啥热闹呢不许围在我家这边了你们都走赶紧走”   最终,媒婆骂骂咧咧地走了,其他人也都散去。   胡莺莺瞧着累的气喘吁吁的夏氏跟刘二成,忽然抿嘴一笑。   她觉得自己嫁对了人家,若是寻常人家肯定受不了这些诱惑,指不定就要把她休了,可刘家没有这样。   夏氏瞧着她,严肃地说道“莺莺,你记住了,刘家绝对不会休了你,只要娘在一日,无论二成是个乡野土夫,还是哪一日考上了,你都是他唯一的娘子。就算说个惹人笑话的,哪天二成当了官老爷了,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许他纳妾”   胡莺莺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娘,我信您。”   夏氏又看向刘二成“二成,你给我发个誓,你这辈子都会待莺莺好。”   刘二成是觉得,这事儿根本不需要他娘提醒他都会做的,但如今娘要他发誓,他很快就举起三根手指“我刘二成今日起誓”   谁知道胡莺莺赶紧抓住他手指“不许说那些丧气话你待我好,我自然知道的。若是你待我不好,发誓又有何用你若是喜欢我,便待我好,若是哪一日不喜欢我了,只管告知我一声。二成,我信你”   旁边的夏氏更是喜欢这个儿媳妇,旁人家的儿媳妇哭闹起来都是要男人发誓,什么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之类的,可莺莺不同,她不舍得刘二成说那些话。   这样识大体的姑娘,她得拿出真本事来疼   刘家拒绝了孙家,孙香玉得知刘二成是有媳妇的,臊的什么似的,把下人和媒婆都骂了一通,她若是知道刘二成有媳妇,也不会让人上门提这件事呀   可孙员外却不同了,他知道刘家拒绝了孙家,觉得面上无光,便想收拾一番刘家。   “方圆一百里,谁人不知道我孙家那刘家既然如此胆大包天,不妨教训他们一番我闺女喜欢刘二成,刘二成却不肯休妻,那便让他死了娘子,便也就愿意娶我家香玉了”   孙员外如今忙着办儿子的满月宴,自然也没有时间亲手去做这事儿,便交给了手下人来做。   那人手段也拙劣,打心眼里觉得刘家这种穷人家,整治的方法太多了,于是便抓了只鸡,拿药药死了丢再了刘家屋后面。   用的是非常毒的药,若是人吃了那鸡,肯定也必死无疑。   这事儿做的周全,孙家的人自认为绝对没有任何毛病。   恰好那日胡莺莺跟夏氏一起去屋后倒脏水,一眼就瞧见了枯燥堆里的那只死鸡。   她这些日子伙食都不算好,许久没有吃肉了,瞧见那只鸡第一时间就是高兴。   夏氏四下里看了看,捡起来说道“莺莺,咱这屋后头咋会有鸡”   这鸡也不是野鸡,怎么会死在这里   胡莺莺也觉得蹊跷,俩人把鸡带回去,上下看了一遍,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最终还是决定先剖开看看再说   夏氏亲手杀鸡,胡莺莺就在旁边看,夏氏手法娴熟,很快就要把鸡剁成块,胡莺莺眼尖地喊道“娘这鸡不对”   这搞的夏氏一个激灵“哪里不对”   胡莺莺伸手从鸡肚子里抠出来一块黄色的很硬的东西,形状像个鹅卵石一样,细腻富有光泽。   “娘,这可是鸡宝呀”   夏氏不解“鸡宝啥鸡宝”   她这还是第一次在鸡肚子里瞧见了这个呢。   “鸡宝就是鸡肚子里的石头,是一种珍贵的药材,这鸡能不能吃我不知道,我知道这鸡宝特别贵”   夏氏眼睛一亮“真的”   家里正好缺钱,若是这鸡真的很贵,那恰好能填补了今年过年的空缺呀。   今日刘二成跟着刘德忠出去干活了,家里其他人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忙,这会子便只有胡莺莺跟夏氏在家。   娘儿俩心里急,拿着鸡宝就走,赶着去镇上打听打听这能不能卖钱。   她俩才走没多久,兰娘就来了。   兰娘敲门没人开,嘴上嘀咕起来“咋没人呢”   她想借一把盐,家里炒菜没盐了,因为兰娘知道夏氏一贯都把钥匙放哪里,便直接去门槛子下面把钥匙掏出来了,想着自己就是借个盐,又是婆婆家,那有啥   兰娘虽然这样想,其实还是有些忐忑,进去厨房之后盐没找到,倒是瞧见了案板上的盆子里一盆鸡肉   那鸡肉才剁好,还没有煮,夏氏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吃,加上着急忙慌地想卖鸡宝,便没收起来。   兰娘伸手摸了摸鸡肉,馋的口水哗啦啦的,她紧张得要死四下看了看,最终抓了几块生鸡肉装到袖子里,逃也似地跑了。   其实胡莺莺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介绍说这种鸡宝非常地贵,具体价值多少她心里还真没有谱儿。   镇上只有一家药材店,老板打量了她们一番,见是穿着很朴素的乡里人,便笑道“这不值钱的,也就几十个铜板吧。”   夏氏一脸失望“掌柜的,只值几十个铜板”   老板点头“是啊,你们若是卖,我便收了,若是不卖,那便算了。”   胡莺莺噗嗤笑出来,老板看她一眼“你笑什么”   “原本我们打算便宜一点卖给您的,既然您不实诚,那就算了,我们找旁人卖。”   见胡莺莺要走,老板急了“那你说,多少钱肯卖”   “老板啊,您要是还这样态度,想坑骗我们的话,我们真的不卖了,你就给个话,多少钱收吧,我听别人说过不久会有商队经过镇上,都是收药材的,您不要,我便卖给他们。”   前些日子胡莺莺来镇上无意中是听到有人说偶尔会有收药材的商队经过这个镇上。   老板面色一变,知道她们不是好骗的,便低声说道“我给你们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夏氏喜滋滋的,难道是三两那这也太好了莫名其妙捡了只鸡,竟然得了块鸡宝,卖了三两银子   胡莺莺不说话,就一脸淡定地站在那里,老板挠挠头“那,再加五两一起三十五两,如何”   竟然可以卖三十五两这也太多了吧胡莺莺吓了一跳,但脸上还是保持镇定的神色。   旁边的夏氏一个踉跄摔下去了,胡莺莺赶紧扶她起来,夏氏嘴唇发干“老板刚刚说,说多少”   胡莺莺低声说道“说三十五两,娘,咱就卖了吧”   夏氏拼命点头“卖赶紧卖”   老板收了鸡宝,没一会就把三十五两银子递给了夏氏。   夏氏哆嗦着手,走到门口还是塞给胡莺莺“你,你拿着,娘拿不动”   瞧夏氏的样子,胡莺莺都有些想笑“娘,您拿着吧,这就是银子罢了,不是什么烫手的山芋其实银子更不不经花,回头买辆牛车,剩下的银子还不够建新房呢。”   夏氏这才冷静下来,这银子看着虽然多,但花起来还真不够   她抬起头,甚至有些痴迷地看着胡莺莺“老二媳妇,我咋觉得你运气这么好,时不时地就能得到个好东西”   其实,胡莺莺也发现了,自己运气好像确实比较好,但想想这段时间啃窝头的日子,她又觉得没好到哪里去   夏氏握住她的手“你说,想吃啥,娘都满足你”   胡莺莺羞答答的,指指那边的肉摊儿“娘,我想吃肉”   夏氏豪情万丈“买”   胡莺莺又笑道“我还想吃鸡蛋饼,细面加鸡蛋摊的。”   “买”夏氏爽快答应   胡莺莺想了想,又说道“那香喷喷的大米粥,里头再加些红豆,娘都满足我一下吗”   夏氏这会儿人都几乎飘起来了,自然一口答应“买”   娘儿俩在镇上买了猪肉,大米,细面,红糖等东西,这才赶紧地回家了。   他们决定今晚上家里人一起商讨下,要不要购置一辆牛车。   到了村子里把借的牛车还给肖老伯,胡莺莺想想晚上的大餐就想笑出声,两人抱着银子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   可夏氏鼻子很尖,她闻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瞧瞧两边屋子上的烟囱,嘴里喊道“不好”   她朝旁边老大家跑去,胡莺莺也赶紧跟着过去。   兰娘正在煮鸡肉呢,刘大成馋的在旁边一边咽口水一边问“兰娘,你哪里弄的鸡肉呢”   “你管我哪里弄得能吃不就行了”看着锅里香喷喷的鸡肉,兰娘说话都带着笑意。 第18章   刘大成两口子把锅里的鸡肉铲出来,正打算开饭了,夏氏进门了。   她一进来就问“兰娘你哪里来的肉”   兰娘赶紧想把碗藏起来“娘,您咋来了”   夏氏走上前劈手把那碗夺出来,一眼就瞧得出来那几块鸡肉是从自己家那里拿来的。   她这个人苦日子过多了,一针一线都记得非常清楚,剁鸡肉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记住了每一块肉的样子,这会儿一下子便认出来了。   “没出息的东西还敢进我屋子里偷东西你娘家妈是如何教的你”   夏氏气的要死,兰娘心里也气,忍不住带泪说道“什么叫偷我怀着孕,借几块鸡肉吃怎么了如今我偏要吃,我非吃不可”   说着,她抓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   夏氏一愣,赶紧上去抱住兰娘就要掰开她的嘴把鸡肉掏出来。   “这不能吃快吐出来”   胡莺莺抱着银子,也是从未见识过如此荒唐的行为,赶紧劝道“大嫂,这鸡肉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你快吐出来呀。”   兰娘哭着,快速地嚼了咽下去“我偏吃我吃给你们看”   旁边刘大成也有些不爽快了,拦住夏氏“娘,兰娘就是怀了孩子嘴巴馋得慌,吃一块鸡肉怎么了您对胡莺莺也太好了些,兰娘她能不难受吗”   胡莺莺简直想翻白眼“那鸡肉是捡来的,是被毒死的鸡大嫂怀着孕,怎么能乱吃东西若是那鸡肉真的有毒,万一吃坏了咋办你们也对肚子里的孩子太不负责了”   兰娘冷哼一声“你休想诳我我如今吃了,不还好好的么”   她才说完,肚子猛地一疼,腰瞬间弯了下去。   兰娘因为吃了下了毒的鸡肉,肚子痛的死去活来,刘大成手里也没有银子,还好胡莺莺她们才卖了鸡宝赚了些银子,拿出来请了大夫。   因为兰娘吃的少,肚子开始疼的时候便被夏氏抠喉咙吐了出来,症状不算厉害,性命无忧,但疼了一夜,第二日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兰娘哭天抢地,刘大成也悔恨地捶打自己的脑袋,夏氏却觉得后怕,胡莺莺更是脑门上都是汗。   这鸡肉只怕是有人原本打算陷害他们的   是谁想要他们的命啊   胡莺莺把事情跟刘二成一说,刘二成当即起身去后院勘察了一番,他心思细腻,很快就找到了线索,可惜那脚印寻着寻着不见了。   这事情也没办法再查下去。   原本胡莺莺以为事情就该这么不了了之了,可没想到,夏氏站在家门口扯着嗓子骂了起来。   “生孩子不长的畜生我知道你是谁再敢到我家胡作非为,老娘扒了你祖宗十八代的坟你个狗娘养的烂东西,你爹死了你娘的骨头被野狗啃了你媳妇生一个死一个,你自己活不过两年死了也得下十八层地狱你给我等着再敢来一次,我就让你下大狱”   乡下许多人都爱这样骂街,句句都是诅咒,骂的那干坏事的人心里直难受却没法子站出来对骂。   原本孙家派来的那人回来瞧过一次,瞧见刘二成媳妇好好的,还觉得奇怪,这会儿被夏氏如此一骂,气的不行,却只能悄悄走了。   他想找孙员外添油加醋告一状,才进孙家大门,就得知孙员外的小儿子竟然在满月宴当天昏死过去了。   孙家上下大乱,急着救自己的小儿子,哪里还有心思去对付刘家   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兰娘因为丢了孩子,特别伤心,夏氏也有些动容,便拿那才买回来的猪肉炖了一锅肉粥,给兰娘端了一碗过去。   “不管咋的,小月子还是得坐好,这是一点红糖,几颗鸡蛋,叫大成伺候好你”   见婆婆这样,兰娘扭头哭了。   夏氏回到自家,又去厨房里忙活起来,眉头紧皱,抬眼就看到院子里胡莺莺跟刘梅花正一起打扫鸡圈,姑嫂俩看着很是和谐。   她心里酸酸的,低头叹了口气。   恰好刘二成进门了,瞧见他娘叹气,忍不住问“娘,您叹啥气”   夏氏瞧见二成进门,眼神有些惘然“二成,你也是男子汉了,娶了媳妇就得知道保护女人。娘也不瞒着你,娘仔细想了想,这鸡肉只怕是孙家的人干的事儿。附近谁不知道我疼莺莺,有啥好吃的都先给她,你才刚拒绝了孙二小姐,这鸡就出现在咱家旁边了。另外,我打听过,孙家用这法子弄死过一户人家。这孙家,忒他娘的狠毒你可得小心了,不能让莺莺落入他们的手”   刘二成沉默一会,这才叹道“娘,要怪只能怪我没有啥大本事,才让咱们任人欺负。这事儿我会注意,娘也别太忧心了,莺莺聪明,不会轻易上当。”   夏氏多日来的伪装忽然有些散乱了,她摸摸儿子的脸,心里在想,若是二成脑子没有碰伤,明年童试肯定没有问题的,可是,哪里来那么多的可是呢   这天,夏氏摊了鸡蛋饼,足足的细面与鸡蛋,还撒了葱花,但她是有私心的,这会子简直把胡莺莺当仙女似的。   她没舍得给大伙儿全部用细面,只给胡莺莺和刘二成全部用的细面,一人加了一颗鸡蛋,其他人的则是细面掺了些玉米面,一人约摸只加了半颗鸡蛋,夏氏做的谨慎,倒是也看不出来。   另外,她炒了土豆烧猪肉片,香辣可口,外加一大锅红豆大米粥,院子里都是喷香的饭味儿。   见今日吃的这般丰盛,刘梅花感叹“咱家就是过年,也没吃过这么好呀”   刘小成没忍住,拿起筷子就要夹肉片,被夏氏打掉了筷子“就你嘴馋吃饭之前,我得跟大家说件事儿。”   “啥事儿娘我等不及了”刘小成嘟囔。   夏氏庄重地坐着,脊背挺直“让二嫂说。”   胡莺莺一怔“我”   她笑笑,接着说道“那就我说吧,我跟咱娘捡了只鸡,那鸡死被毒死的不能吃,可是鸡肚子里竟然有一块鸡宝,我们去镇上卖了三十五两。”   砰   刘小成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赶紧爬起来,不敢相信地问“啥三十五两二嫂你咋还会骗人了呢”   “你二嫂没骗你,三十五两。”夏氏重复道。   刘德忠,刘梅花,包括刘二成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夏氏,齐齐问道“真的”   “真的,比针尖还真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咱这钱是留着将来翻盖新房,还是置办一辆牛车若是置办了牛车,以后来往镇上也就不用租赁肖大伯家的牛车了,村里还会有人来租赁咱家的牛车呢。”   乡里人有牛车实在是方便太多,夏氏心里其实也琢磨着若是有了牛车,将来二成若是再去镇上读书也方便多了。   刘小成第一个说道“娘,咱们买牛车吧,若是有了牛车,收庄稼都方便多了”   他可是受够了每次农忙都下苦力拉木板车运庄稼。   刘德忠声音缓慢“这事儿,不好说。”   刘二成温声说道“娘,您来决定吧。”   见家里人都拿不定主意,夏氏把目光投向胡莺莺“莺莺,你觉得呢”   “娘,要不咱们买牛车”   胡莺莺觉得刘家的房子其实也还可以住,倒是牛车真的挺急需的,不然去哪里都要步行,或者赔笑脸租借人家的牛车,实在太不方便了。   夏氏点头“那就牛车吧”   这事儿敲定之后,大家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吃饭了,胡莺莺咬一口鸡蛋饼,简直幸福地想流泪啊   吃了饭,胡莺莺才起身帮着收拾碗筷,就被夏氏挡了回去“回屋去”   她如今越发疼爱胡莺莺,几乎啥都不让她干了,胡莺莺笑道“娘,那我回屋去做针线了。”   刘二成的裤脚因为干活儿开线了,胡莺莺便坐在床边帮他缝裤子,刘二成穿着里衣站在床边走来走去,时不时地瞧着自己媳妇。   “莺莺,你这气运跟凡人都不同了,我有时候想,你是不是仙女”   胡莺莺抿嘴一笑,白嫩的手忙活不停“我要是仙女你是啥呢你也是天上的神仙”   她嘴唇红润,面颊白嫩,瞧着近日又瘦了些,刘二成越看越觉得心里痒痒。   那孙二小姐生得的确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莺莺,就觉得再如何貌美的女子都失了光彩。   就是他娘不说,他这辈子都绝对不会辜负了胡莺莺。   胡莺莺缝好裤脚,咬断线头,才把针放回簸箕里,软乎乎的身子就被刘二成一把抱住了。   刘二成觉得一颗心里都是她,忍不住想抱抱她。   “莺莺,你身上好香,我好喜欢你。”   她赶紧地往门口一瞧,低声说道“二成,这大白天的呢。”   几间屋子原本就离得近,隔音又不好,若是被人瞧见了可就不好了。   刘二成却根本舍不得松手“我就抱抱。”   胡莺莺只得任由他抱着,没一会,抱抱就延伸为了亲亲,再然后   两人也不敢躺床上,胡莺莺坐在椅子上,死死咬着唇,一丝声音不敢发出来,忍得难受。   甜蜜与痛苦交织着,胡莺莺觉得刘二成今日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好不容易结束,刘二成抱着她,忽然脑子里轰隆隆的,她的脸在眼前有些模糊不清。   “刘城”   “刘二成”   “我喜欢你”   他脑中快速地闪现出一幕一幕,陌生的奇异的画面,刘二成痛苦地闭上眼,把胡莺莺抱的更紧。   胡莺莺看不见他的脸,却察觉到了刘二成的异样,赶紧推推他“二成,你怎么了”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声音缓缓的“没事。”   刘家花了二十两买了一头牛,另外自家爷们一起砍木头做了辆简易的牛车,夏氏又让刘德忠特意做了个棚子,说是女人家受不得风,若是冬日里莺莺去镇上,有个棚子就好了许多。   这牛车让村里人艳羡不已,刘家瞬间从超级贫困户升级成了村里的有钱人家。   尤其是刘小成,年纪还小,冲动,爱显摆,到处去说自家有了牛车。   不少邻居来刘家看看摸摸,夏氏嘴上带着笑,好似不甚在意,实际上心里简直笑开了花。   “这牛车好是好,就是咋还装了个棚子啊回头运庄稼多不方便”   夏氏轻笑“我家莺莺身子弱,时不时想去镇上玩了,牛车不装个棚子咋行”   众人回头去瞧在院子里坐着小板凳嗑瓜子儿晒太阳的胡莺莺,虽然也不是像从前那样肥了,可身子还是比一般人都胖的,这叫身子娇弱   啧啧,夏氏多半是瞎了。   夏氏这话传出去,有人羡慕夏氏疼儿媳妇,赵翠儿她娘听到了则是说道“我呸夏氏就不是个会疼儿媳妇的要不当初我咋不愿意让俺家翠儿嫁给刘二成刘家是如何得的银子置办的牛车还另说,他们穷了这么些年,忽然有牛车了,说不准是刘二成打算休妻去做孙家的上门女婿了呢”   有跟她不对付的,笑道“这不能吧听说自打胡莺莺嫁给了刘二成,他就不傻了,上山还能捡到兔子,打到野羊,我估摸着,是胡莺莺旺夫呢。你家翠儿就是嫁过去,能比这胡莺莺更旺夫”   赵翠儿她娘沉着脸差点跳起来“你这说的啥话我家翠儿可不喜欢刘二成刘二成是不傻了,可这读的书不也全都忘记了我家翠儿已经定亲了,定下的是胡老三家的胡奎,胡奎明年可是要参加童试的,比那刘二成好百倍千倍”   赵翠儿竟然跟胡奎定亲了其他人倒是有些羡慕,胡奎,崔广志,以及刘二成,是附近几个村里,读书比较好的三个人,如今刘二成不行了,胡奎是最有希望考上的啊。   有闺女的人家都羡慕赵翠儿她娘,可没几日,大家还是羡慕起了胡莺莺她娘张氏。   刘二成带着胡莺莺一起,把牛车拉到了胡老大家,帮着张氏拉了一大堆泥巴垫屋后根。   这是很多人家冬日会做的事情,去山上或许河边拉些泥巴把屋后根垫一下,省的来年雨季屋子里进水。   胡老大家很快就垫好了,胡老三家还在用扁担一筐一筐地运,吴氏阴沉地看着胡莺莺,看着那辆牛车,胡莺莺朝她看了一眼,就跟没看见似的扭过头去。   吴氏恨恨地想着,低声问儿子胡奎“我问你,我有啥法子能把胡莺莺给认回来” 第19章   虽然说刘家日子如今瞧着是不错,但胡奎可没有想过让胡莺莺认亲。   他坚信自己可以考中,等将来自己功成名就,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里会眼馋现下这一点子好处   想到书中自有黄金屋,胡奎就觉得刘家这辆牛车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娘,算了。”   见胡奎不愿意帮着想办法,吴氏便咕哝着说道“那我自己想办法我好歹是生了她,她如何能不报恩不行,我明儿就去找族长胡莺莺若是不肯孝敬我,那就拿命来抵”   吴氏一边铲泥巴,一边在心里把大闹一场该如何叫骂的话都想好了,结果当晚她就觉得身上不得劲儿,晚饭也没来得及做就睡下去了,大儿媳妇低声骂骂咧咧的做了饭,起身去喊婆婆吃饭,这才发现吴氏已经起了高烧。   这场高烧持续了三四天才算退下,吴氏也没精神力了,内心里更是惶恐,怎的自己一想到去把胡莺莺要回来,这就发高烧了   她想想也有些害怕,便没敢再做什么。   因着到了年根,连着两场大雪,人人都不愿意出门了。   刘家如今有了银子,过年的粮食便备的十分充足,刘氏还大方地给胡莺莺以及刘梅花都做了新衣裳,他说二成跟小成都是男人,不需要新衣裳,但还是拿原先藏着的羊皮做了马甲给俩儿子穿。   这些日子全家的眼睛都盯着刘二成,毕竟他也报名了来年二月的童试,若是脑子还好不了,那就彻底没戏了。   年二十三,夏氏联络的收猪的上门了,她养的那头猪不算多肥胖,卖了将近一两银子,还算很不错了。   今年是个丰收年,夏氏心里头舒坦得很,连带对兰娘都没有那么苛刻了,老大两口子没有银钱过年,夏氏还抠出来些钱给他们。   夏氏带着胡莺莺在年二十八那日去了一趟十二里庙,那里有一家庙堂,夏氏诚恳地跪在蒲团上祈求老天能上二成记起来从前读的书。   “刘家为了二成几乎付出了所以,我们二成也十分刻苦,自打小的时候起就经常拿一根锥子放在手边,看书看困了就扎自己一下,这孩子爱读书,怎么偏生命就这么苦呢菩萨,求您显灵吧”   见夏氏情真意切的,胡莺莺在旁边都有些动容了。   她也跪在旁边的蒲团上,怔了怔,才觉得自己已经不太相信这些东西了。   如今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身边的一切都很真切,却也时常让她恍惚这是做梦。   胡莺莺跪在菩萨跟前,心里默念“希望菩萨保佑二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跪拜完,夏氏又去捐了香火,跟胡莺莺一道搀着胳膊往外走。   “今日你爹跟二成去镇上了,若是先生肯再提点几句,说不定二成就能记起来了。”   夏氏心里一直希望刘二成能记起来从前读过的书,胡莺莺心里却在打鼓,她其实都不敢奢望刘二成会记起来。   若是他记不起,一辈子这样也挺好的,勤勤恳恳的,总归饿不死。   婆媳俩才出了庙堂的门,就瞧见吴氏跟崔广志他娘崔家婆子一道出现了。   吴氏病了一场,今日倒是神采奕奕“刚刚那算命的说了我家命中有富贵,这富贵肯定就是我儿子胡奎定然能考中”   崔家婆子也喜滋滋的“她也说我家广志一世荣华事事通,这说明啥我家广志也必定能考中”   俩人越说越高兴,夏氏冷哼一声,胡莺莺赶紧劝道“娘,咱们二成肯定也能考上”   夏氏扬起下巴“莺莺,你身上气运好,我觉得你说的话肯定比那算命的还准,你说,崔广志跟胡奎能考上吗”   胡莺莺其实不太愿意背后说道人家,特别是崔广志这种比较恶心的人。   但因为她想让夏氏高兴些,便笑道“他们就算是考上,也顶多是增生,我家相公肯定是廪生”   增生是没有公家给发的粮食的,但廪生却是有的,夏氏立即眉开眼笑。   俩人到家时,刘德忠跟刘二成还没回来,等做好了饭,刘家父子才进门。   胡莺莺赶紧给刘二成拍拍衣服上的雪,递上去一碗姜茶“赶紧喝了去去寒气”   夏氏有些着急“怎么样先生可说什么了二成,你可记起来些啥”   刘二成一口气把一碗姜茶喝尽,这才擦擦嘴,笑道“娘,先生让我做了一张卷子,我,我没做出来”   夏氏忍不住有些失望,勉强安慰道“那也不急,再等等。”   一家子吃了饭,胡莺莺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屋问道“你真的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刘二成也不瞒她“你可记得那次咱们在这椅子上”   提到那次,胡莺莺赶紧扭头不看他,有些生气“你提那干啥刘二成,你越来越荒唐”   她这是害羞的很了,刘二成也觉自己那次是过分了些,他一个大男人无所谓,可莺莺是女孩儿,自然脸皮薄些。   刘二成从身后抱住她,摸摸她的小耳朵,已经发烫了。   “莺莺,是我不好,但我要与你说的不是那事,我是说那次我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些不对,此后连着数日我都梦见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梦见先生每日夜里都教我读书,晨起却如何都记不住梦里的详细内容了,我想着,也许老天自有他的安排,我无需多虑。只是此事还不能告诉娘,否则她又该担心。”   胡莺莺怔怔的,半晌说道“我都晓得,不会告诉娘的,二成,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只要去尽力地考,能不能考中都看上天了。咱们做好自己的就行。”   刘二成摩挲着她耳垂的手收了回来“我就知道,你是待我最好的。”   胡莺莺浅浅一笑,靠在他怀里,第二日晨起才在刘梅花的提醒下,发现自己耳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副耳坠子。   “嫂子,这坠子可真好看你啥时候买的”   胡莺莺含糊了两句,对着水缸一瞧,朦胧地瞧见自己耳朵上确实一对耳坠子,她赶紧摘下来一瞧,是一对银色的珠花,上头缀着两颗小珠子,晃动的时候就微微闪着光,瞧着可真好看   这铁定是昨晚上跟二成说话时他给戴上的了,胡莺莺心里甜蜜蜜的,抓着耳坠子跑回屋。   刘二成正在穿衣服,胡莺莺摊开手掌,说道“你咋还给我买耳坠子呢”   家里虽然是有了些银子,但要花银子的地方更多,这些首饰没有必要买。   可胡莺莺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日常也就拿一根木头簪子把头发握成一个发髻,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说是   刘二成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你再戴上,我瞧瞧好不好看”   胡莺莺递给他,他小心地给她戴上,赞道“莺莺,你戴这个好看,将来我一定努力,给你买更多的首饰,堆满一屋子,可好”   他才睡醒不久,声音哑哑的,胡莺莺心里软的似水,扎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腰,声音糯糯的“好。”   刘二成就势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这个年过的很快,出了正月很快是二月,乡里人都希望日子更快些,天气暖和了,日子也不至于这般难捱。   二月,童试的日子也到了,胡莺莺虽然告诉自己要淡定,可还是睡不着,夜里偷偷地睁开眼睛去看二成。   那边夏氏的屋子里也时不时传来翻身的动作,夏氏折腾了半天,干脆坐起来了。   “唉,也不知道二成明儿咋办咱们等了这么久,他如今还是啥都记不起来。”   刘德忠咳嗽了一会,说道“要不就不去考试了”   夏氏立即拧他一把“你这说的啥话怎么能不去考都说好了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是的,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刘家人有些奇怪,刘二成分明还未记起来从前的事情,何必去参加一次考试呢   可夏氏就偏偏觉得,若是参加了考试,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那就证明是老天不让刘二成读书,也可以安心放弃了。   第二日一大早,家里就准备了吃食,全家人出动打算陪着刘二成一道去考试,可惜刘二成不愿意,他把需要用的东西都收拾齐整,说道“你们在家等我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事,何须劳动全家呢”   他冲胡莺莺一笑便出门了,夏氏自然不放心,便嘱咐刘小成赶牛车送刘二成去镇上,可他们走了之后,夏氏心里还是不得劲儿,胡莺莺便提出来自己去村口转悠转悠,若是遇到了其他去镇上的牛车便搭车一道去镇上,若是遇不到,就在村口等着刘二成回来。   夏氏同意了,胡莺莺便一个人去了村口,走的时候还特意戴上了二成送她的那对耳环。   她在村口徘徊一会,就瞧见了崔广志跟胡奎,他俩是租赁了肖老伯的牛车,车上还坐着玉莲和赵翠儿,赵翠儿是借口陪着玉莲上镇上买东西,实际上是想给胡奎加油呢,毕竟两人也定亲了。   四个人瞧见胡莺莺,面色都不同,胡奎别过头当没看见,认真赶车,崔广志则是眼睛一亮,玉莲有些恼怒,赵翠儿则是眼睛一动,瞧见了胡莺莺耳垂上那对坠子,她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耳垂,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   胡莺莺自认为跟他们关系都不好,便假装没瞧见。   赵翠儿他们牛车赶得极快,而刘小成得了夏氏的嘱咐,不敢跑太快,没多会就被追上了。   原本几个人也没有打算打招呼,可赵翠儿忽然喊了起来“刘二成胡莺莺出事了就在后头那条路上,她放心不下你,打算走着去镇上呢,结果扭伤了脚”   刘二成蹙眉,刘小成赶紧说道“二哥,你别听她胡说。”   可赵翠儿却笑道“我没胡说,胡莺莺今日穿的是那件青色底儿粉色碎花的袄子,耳朵上还戴着耳坠子,难道不是她么”   刘二成立即拉住了往前跑个不休的牛,面色阴沉不定“小成,咱们得回去。”   刘小成瞠目结舌“二哥,你可是要去镇上童试的啊怎么能回去”   “大约也来得及,我不能叫莺莺一个人在路上,她扭伤了脚,此刻定然很害怕。”   刘小成是拗不过刘二成的,牛车很快调转了头。   前头已经跑远了的赵翠儿弯唇一笑,这个刘二成果然是个呆子,随便就能骗到。   玉莲忍不住也笑“赵翠儿,你可真毒呀。”   赵翠儿笑“我开个玩笑罢了,哪里毒了若是刘二成迟到了没法子考试,那崔广志跟胡奎就更有把握考上了呢。”   崔广志与胡奎听完,都赞赏地看了看赵翠儿。   那边刘二成心急如焚地往回赶,好不容易瞧见了胡莺莺,胡莺莺确实是坐在路边上,她有些无聊,迟迟没有等到其他牛车,只能坐在那里发呆。   远远的瞧见有一辆牛车往这边跑来,胡莺莺没有想到是自家的牛车,她无聊地摇着手里的树叶,呆呆地看着。   忽然,那牛车因为跑的过快,牛不知道怎么就受惊了,前蹄子一扬,嘶吼一声,直接拽翻了车   胡莺莺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跑过去。   刘二成跟刘小成都被甩了出去,刘小成哎哟哎哟地叫了半天,刘二成却没有磕到手脚,只是前额处碰到了石头出现一块红红的伤痕。   他脑袋有些懵,疼得厉害,模糊中瞧见胡莺莺来了,她紧张地检查他的身子。   “二成你咋回来了你回来干啥撞到哪里了哎呀你的脑袋”   胡莺莺心疼地拿袖子去擦他脸上的污渍,刘二成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淡香,脑子越来越疼   他紧紧握拳,很快脸上豆大的汗珠都出来了,刘小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有些害怕“二哥,你咋了”   胡莺莺也被吓到了,不停地问“二成,二成”   刘二成脑海中仿佛有巨大的钟声在响,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读书的情景,想起来这些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苦读,想起来他娘的含辛茹苦,想起来先生的谆谆教导,想起来那一日从山上救下来的女子,想起来自己好不容易把她救下来放到村口,却滑了一脚摔倒了的样子   他紧紧地抓住胡莺莺的手,胡莺莺害怕极了,白皙娇嫩的脸颊上是晶莹的泪花,她努力搀扶起他“二成,咱不考试了,想不起来,去考啥啊咱就种地也饿不死,为啥非要去考试呢不考了不考了”   刘二成用力地闭上眼睛,再用力地挣开,握着胡莺莺胳膊的手微微发颤,他睁开眼,看着这苍茫大地,看着眼前带着泪滴的姑娘,声音沉重而又浑厚。   “莺莺,我记起来了。”   胡莺莺愣住了,刘小成也愣住了。   “你,你记起来啥了”胡莺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刘二成握紧她的手“我什么都记起来了,走,咱们去镇上”   一路上,刘二成随便一张嘴便是从前学过的知识。   胡莺莺与刘小成都激动地差点哭出来,而刘二成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的小娇妻,脑子里却还是存着疑惑。   他的确是什么都记起来了,关于刘二成的一切都记起来了,可却在头疼的时候隐约看到了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胡莺莺,那个胡莺莺剪着短发,穿着短袖的白色裙子,站在树下笑的羞涩而又紧张。   那是哪里的衣服为什么那个胡莺莺可以剪成短发   刘二成在心里思索良久,最终还是把这些埋在了心底。   他们到达考场的时候,恰好有人正在关门。   “你们迟到了,不能进去”   赵翠儿在旁边捂嘴偷笑“哎呀,迟到了,这可咋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万字更新   作者带着孩子码字实在不容易,希望大家,爱你们   18218707156 3瓶; 第20章   来都来了,更何况刘二成已经记起来从前读的书了,怎么能不进去   刘二成正要说情,胡莺莺忽然走上前指着考场门口贴的告示,说道“你们这里可是贴了告示的,主考官来之前需得全部到场,如今主考官还没到呢,怎的就不许进场了再说我们并没有迟到,你瞧,你手里这锁还没有锁上呢。”   她挤挤眼,悄悄塞了个东西过去“您留着吃茶。”   那人原本要发怒,得了铜板,便皱皱眉说道“算了,进去吧。”   刘二成对胡莺莺一笑“那我便进去了,莺莺,小成,等我出来。”   所有考生都进去了,外头等的人很多,大多都眼巴巴地望里瞅着,都希望自家参加考生的人能拿到个第一。   刘小成见到赵翠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低声跟胡莺莺说了方才路上的事情,胡莺莺眸色沉沉地看向赵翠儿。   赵翠儿身上一冷,但还是转头去跟玉莲说话,这可是考场门口,胡莺莺就是胆子再大也肯定不敢像上次那样硬把自己举起来的。   她低低跟玉莲说道“那个胡莺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崔广志眼光好,一早就抛弃了她,娶了你。”   虽然赵翠儿这话让玉莲很高兴,但玉莲内心还是不舒服的。   因为她也有眼睛,她看得出来,胡莺莺生的娇俏柔美,这几次见面,胡莺莺一次比一次瘦,早已经不是从前那种肥胖到走路都晃动的样子了。   若非胡莺莺古怪地胖了一阵子,崔广志肯定也不会喜欢自己。   想到这几次崔广志一见到胡莺莺眼睛就移不开的模样,玉莲内心更是复杂。   她看着胡莺莺,今日的胡莺莺穿的是夏氏又给她做的一件新袄子,其实也不算是新的,是把胡莺莺从前的旧衣裳拆开了做的,但针脚工整,剪裁流畅,又很合身,月白色的小袄子,袖口处一圈很淡的杏黄色布料,衬得胡莺莺肤色更是嫩白如玉,一颦一笑,眼里里仿佛流淌着春水,瞧着真是温婉可人。   赵翠儿逮着玉莲,不住地说胡莺莺的坏话,玉莲偶尔也奉上两句。   忽然,那边胡莺莺咯咯咯笑了起来。   刘小成文“二嫂,你笑啥”   胡莺莺笑眯眯的“我这是忽然想起来你二哥说过的一个成语,蛇鼠一窝,你知道吗老鼠和蛇就是一窝的,一个又脏又臭,一个又丑又恶,一遇到么就想着一起干坏事儿。”   赵翠儿跟玉莲也仔细听着胡莺莺的话,胡莺莺才说完,赵翠儿恼了,走过来问道“你说谁是老鼠谁是蛇”   胡莺莺皱眉“你觉得呢”   “胡莺莺你放尊重些你”   她伸出手指指着胡莺莺,却被胡莺莺咔擦一下掰了回去“你以为我说你啊,赵翠儿,你可还不如老鼠呢我说你是老鼠,岂不是侮辱了老鼠你蓄意阻拦我家二成考试,安的是什么心”   赵翠儿缩回两步“我开个玩笑怎么了那是刘二成自己脑子呆”   这话让刘小成都忍受不了“你说的什么话赵翠儿,别以为你是姑娘家我就不敢”   他还没说完,胡莺莺一把掌打了上去,打完还活动活动手腕“我打你一下怎么了那是你自己贱,对不对啊”   其他等着考试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赵翠儿脸上涨红,伸手捂住挨打的右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为什么不敢”胡莺莺轻松地笑着。   玉莲也觉得胡莺莺实在太过分了,上前说道“胡莺莺,你怎么可以打人啊”   “你要不要也试一下,你叫玉莲是吧你偷人的事情要不要我帮你宣传一番”   玉莲脸上赤红,她跟崔广志的确是偷情在一起的,那时候崔广志跟胡莺莺还没有退亲呢。   其他人都指指点点起来“偷人真该打应该浸猪笼”   “啧啧,瞧着人模狗样的,竟然偷人”   玉莲捂着脸哭着跑了,赵翠儿一个人也不敢跟胡莺莺杠了,只得赶紧去追玉莲。   刘小成忍不住竖起拇指“二嫂,你可真厉害对这种女的就是能动手就不多说话呀”   没多久,刘二成他们也考完出来了,但考生们大多都是要先去问问自己的先生,约摸估算下自己能不能考上。   从先生处出来,刘二成便上了自家的牛车,他没说考试结果如何,胡莺莺跟刘小成也没问。   其实现在问根本没有意义,最终的考试结果是谁都没有办法确定的,只会平白给考生增加负担。   崔广志跟胡奎在镇上待的久,但他们赶车赶的快,刘二成他们到村口的时候,崔广志他们也到了。   不少村民知道他们三个今日考试,便都聚在村口等着问话。   “呀,他们回来了瞧”   大家都围上去“考的咋样啊”   崔广志自信满满“我们先生说了,我写的不错,差不多可以考上。胡奎答的更是出彩,想必也是能考上的”   两人都带着喜色,有人就问刘二成“二成那你呢”   刘二成看不出喜忧“先生说,尽力了就行。”   他说完便带着胡莺莺跟刘小成回去了,崔广志哼了一声“他从前读的书都记不起来,去参加考试不过是闹个笑话罢了”   其他人也都基本是这样觉得,刘二成根本不记得以前读的书,考试这不是浪费银子么   刘二成回到家,夏氏自然是异常着急,赶紧地问如何了,刘二成淡淡笑道“娘,这才考完儿子也不知道,只能等成绩出来才知道,何况,这是要连考五场的,今儿才第一天,您也别急。”   夏氏也是急坏了,这样一想也是,便笑道“对,对,不能急”   接下来四天,刘二成每日都去镇上考试,他神色一直都淡淡的,倒是崔广志,越到后面越是显得挫败,似乎考的不太顺心。   本朝科举童试分为县试以及院试两个阶段,原本的府试被纳入院试中,省了个步骤。   若是县试顺利通过才有资格再进行院试,不少人心里都在打鼓,甚至有人县试过后就觉得自己肯定没戏了。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所有人的焦灼都达到了极点,放榜那日夏氏为了不张扬,只让刘二成带着胡莺莺前去查看榜单。   崔广志跟胡奎也略先紧张,到了地方一瞧,榜单前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通过县试的人不分排名,考试地点也是在各个镇上以及县城里,胡莺莺眼尖,一眼瞧见了刘二成的名字,当即高兴地抓住他的手笑道“二成,你考上了”   崔广志跟胡奎也挤进去一看,崔广志笑着大喊“胡奎咱俩都考上了”   胡奎跟崔广志都是炕头村的,刘二成是北村的,三个人其实离的都不远,也算作是同个地方的人,竟然都考上了,旁人倒是都有些艳羡。   崔家跟胡家都热热闹闹地开始请人吃饭啥的,倒是刘家安静的很。   刘二成说了,这还只是县试,要想成为秀才,得通过院试,才是真真正的考上了。   若是回头院试没通过,那如今的庆祝岂不是尴尬   夏氏记下了这句话,可胡奎他娘吴氏却完全不懂得这道理,胡奎说了两句被她打断了。   “你这次考上都通过了,下次还能通不过娘觉得你就是举人老爷的命咱们胡家三房的好日子来了”   胡奎没说话,真心觉得家里人都不讨喜。   他们仨都通过了县试这事儿让村里掀起了一股子读书风,就连兰娘都埋怨刘大成当初为啥不读书   刘大成倒是实诚“我若是读书,铁定不会娶你的。”   兰娘又愁“你二弟若是真的成了秀才,将来才成举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带咱们一起发财”   刘大成闷闷的“带不带的,随他。”   兰娘恼了,拿起手里的草砸过去“你就不知道操心过日子”   这会儿胡莺莺跟刘二成正在屋子里说话,院试就没法子在镇上考了,是要去县城的。   其实前朝的规矩都是县试要去县城,院试要去省城,只是如今上头体恤众多考生家底贫寒,便改动了些。   胡莺莺把二成的衣裳叠好,都是洗的干干净净晒好了的。   “二成,你自己一个人去县城,至少得日才能回来,在外头不比在家,你一切当心。”   她有些舍不得刘二成,也放心不下。   如今这个时代,男人做家事的极少,夏氏又特别偏爱刘二成,搞的刘二成很多事情都不会,其实他不是不想做,也确实是读书忙,时间久了也就不太会照顾自己。   刘二成其实对这些都不在意,他吃食上不讲究,随便啃个窝头也就够了,但这会儿想到要跟胡莺莺好几日都见不到,莫名地就有些难受。   “莺莺,你随我一起去。”   胡莺莺一怔“那怎么行这一去定然要花不少路费,娘肯定不同意。”   夏氏还是很节俭的,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夏氏就算是允许,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我就说,你若是不去,我定然考不上。”   胡莺莺赶紧堵住他的嘴“你浑说什么呢” 第21章   刘二成就势抓住胡莺莺的手指“我知道,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也吃不得这样颠簸流离的苦,莺莺,你还是在家好生待着,我必定好好考试,争取考得个最好的结果。”   他亲亲胡莺莺的额头,实在是舍不得胡莺莺。   胡莺莺也觉得自己忽然就变得纠结起来,她口袋里其实也存的有银子,都是夏氏给的,可那银子加一起也没多少,若是自己也出去,指不定口袋里就没有积蓄了。   没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但,她也是真的担心刘二成。   两人正腻歪,外头院子里吵嚷了起来。   “人呢都给我出来弄伤了我家翠儿的脸和手,胡莺莺,你给我出来”   夏氏原在屋子里数钱,琢磨着给二成带多少钱合适,听到声音赶紧把钱藏起了,来了院子里。   赵翠儿她娘带着哭哭啼啼的赵翠儿正站在院子门口。   见着夏氏她冷哼一声“你家儿媳妇打伤了我家翠儿,大夫说了,这得好生养着,快赔钱”   赵翠儿右脸上挨了一巴掌之后,不知道怎的一个月来反复地发痒,红肿,现下一边脸好好的,另外一边脸却红肿难看,手指被胡莺莺掰了那一下,竟然也肿到了如今,饭碗都捧不住了   她知道是自己理亏,不敢说是谁弄的,毕竟夏氏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就算是自己占理夏氏都不会赔钱,更别说自己不占理。   可赵翠儿她娘逼问数日,直到胡奎偶然瞧见了她的脸,强行要退亲,赵翠儿才哭着把凶手的名字说出来了。   赵翠儿她娘那个气呀,胡奎可是即将考上功名的人,却因为赵翠儿的脸退亲了,这是刘家故意整自己吧   胡莺莺跟刘二成一道出来时,正瞅着赵翠儿把手指和脸都伸出来看。   那脸红肿不堪,瞧着是很不好看,手指也吓人的很,胡莺莺吓一跳,她当时其实也没有用很大力气的,赵翠儿也不至于到现在没好吧   赵翠儿对胡莺莺恨极了,尤其看着胡莺莺那张光滑漂亮的脸蛋,恨不得上去撕烂了   她哭着喊道“胡莺莺你赔我的脸都是你害的我,胡奎要跟我退亲,我也没法出去见人了,你这个毒妇,贱女人”   没等胡莺莺说话,夏氏捡起一只玉米粒被剥掉了的玉米棒子,准确无误地砸到了赵翠儿的脑袋上。   “你他娘的说谁哪”   赵翠儿她娘一愣“夏氏,你儿媳妇弄伤了我闺女,你反倒动手你觉得我是吃素的不”   她卷起袖子就冲了上去,夏氏不甘示弱,脱掉一只鞋,拿着鞋就朝赵翠儿她娘冲过去。   刘二成跟胡莺莺自然不能看着她们这样打,若是夏氏打了赵翠儿她娘也就罢了,这样厮打起来,夏氏肯定也会受伤。   两人赶紧拉开他们,刘二成好歹是个男人,手紧紧地箍着赵翠儿她娘,脸色青白一片“谁许你们来我家胡闹莺莺,你可曾打这赵翠儿”   胡莺莺丝毫不退缩“打了,没错。”   赵翠儿哭着指着她喊道“听到了吧打了就是她打的我我可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天下怎么会有如此”   胡莺莺觉得好笑“就是,天下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你为什么挨打自己心里不清楚你诓骗我相公,说我遇险叫他回去救我,你安的什么心啊是想让我家相公考不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娘没教过你如何做人吗”   赵翠儿心口起伏“那你也不能打我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刘二成信了再说了,刘二成不也还是参加了考试了么可你却把我打成了这样”   她娘也赶紧说道“你们今日必须给我赔钱否则我就拉着我家翠儿去族长那里告发你们你们一家子无赖,赔钱,赔钱”   她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蹬腿“你们不赔钱,我就不起来”   这是打定主意不讲理了,夏氏用力地吐了一口唾沫“我家没钱,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谁不知道我刘家穷啊挖地三尺也没钱”   赵翠儿跟她娘说道“刘家不可能没钱,当初我亲眼瞧见刘二成跟胡莺莺,还有梅花,小成,一起在山上打到了只山羊,那山羊不知道能卖多少钱,怎么会没钱”   亲眼瞧见   刘二成跟胡莺莺意外地对望一样,胡莺莺上去一把把赵翠儿揪住了。   “所以,那日跟着我们上山,把山洞给堵实了的人,是你啊”   赵翠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地捂住嘴巴“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胡莺莺这样问,夏氏也疑惑了“莺莺,你说的是啥意思”   原先不想让夏氏担心,几个人都没有说过在山上遇到危险的事情,这会儿也不用瞒着了,胡莺莺跟刘二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夏氏唬的心里乱跳,她的四个孩子啊,差点就因为赵翠儿这个毒妇死在了山上   她操起房檐底下的扫把就没命地往赵翠儿跟她娘身上打去。   “我刘家是如何你们了一起子黑心烂肺的东西三番五次想害我家孩子我打死你们这对不要脸的母女想要我家的钱做梦去吧你们”   赵翠儿母女没带武器,自然打不过凶悍的夏氏,胡莺莺也觉得非常生气,本来撸起袖子都要上去打人了,刘二成拉住她,接着又拦住夏氏。   “娘,莺莺,这事儿我们就不私了了,该去找族长解决,赵翠儿蓄意坑害我们,该让族长给个公正。”   村里族长嫉恶如仇,肯定会好教训赵翠儿她们的,说不定还要当真全村人让她们难堪。   赵翠儿慌了,原本自己就被退亲了,若是还这样,那她岂不是嫁不出去了   “别别别,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们别找族长”   刘二成一脸正气“若是道歉有用,要族长做什么此事十分恶劣,必须去找族长”   赵翠儿她娘原本凶神恶煞的,此时也怕了,她还指望自己闺女嫁个好人家呢,要是名声坏了可不行   刘二成坚持去找族长,赵翠儿她娘终于松了口气“刘家嫂子,大嫂子好嫂子这事儿是我们翠儿不懂事,再说,你家儿媳妇不是弄伤了我家翠儿此事就抵了吧”   胡莺莺冷笑“赵翠儿那脸分明是腮腺炎,怎么叫我弄伤的”   赵翠儿的脸去看了俩大夫,大夫都不知道是什么,胡莺莺却知道是什么病,赵翠儿赶紧问“你说我这是什么该如何治”   “我才不告诉你,你自己想办法”胡莺莺赶紧闭嘴。   她才没有心思救赵翠儿呢。   夏氏跟刘二成又非要去见族长,赵翠儿母女俩实在没办法,最后只得求着夏氏,答应把自己喂的鸡抓一只赔偿,夏氏依旧不松口。   赵翠儿她娘狠了狠心“那就两只鸡”   夏氏这才开口笑了“行,你说的啊,两只鸡”   赵家母女此次上门挑衅,赔了夫人又折兵,赵翠儿她娘气的直想撞墙。   因为赔了鸡,赵翠儿便非要胡莺莺说出来腮腺炎该如何治,胡莺莺懒得跟她纠缠,便懒懒地说道;“仙人掌切开,用里头的东西敷在脸上便是了。”   赵翠儿都不太信,但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便半信半疑地弄了仙人掌涂在脸上,倒还真有用   可她娘自从莫名丢了两只鸡,火气忒地大,三天两头冲赵翠儿发脾气。   一转眼四月了,刘二成出发去了省城,胡莺莺没有跟着。   如今春日了,地里的草疯了一般地长,夏氏他们不要胡莺莺下地,可家里的活儿总的有人干,胡莺莺便选择了在家做饭洗衣喂鸡喂猪,做个得力的后勤选手。   二成加上来回的时间大约要出去个十来日,胡莺莺忽然间一个人睡,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俩的床不大,两个人睡还稍显拥挤,可刘二成一走,胡莺莺却没有觉得舒服,晚上还因为想他忍不住偷偷地哭了。   她摸摸二成的枕头,闻闻枕头上他熟悉的气味,再看看二成送自己的镯子,耳坠子,心里难受,担心,思念,都拥挤在一处。   但若是一味地哭,明儿起来眼睛红了,夏氏肯定要问的。   胡莺莺硬生生地把余下的眼泪憋回去了。   可第二日夏氏还是细心地瞧见了胡莺莺的异常,她想了想,也没有别的法子,二成跟莺莺成亲才不到一年,正是感情浓厚的时候,小年轻受不住思念也是有的。   吃了早饭,刘家一家子照例全体出动去地里薅草,当然,莺莺是留在家里干活的。   可夏氏才走了又折回头来,她去厨房里做了一碗糖水蛋,又用细面烙了一张红糖焦饼。   莺莺洗衣服回来,夏氏就把这些推到了她跟前。   “吃吧,二成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必须得照顾好你,不能短了你的吃食。”   胡莺莺心里一酸,嘴上笑着“娘,我早上吃了的,怎么还让我吃且这些都是好东西,怎能平白无故地吃这个”   夏氏挥手“你早上吃多少,我还不知道那么丁点大的窝头,稀粥也没喝两口瞧瞧你,瘦的”   她伸手扯了一把胡莺莺的衣裳,的确又宽大了些,胡莺莺抿嘴一笑,被夏氏拉着坐下来吃东西。   “我去地里了,赶紧地吃完,否则我回来定然骂你”夏氏扛着锄头走了。   胡莺莺坐在院子里,瞧着满满一碗糖水蛋,烙的金黄色的饼,郁闷一扫而光。   她正吃呢,院子门口又来个人,原是住的不远的周大娘。   周大娘是来刘家找夏氏的,见夏氏不在家,就盯上了胡莺莺。   “你早饭咋这个时候才吃”   周大娘紧紧盯着桌上的红糖蛋和细面焦饼,心里十分讶然   刘家的二儿媳妇竟然背着家里其他人吃这样的好东西,其他人下地干活,她躲在家里吃这个   夏氏也太不会管儿媳妇了周大娘心想,她得找机会跟夏氏好好说道说道   胡莺莺跟周大娘不熟,站起来笑道“早上没吃饱,我娘又给做了些。”   周大娘嘴上笑笑,出了刘家的门就嘀咕起来,一路上遇到人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内心的震撼全部倒出来。   “你们不知道刘家的老二媳妇在家偷吃糖水鸡蛋,细面焦饼啧啧,我还没见过这么好吃的儿媳妇不是都说夏氏疼她么怎么疼出来个白眼狼”   周大娘自认为抓住了刘家儿媳妇的大毛病,跟村里其他几个妇人说了一通,几人活儿也不干了就跑去找夏氏告状。   夏氏正忙呢,翻了个白眼“你才偷吃你全家都偷吃我儿媳妇是那样的人么那是我让她吃的我疼她,我愿意让她吃好东西你们管得着吗”   周大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你咋这样啊夏氏,我以前认识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夏氏啥时候也没有这么大方过呀   其实,夏氏的确不是大方的人,但刘家种种好运,确实都是胡莺莺嫁来之后带来的,夏氏这个人对这种气运非常讲究,因此下意识地就对胡莺莺特别好,也不允许旁人欺负她。   不过,夏氏算了算家里剩下的银钱,如今二成又能读书了,花费自然不小,往后确实不能再这样吃了。   她正想着,胡莺莺来了,因为今儿太阳大,就显得有些热,胡莺莺端了个陶罐,里头装的是自己泡的甘草水,地里干活的人正好也都渴了。   别人家的小媳妇,留在家里干活的人都要抱怨家里的活儿反锁,比地里的还累,谁会巴巴地往地里送茶水   可胡莺莺来了,刘家一家子都围到地头处喝水,其他家的人便都有些羡慕。   夏氏乐呵呵的“你们瞧,我儿媳妇真贴心你们有这么贴心的儿媳妇么”   其他人暗暗憋着气,别问,问就是没有   这种儿媳妇在家偷吃糖水蛋,就是再贴心也养不起   胡莺莺见夏氏这样,也觉得好笑,她找了块草地坐下来,屁股才落地就觉得底下似乎不对,胡莺莺赶紧地拿手去扒拉,她咋觉得这地下有东西呢。 第22章   胡莺莺起身,刘梅花拿着铲子兴冲冲地就冲来了。   她坐的地方是两块田中间的那条小道,偏向刘家的地,刘梅花赶紧地刨开地上的土。   夏氏也机警起来,几个人很快刨了个很深的坑,这土刨起来的确不一样,终于,一铲子下去听到了“咚”的一声,是刨到了一只罐子   很快,那罐子被挖出来了,是一只很旧的陶罐,上头沾满了泥土,其他家的人干脆也都不干活了,都围过来看。   “德忠,你家地里挖出来的啥啊”   “总不会是死人骨灰吧”   “咦,好吓人,快打开看看是啥”   夏氏把土排干净,胡莺莺也很好奇,这地边上怎么埋了个罐子   等那罐子一打开,里头是一块包的很紧的布,夏氏抖开,就发现布里面还包着一封信呢   信的内容很长,夏氏不识字,便交给了刘小成。   刘小成也是念过两年书的,虽然字认的不全,但也大致看出来意思。   “这是刘家一个祖宗写的,说他是我爹的三爷爷,因为死之前无儿无女,是个鳏夫,便把自己毕生攒下的银子埋到了刘家地边子上”   夏氏赶紧再去掏罐子,果真掏出来一包银子   她原本不想当着大伙的面打开这包银子,可村里其他人现在实在是太激动了。   羡慕,好奇,怀疑,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   “刘家大婶儿,你倒是打开呀”   “对,瞧瞧是不是真的银子还有这么好的祖宗,给留银子花的”   夏氏碍于面子不想让人认为自己是小气的人,便打开了布包,里头的银子闪着微微的光芒,竟然真的是银子   刘德忠拿过来掂了掂“约摸七八两,回头去三爷爷的坟上烧写纸吧。”   夏氏喜滋滋地把银子抱起来揣怀里了,也笑道“三爷爷倒是个大好人想必如今也投胎到富贵人家了,再也不必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因为平白得了银子,刘家人都高兴坏了,村里其他人却都羡慕的不知道说啥好,恨不得夏氏能分自己些银子。   夏氏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哎呀我就说我这儿媳妇好,你们瞧,这不是她发现的这银子么莺莺啊,你可真是娘的好孩子娘回去给你煮鸡蛋吃”   胡莺莺笑嘻嘻的“谢谢娘。”   这银子来的突然,刘家十分高兴,午饭还炒了俩鸡蛋,夏氏跟刘德忠商议了下,这毕竟是刘家祖宗留下了的银子,也不能说自家全部拿了,刘德忠的大哥得给一些,刘大成那也得分一些。   这事儿才打算好,兰娘那边就蠢蠢欲动了,她先是听说了婆婆给胡莺莺开小灶吃糖水鸡蛋和细面焦饼的事儿,再是听说婆婆在刘家的地里挖出来一罐子银子。   “大成,那银子是刘家祖宗留的,你也是刘家后代,咱们也得分一点”   刘大成当然也想要,可是却没有想好如何开口。   兰娘自从滑胎之后就颇为不快,这会儿干脆直接去找夏氏了。   “娘,那银子”   夏氏翻翻眼皮,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来五百文“这是给你的,你大伯那也送了五百文,都是刘家人,自然短不了你的。”   兰娘有些欣喜,但转念一想,他们可是得了七八两呢,这才给了自己五百文,其实根本不算多。   “娘,还有个事儿想跟您说,梅花今年就十七岁了,小成明年也十七了,他俩的亲事您咋看“   夏氏看她一眼“怎么的你想给介绍啊”   “是这样,我姑姑家有个妹妹,跟小成一样的年纪,长得不错,性格又好,还很勤快,您要是同意的话我回头带她来咱家玩,您若是看上了,这两年就先定亲,满十八了就成亲”   其实兰娘就是想拉拢个统一战线的队友,毕竟胡莺莺根本不搭理她,若是将来争家产什么的自己心里也没底儿。   刘家这一年来,又是添置牛车,又是捡到银子,说不定还会发生其他好事儿呢。   夏氏撇撇嘴“等等再说吧。”   见婆婆没答应,兰娘便拿了钱闭嘴了。   胡莺莺掰着指头算日子,刘二成出门已经七日了,   她把床单被罩全部清洗一遍,屋子里擦的干干净净,耳坠子也每日都戴着,生怕哪一日二成忽然回来了,可自己却灰头土脸的。   想到二成这几日的辛苦,胡莺莺又特意去挖了些野菜,腌成了酸菜,二成喜欢吃这样开胃的小菜。   这种叫苦菜的小野菜特别地鲜嫩,腌制好之后非常好吃。   她算了算,等二成回来,那野菜恰好就腌制好了,就可以吃了。   胡莺莺把野菜坛子封好,起身又打算把二成的书都擦一遍,好几日没有翻开过,也许都落灰了。   她刚起身,就听到有人在大门口着急地喊“刘家嫂子在家吗不好啦李家的媳妇难产了哎哟,流了那么大一滩血你从前不是帮着接生过吗快去瞧瞧吧”   夏氏正在屋子里扫地,听到这话赶紧抬脚走人,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喊莺莺“把咱家红糖带上”   胡莺莺立即去拿了红糖,跟着夏氏一道去李家。   说起来夏氏确实是会些接生的本事的,但因为看不得血腥,便没有做这一行。   村里有时候找不到接生婆,便有人来求夏氏,若非遇到紧急问题,夏氏也是不肯出手的。   胡莺莺随着夏氏与那传话之人,一路小跑着到了李家,李家媳妇的惨叫声刺破人的耳膜,听的胡莺莺一阵阵发颤。   李家媳妇疼的厉害,流了好多好多血,见着不忍。   接生婆手足无措“这,这孩子脑袋太大,根本下不来呀”   李家媳妇面上狰狞一片,眼泪四下,浑身大汗,胡莺莺往下一看,血流如注   “爹娘”李家媳妇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夏氏赶紧挥手“冲一碗红糖水”   李家婆婆急的什么似的“可是,家里没有红糖呀。”   胡莺莺赶紧递上红糖,帮着冲了红糖水,捏着李家媳妇的嘴巴灌进去,这下人才醒了过来。   李家的屋子十分寒酸,还透着一股子酸臭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真是墙壁,李家媳妇虽然怀着孕却也枯瘦如柴,醒来之后也没有多大的力气,只是叫疼。   夏氏怒喝“不许再喊用力生否则你跟孩子都保不住”   人在剧痛之时哪里还有理智,李家媳妇不住地惨叫,那声音配着鲜血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怕。   “我要死了死了我活不了了”李家媳妇哭得几乎咽气。   胡莺莺忍不住红了眼圈,她这是第一次见女人生孩子,想躲开又很好奇,亲眼看着李家媳妇那里被撑开得很大很大,孩子黑漆漆的头发渐渐露出来,但迟迟下不来脑袋,她想到假如是自己的话,该有多疼   女人太苦了,为什么生育会这么痛苦胡莺莺默默流泪,拿起来毛巾打湿水给李家媳妇擦擦脸,握住她的手“你先大口吸气,然后再缓慢吐气,就像吹袋子那种吹,平缓,慢慢地吹”   这是她曾经无意中在书上看到过能帮助减缓疼痛的拉玛泽生产呼吸法,也不知道是否有用。   李家媳妇莫名觉得胡莺莺的手给了她一股力气,便试图用这种呼吸方法来减缓痛苦,可是,她的情况实在惨烈,没一会还是痛昏过去了。   夏氏脸色不对了“怎么办孩子下不来,血都要流干了”   李家婆婆嘴唇发干,蠕动两下“命该如此命该如此”   所有人都叫不醒李家媳妇,眼看着她呼吸渐渐变弱,胡莺莺特别害怕,她抓住她的手不住地喊“你醒醒孩子快下来了醒醒你不能死啊你醒醒”   朦胧中,李家媳妇觉得似乎有人在拉自己一般,她醒转了些,咬牙猛地使了一股子劲儿,孩子终于呱呱坠地   听着孩子响亮的哭声,胡莺莺也一头的汗,忍不住颓然地坐在地上。   母子平安。   夏氏累坏了,胡莺莺也后怕的很,晚上她早早的回了房间,脑海里一幕幕地回想起李家媳妇生孩子的场景,很怕很怕。   将来她也是要生孩子的吧可是这个破地方,一没有好的条件,二没有好的大夫,只能顺产,若是随便出了个什么事情,自己就会被放弃。   做女人太惨了,胡莺莺缩在被子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心里难过又委屈,夹杂着害怕。   好想刘二成,好想回家,好伤心   胡莺莺越哭越凶,忍不住小声呜咽起来,正抖着肩膀呢,忽然门吱呀一声,一道熟悉的身影进来了。   “莺莺。”刘二成略显疲惫的声音里都是宠溺。   胡莺莺抬起头,瞧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哇地一声哭了,穿着中衣就从床上跳下去抱住了他。   刘二成没有想到胡莺莺会躲在屋子里哭,他一颗心疼的跟针扎似的,抱着她不住地安慰,去亲吻她的眼泪。   “乖娘子,不哭了,我回来了” 第23章   刘二成搂着胡莺莺,瞧着她泪意盈盈的美眸,心中无限动容。   他一路奔波,路上都不曾歇息,就是为了早些瞧见她,幸好自己今晚到家了,否则她岂不是要守着空房哭个半夜   “莺莺,可是家里给你什么委屈受了你只管跟我说实话,若是有人欺负你,我定要帮你讨回来”   男子宽厚的怀抱里是熟悉的气味,胡莺莺靠在他胸膛上轻轻地嗅着,终于止住了哭泣。   “没有人欺负我,就是今儿我跟娘一起去看李家媳妇生孩子了,太可怕了李家媳妇差点就死了,好多血流下来,我一想起来就害怕。”   刘二成摸摸她软滑的脸颊,眸中是温热的宠爱。   “莫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又道“男子与女子身体结构不同,男儿天生体格健壮,女儿家却异常柔弱,可上天却还给女儿家安排了怀孕生子这样辛苦的事情,莺莺,我虽然无法代替你,但我绝对明白你的不容易,我刘二成这辈子一定好好待你。你若是害怕,咱们就缓几年再要孩子。”   胡莺莺觉得丧气“你理解有什么用缓几年如何缓呢”   这儿又没有什么避孕用品   刘二成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说道“此次我去县里,路上倒是听到几个人说起房中之事,说到避子,他们说”   他凑到胡莺莺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胡莺莺面红耳赤,小拳头砸到他胸口“你坏”   刘二成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莺莺是自己娘子,这些话还是说得的。   “莺莺,我保证没有跟他们一起聊这些,只是他们说,我在旁边也没法子塞上耳朵,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旁人跟前说起咱们的事情。只是,我出门在外,是少不了要想你的”   想她温软清甜的笑,想她撒娇时酥酥的声音,想她的小手,她的耳朵,嘴唇   想念她的一切,刘二成刚考完试那晚,忽然就明白了经常听说的那句话。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从前他只想要第一个,如今却也有了堪比第一个还要重要的存在,那便是他的小娘子。   胡莺莺低着头,听到他说想她,心里可甜可甜了,但却没有说话,就那么暗暗地开心。   刘二成又抬起她的下巴“莺莺,你可想我”   胡莺莺下意识扭头哼道“我才不想你哪”   刘二成也不气,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彼此之间也熟悉了许多,他也有了些经验,情到浓时许多东西都是下意识的。   屋内一片寂静,旖旎之味却渐渐浓厚。   胡莺莺觉得脊背上微微地颤抖,被亲的意识迷乱。   床头的柜子一下一下地往床上撞,发出结实的咚咚声响,胡莺莺觉得自己简直要把被单都抓烂了。   “莺莺,你可想我”   “二成,我想你,想得很”   第二日日头老高了,胡莺莺才醒来,而二成已经去西边厢房见过爹娘了。   夏氏跟刘德忠分别坐在桌子两边,二成站在下面恭敬地说道“此去县城还算顺利,若是不出意外,我有感觉自己会考中,但结果终究如何,还须等待。这些日子辛苦爹娘了。”   “二成,你读书才叫辛苦,我们在家有什么可苦的你既然回来了,就继续在家读书,安心等结果。”   旁边刘德忠咳嗽一声“既然二成脑子好了,往后肯定得继续读书,家里如今也还有些积攒,不如就再去镇上继续跟着先生学习吧。”   夏氏被点醒了,立即说道“哎呀我这都给忘记了咱们二成既然好了,那是得继续读书的,只是若你考上了秀才之后还在镇上读么镇上的先生可还教的了”   二成如实说道“这也看个人了,若是家里有条件的,是要去县城里读,将来乡试才更有把握,若是家里条件不好,则是留在家里自己读,或者在镇上跟着先生读,只是先生所教范围未及乡试,读起来只怕也没有多大好处,我想了想,不如就自己在家研读,多费些苦工兴许也行。”   他是打算自己在家研读,每几个月去县城里拜访下老师,请教一番,这样可以为家里省下不少银子。   夏氏噗的笑了“二成,咱家虽然不算富裕,可如今也不缺那几个钱你是不知道,你走之后,莺莺又在地里刨出来一罐子银子,足足七八两,难道还不够你读书用的”   刘二成十分惊讶,竟然还能在地里刨出来银子   “咱家供你读书的钱难道还没有等童试结果下来你就去县城读”   若是能去县城读自然是好,县城里有一位先生颇有名望,据说手底下出过两位举人。   刘二成心里正琢磨着,夏氏又问“莺莺呢去喊她起来吃饭。”   刘二成抬头张张嘴没说话,夏氏心里想到了什么,瞪他一眼“胡闹”   还好,这回胡莺莺虽然身上酸痛,但也不至于下不了床,很快就起来了,家里因为二成回来了,显得热闹了许多。   夏氏虽然没有逼问儿子关于童试的事情,可心里头终究打鼓,出去的时候也会问外头的人,崔广志跟胡奎都曾说过些什么。   胡奎是不喜欢跟家里这些人说起自己考试的事情的,倒是崔广志,满面春光,扬言自己定能考上。   崔广志他娘喜的不行,每逢遇着人就忍不住显摆一番。   这一日胡莺莺去河边洗衣服,夏氏也跟了去洗鞋子,娘儿俩正忙活着呢,崔广志她娘也来了。   河边蹲着好几位村里的妇人,一边忙活一边说话。   “崔家的,你可真有福气,儿子读书这般好,将来定然是要做官的呀”   崔广志他娘手里不紧不慢地搓着衣裳,瞧了夏氏一眼,笑道“我家广志哪里有刘家的二成厉害脑子坏了那么久,可还是过了县试,就算过不了院试,也是很厉害了二成又娶了莺莺这样好的儿媳妇啧啧,这才是命好哪。”   她虽然是在夸赞,但语气古怪,分明是在说刘二成脑子坏了,过了县试那是侥幸,肯定过不了院试,另外崔广志不要胡莺莺,刘二成娶的不过是崔广志不要的女人。   夏氏登时脸色一青,凌厉地看过去“崔家的,你这是啥意思什么叫就算过不了院试你家崔广志才过不了院试我儿媳妇莺莺就是好,我儿子也比你家儿子好不像有的人家,教出来一个不三不四的儿子,娶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   崔广志她娘脸涨红,呛声道“你说谁呢谁不三不四了啊夏氏,你”   崔氏可从来不觉得自己儿子跟玉莲是不正经的勾搭,那是他儿子有出息,想娶谁就娶谁倒是觉得胡莺莺一退亲就嫁给了刘二成,那才是不三不四呢   胡莺莺声音清脆地说道“说的就是崔广志呀,他当初不三不四地跟玉莲勾搭,我家看不上他便退亲了,怎的你还光荣上了时不时要提一嘴啊没错,我跟崔广志是定过亲,可老天爷待我好,及时将我拉出来火坑,我家二成比崔广志这个鹌鹑蛋不知道好了多少就是拿一百个崔广志来换二成,我都看不上”   崔广志她娘被胡莺莺说的愣住了,咋还有姑娘家不在意脸面,主动提到自己被退群的事情啊   “你,你,你怎么不怕丢人你一个姑娘家被退亲了,那是一辈子的痛处,你还说出来”   胡莺莺姣好的脸上是混不在意的笑容“痛处我痛什么啦该痛的是你们崔家,丢人现眼,不知羞耻,还整日里拿出来说呢不过啊,我还要谢谢你,若非是你们退亲了,我还遇不到我相公和我娘这么好的人。”   夏氏在一旁也帮腔说道“莺莺,咱们不跟那起子小人计较,消消气,等会回去娘给你做糖水蛋吃啊。”   “好呀,娘。”   她娘儿俩神清气爽,继续洗衣裳,其他洗衣裳的人也不敢说话,毕竟崔家跟刘家都是有读书人的,谁都惹不起。   崔广志他娘憋了好一会,忽然大声说道“我家玉莲这几日忽然呕酸水儿,琢磨着啊是有喜了玉莲真是个好孩子呀,不像那些嫁到婆家都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的女人,那不就是个不下蛋的鸡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想崔广志他娘也忒的恶劣,怎么能步步紧逼呢   胡莺莺皱眉,这个人真是太恶心了,非要逼着她直接干么   可她跟夏氏才要发作,那边就来了个人,激动地喊道“刘家婶子,崔家婶子你们怎的还在这儿呢官爷来了官爷来了咱村里出了个秀才老爷还是全县第一名”   出了个全县第一的秀才老爷   夏氏跟崔广志他娘都丢下衣服疯了似的往村口跑,崔广志他娘喜的一边跑一边喊“定然是我家广志中了第一老天啊你开眼了”   胡莺莺低眉一笑,她怎么觉得,会是她相公中了第一呢 第24章   来送信的人已经到了刘家门口,那人是县丞派来的,满面喜色。   “哪位是刘公子刘公子考了咱们全县第一名中了廪生我来报喜了”   夏氏正要上前,崔广志她娘硬是挤上去“官爷,我家广志可中了”   “你家广志姓什么”   “我儿全名崔广志”崔广志他娘骄傲地仰起头。   那人摇头“中了秀才的人里没有崔广志这号人物,你们这一片倒是中了两个人,一个是全县第一刘二成,另外一个则是全县上榜了的最后一名胡奎,胡奎中的是附生。”   崔广志他娘不信“官爷不能吧我儿比他俩学问深的多怎么能不中呢”   那人忽然笑道“哦,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崔广志他娘转为欢喜“您是不是想起来了我儿定然也中了这全县第一怕不是我儿吧”   那人笑得奇怪“我想起来前几日听说阅卷之时曾瞧见两位考生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想来是互相抄袭了,这两位之间有一位便是叫做崔广志,五年之内是不能再考的。这崔广志,就是你儿”   崔广志他娘愣住,脸早已臊红,旁人都笑起来“哎呀,怪道广志如此自信,一直说自己定然能够考上,原来是作弊”   “啧啧,广志也当真胆大,考不上就考不上,怎能作弊啊”   崔广志他娘憋屈得很,扭头就走,回去要好好地问问崔广志,这到底咋回事   而夏氏心里喜欢的很,也顾不上去笑话崔家的了,连忙让道“官爷里面请家去喝口茶吧”   她们去村口的空当胡莺莺已经到家搬好桌子凳子沏好茶水了,家里原本是不喝茶的,刘二成去县城那次无意中喝道了同伴赠送的茶叶,觉得十分可口,想着他爹肯定也喜欢,便省下来些银子买了点茶叶回来,刘德忠喜欢,倒是也没舍得喝,一直放着。   这会儿刘德忠赶紧地拿出来让胡莺莺给泡上了,刘二成得知送信的来了,也有些紧张。   等知道自己得了全县第一,他心中蓦然一松,也止不住笑出来。   那送信的人见眼前的年轻男子穿着普通的灰白色长衫,眉目郎若星月,身形清俊高大,儒雅而又温润,通身的气质真是当的起这全县第一   这人在刘家坐着,刘二成与他说话,家里其他人也不敢吭声,都在旁边带笑瞧着。   村里的人都跟疯了一样地赶紧跑到李家院子外头垫脚往里看,院墙跟下站满了人,只是大家也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搅扰了官爷。   很快,吴氏也得了消息,儿子胡奎也中了秀才   “是呀,官爷亲口说的,胡奎中了啥附生反正也是秀才”   吴氏高兴的大笑起来,胡奎却心里猛地一沉,刘二成得了全县第一而自己只得了附生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吴氏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喊得动,便自己往刘家跑去。   中午得让这官爷在自家吃饭   吴氏嗖嗖嗖的,比追兔子跑的还快,到了刘家就大笑着进门“哎呀官爷,刘家的茶不是啥好茶,不如去我吴家坐坐我儿子胡奎正等着呢”   她笑眯眯的,心里琢磨着等下回去要杀一只鸡,呀呀呀,胡老三家今儿若是招待了官爷,往后在这一片也忒他娘的有面子了   自己出去还不是得被人仰着头看哪吴氏越想,脸上的笑容就越大。   偏生那人正与刘二成聊的欢快忽然被打断,皱眉说道“胡奎他中的附生,我是不用家去送信的。”   吴氏的笑不见了,有些尴尬“那啥附生不也是秀才么怎的不用家去送信了”   她是庄稼人,平素儿子也不跟自己说太多,自然不了解这些。   送信的人摇摇头,没说话,旁边夏氏倒是知道的,她听儿子解释过。   “你儿子没跟你说过第一名廪生吃公粮,一年有四两银子最后一名附生,在前朝都是不能作为秀才的,本朝开放了范围,勉强把附生也算为秀才,你可懂了”   吴氏面上阴晴不定,再待下去也是丢人,愤愤不平地转身走了。   那边胡奎很快知道自己的娘今日做了什么,发了一番怒气,倒是把吴氏吓得哭了一场。   送信之人倒是没留在刘家吃饭,很快就走了,但刘家却没法子平静下来了。   村里稍微跟刘家相近的人都拿着东西来道喜,打听着何时办酒席。   刘家穷了这么些年,不知道被人看过多少次笑话,如今忽然好转,刘二成中了秀才,这简直是祖宗保佑啊   刘二成对于人情世故并不是多么地在意,胡莺莺冷眼瞧着,便对夏氏说道“娘,咱们还是莫要收那些人的东西,否则将来若是人家拖咱们办事,岂不是给二成添了许多麻烦”   夏氏不解“他们托咱们办事能办啥事”   说着,刘二成的一个表婶子来了,牵着个小娃娃,手里提着只老母鸡“啊呀,嫂子恭喜恭喜你们老刘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她把老母鸡塞给夏氏“我家这小子也可喜欢读书了,往后不知道能不能得二成指点指点”   夏氏立即把老母鸡退回给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家二成还要忙着考举人,你若是想让孩子读书,也像二成从前那样,去镇上的先生那里读便是了,是金子就不怕火炼呀”   表婶子讪讪地走了,夏氏赶紧笑着说道“莺莺,你说的对,这些人的礼,咱们都不能收”   她转身去了屋子里,拿出来一件新的衣裳递给胡莺莺。   “娘前些日子就做好了,单等着二成考上了,家里要办酒席了才拿出来,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那是一件海棠色的挑花裙子,胡莺莺一眼就喜欢上了,嘴里说道“娘,您咋又给我做新衣呢”   如今二成要继续读书,家里得省着点花钱才好。   “你现在可是正经的秀才娘子了往后你可是与村里其他妇人不同了,须得穿得体面些,二成面上才有光。”   胡莺莺瞧着夏氏身上的旧衣服,心里有些感动“娘,您也是正经的秀才他娘了,怎的不给自己弄件新衣裳穿穿”   夏氏嗨了一声“我一把年纪了,穿新衣裳是浪费布料”   娘儿俩笑起来,胡莺莺却打算着自己要偷偷地给夏氏也做件新衣裳,这样办酒席的是夏氏也能体面些。   她拿着那件海棠红的裙子回了屋子,二成正在看书,听到声响便回头看她,一眼就瞧见了那裙子。   “娘给我做了新裙子。”胡莺莺兴冲冲地说道。   见她明眸皓齿,唇角翘起,刘二成心情特别好。   他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捏捏她的脸蛋“换上让我瞧瞧好不好”   胡莺莺不肯“这大白天的换什么衣裳你不读书了出去让我换”   刘二成低着头,胡莺莺跟他处久了就发现了,这人啊,表面看着斯文,实际上男人就是男人,一张开嘴就仿佛要把她咬碎了吃下去一般。   她可是知道他的厉害的,怎么可能在他跟前换衣服   刘二成拿起来那衣裳,漂亮的裙子布料柔软,上头的绣花娇嫩可爱,穿在她身上一定漂亮极了。   “娘子,相公想看你穿新衣裳。”刘二成轻轻咬一下她的耳朵。   胡莺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我不想换。”   “那我帮你换”   他把她抱到自己膝盖上就要解开她的衣裳,胡莺莺赶紧去阻拦,刘二成叹息一声“旁人都觉得我考上了廪生多么风光,只有我自己知道,读书辛苦得很,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唯有咬牙走下去。我这手上因为握笔都起了茧子,我也想睡个好觉,日日五更起床苦读,这样的日子真的苦啊”   胡莺莺听得怔住“二成,你辛苦了”   刘二成却忽然轻笑出声,低头在她耳旁说道“辛苦算什么只要你心疼我,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他说完手跟条鱼一样滑进去,胡莺莺这才惊觉这人竟然不知不觉把自己的纽扣给解开了   她大惊,却根本抵抗不了了,只得暗暗咒骂“刘二成你阴险狡诈小人风范”   刘二成坐的椅子已经很旧了,上头的红漆掉了不少,坐在上面若是摇晃起来,椅子便有些吱吱呀呀的。   椅子麻木地被人摇动着,吱呀吱呀,胡莺莺穿上了新裙子,里头的中衣却没有穿,她肤如凝脂,似一弹便破的水豆腐,嘴唇嫣红,两侧的脸颊也燥热得不行。   娇滴滴的,像熟透了的大桃子,咬一口都是蜜水儿。   刘二成坐在椅子上,面对面抱着她,唇扫过她的额头。   “你方才说什么我阴险,狡诈小人风范”   胡莺莺欲哭无泪,瘫软成泥,她还敢那般说么   这人力气那般大,她再说下去,只怕就忍不住喉咙里的声音了。   “相公,你你英俊潇洒,智勇双全,才貌非凡,风流倜傥”   刘二成哑然一笑“哦风流倜傥”   椅子忽然就咔擦响了一下,胡莺莺顿时哭了。 第25章   刘德忠在修理二成屋里那把椅子的时候,夏氏在旁边弓着腰看“二成,这椅子当初可是你爹去深山里砍了一棵酸枣树做的,就是为了你读书坐着舒坦,十来年都没有坏过,怎么忽然就断了一根木头呢”   她皱着眉头,生怕这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胡莺莺装作听不到,刘二成轻轻看她一眼,虽然没说话,胡莺莺却能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   这个男人,太坏了   她扭头进了厨房,再也不看刘二成,若非他猛地一使劲儿,那椅子腿也不会断。   想起来刘二成使劲儿时那滋味,胡莺莺又忍不住脸红得发烫,赶紧忙活起来忘记此事。   没几日,刘二成穿上了秀才服,分别去村里祠堂,刘家祖坟烧了香,洒了酒,告知祖宗自己中了秀才这事儿。   秀才全国上下是不有很多很多,放到京城根本不算什么,或许大街上伸腿绊一下都能绊到个举人,更别说秀才了。   可在这种破落的小山村里,或许几十年都出不了一个秀才,因此刘二成跟胡奎都算是非常厉害的了。   虽然胡奎不高兴,但他娘吴氏可还是乐开了花儿,甭管咋说,自己儿子如今就是秀才,往后是要考举人的   刘家特意赶着牛车去了镇上,采买了些猪肉等物,办酒那天热热闹闹的,刘二成都喝醉了。   原本胡莺莺叮嘱他莫要贪杯,可人来人往的,哪里扛得住   等夜深人静,胡莺莺扶着二成回屋,给他擦洗一番,这才叹道“可还难受”   刘二成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他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听到胡莺莺的声音,下意识地抓住她“莺莺今日,舅舅说,我得改名字”   胡莺莺摸摸他的脸,笑道“我也听说了,舅舅说你将来是要考举人的,再叫二成怕是不妥,不如把二字去掉,就叫刘成。”   “对”刘二成一笑,枕着她的手心,竟然就那么缓缓地睡着了。   见他睡着了,胡莺莺这才想着收拾自己,洗漱一番好睡觉。   刘二成很快就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走在一处陌生的地方,许多神奇的高楼,飞驰而过的大型盒子,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竟然跟胡莺莺长得一样,她穿着奇怪的短袖裙子,背着个书包,正偷偷地看自己。   每当他看回去的时候,胡莺莺便立即扭头假装去看其他地方,如此反复数次,刘二成忍不住笑了出来。   莺莺真可爱。   胡莺莺正在摘耳坠子呢,听到刘二成梦里笑出来,忍不住回头看,却发现他又睡着了,也跟着笑了笑。   这会儿夏氏才把办酒剩下的酒肉挪到厨房里收拾好,给兰娘和刘大成端了一碗肉菜。   “今儿你们也算辛苦了。拿回去明日吃。”   兰娘踢踢刘大成,今日来之前他俩都商议好了,如今二成中了,他们若是还分家在外,那岂不是分不到二成带来的好处   刘大成面上有些难堪,但想到自己将来的日子,再想到将来说不定二成要中举人当青天大老爷的,到时候若是没有分家,自己肯定能进城,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兰娘也立即下跪,抱住夏氏的脚。   “娘我们错了”   兰娘跟刘大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两人哭着喊着不想再分家了,想重新在一起过日子。   “娘,从前是我们错了,可其实才分了家我们俩就后悔了,是我们不孝,不该跟爹娘分家求娘不嫌弃我们,再让我们回来,我们俩一定好好孝顺娘如今二弟还要读书,家里需要养家之人,娘,您给个机会让我俩也出一份力气吧”   兰娘跟刘二成情真意切,夏氏一双脚被他们俩抱住动也动不了。   她可半点儿也没觉得感动,这俩兔崽子,见二成中了立即就要回来   夏氏操起旁边一根柳条就打了起来“起开”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以为老娘好骗啊什么玩意还后悔了怎么没见你们来给我送过一口吃得没帮我干过一次活儿不就是见着二成中了秀才就想攀上来我呸既然分了家,就别想再回来,好好过你们的日子,若是再闹腾,就干脆忘记我是你们的娘”   她话说的难听,兰娘跟刘大成也不敢再求,只得端着那碗肉菜走人。   两口子才回到自己院子里,兰娘就忍不住拧一把刘大成唠叨起来“今日弟妹身上那件裙子你瞧见了么不知道多少人夸赞好看我也是刘家的媳妇,怎么我就没穿过那般漂亮的裙子刘大成,你们刘家人是不是都这般狠毒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人”   刘大成借着今儿的兴头喝了不少酒,现下只想歪倒在床上睡觉,听到这话烦躁地说道“她是秀才娘子,又能从地里刨出来银子的天生好命当然能穿那样漂亮的裙子,你若是想穿,你不如改嫁一个我二弟那般的人”   兰娘更恼了,眼泪夺眶而出,过去扑打几下“好哇你刘大成,你这是什么话我嫁给你,怎么就不能穿那样好看的裙子了难道你不是刘家的儿子了”   刘大成打了个酒嗝儿,烦也是烦死了,脑海里回想起今日胡莺莺的模样儿,冷笑道“你想穿那样好看的裙子,也得先撒泡尿照照镜子,兰娘啊兰娘,你跟人家胡莺莺长的可不一样,你就是穿上了,也变不成个天仙”   他借着酒劲儿胆子格外地大,句句戳兰娘的心窝子,最可恨的是说完这些话自己倒下睡着了,兰娘气得使劲儿掐他也掐不醒,倒是自己垂泪到天明。   不行,她若是再不想办法,指望刘大成这个窝囊废,那是指定不行的。   第二日一早,兰娘就去了自己表姑家,把她表妹招娣给接来了,私下当然是说了不少的好话,因为刘家近来出了个秀才,谁不想跟刘家扯上关系招娣很快就拿了两件衣服跟着兰娘一道来住两天。   隔壁的夏氏倒是没有关心这边的事情,她这几日在琢磨闺女刘梅花的亲事了。   刘梅花到了年纪,是该成亲了,但一时半会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自从刘二成中了秀才,刘家的一切都被人盯着,这几日不少人暗示夏氏,谁谁瞧上了她闺女。   夏氏找胡莺莺说了两回,胡莺莺对这附近的人也不了解,便说道一切全凭夏氏抉择,她负责拾掇好刘梅花,等回头人家媒婆来相看女孩儿时梅花的外形也更好看些。   她说干就干,每日早晚指导着刘梅花用露水敷脸,芦荟汁涂在脸上当做面膜,敷完之后脸蛋儿嫩滑得很,刘梅花也喜欢的厉害,每日跟着胡莺莺在脸上下功夫。   胡莺莺这人之所以这般娇艳动人,也不光是天生的,她很注重呵护这张脸,日常多馋都没有舍得拿银子去买肉,但却悄悄买了些白丁香,甘松,白茯苓等物做了些玉容散,每日敷在面上,能让肌肤莹润动人,光泽无暇。   这回胡莺莺下狠心拿出来自己所有的玉容散送给刘梅花用,刘梅花十分感激,拉着她偷偷地说知心话,说她其实心里也有中意的人,只是不知道那人是否也中意自己,等等。   姑嫂俩年纪都不大,这一说悄悄话,就说到了半夜。   直到屋外一声咳嗽响起来“莺莺,你可知道我那双青灰色的鞋子放在哪里了”   胡莺莺立即起身,对着外头回道“就在床头的架子下放着呢。”   外头月色朦胧一片,天上一颗颗星星显得静谧又温柔,这个时候若是能跟心上人一起赏月该多好啊。   刘二成见胡莺莺隔窗回答了自己之后,又继续去跟刘梅花说话,两人还小声地咯咯咯笑起来。   他一阵焦急,在外头踱了好一会,又开口问道“莺莺,我写字的笔怎么不见了”   刘梅花噗嗤一笑,推一把胡莺莺“嫂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哥马上要进来打人了”   胡莺莺面上一红,强装镇定“你瞎说我去看看他找我啥事”   这一出去便没有再回来,刘二成拉着胡莺莺回屋了,胡莺莺一眼就瞧见桌上放着他写字的笔,不仅觉得有些好笑。   “这不是在这儿吗”   他淡定地看着她“哦,方才许是看花了眼,便没瞧着。”   胡莺莺忍着笑,好奇地问“刘二成,你莫非是想我想的不行了非得把我叫回来我可是在跟你妹妹说话,你都不许的”   他一脸无辜,理直气壮“我就是想你,怎的了”   胡莺莺心里一热,转身去往床上坐“没怎么。”   刘二成想到自己还有十来日便要去县城读书了,到时候就住在学馆里头,也没法子带着莺莺,几个月才回来一次,心内便有些酸涩。   他走过去把她摁到自己怀里,亲吻她的耳垂“莺莺,你不想我吗”   胡莺莺有些害羞“咱们整日在一起,抬抬腿就见着了,哪里还需要想”   刘二成哼了一声“你大晚上的在梅花那里不回来,我就问你,你不想我吗”   胡莺莺故意气他“不想,才不想。”   刘二成气的牙痒痒,搂她搂的更紧“真不想”   胡莺莺笑“真的不想”   “好让你不想”刘二成一把把她压在了床上。   外头月色浓厚,正值初夏,胡莺莺很快香汗淋漓,一边哀求刘二成,一边拣他爱听的说。   “相公,我怎会不想你我想你想的很,恨不得日日都与你不分开相公”   胡莺莺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们并未刻意避子,刘二成又很爱纠缠着她,可她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身孕 第26章   两人都累得瘫在床上,刘二成细细地看着胡莺莺,她的皮肤可真是好,冰肌玉骨,自带清香,细腻软滑的脸蛋上不见一丝细纹与瑕疵,每每他都忍不住小心地看着,十分舍不得移开目光。   莺莺似乎睡着了,美眸轻闭,睫毛微微发颤,可过了一会,她却又睁开了眼。   “怎的了是不是热我给你打扇。”   胡莺莺钻到刘二成的怀里,其实不热,这屋顶铺的稻草很厚,隔热还是很不错的。   “心里烦,睡不着。”   他的手在她背上搭着,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烦什么同我说说。”   胡莺莺咬咬唇,低声说道“我嫁给你都快一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旁人都会疑心我的。”   她虽然害怕生孩子,可若是不生孩子,刘家随时都能休了她。   胡莺莺喜欢刘二成,还是希望能给他生个孩子的。   刘二成搂紧她“莺莺,我还不想有孩子。”   “为何不想你是在宽慰我吧”胡莺莺侧头看他。   他轻轻抚摸了两下她的眉毛“若是有了孩子,你定然忙着照顾孩子,能想起来我的时候就更少了,我还希望咱们两个再一起独处个几年。”   本身他这一去县城,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每次回了个几日,总不能还看着莺莺照顾孩子而顾不上他。   另外,他是知道莺莺害怕生孩子的,也希望能缓个一两年再说。   胡莺莺怅然“可是旁人会说我,流言蜚语实在是伤人。”   “别怕,有我呢。”刘二成温声说道。   在家的日子格外地快,刘二成很快就启程去了县城,胡莺莺十分不舍,但也只能强装不在意,往后大部分的日子她便只能在刘家跟公婆一家过了,还好他们人都不错。   刘梅花的亲事定下来了,说的是隔壁村的李大林家,李大林家是屠户,虽然人生的是粗壮了些,但家底不错,李大林为人又实诚,还很能干,夏氏便做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其实刘梅花原本有中意的人,可惜那人前不久听说是定了旁的姑娘,刘梅花还伤心了一阵子。   梅花定在年底之前成亲,夏氏算了算日子说道“年底前把梅花嫁出去,明年就轮到小成的亲事了,家里如今还剩的银子办了这两桩事也差不多没什么了,只希望今年秋收的粮食能够吃”   夏氏越想越焦灼,吃食上逐渐又省了起来,只是依旧私下给莺莺开小灶。   这一日莺莺又去洗衣服,才到河边就瞧见一群村里的妇人也都在。   她熟门熟路地蹲下了,刘梅花也过来搭把手。   河水清亮,崔广志她娘远远地瞧了胡莺莺一眼,想到自己儿子没中秀才,可刘二成却中了秀才,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这人清清嗓子,说道“哎哟,我儿媳妇玉莲自打怀上了之后,吐的可叫个厉害人家都说铁定是个男娃”   旁人笑道“那玉莲也是个能干的,第一胎就生个大胖小子”   崔广志他娘哼道“是啊,要说这人啊,生孩子不比考秀才,第一年考不上,第二年兴许就考上了,第一年怀不上的,第二年大多也怀不上,还有可能再也怀不上了。生不出孩子,就是去当了天上的神仙,那又如何”   胡莺莺知道崔广志他娘是在指桑骂槐,一边用小嫩手揉着衣裳,一边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崔广志他娘赶紧问。   “大婶,您真是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好了,崔广志考场舞弊,五年内都不能参加考试哦。”   崔广志他娘顿时恼了“胡莺莺,你少狗眼看人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你”   她蹭地站起来,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正打算拉架,刘梅花也赶紧站起来护住自己嫂子,可谁知道崔广志他娘太激动了,脚下一个答话,直接掉进了河里   “救命救”   眼见着崔广志他娘快淹死了,其他人赶紧去救她,胡莺莺在河边蹲着,只觉得这报应来的太快太爽了   众人才把崔广志他娘救上来,胡莺莺跟前忽然就蹦出来两条大鱼,她毫不费力地一把捉住了鱼,直接拉了上来。   刘梅花眼睛一亮“嫂子这鱼怎么往你怀里跳”   两人洗个衣服抓到两条大肥鱼,心情自然是好,其他人也顾不上去看崔广志他娘咋样了,赶紧都去看鱼。   这河里平时都是活水,抓鱼很艰难,可谁知道胡莺莺竟然这么轻松地就抓到了鱼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村里人都好羡慕。   胡莺莺想到浓白色的鱼汤,鲜美娇嫩的鱼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梅花,走,咱们回家吃鱼”   崔广志他娘好一会才缓过来,把肚子里的河水吐干净了,就听到有人说胡莺莺在自己掉下水里的时候抓到了两条鱼。   她越想越气,回到家瞧见玉莲又在吐,忍不住打骂起来“别人家儿媳妇怎么就能刨到银子抓到鱼,你怎么什么都弄不到一天天吐,整日里吐吐你娘的蛋我家广志定然是娶了你才冲撞了,秀才都考不上”   玉莲原本就不舒服,此时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娘,您不是说我铁定怀的是男娃吗怎的又说我冲撞了”   崔广志他娘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就是你冲撞了贱妇滚去做饭去”   玉莲是不敢忤逆婆母的,忍气吞声地做饭去了。   而崔广志他娘坐在原地越想越后悔,若是当初自己家广志没有跟胡莺莺闹掰,那也许刘家的好运都会发生再自家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崔广志他娘默默地摇摇头,恨极了自家的霉运。   这会儿刘家正准备做鱼呢,夏氏兴高采烈地把鱼剁好,笑道“这鱼实在是大,先吃半条,咱们家五个人也尽够了”   剩下的鱼,回头让莺莺再给她娘家送去一些。   刘小成咽了下口水“娘,这鱼咋吃清蒸着吃吗我喜欢吃清蒸的”   夏氏白他一眼“这几日你干活越发惫懒,还想吃清蒸鱼你嫂子想咋吃,咱就咋做。”   说完她跟变脸似的笑着问胡莺莺“莺莺,你想咋吃”   语气柔婉,带着无限的宠爱之情。   这区别太大了刘小成颇为不爽,胡莺莺暗暗笑了笑,答道“我也想吃清蒸的。”   夏氏哪里看不懂,胡莺莺这是在让着刘小成呢,她心里头更喜欢,把半条鱼弄了三份,一份烧汤,一份红烧,一份清蒸,另外再烧一个青菜,外加一锅窝头,今儿的午饭也是顶顶的丰盛了   红烧鱼的香味儿实在是浓厚,胡莺莺肚子饿的咕咕叫,好不容易等到了开饭,赶紧把筷子和碗都摆上了。   夏氏还给刘德忠温了一小碗酒,一家子都乐呵呵地坐下来准备开动了。   大门被人推开,兰娘带着个陌生的姑娘来了。   那姑娘正是招娣,穿着件灰色的褂子,身量纤瘦,走路时摇摇晃晃的,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刘小成一愣,赶紧低头去扒饭。   兰娘一进门就笑“这么巧啊娘,我们可是来的不是时候”   夏氏斜眼看她“不是时候,你不也来了”   兰娘凑上去“娘,我主要真是有急事找您商议。我,我自从上回落胎之后好像是伤了身子,迟迟未能怀孕,我听人说,若是去抱个孩子回来养,说不定就能带子给我,前儿个十里外的一户人家生了个女娃,不想要了,我想去抱回来养着,您觉得如何”   其实夏氏也愁,如今孙子辈还没有一个,看旁人抱孙子,她心里也急。   但,兰娘这个人,她不愿意多接触,胡莺莺呢,她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此时只能忍在心里。   抱养个孩子能带来好孕的说法夏氏也知道,她没什么表情“只要你养得起,想抱便抱,与我说什么”   兰娘看了看桌上的鱼,馋的想扑上去畅快地吃一顿,但在婆母面前不敢造次。   她点点头“娘,那我过几日就去抱回来。另外想跟您说一件喜事儿。”   有兰娘在,其他人都吃的不自在,夏氏也想让她赶紧说完,便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什么喜事儿你磨磨唧唧的到底要干啥”   兰娘笑眯眯的,把招娣拉过来,说道“娘,这是我表姑家的妹子,名叫招娣。她这肚子里,可已经有了刘家的种了”   这话一出,一个饭桌上的人都忘了吃饭。   招娣有了刘家的种了谁的种胡莺莺看看兰娘,再看看招娣,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唱的是哪出戏。   这个时代的人最爱重面子,竟然还有人敢未婚先孕不怕被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么   夏氏面色未变,手却握成了拳“哦,是吗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招娣不敢说话,兰娘硬是推她一把,挤挤眼说道“招娣,你有了孩子那是喜事儿咋不敢说呢你只管说你想要啥,咱娘肯定都满足你”   想到兰娘之前教自己的话,招娣迟疑地说“娘,我,我想要一件海棠红的裙子,一只银镯,另外,十五两银子做彩礼,其他的一应按照风俗便可。”   兰娘笑道“娘,招娣这孩子实诚,不会多要的,顶多也就是要跟莺莺一样的东西罢了。您看,咱们啥时候办事儿”   夏氏抬眼看到招娣的肚子,看着似乎也没什么突兀之处,再看看招娣那张脸,一张苦瓜脸,姿色有几分,却显得很不讨喜。   招娣眼圈儿一红,往地上一跪“娘我真的怀了您的孙子” 第27章   招娣哭唧唧的,看得夏氏心里忒烦。   兰娘瞧着一直在低头吃饭的刘小成,打心里看不起这个人,怎么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招娣揉着眼睛喊道“刘小成,你不是说一定会娶我的吗”   原来是刘小成干的好事,胡莺莺瞥了他们一眼,在旁边没做声。   刘小成支支吾吾的“你你”   夏氏是要脸面的,立即把刘小成叫到了自己跟前。   “你真干那种事儿了”   刘小成是有些害怕夏氏的,缩着脖子说“娘,那日也是凑巧”   是他听到大哥的院子里有人喊他,结果一进屋就瞧见招娣在换衣裳,一个没忍住,就欺负了招娣,谁知道招娣竟然还真的喜欢他,两人便如此这般趁着大成跟兰娘不在家的时候搞了搞。   刘小成嘀咕道“我咋知道她会怀孩子了呢”   夏氏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巴掌“畜生我白生了你,白养了你,败坏门风的东西”   这事儿确实丢人,无论男女,尤其是刘二成如今中了秀才,他弟弟作出来这种事就是把把柄往人家手上递啊。   兰娘在旁边劝道“娘,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赶紧地办事,小城也是的确喜欢招娣,招娣也是个好姑娘,其实,就是件喜事呢”   夏氏冷眼看着招娣,心中并不喜欢这样不自爱的姑娘家,坐下来停顿了一会说道“小成,你如今弄大了人家的肚子,是要娶回来的,你可想好了”   刘小成对这些无所谓,他当时一冲动跟招娣好了,其实对招娣这个人也没有特别喜欢,可刚刚那一巴掌实在是疼。   “娘那就娶吧。”   招娣心里一喜,却又瞧见夏氏脸上黑黑的。   “娶你可以,我们小成做错了事情,自然要负责,刘家不会亏待你,别人家有的,我们也会给你,只是别人家没有的,你也就别妄想了。”   招娣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夏氏这是什么意思,只当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因为刘小成要娶妻了,那么刘梅花作为他的姐姐,自然要赶紧出嫁,亲事变得匆促起来,十一月出嫁,胡莺莺拿出来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一对枕巾赠她,另外又悄悄地塞给刘梅花两百文。   “嫂子没多少钱,这给你傍身用的,其实啊,钱是最好用的东西,比其他什么都强多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旁人这事儿,否则我倒是说不清楚了。”   刘梅花穿着喜服,脸上涂脂抹粉的,俏丽了许多,她眼泪汪汪的“嫂子”   胡莺莺爱怜地给她擦擦眼泪,还真是有些舍不得,相处了那么久也是有感情的。   “别哭,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嫁的也近,时常回来走动”   刘梅花出嫁没多久,刘家就赶紧地给刘小成操办了亲事,夏氏只肯出一两银子的彩礼,其他的也就是些红糖什么的,招娣不愿意,她听兰娘说的刘家可有钱了,怎么就如此小气   夏氏私下里跟莺莺说道“兰娘这个缺心眼的,也不想想当初你进门时,刘家可给了你多少东西那是刘家最穷的时候,可你坚持进门,从未要求过其他的,家里日子好起来,娘自然待你好,可那招娣算什么东西她也配跟你比”   说着,夏氏塞给胡莺莺一包桂花酥“你爹前几日去镇上买的,听说可好吃了,你自己拿着,谁也不许给”   胡莺莺也不敢说话,她不了解招娣,这些事情还是闭嘴好了。   招娣毕竟也怀了孩子了,亲事也拖不得,见要不到刘家什么东西,便也就放弃了。   就这么地进门了,招娣是新妇,又怀着孕,就懒怠了许多,什么也不敢。   如今家里就夏氏与胡莺莺以及招娣三个女人,家务事便是三个人一起做。   招娣不干活,胡莺莺也不可能全部都让夏氏去做,便帮着做一些。   她这个人闲不住,二成不在家,这里也没有其他什么好玩的,便只能干干活儿了。   家里的活儿,就是琐碎了些,其实说累的话也不见得多累,这一点莺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可渐渐的,她就发现不对了。   首先是这一日,她给二成做了一对袜子,还没做好就听到外头鸡叫了,便放下针线去喂鸡,喂好之后想起来大门口的衣裳忘记收了,便又去收衣裳。   等所有事情都做好再回到自己屋子,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床上那针线被动过,不过倒是没有少什么东西。   莺莺去院子里走了一遭,就听到招娣的屋里传出来招娣跟兰娘说话的声音,两个人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正笑语连连。   她俩原本就带着亲戚关系,能说到一起也是正常,莺莺也懒得跟她们走得多近。   没多久,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好几次,莺莺就发现自己屋子里还是少了东西。   先是瞧见她给二成做的袜子不见了,再是发现柜子里自己藏的一点红糖与桂花酥也不见了。   那红糖和桂花酥都是婆婆私下拿给她留着她饿了的时候吃的,怎么就莫名其妙不见了   若是只少了这些小东西,胡莺莺原还想着顾忌一家人的脸面,不说出来,可没多久,那贼精的很,竟然偷了她一只银镯子   胡莺莺总共有两只银镯,分别是张氏和夏氏给她的,她一开始戴着,后来怕干活儿的时候老是磨损到,也有些影响干活,便细心地收起来了,此时布包里却只剩了一只   剩的是夏氏给的,丢的是娘家妈张氏给的,胡莺莺心情复杂,想了好半天。   这个招娣其实不是什么主意大的人,多半是被兰娘给撺掇着才做了此事,可她也不想想,若是这事儿被夏氏知道了,会怎样   胡莺莺真是要在心里为招娣感到悲哀,又蠢又笨   她没有找夏氏,只是私下只有招娣一个人的时候,胡莺莺笑道“弟妹,咱家近日有贼,偷了我一只手镯,那是我娘家妈给我的,你可千万不能让咱娘知道,若是咱娘知道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人找出来扒拉一层皮。”   招娣打了个寒颤“二嫂,有贼”   胡莺莺惆怅地说道“是啊,我还在想,若是这几日那贼还不把手镯还回来,我就告诉咱娘,让她知道咱娘的厉害”   招娣吓坏了,偷摸着赶紧去找了兰娘,兰娘拍着她的手笑道“你怕啥那镯子不是被你给卖了她要是有证据早就找你了现下没证据呢若是她真的告诉了咱娘,你就死咬着不知道便是了”   这样一想,招娣也放心了,她好不容易才得了些银子握在手里,可不能再拿出去   胡莺莺等了两日,她都有些生气了,这个招娣怎么给脸不要脸啊   可还没等胡莺莺发作,夏氏就把大家伙儿叫到了一起。   招娣瑟缩着,肚子已经大了不少,走路的时候都扶着腰,她慢慢地移动,正要坐下来,夏氏忽然喝道“你还有脸坐”   招娣一抖,一双苦情眼都是无辜“娘,怎么了”   夏氏气的要死,示意刘小成把门关上,指着招娣骂道“没曾想我家竟然出贼了若非今日我有事去了镇上,拿银子去换了些铜板,还没瞧见莺莺从娘家带来的镯子会飞到镇上人家老板的铺子里”   招娣心里一惊,天下竟然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胡莺莺淡淡看她一眼,这人大着肚子,怎么就不知道积德啊   招娣急了“娘,是二嫂丢了镯子么那也不能说是我拿的啊,我可没有动”   “你没有动人家老板可都说了,是个苦瓜脸的有孕之人拿去卖的,你手脚这么不干净,还敢不承认,别以为仗着有孕我就不敢撵你回娘家”   招娣被吓到了,很快就哭着招了,夏氏强行带着她去镇上把那镯子换了回来,人家老板自然不愿意了,最后还加了些钱,则都从招娣那里出。   这事儿弄的招娣哭了许久,胡莺莺没说什么,拿回了镯子细细地擦干净,把柜子给上了把锁。   这个大嫂跟弟妹,她是不打算跟她们接近了。   一转眼十二月了,二成出去了半年,倒是托人带过信回来,说他在那边一切都好,只是先生管得严,大约得年前才能回来了。   胡莺莺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可也知道这对于刘二成来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她不得不去体谅他。   入了十二月,胡莺莺便开始数着日子过了,数到了十二月初十,终于盼到了二成归来。   那日倒是个大晴天,胡莺莺悄悄地拿了刘二成一本书在看,虽然都是些古文,她大致也能看得懂。   这一日看的是一位古代将军的故事,看到将军惨死的结局,胡莺莺忍不住落泪了。   刘二成一回来先在门口遇到了他娘夏氏,便问了几句莺莺如何。   夏氏顺嘴提了招娣偷胡莺莺镯子的事儿,刘二成心里一沉,才回到自己屋里,就瞧见了莺莺流泪的侧面。   听到声音,胡莺莺一回头,哭的更凶了。   刘二成心里被割了一刀一样,上去一把抱住她,在她额上亲了亲,心疼的要命“是我不好,留你在家受尽欺负莺莺,你打我骂我,无论如何,你都发泄出来” 第28章   胡莺莺靠在刘二成的怀里,抱着他的胸膛,破涕为笑,声音软嗲嗲的“哪里有人欺负我我不过是hi瞧见你回来了,高兴的呀”   刘二成瞧着怀里娇艳动人的媳妇儿,馨香扑鼻,心里一下子被填满了。   他叹气“娘都与我说了,招娣欺负你,偷了你的镯子,若非娘为你做主,你就打算吃下这个闷亏了。”   胡莺莺才没有打算吃下这个闷亏,只是懒得跟招娣计较,原本夏氏若是还没有发作,她也是要亲口要回来的。   “不说其他的了,你才回来,咱们说这个干吗”   胡莺莺仔细盯着他看,日思夜想的男人瘦了不少,下巴上还有短短的胡茬,看着有些憔悴。   “二成,你在外头是不是特别辛苦”   刘二成笑眯眯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不辛苦,我只是读书罢了,哪里有你们在家里整日劳作辛苦”   他说着,从自己书袋子里拿出来一盒蛤喇油,胡莺莺接过来“这是什么”   “我听人说,这东西滋润肌肤,你的手一到冬日就冷,多涂些它省的皴裂。”   胡莺莺打开那精致的小盒子,就瞧见里头果然是油状的膏体,闻着有淡淡的香味儿,抹在手上是很舒服。   “谢谢相公。”胡莺莺嗲嗲的,她发觉自己一见到刘二成就软成了泥,就只想撒娇,拼命撒娇。   刘二成受用极了,他在外苦读半年,心里所想的尽是莺莺,每当觉得累的时候便拿出来她给缝的荷包看看,心里就又多了许多干劲儿。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买一盒胭脂的,可惜想到莺莺在家过的日子苦,便没有买胭脂,只是买了一盒这个蛤喇油,外加一小块卤肉。   刘二成把卤肉拿出来“这卤肉是县城里口味最好的一家,你尝尝,可好吃了我买了两块,你吃一块,剩下的我再拿给咱娘。”   那卤肉色泽鲜亮,胡莺莺一下子口水流出来了,但又觉得不妥“要不都拿出去吧”   “不,你吃吧。”刘二成坚持。   若是这卤肉都拿出去,小城没个颜色,那招娣瞧着也不像好处的,莺莺能吃多少呢   胡莺莺笑笑,也没再拒绝,欢欢喜喜地吃了卤肉,还时不时地递给刘二成一块。   这卤肉虽然说尝起来不算多好吃,但那可比窝头香多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说说笑笑的,才吃完卤肉,刘二成又把她搂在怀里,拿出来她给缝的荷包“我是廪生,上头一年给四两银子,但时不时就有同窗央求我写文章,我虽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可有时候也拒绝不得,不知不觉,也攒了五六两,这四两回头给咱娘,这五六两你拿着。”   胡莺莺抬头看着刘二成,她原以为刘二成是个极其木讷正经的人,却没有想到他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刘二成轻笑“你是否觉得我这样做不太好原本我也是想着咱们还没有分家,小城素日里在家劳作,我在外读书,可是我读书是不要银子的,学府里管饭,笔墨纸砚,一应都有,我额外拿出四两银子来,对这个家也算是尽心了。原本我的确想把所有银子都给咱娘,可招娣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莺莺,你独自在家,必须保护好自己。”   胡莺莺听完也觉得他说的在理,便把银子收了“相公,我记住了。”   两人也不便在屋子里待太久,二成很快就去跟爹娘继续说话了,胡莺莺则是去了厨房里忙活,打算给二成多做些好吃的。   招娣原本是不进厨房的,可这会儿带着个肚子挺过来了“二嫂,做饭哪我帮你烧火。   ”   胡莺莺嗯了一声,招娣便默默地蹲在锅台底下烧火,她心里犯怵,其实有些害怕胡莺莺。   记   招娣瞧着碗里的卤肉,忍不住咽口水,最终也没敢吭声。   她觉得自己来到刘家之后虽然说也没有得到什么特别好的待遇,但小城的亲哥哥是秀才,如今在县城读书,将来若是考上了,她也是能分一杯羹的。   这样一想,日子还是很好的。   招娣想到自己跟着进了城,住上了大院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胡莺莺看了她一眼,招娣赶紧闭上嘴了。   那边胡莺莺做好了饭,一出门就瞧见了二成正站在廊下跟他爹娘说话。   “学府里的事情不算忙,儿子懂得心疼自己的身子,娘,您在家里才是辛劳。”   夏氏听着,嗯嗯地回了两声,还是心疼地上去帮他拍拍身上的灰。   从胡莺莺那看过去,就瞧见刘二成身上这件衣服胳膊肘的地方都磨的快破了,裤腿处也有些开裂,看着真让人心酸。   “儿啊,你自己怎么也舍不得买件新衣裳穿这衣裳都旧成这样了”   二成温吞一笑“娘,衣裳乃避寒所用,好不好看的无所谓。”   夏氏鼻子一酸,胡莺莺赶紧过来“娘,正好我屋子里有给相公做的新衣裳,我去让他换上穿”   夏氏点头,胡莺莺便带着刘二成一道去换衣裳,她亲自帮他解开衣裳,却忽然瞧见刘二成小胳膊的地方有一道伤疤。   “二成,你这是咋的了”   “没什么”刘二成赶紧缩回手“就是不小心碰伤了。”   伤了之后他没舍得去看大夫,每日里又下劲儿地写字看书,伤口溃脓,便留下了这样的疤痕。   胡莺莺心里头一酸,赶紧地帮他穿好了新衣裳。   新衣裳是按照他从前的尺寸做的,如今穿着竟然有些大,这太让人难受了,胡莺莺在心里发誓,这段时间一定好好地给他补补   刘二成瞧着胡莺莺,忽然想到了什么,叹道“胡奎身上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与你说。”   胡奎跟胡莺莺虽然是亲兄妹,但胡老三家对胡莺莺没有恩情只有仇怨,何况胡奎根本瞧不上胡莺莺,这事儿说不说都是不合适。   “我若是不说,将来胡奎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定也要牵累到你的身上,莺莺,胡奎去了学府之后文章做的极差,跟几位同窗比起来就显得极其不入流,他是花钱过去学习的,备受打击,每逢下了学便出门玩乐,据闻是去赌场。”   胡莺莺诧异“赌场他家虽然对他大方,可也万万没有什么银子能供他去赌呀”   刘二成点头“正是如此,我后来留意打听了一番,他竟然是去借高利贷,这高利贷的利息奇高无比,胡奎实在是太疯狂了。我想着不然咱们去胡家提个醒,要不然等胡奎这般下去,必定要引起很大的麻烦。”   胡莺莺也觉得是该提个醒,那些个要高利贷的人,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去打砸胡家大房 。   你说你跟胡老三家不走动可你姓胡人家就是要砸你,那能怎么办   两人说着出去准备吃饭了,今儿因为二成回来了,饭菜十分丰盛,夏氏竟然下狠手杀了一只鸡,招娣眼睛冒着精光,吃的嘴巴都流油,再悄悄胡莺莺慢条斯理的样子,刘小成没忍住踢了招娣一脚。   吃了饭刘二成便提出来陪着莺莺去丈母娘家瞧瞧,夏氏也答应了,给拿了些鸡蛋,嘱咐去了多说些好听的话,代她问个好。   因为胡家跟刘家离得近,小两口很快便到了。   张氏很意外,姑爷读书回来竟然还特意来看他,这就说明莺莺在刘家是极其被看重的。   “莺莺,姑爷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怎的不让姑爷好生休息,这就来看我我方才听人说姑爷回来了,正打算把家里新扒出来的萝卜和红薯送些过去呢。”   刘二成笑吟吟说道“娘,来看您是二成应该的。”   “好好,咱们进去说,外头冷”   张氏高兴的很,几个人正准备进去,就瞧见隔壁的胡奎正从家门口出来。   胡奎看他们一眼,眼神冷冷的,转身就走。   张氏嘀咕“这个胡奎怎的去了学府之后反倒是没有教养了”   刘二成跟胡莺莺进了屋,略微坐了一会便把胡奎的事情给说了。   “娘,这事儿您还是跟胡奎他娘略微提一提,胡奎若是一味地赌,只怕会倾家荡产呀”   张氏吓得几乎懵了“胡奎他他赌钱”   胡莺莺点头“二成是不会骗人的,胡奎若是哪日惹了祸,想必也会连累咱家,还是让他及早收手地好”   张氏点头“行这小畜生竟然赌钱他娘为了他读书,窝头都舍不得吃,他赌钱”   几个人正说着,来胡老大家打探消息的吴氏忽然就跳进来骂了起来“谁说我家胡奎赌钱刘二成,你小子读书没我家胡奎好,就想抹黑他我可听我儿说了,他写的文章是你们先生所教的人里最好的我儿带回来十两银子,都是先生奖励他的刘二成,你怕不是一文钱都没带回来吧”   十两银子刘二成皱眉“那都是他借的高利贷,你们若是不听劝,很快就知道厉害了”   吴氏呸了一声“少放你娘的屁了我儿子才不是那样的人,他老实的很,读书又踏实,你可真卑鄙”   刘二成很少骂人,被吴氏骂的发急,胡莺莺直接站出来“行既然你这么相信胡奎,那就签字画押,往后三房若是欠了高利贷,无论是被抄家还是怎么的,都与大房无关”记 第29章   吴氏哪里肯信自己儿子会借高利贷,与吴氏以及莺莺骂了一通,回屋便去告诉了胡奎这件事。   胡奎立即从板凳上跳起来,脸色都涨红了“娘,您信刘二成的”   吴氏立即说道“我哪里会信那个野小子你是我儿子,我当然信你刘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胡奎点点头,又想到刘二成,心里一股气就上来了。   他自认为不比刘二成差,刘二成自小运气不好,前两次童试都因为上头的人出问题漏了刘二成的报名或者是丢了他的卷子,导致刘二成没有考上,胡奎倒是参加了,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点就中了。   这回与刘二成一同中了秀才,刘二成是廪生,胡奎是附生,但胡奎认为不过是那些阅卷的人有眼无珠罢了。   他原以为自己到了学府里能大展宏图,可没想到学府里的老师也不是个东西,竟然大骂他写的文章猪肉不如,胡奎气疯了,可却走投无路,因为被一位同窗拉拢,这才进了赌场。   赌场内的人一掷千金,有人短短一个时辰就能赢得几百两银子,胡奎看得眼热,拿出尽数身家,起初倒是真的赢了些小钱,他越玩越大,后面却开始输了起来,无奈之下借了人家赌场老板的银子,只想赢一回大的。   胡奎觉得自己能赢,那老板都说了,从没见过他这般聪明之人,想必很快就能赢一把大的。   这让他非常心动,便又借了十两银子回来哄他娘吴氏开心,只为了从他娘手里拿到更多银子。   “娘,刘二成算什么东西我们老师说他的文章乃是猪狗不如。”   这话让吴氏分外开心“真的”   “真的,老师说,我的文章乃是天资卓越。”   提到“天资卓越”这四个字,胡奎心里猛地一沉,拳头握紧,在学府里老师就是这般夸赞刘二成的,当着其他所有学生的面,老师把刘二成狠狠地夸赞了一番,课下常有同窗围着刘二成转,各种巴结讨好,而刘二成这个低俗小人,却故意摆出一副清正淡泊的样子,可真是恶心   吴氏喜的不知道怎么是好,搓搓手说道“儿子,娘给你去做个鸡蛋吃多补补身子”   旁边吴氏的大儿媳妇要气死了,她昨儿想给孩子吃个鸡蛋,婆婆死不肯给说家里没有鸡蛋,怎么如今胡奎这么个大人了想吃鸡蛋却有了   可她什么也不敢说,只敢低下头去在心里咒骂。   胡奎想了想,还是出门了,恰好遇到刘二成从胡老大家出来,他走过去,低声说道“刘二成,我奉劝你莫要再管我的事情,否则,你会知道我胡奎的厉害。”   刘二成安静地站在那里,神色清淡“我为何要管你的事情只要你能保证若是你出了事情,莫要牵累我丈母娘一家便可。”   张氏非常害怕,又提到了签字画押一事,胡奎冲动之下立即回屋拿了纸笔,草草写下两家要划清界限一事,亲自签了字,又让张氏画押,恰好胡莺莺她爹回来了,听说这事也皱眉看着胡奎,半晌,摁下了手印。   两家人这般划清界限还不够,又找了白石灰在屋子门口的路上都画了道线,村里人都忍不住议论起来,吴氏气得大骂“等我儿中了举人,你胡老大也莫要想沾上半分光”   有人便笑“人家胡老大的女婿可是全县头一命的秀才,哪里需要沾你一命附生的光若说考举人,刘二成才更有把握”   吴氏喜欢听墙根,自然也听到了村里人的话,忍不住低低骂了几句,回去又问胡奎“儿子,你那先生可曾说过,你将来能做什么官”   胡奎见他娘问,正愁不知道如何开口来   问,便愁眉苦脸地说道“娘,我们先生说唉,娘还是不与您说了”   吴氏急了记“你先生说啥啊”   “我们先生说,若是能给他三十两银子,他能保证我考得上举人,否则的话,只能看个人造化,乡试时大多都要有人打点关系,这举国上下多少人啊有才还不行,那还得有钱”   吴氏愣住了“三,三十两”   胡奎点头“娘,我也是觉得,这太多了,咱们这样的肯定拿不出这个银子,我还是多下劲儿,靠自己吧”   他说完还时不时地看一眼吴氏,见吴氏最终没说话,心里恨恨地埋怨老天让自己生在如此贫困之家。   吴氏愁了好几日,最终还是咬咬牙卖了家里的所有鸡,一头猪,还有她的那只银手镯,外加到处去借,终于凑够了十八两,外加胡奎回来时带给自己的十两,拿给了宝贝儿子。   “儿子,这统共只有二十八两,你先生那里能讲讲价么”   胡奎心里惊喜,面上却很淡然“娘,先生人好,兴许是能讲价的。”   吴氏瞧着那些银子,心里生疼“儿啊,你可一定要中啊,这些银子可是娘拼了老命才得来的”   胡奎点头“娘,您放心,我下次回来就是咱家发财的时候”   只要他带着银子回去一趟赌场,莫说区区几十两,就是几百两都行   举人算什么就算中了举人,说不准也只能做个七品县令,一年才多少俸禄   胡奎畅想着未来,心中无限畅快。   这几日已经近了年根,刘家也忙碌起来,夏氏把养了一年的猪给卖了,却也没有舍得买多少猪肉。   家里小城成亲了,将来若是几个儿子都生了孩子,这屋子挤挤攘攘的实在不像话,她琢磨着要攒些钱建新房子呢。   虽说没有买多少肉,可夏氏心疼刘二成与胡莺莺,多少还是炒了些肉大家解解馋,剩下的便留着过年那日吃。   胡莺莺原本吃惯了粗茶淡饭不觉得有什么,忽然间开荤了就舌尖发痒,她好想念从前的美食啊   可惜她不算是一个很会烧饭的人,擅长的菜也不多。   胡莺莺想到上辈子自己跟风做过的张亮卤世界,简单又好吃,里头再加几颗鸡蛋,妈呀,那味道绝了   可惜,刘家没有那么多猪肉让她可劲儿造,鸡蛋也是很少,哪里能那般吃   胡莺莺翘着腿坐在屋子里研究如何给二成做一双耳捂子,刘二成则是在旁边看书。   他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总觉得心里痒痒。   这次回来之后,很不巧,他赶上了胡莺莺月信之日,两人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   今儿外头太阳大,夏氏又给他们屋子里送了个炭盆,暖洋洋的,胡莺莺便脱了外头的那个袄子,只留了里头的夹袄,水红色的夹袄很薄,显得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她正俯身趴在床上研究手里的布,秀眉微微蹙着,小鼻子挺挺的,嘴唇比那画上涂了胭脂的女人还要好看,红润润娇滴滴的。   刘二成强行让自己扭过头去看书,可没看一会,又觉得自己的心被胡莺莺给扯过去了。   女孩儿娇软的身段在床上懒懒地斜着,刘二成下意识地觉得喉咙都在发干。   他有些鄙视自己,素日里在外头,偶尔经过风月场所,其他同窗争着往里看时,他也从未移过半分目光,怎么回到了家里,他就总是情不自禁   胡莺莺冥思苦想,鬓边的发丝掉了两绺下来,黑漆漆的头发与白皙光洁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怎么   这么白,白得比玉还好看,那肌肤离得近时还带有特殊的清香,刘二成摇摇头,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曾经读过的圣贤书,此时全部都忘掉了。   偏生胡莺莺是个傻子,她忽然觉得肩上有些发痒,自己够了几记下又够不到,随口喊道“二成,你帮我挠挠肩好不好”   刘二成几乎是立即放下书走了过来,清清嗓子“好。”   他坐下去,几乎没有忍住,一下子把她搂到了怀里。   “坐我腿上,我给你挠。”   胡莺莺立即脸红了“我的意思是隔着衣裳挠”   刘二成挑眉,箍住她“是吗你明明是想要我抱着你挠。”   胡莺莺恼了,小拳头砸向他“这大白天的,你可不许胡闹我要起来,你松开”   他哪里舍得松开,抱着她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莺莺,我要罚你,你可知道你错哪里了”   胡莺莺一怔,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哪他莫名其妙抱住自己,不许她动弹,还是她的错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错哪里了”   刘二成低低一笑,亲了亲她的耳朵“第一,你不该这么漂亮,第二,你不该嫁给我,第三,你不该与我同一间屋子,第四,你不该让我给你挠痒痒当然,你最大的错,是不该让我喜欢上你。”   胡莺莺没忍住低头一笑,哼了一声“巧言善变,油嘴滑舌臭男人”   刘二成盯着她,眼睛里都是火热“是吗哪里臭了我可一点都不臭,昨儿洗了澡,衣裳也是你给新做的,不信你来闻闻。”   胡莺莺羞的都快晕了,这人怎么这么多话哪   而刘二成却渐渐逼近“方才我说,我要罚你你,听见了吧”   他要罚她,把这半年的思念全部都告诉她,叫她好好地了解了解。   胡莺莺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说月信已经结束了,可这大白天的,她可不想再做那种事了   可她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何况那人亲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渐渐的,胡莺莺觉得自己只怕是要失守了。   大门外头这时候响起来一道熟悉而又兴高采烈的声音“爹,娘二嫂我回来了我是梅花哪”记 第30章   刘二成瞬间呆若木鸡,半晌,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个梅花我非得好好地教训她一番”   胡莺莺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起身整理了下衣裳和头发,嗔怪地说道“瞧你,把我衣裳都弄乱了”   她理好之后,欢快地出去接待梅花了,刘二成哼了一声,也跟了出去。   刘梅花带着她男人李大林正坐在堂屋里,李大林个儿高高的,脸盘子有些圆,眉毛粗粗的,胡莺莺从前还没仔细看过他,今儿打眼一瞧,心里忍不住乐了。   这李大林跟蜡笔小新长得可真是像哪   李大林拿着一大块猪肉,看上去约摸足足有十多斤,夏氏扯着嗓门喊起来“你们就是不知道过日子女婿家虽说是卖猪肉的,可哪里经得起这般消耗带这么多猪肉来干甚下回再带看我不教训你们”   刘梅花佯装生气“娘,旁人想吃,还捞不到着,大林说,您是我娘,这肉必须得给足了,让您吃个够”   李大林在旁边点头“就是,娘,今年猪肉不好卖,这实在是剩了太多,卖不掉坏了,还不如送给自己丈母娘吃呢。要是跟往年似的那么好卖,我哪里舍得给您”   原来是因为卖不掉刘梅花赶紧瞪李大林一眼,夏氏也觉得这孩子太过实诚不大会说话,胡莺莺捂着嘴浅笑起来。   夏氏咳嗽两声“行行,既然带来了,那今儿中午就吃猪肉。”   她下意识地问胡莺莺“老二媳妇,你中午想怎么吃这个肉只要你说,娘就做”   家里做饭的口味向来都依着胡莺莺为主,其他人倒是都习惯了,就是招娣撇撇嘴,自己大着个肚子,婆婆这实在是太偏心了   胡莺莺眼睛里闪着星星“娘,咱们今儿中午做卤肉可好”   李大林蹙眉“嫂子,卤肉可不好做,一般人都做的不好吃,就是咱们县城里最好吃的那家,其实配方也就一般,味道吃几口也就不行了。我瞧着你别浪费了”   他说的是实话,寻常人没有秘制配方,哪里能轻易做卤肉   招娣见李大林如此直白地不给胡莺莺面子,心里高兴了起来,家里总算有人不会一味地依着胡莺莺了,可她还没乐起来呢,就发觉了刘二成深沉的目光正似有似无地盯着她看,招娣心里咯噔一下,起身去隔壁大嫂家里去了。   刘梅花赶紧踢李大林一脚“我嫂子说咋做就咋做,你咋恁多话啊”   李大林摸摸鼻子,有些委屈,胡莺莺轻笑“大林,你放心好了,我做的保证好吃”   夏氏当真是宠着莺莺,生生地割下一大块五花肉递给胡莺莺“你看着如何做,这肉啊,怎么做都好吃”   胡莺莺又厚着脸皮说道“娘,您能给我几颗鸡蛋么我想着在卤汤里再丢几颗鸡蛋,会更好吃。”   夏氏顿了顿,其实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拿了五六颗鸡蛋出来“行”   胡莺莺这就操办了起来,刘二成只是坐在灶台下面给她烧火,夏氏这么一看,竟觉得自己在这儿成了个多余的了她也没打扰二儿子,出了灶房的门,径直找活儿做去了。   这是一块上好的五花肉,这时候也没啥饲料什么的,养猪就纯粹是靠猪草和粮食,胡莺莺认定这卤肉做出来肯定是非常好吃的。   张亮卤世界的方子胡莺莺记得滚瓜烂熟,得心应手地准备了些姜片大葱白酒冰糖香叶草寇陈皮等,刘二成聚精会神地盯着胡莺莺,只觉得他娘子真是好看,做啥的时候都好看。   胡莺莺把卤汤的料做好,里头放上洗好切成块的五花肉,另外把白煮蛋剥壳也丢   进去,吩咐刘二成“大火烧起来,烧开之后再转中火来炖。”   今儿卤的是五花肉和鸡蛋,记一个小时也就足够了。   刘二成点头“行,你放心。”   胡莺莺趁着空又做了玉米窝头,另外打算炒个猪肉萝卜,咸菜,这也算接待李大林了。   而这会儿夏氏原本正在喂鸡,却不小心踹开了鸡圈的门,那只鸡就咕咕咕地跑出去了,撒丫子竟然跑到了隔壁大成家里。   夏氏气得赶紧追上去,才追到大儿子院中,还没有逮到鸡呢,就听到兰娘跟招娣在屋子里说小话。   “什么运气好不就刨到了一罐银子到如今还没有身孕,等刘二成高中之后,婆婆一准要休了她”兰娘嗑着瓜子,轻笑道。   招娣点头“大嫂,我也觉得二嫂身世有些奇怪,她亲娘都不认她,原先说的那户人家退了亲,哪个好好的姑娘家会被如此对待我瞧着她肯定是”   这声音有些低了,夏氏听不清楚,便往墙根处又凑了凑。   兰娘跟招娣咯咯咯地笑。   “招娣你肚子里怀个孩子,只等孩子一出生,若是个大胖小子,咱婆母定然最宠你我就不信,婆母会偏心那个生不出孩子的胡莺莺,她到底哪儿好啊也还没你高挑呢”   “哎呀,大嫂,我倒是罢了,反倒是你,比胡莺莺勤快,又比她纤细,这时间一长哪,婆母肯定更喜欢你胡莺莺可比不上你”   她俩一个苦瓜脸,一个黑炭皮,这会儿互相恭维,心花怒放。   夏氏冷笑一声,站直了身子,声音冷冽“那可不是,莺莺哪里有你们好她在灶房里忙活,你们两个懒蹄子躲在屋子里说她的坏话若是比脸皮的厚度,她这辈子只怕都追不上你们”   兰娘跟招娣惊的同时站起来,几乎都要石化了   两人害怕极了,纠结再三走出来“娘我们也是”   “闭嘴你们在家做姑娘时,没人教你们礼数是吧今儿我可就要好好地教教你们等会儿吃饭,一个都不许上桌统统给我在旁边伺候着只许喝稀粥”   招娣睁大眼睛“娘,我可怀着您家”   “我呸怀着孩子怎么了,不也没耽误你在这逼逼叨叨的”   夏氏说完扭头继续追鸡,兰娘跟招娣都欲哭无泪。   胡莺莺那边的卤肉很快就冒出了香味儿,因为卤肉要花的时间久,便更显得勾人味蕾。   一大家子都等急了,刘德忠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朝灶房里看。   刘梅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二嫂真厉害做的卤肉也太香了”   李大林诚实地说道“有时候闻着香,吃起来并不一定”   刘梅花转头凶巴巴地看着他“闭嘴我二嫂做啥都是对的做啥都好吃”   李大林摸摸鼻子“好吧”   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开饭,胡莺莺笑盈盈地端着一大盘子卤肉跟卤蛋出来了“吃饭了吃饭了”   桌子板凳早就备好了,刘梅花把碗筷放好,帮着摆好饭菜,李大林瞧着那碟子卤肉和卤蛋,有些吃惊。   不说味道,这色泽真是上等了   一大家子坐好,刘小成跟刘大成都往外看“兰娘跟招娣”   兰娘招娣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了,两人一人提酒一人拿着勺子。   “爹娘,你们吃,我俩等大家吃完了再吃。”   大家都有些意外,胡莺莺招呼道“都坐下来一起吃呀”   兰娘看一眼夏   氏,苦笑道“我胃口不好,啥都不想吃,待会儿吃些稀粥便是了。”   招娣也道“对对,我也是”   见她们忸怩,其他人也不再管了,爷们儿喝起了酒,就连夏氏也闷了一口,女人们则吃起了饭。   炖的软烂记的五花肉,筷子一戳就烂,吃到嘴里入口即化,那香味儿弥久不散,简直想让人把舌头和牙齿都吞下去呀   刘二成率先夸赞“莺莺,你这道卤肉是我此生吃过最好吃的一道菜了。”   刘德忠喝了一杯白酒,兴头来了,筷子往桌上一放,高兴地夸赞“老二媳妇,你这手艺真不错”   刘小成跟刘大成根本没有时间说啥,他俩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夹菜,眼看着一大碟子卤肉竟然快吃完了   兰娘眼圈都红了,但又怕被夏氏教训,只得生生吞下眼泪。   招娣饿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在旁边站着看每个人都吃的那么高兴,好想给自己两巴掌,她咋就这么嘴贱呢若是不跑去跟大嫂议论二嫂,这会儿也该坐着吃肉了   而刘梅花早看出来她俩肯定是得罪了她娘所以才没的吃,并非是自己不想吃。   她故意拿着一块肉,狠狠地咬了一口,叹道“大嫂,弟妹,你们今日不吃,可真是太可惜了这肉真的太美味了啊”   兰娘嘴唇颤抖,借口回去看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抱回来养的小女孩还在家里睡觉,夏氏也不管她,倒是招娣红着眼认错了。   “二嫂,我,我素日里有些不懂事,还望你多担待,往后我再也不敢了”   莺莺有些诧异“你做啥了”   招娣脸都红了“我,我”   还好,这时候李大林一抹嘴上的油开口了“二嫂你这手艺比县城里那户卤肉做的还好你不考虑考虑出去卖卤肉么”   他目光坦诚,真的觉得自己小瞧了梅花的娘家嫂子,怪不得梅花这么喜爱这位嫂子,李大林现在觉得胡莺莺浑身简直发光   自家是卖猪肉的,从小吃到大,他对猪肉的口感其实非常挑剔,今儿带给丈母娘家的也不算是顶好的肉,但这卤肉却成了他吃过的最美味的猪肉了   李大林觉得若是能做些这样的卤肉拿去镇上卖,保不齐能发一笔记 第31章   夏氏想到了什么,立即说道“大林,你不是说家里猪肉今年不好卖那不如做成卤肉来卖,价格还高些”   李大林点头“那自然是好,二嫂,你这手艺拿出去绝对好卖”   旁边刘梅花正在吃卤蛋,又提议道“咱再做些卤蛋卖如何我倒是第一次吃这样的鸡蛋,可真香”   一大家子说干就干,这天下午李大林就回家拿了几十斤肉来,他爹怕弄坏了这肉,专门跟了过来。   胡莺莺用上午的卤汤继续来卤,一大锅肉炖一个时辰,再用小火煨着,一直煨一夜,这样更酥更烂,大家也舍不得吃了,就等着第二日早上拉去镇上卖。   因为忙了一天,胡莺莺腰酸背痛的,晚上回了屋子洗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二成主动打了水端她跟前,胡莺莺正要面前起身洗漱,他摁住她“我给你洗。”   “你怎么给我洗啊”胡莺莺疑惑地看着他。   刘二成把毛巾打湿,给她擦脸擦手,他几乎没有照顾过谁,日常顶多自理一番,这会儿动作便有些生硬,但没几下也熟络了。   胡莺莺捂嘴吃吃笑了两声,他抬眼看她“笑什么”   “我在笑啊,旁人若是知道本村第一秀才竟然伺候自己的娘子洗脸洗手,不知道他们会如何想”   想到那些女人惊愕的嘴脸,胡莺莺就觉得爽快。   刘二成摇摇头“你与旁人可不同。”   他又抬起她的脚,打算给她洗脚,胡莺莺猛地收回来“洗脚就算了”   “不行,我给你洗。”刘二成坚持。   她拗不过他,脸上微微泛红,最终刘二成还是给她脱了鞋袜,一双玉足胖乎乎的,脚趾头白嫩可爱,与他的脚竟然大不相同。   刘二成心里咯噔一下,但仍旧保持着面上的镇定,胡莺莺有些不好意思,非常拘谨,但刘二成却很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洗着她脚上的每一处。   “莺莺,以后若是我们在一起一日,我就给你洗一次脚,一直到我们很老很老的时候,好不好”   胡莺莺咬咬唇,心里甜的不行了,娇羞地点头“好。”   他拿来一块毛巾给胡莺莺擦干脚上的水,又把她的脚放回被窝里,嘱咐道“乖乖躺好,别冻着了。”   说完,刘二成便端着水出去打算倒了,这会儿招娣才把刘小成叫起来,因为招娣肚子大,自己端水盆有些吃力了,便要刘小成帮自己端。   冬日的夜很冷,刘小成不情不愿的“我怎么瞧着人家怀着孩子还能下地干活你倒是娇贵,端个水都不行”   招娣满腹委屈,她为刘小成生儿育女,怎么刘小成连个水都不愿意帮自己端呢   恰好两人瞧见刘二成端着水出来,刘小成懒懒地说“二哥,你那水是洗啥的给招娣用好了”   刘二成淡淡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莺莺洗脚的,你们打干净的水吧。”   招娣瞪眼“二哥,你,你给二嫂洗脚”   刘二成觉得这没什么,他自己的媳妇,他想咋疼咋疼   “对啊,怎的了”   招娣看看刘二成再看看刘小成,越发地想哭了   刘二成倒了水之后很快回屋了,胡莺莺累了一天,这才一会儿时间在被窝里竟然就快睡着了。   她微微闭着眼,刘二成原本是打算晚上好好地亲近一番的,尤其是进了被窝搂着她香软的身子,更是有些火气难耐,可是想到她这么累了,最终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第二日大家都起的很早   ,胡莺莺还戴了一顶绒线帽子,毛茸茸看着真是可爱。   因为牛车不够坐,刘德忠木讷不善言,便由夏氏,李大林父子,外加记胡莺莺一道去镇上。   刘二成原本也想去,可是他每日里读书不简单,倘或耽误了一日,那感觉总是不对的,便还是留在家里看书。   其实刘二成也不舍得胡莺莺去镇上,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办,卖东西有李大林父子呢,人家是做了那么多年生意的,还能卖不动   可胡莺莺坚持要去,刘二成只得依着她。   因为接近年根了,镇上很热闹,许多人来紧急办年货。   他们带来的卤肉都还是热乎的,闻着喷香喷香的,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   可惜,没有人愿意买。   “镇上陈三家的卤肉那是他爷爷那儿流传下来的,你们味道还能比他们好了”   “就是,陈三家是秘制的卤料,你们是哪儿的啊”   大家都不信,闻闻看看,手插袖子里就走了。   李大林父子都急了起来,这可是花了大把的肉做出来的卤肉啊若是卖不出去,岂不是完全地赔本了   夏氏怕得罪李大林他爹,赶紧地帮忙吆喝起来“顶好吃的卤肉卤肉都来买啊”   胡莺莺原本没说话,可现在一看,李大林父子生意做不大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些抠门了。   做生意的,扣扣搜搜的真的会让顾客特别反感。   “李大叔,我建议咱们拿出来一小块卤肉切成丁,让大家尝尝。”   李大林他爹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这肉多贵啊尝尝那可不行”   胡莺莺见他如此固执,便笑道“那这样吧,你切一小块,算我买的,怎么样”   夏氏也有些不喜欢自己这位亲家了,跟莺莺的娘家人比起来,李家真是不行   “亲家,就听莺莺的,切一点让大家尝尝,若是还卖不出去,那就算我买的”   李大林他爹也有些扫兴了,赌气去旁边蹲墙根抽旱烟,胡莺莺也不再啰嗦,利索地切了一小块卤肉。   而李大林这人没有什么主意,在旁边也没说啥。   夏氏的嗓门大,又吆喝起来“吃肉啦免费吃肉啦大家都来尝尝”   很快就又有人跑来了,知道有免费的肉吃,赶紧尝了尝,这一尝不要紧,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嘿嘿,再尝一口行不行啊”   胡莺莺捂住碗“那可不行,再想就得花银子买了”   有人硬生生忍住了被勾起来的馋虫,但更有人忍不住,咂咂味儿,咬咬牙就掏钱买了一块卤肉。   这卤肉的香味儿竟然神奇地传了一条街,不少人循着香味儿找过来,镇上人多,又赶到快过年了,大家也舍得吃,这几十斤卤肉竟然很快就卖光了   总共四十几斤卤肉,十五文一斤,竟然卖了六百多文   李大林他爹早已跑过来了,瞧着这钱,咽了口唾沫,啥也没说。   因为来之前就说好了,这些肉的成本钱给李家,除了成本钱之外的则是给刘家,猪肉卖十文钱一斤,卤肉是十五文,那么这六百多文钱李家则是拿了四百多文,而刘家则是拿了两百文。   李大林他爹眼神都不对了,刘家人也就是多了一道卤肉的工序,可比自己赚的多了太多   何况他这猪肉原本就是要本钱的   可李大林他爹也没说啥,这猪肉能卖出去已经是万幸了。   夏氏拿了两百文,心里可高兴   了,赶紧地问莺莺想吃啥,莺莺这两日吃了卤肉,倒是不馋,夏氏还是去买了一包花生酥,打算奖励给胡莺莺。   四个人也没在镇上久留,李大林他爹琢磨了半晌,问道“你这卤肉的方子”   胡莺莺笑吟吟的“不卖的,大叔,就算是卖给您,您做出来也不是记那个味儿,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绝对不骗您。”   李大力他爹挠挠头“行,今日也多亏了你们,否则这猪肉也还卖不掉,大林啊,回头把咱家那些大骨头拿些来,给你丈母娘熬汤喝”   李大林赶紧点头“行”   他父子俩没再去刘家,从村口就下了,赶着回自己家了。   夏氏跟胡莺莺便一道赶车回自己家,回家的那条路恰好经过崔广志家门口,两人正走着,胡莺莺忽然眼尖地瞧见前面陆似乎不对,赶紧地把牛车给停了。   “咋了能有啥不对啊我去瞧瞧”   夏氏从车上跳下去,走了几步就瞧见崔广志家门口的路上赫然被人挖了一道很深的坑,若是不留神,牛车赶过去绝对会翻   村里有牛车的只要肖大伯家跟刘家,崔广志家把门口的路给挖断了这是几个意思   夏氏怒气冲冲地就去砸崔广志家的门“这路是不是你们家挖的”   崔广志他娘正在院子里编扫把,她听到夏氏的声音,忍不住一笑“这可是我家门口的路,我想咋挖就咋挖关你什么事儿”   她挖开这路,就是为了不让刘家的牛车走,刘家不是有几个臭钱就显摆么看他们没有这路还如何显摆   胡莺莺真是没有见过如此无耻之人,忍不住走过来说道“这路是在你们家门口,可也没有占你们的地,这是公家的,你们凭什么挖啊挖了路对你有什么好处”   崔广志他娘叉着腰,神气活现的“我就挖了怎么着的”   夏氏骂道“你就不怕得罪了土地公,遭报应”   崔广志他娘想到自己儿子没考上,心里就难受,跳着脚指着夏氏回骂起来“你才遭报应你全家都遭报应你家刘二成必遭报应考试考不上走路被绊死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她话音才落,外头从娘家回来的玉莲就急急忙忙地往家冲,以为家里发生了啥事儿。   可她走的实在是太急,竟然没注意家门口一道大坑   玉莲带着身孕,日常吃的不好,根本没什么力气,一脚栽进大坑里去了。   肚子里一阵剧痛,玉莲惨叫一声“娘”记 第32章   玉莲的孩子都七八个月了,人人都说,七活八不活,她痛得死去活来,那情景实在是恐怖。   崔广志她娘拖不动玉莲,发狠手掐她“死妮子你倒是起来走回屋子里去”   玉莲根本没力气,就窝在地上,一滩血浸湿了泥巴,疼的浑身颤抖。   夏氏等着崔广志他娘“崔家婆子,你儿媳妇这是要生了你该不会是连个稳婆都不肯请”   “生啥生还没到月份呢请了稳婆也是浪费钱”   崔广志她娘拖不动玉莲,干脆踢了一脚“你装什么样子”   玉莲痛极,顾不上脸面,惨白着脸伸手向夏氏和胡莺莺哀求“救命啊”   胡莺莺看到这情景又想起来李家媳妇生孩子的事儿,跟玉莲相比那李家媳妇还算幸运的,毕竟李家婆婆肯救人,可瞧这崔广志他娘,不仅不救人,还又打又掐的,真不是人   “贱妇起来莫要给我丢人现眼的”   胡莺莺吓得面色发白,她实在是不忍心瞧着玉莲这般,那毕竟是两条命啊,但凡有良知的人都看不下去   没等胡莺莺开口,夏氏冲上去了“这是你儿媳肚子里也是你孙子你也真够狠心的”   因为夏氏有给人接生的经验,便扶着玉莲往里送,胡莺莺也跟了进去。   但想到崔广志他娘那死德行,胡莺莺提醒“娘,若是出了事儿,他们想必会怪咱们,你说咱们帮不帮还是叫玉莲婆婆喊稳婆吧。”   这倒是事实,崔家不是啥好人,夏氏皱眉,松开了手。   玉莲惨哭“不别走求你们救我救救我”   她声音颤抖“我娘不会请稳婆的求求你们啊”   这声音撕心裂肺,胡莺莺也说不出话了,夏氏一狠心“莺莺,你赶紧去多喊几个人来,大家伙都看着,若是救不活那也不是我的错我不能看着一尸两命就这么地没了我不是姓崔的”   胡莺莺赶紧去叫隔壁的冯大婶子,也就喊了一嗓子人就到了,冯大婶子唬了一跳,跟夏氏合力开始救玉莲。   “玉莲,你这孩子往下落了,得立即生下来否则你们母子都没命了”   玉莲浑身颤抖,胡莺莺回头见崔广志他娘站旁边也不知道是吓呆了还是绝情,就那么一动不动,只得叹口气去找热水。   还好,玉莲瘦弱,孩子也小的很,不多久就生下来了,小小的男娃儿,看着特别可怜,崔广志他娘倒是喜欢了起来,赶紧抱着孙儿孙儿地喊。   玉莲流下两行凄楚的眼泪,无助地看了胡莺莺一眼,这才累昏过去。   从崔家出来,冯大婶子还回头唾骂一句“夏氏,关键时刻你倒是心软,救了崔家的人,咱费了那么大的事儿,人家一句感谢的话可都没了”   夏氏笑笑“算了算了,毕竟是两条命,人没丢就行。”   说罢冯大婶子走了,胡莺莺跟夏氏牵着牛车改了一条路回家,她对夏氏肃然起敬。   “娘,您真是好人”   夏氏不自在“啥好人不好人的我才不喜欢崔家的人瞧着就恶心”   胡莺莺抿嘴一笑,挽住她胳膊“娘,反正您就是好人,全村第一好人热心肠”   夏氏笑得合不拢嘴“这小嘴抹了蜜”   两人回去也没把这事儿告诉家里,而玉莲生下个男娃,她婆婆态度总算好了些。   刘家因为卖卤肉的事儿赚了些钱,但转眼就要过年了,赶到腊月二十七,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到处的路都封住   了,牛车根本过不去,便没法子再去镇上了。   家里的事情也不多了,胡莺莺帮着收拾好灶房,便回了自己屋子,夏氏却记叫住了她。   “你去我屋子里。”   胡莺莺老老实实跟过去,夏氏拿出来一件簇新的袄子,月白色的袄子上绣着石榴和水仙,精致而又软和,摸起来手感特好。   “娘,这是啥”胡莺莺意外。   她去年就有了一件新袄子,全村上下都羡慕极了,怎么这时候又来了一件更漂亮的袄子   夏氏拿起来照她身上比了比“我虽老了,这手艺也还是不错的,尺寸也刚好莺莺,你拿回去穿,新年就该有新衣裳”   胡莺莺顿了顿说道“谢谢娘,可我咋又有新衣裳呢您跟二成都还没有呢”   “娘想给你做不就给你做了娘跟二成的新衣裳你不是早做好了,我们都穿身上了这就是了,难不成还跟其他人家似的几天一身新衣啊”   胡莺莺赶紧说道“娘,这不成,我不能一年一件新袄子,其他人定然要不高兴了。”   夏氏哼了一声“谁不高兴就憋着你是家里最勤快可人的,娘就单疼你,怎么啦你拿回去穿,莫要怕啥”   胡莺莺想了想,也就收下了,家里现在其他人不说,也就招娣跟她所处的境遇差不多,可她辛辛苦苦做卤肉,卖的钱可全部都交给夏氏了,夏氏多给她一件新衣裳,仔细算起了也没啥。   招娣若是个明白人儿就该知道她已经白得了多少好处,若是个糊涂人儿,只怕家里还有的闹。   胡莺莺也不怕闹,糊涂人儿终究不能处一辈子,越早闹开了越好。   她拿着新袄子回屋,刚掩上门,刘二成就扭头看她“新衣裳”   “嗯。娘给做的。”   “换上我瞧瞧。”   胡莺莺瞪他“你一肚子坏水儿打量我不知道”   这几日他时不时就瞅准时机欺负她,说是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年不见一日得来好几回,只来一回已是无比体恤她了。   刘二成黏上来“是吗我一肚子坏水你摸摸看在哪里,我咋不知道”   胡莺莺推开他“你读你的书,莫要挨着我。”   她越是这样说,刘二成就越是要挨着,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说道“你又去厨房忙活了吧我给你涂些蛤喇油。”   他当真拿出来那盒蛤喇油,给胡莺莺仔细地涂了涂手上,还别说,她那双手这段时间涂了蛤喇油是又顺又滑,碰一碰都觉得嫩。   刘二成轻声问道“娘给你做衣服,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娘疼我,我还能不知感恩”   刘二成点头“我在外读书,你与娘在家里处的好,我这心里也放心了。我生怕你们会有啥矛盾,唉。”   胡莺莺奇怪“能有啥矛盾啊”   刘二成郑重地问“你当真觉得娘待你好你也心疼她她若是有啥心愿,你也都会替她着想”   胡莺莺有些郁闷“你这不是废话么娘疼我,全村都知道,我也心疼娘,她要是需要干啥,我第一个冲在前头”   刘二成眸中笑意渐渐浓厚,他凑到她耳旁低声说道“你知道娘给你做这身衣裳是干啥的”   “让我穿着舒服,暖和,漂亮。”胡莺莺利落地答道。   “那这衣裳上绣的石榴,你知道啥意思吗”   胡莺莺一怔,顿时有些脸红,石榴多子,寓意多子多福。   刘二成抓住她手腕,轻轻在她   手背上亲了一口“你这衣裳都收了,不得行动起来么”   胡莺莺立即要甩开他“油嘴滑舌阴险狡诈小人风范”   刘二成却再也没有松开她“乖,要孝顺,娘的心愿你不是要冲在头一个么”   “你,你坏”胡莺莺抡起小拳头记砸他,却每砸一下,被他欺负的更狠。   屋外大雪压住广袤大地,屋内春光沉醉,良久良久,胡莺莺睁开眼就瞧见了刘二成已经累地睡着了。   而她枕着他的肩膀,轻轻一笑。   笑自己方才的傻,也笑这些情绪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记得从前读高中时她见他去水房打热水,自己也去,与他并肩站一起,他似乎无意地侧头看她一眼“你水杯里不是有水吗怎么还打”   “啊”胡莺莺木然,她是见到他在打水,才凑上来的。   倒是他,替她回答了“因为水杯里是冷水吧。”   胡莺莺点头“嗯嗯冷水哪”   “所以冷水得倒掉。”他挑眉。   “是啊,倒掉”胡莺莺赶紧倒掉杯子里的水,那才打的热水倒出来热气袅袅,旁边人微不可察地笑了,她也弄了个大红脸。   胡莺莺想到这些,轻轻笑出声,靠在刘二成的怀里“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那件新袄子终究还是闹出了事儿,招娣一瞧见眼睛就直了。   当初她嫁进来就是图的夏氏对儿媳好,给胡莺莺不是做新袄子就是做新裙子,可自己进门之后,夏氏还没给自己做过一件新衣裳呢,倒是又给胡莺莺添了新袄子   招娣难受啊,去找兰娘,兰娘也是眼红的不行。   “我也就罢了,我分家了,可你还没有,凭啥不给你”兰娘嘀咕。   招娣心里更不得劲,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心里酸楚。   她想了又想,去找了夏氏。   “娘,您给二嫂做新衣裳,为啥不给我做”   夏氏轻飘飘一笑“那是二成带回来的钱,外加莺莺做卤肉赚的,你跟小城若是有本事,也去赚钱,我指定给你做。”   招娣咬咬唇“可是,咱们也没分家,赚的不都是一起的么”   夏氏面色冷淡“你要是觉得不公平,要不咱们分家,往后各过各的”   这怎么可能招娣一下子不说话了。   今年家里光景好,大年三十的饭菜也丰盛,一大桌子菜,每个人还一只雪白的大馒头,夏氏仔细算了算手里头剩下的银子,她心里存了个想法。   “他爹,咱家屋子小,等招娣这孩子一出生没几年就长大了,到时候二成的孩子也有了,挤挤攘攘的实在是不行,我心里想着咱们明年再攒攒银子,不如盖两间新房子吧”   刘德忠抬眼看看她“若是有银子自然可以,只是屎难吃钱难挣,盖新房,不容易啊”   寻常人家,谁也没办法轻易地盖新房子,可夏氏却自信满满。   两口子说了半宿,最终刘德忠没再接话,呼噜声倒是起来了。   夏氏没睡着,睁着眼想了半日,自从莺莺进门,好事一件接着一件,莺莺又爱笑,又勤快,有她在总觉得日子顺心得不行。   眼下只有一件憾事儿,那就是莺莺都进门两年多了,肚子还是没有动静,有时候夏氏也愁,怕莺莺真的怀不上孩子,可瞧着莺莺那浑身的福运,怎么可能怀不上孩子呢   夏氏也不急,她等得起。   想了好一会,夏氏琢磨着,明儿早上熬些玉米渣子稀粥,里头放几颗干枣,莺莺爱吃   。   年后几日,忙的就是拜年,刘二成陪着胡莺莺去了一道胡家。   张氏高兴地把所有好菜都摆出来了,刘二成则是陪着岳丈喝了起来。   莺莺在厨房里帮着忙活,张氏一边切葱一边低声说道“胡奎不知道去哪了,带着将近三十两银子走的,我听你堂嫂说的。”   “将近三十两啊”胡莺莺有些震惊,胡老三家这么有钱的吗   张氏点头“胡奎他娘都要疯记了,他是大年二十九走的,走之前也没说去哪,书都没带,就带了银子他娘不敢声张,到处去找没找着人,今儿实在是放心不下,去县城了”   胡莺莺心里捉摸着胡奎大约是去县城赌钱去了,但这事儿自己实在是管不了,便劝张氏说道“娘,您甭去管,该劝的咱也劝了,此事与咱们无关。”   张氏笑道“你说的对”   她说着端着炒鸡蛋去了堂屋,屋外却来了个小娃儿,胡莺莺也认识,名字叫虎子。   “阿姐,外头有人找你。”   胡莺莺笑到“谁找我”   “他说你去了便知道。”   胡莺莺好奇,拍拍手走了出去,她跟着虎子走到胡家屋子后头,就瞧见了崔广志。   崔广志给虎子一颗鸡蛋“拿去吃吧,乖”   虎子欢天喜地地走了,胡莺莺闻到一股酒气,问道“你想干啥”   崔广志今儿喝酒了,他读了这么多年书,在家族里是算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今儿那几个表兄弟聚在一起,却都在暗暗嘲讽他去年倒了霉运。   “原本咱村里最倒霉的是刘二成,可人家娶了个好媳妇,家里是又有了牛车,自个儿还考了廪生,每年都有银子拿。”   “是啊是啊,早知道我也趁那胡莺莺嫁不出去的时候娶了,那说不准就是我发财中秀才了”   “哈哈哈,说起来,咱们家广志当初也是看走眼了,如今我瞧着胡莺莺比玉莲还好看呢”   “对对对,那个胡莺莺,怎么越长越好看啊我昨儿遇着了,穿了件小花袄子,啧啧,真是嫩得能掐出水了”   “我今儿早上还瞧见了,她今日就在胡家”   胡莺莺在旁边听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一杯一杯地喝酒,借口尿尿从家里出来了。   崔广志瞧着眼前的胡莺莺,唇红齿白,峨眉纤细,身上那月白色的袄子衬得她气质娴雅,哪里有半分乡下妇人的样子。   想到玉莲这些日子躺在床上过月子邋遢的样子,崔广志就犯恶心,一点也不想回那个都是奶味血味儿尿骚味儿的屋子,也不想听孩子的哭泣与玉莲的抱怨。   “狗东西,你又要干什么”胡莺莺张口就骂。   崔广志一点也不恼,他上去要拉胡莺莺的手“莺莺我后悔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若是我当初没有抛弃你,我也不会名落孙山,莺莺,他们都说你好,我也觉得你特别好你心里还有我吗”   这话不仅被胡莺莺听到了,也被赵翠儿听到了。   赵翠儿是路过,见崔广志跟胡莺莺在屋后说话,立即就凑上去偷听。   听到崔广志对胡莺莺表白心迹,吓了一跳,心里也唾骂起来。   这胡莺莺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下贱妇人,也就刘二成一家子眼瞎,竟然还对她好   赵翠儿心跳加速,退回去不加犹豫就去胡老大家喊刘二成他们。   “胡莺莺在屋后跟崔广志说话呢,你们都不管管”   张氏赶紧骂道“你乱吣什么”   赵翠儿笑道“刘二   成,你媳妇背着你跟人幽会,崔广志正拉着她的手说想她,你不去瞧瞧吗”   刘二成也喝了些酒,他即刻起身,并非是怒莺莺与人幽会,因为他压根不相信莺莺会与谁幽会,而是怕崔广志这狗东西欺负胡莺莺。   胡老大家的人也跟了上去。   赵翠儿心里一喜,这下好了,胡莺莺与崔广志的丑事即将被众人瞧见,她的名声就再也洗不白了   “莺莺,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有我了吗”   崔广志的声音被刘二成也听到了,他心里突突地跳,握紧拳头,打算等下就给崔广志这狗娘养的东西一脚记   张氏也气势汹汹地捡起来旁边一根木棍子,这崔广志个臭不要脸的,这不是耽误自己闺女的好亲事么   可谁知道,只听胡莺莺冷笑一声“我心里有你妈”   接着,她一脚把崔广志给踢飞了又两步走上前去,帅气地踩住他的脸“满意了吗”   刘二成就算再文弱,瞧见自己媳妇被人三番五次骚然,也忍不住了,也上去对着崔广志就是几脚   张氏最狠,拿着棍子跟打狗一样挥了起来“臭不要脸的东西”记 第33章   崔广志被恶狠狠地打了一顿,酒也醒了,踉跄着逃走了。   刘二成爱怜地看着胡莺莺“若是他以后再敢欺负你,我绝对饶不了他。”   旁边张氏笑道“女婿,他都被打成那副样子了,想必是不敢了”   这一打,崔广志果真是不敢了,他被打的服服帖帖,都不敢出户,每日里就在家里喝闷酒,看玉莲不顺眼时就抄起鞋帮子打一顿。   玉莲忍气吞声不敢言,崔广志他娘自然也不会如何帮助玉莲。   这一日崔广志又因为她走路声音有些大,结结实实地打了她一顿,甚至还要打孩子,玉莲撕心裂肺地哭着求饶,抱着孩子逃了出来。   她一路哭哭啼啼的,还好孩子睡着了。   玉莲躲在一处麦秸垛旁边,正抹眼泪,却瞧见胡莺莺出来送刘二成。   刘小成坐在远处的牛车上,刘二成则是跟胡莺莺站在一棵树下。   “莺莺,你若是想吃什么,不拘是蜜饯糕点或是猪肉什么的,只管跟咱娘说,她会给你买的。”   胡莺莺粉唇微微一弯“娘每日里都给我做一个鸡蛋吃,我哪里就那么馋了呢”   刘二成心疼地捏捏她的脸蛋“你就是个小馋猫,多吃些,你还是胖一点好看。”   胡莺莺哼了一声,扬起小拳头砸了他一下“刘二成,我可告诉你,在外爱惜自己的身子,更不许多多看旁的女子一眼,要不然哼,你知道我的厉害”   刘二成拉起她的手快速地亲了一口,眼中都是柔情蜜意“我娘子的话,我都记着呢,万万不敢违背的。莺莺,照顾好自己。”   他俩依依惜别,刘小成冻的受不了了,大喊“二哥你还走不走了”   刘二成这才走了,还一步三回头,那样子真是把胡莺莺疼到了骨子里。   玉莲都看呆了,她自小都知道,男人就是天,就是地,可怎么看着胡莺莺一点没把刘二成当成天当成地   反倒胡莺莺像是刘二成心尖上的宠物,丝毫不敢怠慢了。   方才听他们说,胡莺莺每日里都吃个鸡蛋,另外想吃什么糕点猪肉之类的夏氏就会给她买   玉莲心中复杂,苦楚之意席卷而来。   她忽然非常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非要跟崔广志在一起啊她定然是脑子进水了   刘二成走后,天气就渐渐地不再冷了,出了正月好天气也多了起来。   李大林家催的紧,夏氏便又开始动手做卤肉,那卤水都是先前煮好的,如今用了一次又一次,越发地有味道。   有夏氏在,也舍不得胡莺莺做啥,她就在旁边看着偶尔搭把手,时不时夏氏还递给她一块瘦肉“快吃吧”   卤肉的生意渐渐地稳定下来,虽然说并非日日都能卖的高价格,但因为那味道人人都知道了,顾客群体也稳定了下来。   一个月除去阴天下雨路不好走不能去镇上的日子,刘家再怎么也能赚上个一二两银子。   这在寻常人家来说简直一大笔钱了,刘家的日子蹭蹭蹭地好了起来。   首先,从前饭桌上的主食窝窝头终于退场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馒头。   夏氏攒着钱想盖新房子,也没舍得全放细面,掺了些玉米面高粱面等,但那也是非常非常好吃的东西了,全村放眼望去,谁家吃得起这样的馒头啊   另外家里常吃的粥也成了大米粥,偶尔还要吃上一顿大米饭,日常更是至少炒上俩菜,油罐子里装的满满的大豆油,炒菜可香可香了   招娣回了一次娘家,她娘瞧着她圆润的脸盘子,笑道“这刘家可真是越来越富庶了瞧你,胖成啥样了”   招娣自己还觉不出来,她摸摸自己的脸蛋,每日里吃的是多,总怕吃少了亏着自己,但也不至于胖的这么明显吧   她娘挤挤眼“带东西回来了吧”   招娣拿出来几十个铜板“娘,这是前几日小成他娘给的,说是让我看着花,我没舍得用。”   她娘眼睛一亮“让你看着花夏氏竟然如此大方”   这谁家婆婆也舍不得给儿媳钱让她随意花呀。   招娣撇撇嘴“还不是我瞧见了她又给胡莺莺开小灶那么大一块肉,说给胡莺莺吃就给胡莺莺吃过年时才给胡莺莺做了一件新袄子,这又给做了双新鞋子当我是傻子吗提起来我就生气”   她娘把钱赶紧塞自己裤腰里,也没仔细听她的话,笑道“你呀,在你婆婆跟前多说些好听的话,对你那个二嫂不必有啥好脸色,毕竟刘家的钱可都在夏氏口袋里呢”   招娣点头,记下来她娘的话。   她没待多久,就觉得自己娘家处处没有刘家舒服,还是赶紧地回去了。   夏氏才做好饭,见招娣回来,也没说啥,一家子坐下便吃了。   今儿依旧是大馒头,大米粥,一道萝卜炒肉皮,一道清炒土豆丝。   招娣拿起来一只大馒头,很快就吃完了,接着又去拿第二只。   刘家如今不缺这馒头,都是想吃几个便吃几个,可招娣这吃馒头的架势让胡莺莺有些害怕。   这些日子招娣实在是胖得太多了,若是再吃下去,孩子必然会很大,到时候生不下来得受多少罪过   她虽然心里想劝招娣,但想到招娣那个脾气,也没说话。   可谁知道招娣却主动开口了“二嫂,你是不是嫌弃我吃的多啊”   胡莺莺轻笑“怎么会你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招娣也跟着笑了“二嫂没怀过孩子,不知道这怀孩子多难,胃口大起来控制不住呀。”   什么叫没怀过孩子怀了个孩子就很厉害吗   胡莺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胃口大也要懂得克制,否则等生的时候就艰难了,若是孩子过大生不下来,有你受的。”   招娣皱皱眉“你咒我呢”   夏氏把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放“招娣,你嫂子是为了你好,你成日里这般吃,肚子都高的跟座山似的,你就不怕生不下来”   招娣不敢忤逆夏氏,犹豫了好半晌,这才把手里的馒头放了回去。   可心里还是不甘心,生不下来怎么会生不下来她看就是胡莺莺不想让她吃   胡莺莺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夏氏却私下找了她说了起来。   “这个招娣就是个蠢笨如猪的东西莺莺,娘仔细思考了一番,若是成日里跟她搅和着,你心里头也不安生,不如早些分家的好。”   她早就看出来,自己这个小儿子不成气候,小儿媳也是个脓包,这样的两个人只会连累二成。   若是把小成也分出去,往后二成真的考上了也不会亏待大哥跟小弟,但大哥跟小弟却没法子轻易地绊住他的脚了。   胡莺莺想了想说道“娘,分家也行,但招娣快生了,还是等生了之后再分吧,否则她也是怪艰难的。”   夏氏笑道“娘就知道,你是个善良人儿。成,等她生了之后再说。”   她俩人说的话被招娣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心里凉的彻底。   婆婆这偏心偏的实在是厉害   现如今家里做着卤肉的生意,每月的钱都源源不断地进来,若是分家了还有他们老三的份儿么   招娣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的水泡,忍不住跟刘小成说了“这家可不能分,若是真的分了,你我二人如何活下去孩子如何养”   刘小成也从未想过分家之事,在二哥跟爹娘的庇荫之下他活的轻松自在,若是分家那不堪设想。   “我去问问娘”   刘小成没想其他,直接问了夏氏,夏氏眼皮抬了抬“你有了孩子之后分家不是很正常的吗你大哥都分了,你若是不分也不像话。不过你放心,至少得等招娣生完孩子出了月子再分。”   “娘,不能分家,不能分家啊”刘小成实在舍不得。   夏氏冷笑“那就管好你媳妇处处与你二嫂争风吃醋,却一点实事儿没有办过,你也不想想,家里如今过的好日子,你两口子做了什么贡献没好处一点儿不落,活儿却没干多少,还处处觉得自己委屈了,谁最委屈我看委屈的是你二哥二嫂”   刘小成也觉得日子原本好好的,若非是招娣不满足处处非要与胡莺莺攀比,也出不了这么多事儿,回去便把招娣给教训了一顿。   可招娣心里头害怕,她总觉得分家之后日子过不下去了。   按照婆婆那性子,这家肯定是非分不可了。   不行,她得提前想想法子了   这一日天热,胡莺莺睡到一半便觉得身上汗津津的,她想把厚重的棉被给换了,但又懒得动弹,便闭目躺在床上想着,若是二成在家便好了。   那她只用喊一声,便有人帮她换了被子。   二成,二成,还要好几个月他才会回来,胡莺莺越想越难过,最终干脆睡不着了。   她盘腿坐起来,呆呆地想了一会,又去桌上想拿一本书来看,还没开始看呢,就从窗户缝里瞧见外头的灶房门口闪过一丝光。   这大半夜的,院子大门也拴着,谁在灶房门口干啥呢   胡莺莺不敢出门,便躲在屋子里没吭声,可她耳朵机敏,还是听到了那边传来什么细微的声音。 第34章   胡莺莺是害怕夜晚的,但家里的卤料是命根子,若是被老鼠什么的弄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那卤料可珍贵了,并非是因为配方的问题,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何,那卤料越来越香,胡莺莺自认为再来一次她也决计做不出这般极致的卤料了。   她翻来覆去的,终于还是披衣服起身了。   胡莺莺举着煤油灯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夏氏一声爆喝“娘的瘪犊子谁在我家灶房”   夏氏手里挥着从屋根处随手找的镰刀,一脚踹开灶房的门,就踢了上去。   今儿月色不明,灶房里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人正背对着夏氏在偷偷去舀锅里的卤料,夏氏其实也怕,但那可是家里的命根子宝贝啊,她就是死了也要护着   夏氏那一脚才踢上去,胡莺莺就小跑着来了,煤油灯忽闪忽闪,照清楚了地上的人。   招娣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捂着硕大的肚子,哭着喊“娘是我,是我,招娣”   夏氏竟然踢了招娣一脚,胡莺莺真是倒吸一口冷气。   而夏氏更是怒从中来“你大半夜不睡觉来灶房干什么你偷卤料”   招娣早已想好了词儿,她若是偷到了卤料那就没事儿,若是被发现了就只管说听到家里有老鼠,担心卤料有事儿便来瞧瞧。   可这会儿招娣肚子疼啊,疼的钻心   “娘,我要生了”招娣气喘吁吁地说道。   原本招娣生孩子的日子也就十来日之后,这会子发动也算正常的,虽说是被夏氏一脚踹出来的,但都这个时候了,也不能说其他的。   夏氏赶紧地把刘小成喊起来去请稳婆,胡莺莺也怕出人命,她知道夏氏那一脚肯定是发狠踢上去的,招娣只怕这一把不好过。   招娣惨叫声把兰娘都惊动了,兰娘半夜抱着她的养女来瞧,硬被夏氏喝回去了。   “看你娘的蛋抱着孩子来干什么滚回去”   兰娘不知道咋了,一肚子气也不敢发,伸头看了看在灶房忙着烧热水的胡莺莺,没吭声扭头走了。   她原本就不是多喜欢招娣,这个招娣蠢的要死,嫁进来之后不仅没有分走胡莺莺在刘家的宠爱,反倒三番五次连累自己,兰娘可丝毫不担心她。   招娣因为被踢了一脚,疼的更猛,她又是头胎,足足生到第二日傍晚,才生下了闺女。   听稳婆说是个千金,刘氏倒是喜欢的很,她就一个闺女就是梅花,如今有了个孙女,无论男女,那总共是孙子辈的,往后肯定也是很疼的。   招娣失望至极,闭上眼流泪。   而旁边的胡莺莺却觉得不对劲“这肚子咋还这么大不会是双胎吧”   稳婆也研究起来“这我瞧瞧”   结果没大会儿,招娣竟然又生下来个男娃   招娣心里一喜,稳婆声音不是很高兴“这是龙凤胎”   胡莺莺面上都是兴奋,龙凤胎多好啊,没想到招娣这么个人儿,竟然有如此好的福气。   夏氏脸色也冷淡下来,等几人把招娣安顿好,送走稳婆,胡莺莺私下问道“娘,招娣生了龙凤胎,您咋不高兴呢”   “你还年轻不知道,龙凤胎不是什么好事,算了,不说了。”   夏氏不愿意多言,胡莺莺便没有继续问,招娣因为生了个男娃,一下子自得了起来,胡莺莺见她可怜给她送红糖水,招娣还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我最晚进门,却是第一个生了男娃的。”   胡莺莺对招娣没什么好感,劈手把红糖水夺了回来“你一天不找事心里不舒坦啊”   她说完,端着红糖水喝了一口,抿嘴道“嗯,好喝。”   招娣咬牙,想起来抢红糖水,但她产后虚弱哪里来的力气   胡莺莺不给她送红糖水,夏氏自然更不会送,刘小成是个不知道爱惜女人的,这会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招娣一时有些后悔招惹了胡莺莺。   但她也顾不上那碗红糖水了,看着怀里的儿子,心里想着自己这生了老刘家第一个儿子,婆婆该不会再要分家了吧   她虽然的确是去偷卤料的,但也挨了夏氏一脚,想必夏氏也不会计较了   想着自己打今儿起就是刘家最大的功臣,招娣心里还是非常得意的。   夏氏是真不喜欢招娣,能管她吃饭,给孩子洗尿布已经是最大的恩德了,其他时间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招娣。   家里卤肉的声音还在做,这几日则是刘德忠跟刘小成带着卤肉上镇上去卖,连着几日生意不好,卤肉便剩了些。   夏氏也不像从前那般担心的慌了,口袋里有银子,毕竟也有底气。   “莺莺,这一块卤肉你送回你娘家妈那里,给你爹下酒。”   胡莺莺瞧着夏氏把一大块卤肉包起来递给自己,她也没推让,家里时常往她娘家送东西,都成习惯了。   她提着卤肉朝胡老大家走去,经过胡老三家时,恰好瞧见了胡奎与吴氏站着。   胡奎竟然回来了   胡莺莺记得过年那会儿胡奎带着银子走了,吴氏还是出门找他,怎的这会儿又回来了他不是在学府里读书的么   吴氏瞧见胡莺莺,首先冷笑一声,而胡奎神色也带了些瞧不起。   胡莺莺不想搭理他们,提着卤肉就往前走,胡奎却叫住了她。   “胡莺莺,你知道刘二成现下如何吗”   胡莺莺顿了顿,她的确自从二成走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但这胡奎的话她也是不敢信的。   想了想,胡莺莺还是抬脚便走,可胡奎却断定她会信自己的话。   太在乎一个人,势必会非常关注他的点点滴滴。   “刘二成就是个倒霉蛋,开春之后才去了学府便得了伤寒,如今每日里不死不活地撑着去上课,咳嗽个不停,大家都说,这刘二成只怕活不过一个月了。”   吴氏噗嗤笑出声“儿子,那刘二成果真如此倒霉哈哈哈,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倒霉的人呢。”   他母子俩一唱一和,吴氏又抚掌笑道“哪里有我儿这般出色,读书还能赚到银子,咱家都盖房子了,刘二成却要死在了”   胡莺莺厉声喝道“住嘴”   她原本秋水般的眸子此刻都是阴云“要死也是你胡奎死我告诉你们,别整日里巴望着看二成的笑话,胡奎,自作孽不可活,二成会好好的,倒是你,替自己多求神吧”   说完,胡莺莺迈步进了胡老大家,张氏正在灶房里忙活,听到声音伸头出来一看,面上立即都是笑意。   “啊呀,闺女,你来了娘正煮红薯,给你剥一个吃”   张氏赶紧地从锅里捞出来一只红薯,她种的都是那种蜜薯,煮的软绵绵的,剥开皮里头就是金黄色的肉,吃起来香甜可口,胡莺莺爱吃这口。   她不愿意让张氏担心,因此心里再不舒服也还是笑了出来。   胡莺莺咬了一口红薯肉,轻笑“娘,这是一块卤肉,您留着吃。”   “好好,你把这红薯多带些回去,虽然不是啥好东西,但这才煮出来的,又甜又好吃,你婆婆定然也喜欢。”   胡莺莺点头,与张氏说了会话,拿着红薯回去了。   一路上她想着胡奎的话,虽然强行告诉自己不必信,但还是忐忑不安。   近来天气才暖和了些,但夜里还是冷,二成一个男人,粗心是有的,若是照顾不好自己,的确是容易生病。   难道二成真的生病了吗   胡莺莺提着红薯到家,赶紧递给夏氏“娘,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红薯,您尝尝看。”   夏氏赶紧地拿了一根红薯,尝了一口赞道“你娘家妈种的这红薯真是好吃,当真是甜哪”   胡莺莺笑着点点头,又帮着夏氏做活儿,只是总有些迷迷瞪瞪的,她惦记着二成,好几回差点砸到手。   这一晚胡莺莺更是做了个梦,梦到二成上着课忽然咳到出血,接着昏死过去,而胡奎就在他旁边猖狂地笑着。   醒来时胡莺莺满头大汗,她打算第二日吃了早饭就把这事儿告诉夏氏,商议商议看怎么办。   第二日还没等吃饭,夏氏就问起来“莺莺,你这是怎的了昨儿回了趟娘家,便神不在焉的,可是胡家出了什么事你只管说”   胡莺莺犹疑了下,轻声说道“娘,昨儿我遇着了胡奎,他说说二成在学府里得了伤寒,整日里咳不得不行,我也不知道他这话的真假,您是知道的,胡奎那人不行。可是,我心里头实在是担心,若二成真的生病了,一个人在县城里如何是好”   她没把胡奎的那句“大家都说刘二成活不过一个月了”说出来,否则夏氏只怕要吓死   这会儿夏氏脸色已经不对,好半天才说“怎么会二成虽然说文弱了些,但也并非是个身子骨弱的。”   婆媳俩一时无话,好一会,夏氏提到“不行,咱们得去县城里瞧瞧。”   因为招娣在坐月子,夏氏是不能走的,否则村里人的唾沫都能淹死她。   这小儿媳做月子,你却巴巴地朝二儿子那里跑,这不是偏心是干啥   刘小成做事不牢靠,刘德忠木讷,夏氏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是愁死了。   胡莺莺主动提了出来“娘,我想亲自去县城瞧瞧,二成好不好,我们瞧一眼就是了。”   夏氏也实在是没有旁的法子,想了好些时候,才说道“你”   她其实还是很信任胡莺莺的,莺莺是个聪明孩子,只是相貌实在是出众了些,若是出门的话让人非常不放心。   末了,夏氏道“那就让你爹跟你一道去,你爹赶车你就坐车后头,轻易莫要下车。”   胡莺莺也知道夏氏的用心,便点点头。   刘德忠老实,沉稳,又是个年长的男人,多少都是个靠山,胡莺莺聪慧机智,俩人路上倒是也蛮好的。   临走时夏氏给塞了一包吃的,另外给了一包银子,低声嘱咐“这是十两,你可拿好了,千万不能丢了。”   胡莺莺有些诧异,但想到二成现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便收了银子“娘,您放心好了。”   她特意换的一身黑灰色的褂子,戴了块头巾,装扮成最土的样子,这样也安全些。   天儿还早,只微微亮,胡莺莺拿着东西缩在后车棚子里,刘德忠驾着牛车,一路出了村子。   县城很远,刘德忠也是第一次去,路也不好走,虽然说夏氏给铺了床被子,可还是晃的胡莺莺屁股疼。   她觉得赶车定然更累,想跟刘德忠换一换,奈何公爹就是不愿意。   “莺莺,你娘的话,我得听。”   胡莺莺抿嘴一笑,心想她公婆虽然性格不同,但正好互补,一辈子倒是也很恩爱。   只是她有些奇怪,怎么刘二成就有些油嘴滑舌了素日两人独处时他总是爱欺负她,这一点可跟他爹娘都不像   但又想到刘二成在外人跟前也是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心里又了然了。   他只对自己那般,旁人自然不知。   俩人连着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终于到了县城,胡莺莺浑身几乎散架了,她是姑娘家,身子骨弱些,刘德忠倒是还好,摔摔打打一辈子了,看着倒是没什么。   胡莺莺原本想的是两人凑合吃些干粮喝些水便是了,可刘德忠却道“你娘嘱咐了,下车了就带你吃碗热汤面。”   夏氏当真是细心,胡莺莺感动极了,笑道“爹,咱们先去看相公,若是他没事,再一起出来吃热汤面。我不急这一碗热汤面。”   刘德忠自然也点击儿子,便答应了。   两人一路问过去,胡莺莺也无心观赏路旁风景,只知道这县城的确比镇上又繁华许多,亭台楼阁,瞧着倒是非常热闹,路上也很多穿着打扮比较富裕的人。   等到学府的位置打探到了,却问到了刘二成今日不在学堂的结果。   “他呀,病了好些日子今儿来不了了,在书舍里躺着呢。”   胡莺莺与刘德忠都是一惊,赶紧去学府后院找人。   县城的学府环境不算多好,但跟镇上以及乡下比也算不错的了,后院里一排屋子,胡莺莺挨个去看,迎面走来俩人,那俩人边走边说话。   “刘成此次病的属实严重,原本他可是咱们学府里最优秀的了,这下算是可惜了。”   “那能怎么办,人各有命,我看他或许连今儿晚上都活不过去了,你瞧刚刚他那样子,叫都叫不醒了”   胡莺莺心里一惊,赶紧地往那两人身后的屋子里冲去,一眼就瞧见了最里头铺位上的一个人,那人怏怏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胡子拉碴的,脸颊深陷,不是二成是谁   “二成二成”胡莺莺哽咽地喊道。   刘德忠也急了,一抹刘二成的手都有些冰冷了,他吓得喝道“儿子起来”   刘二成哪里还有意识   胡莺莺与刘德忠合力把刘二成抬出去到牛车上,接着赶紧问人哪里有大夫,等赶到医馆时人家直摇头。   “怎么都这么严重了才来这再晚一些人就没了”   大夫给刘二成下了猛药,胡莺莺抱着他,用自己的手不停地摩挲他的手,试图让他温度上来。   她其实好想哭,却还是咬牙忍着,不敢出声不敢落泪。   二成一定不会有事的   其实刘德忠都有些害怕,可瞧见儿媳一个年轻的女人都不怕,他都糟老头子了还怕什么,便冷静了下来。   好在刘二成渐渐好转,身上逐渐开始发汗,人也醒转过来。   他咳了几声,首先瞧见了胡莺莺,他的莺莺穿着灰扑扑的褂子,白嫩的脸颊上都担忧,从前那种明媚娇柔的笑意当然无存。   她在忧愁什么呢   刘二成心疼地抬手摸摸她的脸“莺莺,我怎么瞧见了你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这些日子的病痛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模糊了。   旁边刘德忠见他醒了,欣喜地喊道“二成你醒了别瞎说什么叫死了你好着呢我跟你媳妇来县城瞧你了。”   刘二成摇摇头,这才清醒了些,他又咳嗽几声,大夫笑道“行了,回去再吃几幅药便是,这病就是硬拖得严重了,若是一开始就舍得抓药吃,也不至于如此。”   胡莺莺心里存着许多疑惑,但都没有开口,三人还是先带着刘二成回去书舍中。   刘德忠拿了银子去外头买热汤面,胡莺莺扶着刘二成躺下,摸着他铺上的被子,眉头深深地皱着。   “二成,你这被子怎的这么薄娘给你带的那床厚被子呢”   那床厚被子是夏氏特意给刘二成带的,用的都是新棉花,非常地暖和。   刘二成咳了两声,也不隐瞒“我来没多久,被子跟银子便全数都丢了,我原本想着这都打春了也不会多冷,熬一熬便是了,可谁知道不小心就着凉了,生姜水喝了也没用。莺莺,你与爹怎的想起来来县城了”   胡莺莺便把胡奎一事说了,刘二成沉默了下,缓缓说道“莺莺,我那被子与银子,很可能便是与胡奎交好之人林南建所盗,只是我没有证据,无法将他如何。”   听二成如此说,胡莺莺恨恨地说道“这人怎能如此下贱害的你差点丢了性命就不怕遭受报应么”   刘二成握住她的手,声音倒是平淡“莺莺,县城里许多人是咱们暂且惹不起的,林南建结识了一帮恶霸,就连先生都对他们无可奈何,我只是一介书生,现下也只好忍上一忍。但这世上终究是有公正所在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才说完,屋外一道笑声,林南建抚掌边笑边进门“我原来只是听说你快死了,故而来看看,却没想到你在诅咒小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刘成,今日便是你的报应,看小爷的”   林南建生得凶悍,国字脸香肠嘴,五五身材粗大腿,上来就要揪住刘二成打起来。   胡莺莺下意识地去挡住,而刘二成则是一把把她搂到怀里,翻身过去想保护胡莺莺。   可谁也没有料到,林南建自个儿被门槛子绊住了,磕了个狗吃屎   他抬起头来,一脸痛苦,满脸的血,牙齿掉了一地。   胡莺莺跟刘二成都异常惊愕,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摔跤摔得这么惨呢,上下四颗门牙全部脱落,那样子也太渗人了   林南建惨叫一声爬起来就跑,跑了两步气不过又回头想警告刘二成。   “你给”   谁知道他门牙没了,说话漏风,只得赶紧地捂住嘴跑了。   胡莺莺噗嗤笑了一声“二成你瞧,这不就是报应”   她起身去把地上的血污处理了,很快刘德忠也买了三碗热汤面回来,三人边说话边吃了起来。   这书舍并未住满,原本只住了加上刘二成三人,另外两人见刘二成的家人来了,晚上便要去隔壁屋子与旁人挤一挤。   “刘成,你家人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实在是不容易,晚上就凑合休息下好了。”说话的人叫付东宇。   另外一位名叫张海的男子也笑道“若是那林南建再来闹事,你只管大声喊起来,我与付兄定然都会来帮你。”   刘二成赶紧拱手道谢“多谢付兄与张兄,只是我家娘子多有不便,还是决定出外去住客栈,就不麻烦你们了。”   晚上三人去了客栈,刘德忠一间,胡莺莺与二成一间,这其实是胡莺莺的主意,她觉得家里完全不缺这个钱的。   刘二成虽然是生着病,见到了胡莺莺却满心欢喜,一晚上也舍不得睡,缠着她说话,数不尽的柔情蜜语。   而他同屋子的两个书生睡前也忍不住感叹。   “怪道刘成时常说他想家,若是我也有个这般娇嫩的娘子放在家中,只怕我都无心向学。”   “他当真是个有福之人,文章做的好,又有这样柔婉清丽的佳人,只是不知道怎的惹了林南建那等小人。林南建只怕不会放过他,唉。”   这种事情也说不清,他俩说了会子话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刘德忠提议回去,刘二成却舍不得胡莺莺,便借要带他们再逛逛,买些东西带回去给家人,留住了爹爹跟媳妇。   其实胡莺莺也舍不得刘二成,但二成是来读书的,哪里耽误的了   谁知道三人才刚出客栈门,付东宇跟张海便冲来了,都是一脸喜色。   “刘兄你可得了消息林南建那恶人昨儿夜里死了官差从他家中搜出来好些赃物,其中便有你的银子与被子,你快些去认领哈哈真是大快人心,这等恶棍,总算死了” 第35章   胡莺莺与刘二成对望一眼,都觉得惊诧,这短短一晚上时间,林南建就死了   几人赶紧地去学府,就瞧见几个官差正要找刘二成,把那床厚厚的被子还有一大包银子拿出来,刘二成点头“这正是我的东西。”   官差把东西还给刘二成,胡莺莺却觉得那被子晦气,不太想要了。   “二成,我再给你买一床新的被子”   刘二成拉住她“哪里要如此麻烦我不介意这个,大太阳下晒晒也就是了。”   他执意如此,胡莺莺便也算了,仔细检查了下就发现林南建虽然是偷了那被子,但其实并未用过。   这一日胡莺莺帮刘二成整理了衣裳,该洗的洗,该缝的缝,他住的地方是几人一间房,实在是简陋了,些,胡莺莺瞧得心里直难受,这年代读书实在是艰难,或者说人活着就很难了   若是刘二成考不上,往后还是要回乡下,就算是能当个先生教孩子们读书,日子定然也是清贫的,若是考上了,日子会如何胡莺莺脑中也想象不到,只得作罢。   她拿着一盆衣裳去晒,刘德忠则是出外溜达去了,他不想耽误儿子儿媳说话,打算着下午要走时再回来。   那晾衣服的地方绳子高,胡莺莺跳着脚才勉强把衣裳搭上去,才放了两件,刘二成就出来了。   他个儿高,轻易地就替她晾好了衣裳。   刘二成握住胡莺莺的手,对着唇吹了吹“都冻凉了。”   胡莺莺嗔怪道“你咋出来了呢昨儿晚上才好些,今日药还在吃着,你都不怕的”   刘二成笑道“我觉得没什么大碍了,昨儿是凶险了些,可吃了些药,又与你说说话,心里就舒坦了许多。莺莺,辛苦你了。”   他语气里都是愧疚,心疼,与不舍得。   真不舍得她走,只想日日相伴,可现下哪里能办得到   其实刘二成心里想的是能让胡莺莺也出来,赁个房子陪他,可小成他们哪里愿意,更何况,刘二成心里都明白,胡莺莺在侧,他怕是完全读不进书了。   今日太阳大,院子里其他人都去读书了,刘二成因病休假,这会儿院子里倒是静悄悄,只有他们两人。   他伸手替她整理了下鬓边的碎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胡莺莺眼睛一酸,垂眸说道“二成,我真担心你自己在这怎么办你的身子真的好了么”   她在犹豫要不要在县城多住几日,可那客栈的花费确实是贵,花的她肉疼。   何况家里虽然宠着她,凡事也得考虑其他人的心情,夏氏跟刘德忠辛苦节俭一辈子,也不能让他们太过难受了。   刘二成沉默着,半晌,才说道“没事,你跟爹放心吧,我都好着呢。”   两人心中都是酸涩,只觉得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快了些,昨儿才来的,怎么一眨眼就今日了   忽然,院子门口进来个人,笑着招招手“刘成哪,身子好些了”   刘二成抬头一瞧,是自己的老师,赶紧松开胡莺莺的手,胡莺莺也立即站好。   老师走过来,笑道“我来看看你如何了,这些日子你病的厉害,家里也来人了”   “多谢老师关怀,这是内人胡莺莺。”   刘二成声音落下,胡莺莺赶紧笑道“见过老师。”   老师半百年纪,很是和蔼“昨儿来的刘成这几日病着,不如你就留下照顾他几天再走,晚上就去我家凑合歇着,我有个闺女,跟你年纪相仿,你俩睡一起也方便。”   刘二成一向敬重这位徐老师,胡莺莺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与刘二成对视一眼,刘二成赶紧答道“那就多谢徐老师”   这一日胡莺莺是留下来了,晚上刘德忠与刘二成睡一起,胡莺莺则是去跟徐老师的闺女徐秀娟睡一起,须家人都非常和气,胡莺莺私下给了徐夫人些铜板,用他们的灶房煮了一大锅汤端给刘二成以及他同屋的书生们吃。   那一大锅鸡汤里加了菌菇,山药,热乎乎的汤喝下去,身子带病的人就觉得浑身通泰,病根儿似乎都去了,身子健康的人喝了只觉得身子多了许多力气,一日读书的疲劳尽数消失。   付东宇以张海都越发羡慕刘二成有个这样的娇妻,生的貌美不说,手艺还这般精巧   刘二成心中觉得幸福,但晚上却没能睡着。   他明知道胡莺莺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却摸不到瞧不见,这滋味真是折磨啊。   刘二成在心里发誓,他定要下苦工读出个举人来   他爹刘德忠在旁边睡着,刘二成也不敢如何,只得闭上眼,过了一会倒也睡着了。   胡莺莺与徐秀娟睡一个床,徐秀娟对她好奇的很,问了好些问题,胡莺莺打了些马虎眼,也没有说的太仔细,可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徐秀娟对刘二成不简单。   比如她一句一个“刘成哥”,寻常关系的人,哪里会一句一个哥哥   再说了,书舍里那么多人,怎么她就单单地叫刘二成哥哥   胡莺莺心里不舒坦,虽然她相信刘二成,但她不相信旁人。   说来说去,也只能怪刘二成个人太优秀了些,外形就比大部分不修边幅的男人好看了,文章又做好的极好,哪个女孩儿会不喜欢   胡莺莺在心里跟自己生气,若是刘二成哪一日读书出头了喜欢上旁的女人,她大不了就跟他和离,哼   这么心里一难受,胡莺莺就睡的很晚了,徐秀娟在旁边她也不敢乱动,浑身僵硬,便想起身走走。   徐家与书舍离的也不远,书舍走廊尽头拐个弯也就是了,胡莺莺走到门口瞧见天上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忍不住坐在门槛上发呆。   她好想刘二成,可是,却没办法见到他,分明就是这么近的距离。   夜很静,屋根处的蛐蛐一声接着一声,忽然,胡莺莺就闻到了一阵糊了的味道,她使劲儿嗅了嗅,这才发现书舍那边似乎是哪里起火了。   不好,这味道闻着奇怪,胡莺莺赶紧地走过去,就瞧见其中一间屋子冒出浓烟,还有火光乍现,她赶紧地喊人“起火了救火啊起火了”   书生们听到喊声立即起来,然而那一间屋子火势太大,里面的人才逃出来屋顶就塌了   大火实在来不及救,连着烧了几间屋子,火才被勉强扑灭。   这一场火灾是那间屋子里的书生看书太累睡着了,油灯倒了引起的,若非胡莺莺及时发现,不知道要死伤几人。   课是暂时停下来了,一直收拾到第二日,徐老师愁眉不展,有学生提议向官府申报,让官府帮助修建新的书舍,可徐老师却摇头“如今县对读书这一块不甚重视,官府又一直叫穷,只怕是不肯拨下来什么银子的,咱们还是自己想办法休憩一下再住吧。”   胡莺莺在旁只觉得这县丞也是奇怪,不提倡读书那还如何发展经济   她没说话,好一会刘二成才走过来说道“徐老师忙的焦头烂额,晚上大家吃饭也是个问题,我想去买些馒头,咱们一起吧。”   胡莺莺点头,其实刘二成也是想带她去外头看看县城里的风光,所以才叫她一道去买馒头。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买了一兜子馒头,一边走,刘二成一边指着各处的店铺风景告诉胡莺莺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   忽然,胡莺莺被地上一块石头绊了下,差点就摔倒了   刘二成赶紧扶住她,正想把石头搬开,就瞧见那石头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块布包   “这是什么”胡莺莺觉得奇怪,那东西还挺硬的,都咯到她的脚了   两人拿起来,解开布包,就瞧见是一大包银子   我的个妈呀这银子足足得有几十两   胡莺莺瞪大眼睛,这可是大街上,不是刘家的地里,这银子应该是旁人落下的吧   他俩对望了一会,其实这银子若是拿回去用处可大了,可是修葺书舍,可刘二成与胡莺莺都没有想过据为己有。   “二成,咱们在这等一会吧,瞧瞧会不会有人来找。”   “嗯,这么一大笔银子,定然会有人来找的。”   两人也不急,现下还不是饭点,馒头回去热热就可以吃了。   等了好一会,终于有一人来了,那人慌慌张张的,到处去找,胡莺莺一把拉住他“你可是丢了东西”   “我丢了一包银子四十多两”   胡莺莺与他对了下那布包的颜色等特征,刘二成这才放心地把银子交给他。   那人原是县城的师爷,攒了许多年才攒下来四十多两银子,原是打算在县城里买下一座宅院把爹娘都接来的,一个不注意竟然丢了银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红着眼只差跪下了“多谢两位”   继而,师爷瞧见刘二成所背的书袋子,认出了他是学府里的书生,便道“今日我有事,来日再报答两位”   师爷急匆匆地拿着银子走了,刚回到衙门就瞧见门口站着个人,正是学府的徐老师。   徐老师满脸老泪“县官老爷若是您不可怜可怜那些孩子,他们就真的没有出路了咱们学府好些年未曾修过,学生们读书的环境的不好,哪里能出的了人才咱们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富庶起来”   县丞吃的肥大不堪,见到师爷回来了,鼻子哼了一声“你不是最讨厌这些读书人么你来打发他”   师爷想到今日自己的遭遇,叹口气“大人,小的今日去找人帮您算了一卦,咱们这儿三年之内必出一位举人,您不如拔一根毫毛施舍下这老头,城南不是有一处院子如今是空着的借给他们用着也不碍事”   县丞非常信任师爷,屡屡胡须眼睛瞪得溜圆“当真会出举人”   “那还有假小的从不诳您”   师爷面不改色地说着,内心里却是,我不诳你我诳谁。 第36章   这一回县官老爷竟然破天荒地指了城南那所院子给县城里的童生们用来读书所用,消息送到了书舍,徐老师以及书生们都高兴的不行。   胡莺莺帮着刘二成搬了家,瞧着二成精神不错,便计划着这两日还是早些回去,她在此处能感受得到刘二成心神不定,总是念着她。   她不能耽误他,否则两人日后要分开的日子只会更多。   新学府环境好了许多,住的地方也方便许多,胡莺莺放心了些,出门打算买些东西给刘二成备着。   像胖大海,菊花,枸杞之类的东西每日里泡水喝,清热解毒,对身体也好。   另外胡莺莺又买了些糕点,红糖之类的,存着让二成晚上读书饿了便可以吃。   胡莺莺去街上的这会儿,刘二成刚与其他人从学堂里出来,书生们还在议论方才的话题,他们说的是从古至今的“美人”。   “若说美人,我最喜欢的便是那飞燕合德,能歌善舞,轻盈如燕,男人若能得了这一对美人儿,那当真是死而无憾。”   也有人道:“飞燕合德又有什么?我倒是更欣赏卓文君这种有才气的女子,容貌上佳,才华亦不输给男子,这样的女子才是人家极品!”   张海笑道:“错错错,你们都说些不在了的人又有什么意义?要我说,还是当朝誉王的千金萧秋水才值得你我一叹,萧秋水名动京城,貌若天仙,听闻也深的皇上太后喜爱,谁要是成了她的夫君,那这辈子荣华富贵定然享之不尽了!”   提到萧秋水,众人都有些眼红,有人哼道:“得了,我这辈子只求能亲眼看上萧秋水一眼,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刘二成自始至终没有搭话,他看向门口,心里琢磨着莺莺不知道去哪里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明儿就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刘二成心情低落。   旁边的付东宇叹叹气,摇摇头:“你们这些人,也只能逞些口舌之快罢了,那些摸不到看不见的女人,提她们做什么?做人啊,还是现实些,我就巴望着自己若是能像刘成兄一般娶个那样美貌又贤德的女子便已此生无憾了!”   张海眼睛一亮,巴掌一拍:“付兄,你若是不说我都忘了!这些女人到底多美,咱没见过,谁也不知道,就说身边见过的女子中,刘兄的妻子当真是美貌贤德具备,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人?”   他与付东宇是见过胡莺莺的,也吃了胡莺莺炖的汤,可其他人哪里知道?都是一副不服气的口气。   “刘兄娶的也是乡下女子?乡下女子就是再漂亮,与城里的大家闺秀一比,也黯淡无光!不说京城萧秋水那般的人物了,就说咱们老师的女儿徐秀娟,都比乡下的女子好上许多倍!”   刘二成皱眉:“你们谈论你们的,何必扯上我妻?”   有那爱开玩笑的人冲刘二成眨眼:“刘兄啊,徐小姐可是最喜欢你了,见到你就是刘成哥哥,刘成哥哥,你就没有考虑过把你媳妇留在老家照顾爹娘,在此处另娶一个?徐小姐也算是清秀佳人,又是老师的女儿,若是你……”   刘二成眼神冷冽:“顾兄慎言!”   那人蓦地收住话头,知道刘二成得老师欢心,也不敢真的招惹,但嘴上还是犯贱,低低说道:“装什么蒜呢?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徐秀娟对你有意,你心里该乐开了花。你在此装什么……”   刘二成严肃地看着他,声音铿锵有力:“顾兄,或许你是那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可我自小熟读圣贤书,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我心中只有我妻子一人,绝对不会对旁的女子动任何心思!”   顾书生有些恼了:“你少在这里装圣贤人!刘成,都说你文章做的好,等来日你若是真的得了功名,你就算不休了发妻,难道不纳妾?还说什么心中只有你妻子一人……我看就是你这种喜欢端着的人,见了美人儿才把持不住!”   这会儿他们都站在院墙里,气氛有些紧张,谁都知道刘成是个性格软和的人,轻易不与人计较,那姓顾的一贯妒忌他的成绩,说话也有些冲撞了。   付东宇拉住刘二成:“刘兄,他嘴上没有遮拦,你也莫要……”   刘二成却甩开他的手,上前一步,声色低沉,带着些冰冷。   而这会儿胡莺莺恰好走到院墙外头,徐秀娟也才从外头回来,两人站在墙根处把里头男人们的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徐秀娟脸上发红,她没有想到原来旁人都瞧出来了她对刘成哥哥的心思。   其实,她是真的欣赏刘成这样的男子,若是胡莺莺愿意,她是可以跟她一起侍奉刘成的,可惜她看不出来胡莺莺到底是几个意思。   而刚刚刘成哥哥的意思是不会喜欢旁人?永远只要胡莺莺一个?   那怎么可能呢,徐秀娟觉得刘成将来肯定会有功名在身,是不可能只要一个女人在身边的。   无论如何,这绝对不可能。   她支着耳朵听刘二成接下来的话,胡莺莺也沉默着在听。   刘二成伸出几根手指:“读书人最忌发誓,既然顾兄觉得我不可能只喜欢我妻子一人,那我便在此起誓,我刘成这辈子都只喜欢我妻子一人,若是哪一日娶了旁人,抑或纳了妾氏,养了外室,甚至是对旁的女人有一丝不合礼数的念头,只叫我次次乡试名落孙山,回回上街栽跟头,一辈子吃不饱饭,无儿无女,一生惨淡!”   他这誓言实在是毒了些,众人都有些呆了,顾书生更是一言不发,他没有料到刘二成会这般。   刘二成声音清淡:“我有幸娶了她,便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望顾兄莫要再拿我妻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她是我的命。”   他说完转身走了,有人低声问付东宇:“刘兄怎的动了这样大的气?他那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至于这样?”   付东宇笑着摇摇头,叹气:“我如今倒是更羡慕他了,不仅运气好娶到了这样的妻子,难得的是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爱情。人啊人,真是不能比。”   几人说着话走了,墙外头的徐秀娟早已面红耳赤满心颓败地走了,胡莺莺唇角翘起,她没有想到刘二成会这般维护她。   不愧是她的好相公!   刘二成才出了院墙,就瞧见了他的娘子,满面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了一碗清澈的湖水。   她声音清脆娇柔:“相公!”   刘二成走过去:“你回来了?”   胡莺莺也不说话,就那么甜甜地笑着,忽然踮起脚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相公,无论此生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风风雨雨,永不言弃!你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你打狗我绝对不会追鸡!我一辈子都爱你!”   虽然说刘二成对胡莺莺是满心满意的爱,可哪里这样直白地说过那些话?   胡莺莺的话叫他颇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胡莺莺却歪着头瞧着他:“相公,你不爱我吗?”   刘二成当然爱,爱的很,半晌,声音才细细地说道:“爱你,当然爱。”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又捏捏她的脸颊,胡莺莺跟小猫似的:“要亲亲!”   刘二成四下看了看,方才的同窗应当都从其他门走开了,这会儿也没人,对于胡莺莺的要求他是无法拒绝的,便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软乎乎的脸蛋碰到他的唇,胡莺莺笑的开心极了,两只食指对在一起,摇摇脑袋:“不对称呀,左边有了,右边怎么办呢?”   刘二成摇摇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方才与人争执的坏情绪也早已忘的干干净净了。   他轻声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完,他又在胡莺莺右侧脸颊亲了一口,胡莺莺高兴极了,迅速讨好:“相公,你真好!”   她才说完,墙根处不知道怎么冒出来一颗脑袋,那人捏着嗓子学胡莺莺喊道:“相公,你真好!”   原来是方才几位同窗从东门出去却发现门被人锁了,赶紧从西门出,却无意中撞到了胡莺莺与刘成这般腻歪。   胡莺莺羞死了!赶紧把脑袋靠在刘二成宽阔的胸膛里,刘二成也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挡住胡莺莺的脑袋,对同窗们说道:“以后不想看我的笔记了吗?”   那几个人赶紧地点头:“想,当然想!”   “想就赶紧消失。”   几个同窗赶紧鞋底抹油一样地溜了,胡莺莺的脸早已烫的不行,她觉得自己也是脑子有坑,怎么能在这里跟刘二成腻歪呢?   好半天,胡莺莺总算冷静了些,低低地说道:“我给你买了些东西,你放在箱子里备着,有用的时候就拿出来。我跟爹说了,我们还是今儿就回去,你身体好了,我们在这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回家帮娘做些事情。”   刘二成万分不舍得,也只能点头,他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只小盒子。   “莺莺,这是我年后来到这边时替人写文章赚到的银子,买的一盒胭脂。原本想着等麦收时回家给你的,如今你来了,便带回去。”   那盒子是陶瓷的,上面绘了漂亮的牡丹花纹样,打开来清香扑鼻,粉质细腻,一看就是好东西。   胡莺莺有些心疼钱,但二成送的,她还是满心欢喜。   钱,再赚就是了,这心意是最难得的。   “二成,这胭脂我喜欢,但往后也莫要再买了,咱们家如今也不算富裕,你定要照顾好自己,胭脂再好,对我来说都没有你重要。”   刘二成把她楼到怀里:“莺莺,将来我一定把你喜欢的东西全部都买回家去,你用一个,玩一个,好不好?”   他声音里都是宠溺,胡莺莺高兴:“好!” 第37章   胡莺莺与刘德忠没有多留,第二日便离开了县城。   两人一路往北,路上行了两天两夜,终于到了村口。   夏氏心里头担心的厉害,时不时就来村口转悠,这会儿正伸着头瞧呢,见了自家的牛车跑过来,赶紧地冲了上来。   胡莺莺知道夏氏担心,不等她问便主动说了:“娘,相公的确是病了,我与爹爹去了之后带他看了大夫,也吃了药,如今也好了,您别担心了。”   夏氏听说二成病了,心里一惊,但又听说好了,这才放心了。   胡莺莺说她把带去的银子基本都给了刘二成,又说二成的被子跟银子都被偷了,只是那偷盗之人偶然身亡,官差又把二成的东西还回来了,夏氏摸着胸口喊道:“阿弥陀佛!得亏你们俩去了!”   为了安慰夏氏,胡莺莺又提到刘二成的老师极其喜欢他,夏氏笑眯眯的,嘴角翘得老高:“我儿就是这般厉害!”   她在家里灶上放了热馒头和咸菜以及米粥,胡莺莺与刘德忠行了两天的路,这会儿正是又累又饿。   招娣还在坐月子,夏氏虽然不喜欢她,但断然没有在一个女人月子时候为难她的道理,便还是让招娣躺在床上,只负责给两个孩子喂喂奶便是。   胡莺莺吃了一块馒头,就着咸菜,又喝了一碗稀粥,刘德忠上了年纪实在受不住回屋就去睡了。   她一路上躺在后边车棚子里倒是还好,这会儿拿出来一包点心:“娘,这是二成带给您吃的。”   夏氏瞧了瞧,没接:“我一把年纪了,家里也不是没有饭吃,吃这个做什么?”   胡莺莺笑道:“二成是替人写文章赚的钱,给您买了点心,给我……买了一盒胭脂。”   她小心地看着夏氏的脸色,也怕夏氏不开心,谁知道夏氏瞪她一眼:“给你买了啥你还跟我说说?给你买胭脂,那不是该的么!二成往后若是发迹了,要给你买的更多,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胡莺莺抿嘴一笑:“好,娘,我一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二成将来成了举人老爷,肯定要给我买很多东西。”   娘儿俩都笑起来,里屋的招娣原本抱着孩子想出来看看,听到外头人在说什么点心,胭脂之类的,心里反酸,她摸摸自己的脸,不知道婆婆会不会把点心拿出来分?   还有那胭脂,胡莺莺舍得分一些带自己用吗?   都是一家人,她们难道就那么自私么?   招娣越想越气,胡莺莺算个什么东西,嫁进来一个孩子没生,反倒处处骑在自己头上,大家都是刘家的儿媳妇,胡莺莺难道是金子做的?   外头夏氏跟胡莺莺没注意里头招娣如何,两人说着话,夏氏又道:“你得空回一趟娘家,你娘家妈听说是气病了。”   胡莺莺一顿:“气病了?因为什么?”   夏氏摇摇头:“胡老三家不是盖房子么?挖地基的时候偏偏要朝你娘家多挖了点,正好压在了白线上,你家里人不愿意,两家里吵了起来,这胡老三一家忒的不是东西,趁着夜里把墙给砌上了,你爹说都是一个姓的,若是强行把墙推倒实在不好,这么一点地边子就算了。你娘气的不行,说是好几日没起来了。”   胡莺莺想了下,胡家爹爹是不靠谱的,张氏若是气郁在身也无法排解,若是气出病来可怎么是好?   她赶紧跟夏氏说了一声,起身换了件干净衣裳,又洗洗脸梳梳头,把胭脂藏好,这就去了娘家。   远远的胡莺莺就瞧见了胡老三家的新房子,红砖垒的墙头都好高了,看着有木有样的,旁边留了两间屋子存放东西,吴氏正叉着腰指挥盖房子的人干活。   吴氏瞧见了胡莺莺,翻了个白眼,对着脚边的一只鸡呸道:“哪儿来的死鸡?快滚快滚!甭碍老娘的眼!”   胡莺莺真是没有见过这么恶劣的人,好歹自己也是她生的,虽然没有养育,也没有感情,至于见面就这么指桑骂槐的么?   谁知道那鸡不仅不害怕,直接飞起来往吴氏的手上啄了一口,吴氏疼的哎哟一声,胡莺莺噗嗤一笑,转身去了胡老大家。   张氏正靠着枕头发呆,见胡莺莺来了,勉强一笑:“闺女,你来了?”   胡莺莺点头一笑,关心了几句,张氏眼睛渐渐红了。   “这么多年,我被她压着,向来都是想着能忍则忍,可这人越来越过分,地边子也要占!莺莺,就因为我养了你,她就处处找我的麻烦,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坏的人呢?”   胡莺莺瞧着张氏,忽然轻轻地抱住她。   “娘,您相信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胡奎的钱肯定来路不明,他们如今盖新房子倒是高兴,哪一日出了事情哭都没眼泪!您养我长大,我心里感激不尽,我此生只有一个娘,那便是您!老天也定然记得您的善良!”   张氏抹着泪笑道:“我养你可不是为了谁报答我,就是想着你可怜,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怎能说扔就扔?”   她摸摸胡莺莺的脸蛋,笑道:“我闺女长大之后果然这般漂亮,命也好,嫁了刘二成那样好的姑爷,太给我争脸了!”   胡莺莺趁机把刘二成在县城的事情说了,张氏十分好奇,听到人家先生十分喜欢刘二成,也骄傲的不得了。   “闺女,娘这会儿与你说了话,身上竟然也舒服了,娘去给你煮鸡蛋吃!”   娘儿俩笑着往外走,才走到灶房门口就听到隔壁一声叫骂:“扒你娘了个老比的!”   接着是一群乱糟糟的声音,她俩赶紧出去看,就瞧见吴氏哭天抢地地骂起来:“杀千刀的一群畜生!竟敢抢我家的东西!扒我家新建的屋子!我要报官了!”   旁边是一群大汉,一个个的都生的十分凶悍,正拿着锄头没命地把胡老三家才盖的墙给推倒,砖头都砸碎!   吴氏骂的汹涌,为首的那个人嘴里叼跟草,回头狠狠地瞪了吴氏一眼,忽然一脚踹了上去!   紧接着,又一把抓起吴氏的领子,啪的给了一巴掌:“再骂一句试试?你儿子胡奎用假名字在赌坊里借了钱不还,拿着赢了的钱回来盖新房子,他娘的倒是聪明的!胡奎呢?出来受死!”   吴氏不敢骂了,吓得瑟瑟发抖:“我,我不知道……”   那几个人到处搜刮,把胡老三家的东西全部毁掉,扬言若是胡奎不出现,他们就日日来闹,让胡老三家不得安生!   吴氏不敢置信,她儿子那不是读书赚的钱吗?怎么会是赌钱?   胡老三家被如此一闹,胡奎早已消失,那些人直闹了好几日才作罢,吴氏哭的泪人似的,差一点就去跳河了,如今不仅没有新房子住了,还一贫如洗,只能勉强搭了个草棚一大家子凑合住着。   而胡奎,彻底没有出现了。   胡莺莺可不关心胡老三家的事情,她这几日正忙着给二成做夏天的衣裳,等二成农忙回来时就可以穿了。   算算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也就要收麦子了。   因为天气越来越热,卤肉便不太好卖了,因为万物复苏,田地里能吃的东西多了,人们也不会太饿,闻见卤肉的香味儿也就没有多馋了。   这也就罢了,兰娘她哥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方子,也去镇上卖卤肉,他做的卤肉虽然说香味儿没有刘家卤肉浓厚,但也差不多,价格还低了许多。   这样一来,许多顾客都跑去陈家摊儿上买肉,刘家的肉明显卖不出去了。   夏氏气的大骂,定然是这个姓陈的臭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偷了刘家的秘方,否则怎么能做出来跟刘家差不多的卤肉?   她隔着篱笆骂的贼难听:“上回就是这姓陈的恶棍坑害我们!如今又来,信不信我跟姓陈的恩断义绝!”   兰娘原本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可听到她婆婆的意思就跟要休了她似的,也有些害怕了。   她赶紧出来解释:“娘,这事儿我当真不知情!再说了,我大哥哪里有法子知道卤肉的方子?就是我接触不到卤肉,莫要说他!”   胡莺莺在旁边没说话,其实她早就想过,这卤肉不是个长久之计,毕竟擅长吃的人多吃几回,多试验几次,兴许就把方子给试出来了。   如今做土豆粉太累,卤肉生意也不行了,那要做点啥赚钱呢?   胡莺莺惆怅了起来。   她需要钱,钱可是个好东西,能买好吃的,好穿的,没有钱,那是寸步难行!   胡莺莺想了好些日子,都没有想到什么赚钱的好法子,卤肉卖不成了,陈家到底有没有偷盗刘家的卤肉方子谁也不知道,眼下刘家又回归到地里刨食的日子。   转眼,招娣的俩孩子也满月了,夏氏张罗着给办个满月酒,毕竟也是刘家的第一个孙子辈的娃娃,不办一下说不过去。   满月酒要准备的东西多,胡莺莺跟夏氏忙活起来,期间累的一身汗,打算回屋找毛巾洗洗脸,一进门就瞧见招娣正慌张地翻她的桌子。   见胡莺莺进来,招娣一下子更慌了,失手就打翻了桌上的一只带锁的小箱子!   那箱子砸到地上,胡莺莺头皮发麻,赶紧蹲下去拿出钥匙打开箱子,只见搁在里头的那盒胭脂已经碎成了三瓣。   招娣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咋来了?”   “这是我的屋子,我咋不能来?你在干什么?”胡莺莺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克制不住那种怒火。   招娣遮遮掩掩的:“我想问你借根针,就来看看你的针放在哪里呢。”   胡莺莺呵呵一笑:“招娣,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你咋不长记性呢?”   她扬起手,啪地一声给了招娣一个巴掌。 第38章   招娣不敢相信,看着不言不语的胡莺莺,竟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指着胡莺莺,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竟敢打我?”   胡莺莺捡起来那碎了的胭脂盒子,气的简直想再给她一巴掌,但若是两人真的打起来了也实在是没脸面,何况现在她也只想赶紧想法子把这胭脂盒子给修补一番。   那可是二成给她的礼物,花了好些银子,胡莺莺想哭!   招娣尖叫一声:“胡莺莺!你敢打我!!”   她觉得自己委屈简直爆棚了,在刘家处处没有胡莺莺得宠,如今还被胡莺莺打,这日子没法过了!她要回娘家,让娘家带人来闹,势必要让夏氏给个公道出来!   夏氏闻声赶来:“你叫个什么鬼东西?”   她低头一看胡莺莺正在捡胭脂盒子,心里猛地一疼:“哎哟!这是咋了?哪个不长眼的弄的?”   招娣还觉得自己委屈,哭着说:“娘,我不过是不小心弄掉了那箱子,二嫂竟然打了我一巴掌!我在家时我娘可从未……”   其实她娘打她打的可厉害了,但胡莺莺打她,她受不了。   夏氏恨不得也给招娣一巴掌,但她当婆婆的轻易打不得儿媳,否则闹起来也难看。   “招娣,你是缺心眼么?你进你二嫂屋子里干什么?是不是又要偷东西?”   招娣气的心口直喘:“好,你偏心,我让你偏心,我走!”   她抱着孩子留下闺女就回娘家去了,夏氏抱着那孙女,哄了一会又去二成屋子里。   胡莺莺看着那碎了的瓷盒子,正默默地掉泪呢。   这儿又没有胶水,如何粘一起啊?   夏氏也唬到了,莺莺平日里性格好,从来都不生气,也不甚喜欢争抢,如今这还是夏氏头一回见她落泪呢。   想到二成临走之时还托付自己照顾莺莺,夏氏心里就更愧疚了。   她走过去,赶紧说道:“莺莺,你莫哭,娘回头给你再买一盒新的!“   胡莺莺赶紧收拾起来,强颜欢笑:“娘,不碍事,这盒子虽然碎了,里头的还是好着的,能用的,哪里需要重新买一个?”   她站起来,伸手去抱招娣的闺女:“娘,我抱着妞妞,您去忙。”   见胡莺莺竟然还对妞妞没有任何成见,夏氏更是喜欢她,觉得她大度,反观那个招娣简直就是不成气候!   招娣好几日没有回来,夏氏不问,刘小成知道了缘由也干脆撒手不管,招娣在娘家住了几日,她娘和嫂子都开始骂骂咧咧的。   “多一张嘴一顿也就罢了,这吃了好几顿了,自己心里都没数么?”   招娣又气又恼,自己往娘家不知道带了多少东西回来,怎么自己住了两日,就成这样了?   她娘也恼了:“刘家到底要作甚?怎的就是不来接你?满月酒也不办了?”   实际上,刘家满月酒都办过了!   夏氏对外称招娣病了不见人,就那么地把客人招待了。   招娣她娘着人一打听,好家伙,这下气疯了,带着儿子以及招娣就杀过去了。   “夏氏!你这是几个意思?为何满月酒背着我闺女办了?你家二媳妇打了我闺女,也没个说法?”   招娣她娘凶神恶煞的,夏氏正吃饭,放下筷子笑道:“哎哟,你们来啦?我正想找你们呢。”   她站起来,慢慢悠悠的:“我家卤肉的方子被招娣偷偷告诉旁人了,我打算休了招娣。”   招娣一愣,她娘已经骂开了:“你胡说什么!我家招娣怎么会偷方子?夏氏,你别乱吣!”   胡莺莺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招娣就吓得瑟缩了下。   夏氏哼道:“招娣,你偷没偷?”   招娣赶紧摇头:“娘,我没偷啊!”   夏氏冷笑:“那你屋子里的卤料渣滓是咋回事?你平白无事拿卤料渣滓干啥?陈家人可都说了,就是拿钱收买了你,从你手里拿走了方子!”   招娣完全没有料到夏氏会查地这么仔细,跪下哭到:“娘!”   她亲娘也有些意外,招娣竟然偷偷卖了刘家卤料的方子?   招娣哭哭啼啼的:“陈老大说要卤料渣滓也做不成卤肉,可以给我二两银子,我没多想,便捡了二嫂不要的卤料包给了他,但我真心不是要偷卤料的呀娘!”   夏氏冷着脸:“我管你是不是要偷,你这就是偷!陈家因为你给的卤料渣滓夺了刘家的生意,我刘家断然容不下你这样的女人!”   她指着招娣她娘说道:“好了,你把你闺女领回去,休书几日后小成会送上门、”   刘小成一直低头不语,而招娣她娘忽然咳嗽两声说道:“哎呀,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脚底抹油溜得奇快无比。   招娣站在原地,一脸尴尬,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娘会如此无情!   这下她娘走了,招娣也怕了,跪爬过去求道:“娘!求您不要休了我!我知道错了!”   夏氏不为所动,她又去求刘小成跟胡莺莺,刘小成不敢说话,胡莺莺看她一眼,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招娣真的怕被休了,大哭着说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您看在俩孩子的份上,不要休了我呀!”   她哭的几乎晕厥过去,刘小成这才犹疑地说道:“娘,她也是可怜……您就……”   夏氏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原本就是一对孽障! 整日里做些不着调的事情,如今若你们还想继续过,那便分家,你们单独过活!”   刘小成肯定是不愿意分家的,可招娣立即破涕为笑:“娘,分家可以!”   只要不休了她,分家也没什么!   夏氏看向胡莺莺:“莺莺啊,那就分家了,你有意见吗?”   胡莺莺当然没意见,点点头:“都听娘的。”   这个家便又开始分了,隔壁的兰娘听闻要分家了,赶紧跑来:“娘,当初我们分家时家里穷,没什么银子,如今家里银子多了,分给老三,不给我们吗?”   夏氏知道兰娘跟招娣都是个蠢的,便道:“你若是想要,便问招娣是否同意?”   招娣当然不同意:“娘,大嫂早已分出去,家里有再多钱也与大嫂无关了呀!”   夏氏点头:“兰娘,当初你要分家,分家之后家里就算是发大财了也肯定与你无关!招娣,以后你也记住了,分家便是分家,莫要再想着占其他人的便宜!”   这个家便如此分了,夏氏拿出来八两银子,招娣原本想着没这么少,可也不敢说什么了。   “老二三两,老小三两,我跟老头子二两,招娣你们单过,我跟你爹跟着老二,那二两便给老二了。”   招娣愣道:“娘,我愿意您跟着我们!”   那他们岂不是可以多得二两?   “行,跟着你们,那你们的银子便都交给我管,毕竟老二家的银子是给我管的。”   招娣这下犹豫了,夏氏冷笑:“就这么定了!”   这个家算是分的彻底了,三个儿子全部分开住,兰娘想到自己差点就从婆婆手里分到银子,而因为招娣却没有得到,就对招娣更不喜欢。   招娣想到兰娘想从自己手里拿银子,便觉得这个表姐其实也不是啥好东西,俩人分到的菜园子又紧挨着,田地也是挨着的,矛盾便更多起来了,哪里还有心思找胡莺莺的茬儿?   这也是夏氏的手段所在。   胡莺莺倒是没有注意这个,自从分家之后她轻松自在多了,招娣是不干活的,做饭做一大家子的,夏氏累,胡莺莺也累,如今只用一家三口的饭菜,夏氏跟刘德忠下地,胡莺莺自个儿都很轻松地做完了。   她闲下来时用细线小心地把那胭脂盒子缠绕起来,看着倒是完整了,胡莺莺忍不住轻叹,居家过日子事儿真多呀,虽然刘二成待自己很好,婆婆夏氏也好,但难免也会有其他人无中生有,好在如今都分开了住,一切都好了起来。   这一日胡莺莺梦到了刘二成,她正在灶房烧饭呢,刘二成忽然回来了,他进门便笑:“莺莺,我回来了。”   胡莺莺一回头,刘二成就含笑把她抱到了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那感觉实在是太逼真了,胡莺莺醒来时瞧见身边空着的地方还有些不适应。   算着日子其实快到农忙了,二成应当也快回来了。   她起床时想着万一二成今日回来,那她必须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胡莺莺这样想着,便拿出来那盒子胭脂,仔细地匀在了面上。   还别说,这胭脂当真是十分好用,抹了一点便觉面上气色宛如桃花,胡莺莺满意至极,略微整理了下头发,就提着木桶去村里那口井打水了。   其实刘家也有井,只是井水没有村里那口古井水质甘冽,大家便都时常提着桶过去打水。   如今刘家只三口人,用水不多,胡莺莺便也都去那口古井。   她提着木桶过去,便遇到了赵翠儿与同村另外一位叫做孙嫂子的女人,两人瞧见胡莺莺都是一愣。   孙嫂子盯着胡莺莺那娇美的脸蛋看了看,说道:“奇怪咧,莺莺,你咋又变好看了些?”   胡莺莺轻笑:“没有,只是用了些胭脂。”   “胭脂?你有胭脂?!”孙嫂子惊了。   胡莺莺自然地答道:“是啊,我家二成给买的。”   孙嫂子羡慕的不行:“哎呀,秀才就是不一样!这么疼媳妇!我家那榆木疙瘩莫要说没钱,就是有钱也舍不得给我买胭脂!”   旁边赵翠儿冷哼一声,胭脂有什么了不起!   她瞥瞥那口井,说道:“你来晚了,这井水今儿没了!”   没错,这口枯井很奇怪,竟然会没有水,也没有什么规律,基本就是想没水就没水了。   孙嫂子打了半桶,赵翠儿也只打了小半桶,便再也打不着了。   胡莺莺挑眉,孙嫂子笑道:“也没啥,这里没水了莺莺你就暂且吃你家那口井里的水,明日再来!”   可胡莺莺没走,她提着桶过去打算再试一试。   旁边的赵翠儿好笑地说道:“难不成我们会骗你!胡莺莺,你真的太自以为是了!别以为……”   赵翠儿忽然闭嘴了,她瞧见胡莺莺正提了慢慢一桶的水上来!   清澈甘洌的水倒进刘家的木桶里,紧接着咚的一声,掉出来一只青花瓷瓶。   胡莺莺捡起来一看,这瓷瓶小巧可爱,做工精致,怎么会在井里?   她想了想,揣起来打算走。   赵翠儿眼馋地走过去,也打算再打一桶水,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一滴水都打不上来!   胡莺莺早已提着桶拿着青花瓷瓶走了,孙嫂子只咂舌:“这也太奇怪了!难不成这口井还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啊?”   赵翠儿气的把桶往旁边一摔:“我可没觉得她好看!”   那只青花瓷瓶胡莺莺越看越喜欢,拿回去给夏氏一看,夏氏笑道:“还怪好看的!就是不中用,这用来装啥都有些小呢。”   胡莺莺把玩着,笑道:“那我拿回屋装花儿,瞧着也舒坦。”   如今正值初夏,田野里的小花也多,夏氏下地的时候还主动帮助胡莺莺带了一把小野花,插到那瓷瓶里倒真的是好看的紧。   日子越来越热,胡莺莺换上了薄的裙子,夏氏又拿出来银子给她做了件新衣裳,胡莺莺觉得十分破费。   她的裙子其实也有几件了,如今家里除了种地也没有其他进项,何必费这个钱?   夏氏挤挤眼:“二成要回来了,你穿漂亮些,怎么了?”   胡莺莺脸一红,知道夏氏其实也急,希望自己赶紧有孩子,但这种事,哪里急得了?   这一日夏氏与刘德忠下地去了,胡莺莺独个儿在家烧饭,正烧着饭,外头一阵脚步声。   不知道为啥,她没有回头,心里砰砰地跳。   那声音停住,一道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莺莺,我回来了。”   这回总不是梦了?   胡莺莺低头看着自己沾水的手,莫名想哭,她转身过来,就瞧见门口那张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脸。   几个月了,时间好慢好慢,终于把这几个月熬过去了。   她的二成终于回来了。   胡莺莺走到刘二成跟前,开心,也有些委屈。   刘二成摸摸她的脸:“爹跟娘,还有其他人都在家吗?”   胡莺莺吸吸鼻子:“爹娘都下地去了,其他人分家分出去了,现下只要你跟我。”   刘二成点头:“好,那……我要亲你了。”   他扣住她的下巴,低着头就亲了上去。   脑中的冲动纠结成一团扯不开的线,两人的狂热缠绕在一起,简直难分难舍。   还好,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理智的人,甜蜜了一会还是分开了彼此。   胡莺莺眼睛微微泛红:“二成,我是在做梦吗?”   这怎么跟梦里一模一样?   刘二成轻轻一笑,手指摩挲着她的耳朵:“是不是做梦,再亲一下就知道了。”   他想她想的厉害,此时爹娘也不在家,刘二成的冲动打赢了他的理智,直接把胡莺莺打横抱起回了他们的屋子。 第39章   胡莺莺早已提前晒好了被子,软和的被子带着些草木的清香,她秋日里晒了桂花,菊花,以及薄荷叶子,春日里又存了桃花瓣,这些东西全部装到纱袋里缝成一个锦囊挂在床头,屋子里便有一股清淡的花香。   两人滚了个大汗淋漓,还好这会儿还早,夏氏与刘德忠不会这么快回来。   胡莺莺腰肢酸软,刘二成搂着她不许她下床。   “怎么觉得你又瘦了些?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你可是吃了仙桃喝了露水?”他声音温存,亲了亲她白嫩的耳根。   胡莺莺掐他一把,却也舍不得用力:“你是吃了蜂蜜?嘴巴这般甜!快放我下去!否则爹娘回来了吃不到饭,看到咱们这个样子怎么办?”   刘二成楼的紧紧的,一动也不动,跟个耍赖的小狗一样。   “莺莺,我这几个月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是你说的那句话。”   “哪句话?”她其实也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索性就任由他抱着,再说一会话。   “三个字的。”他揉揉她的手心,放在唇上一吻。   “你再对我说一百遍,叫我过过瘾,否则今日你便走不了了。”   胡莺莺气得打他:“刘二成!你一肚子坏水!你这个坏男人!”   “是吗?我很坏吗?有多坏?”他凑到她耳旁,声音里明显带着坏笑。   胡莺莺有些急了:“爹娘要回来了,你放我下去!”   “不放。”他搂的越发紧了。   胡莺莺无奈,二成难得回来,她心里也软得厉害,便低低地说道:“我爱你,行了?”   “唔……”   他一脸享受,微微闭着眼,还是没有松开她。   胡莺莺真觉得有时候刘二成缠着她也跟个小孩子似的,便笑道:“我爱你,我爱你……”   她就这么低低地说着,刘二成无限满足。   忽然,胡莺莺趁他不注意跳了出去。   “坏人!不跟你闹了,我去烧饭!”   她几下穿了衣服出门去了,刘二成眸中含笑,很快也整理了衣服陪着胡莺莺去烧饭。   紧赶慢赶,还好在夏氏与刘德忠回来的时候饭刚刚好。   因为二成回来了,家里的饭菜便丰盛许多,胡莺莺做了个青椒鸡蛋,土豆肉丝,外加一条红烧鱼。   刘大成跟刘小成就像心有灵犀一样地凑了过来吃饭,兰娘与招娣自然也不例外,赶紧搬了凳子坐过去,胡莺莺无奈,今日二成回来,她心里高兴,也懒得计较,又去多烧了个青菜,热了几个馒头。   夏氏与刘德忠高兴的很,不住地问刘二成城里的情况。   刘二成如今瞧着精神的很,声音也爽朗:“莺莺那回去瞧我,临走之时给我留了许多药茶,以及糕点,我身子调理的好,也饿不着,此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吃了午饭还要帮爹娘去下地。”   夏氏喜不自胜:“你娶了莺莺是你的福气!儿啊,下地就不用你了,你把书读好就是咱家的福气!”   这几日村里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割麦子了,大片大片的麦子全靠人迎着大太阳在地里一把一把地用镰刀割,实在是辛苦的很。   夏氏与刘德忠干了一辈子了,其实极少让二成下地,可每到这个时节,二成还是会下地干活。   他不忍心爹娘如此辛苦。   吃了晌午饭,大家一起下地。   胡莺莺独个儿在家把锅碗洗涮了,再扫扫地喂喂鸡,就提着一大罐水往地里送去。   刘二成举着镰刀,才干没多久就觉得热的不行,都说读书辛苦,其实日日干农活才更辛苦,他不由得更心疼子的爹娘。   这么多年来,他读书的花费可都是爹娘用这样的辛苦换来的。   刘二成忍着胳膊的酸痛,埋头干活。   夏氏也觉得热,忍不住跟隔壁田里的苏大娘一边干活一边说起话来。   “今年忒热!这才干一半就觉得人受不了!”   苏大娘擦擦汗,一脸痛苦:“是啊,这也太热了!种地的就是苦!”   胡莺莺一来,夏氏,刘德忠,刘二成都赶紧到低头休息片刻,喝一碗水,接着再下地继续干。   见着大家都这么累,胡莺莺不忍心:“爹,娘,二成,我也下地一起割。”   可谁知道,夏氏与刘二成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行。”   刘二成指着地里的小麦茬儿说道:“这麦茬厉害的很,若是刮伤了你怎么办?”   夏氏也点头:“你皮肤嫩,若是碰伤了容易留伤口。我跟你爹都是一张老皮了,经得住。二成是个男人,也比你能扛,莺莺,回家去,这里热!”   胡莺莺叹口气,她是真的想下地帮着干干活。   旁边地里的兰娘与招娣听到了,都气的要死,凭什么大家都是当儿媳的,胡莺莺不用下地干活?   想到分家之前,自己也不用下地干活,兰娘跟着地都有些后悔。   虽然不让胡莺莺下地,可胡莺莺却没有回去,她还是找了把镰刀,在地头的小河边砍猪草。   大家都埋头干活,忽然,苏大娘一抬头就愣住了:“哎呀!夏氏!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干这么快?”   原本她俩干活速度差不多,今儿割的麦子也差不多,何况刚刚夏氏还休息了会呢,怎么这才一会会功夫,夏氏家的麦子快割完了?   夏氏也有些发愣,觉得不可思议,她揉揉眼,笑道:“或许是喝了我儿媳妇送来的水,浑身是劲儿?”   刘二成与刘德忠也惊诧不已,也没觉得自己干活多快呀,怎么一眨眼,地里的活儿快干完了?   这事儿解释不清楚!但大家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没多会把原本还要两天时间才能割完的麦子就给解决了,赶紧装到牛车里拉回去。   其他人家都羡慕不已,刘家人干活也太快了!   这也就算了,没几日小麦晒干脱粒,人人都喜气洋洋地对比着各家的收成时,村里悄悄炸开了锅!   寻常人家一亩地也就能收一百斤的麦子,稍微肥一些的田能收个一百二三十斤,可刘家一亩地竟然足足收了一百六十斤麦子!   夏氏与刘德忠都兴奋地眼含泪花。   种了一辈子地,总算是摸到了种地的窍门,种出的粮食又饱满又压称!   同时刘家分出来的地,兰娘跟招娣一亩地也就一百斤,这俩人简直是嫉妒得红了眼。   夏氏喜滋滋的,就算家里做不了什么生意了,就凭这每年多收的粮食都能攒下一笔不少的银子。   她心里是有打算的,二成往后读书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夏氏是个冷静讲道理的人,她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绝对的,人要给自己留退路。   将来二成混出息了最好,若是考不上,那还是得靠家里给些支持,让二成后顾无忧。   不然这等几年莺莺有了孩子,二成想着养家哪里还有心思死磕读书?   她乐呵呵的,计划着过个一两年,加上养猪卖的钱,以及自己先前存的,大致也够盖新房子了。   那时候莺莺应当也有孩子了,住在新房子里,必定要给莺莺留一间大大的屋子,不让她受委屈。   孩子,孩子,夏氏想到孩子,还是有些焦急了。   这莺莺为啥还没有孩子呢?   连着几日,胡莺莺都觉得很是奇怪,夏氏什么都不让她干,一吃了饭就把她往屋子里推   刘二成此次假期也没有多久,收完麦子再过四五日也要走了。   他越发地没有节制,见莺莺闲着在屋子里,便丢下书抱着她不松。   被欺负了一通之后,胡莺莺头都有些晕了,她靠在刘二成的怀里,不住地埋怨。   “你这人,力气用不完吗??刘二成,我真后悔嫁了你!”   胡莺莺声音娇滴滴,这一声声抱怨在刘二成听来就是撒娇。   刘二成丝毫不恼,轻轻捏了下她脸颊:“真的后悔了么?”   胡莺莺不语,刘二成的手探下去:“嗯?”   胡莺莺赶紧拦住他的手:“你讨厌!刘二成!”   刘二成声线低沉:“你叫我什么?嗯?”   胡莺莺脸上一红,依她对刘二成的了解,他是绝对可以再来一次的,赶紧说道;“相公,好相公,你饶了我!”   他这才松开她:“这才乖。”   说完,他随手捞起书,一边抱着胡莺莺,一边去看书。   胡莺莺虽然识字,但他看的书上都是繁体字,并不能认全。   刘二成就那么地搂着她,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胡莺莺都有些怀疑他真的在看书?这样暧昧的姿势,他也看得进去?   “你松开我,你这样看书,能记得住么?”   刘二成目光没有移动,很自然地说:“当然记得住。”   “那你背给我听听?上一页第三行是什么?”   刘二成立即就答了出来:“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   那几个字胡莺莺是认识的,自然知道,刘二成全部答对了,她心里倒是纳罕,刘二成记忆里这么厉害的吗?   曾经的他读书就很厉害,没想到如今依旧丝毫不逊色!   他瞧着她似乎什么都懂的样子,忍不住温柔地一笑:“你又不认识字,如何知道我背的对不对?”   胡莺莺灵机一动,笑道:“我是不认识字,你教我行吗?”   刘二成当然乐意,胡莺莺便指着一个字问道:“这是什么?”   “吾。”   “这个呢?”   “是。”   “这个?”   “猪。”   胡莺莺没忍住哈哈大笑,刘二成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显,只揉揉她的脑袋笑道:“晚上再罚你。”   正说着话,刘二成身子往后一靠就碰到了床边的柜子,那柜子上的瓷瓶晃了晃,差点就摔了下去!   还好,刘二成眼疾手快接住了瓷瓶,他定睛一看手里的瓷瓶,眉头一皱。   “这是哪里来的瓶子?”   “我去打水从井里捞出来的。”   半晌,刘二成只细细地看着那瓶子,没有说话,胡莺莺觉得奇怪:“哪里不对吗?”   他点头:“这瓶子我去年在镇上瞧见过有人临摹,说是几百年前的,玉树太后最喜欢的瓷瓶。”   胡莺莺眼睛一亮:“真的吗?那这得值多少钱啊?”   刘二成想了想:“具体值多少我不清楚,至少得个几十两?”   胡莺莺忍不住差点叫出声:“真的?”   “是不是真的,明日去镇上问问便是。”   第二日,刘二成与胡莺莺以及夏氏便拿着瓷瓶去了镇上,那老板一惊:“这瓷瓶是玉树太后最喜欢的,这这这,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胡莺莺笑道:“您就说值得多少钱?”   老板伸出五根手指:“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不跟你们打哈哈,直接一口价五十两!”   因为有了之前卖沉香等物的经历,夏氏都不觉得意外了,但仍旧非常高兴。   五十两到手,一家子都高兴极了,回去的路上夏氏提议:“这五十两得来实在是意外,莺莺,这钱暂时就不告诉其他人了,只是,我觉得该给你娘家送去十两。”   十两可不是小手笔了,胡莺莺问道:“娘,您真的想来往我娘家送十两银子?”   夏氏道:“你娘家土地不够,当初你爷爷分家,胡老三家胡搅蛮缠多占了地,你家如今地便不够了,你哥哥嫂子兄弟媳妇也争的厉害,几个儿子一分,你爹娘便没有地可种粮食吃了。”   确实,张氏两口子如今分得的只要半亩地,若非胡莺莺时不时回去救济,他们哪里有的吃?   夏氏这算是非常有心了。   胡莺莺眼神柔和,她真的觉得夏氏是个非常好的人了。   这要是换做旁人,即使是因为胡莺莺才得了这些银子,做婆婆的定然也舍不得给娘家那么多。   “莺莺,乡下人不种地吃什么?没有地,不知道哪天就饿死了!咱们花十两银子给你娘买两亩地,不管好地孬地,有地可种,总归断不了吃的。”   胡莺莺赶紧说道:“娘,我替我娘家妈谢谢您!”   夏氏又抬眼看向二成:“剩下的银子加上咱家之前攒下来的,差不多可以盖几间新屋子了,现下住的屋子实在是太过破旧,漏风漏雨的,我想着不如盖几间新屋子。”   刘二成笑:“娘,都听您的。”   第二日刘二成便去把买地的事情办了,这十两银子不是直接给张氏的,而是买了地,再给张氏,为的就是怕张氏舍不得买地,又全部补贴儿子媳妇。   乡下闺女嫁出去之后,往娘家送东西实属正常。   普通的送鸡蛋青菜杂粮面,奢侈一点的送块肉送条鱼,顶顶奢侈的直接送钱,可是这送地的,当真是头一份!   张氏当真是吓呆了:“给我地?你们,你们哪来的闲田给我?别说笑了!”   刘二成把地契递给她:“娘,就是给您的,地契都是您的名字,谁也夺不走。”   吴氏这会儿又在听墙根,听到刘二成竟然给张氏送了两块地,头一晕,差点没站住!   那是她的女婿!那是她的地! 第40章   张氏这辈子苦,胡老大本性不坏,脾气也不算大,但是懒惰,没啥本事,家里家外基本都是张氏在操劳,当年收养胡莺莺胡老大若是坚决反对的话,张氏肯定也没法子收养。   胡老大默许了张氏收养个女孩,家里则是多了一张嘴吃饭,可胡老大这么多年也未曾说过啥。   张氏平日里为着胡莺莺省吃俭用,总怕委屈了她,但其实只是希望她平安长大,未曾想过问她索取什么回报。   可胡莺莺如今却回报了,甚至回报的实在太多了些。   张氏自问,就是自己的亲娘,也没给过自己地啊!   她抹抹眼泪:“莺莺,娘这辈子,值了!”   胡莺莺给自己养母送地这事儿一时成了十里八乡的假话,人人都道,养儿子只会从你手里分地,养闺女就不一样了,闺女若是混的出息了,还能给你送地呢!   有人不怀好意地打趣吴氏:“那可是你肚皮里爬出来的,给你送了啥?”   吴氏恨的牙痒痒,她家被胡奎害的屋子都没有了,住在临时搭建的茅草棚里,真真是一贫如洗,难道胡莺莺都瞧不见吗?   原本吴氏打算去找胡莺莺的麻烦,若是胡莺莺不肯帮助自己,那就往死里闹,把胡莺莺跟刘二成的名声尽数糟蹋了!   无论自己有没有养过胡莺莺,她是胡莺莺的亲娘这是跑不掉的!   可张氏就跟提前知道了似的,找到她扔了点铜板:“你我闹腾了一辈子,再如何,也是妯娌,莺莺是你生的不假,可你待她没有半分情谊,还差点弄死了她,你凭啥指望她孝敬你?我倒是感谢你替我生了个好闺女,你遭了难,我就帮你一帮,可若是你敢让我闺女不好过,我张氏第一个不愿意!”   她刷地亮出来一把刀,吴氏吓得心口直疼,还如何敢做啥,默默拾起来铜板走了。   刘二成没在家待几日便要启程了,胡莺莺与夏氏都是面上没什么,心里头可难受了。   一个舍不得相公,一个舍不得儿子,两人都没命似的给刘二成做好吃的。   看着被装的都要炸裂的书篓子,刘二成摇摇头,轻轻笑了,也没说什么。   他知道,这两个女人是太过疼爱他。   胡莺莺给刘二成新做了全套的衣裳,总共三套,里里外外都有,要他带着换洗。   其实她准备的很齐全了,可心里头总是不踏实,二成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胡莺莺把刘二成送到了村口。   她忽然就后悔了,前几日为何时不时就要推开他,在他亲上来的时候,她应该紧紧抱住他的。   胡莺莺好想哭,眼见着二成踩着脚踏板上了牛车,嗓子发硬,轻轻咬着粉润的嘴唇,原本就水盈盈的眼睛似乎即可就能滴下水来。   刘二成扶着车栏杆回眸瞧了一眼,心里顿时一沉,手紧紧抓着木头,脚下再也动不了了。   他想回去抱住她,带她走,或者留下来,日日陪着她。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断然没有如此扭扭捏捏的道理,那些情深义重,无限柔情,只能好好地收藏起来。   刘二成心一狠头也不回地走了,依旧是刘小成送他,刘小成立即赶着牛车出发。   “得儿!得儿!”   木头车轮碾过乡村的土路,扬起一阵灰尘,刘二成紧紧握着拳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胡莺莺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娇小的身影渐渐模糊不清了,可刘二成隐约还是瞧见她抬手擦了一把眼睛。   心里的沉重越发令人难受,刘小成与刘二成说话,他竟没听见。   好一会,刘小成大喊一声:“二哥!二嫂临走之前嘱咐我提醒你,你那布包里塞了两块猪肉馅饼,记得吃,天气热容易坏。”   这事儿刘二成知道,可胡莺莺为何让刘小成特意提醒自己一番?   他心里瞬间就猜到了,等打开布包一看,果然瞧见了包在里头的银子。   这是胡莺莺要给他,他不肯要的银子,都是她的私房钱,她非要他带着。   刘二成摸摸那银子,发誓将来必定要给胡莺莺旁的女人都得不到的富贵!   而胡莺莺擦擦眼泪回了刘家,日子还是要过,她怕夏氏瞧见自己哭过,赶紧地回屋想擦擦脸,一转身就瞧见平日梳头匀面的桌子上竟然多了一小盒东西!   她伸手拿过来,打开便瞧见是一盒头油,泛着清淡的桂花香味,胡莺莺原本满心的失落,瞬间就好了起来。   她的二成,实在是太好了,知道她肯定会难过,便准备了这样的惊喜留在家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的,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胡莺莺把那盒子放在胸口,唇边是幸福恬淡的笑意。   她一定会替二成在家好好照顾他的爹娘的!   那头油极其好用,原本胡莺莺头发就非常不错,黑亮顺滑,可是用了头油之后不仅很好梳头,行动之处还带着花香,哪个女人不喜欢?   就连夏氏,都喜欢的不行!   胡莺莺匀了一些给夏氏,虽然说夏氏嘴上叫着自己年纪大了用不着,可还是心花怒放地涂了些,出门被好些妇女艳羡。   这几日刘梅花也来了,她嫁给李大林之后日子滋润,虽说李大林不是个情商高的,但待刘梅花好,也听梅花的话,梅花便一日比一日地丰腴。   她瞧着胡莺莺笑道:“嫂子,都是男人,咋二哥就这么疼媳妇?这耳坠子,胭脂,头油,你马上要备全了!哎哟,我真羡慕你!”   刘梅花是真羡慕,莫说她,这附近谁不羡慕胡莺莺啊?   胡莺莺笑着打她一下:“就你话多!这头油我分了些出来,你拿去用。”   刘梅花虽然是羡慕,可却不愿意要:“那是二哥给你的,我可不敢要,若是二哥回来打我该怎么办?”   “哼,话真多!拿着!”胡莺莺强行塞给她。   说完,胡莺莺起身去准备午饭,夏氏跟刘德忠都下地去了,她得把午饭做好。   刘梅花也跟着进了厨房,她带了一块肉回来,胡莺莺打算今天中午做个红烧肉。   她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研究吃的,不知不觉厨艺倒是也上去了。   胡莺莺做的红烧肉喷喷香,烧的酥烂,入口即化,她馋的忍不住流口水。   刘梅花帮着烧火,胡莺莺扭头笑道:“今日你有口福,我这红烧肉做的堪称完美!”   可谁知道刘梅花面色难看的很,扭头就冲了出去,对着外头的泔水桶就吐了起来。   她弓着背看着就不舒服,胡莺莺赶紧出去帮她拍拍背,递给她一碗水。   “你这是咋了?”   刘梅花擦擦嘴,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嫂子,我有了,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情的。”   胡莺莺一喜,赶紧扶她坐下来:“哎呀你咋不早说?我还做了这么油腻的红烧肉!”   “没事没事,我带肉过来就是给你们吃的,我这些日子恶心的很,吃些稀粥就行。”刘梅花脸颊上两朵红晕,她毕竟也是第一次怀孕。   胡莺莺忙前忙后的,特别照顾刘梅花,什么都不让她做了。   等夏氏与刘德忠一回来,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是喜不自胜。   夏氏疼闺女,情不自禁地说道:“哎呀,梅花!李家那老头子就想要个孙子,你这才嫁过去几个月就有了,他们再也不敢轻视你!”   这话让胡莺莺心里咯噔一下,她嫁来算算都快两年了,可还是没有身孕,心里不仅忐忑起来。   夏氏那话是情不自禁说的,刚说完,梅花就推了推夏氏,夏氏赶紧笑道:“不过有没有孩子无所谓,还是要看夫妻俩的感情如何!”   胡莺莺浅浅一笑,没有说话,转身去厨房里端饭菜。   她从之前很害怕生孩子,到现在忽然就有些失落,期盼。   其实,她虽然害怕痛楚,但还是很希望跟刘二成有个属于他们的小孩的,可自己为什么就迟迟没有孩子?   而成虽然回来的不多,可每次也都是抓紧时间欺负她,这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难道是自己不能生?   若是她真的不能生,将来总有一日,夏氏会厌倦了她的。   想到以后,胡莺莺有些惆怅。   进入七月,天气好热好热,刘家开始盖新房了,夏氏特意去庙里算了动土的日子,择了一块地建新房。   盖新房子是请人做工,胡莺莺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给来干活的人做做饭。   刘家盖新房子被人日日围观,人人都羡慕得紧。   尤其是吴氏,想到自己家房子盖到一半被扒了,刘家却盖起了新房子,儿子胡奎现在不知去向,刘二成却还好好地在县城里读书。   老天爷为何待自己如此不公?   吴氏日日想,夜夜想,简直要疯了。   同样快疯了的人还有招娣跟兰娘。   “你说那新房子,只给老二住?你不是娘的儿子?”兰娘咬牙切齿。   刘大成烦躁地翻了个身:“都分家了,盖新房子还能带你住?”   兰娘气,气的很,气着气着吐了,算算日子,惊喜地喊道:“我可能是有了!”   第二日一查,还真的有了,兰娘高兴起来,特意去告诉夏氏。   “娘,这一胎我定然小心,绝对保得住,那就是刘家的嫡长子!”   胡莺莺噗嗤一声,差点喷饭,兰娘白她一眼:“你笑啥?我说的不对吗?”   “你对,你都对。”胡莺莺憋住笑。   兰娘哼道:“二弟妹,你这月月信可来了?按理说,你也该怀了!”   胡莺莺轻飘飘地看着夏氏:“娘,明儿我还想吃猪肉饺子。”   夏氏看也不看兰娘:“嗯,明日娘还去割猪肉。”   兰娘咬牙,她怀孕都吃不到猪肉,胡莺莺倒是个金贵的!   她恶狠狠地想,你胡莺莺想吃猪肉,你尽管吃,我看你就是生不出孩子,等将来这再漂亮的房子,也得传给我兰娘的儿子!   毕竟刘二成可是刘小成的弟弟!   胡莺莺可没空跟兰娘说啥,她低着头吃饭,心里头多多少少都不舒服。   兰娘怀第二次了,招娣生了,梅花也有了,唯独自己,迟迟没有消息。   不管其他的,她就是有些不舒服。   晚上胡莺莺洗了脚,坐在床边发呆,一个人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真的有些无聊。   夏氏敲门进来了,也不忸怩,直接开门见山。   “上回梅花怀孕,娘无意中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兰娘也怀孕了,故意来刺你,娘都知道。莺莺,你可记得娘曾让二成发过誓?”   胡莺莺点头:“娘,我记得。”   “那就好,那时候娘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也许生不出孩子么?但娘也不还是让二成发誓了?无论你生不生的出孩子,你都是二成的媳妇,谁敢越了你一步?这孩子是靠天,有的人一成亲就有了,有的人成亲了三五年才有,有的人迟迟没有孩子,可日子不也都那样过了?退一万步来说,你若是真的不能生,二成他也不敢不要你!娘给你做主,不拘是抱一个,还是怎么的,你永远都是二成的媳妇!”   胡莺莺有些感动,夏氏待她好,是真的好,这话放在几千年后,做婆婆的都不见得肯说呢。   “娘,我都懂得。”她低低地说道。   夏氏摸摸她头发:“孩儿,你懂得就好,二成苦啊,在外头读书,熬心血,他唯一惦记的不就是你?你在家里可不能不开心,娘看着就心疼!”   胡莺莺眼睛红红的,扑到夏氏的怀里。   “娘,我怎会不开心?老天待我可好了,虽然说亲娘不要我,可养母要我,疼我,嫁了个相公,也爱我疼我,您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婆婆,我开心,每日都开心。”   夏氏这才放心了,拍拍她,要她早些睡。   胡莺莺心结一下子散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然梦到自己在一片茫茫的荷花池里慢慢地游走,忽然一条小金鱼窜到了她怀里,化成了个小姑娘,粉嫩可爱的小姑娘红唇一张一合。   “娘,娘!”   胡莺莺醒来时还笑出声来,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喊她娘?   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到梦里的情景,还忍不住笑呢,最终摸摸肚子叹息一声,还是睡了。   刘家的房子建了约摸一个多月,基本上快完工了,干净敞亮的四间房,用的都是红砖,地面也铺了砖头,夏氏这下舍得,还托人去打了新柜子。   胡莺莺觉得没必要,夏氏却笑道:“你那屋子里的柜子旧了,装不下几件东西,配得上你秀才娘子的身份么?”   她抿嘴一笑,夏氏惯会哄人开心。   娘儿俩正说话,胡家来人了。   是胡莺莺的大嫂,胡来的媳妇赵氏。   赵氏哭着说道:“莺莺!你大哥把人脑袋打破了,人家在咱家闹事儿呢!”   夏氏奇了:“为何打破人家的脑袋?赔钱不行么?”   赵氏害怕的很:“就是因为嘴角相争,一个没忍住便动手了,你大哥性子急,把人打了也不肯认错,人家不要医药费,就是要打破你大哥的头!现下拎着砖头在咱家门口,爹娘都哄不好那人,我实在没法子来找你了!”   夏氏哪里舍得胡莺莺过去,这种纷争,胡莺莺一个女孩儿家能干什么?   可夏氏作为胡家的亲家,也没有现下过去的理。 第41章   见赵氏哭的厉害,胡莺莺便道:“娘,那我跟着去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过一会就回来,您放心。”   夏氏就算再担心,也不能阻拦胡莺莺管自己娘家的事情,也便罢了。   胡莺莺跟着赵氏到了胡老大家,果然瞧见好些人吵吵嚷嚷的,被打破了脑袋的人蹲在地上,头发上都是凝固的鲜血。   胡来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张氏见胡莺莺来了,便道:“莺莺,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她不希望胡莺莺纠缠进来,可胡莺莺却笑道:“今日是我家大哥不对,伤了你们,不过,这事儿也不是非要打我大哥一次就能捞回来的,我大哥也知道错了,我这就叫他出来赔礼道歉。”   胡莺莺走到屋子里,瞧见胡来正歪在床上,她冷冷地看着胡来,真是替张氏有个这样的儿子感到惋惜。   “你自己打了人,不出去道歉么?”   胡来扭了下身子,朝里躺着:“你一个姑娘家,管娘家的闲事儿?”   他跟胡莺莺感情没有多好,从前胡莺莺在家里时,胡来整日里出去野着玩,并未如何疼惜这个妹妹。   胡莺莺也不废话,上去一把提起来胡来的耳朵:“你出去道歉,别让爹娘为难,否则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胡来冷笑:“你给我撒手!你算老几?打断我的腿?你……”   他话音才落,整个人就被提溜起来了,其实胡莺莺这把力气很是不错,只是平时不太显出来。   胡来惊了,正要大喊出来,胡莺莺一把捂住他的嘴。   “出去之后,打自己两个耳光,跪在爹娘跟前磕头,就说你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会犯了,求人家原谅你,知道不?否则,我就让你死!”   她最讨厌胡来这样的废物男人,教训起来简直不带商量的,咔擦掰了下手腕,胡来都有些颤抖。   胡来也吓到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妹妹这么能耐!   他连滚带爬地出去了,刚走到院子里就噗通跪下:“爹,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打人,往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他啪啪啪地往自己脸上打,张氏惊着了,脑袋破了的那家人,也瞪大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半晌,那家人说道:“算了,你们付个药钱,其他的就算了。”   这事儿总算是了了,张氏叹气:“若非你妹妹来,今日家里丢大了!胡来,你往后可收着些。”   胡莺莺笑道:“娘,大哥往后肯定痛改前非。”   胡来缩缩脑袋,一个字不敢说。   胡莺莺也没再胡老大家多待,很快就回去了,才到家门口就瞧见了兰娘。   兰娘因为有孕,扶着腰神气活现的,正在跟招娣说话。   “我娘家大哥在镇上有生意做,每个月不知道能赚多少钱,不像拿起子流氓似的人,整日就知道往人脑袋上拍砖头……”   她在暗讽胡莺莺娘家,胡莺莺抬了抬眼皮,真是完全没有跟兰娘争辩的心思。   这种无聊的话,你说一百遍,有意义吗?   兰娘以为胡莺莺不敢说话,正跟招娣闲聊呢,胡莺莺忽然拿着两颗水煮蛋出来了,一边剥开吃一边看风景。   “哎呀,这鸡蛋好腻,还是窝头好吃。”胡莺莺说完,冲兰娘一笑。   她是真的觉得鸡蛋吃太多了,有些腻。   兰娘脸色一白,口水咕咚一声,她怀着孕都好久没吃过鸡蛋了,胡莺莺就这么随意地想吃就拿两个吃着玩?还觉得吃着腻?   招娣也看得眼都直了:“二嫂,我也想吃鸡蛋呢……”   胡莺莺笑道:“你也想吃?”   招娣点头:“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胡莺莺又笑:“你问大嫂要,大嫂可疼你了。”   招娣看看兰娘,撇撇嘴,兰娘疼她?开玩笑!   胡莺莺笑眯眯的吃完了两颗水煮蛋,冲她俩挤挤眼:“真的腻。”   兰娘咬咬牙,气人,简直气死人!   见两个人闲话也不说了,只盯着自己手里的鸡蛋,胡莺莺心情大好,但也没在外头多待,转身回屋去了。   想到兰娘娘家大哥的事情,胡莺莺还觉得恶心,这个人肯定是偷了自己的卤肉方子,什么时候一定要找机会教训下!   结果还没等她想法子教训陈家大哥呢,人就送上门来了。   那一日胡莺莺去屋后倒泔水,忽然瞧见隔壁一个人影闪过,那人看着眼生,似乎不像是兰娘或者刘大成。   她心里有些害怕,怕是小偷什么的。   胡莺莺犹豫了下,回去就跟夏氏书了。   “娘,大哥家就他两口子外加一个女娃娃,若是遭了小偷可不好。”   夏氏唬了一跳:“我去瞧瞧。”   毕竟也是自己亲儿子家,夏氏提着锅铲就去了隔壁,倒是没瞧见小偷,倒是瞧见了兰娘的大哥大嫂。   陈家大哥见着夏氏,就有些心虚地往后躲,夏氏冷笑道:“你躲什么?”   “没,没躲什么。”   他跟自己媳妇是来避避风头的,家里出了事情,所以要来兰娘这里住几日。   夏氏知道,卤肉的事情,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也不好拿姓陈的小子如何,便还是提着锅铲走了。   她才回去,没一会李大林就来了。   “女婿,你咋来了?是梅花有啥事么?”夏氏着急地发问。   李大林喝了口水:“娘,没啥事,就是梅花让我来告诉您一声,听说大嫂的娘家人卖卤肉进的猪肉都是病死的猪肉,所以价格低,那病死的猪不能吃的,是能吃死人的,这事儿我们知道了,怕万一回头连累到咱家,就跟您说一声。”   胡莺莺睁大眼:“病死的猪肉?”   这全镇上下多少人都拿着攒下来的银子去镇上买东西,姓陈的用病死的猪肉做卤肉卖给人吃?   李大林家里还有事儿,便没有多待,夏氏便与胡莺莺商议起来。   “方才我去瞧,不是什么贼人,就是那姓陈的臭小子来了,你说他们闲着无事,怎的跑兰娘这里来了?往常也不见他们感情多好。”   胡莺莺点头:“娘您说的对,若是姓陈的用病猪把人给吃坏了,他牵累到大哥一家,再牵累到咱们,尤其是相公,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二成若是能考中,将来定然要走仕途,这种事情简直就是重大污点!   提到二成,夏氏立即精神了:“不成,我得去找兰娘说清楚!”   隔壁兰娘正端了一碟子炒青菜上桌,她哥嫂不满地说道:“只有这个?难道我们来你家,你就这么招待我们吗?家里白养了你!”   兰娘忍气吞声,家里卖卤肉,也没见朝这里送过,她还觉得委屈呢。   “如今日子不好,哥嫂你们也担待些。”   陈家大哥哼了一声,拿起筷子才要吃饭,夏氏又来了。   “兰娘我可警告你,你这位好哥哥私下买病猪做卤肉,若是吃坏了人,牵累到咱们刘家,我便叫大成休了你!刘家从来不做这种丧了良心之事!”   兰娘还是很护短的,赶紧说道:“娘,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大哥肯定不会……”   夏氏知道她性子,直接呛到:“话我给你撂这里了,其他的也不多说,你自己心里头记住就行!”   话才说完,外头来人了,吵吵嚷嚷的,竟然是一群头上戴着白帽子的人!   胡莺莺最害怕这个,吓得赶紧转身就跑。   那群人直接砸开了兰娘的门:“陈大牛是不是在你这?陈大牛你个畜生!给我出来!”   陈大牛吓得赶紧往兰娘卧房里钻,夏氏大喝一声:“刘大成!陈大牛的恶你若是要帮助一起做,就甭怪我不认你!”   刘大成就算再怂,这个时候也知道利害,赶紧把陈大牛往外推。   “你惹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去处理!”   兰娘看着一群披麻戴孝的也是吓呆了,那群人不住地大喊,一个个都非常激动。   “陈大牛卖病猪的猪肉!害死了我儿!拿命来偿!”   兰娘吓坏了,她大哥竟然害死了人?   吵吵嚷嚷之中,陈大牛被绑走了,陈家大嫂哭着骂道:“兰娘,可那是你亲大哥呀!你竟然不知道帮着他!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刘大成在旁边闷闷的说道:“他偷了我家的卤肉方子,又卖病猪,算什么亲大哥?就是个畜生!”   陈家大嫂脸色一白,也不敢说什么了。   兰娘原本就没法子管这档子事儿,如今更是吓得不敢管,夏氏回屋瞧见胡莺莺小脸煞白知道吓到她了,便安慰道:“有娘在,你怕啥?啥也不用怕!”   话音才落,刘小成屁滚尿流地爬进来喊道:“娘!不好了!听说发猪瘟了,死了好几个人了!这可怎么办?猪瘟发起来一个村子至少得死一半,咱们要不要逃走?”   胡莺莺吓得呆住了,猪瘟?一个村子死一半?   她想到在医疗条件很好的几千年后大家都谈瘟色变了,搁在这个时代,瘟疫的恐怖的确更是吓人。   夏氏脑子里轰的一声,半晌喃喃地说道:“完了,这个村子完了……陈大牛这个天杀的畜生啊!”   大家能往哪里逃?根本逃不掉!这里是根儿,只能守着,若是老天爷要你的命,你只能死!   胡莺莺皱起眉头:“娘,怎么能完了?咱们不能完!天无绝人之路!” 第42章   猪瘟简直是人人谈而色变的事情,寻常人家谁有银子请大夫?何况这种瘟疫,就算是花了大把的银子请大夫,也没有大夫治得了!   可大家伙儿也没有逃走的资本,腰里没钱,又怕自己的房子和庄稼地别丢了,因此村里人就是害怕,也没有人敢走。   大家都觉得,死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夏氏吓得夜里都睡不着,白日里赶紧地去找艾草割回来焚烧,另外在门口洒了些白石灰等物。   村子附近的艾草被抢割一空,胡莺莺又每日里煮了醋来给屋子里消毒,庆幸如今要马上就初秋了,天气也不算十分地热了。   可没几日,村里就传来了消息,崔广志他娘死了。   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异常地惨!   有人说,崔广志他娘就是吃了陈家卖的卤肉,才得了猪瘟。   一时间人心惶惶,崔广志带人去状告了陈大牛,很快,陈大牛被官府派人抓了起来,陈家上下大乱,陈大牛的媳妇来问兰娘要钱救人,兰娘支支吾吾的哪里有钱?   她就是再喜欢贴补娘家,可关键时刻也想着自己的小日子呢,兰娘不傻,知道自己哥嫂待自己不好,没必要拿性命去帮助他们。   最终,陈大牛媳妇与兰娘大吵一架离去。   没几日,陈家婆子,也就是兰娘的生母也暴毙而亡,兰娘哭的痛断了肠,前村后店的却都在叫好,陈家黑心肝害人,如今却害死了自己的亲娘,不亏!   兰娘原本想回自己娘家吊唁,夏氏骂道:“回去就别回来了!你娘家如今可都是猪瘟!那起子烂心肝的东西,若是只偷了我家的方子也就罢了,竟敢买病猪做卤肉,该杀!”   兰娘也怕了,她怕死,犹犹豫豫的,还没出门呢,刘大成回来了。   “兰娘,你嫂子也死了!你还回娘家吗?你若是回去,只怕也要染上猪瘟!”   兰娘吓得一步也不敢挪动,半晌,脚步木然地转身回屋了。   接下来倒是没听闻哪里死人了,只是村里不停地有人起热,咳嗽,每个人都怕的要死。   夏氏不许家里任何人出门,她拴着大门,嘀咕道:“咱家囤的粮食倒也够吃的,就算是这瘟疫爆发了,咱们跟他们不沾边,挨到了冬日也就好了,到了冬日,什么病也都给冻没了!”   一家子沉默,胡莺莺心里有些沉重。   瘟疫这种事情真的不好说,有时候它的传染方式并非是人能猜的中的,若是真的十分厉害的瘟疫,说不准刘家这般躲也还是要中招。   何况,刘家人也不是没有亲戚,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了而不管?   没几日,刘氏就听外头来人说,她娘家一家子都起热,却没有钱医治,如今连吃的都没有了。   夏氏心里一冷,如何忍得住不去?   她想了想:“我去瞧瞧,我会小心些的!”   说完,夏氏带了银钱与粮食回自己娘家了,胡莺莺心里七上八下的,在院子里正徘徊呢,外头胡来的媳妇赵氏又来了。   “莺莺,咱娘不行了!”   胡莺莺瞪大眼睛:“怎么,怎么会不行了?”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带着银子跟赵氏回去了,张氏一张脸蜡黄,躺在床上,虚弱的很。   “快,快……让莺莺回去!”   她知道刘家人把胡莺莺保护的很好,不像自家这般乌烟瘴气的,若是莺莺也染了病该怎么办?   胡莺莺眼睛红红的:“娘,您哪里不舒服?可看了大夫了?”   张氏勉强一笑:“哪里需要看大夫?娘不行了,这把命也不值得浪费银钱!”   实际上,张氏也是没钱了,胡莺莺给的银子都被胡来给偷了,她羞于启齿。   胡莺莺瞧着张氏的样子,心里大约也有底儿了,便说道:“娘,我帮您去请大夫!”   旁边胡来闷声说道:“请啥大夫?猪瘟是不治之症,这附近的大夫全部都吓跑了!”   胡莺莺这几日都没有出门,竟然不知这件事,心里也觉得诧异。   大夫都跑了?   可她也不能见死不救,毕竟张氏是自己的娘啊!   想了想,胡莺莺决定去挖些草药,这附近山上有些蒲公英,连翘,金银花等,也是清热解毒的,无论如何先给张氏煮些水喝一喝,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胡莺莺着急忙慌地往山上去,找了半晌倒是也挖到了不少草药,她琢磨着多挖一些,就算是张氏用不完,回头也可以存着其他地方用。   不知不觉,胡莺莺沿着那一大片草药,竟然走进了一处从未来过的山旮旯里。   她站起来一看,不由得呆住这是哪里?   胡莺莺走迷路了,有些害怕,又走了好一会,才遇见个老年人,那人头发胡须都白了,见着胡莺莺手里的东西,脸上一喜:“你,你这是哪里挖到的?”   胡莺莺指指身后:“就是那边……”   她这么一回头,竟然发现方才挖草药的地方竟然不见了!   这太奇怪了,那老人捻起一根草药,激动地说道:“这就是桑雀草!有了这个,猪瘟就不怕了!”   胡莺莺心里一喜:“您是说真的?您是大夫吗?”   那老人炯炯有神:“你是这附近的村民么?我乃江湖游医,听闻这附近发生了猪瘟,想试着来治一治,桑雀草是唯一可以治猪瘟的,只是,你这只挖到了一些,怕救不了多少人的命。”   胡莺莺看看手里的草,问道:“那您需要多少?”   “至少,得两筐。”   胡莺莺转转眼睛,说道:“那我去找!”   老人笑道:“行,你再去找,我带着这些草药去你村里,你家人叫什么?我先去救你家人!”   “我是炕头村胡老大家的闺女,我娘张氏如今继续救治,拜托您了!”   那老人拿着草药到了炕头村,先是去了胡老大家,煮了一碗药给张氏喝下去,原本张氏萎靡不振,那样子就像是随时要归西似的,喝了那草药,也就小半个时辰竟然真的好多了。   外头有人听闻有了治疗猪瘟的药,都纷纷赶来,哀求老人救他们。   胡老大家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村子里人人都希望能被救,老人看着大家,大声说道:“这点草药救不了多少人!若是想得救,必须得有桑雀草!这会儿胡莺莺在山上挖桑雀草,若是你们谁方便,可以也上山去多挖些桑雀草,都能用得着!”   这话一落,大伙儿都往山上跑去。   赵翠儿跑的最快,她心里想着若是自己挖的桑雀草多了,还可以卖钱呢。   可大家到了山上,谁也找不到那种草,都觉得奇怪,这草到底长在哪里呢?   胡莺莺此时也在找,她觉得自己似乎走到了一座新的山上,都是自己陌生的场景,其实她很怕,可是心里却在鼓励自己。   人命关天,她做不到坐视不管,虽然自己不伟大,但这一点小善良还是有的。   胡莺莺一路攀爬,终于在一处悬崖看到了桑雀草,悬崖壁上一大片茂盛的桑雀草,生机勃勃,似乎在跟她招手。   可是那悬崖实在是太危险了!胡莺莺害怕,犹豫,最终还是咬牙,打算过去尽量挖一些带回去。   她用大石头帮助草绳,拉着草绳往下爬,风呼呼的,胡莺莺在心里祈祷。   老天爷,我是在做好事,可千万要怜惜我呀!   赵翠儿终于找到了胡莺莺,她瞧见胡莺莺正抓着绳子往悬崖底下爬,而悬崖壁上一大片桑雀草。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胡莺莺竟然敢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没多久,赵翠儿就懂了,胡莺莺这是故意做好事,好博得村民的喜欢,呵呵,这可真是个有心计的女人!   她也想拿到桑雀草,若是自己成了村民们的救命恩人,往后日子肯定不会差!   桑雀草有一种清香,远远地飘过来,赵翠儿越来越激动,她回想起这一两年的生活,想到胡莺莺的好日子,想到自己日日挨骂的生活,终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了。   她把石头搬开,一脚踢下去绳子!   胡莺莺挖了大半篓子桑雀草,心里特别开心,这些可以救多少人呀!   因为高兴,胡莺莺都忘记了害怕,打算等挖满整整一竹篓子再回去。   可是,腰上系的绳子怎么忽然松了?   胡莺莺猛地抬头,就发觉自己在迅速地下坠,蓝天白云都那么清晰,风声清晰地擦过耳旁,她瞧见悬崖上面,赵翠儿狞笑的脸。   “救命啊!!!!”胡莺莺惨叫一声。   村民们都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胡莺莺带草药回来,有人大骂:“这个胡莺莺,怎么这么自私!不知道我们都等着救命的草药吗?!”   夏氏从娘家回来,听到这话,忍不住大骂:“去你娘的蛋!我媳妇欠你的?你她娘的自己怎么不去挖草药!”   说完,她又高声指着那老人骂道:“你是谁!不知道我媳妇一个年轻的姑娘家,身子骨弱吗?!竟然让她自个儿去挖草药!我媳妇若是有半点事儿,我要你们的命!”   她说完就叫上刘大成刘小成以及老头子刘德忠,一起去山里找胡莺莺。   村里也有人心里过意不去,大家便都一起去了。   夏氏是真的吓到了,她硬憋着眼泪,在山里来回地喊:“莺莺!是娘啊!你在哪啊莺莺?大晚上的,回家吃饭了!”   胡莺莺躺在悬崖底下的溪水旁,白皙的脑门上红了一片,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还在咬牙切齿地骂:“赵翠儿你这个贱人……”   月光白莹莹地洒在溪水上,胡莺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瞧见自己脚旁不知道怎么放着一本书,很旧的书了,她拿起来弹弹上面的灰,借着月光很费力地才看清楚上面的字。   “医药秘术。”   胡莺莺嘟囔了两句,没再去仔细看,把书放到竹篓子里,起身赶紧走了。 第43章   胡莺莺带回来的桑雀草救了全村人的命,还剩了许多,那老头叮嘱胡莺莺放好剩下的草药,而后便走了。   村里起热咳嗽的人都好转了起来,可赵翠儿她娘却急得不行,她家翠儿怎么就不见了呢?   那天明明跟着大家一起上山,怎么赵翠儿没回来?   赵家人做人不行,旁人也不愿意帮,赵翠儿她娘只得自己去找,可谁知道却在山里找到了个疯子。   赵翠儿疯了,披头散发,指着一棵树哈哈大笑:“胡莺莺,你该死,你掉下山崖,摔死你哈哈哈!”   她一条胳膊青黑一片,赵翠儿她娘吓死了,看着闺女胳膊上的印子,心里清楚这只怕是被毒蛇咬到了!   还好,这毒蛇没有要命,可此时的赵翠儿疯疯癫癫,嘴里都是胡话,她娘竟然也不敢带她回去了。   “胡莺莺,摔死你!”   赵翠儿她娘赶紧问:“胡莺莺掉下山崖,是你摔的?”   “嘻嘻,是我,是我!”赵翠儿傻笑。   “死丫头!你若是回去,刘家人绝对饶不了你!不成,你此番是不能回去了!”   她想思来想去,想到闺女既然已经疯了,也就不懂得什么是害怕了。   如今赵翠儿嫁人是不能了,卖到城里当丫鬟也自然没人要,赵翠儿她娘不敢把赵翠儿带回去,想了半日,找了其他村里的人牙子,以二十个铜板的价格把赵翠儿给卖了。   那人牙子正在啃萝卜,上下打量了赵翠儿一番,笑道:“长得倒是有些姿色……”   卖到红韵楼倒是可以接客,傻不傻的也不影响什么。   赵翠儿她娘有些担心,但咬咬牙还是走了。   而赵翠儿则是依旧傻傻的,指着人牙子大笑:“推你下去!哈哈哈摔死你!”   那人牙子上去一巴掌:“推你娘的老x!安静些!”   村里仿佛从未处在过赵翠儿这个人一样,胡莺莺没有告诉夏氏赵翠儿推自己这件事,但心里却暗暗地记着,可惜她打听了好几次都没有听说赵翠儿回来。   猪瘟过去,日子仿佛归于平淡,可胡莺莺瞧得出来,夏氏似乎不大高兴。   “娘,您怎的了?”胡莺莺递上去一碗糖水,轻轻笑着问。   夏氏眼皮也不抬:“你知道错了吗?”   她从未责怪过胡莺莺什么,这会儿胡莺莺有些茫然:“娘,您说的是?”   “村里人的命,比你的命重要吗?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去找什么草药,若是你出了事情,二成怎么办?我如何跟你娘交代?”   她想起来就气的牙根痒痒,胡莺莺是脑子坏了吗?!竟然为了村里人去挖草药!   胡莺莺挠挠头,没说话,夏氏痛声骂道:“你忘记了从前那些人是如何笑话你与二成的?莺莺呀,你心地善良,可也要考虑考虑自己!你知道娘差点被吓死了吗?”   那天晚上夏氏当真害怕的很,久久回不过神。   胡莺莺也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冒险,她轻轻拉拉夏氏的袖子:“娘,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嘛。”   夏氏虎着脸,胡莺莺又娇声道:“娘……”   刘梅花何时这般撒娇过,顿时夏氏也没法子生气了,撒手道:“甭跟我来这套!你晚上想吃啥?”   胡莺莺噗嗤笑出来:“娘,人家想吃手擀面。”   “行,娘给你擀!”夏氏立即撸袖子打算做手擀面。   热腾腾的手擀面很快就出锅了,胡莺莺吃的美滋滋的,刘家大门却被人敲响了。   刘小成跑进来有些激动:“娘!怎么说什么钦差大人来咱家了?”   钦差大人?这是哪一出?胡莺莺放下碗筷,夏氏也立即站起来往外走。   外头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夫拉开帘子,下来一位穿着整齐的男人,看着约摸三十几岁,面色严肃。   他瞧见夏氏便拜了一拜,把夏氏吓了一跳:“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那人倒是恭顺,赶紧说道:“此次猪瘟关系重大,朝廷十分重视,因着死伤无数,便特派我来帮助解决猪瘟,可惜我寻遍附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大夫,听闻您这里有解药,便冒昧来讨药,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您看?”   夏氏皱眉:“那解药珍贵的很,你说要便要?”   钦差大臣赶紧哀求道:“大娘,此番关系到人命,您若是嫌弃二十两银子不够,我便再去筹钱,我叫顾庭起,今年三十三岁,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求您……”   夏氏一挥手:“算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不必如此,这银子就算了!我家也不是什么流氓人家,你若是需要便拿走,只是给我们留一些便是了!”   顾庭起感激至极,此番下任关系到他的前途,若是解决不了猪瘟的问题,只怕回到京城也要被处分的。   “大娘,这银子您收着……”   夏氏却笑道:“我儿也是读书人,我家都是懂得那些道理的,银子拿走,不用!”   顾庭起笑了笑,拿着草药感谢再三,又瞧一年前女子端着茶水上来:“钦差大人为民劳神,原本就辛苦,这些草药也不算什么,原本我们采来就是为了给村民们救命的,您拿着就是。”   这女子声音柔婉,貌美如花,再看看那婆子说话爽利,浑身没有一丝泥污,跟寻常农家真是大不相同。   顾庭起走后托人去买了两袋粮食:“都送到那户人家,也算是我的心意了,再打探一番他们家需要什么,若是需要我帮助,都满足了。”   可谁知道下人去打探一番后回来说道:“这户人家出了个秀才,听闻是本县第一,他们家正盖新房子,虽不如城里富裕,倒是也不像缺银子的人。”   顾庭起点头:“我乃皇上钦点的状元,虽说状元三年一个,在京城不算什么稀奇事,但也算是民间十分稀罕的了,我题一幅字赠与他们。”   回到衙门,顾庭起很快就题了一幅字着人送到刘家,而猪瘟的事情他很快给解决了,临走之时还打探出刘家那位中了廪生的人名叫刘成,心里叹道,若是此人能有本事考到京城,他定然会照拂一二。   刘家得了那副字,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送字的人便解释开了。   “我们顾大人乃是皇上钦点的状元,此番只是帮助你们这里处理猪瘟罢了,顾大人觉得刘家人不错,赏赐了这幅字,你们可要好生保管!”   村里人都惊呆了,那个只乘了一辆马车就来了的人,是状元?   状元这么简朴的吗?   那副字被拉开,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字。   “元元之民。”   村里人大多不认识字,都在互相问这是什么意思,崔广志听说了顾庭起竟然给刘家送了字,面上的表情登时变了!   状元怎么会跟刘家有了关系,难道是刘二成真的会考中么?   他内心复杂无比,想到自己落选,又死了娘,而刘二成顺风顺水的,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可是有钱难买后悔药,他真希望可以重新来一次,绝对不会退亲!   状元的字,不知道多少人想见识见识,夏氏做主把那副字给挂到了新房堂屋中间,十分气派。   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观赏,甚至有人想出钱,只为摸一抹那副字,夏氏自然不许旁人摸。   “这可是状元的字!那是可以随便乱摸的么?”   胡莺莺在旁边轻轻地笑,若是二成中了状元,还不知道夏氏会如何呢!   这些日子刘家也开始张罗着搬家了,新房建的很是漂亮阔气,离刘大成跟刘小成住的地方也远,这样一来也安静了许多。   因为如今刘二成跟胡莺莺加上夏氏刘德忠,总共就四口人,这屋子便空出了一间,便作为刘二成的书房。   刘德忠跟胡莺莺商议着给二成做了书桌,椅子,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跟城里人似的!   一家子就等着刘二成过年回来了,到时候瞧着这新房,他铁定也高兴!   胡莺莺搬到新房之后睡的更书房了,床很大,睡四个人只怕也是够的,屋子里整整齐齐的,新柜子新桌子,是夏氏下了大手笔的。   搬新房是要办酒的,但夏氏不想拿旁人的份子钱。   她说道:“娶媳妇要办酒,生孩子也要办酒,剃辫子要办酒,这搬新家又要办酒!寻常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给你啊?咱们就只请几个亲近的人来吃吃饭,其他人便不请了!”   胡莺莺真是觉得婆婆跟其他的农村老妇人完全不同,眼光独到,思想开阔,怪不得能教出来刘二成这样的好儿子!   “娘,您说的都对,我也记住了。”   虽然是只请了亲近的人,但夏氏还是张罗了不少好菜,如今刘家不缺银钱,出手也都大方,为的也是不丢二成的人。   刘家的族亲坐了两个桌子,兰娘与招娣也来了,虽说是来帮忙的,但其实都在偷吃,根本没帮什么忙。   她俩自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实际上大家都瞧着呢,暗暗地笑话起来。   再一看胡莺莺,她忙前忙后,笑容可掬,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夏氏今儿喝醉了,脸颊微微一坨红色:“大家可劲儿吃!今天酒肉都管够!”   刘家堂伯夹一筷子青菜笑道:“还别说,你家这一两年运道是真的好,二成考上了,你们新房子也盖上了,我看啊,就连你种的青菜,都比旁人家的好!”   那青菜确实很好,叶子肥大,吃起来却一点都不老,鲜嫩可口,微微地甜,刘家堂伯就喜欢吃这样的青菜。   夏氏骄傲地叉腰:“那可不?我也觉得我家的青菜怎的长这般好?昨儿我才割了一茬韭菜,长得太多,实在是吃不完!今儿你们喝好了酒,一人都带一把回家炒着吃!”   刘家婶子笑道:“你可甭骗人了,你那韭菜不是昨儿割的?你瞧,都长出来半根手指长啦!”   夏氏急了:“我还能骗你吗?真的是昨儿才割的!我带你去瞧瞧!”   两人倒真去门口菜园子里看了起来,刘家婶子哈哈大笑:“夏氏!你说说你,是不是打了自己的脸了?”   瞧着菜园子里半根手指长度的韭菜,夏氏傻了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可那韭菜确实是昨儿才割的呀?她是贴着地割的,怎么一夜之间长出来这么多?   夏氏心里纳罕,刘家婶子哈哈大笑:“你准是喝高了迷糊了!”   “哈哈哈,我就是喝多了!”夏氏心里越发地纳罕。   她一边嘀咕,一边看了看菜园子里其他菜,心里更是有些颤抖,那些菜都长的太过凶猛了!   家里这是咋了?   没等夏氏如何去想,亲戚们都拉着她继续喝酒,她便没再说啥。   两桌人你敬我,我敬你,完全没人注意到,刘家的鸡圈跟猪圈都有些躁动。   那鸡咯咯咯地叫,猪也在走来走去,仿佛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一群人还在热热闹闹地吃吃喝喝,胡莺莺端着一碟子红烧肉端上去,她今日穿的又是一件新衣裳。   石青色的薄外衫,下面是鹅黄色的裙子,整个人娇嫩如花,头发梳的光油一片,走动之时还有清淡的香味儿。   招娣抱着儿子,瞧着大伙儿对胡莺莺奉承羡慕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嫉妒。   她也喝了两杯酒,此时脑子晕乎乎的,忍不住喊道:“二嫂!如今家里这么多喜事,只是还不够圆满,你可不能见着爹娘这般遗憾呀!”   旁人都看向招娣,兰娘放下筷子问道:“招娣,你这是几个意思?”   招娣轻笑:“大嫂,你如今也怀了孩子了,咱家就二嫂没有孩子,你不觉得她也该给爹娘添个孙子吗?不然一个外姓人住这么好的房子,岂不是可惜了?”   胡莺莺冷冷地看着招娣,招娣心里有些害怕,但仍旧强装镇定,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哟,儿子啊,娘的大宝贝哟……”   其他人也有好事的女人对胡莺莺也存着些嫉妒,便笑道:“就是,二成媳妇,你若是有个孩子,那才是圆满!”   “夏氏,你带你家老二媳妇去看过大夫么?大夫如何说?”   夏氏把酒盅往桌上一顿:“我家莺莺有没有孩子,她都是我家的宝!就算将来有了孩子,那也越不过她,谁说她是外姓人?她是我夏氏最喜欢的姑娘!”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了,招娣赶紧低头吃菜,她也是酒壮怂人胆,可谁知道夏氏竟然当着所有人这般说,这不是往她脸上打么!   胡莺莺见夏氏这般维护自己,便也没有说其他的了。   她笑眯眯的:“大家还是吃饭,我娘做的红糖馒头,可好吃了!我给大家端来。”   忽然,一个人惊叫起来:“哎呀,天上那是什么?!”   大家听到声音都往天上看去,只见一道漂亮的彩虹挂在空中,正好在刘家新房的上空!   那彩虹久久不散,又十分巨大,仿佛缀在整面天空之上,色彩艳丽,美得夺人心魄,胡莺莺忽然就瞧见一条小锦鲤在彩虹上翻滚两下接着就不见踪影了。   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其他人都在感叹。   “哎呀,我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彩虹!当真是吉兆啊!”   “真好看!真好看!真好看!我没读过书,只知道说,真好看!”   好久好久,彩虹才渐渐地散去,大家有些不舍地坐下来继续吃饭,可胡莺莺却扶着门框一阵恶心,蹲下就朝旁边的泔水桶吐了起来!   夏氏目不转睛地看着胡莺莺,嘴唇都在颤抖。   她眼中都是惊喜,是不敢相信的惊喜。   旁人时不时敲打一番,说胡莺莺该有个孩子了,难道夏氏不想?她也想啊,抓心挠肺地想!   可是夏氏不能表现出来,她不能让莺莺心里头难受。   刘家婶子问道:“二成媳妇?你莫不是有了?”   胡莺莺摸摸肚子,不是很肯定:“我月信确实俩月没来了,但是……”   但是她也没有注意,自己是因为什么没来月信,日子忙忙碌碌的,都给忘记了。   刘德忠用力地咳嗽一声,大喝道:“大成!”   刘大成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掉下来:“爹,咋了?”   “去请大夫!”   刘大成很快就去把大夫请来了,那大夫只把了下脉便笑道:“恭喜呀!她这是有了!”   夏氏喜的差点背过气,眼泪瞬间滑落,又赶紧擦掉,只是没忍住再次滑落一行眼泪。   她转身对着天双手合十:“老天爷,你总算开眼了!”   说完,夏氏赶紧扶着胡莺莺进屋:“好了好了,你快去躺着休息,别的啥都不许干了!”   胡莺莺这会儿有些恶心,有些发懵,只好进屋躺着休息,外头的人都在恭喜夏氏,夏氏喜滋滋的,转身看向大夫:“还得麻烦您看着给开一副安胎药,不能太苦的,我家莺莺吃不得苦。”   那边招娣正在抓紧时间吃肉,听到这话差点没呛死!   她也是夏氏的儿媳妇好不好!胡莺莺吃不得苦,她就吃得?   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没见夏氏这般紧张,还安胎药!   招娣呸的一口吐出去,发现吐的是肉,又后悔不迭。   等宾客散去,夏氏脸上的笑更是没有遮掩了,她进屋帮胡莺莺掖了掖被子:“莺莺,你从今日起就什么都不许做了,家里的事情都有娘呢,你只需要养好胎便是。娘叫你爹回去再去镇上多买些补身子的东西,你这身子骨啊,弱!还是得多吃些好吃的!”   她说完,不容胡莺莺说话,又站起来,喜的脚步都有些紊乱,左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右手:“这消息咱要不要告诉二成?他肯定高兴坏了呀,哎呀,哎呀,莺莺,你就是刘家的大功臣!”   胡莺莺想到自己的梦,轻声提醒:“娘,要是这一胎生的是个闺女,您会不会不满意?”   夏氏瞥她一眼,笑的更开心:“闺女?那感情好!长得像你,就是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将来,我看哪个臭小子敢欺负她,我打不死他!”   瞧夏氏那语气,就好像自家孙女已经被人欺负了,胡莺莺好笑地摇摇头。   娘儿俩商议了一会,最终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二成,不然他肯定高兴的都没心思读书了。   夏氏原本就待胡莺莺好,如今更是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张氏得知了闺女有孕,也是欢喜的很,赶紧地去买布,打算给自己未出生的外孙准备小衣裳。   这孩子其实算算也就两个月,毕竟二成就是两个月前离开家的。   如今兰娘跟刘梅花也都在怀孕,可是一对比起来,胡莺莺生活的简直太好了!   刘梅花倒还好,婆家人待她不差,顿顿有肉,而兰娘哪里舍得吃肉,不由得怨恨老天,跟刘大成处处作对。   胡莺莺很不自在,她知道夏氏的想法,自己这一胎是好不容易怀上的,夏氏怕出问题。   可是她也知道家里的光景,盖了新房子,又买了许多新物件,花去了许多存款,如今说不定已经没什么银钱了。   可夏氏可着劲儿地给胡莺莺花费,每日鸡蛋,糖水什么的往胡莺莺房里送,胡莺莺猜着她自己肯定舍不得吃好的。   这一日果然被胡莺莺抓住了,她趁着夏氏与刘德忠吃饭的时候悄悄地出门一看,俩老人手里捧着的是黑灰色的窝头,一看就是很不好吃的那种!   她嗓子发硬:“娘……”   夏氏咧嘴一笑:“爹娘年纪大了,就爱吃粗面窝头,等你到了这把年纪就知道了!”   胡莺莺没说话,低着头,半晌才红着眼说道:“娘,您疼我,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做那不孝顺的孩子,咱们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我吃细面你们吃粗面,否则我就是吃再多的细面,鸡蛋,这日子也不舒坦。”   她坐下来,夏氏递给她一个窝头:“那你也尝尝窝头!”   胡莺莺接过来咬了一口,忽然就觉得这窝头其实也挺好吃的。   夏氏笑道:“这窝头里我加了些红薯,甜丝丝的,可不难吃!莺莺,你再吃些菜。”   桌上是一碟子炒青菜,夏氏笑道:“这菜可好吃了呢,就是有一件事我觉得怪异的很,心里头一直想着……” 第44章   夏氏虽然也挺迷信的,敬畏鬼神,可当她瞧着自家菜园子里的菜,才割完没多久就长出来新的一茬,内心还是很害怕的。   “昨儿才砍了几颗菜,今日竟然就长出来,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古怪得很?”   其实胡莺莺现在都已经很佛系了,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她轻笑:“娘,您为人善良,老天爷赏您,这有什么不好的?”   这话一说,夏氏倒是也笑了,胡莺莺继续笑道:“这菜有什么了不得的?您再想想,这十里八乡的,谁的儿子考中了廪生啊?只有您的儿子刘二成考中了,难不成也是有什么古怪的?”   夏氏喜欢听这话,瞬间不觉得有什么了,喜笑颜开。   这几日胡莺莺有些犯愁,刘家所剩的银子不多了,夏氏节衣缩食的,这天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她想着能不能搞些野味什么的给大家开开荤,可惜现如今自己带着身子,刘氏是不肯让她上山。   就是出门,那也只能在自家大门口转悠一下。   胡莺莺急的抓耳挠腮,在大门口转悠时还遇到了兰娘,兰娘正提着一篮子红薯,瞧见胡莺莺,她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哟,二弟妹,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长胖了?”   胡莺莺摸摸自己的脸颊,从前那回莫名其妙胖起来之后,她又慢慢地瘦了下来,变成了正常的身材,可这些日子吃的太好,又啥都不干,似乎确实是胖了些。   兰娘见她没说话,轻哼道:“是不是日日鸡蛋细面吃着?咱们都是姓刘的媳妇,我可没有你命好。”   胡莺莺弯唇一笑:“是呀,日日都吃鸡蛋,早上娘又给我煮了俩鸡蛋,我实在腻得慌,吃不下。”   兰娘脸色一变,她是在讽刺胡莺莺,没想到胡莺莺丝毫不加遮拦,反倒大大方方地炫耀自己有鸡蛋吃,气的心底咒骂几声,转身回自家去了,她如今还住着老屋,离胡莺莺他们的新房也不算近。   而胡莺莺轻笑一声,摸摸自己的肚子,她才不愿意跟兰娘斗什么心眼,嘴上就算是赢了又咋样?吃到嘴里的才是真实的。   身后夏氏出来了,警惕地看了看兰娘的门口:“方才可是你大嫂又与你说什么了?我听见她声音了,若是她欺负你,你只管同娘说!”   胡莺莺笑道:“娘,没有什么,只是随意说了两句话。”   夏氏点头:“你在家里可不要乱动,照顾好自己,我去地里瞧瞧你爹咋还没回来?”   如今天气冷,没多大会儿太阳就下山了,眼见着天快黑了。   胡莺莺回了院子,闻到灶房里夏氏临走时煮的红薯稀饭的味道,甜丝丝的,按理说公婆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怎么半天都没有人影?   想了想,胡莺莺进厨房把青菜炒了,窝头热了,一切都弄好,俩人还是没回来。   这下她有些急了,但自己现在带着身子,也不敢一个人去地里,便去找刘大成。   兰娘听到敲门声一见是胡莺莺,便哼道:“干啥?”   “爹娘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大哥在家吗?可否让大哥去地里瞧瞧?”   兰娘掰着手指头:“现在想起来爹娘也是你大哥的爹娘了?你吃鸡蛋的时候咋没想起来呢?”   胡莺莺忍了忍:“你不要无理取闹。”   “不在家!他不在家!”兰娘直接关上了门。   胡莺莺真是无言以对,又去敲刘小成家的门,招娣哀怨地看着她:“我也想知道刘小成去哪里了,自晨起就说与人一道去山上碰运气,这会儿也没见着人影。”   这下怎么办?   胡莺莺回去又等了一会,心里实在是焦灼难安,便提着油灯去找隔壁邻居。   邻居家周大爷听到她说了大致情况,立即起身:“我去找找看!”   胡莺莺实在不放心,便说道:“我同您一道去。”   其实在村里,怀着孩子下地干活什么的都很正常,因此周大爷也没说什么,胡莺莺便于他一道出门了。   今儿月色不算亮,星星的光也很是微弱,夜风吹着有些冷,树影婆娑,胡莺莺跟着周大爷,一脚踩到个坑里,差点没摔跤!   周大爷回头看了下说道:“越往前路越是难走,你在这里等着我便是,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胡莺莺犹豫了下,也点头了,她若是不知道自己怀着孩子,自己一个人胆子也大,但现在实在是怕孩子会出什么事情。   独个儿站在小路口,胡莺莺四下看了看,也有些紧张。   还好,这大半夜的也没有什么人。   好一会,路前头来了个人,胡莺莺以为是周大爷,等到那人越来越近,心里却开始打鼓。   那个人走路歪歪扭扭,踉踉跄跄,很明显不是周大爷!   等那人再近一些,胡莺莺闻到一股酒味,那人原本低着头醉醺醺的,忽然闻到一阵清淡的香气,抬头一看,赤红的眼立即清醒了两分。   崔广志一喜:“莺莺?你在等我?”   他自从那次被胡莺莺暴打了一顿之后,加上后续死了老娘,如今彻底成了个酒鬼,今儿去隔壁庄子喝酒回来,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胡莺莺。   油灯微弱的光照映出她娇美的脸蛋,一双眼盈盈如秋水,虽是怀孕之人,身段儿却依旧纤细柔美,朦胧之中,崔广志咽了下口水。   胡莺莺吓了一跳,她虽是不害怕一个正常的人,但喝酒的人是没有理智的,还是避着点好。   见胡莺莺往后避开自己,崔广志心里更是发痒:“莺莺,你怎么要避开我?”   胡莺莺厌恶他身上的味道,更厌恶他的声音:“崔广志,我不是在等你,你赶紧回家,我爹娘等下就来了。”   崔广志嘿嘿一笑,四下看了一圈,笑道:“莺莺,你承认,你就是在等我?你我虽阴差阳错没有成为夫妻,可老天爷还是待我不薄的,让你在此等我。今夜,你就给了我……”   他上去一把抓住胡莺莺的手腕,胡莺莺赶紧要甩开,却发现自己从前的那股子蛮力竟然就不见了。   她急了,赶紧喝道:“崔广志,你知道我的,你若是再不放开,我要你狗命!”   崔广志噘嘴上去:“来,心肝儿,你来要我的狗命……”   他猴急地抓住胡莺莺的胳膊就要亲上去,嘴里喊着:“我夜夜想你,今儿非办了你不可!”   胡莺莺情急之下一巴掌打了上去,崔广志登时恼了:“小贱人!给脸不要脸!老子说喜欢你,那是给你脸了!你信不信老子今日把你先奸后杀!”   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大,胡莺莺都快吓哭了。   路那边又来了个人,瞧着是个妇人,胡莺莺赶紧喊:“救命!救命啊!”   吴氏今日是去镇上回来晚了,她这段时间发现了一个好活儿,那便是去镇上要饭,乔装打扮成乞丐,还真能要到不少东西呢。   听到胡莺莺的呼救声,吴氏一愣,继而心里复杂起来。   她不喜欢胡莺莺,甚至于非常讨厌胡莺莺。   若非刘二成刺激到了胡奎,胡奎也不会走上那条路,害的胡老三家成了如今这样,吴氏心里冷了下来,扭头就走。   胡莺莺心里一阵绝望,却忽然想到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赶紧抬脚一踢,崔广志果然惨叫一声,胡莺莺赶紧提着灯走了。   没一会,周大爷也追上来了,说道:“你爹娘不在地里!我先带你回去,回去再打探消息。”   看周大爷的样子是不知道崔广志的事情,胡莺莺便也没提,这些事情若是被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传成啥样呢。   两人才回到刘家,就瞧见夏氏慌张地出来了:“莺莺,你咋不在家?”   周大爷把事儿一说,夏氏便道:“也怪我!才出了家门口就瞧见大林来找我,说梅花肚子疼的不行,我便去叫了她爹一起去瞧梅花了,情急之下也没告诉儿媳妇,莺莺,走,咱回家吃饭。”   跟周大爷分开,夏氏回屋把饭菜都端出来,胡莺莺自然是问梅花如何了。   “没啥,她胆子小,肚子疼起来以为要死要活的了,就是吃错了东西,孩子没啥问题。”   胡莺莺点头,想了想还是把崔广志的事情给说了。   “娘,崔广志欺人太甚,我实在是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夏氏还没说话,一向老实木讷的刘德忠忽然一拍桌子:“他崔广志当我们刘家没人了吗?”   “他爹,你先冷静,这种事儿崔广志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说是咱们莺莺勾引他,你容我想想办法。”   她想了好一会,才说道:“明日你单独去找崔广志,私下两个人的时候警告他一番,就说若是再有一次,绝对不饶他,拼着一切也要把他逐出村子!”   刘德忠也算是个长辈,崔广志应该还是会忌惮几分的。   胡莺莺也觉得这事儿自己说的话崔广志不怕,那不如让刘德忠出马,崔广志难不成有个狗胆?   可谁知道,第二日一大早她才醒来就听到了个消息。   夏氏端了碗鸡蛋羹进来,给她放到床头,又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递给她。   “听说,昨儿崔广志喝酒喝多了,落水死了。” 第45章   胡莺莺一怔,半晌没反应过来,她起来穿了衣裳,夏氏则是拿了抹布在擦屋子里的家具和桌子。   好一会,胡莺莺洗漱好坐下来开始吃鸡蛋羹了,才咬牙切齿来一句:“人渣,死的好!”   夏氏忍不住笑了:“这人啊,就是不能做坏事,否则老天爷都在惩罚他呢!”   她絮絮叨叨的:“二成小时候就跟崔广志一起去镇上读书,崔家有钱,刘家穷,崔广志便处处欺压二成。那时候二成小啊,不懂得反击,就处处被他压制。后来二成长大了,脑子摔坏了,崔广志才算放过了他。你不知道,二成还跟我提过……”   说到这里,夏氏又觉得不妥,赶紧住嘴。   胡莺莺扭头过去:“娘,您说啥,二成说的啥?”   夏氏支支吾吾的:“没啥,没啥。”   她把被子叠好放到床头,胡莺莺却愈发好奇:“娘,您说嘛,我想知道。”   日子太无聊了,她就想知道知道二成的事情。   胡莺莺一直撒娇,夏氏实在受不住,便笑道:“真的没啥,就是崔广志跟你定亲之后,二成提到过一句,说你这般好的女子,崔广志实在是玷污了你。”   原来是这么一句话?胡莺莺唇边漾上一丝浅浅的笑意,二成说的没错,她这么好的女子,只能嫁给刘二成!   崔广志死后,崔家便只剩了玉莲带着个儿子,玉莲几乎哭死过去。   想想原先自己还窃喜胡莺莺忽然成了个胖子,让她得以嫁给崔家的崔广志,崔家有钱,崔广志读书又好,可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有落到。   反观胡莺莺,如今刘二成风风光光,刘家起了新房子,崔家却成了这幅样子。   人人都道,只怕是玉莲克得崔家成了这般。   提到人的福气,又有人说到胡莺莺。   “胡莺莺定然是个有福气的,否则刘家怎会如此顺风顺水?怪道夏氏如此疼她,是我我也疼!”   “啧啧,玉莲跟胡莺莺没法比,这崔广志也是瞎了眼娶了玉莲,若是他娶胡莺莺,肯定不会死。”   玉莲跪在棺材旁边,披麻戴孝,一脸木然。   她很绝望,听到这些话已经没了感觉。   那些吊唁的人说着说着又看向吴氏:“哎哟,说起来胡莺莺是你生的,怎的没给你带来什么福气啊?反倒是你家屋子都没了,胡奎也不知所踪!”   吴氏磨磨牙:“你们少他娘的看我笑话!”   几个妇人低声哄笑:“吴氏啊,这怎么叫我们看你笑话?你看看,你跟崔广志是一样的,都把福气往外推……”   吴氏心里一凛,赶紧说道:“你们瞎说啥?崔广志不是玉莲克死的,他是胡莺莺害死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吓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春家的说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乱说啥了?昨儿我亲眼瞧见崔广志跟胡莺莺在村西头去田里的那条路上拉拉扯扯,两人没羞没臊的,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那是干啥?今儿崔广志就死了,不是胡莺莺害的是谁害的啊?”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玉莲忽然抬头,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抓住吴氏的手:“你说是胡莺莺害死的我相公?你跟我一道去!我们去找胡莺莺对质!”   吴氏也怕惹事,闭嘴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   可玉莲哪里会饶了她,如今相公婆婆都死了,她背负着不祥的名头,只想感激洗清罪名,死死地拉着吴氏去刘家。   夏氏一见他们,立即回头抄起一把刀:“干啥?滚出去!”   玉莲浑身颤抖:“喊胡莺莺出来!她害死了我相公!喊她出来!”   胡莺莺正在窗下做小鞋子,是给肚子里的娃娃做的,她打算在鞋面上绣一只小金鱼,不知道为什么,胡莺莺觉得这孩子肯定是个顶漂亮的小姑娘。   回头等二成回来了,让二成给孩子起个名字。   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胡莺莺起身去瞧了瞧,这一瞧便看到了披麻戴孝张牙舞爪的玉莲。   夏氏正奋力地与一群人对抗,吴氏看着刘家干净敞亮的大院子,内心的嫉妒简直着了火。   “吴氏!你说你亲眼瞧见我儿媳妇跟崔广志在外头?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儿媳妇那日根本没出屋!”   而吴氏憋着一股气,恼羞成怒说道:“我就是瞧见了!胡莺莺与崔广志大半夜在外头拉拉扯扯,亲亲我我,崔广志满嘴里都是小心肝小宝贝的!”   玉莲坐地上就哭:“相公啊!你死的冤枉啊!”   村里其他人也都有些气愤。   “胡莺莺,你真的与崔广志勾搭了?吴氏可是你亲娘,若非是事实,不会这样污蔑你!”   “哎呀,玉莲可真可怜呀,现在孤儿寡母的,都是胡莺莺害的!”   村里人七嘴八舌,胡莺莺听的直想笑,这些人是多可笑啊,一会一副嘴脸。   夏氏气的差点挥刀上去,胡莺莺走过来拦住她,声音冰冷。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满嘴的正义!实际上都是个什么肮脏的东西?吴氏是我亲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亲娘,谁人不知?把我生下来就要丢弃,一个壕无人性的亲娘,也叫做娘吗?她恨不得我死罢了!”   她声音不卑不亢,掷地有声,那些人竟然都不说话了。   “崔广志这种人渣,当初与我退亲时便已经是我不要了的东西,我相公刘二成相貌好,人品端正,前程大好,谁人不知道他疼我疼得厉害,我会看上崔广志?他算个鸟东西?”   很少发脾气的胡莺莺忽然发起脾气来,简直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人人都不敢说话。   “还有,你们指责我的时候在,最好把吃过的桑雀草都给我吐出来!那是我拿命换的药草!”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说话。   可玉莲却依旧不甘心:“相公啊!你死的好惨啊!”   胡莺莺冷冷地看着她:“既然觉得你相公死的惨,就去报官,让官府来调查。少在我家哭丧!”   她接了一盆水,猛地往玉莲身上泼过去。   一盆冷水从头到脚,让玉莲瞬间清醒。   夏氏又接一盆:“够不够?不够再来一盆!”   她说完看向看热闹的人,登时把水泼出去了:“你们这些丧良心的!若是再有一次,绝对不能让莺莺救你们!”   一群人渐渐都有些愧疚,夏氏把人驱逐出去之后大门一关,再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这事儿过去,玉莲竟然真的去报官了,官差下来调查,胡莺莺便如实说了当日发生的事情。   她原本还害怕会有昏庸之人查不清楚,却万万没有想到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夏氏从外头打探消息回来,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干了,叉着腰说道:“你不知道这事儿多玄乎!”   “娘,到底咋回事?”胡莺莺正坐在廊下晒太阳,有些奇怪。   “那崔广志确实是被人害死的!但害死崔广志的人竟然是胡奎啊!消失了好久的胡奎!”   怎么会是胡奎?胡莺莺诧异。   “那天晚上崔广志喝醉了,被胡奎撞见了,胡奎如今穷途末路,身上没有银子也不敢回家,便意图抢崔广志身上的银钱,可谁知道就推搡之下把崔广志弄到了河里,人就这么淹死了!”   胡莺莺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起伏,她跟胡奎除了那么点血脉关系,真没有任何感情,甚至非常讨厌胡奎。   夏氏摇摇头:“胡奎已经被抓了,吴氏大约要哭死了。”   吴氏这会儿的确在哭,她若是知道当时自己一句话害的玉莲去报了官,再害的自己儿子被连累,是打死也不会说胡莺莺害死了崔广志的!   对,全部都是因为胡莺莺,若非胡莺莺撺掇玉莲去报官,自己儿子怎么会被抓?   吴氏恨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一转眼来了场雪,胡莺莺的肚子微微地隆了起来,张氏攒了棉花送来,她笑道:“娘手艺不好便不给你做袄子了,这棉花你拿着,做一件厚实的!”   肚子大起来只会原先的袄子确实不能穿了,胡莺莺原本想用旧袄子改一改,可夏氏不同意,非要给她做一件新的。   新袄子做的又暖和又舒服,胡莺莺穿着新袄坐在床边做针线,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屋子里放了炭盆,暖洋洋的,胡莺莺趴在桌上睡的迷迷糊糊的。   朦胧中,有人摸她的脸颊,那手很轻,她不高兴地打过去。   却被人一把拉住,那人低低一笑。   胡莺莺有些奇怪地抬头,眼神迷离地看着他,那张脸逐渐清晰,胡莺莺呆住。   “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他揉揉她睡眼惺忪的脸,声音里都是温柔。   胡莺莺眼睛一酸,忽然就满腹委屈,她一头扎进他怀里:“二成!”   刘二成紧紧地搂着她,想到她的身子,又怕伤着她了,便略微松开了些。   他叹一口气,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心里都是抱歉。   胡莺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二成,你不许走,我好不容易才梦见你,你不许走,你陪陪我好吗?”   这话让刘二成的心瞬间难受了起来。   这个傻丫头,是以为在做梦吗?   胡莺莺闭着眼,眼泪一直流:“我好想你呀,你不能走。” 第46章   其实胡莺莺也不是个爱哭的人,素日里都笑眯眯的,鲜少有消极的样子,可是一面对刘二成她就觉得自己虚弱的不行了,就想撒娇,就想哭。   她是真的想刘二成,真的难过,那种思念到了极致的情绪,让胡莺莺自己都理解不了。   好一会,胡莺莺终于哭够了,也明白了这不是梦,刘二成就是回来了。   刘二成把她搂着,心里沉沉的,这一会儿想了无数的事情了。   胡莺莺擦擦眼泪,仰起脸小脸:“你怎么回来了?不还没有到休假的时候么?”   他笑道:“的确没有到休假的时候,前些日子学府里封闭读书,我便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前几日好容易才得了空闲,就听说处处都是猪瘟,心里头担心你们,便回来看看。另外又听一个村里去县城的人说你怀了孩子,我实在是担心,便同先生请了几日假回来。”   胡莺莺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我胖了吗?”   她确实是胖了一些,刘二成轻轻一笑,他知道,女孩子怕人家说自己胖。   “不胖,特别好看。”他也走过去抱住她。   “不许再动了,就在我怀里。”   胡莺莺便乖乖在他怀里,刘二成摸了摸她的肚子,虽然是隔着衣服,心里头却还是感觉一阵异样。   “果然大了些,莺莺,你可有不舒服?”   胡莺莺摇头:“没有什么不舒服,一切都好,你要在家住几日?”   刘二成只请了五日的假,路上要花三四天,在家只能住一日。   他不忍心告诉胡莺莺自己明日就要走了,但这是事实,便答道:“只请了五日的假,明儿就要走了。”   胡莺莺一顿,刚刚的喜悦一下子消散了。   孕期本身就爱胡思乱想,这会子简直就是尤其爱哭,那眼睛立即又要落泪,胡莺莺生生憋住。   “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赶紧出去跟爹娘说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咱们再说话。”   她说着就撒手出去,真怕自己在屋子里待久了又要哭出来。   刘二成却还是一把拉住她:“莺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这阵子想了想,不如把你接到城里去,在学府旁边租赁个房子你住着,就是我每日里要读书到很晚才归家,也没有人能照顾你。你在家里娘还可以照顾下你……”   他也是两难,如今这种情况,想不分开难,分开了也难。   胡莺莺听到刘二成这样说,自然也明白,他是希望跟自己一直在一处的,但是生活哪里有那么容易?   “我才不想出去,家里才盖的新房子我不住,我去跟你住外头?刘二成,你好好读你的书,莫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见胡莺莺这样说,刘二成只得叹口气:“我此次回来带了五两银子,都是我替人家写文章得的,你拿着。”   胡莺莺知道夏氏辛苦,家里也缺钱便说道:“你拿给娘。”   “你若是想给,就由你来给。我给娘另外准备的还有。”刘二成还是把银子塞给了她。   两人还要说什么,夏氏在屋外喊了:“你俩先别忙着说话,出来吃些东西,刚煮的红薯!”   胡莺莺便出了房门,刘二成也跟了出去,夏氏这人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她眼圈微微地泛红,想到二成难得回来,其实她这个当娘的也是想的很了。   一家子围着一小盆煮的软烂的红薯吃,刘二成随手挑了个最软的红薯剥好皮递到胡莺莺手上,一边与夏氏说话。   夏氏不动声色地就把儿子周身打量了个遍儿。   她老早就看见了二成已经磨破了的袖子,其实也不怪衣裳布料不好,而是二成读书写字实在是太过辛苦,那袖子长时间地摩擦桌面,难免就成了这样。   身边没个人,那袖子破了便只能凑合着穿。   夏氏没说话,晚上做了顿好菜好饭,收拾好灶房,洗了脚便回屋了。   刘德忠早把被窝暖好了,问道:“儿子明天就走了,你不去跟他说说话?”   夏氏脱掉外袄,叹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才回来,莺莺都哭了。”   刘德忠凝眉:“哭了?咋回事?”   夏氏都懒得抬眼皮:“能咋回事?想二成呗。莺莺这孩子素日里爱笑,性子好,啥不好的事都埋心里头,我想着她定然是希望陪在二成身边的,二成也需要她陪着。”   “那能咋办呢?二成要去县城读书,总不能她大着肚子也去县城呀。”刘德忠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夏氏躺到被窝里,闭上眼想了一会,刘德忠都快睡着了,夏氏忽然开口说道:“咱们去城里!”   刘德忠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他一眼:“老婆子,你疯啦?!去县城?那是咱能去的起的地方吗?”   夏氏却正经地说道:“你可还记得大张庄的张永久一家子?他们可不是去县城做小买卖了?听说赚的不少呢!”   刘德忠摆摆手:“那是意外!县城里的人都贼精贼精的,咱去了只有吃亏的份儿!你可别想这些了,快睡。”   可夏氏却特别精神:“谁说的咱只有吃亏的份儿?我倒是觉得种了一辈子的地也没见种发财了,还不如去县城找个活儿做呢!说不准就能比种地好,反正咱们现在田里小麦也不需要打理,不如去县城闯一闯?”   刘德忠是不支持的,但他一向不当家,便也没说什么。   第二日刘二成原本吃了早饭就要走的,夏氏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二成眼一亮:“娘,其实做小买卖也不错,我见街上好多卖小吃的生意都好,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小买卖不好做,不如等明年再说。”   夏氏却兴致勃勃地说道:“还等啥明年?就今年!大冬天的想吃热乎的人岂不是更多?”   她这话让胡莺莺忽然生出来个想法,大冬天的,想吃麻辣烫的人肯定多啊!   若是能支个摊子卖麻辣烫,那岂不是很好?   想到这,胡莺莺开口了:“娘,我也觉得冬日里街上的人想吃一碗热乎的,辣辣的东西,若是卖这样的吃食,生意应当不错。”   夏氏与胡莺莺一拍即合,刘二成觉得现如今冬日一切都不好操作,刘德忠则是觉得夏氏异想天开,可惜这俩男人都不当家。   最终,夏氏要求刘二成下午再走,她火速收拾了些衣服和银子,又带了些吃食,往牛车上抱了两床被子。   “莺莺你且忍着些,咱们到了县城一切也就都好了。”   胡莺莺点头,刘二成与刘德忠都是忧心忡忡。   一家人就这般急匆匆地走了,养的鸡鸭等物则被夏氏拜托给隔壁的周大娘了。   一直等到上了牛车,车子驶离村庄很远了,夏氏才忽然清醒过来。   那一瞬间她有些后悔,可是却觉得说不出口。   世上可后悔的事情太少了,夏氏干脆心意横,去城里闯!   路上车子跑的慢,差不多两天时间才到,胡莺莺如今怀孕,身子娇贵,还吐了两次。   刘二成一下了车赶紧打听哪里有要租赁的房子,最终在一处大院子里给爹娘妻子租了两间屋子。   这大院子住的人员极其杂乱,好在大家看着也都很和善。   夏氏把被子铺好,瞧了下这屋子,说道:“租金倒是比我想的便宜了许多。”   她屋子大,回头可以弄个小炉子做吃的,莺莺那屋子要小一些,只用来睡觉倒是挺好的。   夏氏这人麻利的很,胡莺莺因着连续坐车行了两日,喝了一碗热粥便睡下了,醒来时夏氏已经弄好了炉子,炉子上烧着热水。   “莺莺,娘去瞧了,这街上卖小吃的是多,只是暂时不知道该卖些什么。”   县城里房子多,能挡风,便让人觉得没那么冷,胡莺莺喝了口热茶,知道刘二成是去学府了,便笑道:“娘,那等会我跟您一道再出去看看,多打听打听,看看做什么买卖比较好。”   不仅如此,他们也要买些日常用品,毕竟刚从老家来,许多东西都没有带着。   想到要买些锅碗瓢勺,夏氏心疼的厉害,这些课都是要花银子的!   她偷偷地说:“娘这里银子也不多了,咱们买东西先挑便宜些的。”   胡莺莺点头,两人又打听了下这附近可有什么卖旧货的地方,买些便宜的东西。   兜兜转转,最终娘儿俩也没舍得买啥,县城里的东西真的不算便宜,一问价格都让人咂舌!   胡莺莺感叹生活不易,夏氏也有些后悔不在家好好待着,出来闯啥?怪不得人人都要守着家里的地,因为外头真的不是好闯的!   走着走着,夏氏瞧见了一个卖烧饼的,便上前去掏出铜板:“老板,来一个烧饼,多刷些酱,我儿媳喜欢吃!”   老板热情地说道:“好勒!”   胡莺莺知道夏氏肯定又是要买给自己吃的,刚要阻止就瞧见旁边墙根处一堆枯叶里不知道谁扔了一只变形了的碗,那碗黑乎乎的,但胡莺莺却下意识地上前走过去。   她拾起来那碗,上下看了看,用力地擦了擦,虽然擦得不是很干净的,但隐约看得清楚里头的颜色。   这碗好像是黄色的?难道是……一只铜碗吗? 第47章   夏氏拿着块焦香的烧饼递给胡莺莺:“你快趁热吃了,这烧饼闻着就可香了!”   胡莺莺哪里舍得自己就吃这么一大块烧饼,赶紧说道:“娘,我们一人一半,分着吃。”   夏氏是不肯吃的,可她受不住胡莺莺撒娇,娘儿俩倒是一起分着吃了那块烧饼。   回到大院子里,刘德忠正蹲在门口抽烟,大院是一位姓郑的人在管,他家媳妇郑婆子看着就是不太好相处的人。   郑婆子朝这边看了看,阴阳怪气地说道:“乡下人就是爱抽烟,呛死人了!”   夏氏登时朝郑婆子看了一眼,自己虽然是乡下人,可这房子也是付了租金的,郑婆子为何这般说她男人?   刘德忠咳嗽一声,把烟给灭了,郑婆子许是察觉到夏氏也不是个容易拿捏得,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这边胡莺莺安慰夏氏:“娘,咱别跟她计较。”   她进屋找了水试图把那只碗给洗干净,夏氏则是去算自己的银子,算来算钱,总有些捉襟见肘。   他们若是在外头做小生意的话,成本是要钱的,自己带来的牛车可以拉东西,但其他的零零碎碎地加一起,若是买的话定然要倾囊而出。   说实话,夏氏不愿意把手里挖空,总觉得万一家里出了什么急需用钱的事情,自己拿不出来也实在是尴尬。   她正愁呢,忽然屋子门口胡莺莺声音急促地喊了一句:“娘!”   夏氏心里一抖,赶紧地把银子胡乱塞起来,跳下床就往外跑,心里急的什么似的。   胡莺莺才用碱把那只碗洗干净,眼见着那碗越来越亮,心里吓得不行,没忍住就喊了夏氏。   她也不敢在外停留太久,拿起来碗就往屋子里去,恰好与夏氏碰头。   夏氏提心吊胆地扶着她,上下左右摸摸看看:“莺莺,你咋了?可是不舒服?肚子疼?”   胡莺莺把夏氏推进去,顺便把门关上。   “娘,您瞧这是啥?”   她把碗拿出来,金黄蹭亮的碗简直闪瞎了夏氏的眼!   “这,这是哪里来的?”夏氏拿着碗,眼都瞪直了。   胡莺莺也觉得不可思议:“就刚刚在外头买烧饼时我捡来的,娘,这不会是金的?我瞧着黑乎乎的,拿回来一洗,竟然是金黄色!”   夏氏把那碗往地上一扔,只听“扑通”一声,喜欢的立即捡起来,跟命根子似的!   “金响银扑通,这是金的,肯定是金的!莺莺,你真是咱们家的小福星!这下做生意的成本不愁了!”   胡莺莺也觉得高兴,有了这只碗,麻辣烫的生意肯定可以开始了。   当晚,夏氏就去当铺把碗给当了,这只碗约摸半斤,换了六两银子,正好可以用到刀刃上。   晚上胡莺莺躺在床上还笑,刘二成如今不住学府里了,晚上来这里睡,他刚看完书,瞧见自家媳妇一直在傻笑,忍不住拧了一把她的小脸蛋。   “笑什么?这么开心?”   胡莺莺也不掩饰:“我笑,能跟你日日在一起了,也笑今儿的好运气,我跟娘一道出门,竟然捡到了一只碗,拿回来一洗,竟然是金的!去当了六两银子,二成,你说这是不是特别好笑?”   还有这样的事情?刘二成倒是也习惯了。   他发现自家娘子的运道就是好,这说出去旁人只怕都不信。   但这就是事实,他搂着胡莺莺:“莺莺,自从你嫁给我只好,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好,什么事都很顺利。你说,我是不是该奖励你?”   胡莺莺有些懵:“这有什么好奖励的?我们过日子,当然是要越来越好。”   刘二成低头看着她,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前不久自己还在学舍里孤身一人睡在冰冷的床板上,转眼就可以抱得到胡莺莺了,且日日都可以抱的到。   这比做梦还让人幸福。   刘二成是声音温和,但却是侵占性十分地强烈。   “你比旁人都好,必须得奖励。”   他说完,低头吻了下来,胡莺莺吓一跳,赶紧去推开他,刘二成却说道:“我只亲亲你。”   如今胡莺莺怀着身孕,他自然也不敢做什么,缠缠绵绵地亲了好一会,虽然十分想再进一步,最终也还是忍住了。   胡莺莺身子酸软,轮子小拳头打了她两下:“你净会欺负人!”   刘二成低低一笑,搂着她睡了。   第二日一早,刘二成在家用了早饭才走,夏氏给他准备了几块油饼用纸包着:“你去读书一上午定然会饿,带着去若是饿了就先垫垫,晌午也回来吃,反正这离的也不远。”   刘二成点头,把油饼装起来,胡莺莺又走过来,给他脖颈上系了一条围巾。   “相公,外头冷,注意保暖,可不能着凉了。”   刘德忠也放下碗提醒道:“二成啊,我昨儿往去学堂的路上探了探,有一处地砖松了,凸凹不平的,你走路可千万小心,莫要被绊倒摔着了。”   瞧着一家人对自己如此关心,刘二成心里十分感动,都一一应下了,这才去了学堂。   到了学堂几个同窗都在哀嚎,今日晨起学府里做饭的人生病了,竟然没有做早饭,大家都饿着肚子呢。   刘二成想了想,把自己带来的油饼拿出来大家分了分。   “我娘做的,手艺还不错,大家凑合垫垫饥。”   有人拉了拉刘二成的围巾:“你娘跟你媳妇都来了?”   “嗯。”   “刘兄,真羡慕你!”   也有人说道:“只是这美人在怀,读书只怕要分心呀,若是我肯定不会让妻子来这里的。”   刘二成没说话,坐下摊开了书。   好一会,先生就来了,今日要考随堂作诗,刘二成坐在位置上,因为胡莺莺提醒他多加了件衣裳,身上便暖洋洋的,不像其他人一样因为突然降温而瑟缩不安。   忽然先生喊到了刘二成:“你起来吟诗一首,随意发挥即可。”   刘二成往常遇到作诗的时候都会有些不顺畅,可今日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一首五言绝句,先生一愣,随即夸赞:“不错!不错!刘成啊,你的诗越发精进了!”   其他书生都有些羡慕刘二成如此好的才气,只有刘二成自己坐下来时还觉得怪怪的,怎么今日作诗一点都不卡壳了呢?   他在学府读书,那边胡莺莺跟夏氏则是打算起了做什么生意好。   胡莺莺特意做麻辣烫卖,夏氏有些犹豫,觉得这大街小巷的也没见着有卖麻辣烫的,怕不成功。   婆媳俩商议了一番,决定鸡蛋饼跟麻辣烫一起卖,夏氏原本想的是自己跟刘德忠一起出去看摊,胡莺莺就留在家里。   可胡莺莺哪里愿意?   “娘,如今天气也还好,没有特别地冷,我独个儿在屋子里也急,就想出去走走。”   夏氏不说话,胡莺莺又笑道:“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害怕。”   这下夏氏果然动摇了:“行,那你跟着出去,娘给你准备个大的披风,你披着也省的冷。”   因为夏氏干活儿麻利,刘德忠虽然不大说话,但让他干个啥也很快就给解决了。   麻辣烫的摊子很快就准备好了,就设立在县城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汤底是胡莺莺自己调的,各色大料熬煮半个时辰,再加番茄等物,汤底鲜美可口,也不算很辣,烫上喜欢的蔬菜加进去,大冷天的吃上一碗,简直就是爽!   夏氏原本以为鸡蛋饼肯定好卖,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车子推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人来买麻辣烫了,这麻辣烫是根据喜欢的菜色来算价钱的,一碗至少八文钱,能吃的人甚至可以吃到二十文。   县城里大多都比较富裕一些,也舍得在吃的方面花钱,一眨眼不知道卖了多少出去!   “啊呀,老板娘,你们这菜咋都没了?”一个顾客不满的说道。   夏氏低头一看,可不是!准备的菜都卖光了!   “实在对不住,明儿我们多准备些!”   夏氏把剩下的菜给低价卖光了,赶紧地带着胡莺莺与刘德忠打道回府,三人都十分开心。   今日赚的银子都在胡莺莺那里,她数了数,竟然有五百文!   夏氏喜滋滋的:“咱们今日准备的菜不够多,若是准备的多了,定然不止赚这么点,哎呀,莺莺,还是你聪明!”   胡莺莺把钱递给她:“娘,这钱您拿着,咱们明日多准备些东西。”   夏氏却不肯收:“莺莺,以后咱们家都听你的!娘发现娘可是老了,想的没你周全,这钱如何用,你来决定!”   胡莺莺想了想,也没有推辞,便收着了。   屋外郑婆子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忍不住嘀咕,这群乡下人说什么这么高兴?   第二日一早刘德忠便出门去买了许多新鲜的菜,刘二成起早去读书,他们仨则是忙着择菜洗菜,留着晌午去摆摊卖麻辣烫的。   郑婆子瞧了一会,忽然就拦住了要打水的刘德忠:“这口井的水是留着院子里大洗漱做饭用的,你们做生意可不能一直用!不然有多少水也不够你们用的!”   胡莺莺抬眼看了郑婆子一眼,只见郑婆子穿的也算体面干净,但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子算计,看得人很不舒服。   “房东大娘,我们来之前您也没说不能用这井里的水,怎的忽然就不能用了?”   郑婆子下巴一抬:“我说不能用就是不能用了,这井是我家的,我说了还能不算?”   若是往常夏氏肯定与她吵起来,可这会儿急着出去赚钱呢,便定声道:“行!咱们出去找水井去洗菜!”   县城街东头有一处活泉水,温热的水洗菜倒是很好只是稍微有些远,刘德忠用牛车把菜拉过去,在那边洗反倒好了许多。   郑婆子见他们三人一走,这才心里舒坦了,她自己赚不到银子,瞧见这一群乡下人一来就能赚到钱,心里是非常不舒坦的。   她拿着一只盆去打水洗脸,可谁知道一桶水打上来,竟然是浑的!   郑婆子不信,再打一桶上来,依旧是浑浊的! 第48章   大院子里的井忽然浑了,水不能吃,其他租户都闹腾起来,郑婆子无法,但找人再往下挖也是十分费钱的,便只能安抚大伙儿,吃水去外头弄。   可谁家租的屋子门口没有水井啊?当初郑婆子这院子里的屋子租金稍微贵些就是因为院子了有井,生活更方便!   郑婆子实在没有法子,又怕大家都走了,承诺以后每日自己亲自去外头井里拉水回来给大家用,可这平白无故添了许多麻烦,郑婆子焉能不气!   胡莺莺他们没有时间去管这些,麻辣烫的生意好的不行,街头街尾人人都知道,新来了一家摆摊的,卖那种热乎乎的汤,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蔬菜烫了之后加进去,再加醋,蒜泥,麻油等物,吃起来真是爽的不行!   就连学府里的书生们一到下课时间便都议论起来。   “街上那家卖麻辣烫的小娘子生的真是俊哪,都说是西施麻辣烫!”   “可惜了,已经嫁人了,不然我真想娶回去。”   “哈哈,就凭你?人家那姿色的瞧得上你么?”   ……   几人趁着下课时间你一言我一语,原本刘二成素来不参与这些话的,即使下课也在看书,可今日却听到了他们在谈论的乃是自家娘子。   “各位仁兄,那卖麻辣烫的乃我家娘子,还望各位口下留德。”   他不卑不亢,语气里有着逼人的正直。   其他人都立即闭嘴,还有人拱手道歉:“刘兄,抱歉了,真不知道那竟然是你家娘子。”   刘二成淡淡点头,没说其他的,他可以容忍旁人议论自己,但却容忍不了旁人议论他的妻子。   顾书生坐在刘二成的身后,翻了个白眼,他一向不喜欢刘二成这个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商人最是下贱,何况这种市井走卒,还容不得旁人说了?刘二成啊刘二成,你娶了那样的娘子,就不怕拿捏不住,她来个红杏出墙?”   他这人实在是最贱,其他人都知道,刘二成最是维护子家人,这会儿有几个好事者都等着看热闹,瞧刘二成如何对付这个顾书生。   加上平时顾书生也爱讥讽其他人,不少人也希望刘二成能教训下顾书生。   而刘二成听到那话之后往常温和的样子倏忽不见了,他转头盯着顾书生,在那一刻,顾书生怂了。   “顾兄,袖子破了。”   顾书生一愣,脸上有些烧红了,他这人有个秘密,那便是每次考试都会在袖子里侧做些小抄,从未失手过的,所以成绩也算是这些人中前几,可刘二成是如何知道的?   若是刘二成告诉了老师,那自己就完蛋了!   顾书生好不犹豫地服软了:“刘兄,是我卑鄙了,你莫要在意,顾兄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其他人都觉得有些扫兴,这个顾书生也有些太怂了,敢说那样的话,可转眼就道歉了,有什么意思?   看笑话的人转脸忙去了,刘二成也不再搭理顾书生,继续去看自己的书,只留顾书生眼睛里暗沉沉的,他觉得简直受了奇耻大辱!   他几乎是一直盯着刘二成盯到了晚上下课,期间刘二成如厕一趟,顾书生脸色更加阴沉。   下课之后,刘二成拿着书袋子就去了家里摆摊的地儿,远远的正瞧见热气袅袅,人很多,爹娘都在忙,而莺莺则是坐在旁边负责收钱,记账。   胡莺莺穿着一身厚实的袄子,还戴着绒线帽子,脸蛋红润,眼睛含笑,瞧着倒是一点都不累。   她会写字,但怕被人觉出异样,便没有写字,只用圆圈和横杠来计数,回头再由二成誊写下来,这样也能对生意的状况有个数。   夏氏一瞧见二成便立即嚷道:“二成,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是读书人,莫要让人知道我是你娘!”   许多人都瞧不起商贩,夏氏不愿让儿子丢人。   可刘二成丝毫不在意这些。   “娘,我来帮忙。”   夏氏坚持,让二成带着胡莺莺回去。   “我们这里也卖光了,现下就是收拾下东西就好了,我与你爹两个人就行,你快带着莺莺回去,这天一晚就冷了,不能冻到莺莺。”   刘二成也觉得天气有些冷了,也没执拗,便带着胡莺莺先回去休息。   胡莺莺回到家没干其他的,撸起袖子开始算账,她其实成绩不错,语文数学都很好,因此算账的时候也得心应手。   可刘二成是不知道的,便从炉子上倒了一碗开水在桌上冷着,凑上来问:“你会算数?”   胡莺莺眼珠转了转:“我也不是傻子,为何不会算数?”   刘二成笑道:“那你算来给我听听。”   胡莺莺指着账本:“这一笔是十八文,这一笔是十一文,加一起不就是二十九文?刘二成,我虽没有像你这般跟着先生读书,可是算数有什么难啊?”   她倒是真的聪颖,刘二成笑眯眯的,忽然就心血来潮。   “我教你写字,先从数字开始学,你这般聪明肯定学得会。”   他这么一说胡莺莺倒是真的存了学习的心,她肯定是不需要学习的,但若是想表现出会写字的样子必须得有缘由,反正到时候只说是刘二成教的便是了。   刘二成教了胡莺莺一二三,这三个字算是顶顶简单的了,但现在可都繁体字,胡莺莺还是学了好久,最终让刘二成一个字写成一行,就放在床头,她闲着没事就对着看。   胡莺莺学习的时候非常认真,刘二成瞧着她,越发地喜欢,摸摸她的头发:“莺莺,跟着我苦了你了。”   “哪里有苦?我只觉得甜。”胡莺莺顺嘴说道。   刘二成微微一笑:“便是为着你,我也定然会取得好功名。”   虽然是语气清浅的一句话,可刘二成知道,他是下了狠心的。   两人说着话,刘二成把自己的书袋子拿出来:“我这里有一支纤细些的笔拿给你用,你用着合适。”   他才拿出来,胡莺莺就皱眉了:“你这书袋子怎么了?”   那是胡莺莺特意给他做的,好几层布缝在一起,非常地厚实,怎么凭空多了一道口子?   刘二成这时候一看,才发现他的书袋子上确实一道好长的口子,很明显是被谁用刀子划烂的。 第49章   胡莺莺非常惋惜,那书袋子是用了好布料缝制的,一层一层,都是她用了心的,还特意在边缘绣了些花样,瞧着很是别致。   可如今被人划了一刀,就算是缝好了,也会显得不好看。   她拿过来,找了针线想着给缝补一下,刘二成在旁边静默地没有说话。   他用了这么久的书袋子一直都很爱惜,怎么会忽然间就被划了一口子?   想来想去,今日也就是跟顾书生起了些冲突,这人就这般小心眼么?   更何况还是顾书生先开口辱骂他的,刘二成鲜少浪费时间在这方面,可是今日却记下了这笔账。   胡莺莺很快把那书袋子缝好了,仍旧是觉得可惜。   “相公,你先拿着用,等回头空闲了我再给你做一只新的。”   刘二成摸摸她的脸:“不妨,这个就很好了,我不在意其他的。”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夏氏与刘德忠便回来了,胡莺莺起身去迎接他们,把热水奉上,笑道:“娘,今儿咱们赚的钱比昨日还要多出来一百文,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夏氏喜不自胜:“当真?怪道我觉得今日怎么这么忙,人来个不停!”   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夏氏又煮了一锅汤面,大家便吃便说话。   吃完汤面夏氏与刘德忠睡下了,胡莺莺也自去休息,唯有刘二成还在守着一盏小油灯在看书。   胡莺莺其实没有睡着,她心里计算着往后的日子,不觉得有些快乐。   卖麻辣烫的生意似乎很是顺利,若是持续这样,明年说不准就可以在县城置办一间小院子了呢,那到时候也就不必在外租赁房子住了。   往近了说,他们若是再赚些钱,完全可以租一处更舒服些的地方住,没必要在这大院子里。   大院子的屋子虽然也还好,但住的人多又杂,外头深夜还有人走来走去,小娃娃哭哭闹闹的,难免有些影响二成读书。   胡莺莺悄悄睁开眼,瞧见她相公伏案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   她想,这刘二成的身体组成成分肯定有一味是糖,否则自己怎的每多看他一眼都觉得那么甜?   这一晚刘家人睡的不错,房东大娘郑婆子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男人老郑不满地说道:“你翻来覆去地作甚?吵到我了!”   郑婆子虽然为人粗鄙,但却不敢与自家男人如何犟嘴,她解释道:“我心里有个烦心事,说与你听听。咱们院子里新来的那伙乡下人不是出去卖什么麻辣烫了么?怎么瞧着生意那么红火?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一日竟然能卖好几百文!老郑,你日日挑着担子出去卖馒头,一日顶多几十文,唉,我这心里头不舒坦。”   老郑眼睛一转,也不睡了,起身问道:“你怕不是听错了,徐大哥开的面馆生意那么好,一日顶多几百文,他们开个小摊,如何赚几百文啊?”   郑婆子有些急:“我没听错!他们一家子清点账簿时我听到的,清清楚楚地听见是说卖了好几百文!”   老郑沉默不语,心里头着实酸的厉害。   卖馒头也不是个容易事儿,每日一大早和面蒸馒头,再去街上走来走去地碰上一天,也才卖几十文,怎么那乡下人这么能赚钱?   “你怎么想的?”老郑问郑婆子。   郑婆子往窗外看了看,低声说道:“不如咱们也卖麻辣烫,他们如何做的,我大致都瞧见了,只肖把这起子乡下人赶出去县城,咱们便可以继续做这麻辣烫生意了。”   “如何赶出去?”   “他们初来乍到,自然不如咱们人际关系好,那小媳妇生的娇俏,咱们就找个男人勾引她,拿些银两等物引她上钩,若是她上钩了,便骂她是个□□,不许她在咱们这里住了。她男人是个书生,定然会因此丢尽脸面,到时候这一家子还能在县城待的下去?”   老郑思来想去:“这样不好?”   郑婆子知道自己男人什么德行,赶紧说道:“有什么不好?此事无需你来操办,我自做得全!”   第二日,刘二成吃了早饭依旧去学府,夏氏与刘德忠拉着菜去城西泉水那里清洗,胡莺莺则是留在家里,她也无事可做,看着炉子里的火苗一窜一窜的,夏氏给她在炉子边缘放了切成片的红薯,很快就烤的焦软香甜,胡莺莺一片一片地拿着吃,倒是乐得自在。   门被人敲了一下,胡莺莺以为夏氏回来了,便喊道:“娘?”   那人没进来,又小声地敲了下,胡莺莺觉得怪异,起身去开门,才开了门,就见一人闪进门来。   这进门之人穿着件灰色的长袄,生的其实也还好,五官都是正常的水平,只是那表情就很有些油腻了。   “小娘子,独自在家呢?”   胡莺莺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人有些怪,但她还是礼貌地走到门口,没有关门,瞧着他说道:“你哪位?有事吗?”   男人笑眯眯地,走过来低声说道:“我见小娘子搬到此地也有几日了,远远瞧着就觉得面善,今日得了空想与你结识一番,这是二两银子,外加一块香胰子,洗脸洗澡都能用,你看……”   胡莺莺心中一下子了然了,这人是想勾着自己红杏出墙呢!   她嫣然一笑,粉润的唇因为刚刚吃过烤的红薯更显得娇嫩潋滟,那笑容勾的孟大朗心痒难耐,虽然说是郑婆子请自己来勾搭胡莺莺的,可他心里也的确觉得胡莺莺生的特别好看,想试试滋味。   “你看那地上是什么?”   孟大朗心下痴迷,顺着胡莺莺的声音往地上一看:“小娘子,这地上什么都没有……不对,有你我的缘分,有今日的喜事?”   胡莺莺轻笑:“地上是你的脸,你怎么可以不要脸呢?”   孟大朗一怔,面色有些发红:“你这乡下来的女人,怎的……”   胡莺莺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只荷包:“方才是与你说笑,你瞧,我这荷包绣的好不好看送你好不好?”   孟大朗一喜,这乡下来的女人虽然姿容出色,果然经不起勾搭,赶紧地把荷包拿住。   那边胡莺莺声音娇软清甜:“你可要放好了,装到内袋里,否则若是被人瞧见多不好呀。”   孟大朗赶紧地把荷包藏起了,一边喜滋滋地说道:“我们关门说话,这样更方便些。”   胡莺莺笑道:“好,我去外头瞧瞧可有人看见。”   她走出门去,忽然就把门关紧了,紧接着大喊:“来人啊!抓小偷!快来人啊!”   里头的孟大朗吓了一跳,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这下贱女人是诓骗自己呢!   他赶紧地拍门:“骚蹄子!你开门!放我出去!”   大院子里人很多,一听到胡莺莺呼救,哗啦一下出来许多人,夏氏与刘德忠也恰好回来了,胡莺莺哭着扑上去:“娘!家里有小偷!我就是去大门口瞧瞧,这小偷就溜进去了,我不敢进门,把门给关上了!”   夏氏护着她:“莺莺,你莫要怕,娘在这!咱这么一大群人,还怕一个小偷么?”   一群人把门打开,孟大朗根本逃脱不了,被人摁在地上,夏氏劈脸呼了上去。   “臭不要脸的东西!敢进我家偷东西!”   孟大朗赶紧解释:“我没有偷东西,是这骚娘们勾引我!她骗我进来,把荷包给我,瞧,这便是荷包!”   胡莺莺哭道:“我一个有孕之人,才没没多久日日同我爹娘在一起,哪里认得你是谁?这荷包绳子断了,我好几日都未曾戴在身上,好好地放在桌上,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你定然是偷钱!”   夏氏当然相信胡莺莺,又与胡莺莺一道进去找了一圈,胡莺莺咬定自己少了五两银子,孟大朗百口莫辩,每当他想说话的时候,夏氏就一巴掌打上来。   “见官!咱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证明这个人是个小偷?”   本朝律例,偷盗财务者一律要悬挂于城中最热闹之处风吹日晒三日,接着再坐牢三年。   孟大朗自然不想接受这样的惩罚,瞧这目前形势他定然是逃不掉了,只怪胡莺莺这臭娘们儿心思太毒!   为了将来还能继续在城中生活,孟大朗决定私了。   “我赔钱!”   孟大朗咬牙切齿地赔了五两银子,转身去找郑婆子讨要说法,郑婆子原本想耍赖,奈何孟大朗发狠要把这整个院子都给砸了,另外再把郑婆子的阴谋给说出来,郑婆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赔了三两银子。   足足三两啊,郑婆子肉疼的要死,而胡莺莺白白得了五两银子,心里舒坦的不得了。   没错,她是敲诈了,但这种人不敲诈,还留着他么?   她拿那额外得来的银子去买了新的布,打算给二成做一件新的书袋子。   这事儿胡莺莺与夏氏都没有告诉刘二成,好歹现在孟大朗一事过去了,告诉二成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晚上二成回来,吃了夜宵便说起了课上的事情。   “莺莺,我那书袋子是顾书生所为,他为人卑鄙,时常故意与我起冲突,我都不与他计较。可他动了你给我做的书袋子,我实在不能忍,便在今日考试之时频频做出不舒服的样子,老师便十分注意我这边的事情,顾书生袖子里的小抄被没收了,老师当众责骂了他,还说若还有下一次就把顾书生驱逐出去。”   胡莺莺睁大眼睛听着,刘二成其实也并非是面上看着软和的人,他也有自己的脾气。   “那……你不怕顾书生报复你吗?”   刘二成低低一笑:“他今日下午便故意弄折了我的凳子腿,打算趁我如厕回来让我狠狠地摔一跤,可惜我没有摔跤,倒是他自己打翻了水杯,脚下一滑摔断了手。”   胡莺莺没忍住笑了:“报应!”   “是啊,报应,他这手摔断了,自然无法写字读书,往后的路只怕也是毁了。”   刘二成说起来也有些唏嘘,胡莺莺靠在他胳膊上:“此事是他咎由自取,也怨不得旁人了。”   两人说笑好一会,胡莺莺才沉沉睡去,刘二成看书到很晚才进被窝,瞧着她安静娇美的睡颜,想到今日孟大朗之事。   虽然家里人没告诉他,可刘二成也听院子里其他人说了,这等浪荡子,他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二日,刘二成便花了些小钱雇了个叫花子,让那叫花子去找孟大朗,只说有人要给他一样东西。 第50章   孟大朗平日也没有什么营生,做些小本买卖,乃是在街上卖果子的。   那叫花子给了他一枚折扇,只说是赌坊里姓陈的大爷要吃果子,让他送些果子过去,拿着这扇子便能让陈大爷认出来。   孟大朗卖的果子口味不错,的确许多人这吃他家的果子。   他才赔了几两银子,现下正是缺钱呢,不疑有他,赶紧地拿着扇子去了。   孟大朗拿着折扇才进赌坊,烟雾缭绕的,便拉住一个人问道:“请问哪位是陈大爷?”   一位姓陈的大汉一出来便瞧见了他手里的扇子,眼睛一亮,逮住他便喝道:“狗日的胡奎在哪里?”   这大汉凶神恶煞,孟大朗唬了一跳:“客官,这……”   “少他娘废话!胡奎这狗东西在哪?”   “客官,我是来卖果子的,是您说……”   那人对胡奎恨之入骨,当初胡奎诓骗了他十多两银子,如今下落不明,心里恨的发痒,此时见到胡奎装逼惯用的扇子,哪里肯放过孟大朗?   对于孟大朗的解释他一概不听,见孟大朗迟迟不肯交代出胡奎的下落,拳头立即就上去了。   孟大朗从赌坊逃出来的时候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心里无限委屈且十分害怕。   那人说了,若是他不把胡奎交出来,下次就把他往死里打。   孟大朗哪里还敢在县城停留,更忘记了先前在心里发誓要报复胡莺莺一事,感激地找了个乡下亲戚家躲着去了。   一时半会,他只怕也不敢回来了。   那边郑婆子同样恨之入骨,她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把胡莺莺一家撵出去,反倒是赔了几两银子,好几夜都睡不着。   更气的是,胡莺莺的麻辣烫生意越来越好,甚至好几回有人追到大院子门口问怎么不见他们的摊子了?   夏氏骄傲地扬声喊道:“今儿卖光了便收摊了!明日再来!”   他们一家子大方,因为这大院子里住的人也杂乱无章,大多是没什么银钱的人,到了晚上天儿也冷,夏氏还特意留了些菜烫了好多麻辣烫,大家一人一碗,吃的可热乎了。   就连郑婆子的男人,儿子,儿媳也都跑去吃,瞧夏氏那样子,好似他们才是这大院子的主人!   郑婆子哼了一声,嗅了嗅院子里喷香的麻辣烫味道,扭身走了。   有啥吃的?根本不好吃!   老郑吃了一碗麻辣烫,肚儿溜圆,满足地打了个嗝儿,拍拍屁股擦擦嘴回屋了。   他舒坦地往床上一趟,郑婆子越想越气。   “不成,不能让他们在这住了!刘家人定然是抢了咱们的财运……”   老郑用鼻子哼了一声:“他们没来之前,我一日只能卖四五十个馒头,他们来了之后,我一日能卖七八十个馒头,如今更是许多人都因为刘家麻辣烫跟咱们住一个院子,才来买我的馒头。我倒是觉得因为他们,咱们家生意好了。”   郑婆子不以为然:“他爹,你就是被他们蒙骗了,我瞧着这乡下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他们凭啥发财?”   “行了行了,睡,我觉得人家的麻辣烫好吃的很,换做你,肯定做不出来。那夏氏虽然是乡下人,可比你强多了。”   什么?!自己男人竟然如此夸赞夏氏一个乡下婆子?   郑婆子震惊地看着老郑,直到老郑都打鼾了,她还是气的不行。   这刘家人必须滚!不仅要滚,还得赔偿自己那口井的损失,郑婆子想了半晌,打算明儿一早就撵走他们!   第二日一早,郑婆子一起床,她小孙女小满也起来了,缠着她要吃东西,郑婆子心里装着事儿,眼瞅着外头刘家人要忙活开了,便随手拿了一颗大枣递给她:“满姐儿乖,一边吃枣去,奶奶要忙。”   小满拿着枣乖乖地蹲在门口啃起来。   那边大院子里的人都起来了,男女都跟夏氏打招呼,而夏氏则是跟刘德忠正打算去洗菜。   胡莺莺拿着被子正要晒被子,今儿这太阳好,不晒被子可惜了。   郑婆子走过来拦住夏氏:“咳咳,夏氏,你且先别走,你们在这住了也有十来日了……”   夏氏并不多么喜欢这个房东大娘,略微抬了抬眼皮说道:“你要说啥只管说,我还要忙呢!”   郑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我要说便是你们赶紧……”   她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忽然那边就传来一阵呜咽不清的喘气声。   大家伙都望过去,只见小满正在地上打滚,一张小脸憋的青紫!   胡莺莺下意识地放下手里的被子冲过去,郑婆子也颠颠地冲过去,抱着小满就哭:“满姐儿你这是咋了!满姐儿!”   小满脸上紫胀,瞧着十分吓人,胡莺莺瞧见小满脸上的枣皮,心里明白了几分,赶紧说道:“郑大婶,我来救救她!”   郑婆子哪里肯给胡莺莺,可这关键时刻,胡莺莺一把把小满抢过来,把她倾斜着头部朝地,用力拍打小满的背部,好一会,小满终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来一枚枣核。   小满她娘也是吓得哭了一脸的眼泪,郑婆子余惊未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她媳妇宋氏过来道谢。   一家子扶着小满回屋,夏氏回身与胡莺莺进屋,有些奇怪:“方才也不知道郑婆子是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胡莺莺想了想,心里大约也猜到了,但什么也没说。   这一日刘家的生意依然很好,所有的菜都卖光了才回来,胡莺莺数了数,来到县城二十来日,他们竟然已经赚了七八两银子了!   在心里琢磨了会,胡莺莺找了夏氏。   “娘,咱们如今也能赚到钱,媳妇想着不如换一处住的地方,单独赁个小院子,咱们做食材方便,相公读书也安静些。”   夏氏原本舍不得,可是听到胡莺莺一提及刘二成读书的事情,立即就点头。   “莺莺,还是你聪明,娘都没想到这一层!这大院子虽然便宜,可吵吵嚷嚷的二成哪里读的好书?是该赁个单独的小院子,今儿我就叫你爹出去找找看!”   他们在商议换个地方住的时候,郑婆子那边在跟自己媳妇说话。   “娘,这刘家人当真不错,我瞧着他们仿佛是自带福气之人,这种人咱们是该交往。”   郑婆子不说话,好一会才声音沉默道:“你为何这般说?”   “他们来了城里,先是卖麻辣烫好生赚钱,再是帮着救了满姐儿,大院子里人人喜欢他们,这不是跟菩萨似的了?福气好,惹人喜欢,如今走在外头只要说一句咱们跟卖麻辣烫的人住一起,人家都对咱们亲近些,我觉得咱们是该跟他们打好关系。”   郑婆子想到她男人老郑的话,忽然也觉得有理。   宋氏又道:“娘,我知道您不喜欢乡下人,可千万不能对他们如何,否则赶走了福运,咱们就不好了!”   郑婆子一凛,赶紧点头:“成,我知道了!”   而这一日刘德忠趁着空去问了问,倒是在学府旁边问到了一处小院子,安静舒坦,不算大,但也有足够的房间,还能给刘二成腾一间当做书房。   只是那家人还未搬出来,得等个五六日。   这几日夏氏觉得外头越发地冷,加之她与刘德忠也熟门熟路的,每日吃麻辣烫的几乎都是老客户,便不许胡莺莺出门了。   “外头冷,你若是冻着了怎么办?你现在怀着身子,不能不担心!”   胡莺莺摸摸肚子,也觉得夏氏说的对,她干脆也不出门了,夏氏给她买了许多吃的。   有核桃,瓜子,蜜饯,各色糕点果子,夏氏出手大方,对胡莺莺一向没的说。   胡莺莺也不闲着,窝在床边做些家里人要穿的衣裳等物,日子倒是也闲适。   刘二成每到下课便先去街市上瞧瞧他爹娘如何了,帮一会忙就被赶回来,他便要先陪着胡莺莺一会,两人或是说话,或是一起吃些夜宵,总归是解一解一日未见的思念。   这会儿夏氏还未回来,刘二成便抱着胡莺莺坐在小火炉旁边,胡莺莺伸出白嫩的小爪子去够红薯干,想到自己日渐臃肿的身子,犹豫了下缩回手。   “怎的不吃了?”刘二成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胡莺莺轻哼:“又胖了,不能吃了。”   “你只管吃,无妨。”   刘二成摸摸她的肚子:“你怀着孩子,就无需想其他的了,身子好是最重要的。”   胡莺莺纠结了下,最近胃口是越来越好,最终没有抵抗得住诱惑,伸手抓了一块红薯干吃了起来。   瞧着她娇憨的小模样,刘二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个女儿,你可有想好给她起个什么小名儿?”   胡莺莺其实心里早已想好了,只是觉得自己起的似乎很没有水平,摇头说道:“没有想过,你给起。”   刘二成捏捏她:“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你辛苦怀着她,还是你来起。”   “那……叫糕糕如何?糕点的糕,甜甜蜜蜜,香香软软。”   小女孩儿,就该如此。   刘二成微微一怔,继而笑了:“咱们的女儿就跟你一样,甜蜜香软。莺莺,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许多好事,这辈子才遇着了你。”   她身上清甜的气息传到刘二成的鼻息间,他虽然心里想着克制,手却忍不住摸到她颈上柔滑的皮肤。   紧接着,刘二成凑到她耳旁:“你的身子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适?” 第51章   男人亲昵的声音就在耳旁,胡莺莺焉能不知他几个意思,两人素日里虽然也会温存几分,但刘二成都克制的很,不与她做那过分的事情,如今看来是忍耐不得了。   胡莺莺低着头不说话,脸蛋上发烫,她心里也有些恼,男人怎的都这么办坏!   刘二成揉捏着她的小手:“你不愿意也无妨,我只是提这么一嘴。”   半晌,胡莺莺叹气:“你……”   她眼神柔媚,刘二成越发地忍不住,拥着她就回屋了。   大着肚子不比从前,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刘二成也很仔细,生怕弄疼了她。   但两人也算是做了许久的夫妻了,深深明白彼此的敏感处,就算再克制也还是有些熏熏然。   良久,刘二成终于放开了她,胡莺莺觉得这样实在是怪异,更加害羞。   还好刘二成是淡定的,给她穿上衣裳,又把自己的衣裳捡起来穿。   “这孩子大约明年初夏才生,我那时候算算也该出发了,到时候只盼在我走之前她就出来了,否则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不在身边,也实在是不放心。”   说实话,刘二成很担心胡莺莺,怕她受不住痛。   可胡莺莺现如今真的怀孕了,却没有那么怕了,她轻轻说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呢?你只管读自己的书,咱娘都照顾着我呢。”   刘二成知道她是开解自己,便笑道:“也是,只是我更希望亲眼瞧着她来到这个世上。”   胡莺莺肚子越发地大,短短几日她甚至都觉得那肚子又大了些。   夏氏是不许她出门了,胡莺莺守着家倒是觉得很无聊,偶尔就在廊下坐着晒太阳。   郑婆子一直偷偷盯着她,见着夏氏每日里忙来忙去,一到晚上就喜气满面地回来了,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想了又想,去了城里有名的大仙那里算命。   “大仙,您瞧我家里的财气是不是被人给占了?”   那大仙闭眼算了半日,语焉不详:“你家里住了一位福运极高之人,你的财气自然被占,若是……”   郑婆子急了:“若是啥?”   “若是你用我这符贴到她所用之物上,便能拿回来自己的财气。”   “这符?行,我拿回去!”   大仙伸手摁住:“一百文一张。”   郑婆子脸色一青,最终咬牙买了一张。   拿着高价买回来的符,郑婆子进门就鬼鬼祟祟的,胡莺莺坐在廊下晒的都要睡着了,听到脚步声才眯起眼睛看了看天。   今儿真是个好天,她都有些热了,也不愿意在家里待了,干脆去街上看看。   这么好的天气,想必婆婆也不会怪她乱走。   胡莺莺起身把门锁了,慢慢出了大院子的门,郑婆子心里一喜,赶紧地把那符拿出来贴到刘家屋子门口的一只盆底,心里喜滋滋地想着,刘家这财运想必很快就要到自己身上了!   那边胡莺莺慢慢地走着,一路上也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很快就到了自家的小摊。   这会儿人倒是不多,夏氏瞧见胡莺莺,赶紧地拿出来一只板凳:“莺莺,你咋出来了?可是饿了?娘给你去买些你爱吃的!”   胡莺莺拉住她:“娘,我不饿,就是出来瞧瞧。”   夏氏叹叹气:“今日不知道怎么的,我与你爹准备了这么多才,反倒是没有人来呢,都可惜了!”   胡莺莺抬头看看天:“今日暖和,人们没有那么冷了,想吃麻辣烫的自然不多,娘您别急,等天色晚一些便好了。”   正说着,忽然来了个人,那人一身沧桑,问道:“你们这卖的是什么吃的?”   夏氏赶紧说道;“麻辣烫!”   那人皱眉:“麻辣烫是什么东西?”   说完转身就要走,夏氏正挫败,胡莺莺赶紧说道:“麻辣烫是把各种菜色加到热汤里煮熟,好吃又管饱,一碗下去行路有力气,解馋又解饿!”   那人听到胡莺莺声音娇软,蓦地回头,一个犹豫,上来说道:“那给我来一大锅!我兄弟们要吃!”   他主子原是行商之人,带了二三十个随从,此时正是又馋又饿,胡莺莺赶紧帮着夏氏操办起来。   一大锅煮好,那人自己竟然带了两只大坛子,全部装了去,闻着味道便觉得十分诱人,临走之时扔下一块玉佩:“谢了!”   夏氏一愣,赶紧就要追,这人吃饭不给钱,给个玉佩算是什么回事?   胡莺莺却捡起来那玉佩一瞧,这玉佩质地看着就很是不错,摸起来手感上佳,再想到方才那人说话之间很是敞亮的姿态,想必也是不会骗人的。   那人是故意如此,见胡莺莺拉住了夏氏,回头轻哼了一声:“这玉佩可比这一大锅饭食值钱多了!不信你们只管去当铺问问!”   他很快消失不见,夏氏心里打鼓似的,那一大锅麻辣烫用了不少的蔬菜呢,可不能是被骗了!   可等夏氏去当铺一问,吓得差点尿裤子!   那玉佩竟然足足值三十两银子!   夏氏愣怔了一会,口干舌燥:“莺莺,这,这人怎的如此大方?”   胡莺莺笑眯眯的:“娘,那些人常年在路上,确实很大方,既然人家给了,咱们就收着。”   夏氏喜欢银子,当即把玉佩换成了银子,一家子琢磨着明儿正好要搬到新屋子了,租赁那院子还不如干脆买下来!   “那院子也就值得三十两银子的模样,不如咱们就买下来,你们觉得如何?”当晚,夏氏便挑灯夜谈,问刘二成与刘德忠。   刘二成觉得有个属于自家的院子倒是不错,毕竟明年他孩子就要出生了,刘德忠完全没意见,胡莺莺想了想,这院子也好出手,买下来也没什么。   第二日刘德忠便去同人家谈了谈,那户人家倒是也同意了,这院子不租了,直接卖给刘家!   夏氏喜欢的夜里都睡不着。   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在县城买了房子!   眼看着没多久要过年了,她算了算,大雪也要下了,到时候麻辣烫也就先不卖了,先把冬天过去再说。   第二日一早,夏氏便打算去同郑婆子谈谈。   胡莺莺起身去廊下端水洗脸,才端起来盆就觉得脑子一晕,差点就摔跤。   郑婆子远远地看着,心里一喜,原来这符真的有用!   可是下一刻,她没仔细看到胡莺莺如何了,就瞧见家里养了好几年的狗忽然冲上来咬住她裤子就是不松!   郑婆子哎呀一声,赶紧地骂起来:“起开!你这死狗!起开!啊哦!我的腿!”   胡莺莺扶着柱子站稳了,朝那边看去,那狗跟疯了似的咬住郑婆子的腿,郑婆子吓坏了。   还好,其他人上去帮着拉开了狗,可郑婆子的腿却鲜血淋漓,棉裤都被咬通了!   郑婆子吓得身上都在抖,再看看胡莺莺,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心生胆怯。   这真是见了鬼了!   因为腿被狗咬了,郑婆子不能下地,夏氏便亲自去她屋子里告诉她,自己一家人要搬走了。   郑婆子有些意外:“搬走?你们搬去哪里?整个县城,谁家的屋子有我家的便宜实惠?”   夏氏笑吟吟的,她一向看不惯这个房东大娘。   “我们在学府旁边买了一处小院子。”   “买了院子?!”郑婆子惊呆了。   她赶紧问:“多少银子买的?”   刘家怎么可能买得起院子!   夏氏笑得灿烂:“不多,三十两。”   郑婆子好半天差点没缓过气来,下意识地想赖一笔钱,可想到自己才被狗咬伤的腿,什么也不敢说了。   刘家人才搬到了新院子里,这个冬日最大的一场雪就下下来了。   整个县城仿佛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被,胡莺莺冷的受不住,那院子里处处都是冰,还好屋子里放了火炉,厚厚的门帘子挡住了风,屋子里倒是暖和。   冬日实在是难过,街上几乎没有人,对于没有门面的人来说是做不成生意的。   刘德忠冒着风雪去买了些炭,以及接下来要用的粮食,此外又买了些猪骨头,猪肉。   夏氏特意给胡莺莺炖了骨头汤,里头放了白萝卜,喝一碗下去舒坦的很。   人人都愿意躲在屋子里,可刘二成他们却还是得去学府里读书,每日早出晚归,着实辛苦的很。   因为不能做生意了,夏氏有些担心,这手里的银子买了房子住,还剩的就不算多了,可是她同人打听了一番,听说去京城参加乡试是需要花费好大一笔钱的。   乡试是去布政使司参加,离本县大约要坐四五日的马车才能到,那儿不比县城,处处都得花钱。   夏氏与胡莺莺坐在屋子里,娘儿俩给胡莺莺肚子里的小孩做衣裳鞋子。   说起来乡试,夏氏就愁。   “人家都说去了之后要先去各位大人府上打点一番,否则能中的希望渺茫,咱们家一穷二白,二成可咋办呢?”   胡莺莺是不信的,她劝道:“咱们本朝皇帝风评还是不错的,据说贪官污吏抓的很严,想必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拿这些东西做文章,何况相公文采斐然,就是不花银子,他们也是要争着要他的。”   夏氏听到这话喜了:“莺莺,你说的对!咱家二成就是不花一分一厘,他们也争着要!” 第52章   胡莺莺虽然那般安慰夏氏,私下也少不了去问二成乡试的程序,心里琢磨着银钱方面自然是备的越足越好,外头用钱的地方多,不容小觑。   可如今家里也没有什么进项,只能等来年天气暖和了继续卖麻辣烫,希望到时候生意还会红火。   大雪连着下了几日,都没有消融的时候,二成的学府里头休假了,部分书生家在县城,但大多还是家在乡下,须得赶回家过年。   夏氏感叹这般恶劣的天气,幸好自家人如今在县城里安居了,否则二成岂不是要帽子大风雪回去?   这天气寻常庄稼汉子都受不住,二成这般回去说不准就要着凉!   刘二成也觉得庆幸,今年不用再吃这苦头,,但原先与他住一屋的付东宇张海二人却都要回家过年。   两人临走之时上门拜见夏氏,还带了些礼物,张海带了一斤白酒,付东宇则是带了些红糖。   夏氏笑的褶子都出来了:“哎哟,你们都是同窗好友,来了便是自个儿的家,何须这样破费?快进来坐下吃茶!”   如今他们在县城住下了,夏氏也不想人家看低自己,特意买了茶叶备着,胡莺莺笑盈盈地去泡茶。   她峨眉杏眼,肤如凝脂,有孕之后那原本就清丽无双的姿容更添一丝为人母亲才有的恬淡和煦,付东宇以及张海都微微纳罕。   许久不见,如今看来更是感叹,刘二成当真是个有福之人,这等娇妻也不怪他在外头那般维护!   张海用胳膊肘蹭蹭刘二成,暗道:“刘兄,你当真是有福之人。”   刘二成也知胡莺莺姿色过人,但旁的男人如此夸赞,他心中也是不大舒服,只嗯了一声。   付东宇没忍住开口道:“嫂子当真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与刘兄恰似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这话虽然也夸赞了刘二成,但刘二成总觉得这俩小子在觊觎自家妻子的美色。   他未开口,胡莺莺便笑道:“两位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我乃一介妇人,不值一提。”   付东宇正色道:“此言差矣,武则天为皇,花木兰为将,谁说女子不如男?嫂子你……”   刘二成在旁忽然咳嗽了起来,那茶水呛得他一阵难受。   胡莺莺赶紧过去给他拍背,轻柔地关心道:“相公,你小心些。”   那声音柔婉甜蜜,付东宇与张海越发嫉妒。   因为他们三人都是男子,自有自己要说的话,胡莺莺便很快去了灶房帮着夏氏烧饭,刘二成立即把话题扭转,三人开始谈论起其他内容。   夏氏准备的菜色充足,一大碗麻辣烫,外加炒了个土豆肉片,小葱鸡蛋,三人下酒很是不错。   原本付东宇及张海是想吃了饭就赶紧赶回老家,却因着菜香酒美一个不小心吃到了天擦黑。   夏氏热情,留着他们在此住上一晚,第二日再走。   家里毕竟与学府不同,他们可以畅所欲言,平日里老师难免过于考究了些,此时三人高谈阔论,你一言我一语,激情慷慨,谈了个畅快。   胡莺莺帮着夏氏在灶房里烙了些饼,打算明日张海与付东宇回家时带着在路上吃,他们家也不近,回去约摸得两三日。   忙完一切胡莺莺回了卧房,被子香软,她洗的干干净净躺进被窝,迷迷瞪瞪很快就困了。   外头风声呼呼的,更让人困意叠叠,胡莺莺正欲睡着,忽然间肚子里的胎儿动了下。   她一惊,赶紧去摸肚子,觉得新奇又高兴,谁知道那小娃儿见她摸了,立即不动了。   胡莺莺轻轻叹口气,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她再次动弹,只好继续去睡。   刚合上眼,刘二成就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些酒气,进门先洗了脸和手,接着就去洗脚,胡莺莺听着声响探头问:“你喝了多少?可难受么?”   刘二成也是个爱干净的,把身上衣裳都换了,躺到被子里笑道:“不多,不多。”   他顺手搂住她,让莺莺靠在他怀里。   胡莺莺也顺从地挨近他,打了个呵欠:“困了,睡。”   可谁知道刘二成丝毫没有困意,他哼了一声:“你觉得付兄如何?”   胡莺莺实在是困,不明所以:“什么?付兄?你说付东宇吗?他挺好的呀,长得高高的,看着也精神,似乎学问也不错?”   刘二成眯起眼:“哦?你觉得他好?”   胡莺莺笑:“我也不了解他,就是这么一说。”   若非付东宇是刘二成同窗,她只会觉得这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说完这些,胡莺莺也没放在心上,她现在只想睡觉,暖和踏实地睡一觉。   可刘二成却睡不着了,他想了又想,忽然就低沉地说道:“付东宇学问虽也不错,但与我比还有差距,你说他高?精神?难道我不高,不精神?”   胡莺莺都快睡着了,听到这些有些懵懵地看他:“啊?”   刘二成有些醉意,泉水一样的眸子里有些不服气:“你说他一表人才,学富五车,莺莺,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好?”   胡莺莺欲哭无泪:“我哪里觉得他好了?!那是敬辞!”   刘二成不信:“那你觉得他这人到底如何?”   付东宇其实真的不错,虽然长相不及刘二成俊朗,学问也不及刘二成,但因为爱笑爱说,看着就很温润,平时不少姑娘见了他都脸红。   反倒是刘二成,看见姑娘时就跟看见一块木头差不多,人家也脸红不起来。   胡莺莺忽然明白了,忍不住笑起来,笑了好一会,肚子都要痛了!   刘二成有些恼:“你笑什么?”   “我笑你在吃醋!哈哈哈哈。”   刘二成立即否认:“胡说!我怎么会吃醋?”   男子汉大丈夫,向来不会吃醋,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胡莺莺笑完了,懒懒地趴在他心口,小手指无意识地画着圆圈。   “刘二成,我与他说话不过是因着他是你的同窗,若是换了旁人,我也会这样说啊。一表人才,学富五车,算什么?我相公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才高八斗……”   刘二成心里渐渐软了下来,他也觉得自己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很快,他忽然就有些奇怪:“莺莺,你哪里学到的这么多成语?”   胡莺莺枕着他的胸口早已睡着,呼吸声细细的,刘二成听了好一会,最终轻柔地摸摸她的脸颊,叹息一声也睡了。   第二日张海与付东宇告别,夏氏把昨儿烙的饼给他们带上,两人都是十分感激。   刘德忠一早出去遛弯,听到人说昨日晚上城西有一座桥竟然塌了,好几个人从桥上掉下去,甚至有人摔断了腿。   张海与付东宇都是不胜唏嘘,若非他们在刘家待了一宿,说不准昨日也要从桥上掉下去了!   说完,两人改道从另外一条路回家去了。   胡莺莺瞧着他们的背影,想起来昨晚上,故意低声对刘二成说道:“付兄虽然个儿比你高,但男人太过于高了,也实在是瞧着突兀,相公,还是你最好看。”   刘二成心知她是故意这样说,也觉得昨日自己是有些好笑了,咳了咳,说道:“娘子,你说的对。”   眼瞅着快过年了,夏氏打听到了离他们村不远的一户人家有人在县城做工,这几日也要赶着回去,便于胡莺莺商谈起过年送礼之事。   “你与二成素来没有操办过这些事情,年前你是要给你娘家妈送节礼的,年后也要拜年,如今咱们在县城里,回去不容易,但礼数不能少,不如准备些东西托人带回去,你两个觉得如何?”   胡莺莺点头:“娘,我都听您的。”   刘二成沉吟道:“娘觉得送些什么好?”   夏氏早已打算好了,便说出来让他俩看看是否合适。   “我想了想,便带一块猪肉,两斤红糖,外加各色果子一盒子,人家赶路辛苦,也不宜带太多。”   夏氏想的其实很周全了,胡莺莺与刘二成便也都没有意见,夏氏便立即让刘德忠去把东西拿去给那托付之人。   这些时日其实村里人闲着没事都在议论夏氏与刘德忠。   有人问兰娘与招娣,可有公婆与老二家的消息,她们自然答不上来。   当初公婆与老二媳妇走的突然,都没有与他们打招呼,这走了一个多月,如今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但兰娘却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县城么哪里是咱们能轻易去的地方?他们如今日子也艰难,兴许过不久就回来了!”   其实兰娘就是这么想的,胡莺莺就是再厉害,去了县城肯定也会灰溜溜地回来,不是年前也是年后!   不止兰娘这样想,村里其他人都这样想。   那县城是乡下人去的地方啊?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这夏氏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眼瞅着要过年了,兰娘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心里想着去周大娘家要来公婆养的鸡鸭,可惜周大娘死活不松口。   如此试探了好几次,兰娘也是很生气了,骂骂咧咧地同刘大成抱怨。   “你爹娘想必不是你亲爹娘!否则怎的走之前把一家子东西都托付给姓周的,都不肯托付给你?”   若是托付给自己,那鸡鸭猪,外加新盖的大房子,她兰娘便都能享受的到,可如今呢?摸都摸不到!   刘大成没说话,心里也是不得劲,他觉得自家爹娘太狠了些。   还好,没几日就有人从县城回来,还带了夏氏交给他的东西。   他把那东西拿到了胡老大家,猪肉,红糖,一大盒子糕点果子,张氏眼瞪的老大,追着问:“我闺女跟我女婿,还有我亲家,他们在县城咋样?”   那人笑道:“他们好着呢!如今在县城里置办了新的院子,前段时间天儿好的时候卖麻辣烫,生意红火的很,整个县城谁人不知道刘家的麻辣烫?”   村里人都很惊奇:“麻辣烫是啥?”   那人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顶好吃的东西!刘德忠请我吃过一碗!”   兰娘挤上去:“我爹娘让你带信回来了?可有说给俺们带的啥?”   那人看看兰娘,摇头:“没说呢。”   兰娘瞬间失望,脸上也难看起来。   张氏那一盒子糕点果子真是刺眼,人人羡慕,都想吃一口,张氏哪里舍得拿出来分享,很快就收起来了。   带信的人又去了周大娘家,说是夏氏说的,要周大娘把攒下来的鸡蛋分成三份,给刘大成一份,刘小成一份,自己留一份。   周大娘便照办了,兰娘与招娣拿了鸡蛋,心里头也不得劲,夏氏才走一个月,冬日鸡下蛋也不勤快,几只鸡一起,攒下来的鸡蛋也就四十来个,一人分了十几个,这跟那盒子糕点果子没法比。   晚上,兰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会难受一会高兴。   难受的是老二家竟然在县城买房子了!高兴的则是若是老二家永远不回来了,那留在村里的新屋子回头应该还是给刘大成的?   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平白无故住上那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兰娘又笑出声来。   胡莺莺原先以为这个年会比较寡淡,毕竟他们在县城几乎没有亲戚,过年期间便只有一家四口,着实冷清了些。   可大年三十那天,刘二成的老师却亲自来请他们一大家子一道去吃年夜饭。   刘二成是他的得意门生,徐老师非常看重他,知道今年刘家人在县城过年,便想着两家人一起。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徐老师待刘二成真的没话说,因此这也绝对不是客气客气。   这事儿也不好拒绝,夏氏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徐家准备的饭菜十分丰盛,热热闹闹的,比刘家有年味多了,胡莺莺因为怀着身孕便没有去帮着做什么,夏氏闲不住,前前后后地帮着做菜,刘二成则是陪着自己老师说话。   徐家院子比刘家大了许多,因为是老师的家,处处都素雅得很,庭中还栽了一株梅花,此时开得很好,清香淡淡,引得胡莺莺起身想去看看梅花。   那梅花在角落里,胡莺莺还未走到跟前,就听到最边上一间屋子里有人说话。   是一道细细的女声,似乎在劝导人:“秀娟,刘成这人极其珍爱自己的妻子,你一片痴心无处付,何苦为了他赔了自己的终生呢?”   接着是徐秀娟低落却又坚定的声音:“他喜不喜欢我,都是我的事情,但我会一辈子喜欢他。他不娶我,我便不嫁任何人!”   另外那人笑了:“那你只能等他丧妻了。”   胡莺莺:“???丧妻??” 第53章   胡莺莺伸手白嫩的指尖触了触那柔弱的梅花花瓣,轻轻一笑。   她声音很轻,但房内的徐秀娟还是吓了一跳,她原本正是与自己表姐在说话,此时两人赶紧出来。   瞧见是胡莺莺,徐秀娟脸色更是惨白,但很快鼓足勇 -气说道:“你,你可曾听到我们说话?”   胡莺莺嫣然一笑:“听到了呀。”   徐秀娟一愣,这人怎么如此直白?就算听到了不是应当说没听到吗?   她瞬间有些瞠目结舌:“你……你……”   徐家表姐年龄稍长,立即正色道:“你既然听到了,那我就与你说个明白,方才只是我们的一句玩笑话,你可不要误会了。”   啧啧,玩笑话?   胡莺莺笑眯眯的:“哪里会误会呀?我岂是那等小气之人呢?不过就是秀娟妹妹想让我死,然后嫁给我相公嘛。”   徐秀娟脸都涨红了:“你……你怎能这样说!”   徐家表姐也哑口无言,她们确实是这样说的。   胡莺莺神色淡了下来:“你们瞧见了吗?这梅花是徐老师所种,清香淡雅,但若是有人损坏了它,不知道徐老师会如何?”   徐老师为人正直,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因为一件小小的错事打个半死,若是他知道自己的闺女如此不知廉耻,想必会重重责罚。   徐秀娟脸色一僵:“你想怎样?”   胡莺莺没再多留,闲闲地说道:“没有想怎样,就是闲聊,闲聊。”   她说完便走,徐秀娟与徐家表姐面面相觑都有些害怕。   刘家人没在徐家待多久,很快便走了,徐秀娟时不时地看胡莺莺几眼,心里害怕的要死。   她真是怕胡莺莺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爹,按照她爹的脾气,那还不得打死她?   胡莺莺自然也注意到了徐秀娟难受的眼神,心里舒服极了。   觊觎她相公的男人,才不能好过!   第二日大年初一,胡莺莺在家躺着,刘二成则是坐在桌旁看书,夏氏忽然进来纳闷地说道:“媳妇,怎么徐老师家的小姐来找你了?说是昨日与你闲聊,你落下了东西。”   刘二成是知道徐秀娟的,先前学府里的人老是拿他与徐秀娟开玩笑,他澄清过一次之后,徐秀娟每次见到他都有些哀怨。   只是刘二成满心里都是胡莺莺,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他放下书,走过来说道:“她来做什么?”   刘二成觉得徐老师虽好,但徐老师的子女并不算什么优秀的人物,这也是被徐夫人给带坏了的缘故,因此也不想胡莺莺去见徐秀娟。   “娘,您就说莺莺身子不舒服,让她放下东西赶紧回去。”   夏氏笑道:“她不走呢,说是还想与莺莺说会话,我想着是不是徐家这位小姐也十分喜欢莺莺?”   胡莺莺心里自然清楚是为什么,昨日自己的话只怕叫徐秀娟一夜没睡好!   “无事,娘,相公,我去见见她。”   徐秀娟正坐在堂屋,见胡莺莺出来,立即谨慎地址站起来了,眼底果然有些青灰色。   “嫂子……”   她这一声嫂子,倒是教胡莺莺意外。   “坐。”胡莺莺懒懒地坐在椅子上。   徐秀娟四处看了看,见夏氏没有出来,便低声说道:“昨日之事是我表姐开玩笑,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我爹会打死我的,我心里绝对没有那种想法,莫要说刘公子不是那种人,就算他是,想必也看不上我,喜欢的也必定是秀外慧中的女子……”   胡莺莺略微抬了抬眼皮,徐秀娟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刘二成将来还是会纳妾?   哼,她把茶盏悠悠放下。   “你觉得自己无辜?”   徐秀娟弱弱点头。   “那你如何证明?”   徐秀娟哑然,好一会才茫然地说道:“证明?怎么证明?”   这事儿要怎么证明?她今日来致歉,胡莺莺只需要说原谅她不就行了吗?   胡莺莺柔声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说亲了?”   徐秀娟僵立在那里,胡莺莺又笑道:“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肯定会好好地嫁人,相夫教子的,怎么会蓄意诅咒人家的妻子呢?若真的那样,你父亲不仅要责罚你,还要失去一生的好名誉,说不定也无法在学府里继续教人读书,这事儿,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误会可以解释的。”   徐秀娟脸色惨白,半晌,才咬牙说道:“好,我嫁人!”   她愤愤地离开刘家,胡莺莺哼了一声站起来,夏氏没走远,一直躲在隔壁听着,见徐秀娟走了,立即跳出来说道:“啥?那徐家小姐看上了咱们二成?她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她虽然是徐老师的闺女,可哪里能与你比?莺莺,你切莫要因为她生气,二成是发了毒誓的,这辈子都不会负你!那些阿猫阿狗再如何乱来也不成!”   婆婆如此安慰自己,胡莺莺心里舒服多了,拉着夏氏的手撒娇:“娘,我知道您疼我,旁人想取代我,那是不可能的。”   夏氏点头:“想吃啥?娘给你做!”   这是她惯用的宠爱方式,胡莺莺歪头想了想:“我想吃酒糟汤圆。”   酸甜可口的酒糟,是夏氏自己做的,吃起来绵软可口,里头放些自己做的白糯米汤圆,包的是黑芝麻加花生碎,一口咬下去,那叫个香!   胡莺莺一口气吃了十来个汤圆,夏氏怕她吃多了不好消化,赶紧拦住了。   到了晚上,胡莺莺还是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刘二成便让她靠自己怀里,轻轻地给她揉胃部。   胡莺莺觉得无聊,心生促狭:“你说,徐秀娟与我比,哪个好看?若是能重来一次,你选择我还是徐秀娟?”   刘二成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你当真要知道答案?”   胡莺莺有些生气了:“你竟然没有立即回答!说,你是不是动摇了?哼,你肯定会选择徐秀娟,她毕竟是你老师的闺女,又对你一往情深!”   刘二成摇摇头,胡莺莺追着他打了一拳:“你怎么不回答?”   “你当真要我回答?”刘二成又问。   胡莺莺都急了:“当然要!刘二成!你定然是……”   她一句话没说完,被男人扣住了下巴,直接亲了上去。   他只亲了一下,便松开了,笑意中带了些霸道的滋味:“我若是回答,便会回答个彻彻底底,直到你彻底明白了为止,下回再也不会问如此无聊的问题。”   胡莺莺有些害怕,她可真是脑残呀!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屋子里暖香阵阵,罗帐轻轻摇晃,鸳鸯戏水的被面来回翻滚。   刘二成声音低沉黯哑,不住地问:“你知道答案了吗?”   胡莺莺无暇回答,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顾着些孩子……”   “我特地查阅了书籍,如今你胎像稳固,偶然一次不碍事。何况……这是你自找的。”   他埋头做自己的事情,隔一会问一句:“你知道答案了吗?”   胡莺莺终于回答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刘二成依旧不肯放过她:“你知道什么了?”   胡莺莺声音弱弱的:“我知道了……你定然会娶我,而不是徐秀娟……”   谁知道刘二成依旧不放过他,反倒是问:“那你觉得徐秀娟好吗?”   “不好,她哪里好?”   一问一答半日,胡莺莺才有些懵,怎么成了刘二成质问自己了?   不过,她精疲力尽,也没心思去探究究竟是为啥了,没多大会就睡着了。   第二日胡莺莺回想起昨日的问题,忍不住愤愤:“阴险!狡诈!卑鄙!小人风范!”   刘二成轻笑:“是吗?”   他的笑明明温润和煦,胡莺莺却有些瑟瑟发抖,赶紧举手投降:“不不不,我相公乃正人君子,坦荡无比,高风亮节……”   刘二成又笑,胡莺莺心虚地垂下脑袋:“不行了,不能再那啥了,刘二成,你真是个坏人!”   她委屈巴巴的,刘二成捏一把她的脸蛋:“好了,我难不成是个色狼,满脑子都是床笫之事么?你本身就是有孕在身,我如何不知道克制。往后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再强求。”   胡莺莺大喜,刘二成眸色一紧:“但是,欠了我的,我都记着,日子还长,慢慢还。”   这厮!胡莺莺真是气坏了!早上吃饭还在饭桌下踩刘二成的脚。   谁知道他跟不怕疼似的,岿然不动地举着筷子夹菜吃。   夏氏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道:“今儿早上我出门听说了一件事,徐老师家的闺女徐秀娟今儿定亲了!”   啥?这么快?胡莺莺眼皮跳了下。   夏氏点头:“听闻那家人中意徐秀娟许久,她都不肯点头,这回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倒是省心了。”   胡莺莺也没说啥,看来这个徐秀娟倒还知道收敛,若是还不知道收敛,那才叫人头疼!   她悄悄看了一眼刘二成,眉目舒朗,双目如潭,二成的确是男子中一眼便瞧得见的出类拔萃之人。   这也就罢了,他偏生学问又好,日后若是真的中了举人,不知道还要被多少女子青眼呢。   这世道,谁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遇着个稍微好些的男子,女人们都巴不得贴上去,更何况是那种千人中也挑不出一个的。   胡莺莺咬着筷子,为自己默哀一句。   她日后要遇到多少小三啊!   好累,心好累!   刘二成见他家小娘子忽然间盯着自己看,不吃饭了,精致的眉眼之中还染了一丝薄愁,关切地问:“怎的了?可是不舒服?”   胡莺莺委屈点头:“嗯,好累。”   刘二成还没说话呢,夏氏立即瞪了他一眼:“是不是你没照顾好莺莺?怎么一大早的莺莺就累了?你可是与她抢被子了?现如今她身子不方便,你要不然自己睡一张床!” 第54章   刘二成哪里舍得与胡莺莺分床睡?   每日读书那般辛苦了,最幸福的时候也就是晚上搂着她入梦了。   这下换刘二成蹭胡莺莺的脚了,胡莺莺忍着笑:“娘,相公没有欺负我,我一个人睡觉有些冷,还是与相公一起睡才好。您莫要担心,我就是肚子大了,行动难免不方便。”   夏氏这才放过刘二成,念叨:“女人生孩子就是难,莺莺,辛苦你了。”   当天,夏氏又缝了一只月牙形的枕头拿给胡莺莺,叫她睡觉的时候垫在腰后侧,的确舒服了许多,胡莺莺打心眼里感激夏氏。   这个年转眼就过去了,说起来也是奇怪,过完年大雪一下子停了,还出了几日的大太阳。   初七,那位老乡回来了县城做工,一到县城就去了刘家。   他把张氏以及刘梅花带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张氏带的是一大包干豆角,干萝卜,以及两百文钱,还带了几句话。   “莺莺,娘没攒下来多少银子,你们在县城处处要用钱,往后莫要再给我带那些贵的东西,顾好自己个儿就是了,此外也要照顾好你公婆,他们年纪大了,身子骨得上心。”   夏氏都暗叹张氏为人厚道,胡莺莺更是一阵沉默,张氏待她真的比寻常人待亲生闺女还好呢!   另外刘梅花托人带来的一大块腊肉,还有两件给胡莺莺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肚兜,那针脚不算精致,一看就是刘梅花亲自做的,胡莺莺瞬间觉得大家都好疼她,这样一对比她真觉得自己许多地方做的都不够好。   刘德忠留老乡在家吃饭,人家根本不愿意,推让半日还是走了。   夏氏感叹:“老大和老三倒成了我白生的了!寻常日子也罢了,这大过年的,非但没有给我带任何拜年的东西,就连一句话都不曾带来!唉!”   她是真的伤心失望,胡莺莺赶紧安慰她:“娘,咱们不在老家,姥姥舅舅那里都是大哥小弟照顾,忙得很,顾不上您也是正常的,他们负责家里其他人,我跟相公就负责陪伴您。”   夏氏这样一想,心里也舒坦了,是啊,家里一大帮子亲戚,逢年过节的也是需要走动的,尤其是夏氏的亲娘,那当初刘大成小的时候,没少得姥姥疼爱,这时候也是得报恩了!   哪知道这些日子夏家的人暗地里把刘大成都给骂死了!   刘大成在兰娘的撺掇下,非但没有去夏家拜年,反倒是大包小包地去兰娘娘家,当初那场猪瘟就是陈家引起的,谁人不恨陈家的人?   这便罢了,兰娘与刘大成路过夏家屋后头,夏家舅舅瞧见了正要说话,兰娘硬是拉着刘大成当做没看见,迅速地溜了。   刘大成竟然如此黑白不分,夏家姥姥气的手都抖了,夏家舅舅更是直言再不认刘大成这个外甥!   至于刘小成,那更是没谱儿,自从他爹娘不在村里了,越发地好吃懒做,躺在家里啥也不干,刘家堂伯来商议族里过年亲近的人一道吃个饭的事情,刘大成怕出钱不吭声,刘小成直接说道:“老二有钱,你们去县城找老二去,找我干啥?”   这个年,刘家族人吃饭,刘大成与刘小成都未参与,祭拜祖宗之事他俩也浑然不顾,刘家一位老太爷胡子都气抖了!   “胡闹!孽障!刘德忠怎么生了这么两个不肖子!”   此时远在县城的夏氏丝毫不知情,眼看着要到正月十五了,元宵节也是要好好地过一下的。   县城不比乡下,人们口袋里银钱多了些,日子便更滋润些。   元宵节县城里有花灯,处处都是撑着油纸伞的娇媚姑娘,刘二成正月二十开学,这一日便接到了同窗李家公子的帖子,说是邀请他与娘子去李府参加元宵节茶会。   刘二成略微看了看那帖子,皱眉:“这种茶会表面是你来我往,实际上却是互相攀比,恭维彼此,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胡莺莺倒是觉得很是新奇,她来到这里还没有参加过这种听起来就很高级的活动呢!   何况自从来了县城,尤其是搬来这小院子里之后,每日倒是真的闷的慌。   夏氏在旁边纳鞋底,一眼就瞧出来胡莺莺是想出去玩的,便笑道:“人家邀请了,你们便去,要银子的话娘就帮你准备!”   刘二成抬抬眼,瞧见坐在自己旁边的胡莺莺,她桃腮杏眼,肌肤胜雪,穿着一件寻常的杏色小袄子,素净寡淡,却偏生眸子里流转着无限柔情,瞧着让人移不开眼。   他真希望旁的男人瞧见自己的妻子,张海说的对,他的确是在金屋藏娇。   只是如今这“金屋”还不算金屋。   见胡莺莺下一刻就要委屈了,刘二成心里一下子软了,他最受不得胡莺莺撒娇了。   “行,那咱们便去一趟。”   夏氏爱脸面,帮胡莺莺翻出来她最好看的那件小袄子,又嘱咐道:“把你那两只银镯子都戴上,娘再去给你买朵绢花,我瞧着城里小娘子都爱戴绢花,打扮的可好看了,莺莺,咱不能输给人家。”   胡莺莺抿嘴一笑,亲热地挽住夏氏的胳膊:“娘,那您觉得外头那些戴了绢花的姑娘好看,还是我好看?”   夏氏立即提高声音:“这不是废话?肯定是你好看!”   胡莺莺点头:“那便是了,我不戴银镯子与绢花,也比他们好看,这样岂不是更有面子?”   夏氏一愣,这话……似乎很有道理?   出门那一日,胡莺莺当真打扮的很是朴素,她挽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簪了一朵新鲜的梅花,略施脂粉,穿了一件水绿色的袄子,底下是深蓝色的长裙,腕上什么也没戴,只有白嫩的耳垂上戴了一对耳坠子,走路时微微摇动,平添一丝娇俏。   李家离的也不算远,两人直接走路过去,带了一盒子糕点作为礼物。   这会儿李家已经挤挤攘攘的来了不少书生,有的尚未娶妻便独自来的,娶了媳妇的则是带着自家妻子,李家娘子苗氏喜气洋洋地在招待大伙。   刘二成牵着胡莺莺的手,原本这种场合两人是该避嫌的,胡莺莺怕他被人笑话,赶紧要撒开手,可他却依旧牵着她:“当心,路上有水渍。”   胡莺莺有些脸红,有人喊道:“刘兄!你可算来了?这位便是嫂夫人?真是闭月羞花!”   刘二成拱手笑道:“徐兄过奖了。”   那边苗氏听到这声音立即扭头过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相公的同窗之中有一位叫刘成的人,学问很好,在学府里深得老师喜爱,这也罢了,听闻那刘成的娘子容貌极佳,作为全县城数得上的美貌妇人,苗氏有意瞧瞧这个刘成的娘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只见温润俊朗的刘成站在廊下,姿若松柏,气质淡雅,举手投足之间便可瞧得出来内涵颇丰,瞬间把自己相公给比下去了。   再看看刘成旁边的那女子,肚子微微隆起,但身上其他地方却也没有胖到肥腻的地步,珠圆玉润,娇甜可人,眉眼不笑时都恍如带着春日的气息,那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美,其他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苗氏心里咯噔一下,难免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再打量一番刘氏夫妇的穿着打扮,竟然如此寒酸,她又得意起来。   “哎呀,刘公子,刘夫人!你们可算来了!里面坐!刘公子,我相公他们都在等你呢,你快去与他们吃茶论诗,刘夫人有我照顾,你放心好了!”   刘二成沉沉地看着胡莺莺,不是很放心。   胡莺莺弯唇一笑:“你去,我与李夫人坐着吃茶。”   刘二成这才离去,苗氏拉着胡莺莺的手,只见那双手纤细柔润,白嫩如玉,竟然看不出来一丝操持家务的痕迹,难不成这人在家什么都不做?   苗氏想到自己嫁到李家,虽然李家也算家底殷实,但日常也要亲手做些羹汤以示贤惠,里里外外操持不断,一双手也有不少劳苦过的痕迹。   她有些心酸,但随即又瞧见胡莺莺腕上干干净净,连一只素银镯子都没有,又高兴了起来。   胡莺莺坐到椅子上,其他娘子便都看了过来,俱是在心里感叹此人竟然如此美貌,那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裙竟然也掩盖不住她明珠般的光泽,尤其是孕中的女子竟然丝毫不邋遢,实在是难得啊!   但谁也没有直接夸赞出口,人人都在为自己找借口,不肯认输。   尤其是苗氏,她面上笑意盈盈,每每端起茶盏之时便露出了腕上翠绿的玉镯以及闪闪的金镯子。   胡莺莺憋着笑,那镯子实在是闪瞎了众人的眼,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李夫人这镯子瞧着便是价值不菲,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   苗氏谦虚一笑:“哪里哪里,这镯子不值钱,乃是婆母赏了我的,也就几十两银子罢了。”   啧啧,啧啧,十来位妇人瞬间有些沉寂,几十两银子,不值钱,你他妈,什么意思!   苗氏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了,赶紧笑着夸赞旁人:“哎呀,张夫人,你手上不是也戴了只宝石戒指?想必也是价值不菲!敢问是哪里买的?”   张夫人笑道:“也不值钱,几十两银子罢了!乃是我娘家陪送的嫁妆!”   不知不觉,炫富大赛开始了,很快有人把目光盯上了胡莺莺:“刘夫人,你可戴了什么漂亮的首饰,让我们也欣赏欣赏?”   胡莺莺轻轻呷了口茶,笑道:“我家贫,没有首饰。”   其他人都是一怔,还有人承认自己家穷的?还承认的这么大方,那语气比苗氏说自己那手镯价值几十两还要理直气壮呢!   她这么坦然,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便都围着苗氏的衣着打扮说起来,因为今日苗氏身上那件蝶戏水仙的裙子的确光彩照人,谁人不羡慕?   说着说着,妇人们都愈发兴奋,忽然,有人用力一嗅,羡慕地说道:“李夫人,府上的梅花可真香啊,今日一进门我便陆陆续续闻到了那味儿,不如我们前去赏梅!”   苗氏一愣,掩唇笑道:“我家从未种过什么梅花,你怕不是闻错了。”   可其他妇人都道:“从未种过梅花?那怎的今日院子里满是梅花的香气?我可从未闻到过如此逼真的制香,定然是盛放的梅花才有的。”   可苗氏咬定自家没有种梅花,她细细一嗅,也觉得一阵梅花的香味,初时很淡,猛地一嗅,又觉得那清冷的香味儿浸入了骨髓之中,香的人忍不住去追寻它的源头。   一时间,大家开始思考这香味儿是哪里来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爱香的女人们都好奇得要死,这香味到底哪里来的?   胡莺莺浅笑着喝茶,正要说话,那边一阵脚步声夹杂着热烈的讨论声,竟是那群公子哥儿过来了。   “李兄!你家里肯定种了梅花!竟然如此小气,一棵梅花也藏着掖着不肯让我们也赏玩一番!”   李公子脸色不好,方才大家赛诗,刘成处处都比他更得人心,只最后一次比试他才稍微拿回来些脸面,这会子心中正不痛快呢。   “我家当真没有种什么梅花。”   其他人不信,循着那香味儿便摸到了妇人们聚集的花厅内。   苗氏赶紧站起来:“相公,可是需要什么东西?”   李公子苦笑:“这群人非要说咱们家种了梅花,可是咱们家没种梅花呀!”   胡莺莺想了想,拿出来自己的荷包,轻轻笑道:“难不成,你们闻的是我这梅花香片的味道?”   苗氏走过去拿起来一闻,脸色都变了:“你这是什么东西?里头装的是梅花?”   胡莺莺把荷包打开,里头拿出来一把细小的片状颗粒,褐色的颗粒凑近了闻味道更是勾人,这不仅让人辨别不出与真梅花的香味有什么区别,且比梅花多了一分勾人的味道,闻了一次还想再多闻一会,简直就有些摄魂!   一群人都好奇地围过来,胡莺莺也不小气把那颗粒放到桌上,谁若是喜欢便拿去一颗。   一时间大家也顾不上体面了,都争抢起来,苗氏自然也想要,挤上去头饰都歪了!   刘二成把胡莺莺拉到一边,仔细地护着她,低声道:“可累了么?若是累了我便带你回去休息。”   胡莺莺轻轻摇头,不多会,便有人扭头问她:“刘夫人,敢问这香是如何制的?”   “就是我闲时无聊琢磨出来的,也不难,回头我把方子写给你。”   这香不仅女人们喜欢,书生们也很喜欢,梅花高洁,不畏严寒,自古都是文人雅客热爱之物。   有书生大赞胡莺莺心灵手巧,秀外慧中,宛如“梅花娘子”,因为想要这香的制法,女人们也都蓄意讨好胡莺莺,说些奉承恭维的话,苗氏也忍不住巴结起来,拉着胡莺莺姐姐妹妹亲热地喊起来。   谁都知道,戴上再好看的首饰,旁人也会看腻了,可若是你身上香气缭绕,无论走到哪里,都自有一种清丽脱俗之意。   刘二成并不喜这样,他不想任由那些男人的目光在自己妻子身上留恋,没多久便告辞了。   见他们走了,其他人也陆续告辞,李书生面色阴沉地坐在正堂里的椅子上,苗氏才踏过门槛,他就把一盏茶砸了出去。   “小家子气!你嫁入我家数年,什么香没见过?我李家原本就是靠制香发家,脸都被你丢尽了!”   苗氏脸色一寒,蹲下去徒手去捡地上的碎渣,她虽然是李家媳妇,但从未插足过李家的生意,何况这香确实闻着比李家所制的香都更要好闻,但相公发火,她只能忍着。   李书生站起来,眸子里都是阴沉:“刘成在学府之上处处压在我头上,原本他虽文章做的好,但于作诗方面并不如我,可如今也远超于我,只怕到时候徐老师会让他代表学府去林州学祠上香,一旦如此,我将颜面无存!”   他的堂伯一家早已入京,堂伯的儿子亦成绩不俗,两人一直暗中较劲,李老爷于去年酒醉之后放出豪言说李书生来年必定会代表整个县城去林州学词上香,言下之意便是他儿子乃是全县城最优秀的书生。   每年乡试,各县城都会有学府派的最优秀的书生前去学祠上香,求祖宗保佑考试顺利,其实这也是各大学府在暗中告诉上面的人,这上香之人便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学生了。   这些学生虽也不会得到什么特殊的照顾,但总让人觉得也是一种殊荣。   李书生日思夜想,却愈发地不安,他总觉得自己是比不过刘成的。   苗氏捏着一堆茶盏碎片,忽然静静地说道:“相公,我有法子保你不会被刘成阻拦。”   此时胡莺莺与刘二成牵着手往回走,路上处处是人,红灯笼满街都是,刘二成没说话,胡莺莺侧头看他:“你不高兴吗?”   刘二成捻捻她的手:“嗯。”   胡莺莺一怔,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高兴?”   刘二成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脑子里那种想法,于是如实说出口了。   “我的女人,不想被旁人喜欢。”   胡莺莺抿嘴一笑,立即断定:“你又吃醋了!”   刘二成快速否认:“没有,只是说说罢了。”   胡莺莺摇摇他的手:“你就是吃醋!”   “真没有。”   胡莺莺笑眯眯地拉起了他的手:“那我给你盖个印章好不好?”   她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往他手心里亲了一下,刘二成心跳加速,这可是大街上啊我的姑奶奶!   胡莺莺才不管那么多,她亲完,一字一句地说道:“刘二成,你听好了哦,我这一辈子呀,只喜欢你一个,永远永远都不会变的!”   刘二成原本略微黯淡的眼睛里,逐渐蓄满了笑意,他握紧她的手:“一辈子不够,永远永远还差不多。” 第55章   胡莺莺身上那股子梅花香味真是叫人记忆犹新,城中妇人们都期待着她能分享一番制香的法子,胡莺莺亦不小气,回去便托刘二成写了下来。   她只说是自己偶然想到的,其实是在曾经捡来的那本书上瞧见的,刘二成也不疑有他,便替她写了方子赠予他人。   此香不仅味道清幽以假乱真,让人仿若置身于梅林,还能静气安神,使人心情愉悦,简直直接秒杀了当前市面上的其他香料。   可惜的是,那些妇人们拿回去方子却也制不出来同样的香料,味道总觉得有几分拙劣。   便有人拿银子来买胡莺莺做的香料。   胡莺莺闲着无聊的时候倒是也做了些香料,便定了个价格卖了一些。   香料的价格都不便宜,她做了一小盒就买了足足十两银子,不过这香料做的也花费时间罢了。   胡莺莺似乎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跃跃欲试地买了一堆材料打算多做些香料拿出去卖,夏氏瞧见了便心疼的很。   “我与你爹在外卖麻辣烫赚钱便可,你怀着身孕,何必再如此劳累?”   胡莺莺不觉得累,她闲着也是无聊,这香料卖得的银子正好可以作为刘二成下半年参加乡试的费用。   身上钱多总归让人胆气更足。   见胡莺莺坚持,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劳累的模样,夏氏便也闭口不谈了,年后天气没那么冷,麻辣烫的生意的确不如以前。   胡莺莺的梅花香片一时流行起来,而李家人却看着香料铺子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李老爷听闻竟然是被一介小小妇人影响的,不由得勃然大怒!   “敢抢我李家生意,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少言,找几个人把她驱逐出城。”   李书生名为少言之此时也是紧皱眉头:“爹爹,此人乃是我同窗刘成之妻,徐老师十分看重刘成,过年还邀请了刘成一家一起吃年夜饭,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不妥。”   李老爷捋捋胡须,眼中都是怒气:“难不成看着她把咱家生意搅和的一塌糊涂?!”   李少言虽然也生气,但此时并没有什么很合适的办法,他厌恶刘成以及胡莺莺,但自己也是书生也爱惜名声,并不敢做什么。   父子俩商议半天也没见寻到什么好法子,苗氏倒是记在了心上。   “爹爹,相公,不若我先去打探一番事业最好是能将那制香的法子拿到,岂不比驱逐她出城要好?”   这事儿倒是真得女人出手,李少言便允准了苗氏去做。   苗氏打扮一番,约了另外一位书生娘子林氏,便去了刘家。   瞧见刘家低矮简陋的门楣,苗氏轻笑一声,富贵与清贫还是截然不同的。   两人到了刘家,此时只胡莺莺一人在家正在制香,见她们来了,虽然交情不深但也招待起来,端了茶水瓜子等物,苗氏清浅一笑:“妹妹实在客气,你我都是闺中密友,无需如此,你自制香,我正想瞧瞧这神仙般的香料到底如何做的呢。”   胡莺莺也懒得去想她到底揣的是什么心思,便低头制香。   可谁知道胡莺莺的步骤当真与给他们的方子别无二致,苗氏心中疑惑嘴上却不能说什么。   林氏生的普通,一张圆脸,五官无甚出彩,便艳羡地瞧着胡莺莺说道:“你这般漂亮,又这样聪慧,简直是咱们县城第一美人儿。”   苗氏瞧了林氏一眼,心中不快,但也没说什么。   无论如何这小院子寒酸的要死在都是比不上李家的宅邸的,她的日子才应当被胡莺莺羡慕。   三人正在院子里,门忽然被推开了,竟然是刘二成。   苗氏与林氏见了男子立即站直男都有些拘束,胡莺莺问:“相公?你怎的这个时候回来?”   还没到下学的时候呢!   刘二成看也不看苗氏与林氏,把一块纸包递给胡莺莺:“你爱吃的蛋烘糕,我趁着课间休息去买了一块,你趁热吃,记得喝水。我还要回去上课,自己当心自己的身子。”   胡莺莺很自然地接住:“相公你真好。”   刘二成满意地走了。   这看的苗氏与林氏傻呆呆的,好一会苗氏才问:“他经常这般待你吗?”   胡莺莺点头:“对呀”   林氏讶异:“他怎么把你当女儿一般疼爱?”   胡莺莺倒是觉得奇怪:“我是他妻子,他不疼我疼谁?”   苗氏脱口而出:“身为人妻该贤良淑德侍奉夫君,哪里有夫君侍奉你的道理?”   这可是她自小都知道的道理!   胡莺莺眨眨眼:“我嫁给他之后便是如此,他疼我我也喜欢被他疼,晚上他还给我捏肩呢!”   苗氏眼神复杂,林氏也哑口无言。   如果可以,谁不想被侍奉被疼爱呢!   这一日苗氏回去之后失魂落魄,她肚子靠在床头,抬手看看腕上的金镯子玉镯子忽然就觉得好多余呀、这镯子能疼她爱她帮她分担一丝忧愁吗?   正胡思乱想李少言回来了,一进门便沉默不语,伸胳膊要苗氏替他宽衣。   也不知道怎的了,苗氏忽然就想也被人疼爱一回,她脑子一抽来了一句:“相公我腰疼你帮我捶捶。”   李少言眼眸一黑,苗氏这是在使唤自己吗?   “你疯了吗?”   苗氏见他拒绝,愈发难受干脆赌气:“我今日就要你为我捶捶。你知不知道,刘成每日给他娘子捏肩呢。”   李少言一愣,又是刘成?   他今日在课上与刘成比试,输的一塌糊涂,这也罢了,老师批评他好胜虚荣,不若刘成踏实坦荡。   当着旁人,李少言忍了我还要虚心说道会多向刘兄学习,可是这在家里难道还忍吗?   李少言走过去,一把抓住苗氏的领子,将她提起来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你配吗?”   苗氏吓坏了,继而想到自己在李家所受的委屈,忍不住大哭:“李少言!你不是人!我为李家做牛做马,你竟然如此卑劣,还打女人!我倒是不如嫁一个刘成那样的,反倒得人疼爱!”   刘成又是刘成!李少言脑子疼了起来、对着苗氏狂风暴雨一般地打了起来。   连着一段时日,林氏都喜欢去找胡莺莺玩。   胡莺莺一个人无聊,也知道这个林氏没什么心眼便也欢迎。   林氏说起来城里的八卦,难免提到了苗氏。   她声音极小:“听闻李少言将她打的下不了床,唉真惨,李少言看着也是个斯文的书生,怎么会如此野蛮呢?”   胡莺莺没有评价,她觉得这其实也是苗氏自己的选择,苗氏爱财,嫁给李少言图的便不是感情而是财产。   因为林氏常来,便更是亲眼目睹了刘二成是如何疼爱胡莺莺的。   读书那般好的人,竟还抽时间给胡莺莺剥好瓜子核桃,卧房里有好几张画,都是刘二成画出来的胡莺莺,每日里更是时不时趁着课间小跑回来看一眼胡莺莺,她没事他才放心。   林氏的心疯狂地酸了起来,简直像是泡了陈醋,一出了刘家的院子她便四处宣传起来。   口口相传,就更夸张些,有的人还说了,刘成读书那么好,又那样宠爱胡莺莺,若是将来中举了,胡莺莺就是顶顶幸福的女人了,只怕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修来了一个刘成。   苗氏听家里的丫头说起来,忍不住暗自垂泪,心中也有嫉妒,为什么胡莺莺的男人就那么好呢?   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得振作,如今她已经是李家妇,便必须得守住李家,香料一事得尽早解决,刘成也绝对不能压过李少言。   思及次处,苗氏起身梳妆打扮,给各处递了帖子,邀请众人来李家赏杏花如今二月,杏花开的姣好,确实值得一赏。   胡莺莺原本不想来,奈何苗氏竟然一大早派了马车来接她,这若是再不去难免被人诟病派头太大,胡莺莺想了想便也就去了。   苗氏一身大红色锦缎裙装,妆容明艳看不出半分挨打的痕迹,笑的开朗热情:“各位姐妹莫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李家大方,准备的果子茶水的确味道很好,胡莺莺略微吃了块绿豆糕,心情也不错。   用完点心茶水,一行人便要去赏杏花了,,苗氏给了身边丫鬟一个眼神,立即便有人去行动了。   李家的杏花大约十几株,开的清浅动人,柔弱洁净,宛如一堆堆雪落在枝头。   女人们大多爱花,都看的目不转睛,胡莺莺亦是如此,林氏在她旁边大剌剌感叹:“有钱就是好!早知道我也嫁个有钱人了!住这般大的院子,家里便可赏花!”   苗氏不动声色地瞧着胡莺莺的一双脚,终于,胡莺莺走到了被李家丫鬟蓄意处理过的石子路,紧接着,胡莺莺脚下一滑,猛地摔出去了!   她可是怀着孩子啊!大家都吓到了,林氏与胡莺莺关系最近,几乎是立即扑了出去,却没有抓住胡莺莺,反倒是一个趔趄,一把抓住苗氏,带的苗氏也栽了下去!   一时间,花园子里一片纷乱,胡莺莺吓坏了,一群人围着她问肚子如何了。   胡莺莺什么也不敢说,捂着肚子吓得眼泪直流。   苗氏远远地看着,心中畅快极了。   被人宠爱又如何,这孩子不还是保不住!   她走过去,关切道:“妹妹,可有什么不舒服?流血了吗?”   胡莺莺惊慌地看着苗氏,难道此事是苗氏所为?她为何如此!   没等胡莺莺说什么呢,有人大惊:“血!血!”   苗氏心中紧张,到处去看:“血在哪里呢?妹妹的孩子不会有事?”   有人指着苗氏的裙子说道:“是你在流血啊!你看好多血!” 第56章   苗氏往自己裙摆上一瞧,果然发现一大片鲜红的血,一滴滴流到地上,看着渗人。   她方才只顾着看胡莺莺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太过激动没注意自己下面在流血,这会子果然觉得不太对劲,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根往下流。   苗氏差点站不稳,扶着丫鬟的手,急匆匆地喊道:“去找大夫!”   刘家为了面子,立即叫了大夫,几个人也赶紧把胡莺莺扶着去椅子上休息。   苗氏心里七上八下,贴身的丫鬟小红低声说道:“少夫人……您月信似乎也许久没来了。”   这话让苗氏口干舌燥,她嫁来两年多,先前就失去过一个孩子,也是这般顺着大腿流血。   若是再没一个孩子,只怕她的身子骨就是个不好的,留不住孩子的。   生不出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苗氏几近崩溃,手握的太紧,指关节发白。   而那边的胡莺莺却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她犹带泪痕,宛若梨花带露,看的其他人妇人也怜惜不已。   “你没有出血,现下肚子也不痛,应当无事的!千万莫要太伤心,否则也容易影响孩子啊。”   胡莺莺点点头,她真后悔今日出来。   大夫很快就急匆匆地来了,两个人,一人给胡莺莺把脉,另外一人则是给苗氏把脉。   胡莺莺也有些紧张,细声问:“大夫,我这身子如何了孩子还好吗?”   那大夫轻声安慰:“无甚大碍,摔跤并非都会导致滑胎,你现下只怕是吓着了,有些心神不宁,我给你开一副安胎药,你回去吃两幅便是了。”   胡莺莺拍拍胸口,林氏也喜的说道:“阿弥陀佛!幸好无事!否则你相公指定要杀了我们呀!”   听到此话,胡莺莺抿嘴一笑,若是自己出了事情,刘二成肯定是不饶的。   而那边苗氏握着拳头,猛地站起来,指着大夫怒目圆睁:“你胡说!我怎么会小产?我这孩子肯定好好的!我才知道怀上了,如何就小产了?你快给我开安胎药!”   大夫摇摇头:“可你的确是小产了呀,此时应当卧床休息,再喝上一副催胎药,把孩子彻底排清,以免影响母体。”   苗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狠狠地看了一眼胡莺莺,对着大夫大喊大叫不依不饶,那大夫也有些不快:“李少夫人,您这身子去年就小产过,本身就虚弱,此时若是再不休息,只怕会落下病根……”   这才让苗氏安静了,任由丫鬟扶着,一边落泪一边回屋。   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赏花是必然不能够了,林氏便送胡莺莺回家。   林氏一路上都在安慰胡莺莺,而胡莺莺没说什么,最终抿嘴一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谢谢你啊。”   她原本就光洁无瑕的脸上此时都是恬淡感激的笑容,眼睫毛宛如羽毛小扇子,微微垂下,瞧着真是柔弱可人。林氏看得呆住了,在心里感叹,胡莺莺长得真是漂亮呀,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越来越喜欢胡莺莺!   夏氏恰好回来拿东西,瞧见林氏把胡莺莺送回来,顺嘴问了句:“莺莺,今日累着了吗?赶紧回家休息。”   林氏最快,赶紧把李家的事情说了,夏氏吓了一跳,忍了忍,谢了林氏一番,林氏前脚才走,她后脚就骂道:“这李家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你去了李家反倒摔跤?是不是李家的人欺负你?若真是他们欺负你,我跟你爹还有二成就是拼了命也要去李家讨个公道!”   她瞧着素日里疼到了骨子里,小心翼翼护着从未出什么差错的莺莺,心里难受极了,上下左右地检查哪里不舒服。   胡莺莺劝道:“娘,我虽摔了一跤,倒是没事,李家还出钱让大夫给开了安胎药。”   夏氏恨道:“那起子有钱人素来看不起咱们!他们开的安胎药不吃也罢,我还怕被下毒!咱们自己找大夫来看!莺莺你躺着休息,娘去找大夫!”   其实胡莺莺也不是很信任李家请的大夫,便依了夏氏。   没多会,夏氏就叫着刘德忠收了摊,一起请了大夫回来,左不过还是那些话,也是一样的安胎药,夏氏立即去煎了起来。   原本就不大的院子,立时布满了药箱,胡莺莺也不敢下床,就那么地躺着。   这期间林氏还送了些蜜饯过来:“你吃安胎药定然会觉得苦,这蜜饯是我娘家那边的特产,吃起来甜而不腻,你吃了药含上一颗,最好不过了。”   胡莺莺越发感激林氏,留她吃饭她也不肯,说要回去做饭等她相公何柏谦下了学好吃。   此时刘二成在学府里也正与何柏谦说话。   因为林氏时不时去陪伴莺莺,瞧着莺莺心情也好了些,比一个人时热闹许多,刘二成便有意对何柏谦也好了些。   日常不少人请教刘二成学问,他虽也都会回答,大多只是简略地说上一句,但如今待何柏谦却是非常耐心仔细。   何柏谦拿着一张纸,上面是他昨日苦思冥想写的文章,今日被老师夸赞了一番,他兴奋至极,几下窜到刘二成跟前。   “刘兄!你真是我的恩人!老师说了,我这文章进步非常大,若是保持这个水平,说不准今年还有希望能中!”   刘二成浅淡一笑:“依你的水准定然不止这般,你只是误读了些书左右了思想,若是再努力一番,会更好。”   何柏谦眼中放光:“真的?”   刘二成点头,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他想莺莺了,想赶紧回去。   他俩好端端地说话,旁边李少言同另外一位书生郑多愚却都暗暗笑了起来,何柏谦脸色一变:“你笑什么?”   郑多愚得了李少言不少银钱上的好处,平日里几乎是李少言的代言人,那些难听话李少言为了面子不好说,郑多愚便替他说出来。   “刘成都不一定能考上,他指点你一两句,你就这般自信考得上?何柏谦,老师曾经都说过,你这人脑子与旁人不同,就莫要想着中举了,一辈子当个秀才也尽够了!”   何柏谦脸色涨红,胸口起伏:“你们……”   李少言瞥一眼刘二成,眼中含笑:“刘兄,郑兄心直口快,你们可莫要介意啊。”   刘二成提起书袋子,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说来也没几个月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算不上什么,没本事的人自已也知道考不上什么功名,只有这般消遣,何兄,你岂能与他一般见识?”   何柏谦心中一喜:“是,正是!”   郑多愚正要说话,李少言一把拦住他,带着薄怒,似笑非笑地说道:“刘兄这话,意思是我考不上?”   “考不考的上,你心里清楚。”刘二成直视着李少言,虽然他们衣着完全不同,一个是质地良好绣着金丝的锦缎,一个是寻常的棉布长衫,可刘二成的气度完全没有输给李少言。   甚至,他那淡定从容的神情,让李少言有些黯然失色。   李少言硬是忍住了那股子怒意,冷笑一声:“那就走着瞧!”   他说完拂袖而去,刘二成冷淡地转过目光,也赶紧回家去了。   刘家小院子离学府不远,刘二成出门之后沿着小巷子走了一会,拐到大街上一直走到那棵老槐树下,便到了。   他才推开家门,就闻到一股子药味,神经立即紧绷。   夏氏听到推门声,扭头一看,刘二成立即问:“娘,怎么一股子药味?谁要吃药?”   “二成,你别急,莺莺今日恐怕受了些惊吓,大夫就嘱咐吃些安胎药,但没有什么大碍,你千万别急……”   刘二成没听完,大踏步就进了他俩的卧房,一眼就瞧见胡莺莺正躺在床上呢。   “莺莺?”他声音焦灼,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   胡莺莺抬头,瞧见刘二成便又红了眼圈,但又忍住,怕他担心。   其实,今日摔那一跤她着实怕极了,这个孩子来的也不容易,事后想想也是委屈万分,加上腿上也蹭破了一大块皮,现下还疼的厉害,在夏氏面前说自己没事,到了刘二成跟前,只想哭!   见莺莺眼圈微红,泪意盈盈,偏生又努力忍着委屈的样子,刘二成真是心痛极了。   他把她搂到怀里:“你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莺莺便尽量客官地把事情说了:“……苗氏落胎了,但她事先并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假如苗氏是故意坑害自己,那这也算是一种报应了。   刘二成眸色深沉:“此事定然与李家解不开关系。”   他一向知道李少言这个人并非善类,却没有想到他们会把魔爪伸向内宅,让苗氏来对付莺莺,也怪他把人想的太好,没有设想到这一步!   胡莺莺靠着刘二成,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香,闭了闭眼:“还好,我没有什么大碍,孩子也好好的,相公,你别担心了。”   刘二成心中起起伏伏,但面上不显,拍拍她:“我知道,你好生养着,其他地方可有不适?”   原本胡莺莺不想刘二成担心,打算腿上的伤不告诉他,可刘二成仔细的很,一一检查,手指触到她腿上胡莺莺没忍住缩了下,他把她的裤子掀上去一看,一大片青紫,膝盖上鲜红一片,明显是破了皮!   胡莺莺爱美,虽说什么时候也不会在外头把腿露出来,可是她也很注意保养,一双腿纤细笔直犹如玉筷,如今竟然伤成了这样!   他眉头立即皱紧,咬着牙说道:“我来给你上药。”   他那神情吓到胡莺莺了,刘二成一向是个温润和煦的人,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十分生气的神色?   好半天,他轻柔地给胡莺莺涂药膏,胡莺莺却在一直打量他,声音低低的,跟小猫咪似的。   “相公,我不疼的,你别难受好吗?”   刘二成的手一顿,心中更是无限愧疚。   答应了会照顾好她,此时却成了这样,他没有颜面说什么。   胡莺莺叹息:“相公,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生气了。”   刘二成看看她:“你娘若是知道了,该多心疼。”   胡莺莺想起来张氏,也沉默了下,是啊,张氏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心疼的。   好在刘二成也没再说什么,晚上照顾好胡莺莺,还去读了会子书,这才让夏氏与胡莺莺放心。   而那边刘二成实则没有看书,他举着书,时不时还翻动一页,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第二日一早,刘二成就出门了,先是去找了一位朋友,匆匆谈了些事情,便去了学府上课。   夏氏怕胡莺莺再出什么意外,便歇业两日,专心在家照看胡莺莺。   林氏又来了,她原是来送包子的,昨儿自己包的素包子好吃得很,又听到相公何柏谦说刘成对他帮助颇多,还得了老师夸赞,林氏打心里感激,便想着送些什么东西来感谢。   一则何家不算多么富裕,二则她知道,刘成帮助何柏谦不为酬劳,便打算送些好吃的素包子,这样显得更是真诚。   可一路上林氏倒是听说了好些子乱七八糟的话,到了刘家便忍不住对着胡莺莺全部吐出来了。   “莺莺,你不知道,外头都在说,那个李少言是李老爷跟自己的大嫂通奸生出来的!怪不得李少言不得李夫人疼爱,苗氏对婆婆那般恭敬还时常被为难,李家夫人的娘家可不得了,当初李老爷的香料铺子可都是李夫人娘家帮扶之下才开出来的,如今李家必然要大乱了!”   胡莺莺刚喝了药,嘴里正不舒服,那热乎乎的素包子咬一口香喷喷的,她吃的高兴,八卦也听得欢快。   “还有这等事?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林氏点头,递给她一杯水:“我相公说,李少言虚伪做作,平素不把人放在眼里,真没有想到还有今日!”   这会儿学府里头也乱哄哄的,不知道是谁传了个消息出来,几乎人人都在低声议论,一边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少言。   李少言不解,差郑多愚去问了问,脸色巨变,手脚发抖,浑身冰冷。   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父亲说他是外室所出,但李家只有自己一个儿子,所以一直都得父亲宠爱,虽然母亲待他冷冷的,但银钱上从未受过委屈。   怎么忽然间所有人都说,他是父亲与大伯母□□之下的产物?   不断地有嗤笑声传到耳朵里,李少言忍耐不住,起身回了家!   这几日胡莺莺养的极好,腿上的伤好的也快,没几日便可下床稍微走动些。   听闻,李少言无颜再去读书,而李家大乱,李夫人闹着要上吊,家里的生意一塌糊涂,几个香料铺子都关门大吉。   李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肯断了后,与李夫人干脆鱼死网破,至于李少言,每日里买醉,丢尽了人,再也不肯读书。   苗氏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好容易嫁了城里的首富,却最终得了这么个下场,加之落胎两次,很可能无法再生育,日日以泪洗面。   见她跟个丧门星似的,李少言便把怒气都发泄到了她身上,一言不合便开打。   苗氏委屈:“我那也是想让胡莺莺落胎,好分了刘成的心!以防他成为你的绊脚石!我哪里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李少言醉醺醺的:“他刘成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徐老头就是眼瞎才看重他!如今何柏谦与刘成都成了徐老师那里的红人,哈哈哈哈,而我……成了个酒鬼,哈哈哈哈。”   苗氏一愣,何柏谦?不就是林氏的相公?   她知道这个人,读书方面木讷的很,几乎没有中举的希望,就是秀才都考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考上的,竟然还被徐老师看重?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契机?林氏接近胡莺莺,她相公何柏谦便在学业方面突飞猛进,而自己陷害胡莺莺,李家便连着出了变故,苗氏心里一凛。   只是她未及细想,那边李少言便嚎叫着要她去伺候,只得打断思绪。   日子不疾不徐,一转眼到了四月初,胡莺莺肚子越来越大,行动都有些不太方便了,一家子照顾她就更是细心无比。   刘二成算着日子,大约还要两个多月胡莺莺便要生产了,他心里也是焦灼不安,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胡莺莺容易乏,但整日什么都不做也是极其无聊,偶尔便还是制香,怕家里人担心,她便偷偷交给林氏,林氏拿出去卖给那些妇人们。   因为没有正经的店铺,只是私下交易,生意反倒火爆,数量稀少,更是容易引起争抢,林氏干脆替人预定,胡莺莺这么断断续续的,竟然攒了快五十两银子!   她数清楚之后也吓了一跳,但随即喜滋滋的,有钱就不怕,有钱能使鬼推磨!   恰巧,夏氏说那位老乡又要回家,便想带些东西回去,比如端午节要给胡莺莺的娘张氏的礼,另外也给夏氏自个儿的娘家带些东西,以及其他方面零零碎碎的,多日没有回去,总归是想念住了几十年的地方。   胡莺莺便把银子拿了出来,夏氏真是吓到了,半晌没说话,但她也算是见识到了胡莺莺的能干,便平静下来。   “我跟你爹两人,还比不上你一个!”   胡莺莺笑眯眯的:“娘,您看着处理这些银子。”   夏氏却不肯了:“不成,我越发觉得自己一辈子瞎活了,糊涂的很,你来看着如何处理。”   其实在胡莺莺看来,什么礼物也没有钱好呀,尤其是在村里生活,没有进项,最需要的就是银钱!   她拿出来三两银子,分别是给张氏,刘梅花,以及夏家。   之所以给梅花那是因为梅花先前托人给自己送了东西,算算日子梅花最近也该生孩子了,正需要银钱呢。   至于其他人,她可不关心! 第57章   夏氏拜托的那老乡回了村,立即把银子分别送过去,他之所以这般也是因为夏氏硬塞给他一笔路费,另外还塞了一包白面馒头,这般厚道,谁人不愿跑个腿啊?   夏家得了银子,诧异得不行,心里因刘大成对刘家的成见瞬间也没了。   夏氏的大哥大嫂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地从家里搜罗出来些鱼干什么的让人带上、   “如今他们在城里,定然吃什么都是靠买,哪里有这野生的好?”   那老乡也都带着了。   刘梅花才生完不久,胡莺莺不仅给她准备了银子,还备了两块崭新的布,不拘做什么都是极好的,刘梅花喜欢的不行,她就知道自己爹妈以及嫂子都是顶好的!   李大林他娘原本对刘家人颇有微词,刘德忠夫妻俩以及刘家老二去县城了不提,这刘大成与刘小成,怎么自己亲妹子生娃都不来瞧一眼?   这说出去人家都不信,办事也真是差劲!   李老婆子当着刘梅花不提,背地里也说过不高兴的话,刘梅花有苦说不出,此时却可以抬高下巴了,那银子,两块布,两包红糖,着实让她长脸了!   至于张氏,拿到银子忍不住埋怨自己闺女,咋天天地送钱啊?   她拉着人家不住地问莺莺如何了,那老乡拿手一比:“我瞧着你闺女比先前胖乎了些,穿着打扮都好的很,刘德忠两口子啥时候亏待过你家闺女?”   张氏赶紧点头:“你说的对,我就是太心急了,他们一家子待我闺女都好!”   但这样张氏也是不放心,她有一个月没睡好了,想莺莺想的厉害,只想好好地瞅一眼胡莺莺,便与这位老乡商议了,等他再出发去县城时捎带上自己,她要去县城看一看胡莺莺。   除此之外,老乡还去了一趟周大娘家,把夏氏的话都给转述了。   他们在外头一时半会回不来,家里的鸡鸭等物也不能总是拜托周大娘来养,便托她抓上四只鸡让老乡带去城里,留着给胡莺莺坐月子吃,剩下的鸡便都送给周大娘了,另外其他的东西便都卖了,去年那只猪卖得的银子便留着给老大老三家分,其他的便没什么了。   周大娘与夏氏关系好,办事也利索,很快就把卖猪的银子拿出来了,还叹气道:“这俩祖宗一见到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今总算要清净了!”   兰娘与招娣见到银子两眼放光,怎么也没想到,夏氏还能想到她们!   如今兰娘也才生完孩子出了月子,日子正不好过,刘大成赚钱不行,家里吃穿用度都一再缩减到没法缩减了。   两人都比过年了还高兴,招娣却又压低声音说道:“大嫂你没听说吗?咱娘让人带回来三两银子,夏家一两,梅花一两,胡莺莺的娘张氏一两,就咱俩……没有。”   兰娘一瞪眼:“还有这事儿?”   忽然间,手里的卖猪钱也不香了,兰娘可真是气愤。   “咱娘可别是老糊涂了?刘大成刘小成才是她的亲儿子!那夏家,刘梅花,张氏,都是与刘家无关之人!她还巴巴地送银子?”   招娣摇摇头:“可不是呢,估摸着是二嫂厉害,枕边风吹得好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合计了半天,得了个法子,那就是他们也要进城!   既然爹娘发了财,银子都能一家一两地送,她们就进城投靠去!   晚上,俩人分别都吹起了枕边风,刘大成与刘小成没多久就招架不住,便都答应了下来。   他们动身比张氏早,没几日便到了城里。   这一天才五更,天微微亮,胡莺莺有些渴了,醒来微微咳嗽了一声,刘二成立即翻身起来:“怎么了?不舒服?我给你倒杯水喝。”   他起身一看,屋子门口的炉子上温着煮好的梨茶,他娘夏氏一贯勤劳,都已经穿戴整齐在扫院子了。   “二成,那梨茶你倒一碗,你跟莺莺都能喝,润喉的。”   刘二成点头:“娘,您辛苦了。”   他端着梨茶进屋,胡莺莺白嫩如玉的脸庞微微有些呆,她还没有完全清醒。   越是这样娇憨的小娇妻,他越是喜欢的很,刘二成过去坐在床沿,一只手搂住她,一只手端着梨茶喂给她喝。   胡莺莺粉唇微微张开,就着他手里的碗喝了两口,稍微清醒了些,心里忽然就想皮一下。   “相公,这梨茶是苦的。”   刘二成不信:“怎么会是苦的?”   他低头喝了一口:“不苦,你怎么了?是不是嘴巴里不舒服?”   “不知道,就感觉是苦的。”胡莺莺苦恼地摇摇头,接着,忍着笑凑上去。   “不信,你尝尝呀?”   她离得近,身上的清香传来,刘二成扣紧了碗沿。   自打人人都爱梅花香之后,她反倒不用那一款香了,又自己做了一款香,香气幽微,似乎是薄荷与茉莉花的味道,清新怡人,刘二成喜欢的很,虽未表现出来,每次都被她勾的忍不住再靠前一些。   此时胡莺莺穿着白色的寝衣,柔顺的黑发散下来,眼睛里都是无辜,瞧着纯净柔弱,如小仙子一般。   刘二成放下碗,扣住她圆润的小下巴。   “你以为你怀着孩子,我就不敢欺负你了吗?哼。”   他一把扣住胡莺莺原本就单薄的肩膀,软软的唇贴了上去。   哪里有苦,丝丝缕缕都是甜,纠缠着温热的气息,绵长辗转,甜蜜悠远……   一大早的,两人亲的心猿意马,到底还是刘二成克制住了,怕胡莺莺着凉,松开她,替她披上褂子。   “好了,其他的先欠着,这辈子你是还不完了。”   他起身去读书了,胡莺莺笑着靠回床上,她还要再睡一会。   刘二成才去书房拿出来书,大门就被人排响了,夏氏皱眉:“谁呀?这么一大早的?”   外头乱哄哄的响起来好几个人的声音。   “娘!我是大成!”   “娘!我是招娣!”   好几个人的声音乱糟糟的,夏氏头皮发麻,一打开门便瞧见刘大成一家与刘小成一家,四个大人带着四个孩子,都是灰头土脸的,跟难民似的!   招娣眼泪汪汪的:“娘,有饭吗?我们几个一路上都啃干窝头,这会儿饿死了!”   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夏氏也不忍心,便让他们都进来了。   兰娘与招娣打量着这个小院子,地方不大,但处处干净利落,院子里的绳上还搭着几件洗好的裙子,件件瞧着都那么漂亮。   灶房里夏氏已经在熬粥了,红豆粥的香味传出来,几个人都饿的要死。   还好家里存的有馒头,夏氏多热了些馒头,粥里多加了些水,另外炒了个肉末豇豆,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早饭。   胡莺莺起来时瞧见这一群人还有些讶异,但随即神色如常打了招呼。   兰娘与招娣见她起来这么晚,不由得羡慕嫉妒起来,她们怀孕时哪个不是自己照顾自己?何时睡过懒觉?   两人都决定这次来了便不走了,一定要跟紧夏氏!   这顿早饭除了胡莺莺与刘二成,其他人吃的是各怀鬼胎。   才吃了饭,夏氏便翻翻眼皮子:“招娣,让小城看着孩子,你去洗碗。”   招娣有些意外:“娘……家里三个儿媳,怎么是我洗碗……”   “你大嫂孩子小必须得抱着,你孩子大了小城能帮你看着,你二嫂怀着孕,怎么,你不想干啊?”   招娣理亏,只得起身去洗碗。   兰娘见招娣被说,心里乐滋滋的,没一会,招娣洗碗出来,夏氏咳了咳。   “说说,你们来城里是干啥的?”   兰娘笑道:“娘,我们来,主要是看看您和爹,这都好久没见了……”   夏氏讥讽道:“是吗?县城虽说离家里要两三日路程,但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车马来往,怎的没见你们给我们捎过什么东西?就是过年,我这老婆子也没见到你们一分孝意,原来你们还记得我这个当娘的啊?”   几个人都有些脸红,刘大成闷闷地说:“娘,实在是手头紧……”   夏氏摆手:“行了,别提什么想不想的,你们是啥人我也知道,老实说,你们来干啥的?”   胡莺莺见这几个人,实在是不喜欢,只说身上不舒坦,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刘二成则是去学府了,夏氏冷冷的,刘小成干脆站起来:“娘,那我就说实话了!我们来投靠您的!”   夏氏冷笑:“投靠?咋投靠?”   刘大成抓抓脑袋:“娘,乡下日子苦,您和爹,以及老二,既然在城里扎根了,也不在乎带带我跟老三,我们在这里不拘找个什么活儿干,一家人在一起也总归能有个照应。”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夏氏都气笑了:“是吗?你可真是你娘的好儿子!大成,这话是旁人教你的?”   兰娘眼底隐隐透着股子不舒服:“娘,您说什么呢,大成最实诚了,如何会说假话?您当娘的,肯定不会只偏心老二,不想着给我们也搭把手。若是您不愿意让我们在城里,那把乡下的那新屋子给我们住也成,穷日子反正我们是过够了!”   胡莺莺虽然是在屋子里躺着,因为兰娘嗓门大,她也听到了这些话,忍不住一笑。   这个兰娘,咋不上天呢?   夏氏站起来,指着大门口说道:“兰娘,你出门左走,打听打听李家在哪,找到了李家便进去。”   兰娘不解:“娘,去李家干啥?”   夏氏沉着脸道:“李家乃全城首富,你这么爱钱,去抢啊!”   兰娘瞬间脸成了猪肝色,眼眶子一湿:“娘!不带您这么欺负人的!您看不起人,我走还不行吗?!”   她起身要走,想了想,还是坐下来了,只是抱着孩子扭头看向别处去了。   兰娘嘀咕:“我才不走,走了就是傻子。” 第58章   一家子老小都瞪着夏氏,那架势就是不愿意走了。   夏氏心里头气,但还是平静下来。   “你们想过好日子,谁不想呢?凿钱就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大成小成干活不行,也吃不得苦,在家种种地也就罢了,非要来城里干啥?”   她费尽口舌,这几个人就是偏要留下来。   最终夏氏大手一挥:“既然你们决意留下来,那就去干活试试!东边河岸码头上每日都招零工,大成小成,作为男人你们就得养家,抓紧去干!”   大成小成也是想赚钱的,得了指示立即就朝码头上跑去,两人干了整整一日,到天黑才得了工钱返程。   今儿夏氏没给老大老三家做饭,带着莺莺出门下馆子去了,说什么老大老三两家想吃饭便用大成小成今日的工钱去买。   这可是城里,不花钱买东西什么都吃不到。   兰娘招娣带着几个孩子等的望眼欲穿,肚皮都饿松了,大成小成才拿了那么点子工钱回来,两日脸色都不好。   兰娘惊叫:“咋才这么点?就够买俩馒头的?”   他们可是干了一整日的活儿!   大成累的要死,小成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活儿太累!比种地累多了!我受不住!”   小成也点头:“这日子过不了,我还是想回去种地!”   纵使兰娘招娣百般劝解,兄弟二人就是一口咬定要回家继续种地。   城里真不好活,若是人人都能轻易留下来,谁还会回村里啊?   夏氏打包了些剩菜回来,见他们垂头丧气的,说道:“怎的?今日如何?打算找地方住安顿下来了么?”   刘大成实在累的够呛直接说道:“娘,明儿我就回去!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地,不能不种!”   夏氏笑眯眯的,给做了顿饭,想着他们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吃好了路上也不受屈,毕竟还有小孩呢。   胡莺莺转身回屋,打算把自己存的糖块糕点等拿出来给几个小孩子吃,另外她瞧见几个孩子穿的都寒酸,也打算把自己屋子里的一块布拿给她们留着裁衣赏穿。   可胡莺莺才进屋就发现自己收进来的洗好的衣服不对劲,数了数才发现少了一件。   呵呵她冷笑一声,也懒得去拿东西送她们了,直接走到门口问:“娘,我那件鹅黄色的裙子不见了,您看着了么!”   夏氏昨儿才洗的,怎么会不见了?   “娘帮你找找。”夏氏才抬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就问:“你们俩见着没?”   兰娘没说话,招娣脸色一白,犹豫了下慢吞吞地去开自己的包袱:“兴许是我拿到了东西”   “拿错你娘的蛋!不干不净的东西!一次次当小偷!丢人现眼!刘小成!带着你媳妇滚出去!”   刘小成莫名其妙,半晌也觉得尴尬,只得揪着招娣走了。   兰娘窃喜自己没动胡莺莺的东西,可夏氏下一秒却也骂起来了。   “你他娘的也别侥幸!瞧着招娣偷东西你怎的不阻止?兰娘啊兰娘,你还有一点大嫂的风范吗?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如今咱们早已分家,各过各的,往后也甭指望我再可怜你们半分!”   刘大成也觉得无比丢人,叹叹气要走,兰娘却嘟囔道:“娘,那家里的新房”   “新房与你无关!滚!”夏氏砰的把大门关上了。   她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到了这样两个不成气候的儿媳妇!   胡莺莺端了碗水给夏氏喝,好一会夏氏才消气。   “娘,肚子里孩子在踢我呢。”胡莺莺拉着夏氏的手让她也试试。   果然,小娃娃的小脚使劲儿地朝胡莺莺肚皮上一踢,隔着衣服夏氏都能感觉到,瞬间笑的合不拢嘴:“哎哟奶奶的乖宝!可要轻点踢!你娘怀你辛苦,不能欺负她!”   说完,夏氏又叹气:“你可会觉得我狠心?”   胡莺莺摇头:“娘您自有您的道理。”   夏氏摇头叹气:“大成木讷耳根子软,本性虽不坏却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当初想着娶个心眼多的兰娘引着他两人也互补,可谁知这心眼也太多了!活生生带坏了大成!”   她喝口水继续叹气:“小成呢,自小就不听话,处处不如他两个哥哥,加上他幼时身子也不好,我便不大严厉,他就养成了那般不负责任的样子,娶了个兰娘说起来唉!”   说起来她确实太过偏心老二,才害的其他两个儿子没有得到很好的教育,但夏氏也是想着二成若是考上了,将来发达了还真能不顾兄弟吗?   越想夏氏越伤心,眼圈红的要掉泪。   胡莺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恰好有人敲门,她过去打开一看,外头站着个熟悉的中年妇人,那妇人一见她就热泪盈眶。   “莺莺!”   胡莺莺抓住她的手,忍不住喊出来:“娘!”   张氏一路赶过来带了一大堆的吃的用的,恨不得把她家的地都给带过来。   再加上刘梅花跟周大娘托人送的东西,刘家院子满满当当的。   瞧着胡莺莺小脸白嫩,手指柔滑,身上衣服干净漂亮,娇娇弱弱的,像是什么都不做的样子,张氏感激无比:“亲家母!辛苦你了!”   夏氏摆手:“自己的孩子,都是应该的!”   张氏拉着胡莺莺说不完的话,夏氏做了一大桌子好饭好菜,一家子乐呵热闹,晚上刘二成回来还喝了酒。   是夜,张氏与胡莺莺坐在屋子里说话,胡莺莺跟她说起来自己制香的事情,又拿出来三两银子给她。   张氏在最艰难的时候收养了一个女孩,这真的让胡莺莺非常敬佩,她愿意这样补贴张氏。   听到闺女这般能赚钱,张氏都傻了,她推过去那银子,有些害羞了。   “闺女我听你这么一说,就在琢磨着,我这么大岁数的,能赚钱吗?”   胡莺莺一怔,张氏赶紧说道:“我就是那么一说,我还是得回去的。”   其实张氏真不想回去,儿子丈夫都是没本事的人,在家里日子真没意思啊!   胡莺莺何其聪慧,很快就瞧出张氏的心思,张氏这人干活利落又勤劳,但为人不算静明,做生意的话是不太合适的,但若是去人家家里做帮工但是很合适。   她想起来林氏说过县城做布庄生意的桑家近来在找人做帮厨,工钱还不低呢,其实张氏就正合适。   莺莺把这事儿一说张氏眼睛一亮,立即点头:“那我明儿就去试试!”   桑家夫人尤其喜欢胡莺莺做的香,胡莺莺特意让张氏带着一盒子香赠她,桑夫人当即就答应了让张氏在桑家厨房帮忙,工钱可观,干半年抵得上胡家种地一年的收入,又包吃包住,张氏喜的不行,当天就在桑家留下了。   张氏心灵手巧很多食物都是一学就会,干活儿麻利的很,桑夫人有心留意了她一番,对此人更是看重,短短几日张氏在厨房里竟然都成了拿主意的人。   她趁空去瞧了两回胡莺莺,母女俩都很是高兴。   这几日胡莺莺也忙,眼见着春日马上要过完了,等胡莺莺孩子一生,刘二成他们差不多就要启程了。   去考试要带的东西都要一一准备着,实属操心。   夏氏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也只是说带些衣物,干粮以及银子,旁的也不需要什么。   可胡莺莺心里就是打鼓,林氏又是个大大咧咧的,偶尔过来总要提起来自己听说的八卦。   “据闻有一年一个考生到了考试的地方莫名其妙上吐下泻,身子虚的考场都进不去,只希望神明保佑你我的相公不会如此。”   胡莺莺沉默着,她真的不放心刘二成独自去考试,这世上人心复杂,有的意外根本就是人为,毕竟这考试没有什么分数线,而是从一大堆人里选出来前面的考生,干掉一个自己成功的几率就又大些。   但她正赶上要生孩子的节骨眼,不放心也没有法子。   这一日刘二成下学回来瞧着她锁紧眉头靠在床上,走过来揉揉她脑袋:“怎么了?”   胡莺莺猛地一惊,瞧见是他才放心了。   “二成,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此番去考试,一个人我不放心,咱们花银子给你请个人一起去行吗?”   刘二成顿了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我从前读书也都是自己从县城到家来往几次,也没如何。现下我还赚不到什么银子,就省着些花。”   胡莺莺却觉得非常重要:“这钱不能省的钱何况咱们手里如今也有钱,你去考试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这是全家都操心的,还是得小心为妙。”   因为胡莺莺坚持,刘二成最终没再拒绝,虽然心中觉得不妥,但终究依了胡莺莺。   趁着自己还没生,胡莺莺抓紧时间找了几个人亲自瞧过了,最终挑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壮实的小伙子,才十五岁,但人高马大,这样的人护着刘二成应当也没问题。   刘家给刘二成请了个随从的事情很快也传出去了,苗氏才劝着李少言答应去考试,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苗氏为了排面,给李少言安排了四个随从,另外又挑了两个丫鬟伺候他,出行的马车也是顶豪华的,如此一对比,城中要去应试的书生谁有李少言排场大?   李少言之所以肯去参加考试,并非胜券在握,而是从他爹那里听说了一事。   本次考试的主考官廖建勇爱财如命,若是钱财到位不求中不了举人,李老爷打算筹钱替李少言打点一番,如今还缺几百两银子,李少言盯上了苗氏。 第59章   不知不觉六月底了,夏氏给胡莺莺做了宽松的衫子,她肚子越发地大,怀着身孕又很容易热,胃口也不是很好了。   一家子都担心,张氏每两日都要抽空来看看,还拿自己工钱买了冰送来。   要知道张氏的工钱虽说比在老家种地要好,但拿来买冰真的是一种奢侈,可闺女怕热,她就舍得。   冰块放在床边,倒是凉丝丝的,胡莺莺一日下来只用了些冰镇绿豆汤,其他的几乎一口未吃。   夏氏愁坏了,第二日一大早就去菜场转了一圈,买了些新鲜的番茄,回来做了一碗番茄疙瘩汤,酸酸的,胡莺莺倒是吃了半碗。   “莺莺,还想吃么?娘再给你做!”   胡莺莺搁下碗:“娘,我不吃了,吃了半碗就觉得饱了。”   夏氏心疼:“你如今孩子大了顶着胃了,吃不了多少就觉得饱,等一会还是会饿!娘给你留着,你回头再吃。”   这疙瘩汤没做多少,胡莺莺笑道:“娘,给相公吃,我瞧他挺喜欢吃的。”   刘二成在旁边轻轻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你才是她的亲闺女,我呀,就是皮的。”   夏氏拿筷子拿过去,临了又收回手:“二成,娘咋没发现你还是个会吃醋的?那吃醋的人还是你媳妇!哼!想吃有什么难的?一碗疙瘩汤罢了,我再做!”   刘二成捂住碗:“娘,儿子是同您说笑呢,疙瘩汤是好吃,只是今日我要去与同窗们聚会,等着吃席,就不吃这个了。”   书生们这些日子都已停课,眼见着就要出发了,便思量着聚一聚,为彼此加油打气,再尽一尽同窗之情。   这其中自然不止吃饭喝酒之意,大家都想着万一将来谁成了官老爷,也可互相提携一番呢。   刘二成起身去换衣裳,胡莺莺便跟着去了屋子里,她在家闲着没事做,就喜欢给他整理衣服之类的。   男人看着稍微纤弱的身子脱了衣裳却瞧见那身上线条好看的很,每一寸皮肤都很诱人,他个子高,腰身窄而精瘦,胡莺莺想起来两人欢好时刘二成冲撞的样子,不由得脸一红。   她真喜欢他,每每细细看来,都更觉得爱意浓厚。   刘二成才系好衣服带子,转脸就瞧见身后娇妻嫣红的脸颊。   “怎么了?”其实他有意让她看见那样的自己,此时心里都是满足,但还是这般明知故问。   胡莺莺啦他看出来,低头看鞋尖:“没怎么。”   刘二成轻轻一笑:“嘴上怎么粘了菜叶?”   “啊?娘也没做青菜,哪里来的菜叶?”胡莺莺觉得奇怪。   刘二成捉住她的手:“我说有便有,我替你拿掉。”   他拉着她便亲上去,胡莺莺抿着唇但哪里抵得住刘二成的厮磨、两人亲了好一会子刘二成才松开她。   “我去会会他们,会尽快回来的。”   胡莺莺含羞点头,才要起身,却忽然眉头一皱。   刘二成迅速捕捉到了她的神情,立即便问:“哪里不舒服?”   原本胡莺莺想隐瞒,可刘二成那眼神哪里是她隐瞒得了的。   “就是忽然肚子抽痛了一下,前几日也痛过,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就说忍着。”   刘二成瞬间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那我便不去了,我在家陪你。”   胡莺莺自然不同意:“娘在家里呢,你有事只管出去好了。”   刘二成摸摸她的脑袋:“那些人别说是十来个,就是一百个,也比不上你重要。吃饭而已,我不去也没什么。我就在家陪你!”   他原本就不是蓄意逢迎之人,今日之所以答应过去也是张海说了好久他不忍心拂了张海的热情罢了。   刘二成坚持在家陪胡莺莺,胡莺莺也抝不过他,她躺在床上休息,刘二成在旁边一边看书一边给她打扇。   而此时城中一家酒馆热闹非凡,一群书生正高谈阔论互相恭维,张海四处一看,没找到刘二成,何柏谦也觉奇怪:“刘兄是答应了来的,怎的迟迟未到?”   郑多愚冷笑:“他自视甚高,哪里肯与咱们一起吃饭?”   何柏谦赶紧说道:“刘兄断不会如此!定然是有急事,他家娘子即将临盆,说不准是家里耽搁了。”   张海与何柏谦都非常欣赏刘二成的为人与学识,与其他人交情一般,略一犹豫,两人决定去刘家瞧瞧。   说实话,他俩都希望在考前与刘二成说说话,心里安定些。   两人才走,郑多愚就往地上吐了口痰:“我呸!一群他娘的狗腿子!”   何柏谦与郑海到了刘家,胡莺莺已然没有什么不适了,刘二成干脆留他俩在刘家用午饭。   夏氏炒了几个菜,三人在小院子里也不需多饮,浅斟慢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刘德忠自觉与年轻人无话可说,匆匆吃了点饭就出去了,这些日子因为胡莺莺快生了麻辣烫便不卖了,他出去溜达没多久就急匆匆地回来了,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二成!你那些同窗在酒馆里吃饭,不知为何饭菜里有虫子,便与老板起了冲突,打了起来,如今伤了好几个人,瞧着只怕都不能再去考试了!”   张海何柏谦以及刘二成都十分吃惊,因为要照顾胡莺莺,刘二成便没出去,张海与何柏谦都赶去瞧了两眼,回来之后都是异常心痛。   “那老板实在是可恶!下手如此歹毒,书生怎么经得起打?可怜好几位同窗都不幸遭难,读书十数年,就如此耽搁了!”   刘二成面色静静地:“此事只怕并非偶然,如今正是重要关头,凡事也该首先爱惜自己的身子。能落到这个结果,其中估摸着有奸人诱导。”   张海与何柏谦都是心中一惊,同时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此番过后原本要去参加乡试的二十多位考生竟然只剩了六七名身体健康的,其他人皆因着各种原因去不了。   胡莺莺越想越觉得后怕,这竞争简直就是白热化!定然是有人使了手段,否则怎会这般巧?   眼见离刘二成出发只剩四五日,胡莺莺花钱请的那个随从豆子也来了刘家暂且住下,夏氏想起来什么便祝福两句。   是夜,胡莺莺洗完澡,夏氏亲自帮她擦头发,毕竟她身子已经很不方便了。   “晚上你睡觉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只管喊娘。”   胡莺莺看着夏氏鬓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也很心疼:“娘您辛苦了,我都记着,您去洗洗睡。”   “嗯嗯。”夏氏很快回自己屋了。   胡莺莺睡了一觉醒来刘二成还没有回来,她便起身想着去书房瞧瞧。   外头月色极好,皎白若银光流转在天地之间,星星布满天空,浩瀚的星河显得十分奇妙。   胡莺莺驻足看了一会,再想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日子,发觉自己已近很久没有回想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确实很幸福,虽然条件不好,但心里却是非常满足的。   胡莺莺走到书房门口,瞧见刘二成正低头拿着笔在纸上写字,两行潇洒飘逸的黑色字体跃然纸上,他却迟迟没再写下去,墨汁晕染成一大团黑点。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胡莺莺微微一怔,继而心中酸楚,她清楚,刘二成是舍不得她。   “相公?”   刘二成闻声转身,原本愁云密布的面容此时立即带了笑意,他摸摸她的脸再摸摸她的手:“怎么不睡觉?几更了?”   此时三更多了,万籁俱寂,屋檐下的栀子花吐着幽幽芬芳,夜倒是不热,凉凉的很舒适。   胡莺莺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靠到他怀里:“你不睡我也睡不安稳,你为什么还不回去睡?”   刘二成轻轻拍拍她的背:“我在想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我娶了你却都无法在你遭难的时候陪着你,莺莺,只怪我前些年没本事,若是我早就得了功名你也无需吃这些苦了。”   眼见还有几日就动身了,刘二成心中千头万绪俱是不舍。   他叹一口气:“我前些日子帮人写了好写文章,所换的银子没有给你,都拿去买了一株人参,另外我也跟娘说了,到时候多花些银子给你请最好的稳婆,再请个大夫,务必确保你的周全,娘也都答应我了。”   胡莺莺没想到他如此仔细,弯唇一笑:“相公你真好。”   刘二成知道她的脾气,素来待夏氏都很柔婉,夏氏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不爱吃的也都尽力去吃,便又嘱咐了几句。   “娘那里你偶尔也可以任性一些,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喜欢吃的不要强迫自己吃。”   胡莺莺点头,心里都是甜蜜。   可刘二成却依旧放心不下,这也不怪他太在意胡莺莺,而是他近半年来打听了许多县城里生孩子的事,不算多大的县城,半年来因为生孩子出事的女人有七个,救回来的只有一个。   刘二成真是怕,他现在一闭上眼就是胡莺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这简直让刘二成呼吸停滞。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打算再延迟几日吃饭,旁人大多提前半个月到地方,我想了想也是没有必要,不如我在家再陪你待十日,说不定咱们的孩子就出生了。”   胡莺莺一愣,立即就有些急:“这怎么能行?出门在外许多事不比在家里,你最起码得去熟悉地形?哎呀二成我真的不怕了,我现在心境同以前大不一样,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我娘和你娘都生了好几个不好都好好的?”   刘二成闭紧嘴巴不说话,他就是放心不下。   胡莺莺急的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肚子:“懒宝宝!快出来帮娘劝劝你爹!” 第60章   胡莺莺拍的那一下极其轻微,她如何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可下一刻却清楚地觉得一阵疼痛起来。   “二成我”胡莺莺皱着眉头一把抓住他的手。   刘二成慌了:“怎的了?你不会是要生了?”   胡莺莺忍着痛:“扶我回屋!去喊娘!”   刘二成虽然设想了无数遍,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手忙脚乱帮,一边扶着胡莺莺回屋,一边大喊:“娘!娘!”   夏氏近来都睡的不沉,且都是和衣而睡,就怕莺莺随时要生。   这会儿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直接翻下来发现迅速喊道:“老头子起来了!”   胡莺莺疼的很快,这会儿已经快哭了,极力忍着可还是觉得那疼痛让人难以忍受。   虽然说夏氏也曾帮人接生过许多次,真到了胡莺莺这里她心里还是打鼓,好在年纪在那,果决地吩咐下去。   “他爹,去请稳婆和大夫!二成,你去烧热水,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娘来守着莺莺!”   刘二成正要起身,胡莺莺抓紧他的手,泪眼盈盈:“不要走”   他哪里还走得动,还好豆子也起来了,赶紧地帮着去烧热水。   夏氏心想胡莺莺是初产,定然要疼上至少一夜才能生下来,她这会子赶紧去把人参汤给炖上好了。   那边刘德忠跑的极快,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把稳婆跟大夫请来了。   刘二成给夏氏打下手,一会端水一会拿毛巾,瞧见稳婆来了夏氏赶紧过去先把银子塞了:“我这儿媳怕疼,可千万仔细着些!”   那大夫在后头跟着,心里倒是纳闷,这户人家一个丫鬟都没,瞧着也不气派,怎的儿媳妇生个孩子这么大动干戈?   稳婆拿了银子自然办事积极,可她才进去还没站稳呢就惊叫一声:“呀!生了!怎么这么快!”   胡莺莺也觉得震惊,她方才只觉得疼的都喊不出来了,一股子想要下坠的感觉,便憋住气往下一使劲儿,可谁知道竟然生了!   她下意识地觉得她生孩子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稳婆利落地拎起来孩子脐带剪断清洗一番,笑眯眯的:“是个千金!”   夏氏喜欢的很,赶紧接过来:“我瞧瞧,这模样儿跟她娘很是像,双眼皮尖下巴!哎哟我的乖孙女!奶奶可算盼到你了!”   胡莺莺躺在那里,往外看了看,习俗生孩子男人不能瞧,但她还是好希望刘二成能在自己身边。   这会儿刘二成在外头徘徊,手都在无意识地抖,他向来不是个容易紧张的人,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子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夏氏看了眼胡莺莺,似乎有所感应,赶紧地把孩子放到,给胡莺莺清洗一番,把稳婆送出去,让刘二成进去了。   刘二成心急如焚,进去瞧见胡莺莺似乎还挺精神的,这才放松下来。   “莺莺,疼的厉害吗?”   胡莺莺是真的觉得好神奇:“这会子觉得似乎也没那么疼我好好的,你不要担心了。你瞧瞧咱们的女儿,好不好看?你给起个名字?”   刘二成这才去看襁褓里的小孩,这会儿在睡觉,小小的一团瞧着真是可爱,他伸出手很轻地碰了下。   “叫刘宜安,你觉得如何?”   这名字大大方方,规规矩矩,胡莺莺也没意见。   外头稳婆一边吃茶一边感叹:“这生孩子每个女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可你这儿媳也太幸运了,生个孩子这般容易,瞧着根本没吃苦呀!”   夏氏连连点头,心里也庆幸的很,莺莺不吃苦,全家都幸福!   稳婆与大夫都被送走,这一日晚上原本夏氏是让刘二成去跟他爹睡的,她打算跟胡莺莺睡一起,方便照顾莺莺与孩子。   可刘二成站那里不走。   “娘,我没几日便要走了,让我也照顾糕糕两日。”   夏氏犹豫了:“你如何会照顾这么小的孩子”   想当初她生几个孩子的时候刘德忠那厮可一点没管过,夜里孩子哭人家都跟听不到似的。   在带孩子这方面,夏氏可从未听说过哪个男人参与过的。   “儿子,你心疼你媳妇我知道,但你放心,娘会照顾好莺莺的。”   可惜刘二成依旧不听劝,非要打了个地铺在旁边守着,夜里糕糕醒了他也立即就起身,帮着胡莺莺倒水,给糕糕换新的尿布。   他原本就是很仔细的人,不过是瞧见了夏氏换了两次便学会了,练习了几次便十分熟稔了。   瞧着刘二成换尿布,抱孩子,拍嗝都十分熟练的样子,胡莺莺心中是说不出的熨贴。   莫说是如今,就是在发展到几千年后,也有大把的男人不肯带孩子,他们的黄金名言便是“我不会”“我真听不到孩子哭”。   可刘二成却说“我不会的可以学”“我是孩子爹这是我该做的”。   夏氏都忍不住了:“想不到你爹那个糊涂蛋还能生出你这样的好男人!”   胡莺莺捂嘴笑:“那说明相公是继承了娘的好性子。”   这话很受用,夏氏立即笑了。   糕糕乖得很,吃了睡睡了吃,照顾起来倒是也省心。   胡莺莺身子恢复的也很快,第二日便能下床随意走动了。   夏氏炖了母鸡汤,家里囤了好些子鸡蛋蔬菜猪肉等物,饮食格外仔细,她干活麻利,家里丝毫没有因为多了个孩子而带来麻烦。   这把刘二成也没有再耽搁的理由了,糕糕出生第三日便动身去赴试了。   临走之前胡莺莺把豆子叫到一旁嘱咐了好些句话才让他们走。   刘二成万分不舍,还是得赶紧上路。   糕糕着实可爱,张氏都忍不住隔一两日就趁着休息的空当来瞧外孙女,嘴里碎碎念:“同你小时候一样,还那么小就是双眼皮,眼睛大大的,这皮肤这时候发红,将来准是同你一样白!”   夏氏也笑:“就是!咱们糕糕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胡莺莺伸出一根手指,糕糕握住,发出嫩嫩的声音:“啊喔。”   太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呢?怎么看都看不够!   胡莺莺摸摸她的小脑袋,忽然瞧见糕糕右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块红色的痕迹,那痕迹有些像一朵小桃花,但这地方前几日都很光滑的,怎么忽然出现了这么个东西?   她赶紧把夏氏与张氏叫来,两人也都觉得奇怪,最后彼此安慰那或许只是压到了,再长长就会好的。   起初胡莺莺也觉得这小脸蛋上长了个胎记一样的东西不大好,胡莺莺翻来覆去地看,却渐渐释怀了。   这就算是个胎记,也不难看,一朵桃花一样的胎记,反倒很是别致呢!他们糕糕肯定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   胡莺莺疼爱糕糕,加上她原本就是很勤快的人,糕糕很听话,她自己身子恢复的也好,因此还没出月子便能独自把糕糕照顾的很好了。   家里不能缺银子,出了月子,夏氏与刘德忠每日便还是出去卖麻辣烫。   满月酒办的简单,毕竟他们在县城也没有多少亲戚,至于其他人平日虽也走动,但真要拿人家的份子钱,夏氏也是不愿意的。   徐老师与徐师娘也来了,因为徐老师待刘二成有知遇之恩,胡莺莺对他两口子便格外客气。   徐师娘还给糕糕送了一只银镯子,亲自抱着糕糕逗了好一会。   满月酒过后,张氏又去买了几条鲫鱼送来,夏氏便炖成奶白的鱼汤给胡莺莺喝,那鲫鱼汤下奶极好,糕糕上的白白胖胖的,瞧着真是喜人,就是那胎记也显得尤其可爱。   可这几日胡莺莺却觉得夏氏似乎不是很高兴,虽然没在胡莺莺跟前表现出来,可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那眉头皱的厉害。   “娘,您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夏氏赶紧说道:“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担心二成,你莫要多想了!”   胡莺莺不信,刘二成的沉稳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夏氏,若非出了什么事情,夏氏不会这般皱眉。   她暗暗观察起来,就瞧见家里卖麻辣烫得生意似乎不大好了,夏氏每晚都会拉许多剩菜回来。   这便罢了,从前趋之若鹜找她买香料的人跟消失了似的,林氏解释说是大家可能是用腻了便都不想买了。   这个解释太苍白了,胡莺莺不信。   她与林氏关系不错,也看得出来林氏没有说实话。   “我知道的,我家里的事情唉!算了!她们不买便不买,只能怪我自己倒霉。”   林氏慌了,怔了一下赶紧说道:“莺莺!她们那是蠢!我瞧着糕糕这胎记好看的很呢!你别信她们的!”   胡莺莺心里一跳,依然含糊下去:“可是大家都那样说”   林氏气愤地说道:“不知道是哪个嘴上长疮的人说糕糕的胎记是不祥之兆!甚至有人说谁沾了刘家的人就也跟着倒霉!害的你家生意一落千丈!我倒是觉得胎记就是胎记!有什么不祥的?都是些小人胡诌罢了!”   胡莺莺心里一冷:“还有什么?你只管都告诉我。”   林氏慌忙捂嘴:“你你不知道啊?”   原本夏氏嘱咐她千万不可告诉胡莺莺的,没想到这下却都露馅了!   胡莺莺清澈的眼睛盯着她,林氏只得全盘托出:“外头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糕糕出生的时辰不好,谁碰了克谁,面上那胎记就是传说中的煞花,会克全家。”   胡莺莺攥紧拳头,她的糕糕那么可爱,怎么在旁人那里就这般不堪了?   林氏连忙安慰她:“我可从未这般觉得,糕糕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孩子!莺莺,你千万不能信那些流言!” 第61章   流言蜚语最能伤人,若是放任旁人这般传下去,不仅影响刘家的日子,对糕糕未来的人生也会有很多影响。   胡莺莺思索再三,糕糕面上这胎记其实并未有多少人瞧见过,如今竟然被传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   夏氏与张氏定然不会去在外头说这些,那便就是其他人了。   糕糕躺在胡莺莺的怀里,咿咿呀呀地啃着手指,她胖嘟嘟的小手指白嫩得向小葱根,出了月子一日比一日漂亮,简直像个玉雪一般的娃娃。   胡莺莺一瞧她,心里便如同化了似的,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忍不住亲亲她,轻轻地哼唱着摇篮曲。   这会儿夏氏正拿着一只桶去还给隔壁孙大娘家,她要做生意,有时候桶不够用便临时去借一只。   平日里夏氏与孙大娘处的极好,可今日孙大娘却有些讪讪的。   “要不你买一挂鞭炮放一放……”   夏氏睁大眼:“老孙,你这是几个意思?”   “老夏,实在不是我无理取闹,只是听说那花煞厉害的很!玉泉寺的净会尼姑你知道?她一向算卦非常地准,你孙女儿身带花煞一事便是净会尼姑说的,她说着花煞着实厉害的很,你看,你生意不是就越来越差了?你家老头子刘德忠咳嗽了也有好几日了?不都是你孙女克的!”   夏氏气的要疯:“你胡说啥!啥叫我孙女克的?哪里来的野尼姑,满嘴里胡呛!我找她打架去!”   孙大娘拉住她:“唉,你咋不听劝呢,你孙女就是带着花煞的姑娘,这一生自己个儿命苦,也连累的家人命苦,我劝你找个时间也去玉泉寺一趟,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破解破解。”   这话让夏氏心里难受的很,这些日子她因为糕糕面上的胎记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眼,生意一落千丈,昨儿个一整日竟然只卖了三碗麻辣烫,还不够赔本的!   若是长此以往,日子怎么过?   她可爱的小糕糕,怎么可能会是个命里带煞之人呢?   夏氏想着想着,回到院子里竟然哭了,坐在凳子上,拿袖子狠狠地擦泪。   胡莺莺恰好抱着糕糕从屋子里出来,瞧见夏氏哭了,心里也是猛地一揪。   “娘,您咋了?”   夏氏背过身去:“没啥。”   胡莺莺焉能不知近日之事,脸色也凝重起来:“娘,这事儿我会尽快处理的!”   虽说其他人都尽量避开刘家,可林氏没有,她依旧时不时地往刘家来,胡莺莺便与她商量了些事情。   这一日赶到十五,徐师娘照例带着自己的闺女去玉泉寺上香,胡莺莺便托夏氏照看糕糕,自己跟林氏也去了白云观。   玉泉寺香火旺盛,净会尼姑德高望重,面容淡然,倒是自有一股大师风范。   并非是每个人都能与净会尼姑说得上话,因此她的话也被人一遍遍掰开了揉碎了分析的很认真,也非常地相信。   一位小尼姑拦住想跻身向前的胡莺莺:“施主,净会大师这会子不大方便。”   胡莺莺笑笑,伸出手掌,手心里赫然是一两银子。   小尼姑还在说:“施主,我们这里是玉泉寺,出家人看破红尘……”   胡莺莺摇摇头,很是可惜:“哦,那算了,我这银子原本是诚心想献给净会大师的。”   她转身要走,可谁知道那位德高望重的净会大师睁开眼笑道:“既然来了,便是你我有缘,感恩施主有何困扰?”   胡莺莺心中冷笑一声,而其他来上香的人都忍不住挤上来了。   净会大师说话,咱们都得仔细着听!   胡莺莺笑道:“想请净会大师帮忙算下生辰八字。”   净会淡然一笑:“这个简单,施主不妨把生辰八字告诉贫尼。”   胡莺莺张口说出了一个生辰八字,那尼姑掐指一算,暗自瞟了一眼胡莺莺掌中的银子,说道:“此人命带富贵,只是近来有些运势不顺,贫尼赠你一张符文带在身边,必能……”   听到这尼姑张口就来,胡莺莺笑道:“净会大师,这乃前朝公主的生辰八字,难不成你都没算出来她是个已死之人吗?”   净会安静了一瞬,继而冷着脸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净会吃,净会骗,到处招摇撞骗,把人的血汗钱往怀里拦,不怕遭报应吗?”   旁人都指指点点,尤其是徐老师的娘子不悦地说道:“胡氏,你怎的如此胡言乱语?刘成读书不错,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女子?对神明的敬仰全然没有!”   旁边徐秀娟也点头:“若是刘成哥哥知道她这般,必定大失所望!”   那净会也恼了:“佛门圣地,把这人驱逐出去!我净会一向无欲无求,慈悲为怀,从来没有想过骗取任何人的钱财!”   胡莺莺丝毫不怕,一把甩开两个小尼姑意欲拉着自己的胳膊。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从哪里得知我闺女面带桃花,命里带煞的?县城中不少人因为此事对我刘家避而远之,净会大师,您倒是解释一下,这也是您算出来的吗?”   净会瞥她一眼,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的解释?”   说完,她立即暗示旁边的小尼姑把胡莺莺推出去,可胡莺莺却朗声说道:“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人罢了!我必定会上报官府把你抓起来,让你下大狱!佛门是清净,可你这种心地歹毒之人,不配待在这里!老天爷都会责罚你的!”   净会不语,她如此十数年了,积累下不少美名,岂是胡莺莺说坏就坏的。   其他人也都低声道,这刘成的娘子怕不是疯了,竟敢诋毁净会?   胡莺莺才被硬拉着退到院子里,净会就信步走到了门口:“既然有人怀疑贫尼,那贫尼打今日起便闭关,往后再也无法为大伙分忧解难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来上香的众人都愤怒起来,这个胡莺莺如此搅和一番,害的大家都没法得到净会大师的指点了,活该被千夫所指!   而净会瞧着人人都在责骂胡莺莺,心中一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胡莺莺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地就失去对净会的信赖,今儿只是第一步,后面她还会再想法子让净会失手几次,自己露出马脚来。   可胡莺莺却丝毫没有料到,方才还晴朗无比的天空,一下子乌云翻滚,看着就好像马上就要下大雨。   今日天气实在太好,谁也没有料到会下雨便都没有带伞,林氏劝道:“莺莺,咱们先走,回头再与她说道。”   胡莺莺想了想也是,便打算离去,可忽然轰隆一声巨响,雷声过后,随即是一道闪电,那闪电仿佛劈开了天空,声音尖锐,让人害怕!   大家都是一惊,随即听到一声尖叫。   胡莺莺与林氏都往尖叫的地方看去,只见净会呆立原地,浑身发抖,衣服竟然被闪电给烧焦了!   徐师娘愣怔了,抓住徐秀娟的手道:“这,这净会大师是被雷劈了?”   徐秀娟也目瞪口呆!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净会大师德高望重,竟然被雷劈了?!   净会被身边小尼姑扶住,自觉万分丢脸,赶紧回屋避雨,却不想另一道惊雷直接砸到房顶,这玉泉寺的屋顶直接被雷劈开了!   有尼姑瑟瑟发抖地哭了起来:“会不会是老天爷发现了净会师太骗钱的事情?所以才用雷劈咱们?”   她哭着看向净会:“师太,那些事情都是您做的,可与我无关啊!”   净会脸色苍白,她行骗数年,早已在心底认定自己就是人人敬仰的大师,却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会有报应!   那道雷再次打下来,净会跑出去扑通跪在了院子中间,淋着大雨对着天开始磕头。   “老天爷!佛祖!净会知道错了!净会再也不敢了!”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胡莺莺首先发声:“净会!你为何要说我闺女是花煞?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愁何怨!你若是再不说实话,老天爷必定一道雷劈死你!”   净会吓得几乎尿裤子,赶紧地指着徐师娘说道:“是她,她给我三两银子,告诉我刘成的女儿脸上有桃花样子的胎记,我便那般说了……”   糕糕满月酒那日,徐师娘抱着她看了好一会,自然是知道她脸上的胎记的。   徐师娘嘴唇哆嗦:“你胡说!刘成是我相公最看重的学生,我怎么会那般做?”   旁边的徐秀娟垂下眼皮,什么也没说。   四周的人都在议论起来,今日的事情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德高望重的师太原来是骗子,人人敬仰的徐师娘竟然坑害自己相公学生的孩子。   好一会大雨才停,净会面如死灰,被一大群人围着要钱,她无奈之下只得坦白:“这些年的银子,我都吃酒喝肉了,现下实在是拿不出……”   可从前大家往玉泉寺捐赠银子时都是从牙缝里扣钱也要送来的,现在怎么会甘心?   净会很快被扭送到衙门了。   徐师娘站在廊下,胡莺莺与林氏从她跟前经过,林氏弱弱地打了声招呼:“师娘……”   胡莺莺淡淡看她一眼,徐师娘眸子收紧:“我就说,什么样的人能三言两语就吓得秀娟赶紧嫁人了,胡莺莺,若非是你,秀娟不会匆匆嫁了个那样的人!净会不过是胡言乱语,今日之事与我无关,你若是敢出去败坏你徐老师的名声,只怕刘成回来也不会饶了你!”   男人再如何也是要脸面的,刘成就算再宠爱胡莺莺,也没有忤逆自己老师的道理。   胡莺莺嫣然一笑:“败坏徐老师名誉的人,是您啊。徐师娘,您保重。”   她镇定自若,很快离去,窈窕的背影瞧着依旧如一朵轻轻摇曳的花,徐秀娟有些担心:“娘,她会不会把此事告诉爹爹?” 第62章   关于玉泉寺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   徐老师学生众多,走路上都很多人与他打招呼,自然很快便知晓了此事。   其实先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徐师娘善妒,心眼小,仗着自己相公的身份没少欺负旁人,一般旁人算了,徐老师也很少再去管。   他一介读书人,也懒得去理会妇人之间的争端。   可是这事儿却让徐老师勃然大怒!   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对着徐秀娟喊道:“跪下!”   徐秀娟心里害怕,腿一软跪下来,徐师娘捏着帕子道:“老爷”   “闭嘴!”徐老师大发雷霆。   徐师娘十分不解:“不过是个穷酸书生,他就是日后发达了,还能不把自己的老师放在眼里!何况此事是刘成负了咱们秀娟在先!老爷,你可得给秀娟做主啊!”   可谁知道徐老师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我叫你闭嘴!”   他冷冷地看着徐秀娟:“从前我就觉得你对刘成太过热络了些,人家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你了,你还不知廉耻!我告诉你,你眼光确实好,他是我所教的几百名学生里最有出息的,但正是如此你们才要给我老实些!我一辈子未曾取得过功名,将来或许还要沾刘成的光。”   徐老师说完,徐师娘总算有些明白了,心里也慌起来。   徐秀娟被罚跪在家,而徐师娘则是被徐老师带着去刘家赔礼道歉。   有徐老师出马,刘家谁还敢怪罪一个字?   夏氏客气地给徐家夫妇倒水喝,徐老师叹气:“都怪我管教不严,才惹出了此事,还望你们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   “徐老师这是哪里话?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您也不必放在心上,流言虽然凶猛,但如今源头已除,想必外人也不会说什么了。”   徐老师点点头,知道他娘子的脾气想必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也不强求她道歉了,解下来身上的玉佩递给糕糕:“这玉佩乃一位贵人相赠,今日我就送给刘成的女儿,这也算是我的徒孙了。”   徐师娘一惊:“相公!这玉佩”   徐老师瞪她一眼,胡莺莺再三推辞,可惜徐老师坚持要把这玉佩赠给糕糕。   此事也算是解决了,徐秀娟被徐老师狠狠责罚一顿,回到夫家她相公也不待见她,日子稀里糊涂,徐师娘还气病了一场。   一晃七月底了,天气太过炎热,各色菜蔬都放不了多久,天热容易上火,吃麻辣烫的人越发地少了,胡莺莺与张氏以及刘德忠商议一番,麻辣烫的生意干脆不做了。   夏氏在家帮着照顾糕糕,刘德忠则负责扫扫院子跑跑腿,胡莺莺则是专心制香。   香,是女人永远都喜欢的东西,净会下狱之后也没人再信所谓的花煞了,仍旧有人要买胡莺莺的香,胡莺莺便依旧拜托林氏帮着周旋。   林氏觉得奇怪:“莺莺你赚的银子想来也是够你开一家店铺了,何必让我来帮你从中间周转?你还要多花一笔钱!”   她虽然也很喜欢这笔钱,但也是真心为胡莺莺考虑。   胡莺莺笑道:“若是真的开了店铺,生意反倒不会这般好,许多东西越是少,抢的人越是多。”   林氏一想,倒也真是这个道理!不禁越发佩服胡莺莺了。   日子流水似的过,算算刘二成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家里每个人都揪心起来。   也不知道他在外如何了,考的怎样,这个时候夏氏便觉得当初胡莺莺坚持雇个人跟着刘二成真的是太必要了。   这两日的刘二成恰巧也是这么个想法。   他与豆子还有张海,何柏谦三人一道出行,豆子力气极大,一路上帮他们负重,给他们省了许多力气。   三人到了林州找客栈住下,又去了学祠上香,熟悉林州的路况,以及考前复习,仔细的不能再仔细了,可一个不小心,钱袋子竟然就丢了!   最想不通的是三人的钱袋子全部不翼而飞,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察觉。   何柏谦急的要死:“这可怎么办?咱们在林州除了李少言跟他的几个狗腿子,就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总不能去问他借钱?”   没钱寸步难行,张海也气的大骂:“杀千刀的盗贼!不得好死!”   刘二成也有些焦虑,但很快还是冷静下来:“行百里者半九十,千难万难也走到如今了,我们如何能放弃?这样,我们那些自己的书出去看看能不能卖掉,还有身上稍微值钱的都去当铺试试能不能抵些铜板,至少要换几个馒头挨过这些日子。”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客栈的费用自是付不起了,刘二成转身去想喊豆子收拾东西大家去城外破庙凑合几日,只见豆子正费力地扒开他们的水壶底部。   那是一只小陶壶,胡莺莺给做了个罩子,日常刘二成都装在身上留着喝水用的。   “豆子!你在做什么?这是我娘子给我做的,不能弄坏了。”   豆子憨憨一笑:“胡姐姐说了,若是遇到了意外,没钱用了就让我扒开这壶底瞧瞧。”   刘二成一听,赶紧也帮着豆子去扒开壶底,等层层缠绕的布撕开,赫然瞧见里头两枚碎银子!   张海与何柏谦都是一喜:“刘兄!你这娇妻真是个聪慧过人的宝物!”   刘二成也觉万分惊喜,心内感念莺莺的好,又自豪这样的妻子只有自己一人拥有。   有了这银子问题好办多了,几人在客栈继续住下,准备迎接后日的考试。   考试当日,贡院门口热热闹闹人头攒动,有人竟然才走到门口就尿裤子了,张海也觉得略微紧张,尤其何柏谦,从前总不被人看好,自从与刘二成交好进步飞速,此时对着刘二成握拳暗道:“刘兄!加油!”   各人走到自己座位前,身后的栅栏上锁,刘二成没注意李少言离他不远。   乡试其实非常辛苦,每场考试三日,连考三场,考试中途不能随意出门,一边费尽脑子还要忍受身体上的难受。   几乎第一日就有人被撵出去了,到后面几日,更是有人被陆续抬出去。   其实刘二成也觉得头晕眼花,但还是低头硬撑。   这一点苦不算什么,他势必吃的下去。   那边李少言咬紧牙关,他知道乡试苦,可真的经历了才知道有多苦。   虽然说自家花了大钱买通了其中一位考官,但考试流程总是要走完的,李少言只得一忍再忍。   他斜眼看着刘二成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暗恨。   还好,自己早就跟主考官说好了的,着刘二成的卷子必定会被毁掉。   总共三位考官,李少言买通的是那位约摸四十几岁的廖建勇,此人长相看着颇为严厉,目光来回地扫视李少言与刘二成。   这几日他在刘二成身后看了好几回,这个年轻人的确才气过人,通身的气场也淡定得很,瞧不出一丝紧张情绪,那般坐了好几日,也并未把难受写在脸上,若是不出意外可以取得很好的成绩。   全国四千余人考试至多一百来人能中举人,这刘成想必能得个比较靠前的名次。   只可惜啊,遇到了他,廖建勇在心里冷笑一声,他拿了银子自然是要办事的。   另一位不到四十岁的考官看着就和蔼了许多,,他见廖建勇看了李少言与刘成好多回,也暗自留意起来。   只是,他越看刘成这个名字越是觉得熟悉,再一看他的籍贯,想了好一会焕然大悟!   这不就是曾经给他桑雀草的那家人的儿子吗!   顾庭起心中大喜,他也对着刘二成多看了几眼,单肩刘二成脊背挺直眉目肃静,手中的笔稳健自如,这气魄一看就是会大有出息。   他想起来夏氏与胡莺莺,万分感激当初那一包桑雀草,因为治好了猪瘟,他回到京城被皇上好一顿夸赞,短短一年时间两次提拔,如今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此次来监考还肩负其他重任。   顾庭起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廖建勇也有自己的想法,两人眼神不断碰撞,廖建勇忽然回过味来了。   他越看越顾庭起越是害怕,忍不住低声问:“顾大人似乎满怀心事,此番莫不是还有其他要事?”   顾庭起知道廖建勇这人喜欢收受考官贿赂,心里也怕他别暗害了刘成,便直言道:“廖大人英明,皇上派了本官来林州查一下贪污之事。”   廖建勇脊背一凉,猛地擦汗,什么都不敢说了,何谈去给刘二成使绊子?   那边李少言艰难地挨着,原本还在期待廖建勇弄坏刘二成的卷子再陷害刘二成自己不当心把刘二成驱逐出去呢,可他自己的身体却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   李少言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   刘二成运笔流畅,心中思绪如滔滔江河,写的入神起来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何处。   直到他听到咚的一声,才回过神来,只见李少言瘫软在地,廖建勇瞪大眼睛,手指都在晃,而顾庭起捋捋胡须,冷声道:“来人,拖出去。”   廖建勇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神思焦虑,浑身不适。   顾庭起对着刘二成温和一笑,轻轻点头,刘二成有些意外,随机低头继续提笔写字。   苗氏此番因为担心自己相公,是随着来了林州的。   她打扮鲜亮正在听丫鬟的恭维。   “夫人,咱家打点妥当,少爷定然能一举高中”   话音才落,那边贡院门口咚的扔出来一个人。   丫鬟地看了一眼,苗氏轻飘飘说道:“也不知道又是哪家不中用的废物被扔出来了?” 第63章   三天考试结束,各位考生都似被扒了一层皮般辛苦。   刘二成张海何柏谦三人回了客栈便立即胡乱吃了些东西倒头就睡。   这一觉委实睡了很久,睡醒之后张海与何柏谦还觉得头晕眼花,倒是刘二成瞧着正常了许多。   张海捏捏他胳膊:“你这身子还没我壮实,怎的反倒比我能扛呢?”   刘二成漫不经心地端起一杯水喝:“因为我有个好娘子。”   张海嫉妒:“怎的这也与你娘子有关啊?”   “我娘子给我配了些花草茶,长年累月地喝着,身子骨自然强健。”   张海与何柏谦立即追着问他什么配方。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外头来人说是监考的顾大人要请刘二成去一趟。   为了避嫌,顾庭起是在刘二成所居客战中的某一间屋子里见刘二成的,他穿着随意,打扮成普通人,但刘二成还是认出来了,赶紧拜见。   顾庭起立即亲手扶他起来。   “刘成,你们一家有恩于我,你大可不必如此拘束。”顾庭起面容温和,把当初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   刘二成对眼前这位曾经中了状元的人更是多了几分尊重,谁不想中状元,能中状元的人必定是有过人之处,他立即说道:“顾大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都是草民一家该做的。”   顾庭起赞赏地捋着胡须点点头:“没错,身为国家子民是该有这样的想法。刘成,往后你我也算是朋友了,若是哪一日你进了京,可要记得到我顾府一聚呀。”   刘二成拱手道:“多谢顾大人抬举,晚生若是有幸到了京城,必定第一时间前去拜见顾大人。”   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矜浮夸抑或任何其他不合时宜的神色,这若是换了旁人,眉梢眼角定然会出现许多喜色。   顾庭起对刘二成不禁生出更多爱才之心。   从客栈离开,顾庭起径直去了廖建勇下榻之处,还未等廖建勇说些场面话呢,便列出来许多廖建勇收受贿赂的铁证,当场着人捉拿下来。   廖建勇百口莫辩,顾庭起带着圣职,他根本反抗不得。   李少言原本是想去廖建勇那里打探一番后续能否把刘成的卷子换成他李少言的,毕竟自己半途昏倒如今是没机会中举了,却瞧见廖建勇被捉拿,胆子都吓破了!   他心情烦躁地回到住的地方,苗氏赶紧问:“如何?”   李少言不说话,苗氏急了:“我的嫁妆可是全数拿出来打点此事了!莫不是不能成?”   当初苗氏就不情愿,李少言扬言若她不拿出来便以无所出之罪休了她,苗氏才无奈地拿出来嫁妆,可如今都是一场空了!   李少言迟迟没有说话,苗氏急地抓住他袖子:“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我为了你所有的嫁妆都拿出来了,还命人去偷了刘成他们的银子,可是你却连考试都没坚持下来,你要我怎么办?!”   这话让李少言勃然大怒,当即给了苗氏一巴掌。   刘二成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风波,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出来一个多月,刘二成想家想的厉害。   这几日夏氏算着日子觉得二成也该回来了,便准备多做些好吃的预备着,给二成好好补一补。   胡莺莺也是这样打算的,二成这一趟出门必定十分辛苦,回来得好生歇息一番。   晚上等糕糕睡了,胡莺莺亲亲她得脸蛋,开始给刘二成做新袜子。   男人容易出汗,袜子不多久就要换新的,胡莺莺隔两个月便做一双新的。   在灯下做好一双袜子,糕糕哭了起来,胡莺莺赶紧抱着给他喂奶。   小女娃儿唧唧地吃了起来,小嘴巴一动一动看着可爱极了。   糕糕吃着吃着睡着了,嘴巴微微张着,脸蛋上还有几滴奶。   胡莺莺忍俊不禁,拿手巾给她擦擦脸,忍不住说道:“你又吃胖了,等爹爹回来你就是个胖糕糕啦。”   照顾好糕糕,胡莺莺也困了,就躺到被窝里没一会睡着了。   屋外半夜忽然下起了急雨,哗啦啦的大雨打到屋顶得青瓦片上,胡莺莺与夏氏都醒了,心里惦念着同样的事情。   夏氏提灯来看,轻声问:“乖孙女可醒了?”   胡莺莺摇摇手,夏氏才轻手轻脚回自己屋,但两人却都没有睡,心里想着刘二成这会子会不会还在路上。   夏天的雨很大很急,刘二成他们去林州又经过不少山路,想想就很危险的。   今日白天刘二成他们快马加鞭,都不想在路上逗留。   四个男人驾着刘家的驴车,一路上风餐露宿,十分想念家里舒服的饭菜和床铺。   大家一开始说好连夜赶路的,这样可以早些到家。   可半路上刘二成捏着胡莺莺给他做的锦囊,居然脑中就浮现她的脸。   “出门在外务必谨慎,你疼惜自己,才是真的爱我。”   刘二成瞧着前方崎岖的路,决定夜里还是不要赶路的好。   其实张海跟何柏谦有些不赞同留下休息,这山里蚊子多的要死,还不如轮番驾车在路上休息呢!   可他们得了刘二成不少好处,这方面也没说什么。   大家薅了些艾草燃起来熏蚊子,半夜下起大雨赶紧去牛车上的棚子里挤着避雨。   原本都以为就是一场急雨,下不了多久就会停,可那雨却越下越大,直到天将亮时前方远处隐约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几人都被吓醒了,此时雨也停了,可地上到处都是肆意横流的水,瞧得见这一夜究竟下的多大。   他们往前行了一会,就瞧见那条路被崩塌的山体挡得严严实实,若是昨儿冒雨行路,此时只怕已经没命了!   张海与何柏谦都吓得不轻,连连感谢刘二成昨夜执意留下休息。   刘二成捏住手心里的锦囊,他觉得这都是莺莺的功劳。   如此几人只得绕路,便又耽搁了两日,到家时刘二成下巴上胡茬都长了。   一路上好几回还要自己砍伐树丛开路前行,刘二成一身衣服也有些破败不堪。   夏氏心疼极了,用力拍了下儿子:“回来了就好!”   胡莺莺抱着糕糕,眼睛也泛酸,赶紧低头唤糕糕:“爹爹回来了,糕糕喜欢吗?”   刘二成走过来拉拉糕糕的小手指,可没想到糕糕竟然放了个屁!   这个屁一下子让大家笑了起来,胡莺莺示意刘二成先进屋换衣服清洗一番,夏氏则立即去给刘二成做吃的。   刘德忠摸一把嘴唇道:“我去打酒!今日得喝几杯!”   胡莺莺抱着孩子跟着刘二成进屋,指指床头叠放的整齐的一套新衣服。   “刚做好的,你穿上,这布料软和,穿着舒服的很。”   刘二成低声“嗯”了一下,伸手去抓衣服,刚抓起来却放下了,回头看胡莺莺。   “怎么了?”胡莺莺不解。   怀里的糕糕咿呀一声,眼睛眯成月牙,而刘二成却一把抱住了他们母女。   “等不及了,就想抱抱你们。”他声音里都是满足。   胡莺莺抱着糕糕靠在他怀里,刘二成又把糕糕接过去,在胡莺莺脸上亲一口,又在糕糕脸上亲了一口。   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刘二成,胡莺莺便瞧出了他如今是有多瘦。   这一去定然不容易!   胡莺莺拉着他的手:“二成,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刘二成此时心里都是快活,什么苦楚也都忘干净了。   “我未曾吃什么苦,莺莺,有你在我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胡莺莺心里甜甜的,刘二成瞧着她嫣然一笑,姿色动人,忍不住想再亲她,胡莺莺赶紧说:“糕糕在呢!”   刘二成一手捂住糕糕的眼睛,还是凑过去亲住了胡莺莺。   唇舌交融,那种甜丝丝的滋味叫你忘记了所有相思之苦。   糕糕咿咿呀呀终于恼了,哇地一声要哭,胡莺莺赶紧红着脸抱过来哄。   “呀,小糕糕,爹爹欺负娘了是不是?娘替你打爹爹!”胡莺莺作势打了刘二成一下。   刘二成轻笑:“那晚上换糕糕娘来欺负糕糕爹。”   外头饭菜香味飘进来,胡莺莺催着刘二成洗漱换衣裳,这一顿饭一家子除了胡莺莺之外都喝的有些晕晕的。   夏氏与刘德忠也未问刘二成考的如何,倒是刘二成主动说自己尽力了,结果如何只能等了。   他知道爹娘不容易,不问是怕他心里不舒服,其实都很想知道外头的事情,便尽量多说些这次的经历,夏氏听了好半天,总算是放心了。   “也莫要与爹娘再啰嗦了,你这么久没回来,也回屋休息休息,我想抱一会糕糕,莺莺你带孩子累,也回去休息。”   夏氏的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白,胡莺莺脸蹭的红了,刘二成淡定地站起来:“多谢娘的体恤。”   他瞟了胡莺莺一眼,虽然眼神正经的很,但胡莺莺非常清楚,他在邀请自己回屋进被窝打架   她哪里好意思?   可夏氏也抱着糕糕出去玩了,刘德忠提着烟袋溜大街去了,刘二成更是无所顾忌,一把捉住她白嫩的小手:“莺莺,该你欺负我了。”   胡莺莺一跺脚:“你瞎想什么!刘二成,你就是个不正经的!流氓!”   刘二成抓着她手稍微使了点力气往屋子里拖:“一个多月了,我若是岿然不动你才应该着急,至于是不是流氓,你得试了再说。”   胡莺莺自然想他,虽然觉得不妥,可拉拉扯扯的还是被他压住了。   大白天的,这太刺激了,胡莺莺催促他快一些结束,刘二成倒是真的加快了速度,只是力气也用的极大。   胡莺莺正云里雾里的只听床板卡擦一声,她直接坠了下去! 第64章   胡莺莺腰上疼的厉害,眼睛瞬间湿了,刘二成吓得赶紧扶起来她:“莺莺,可摔着了?”   胡莺莺坐椅子上,肌肤嫩白如玉,她赶紧顺手扯了件衣裳披着,接着小粉拳就往刘二成怀里砸开了。   “你坏!你坏!你干的好事!”   刘二成也顾不得了,捏捏她的腰:“可摔着了?”   胡莺莺带着眼泪哼了一声:“肉疼,骨头倒是没事。”   刘二成颇为惭愧:“这床实在是不结实也是我莽撞了,你坐着休息,我看看这床该如何处置。”   提到莽撞胡莺莺便想起来那股子酥麻的滋味,刘二成力气也用的太大了!她咬咬唇没再提这事儿,起身与他一起去看那床。   这床是原房主留下来的,当时买这小院子时价钱就包含在内了,房主说是架好床,才打了没两年,可如今一瞧哪里是什么好床?   断裂的木板很明显是糟了,所以刘二成用了些力气床便塌了。   胡莺莺气愤道:“简直是黑心!若非他们一家做生意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定要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刘二成却道:“也还好是咱们两个人睡在上面塌了、若是糕糕睡的时候塌了那才不好。”   这话也对,胡莺莺心里舒服多了。   两人不想让夏氏知道他们大白天干坏事还把床弄塌了,便想法子出去找了块板子先垫一下凑合着睡。   挨了两日刘二成终于忍不住跟夏氏说了,夏氏一惊赶紧去瞧,脸色也不是很好,嘴里埋冤着前房主。   几个人一起收拾了下,打算把这旧床搬出去,夏氏与刘德忠请了几个木匠,选了几块好木头,当天就打了一架新床。   新床虽说不是多么精致,但也宽敞好用,等几个人把旧床挪出来之后,胡莺莺就瞧见床底下一只坛子,打开一瞧,里头竟然是一包银子!   她面色淡然,捡银子捡的早已习惯了,便随手把银子装了起来。   晚上哄好糕糕睡觉,刘二成去看书了,胡莺莺便独自坐在床上数银子。   如今家里银子夏氏都交给她管,胡莺莺便格外仔细。   认真地清点了一遍,胡莺莺喜滋滋的。   不知不觉她竟然攒下了一百多两银子!   手里有钱人也舒坦,胡莺莺悄悄去找了夏氏商量起来,打算看看置办些什么田产之类的,这样坐着收租可比自己做生意轻松多了。   夏氏也很吃惊,家里竟然攒下来这么多银子!   她嘀咕着:“二成也不知道考的如何,若是他能中,往后不知道要去哪里,若是置办了田产到时候也不好处理。”   胡莺莺笑眯眯的:“娘,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呀往后咱们日子指定会越来越好,您跟爹也不可一味地省吃俭用,咱们有银子,回头买了田产那就是地主,日子可得往好了过!”   夏氏有些别扭,低头一看自己的袖口,赶紧的缩到背后:“我与你爹日子已是极好了!村里谁有本事来城里住?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们老两口,还有啥不知足的?”   胡莺莺叹叹气:“娘,这日子还要比这更好才好,总之我就是让您知道,往后好日子多,您不必再省着过了。”   第二日胡莺莺就去打了一只金镯子给夏氏,夏氏吓得呼吸都不畅快了,小心地拿起来就跟烫手似的搁回去:“这玩意我不能带!折煞了!”   那明晃晃的金色,跟她的衣裳也不搭!   胡莺莺笑着硬是拉着夏氏给她换了一身新衣裳,脸蛋上涂了些胭脂,头发也梳的整齐,这样一看哪里还有半分农村老太太的样子?倒是个有钱的城里老太太!   刘德忠都没忍住说了:“原来你还挺好看的。”   夏氏红着脸啐道:“你才知道!”   给夏氏的东西,张氏也不能少,张氏虽然是收了,悄悄地给糕糕塞了个银镯子,说是她干活得力人家主子赏的,做姥姥的心意胡莺莺也没法子拒绝。   这阵子胡来的媳妇也跑到了县城找自己婆婆,婆媳俩竟都在城里开始干活挣钱,如今胡来只能跟他爹在家种地养孩子。   村里人传遍了,都说胡莺莺他们在城里发财了,所以带着自己娘家妈与娘家嫂子一起挣钱,吴氏听了羡慕的慌、但一想到胡莺莺现在离得远也听不到什么,便对着人说道:“她是我生的,却如此不孝,就是富贵也长久不了!你们都瞧着,这死丫头不得好死!”   其他人都有些纳罕,这吴氏也实在恶毒,那毕竟是自己亲闺女,怎能这般诅咒?   吴氏骂了个痛快拍拍屁股回家去了,第二日起床竟然嗓子痛的开不了口,直接哑了半个月!   她好了之后就有点后怕,难道自己嗓子哑是骂了胡莺莺导致的吗?   胡莺莺丝毫不知此事,她给二成准备了些东西要他带着去看望徐老师。   听闻徐老师近来病了,卧床不起,刘二成得来天那么多照顾,去看一下也是应该的。   自从乡试过后,学生换了一茬,回去看望徐老师的人并不多,见刘二成来了,徐老师心情极好,精神也好了许多,饮了几口茶竟然还下地走来走去地同刘二成说话。   他挥着手看起来竟然像是大好了。   能给恩师带来这样的好处刘二成也高兴,徐老师很喜欢他,要留他吃饭,刘二成惦记着回去,便拒绝了。   可谁知道徐老师的小儿子徐勉过来拉着他的袖子问个不停,大抵都是好奇林州那边的风土人情,刘二成尊重徐老师,便也不忍心拒绝徐家人,略略说了一下,竟然就到了午饭的点,便只能坐下吃饭。   徐勉极力劝酒,徐老师心情极好,也喝了两杯,刘二成略微饮了一杯酒,可谁知道却渐觉无力,头脑昏沉。   他有些支撑不住,心里觉得十分怪异,自己也不是没喝过酒,一杯而已怎么就这样了?难道这个酒这么浓的吗?   迷迷糊糊之中,刘二成觉得自己被人拖了起来,他脑袋昏沉,摸到一块枕头便躺了下去、嘴里喊道:“莺莺,你在哪?”   他难受,就想见到胡莺莺,想靠在她怀里舒服一会。   鼻息之间一缕有些呛人的香味,接着是一道细细的声音:“刘成哥哥,你真的醉了吗?”   徐秀娟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俊美安静的那张脸,心里砰砰地跳。   “刘成哥哥,若是今日你酒后强行欺负了我,可该如何是好是好?”   说完,她忍不住笑起来:“胡莺莺怕是要恶心一辈子!来,刘成哥哥,我想你想了好久了” 第65章   徐秀娟正要去抓刘二成的手,身后的门忽然被踹开,是她爹的怒喝:“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吓得立即滚落在地,惊慌地问:“爹!您怎么在这?您不是喝醉了吗?”   徐老师眼睛泛红,气的身子都在抖,徐勉从后面追上去,喘着气说道:“爹!是姐姐逼迫我的!不是我自愿的!”   徐秀娟愣了:“你在说什么?爹?我什么都没做!我连刘成的一根头发都没碰过!”   她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什么都没做,否则今日她爹定然要大动肝火。   可谁知道,徐老师还是上来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不知羞耻得荡妇人!往后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你的生死与徐家再无任何关系!”   徐秀娟不敢相信,可是下一秒她爹已经让人强硬地把她推出去了,再如何哭喊拍门竟然都无用!   徐老师气急,他素来知道自己儿子闺女的品性,今日徐勉这般热络搭话劝酒他就觉得有些异样,装醉去休息之后悄悄爬起来一看果然见徐秀娟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意图做那种事!   想起来徐老师的老脸都红透了,再也不愿意多看徐秀娟一眼!   他气急败坏,也不愿意再多生事端,着人赶紧去通知胡莺莺来接刘二成。   胡莺莺与刘德忠一道赶牛车到了徐家,徐秀娟还跪在门口哭喊着拍门,磕头:“爹!女儿知道错了!您不能不要女儿呀!”   见此场景,胡莺莺心中觉得异样,徐秀娟见到她却快速地回头,仿佛心中有愧。   胡莺莺没停留,进去接了刘二成便回去了。   回到家中夏氏见刘二成醉成这般也是心疼的厉害,赶紧给煮了醒酒汤,胡莺莺一边给刘二成擦脸一边闻到他袖子上一股劣质的香味,下意识想到了徐秀娟,大约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徐秀娟也实在是恶心!   刘二成这一觉昏睡了大半日,醒来时还头脑昏沉得厉害,他完全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半晌也只记得徐勉劝酒。   胡莺莺一边给他喂汤一边忍不住说道:“若非你长了张这般勾人的脸,也不会有人费尽心机也要凑到你跟前。”   刘二成是个聪明人,心里也明白该是发生了何事,边道:“往后再不会如此了。”   胡莺莺想到以后,等他高中之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盯着,到时候得日子才叫精彩。   她叹叹气:“算了!谁叫我嫁给了你!”   这一回之后刘二成便几乎不出门了,在家帮着养育糕糕,顺便也开始教胡莺莺认字写字。   虽说繁体字真的不好学习,但胡莺莺有底子在,学起来还剩很快的,甚至背了不少诗词。   她写字的时候很稳,娟秀干净,瞧着很是可爱。   乡试放榜需得十月,张海与何柏谦紧张得不行,时不时跑来同刘二成感慨心中的焦虑,刘二成倒是不急,反过来安抚他们,说什么只问付出不问收获。   张海实在是紧张得很,何柏谦便提到九月底县城会有一场赏菊大会,到时候还会有吟诗大会,头一名将会获得十两银子。   这个赏菊大会乃是镇国将军的次子郎元迟掏钱举办的,因着此地菊花很美,他每年九月都要驾车前来赏菊,顺道举办菊花大会。   赏银甚高,参加的人非常地多。   何柏谦兴奋地说道:“刘兄,我觉得你肯定能得了这头奖!”   夏氏在旁边听到了也说:“足足十两银子呢!你们便去!糕糕我来带着,你把莺莺也带去玩一玩!素日里在家带孩子也没怎的休息!”   刘二成听到这话也觉得很对,胡莺莺想想那十两银子也便答应了。   赏菊大会这一日城中果然人头攒动,满城处处是各色盛放的菊花,楚楚动人,热烈明媚。   胡莺莺穿了一身青碧色长裙,挽了个清爽的妇人头,只带了一朵浅粉色的绢花,两腮稍微打了点胭脂,素净清雅,柔婉动人。   刘二成看了看她,眼神微闪,似乎不满。   胡莺莺立即问:“怎的了?我这样不好看么?”   “太好看了些。”   无怪他多想,今日要去许多男人,他想到那些人不加掩饰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妻子的脸上就颇不舒服。   胡莺莺抿嘴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找了一块纱巾轻轻遮住面庞,这样倒是显得没那么惊艳了,刘二成才满意了。   赏菊大会人虽然多,但大多都是半吊子。   诸如“菊花真好看,我想要银子”、“菊花菊花呀,来一朵赏吗”、“插一枝菊花,银子我必拿”、“远看是菊花,近看也是它”等等诗句层出不穷。   但也因为人多显得十分热闹,很快,刘二成等人脱颖而出成为前三十名。   胡莺莺因为也学习了作诗,便也算是参与了一个名额。   一番厮杀下来,胡莺莺竟然进入了前十,其实她所引动的关于菊花得诗句全部都是临行之前刘二成作好告诉她的。   最后,是胡莺莺与刘二成对战,女子能识字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有人能作诗这般厉害,人人都看着胡莺莺,刘二成自然又是让着她,胡莺莺一举夺得今日赏菊大会的头奖!   她喜不自胜,完全没料到自己得第一,虽然这第一是刘二成给她弄来的,但还是让人非常开心了。   远远的一座亭子里,赏菊大会的出资人郎元迟身着锦衣华服正闲闲地躺在椅子上假寐。   他的随从上来附耳说道:“公子,您让找的人今日确实来了,得了第一,这会子正等着领奖呢。”   郎元迟微微睁开眼,一张原本就清俊不凡的面孔被那耀若星辰的眸子一衬,更成了绝色。   “带进来,我倒要瞧瞧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人物?净会大师都因为她遭了天谴,母亲揪心不已,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   随从点头,出去之后很轻易就找了个由头把胡莺莺给叫进来了。   胡莺莺站定,只见那位俊俏的年轻男人忽然站起来,他个高腿长,两步走到胡莺莺跟前,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拂开了她的面纱。   “呵,我还当是什么天姿”   他原本想嘲讽一番,替母亲报仇,却忽然间有些语塞,眼前的女人杏眼桃腮,水光盈满眸子,肌肤细腻莹润,每一处都透着精致,这不是天姿绝色又是什么?   郎元迟丢下面纱,转身说道:“不过尔尔!叫你过来是有事要同你商量,给你五百两银子,你跟你相公和离,随我去京城替一位贵人办事。”   五百两银子?胡莺莺轻笑一声。 第66章   胡莺莺随口说道:“五百两够干什么?你给我五千万两还差不多!”   五千万两?就算把郎家整个给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郎元迟眯起眼:“你这妇人倒是难缠!”   他略一思索,知道她娘心心念念想见见这位解决了净会得女子,与她一通修炼佛道,但因身子不好无法亲自前来,这才让自己儿子过来。   原本郎元迟觉得只是小事一桩,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麻烦呢。   他折扇往掌心一敲说道:“你自己想想,你貌若无盐,嫁的个夫君更是一枚无用的书生,软蛋一个!若你跟我去了京城跟了贵人,岂不比你如今的日子强了太多?莫要再不识抬举!”   胡莺莺有些生气,这个世界男的哪里来的勇气说她貌若无盐,刘二成是无用的书生?   “抱歉,你这种胸无大志,女里女气,身为将军之子却弱不经风,不思进取,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没有资格来评判我的生活!”   郎元迟有些没反应过来,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来骂他?   从小到大谁不是可劲儿地夸他?   “你”郎元迟张口就要骂回去。   胡莺莺却冷笑道:“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罢了!何况那几个钱也并非是你的,若是没有你爹娘,你只怕早就饿死了!你才是个无用的草包!你若是敢拿你家的地位来压我们,我便去京城告御状,到时候人人就都知道你是什么什么不中用的东西了!”   她最受不了旁人侮辱二成,一口气爸这些话说完转身就走。   郎元迟气得把茶碗一砸:“她长得倒是美貌,怎么嘴上这么不积德!若非我今日有事,定要杀她全家!”   随从笑着劝慰几句,知道自家公子嘴上狠毒实则内心还是可以的。   胡莺莺自然没有领那十两银子,出来之后私下跟刘二成说那郎元迟是个如何不好的人,刘二成便领着她回家了。   两人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回到家夏氏便把糕糕塞给莺莺:“你看着我乖孙女,我来烧饭了。你爹去买菜好半天,我去看看怎么还不回来?”   胡莺莺接过来孩子,刘二成则是继续去看书,吓死去了一会便带着刘德忠回来了,神色也不大好,嘴里一直在数落:“咱家虽说是乡下来的,可也没比他们少个鼻子缺歌眼睛!怎么东西丢了非要搜你的身子呢!?”   刘德忠讪讪的:“都是一条街上的我也是怕伤了和气,他们想搜便搜就是了,也没什么,反正东西不是我偷的。”   夏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若是我不去!你就真的被搜身了!这多丢人!东西不是咱们偷的凭什么搜身!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从前咱们在她家住着她就看不起人,今日便是故意为难你!”   见公婆这般胡莺莺自然要问是怎么了、夏氏颇为气恼,说刘德忠出门买菜遇到了之前得房东钱婆子,竟然诬陷刘德忠偷了她一个土豆,要搜身,若非夏氏过去与她争辩、刘德忠今日非要丢人不可。   “娘,事情既已过去便也不提了,这钱婆子不是什么好人,咱们离她远点就是。”   眼见着到饭点了,夏氏也不再提这一茬了,连忙去烧水煮饭,刘德忠闷闷地去烧火。   胡莺莺抱着糕糕在院子里玩,偶尔抬眼看一看书房窗户里刘二成的剪影,心中都是满足。   如今正是秋高气爽,天空蓝澄澄的,夏氏很快做好了饭,喊道:“二成!也别看书了,先出来吃饭!”   她说着就要抱走糕糕让胡莺莺先吃饭,莺莺却拉出来一张摇椅说道:“娘,咱们以后吃饭的时候就让糕糕坐摇椅上便是了,这是爹特地做的。”   还别说,那摇椅做的很好,糕糕很喜欢,坐上面笑的开心极了。   夏氏这下才有了些好脸色:“算他还有些用!”   一家子正拿起筷子,外头忽然热热闹闹,一阵喧腾声,门就被敲响了。   “举人老爷可在家?”   举人老爷这称呼对刘家人来说还实在太陌生了些,刘二成却猛地捏住了筷子。   他这些年说心中没有不甘那也是假,表面的淡定不过是遮掩心里的失落,如今终于实现了那个心愿,早已是惊涛骇浪拍打在心坎上。   胡莺莺站起来:“不会是报信的来了?”   外头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有人高喊:“刘成你开门呀!你中了!中了!”   接下来,夏氏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门,刘二成与那送信之人说了些话,得知他是中了第十六名。   “举人老爷大喜!今年总共四千多名考生,您中了第十六名,当真了不得!恭祝举人老爷来年春闱再创佳绩呀!”   人太多了、外头几乎全县城的人都来了,吵吵嚷嚷挤来挤去,胡莺莺怕吓到糕糕,赶紧把她抱回屋子里,可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地跳得欢快。   二成中了,真的中了,虽然是想了无数次,可这一日真的到来了,她真心觉得像是在做梦。   胡莺莺捂嘴笑了起来,怀里的糕糕竟然也咯咯笑了两声,惹得胡莺莺连着亲了她好几口。   整整一日,刘家忙的几乎翻天,徐老师亲自上门道贺,然而没说几句话就被人喊回了学馆,说是此时好多人正排队要跟着徐老师上课呢!毕竟徐老师教出了刘二成这样的举人老爷,人人都想当第二个他!   徐老师慌忙回去了,刘家的门却始终关不上,源源不断的送礼的人,县令大人抬了十几担东西,对着刘二成是不住的巴结奉承,更莫要说城中那些商人。   更有甚者见了刘二成直接下跪:“举人老爷安!”   夏氏笑的合不拢嘴,瞧着钱婆子竟然也来了。   钱婆子颇有些害怕,刘德忠见了她也立即拉了脸,虽说自己会忍让但不代表就认同钱婆子的做法。   这下钱婆子慌了,跪下就求道:“举人老爷!若是从前我有啥不对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呀!”   夏氏还没说话,旁边一个今日恰好围观了的知情人说道:“那你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否则举人老爷凭啥饶了你!你可是当街欺辱他亲爹!”   刘二成面色清冷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想过中举之后的日子,如今真正过上了才知道当人上人的确太过舒服。   不需要他动嘴更不需他动手,欺负过他爹娘的人便自动跪在自己跟前了。   钱婆子怕得很,毕竟县令姥爷都要巴结这刘家人,她抬手就往自己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是我有眼无珠!请举人老爷饶恕!” 第67章   钱婆子跪在那里打自己脸,着实有碍观赏,很快便有人说道:“今日举人老爷大喜,你在这里扫什么兴?即便是知道错了,也该回屋关起门来扇自个儿!你在此处这般作妖,反倒累得举人老爷面上不好,赶紧回去!”   这样一说钱婆子也慌了赶紧地爬起来回家去了。   这会子左邻右舍但凡与夏氏稍微有些交情的人都忙着来张罗酒席,张氏此时正给主人家做饭呢,被那家夫人亲自叫起来了。   “您还做啥饭?您女婿中了!您往后就是举人得丈母娘,哪里需要做这些!赶紧回去瞧瞧去!”   张氏喜得也是不行,赶紧地擦擦手换了干净衣裳过去,刘家如今忙的不行,夏氏也盼着她来,俩妇人忙的团团转。   纵使许多人送的礼都被回绝了,可这饭还是要管的,许多人也盼着吃一口喜酒。   这消息传的飞快,毕竟能中全国第十六名,当真了不得,稀奇的是张海与何柏谦也都中了,虽然是吊尾巴,但也十分难得。   这会子李家乱糟糟的。   李少言自知今年考试打点失败,中途又被抬出去定然没有中举的指望,可他也不觉得刘成等人能中,科举考试难如登天,这几十年来整个县城才中了几人?   原本李少言是决定三年之后再考,一举得个名次的,可没想到刘成中了,还中的是第十六名。   就连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张海与何柏谦也中了,这简直荒谬!   李少言忍不住在家中打砸一番,苗氏更是敢怒不敢言,自己被迫填进了所有嫁妆如今却一无所获,再想想胡莺莺就这般成了举人娘子,她心里更是难受。   更难受的还不止这些,李老爷阴沉着脸走了一圈说道:“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刘家送礼祝贺,咱们李家若是不去,往后万一刘成真的飞黄腾达了”   他是个生意人,也不甚了解儿子与刘成之间的龃龉,随即喊道:“少言,你与你媳妇打点一番,去刘家送些贺礼!”   李少言咬牙切齿不肯去,苗氏为难道:“爹,咱家现在实在艰难,也没东西可以拿去送礼,上回给廖大人送礼已然耗空了儿媳的嫁妆”   李老爷瞥她一眼:“我记得你头上戴的金钗就价值不菲,是李家祖传的,拿下来当作贺礼就很合适。”   苗氏不敢忤逆,只得忍气吞声取下了金钗。   李少言与苗氏不甘不愿地趁着第二日一早去了刘家,夏氏对李家人没有好印象,淡淡问道:“干甚?”   胡莺莺恰好出来了,苗氏想到这刘成既已中举,从前的矛盾最好还是解开,便笑吟吟打开手里的盒子:“莺莺,你我相公都是同窗,今日刘家大喜,我自然也要表示一番,此乃我李家家传的一副金钗,你瞧,喜欢吗?”   这金钗闪闪动人,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可胡莺莺只弯唇一笑,并不去接:“李家好东西果然是多,尤其是杏花,让人永生难忘。”   苗氏脸一僵:“这金钗你不喜欢吗?”   胡莺莺依旧笑的柔婉:“金钗就不必了,杏花之情已然足够,岂是金钗能比的?”   这话叫苗氏有些心慌,她不知道胡莺莺究竟是什么意思,旁边李少言见刘家人都不欢迎自己,也不愿意再待下去,转身便走,苗氏想了想,把金钗收回去也赶紧走了。   刘二成握住胡莺莺的手,低声说道:“这两人心术不正,说不准往后还有什么心思。”   胡莺莺倒是不觉得什么:“咱们往后与他们只怕就没什么来往了,相公你如今中了举人,明年春闱定要做官了,李少言不过是一介蝼蚁,哪里比得上我相公?”   两人边说边回屋,糕糕在床里侧睡的正熟,胡莺莺弯腰去看她,脖颈从衣领里露出来,那一截皮肤白的发亮。   刘二成站在窗下莫名觉得口渴。   莺莺给糕糕盖了盖被子,转身轻声说道:“我去看看娘在忙什么。”   可谁知道刘二成却一把抓住她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圈起来,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这两日那么多人恭维我,真心的虚假的,都说了不少。莺莺我只想听听你说话。”   胡莺莺抿嘴一笑,男人果然都希望女人崇拜他。   “相公,你超级厉害的!”   刘二成摸摸她的手指,问:“哪里厉害?”   胡莺莺立即有些警惕:“当然说的是你读书厉害啊!”   “其他方面就不厉害了吗?有没有什么奖励?”   胡莺莺装听不懂,刘二成便附耳说了几句话,她羞的忍不住想打他,却被刘二成捉住手腕:“莺莺”   胡莺莺面色通红:“晚上再说!你先放开我!我要去找娘!”   刘二成只当她是同意了,笑着松开了她。   胡莺莺越想越觉得气,这个刘二成不是读正经书的吗?怎么那些事情竟然这般精通?   她脑里一团糟,夏氏忍不住伸手摸摸她额头:“怎么脸上烧红了一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娘许是太热了。”胡莺莺给含糊过去了。   这一日过的也极快,晚上胡莺莺磨磨蹭蹭的很晚才回去,刘二成早已洗好澡了,穿着件灰白色寝衣坐在床边,胡莺莺很不好意思。   “我去洗澡”   她洗澡又洗了许久,回来时依旧磨磨蹭蹭的,刘二成放下手里的书,打了个呵欠:“你用的什么香?”   “橘子皮加桂花,还有一点荷叶。”   刘二成含笑道:“我恰好喜欢吃这口。”   这一晚简直颠覆了胡莺莺对夫妻生活的认识,一开始她非常抗拒,可到后来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隐秘的激情,真能让人舍弃一切来享受那一刻。   第二日一大早刘二成倒是很精神,起来吃饭时说道:“娘,昨夜糕糕醒了好几次,莺莺累了,今日就让她多睡一会。”   夏氏觉得奇怪,平素糕糕夜里醒来的动静她都能听到,糕糕很乖,夜里很少哭闹,昨儿更是没听到什么声音。   不过她也没多问,莺莺累了多睡一会也没什么。   刘德忠吃了两口稀粥,夏氏把莺莺的饭放到灶上热着,刘二成给他爹夹了一筷子卤肉。   “爹,您多吃些。”   刘德忠沉吟一番说道:“二成,你中了举人,合该回咱们老家告诉祖先们一声,爹想着等明年你上京城,到时候无论去到哪里做官,只怕我与你娘都要跟着了,这辈子也就没有机会回去老家了,家里的地,房子都还没有处理好,还是得回去一趟的。”   夏氏从灶房过来,也点头说道:“你爹说的是,不如过几日咱们回去一趟,把老家的事情都给处理好,该见的人见一见,也省得以后想念的慌!”   刘二成自然同意:“那我晚上与莺莺商议一番。”   本朝规矩若是中举便等于是有了做官的资格,即便是考不上进士,三次会试落地之后也可以参加朝廷的“大挑”,基本上都是可以有个一官半职,何况刘二成中的是第十六名,再如何说也不会很差了。   想到将来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这里,夏氏与刘德忠都想回去好好告别一番。   胡莺莺心里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便也点头应了下来,一家子决定一道回去一趟。   这一回夏氏与刘德忠都有些沉重,便花钱买了不少礼带着回去。   因为车上有糕糕,车子就没有行那么快,将近三日才到家。原先刘家盖的新房子一直是隔壁周大娘帮助看门,周大娘勤劳,时不时进去擦擦洗洗,这回刘家一家子回来便能住了。   刘二成中举的消息还没传到村里,周大娘见刘德忠与夏氏回来了,便立即让自己儿子去喊刘大成与刘小成。 第68章   刘大成与刘小成都对先前进城被赶回来之事耿耿于怀,两人别扭了一会也没带媳妇孩子,就大剌剌地来了。   两人见了夏氏与刘德忠,更是连爹娘都不肯叫,就那么站在那里。   夏氏瞪了一眼:“你俩一个聋了?一个哑了?”   刘大成这才闷闷地喊了一声:“娘。”   刘小成也紧跟其后喊了一声娘,夏氏不满,数落一番,指挥道:“既然来了也甭急着回去,你们兄弟三人都陪你爹喝一杯。”   想到有酒喝,刘大成与刘小成便留下来。   周大娘送来不少自己地里的青菜,夏氏钻进灶房很快忙活起来,胡莺莺把糕糕交给二成看着,也进厨房忙起来。   因为房子一直是周大娘帮助看的,所以屋子里东西一应都没少,油盐酱醋什么的也不会坏,如今打开便能用,不一会就飘出来饭香。   那边兰娘与招娣原本是想让夏氏感受下儿子儿媳都不待见她的失落感的,可谁知道自己男人一去不回头,心里立即急了,俩人都拖着孩子朝二房新屋子走去。   才进院子大门招娣就瞧见了胡莺莺,她穿着一件绯红色外裳,为着行走方便没有穿裙子,而是一条淡蓝色绣花长裤,如今也是秋日里,人人都要穿两条裤子的,可胡莺莺那腿却笔直匀亭,完全看不出是穿了两条裤子的样子。   兰娘眼一沉,闻到饭香也饿了,走过去一边把养女往里推一边低声道:“喊奶奶。”   她养女如今也三岁多了,怯生生喊了句“奶奶”,夏氏回头一看,好好的女孩儿呗糟践的一张小脸黑黢黢的,忍不住摇头暗道作孽!   胡莺莺瞧着那女孩儿难免回忆起小时候被张氏抱养的经历,也起了些同情,找了个鸡蛋拿给那孩子吃。   饭菜很快就好,一大家子坐在一起。   兰娘主动开口:“爹娘咋想起来忽然回来了?”   刘德忠直接答道:“你二弟中了举人,第十六名,回来上个祖坟,跟自家亲戚都告别一番,明年我们大约就要离开县城了。”   中了?!   大房三房都震惊了,紧接着雀跃起来,刘小成试探地问:“那二哥是要当官了吗?”   夏氏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大房三房更是眼巴巴地盯着刘二成,从前的许多心结一下子解开了,现在他们恨不得奔走相告,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家里有了个要做官的举人老爷!   因着已经喝了些酒,刘小成搓搓手问道:“爹,娘,既然二哥中了,我身为他的弟弟也不能说继续在乡下?二哥要去京城,那我自然也要去的,去了之后不拘是做什么,咱们一大家子都可以在一处,否则岂不是这辈子都难再见?”   想到自己这就要进京享受富贵了,刘小成脸上发红,欢喜得像要过年。   刘大成也给二成倒了杯酒:“二弟!你是个有出息的!大哥这辈子仰仗着你过活!”   刘二成与胡莺莺对视一眼,还未说话,夏氏冷笑:“你们两个此时倒是积极,二成中了举人不假,可能不能做官还不一定!考中举人的也有那连大挑都过不了的还是得回老家,再读三年继续考!你们两人既然都对他感情如此深厚,不如来商量一番万一做不了官,你们打算一年资助二成多少银子继续读书啊?”   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当了举人也不一定能做官?   兰娘赶紧踢了刘大成一脚,刘大成这才清醒了几分:“娘,方才儿子也只是说笑,京城那种地方岂是我们去的了的?二弟只管加把劲儿,大哥精神上给你支持!”   刘小成也赶紧说道自己会精神上给予支持,至于银钱上只怕无能为力。   夏氏早知如此也不多说,便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把老家的东西给处置了。   “家里所剩的东西也不多,老屋新屋加上几亩田地罢了,你们两个选,要新屋的人只能得两亩地,要老屋的人能得四亩地。”   兰娘与招娣都迟迟没有说话,实在是新房子与田地难以取舍,最终还是夏氏催促一番,兰娘选了新房子。   招娣有些后知后觉地问:“娘,你们往后真不回来了?那县城那院子怎么办?”   夏氏翻了个白眼:“与你无关。”   这话才落,外头来人了,原来是夏家人以及刘梅花,听说刘二成中了都赶紧来道贺。   刘梅花满眼含泪,怀里还抱着孩子,她如今吃的白白胖胖,看着很是喜感。   “二哥,二嫂!你们总算苦尽甘来!糕糕呢?快抱来我瞧瞧!!”   胡莺莺与刘梅花许久未见,赶紧地抱着孩子进屋两人说起话来,俩婴儿在一处也是好玩的紧。   外头夏家人见了夏氏也都替她感叹多年不易终于熬出了头。   没多大会刘家族人也来了,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免不了再办一场,虽说夏氏常年不在家没种什么蔬菜,养的鸡鸭也早已处理了,但族亲们你提来几颗菜我拿来一只鸭,倒是也凑到了两桌子菜。   刘二成随着族老与刘德忠去上了祖坟给祖宗敬酒,回来之后陪着大伙喝了一顿。   十里八乡的人迅速得了消息,孙地主家的孙香玉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揪着帕子有些愣神。   她当初看那刘二成就不是一般的男子,如今竟然中了举人,再想到刘二成那时候拒绝自己的样子,孙香玉当真是羡慕刘二成的娘子!   此时可不只是她羡慕胡莺莺,只怕是所有的女人都羡慕胡莺莺呢!   兰娘与招娣刚分得了田地与房子,心里头也有干劲儿,便在灶房负责洗碗烧水。   “招娣,咱娘说老二不一定能做官,可我咋瞧着,这不对味儿啊,若是不确定能不能做官,怎的把田地屋子都给咱了?这还办那么大?”   招娣也觉得奇怪:“就是呀,定是咱娘隐瞒了咱们!二哥考上了举人,说不准是得了许多好处,防着咱们呢!”   她俩私下找夏家的人打听了一番,心都凉了,原来夏氏给了夏家一笔不少的银子!   俩人自然不服气,等酒席一散便旁敲侧击地问夏氏除了田地屋子可还有其他的东西要给她们。   胡莺莺笑吟吟地递给她们一只大包:“这里头都是相公珍爱之物,往后见面艰难,便都留给你们了。”   刘二成的珍爱之物?兰娘招娣一喜赶紧扒开包袱一看,却是一堆笔墨纸砚,不能吃也不能用的东西!   “弟妹,你这是啥意思?欺负我们不认识字吗?者送给我们干啥啊!”兰娘非常不满,她还以为这是银子呢! 第69章   刘二成声音温和:“从前我在家读书时最想要的便是笔墨纸砚了,大哥小弟,你们往后也要多注重子孙后代读书一事,无论如何,读书当真可以更改命运。”   就像他,如今还只是举人,并未只进士,已经有数不清的人送礼上门了,这在乡里人的眼中真是莫上的荣耀与富贵了。   刘大成叹气:“读书这事儿我不在行,我孩子只怕也不行。”   刘德忠咳嗽两声:“我也不识字,你二弟还不是考出来了?”   那边夏氏也道:“你不行,还要断言你儿子不行?刘大成也是没囊气!”   刘大成讪讪的,收下了那些笔墨纸砚,兰娘倒是不甚在意。   此时大房三房两家还不觉得这回只怕就是永别了,夏氏瞧了瞧他们,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有些不舍的。   “明儿我们就要走了,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了,天高路远的,大成小成你们照顾好自己的媳妇孩子,这辈子就算没有多大出息了,做人也要堂堂正正!你俩给我与你爹磕个头,也算是尽孝了不枉我拉扯你们成人。”   刘大成与刘小成也都有些鼻酸,跪下磕了头,心中还觉得不大相信。   爹娘咋可能就这样永远不回来了?   就算爹娘不回来了,将来二成若是做了大官,他们也可以去投奔不是么?   不管如何说,俩兄弟得了一处屋子以及额外田地,日子宽裕许多,那心里还是非常舒坦的。   尤其是第二日夏氏等人走后,依旧有人源源不断地送礼,当然都送到了兰娘与招娣那里。   这两人得过夏氏的嘱咐不敢收,但一想天高地远的,人家送礼的又热情则半推半就地收下了,一时多了不少好东西,心里快活极了。   十里八乡的人都因为刘二成是举人老爷而对他们尊敬有加,刘大成瞬间有了威望,想想也是十分有面子。   那边夏氏等人在路上朝县城回,胡莺莺注意到她神色也不算好,有一次说是去林中小解,回来时眼睛红红的。   其实也好理解,夏氏的老娘一把年纪,说不准哪天就没了,可夏氏却再也没有机会尽孝了。   她在心里叹叹气,忽然就靠在夏氏的肩膀上:“娘,往后咱们回不去,您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了。”   这话充分显示了夏氏的重要性,她的失落情绪也消散许多,拍拍胡莺莺的手:“你放心,咱家会越来越好!”   这一趟回到县城很快就要入冬了,糕糕长的极快,皮肤雪白,头发乌黑,都可以扎成两个小辫子了。   她学会了翻身,夏氏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糕糕就滚来滚去,咯咯咯地笑,刘二成一听到这笑声就会从书里抽出思绪,忍不住也跟着笑。   胡莺莺在看着糕糕玩,夏氏则在旁边做针线,屋子里氤氲着清淡的花香,胡莺莺有些困,就着旁边的枕头竟然就睡着了。   夏氏笑笑,给她盖了一床被子也没喊醒她。   原本是酣沉的一觉,可胡莺莺醒来时却非常慌乱,手心里都是汗。   她想到自己的梦,起来就要去看看二成在哪,却听到外头正堂内几个男人说笑的声音。   那声音胡莺莺认识,乃是张海与何柏谦。   她不愿意去打扰他们,便从侧门走了,去厨房瞧见夏氏在炒菜。   “醒了?糕糕正睡着,张海与何柏谦来了,说是与二成商议去京城之事。”   夏氏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肉片,食物的焦香让胡莺莺安心了些,但听到“京城”二字又乱了起来。   “怎的这时候就去京城?”   夏氏擦擦手去添火,胡莺莺赶紧蹲下去帮忙。   只听夏氏说道:“张海说的,他打听到人家京城住处不好找,开春之时霜冻路滑,路上也容易生病,可辛苦了。所以琢磨着年前就去京城,具体的几个人还在商议,我也没听齐全。”   胡莺莺点点头,辛苦乱七八糟的。   她方才睡觉是梦到了刘二成,梦中他就是在近来这样的时节坐在牛车上赶路,一不小心翻车了,刘二成浑身是血。   原本胡莺莺觉得自己是多想,这时节二成根本不需要出门,可现在听夏氏这么一说难免担心起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无意识地就把锅洞里添满了柴。   夏氏揭开锅盖递给她一碗牛乳:“快,趁热喝了!”   这牛乳是夏氏特意去买的,其实县城也只有几家比较富裕的大户人家才会吃牛乳,夏氏去买还被人暗地里笑话,只是她不在意这个,只要莺莺吃的开心就好。   牛乳里加了白糖,喝起来滋味很好,胡莺莺今日却喝的一言不发。   等到酒菜上齐,夏氏与胡莺莺也上桌吃饭,张海与何柏谦都是很好的人,齐声感谢夏氏与胡莺莺的宽待。   胡莺莺笑道:“林姐姐这几日也没来过,她可还好?”   何柏谦道:“她好得很,只是最近家里人情往来也是繁琐,等忙完了还是会来找你玩的好,她可喜欢你了。”   胡莺莺点点头,何柏谦也中举了,何家自然也是很忙的。   何柏谦又说道:“我娘子不如你灵巧,但说起来我也是离不开她,真打算此番去京城也要带着她。”   张海摇摇头:“哎,你们两个都有如此贤惠美丽的娘子,真是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呀!”   何柏谦笑道:“到时我娘子给我洗衣服做饭,自然也会给你帮上一把,张兄不必如此,我有娘子你没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张海哼了一声:“刘兄,那你上京要带上嫂子吗?”   刘二成看看胡莺莺,笑道:“我家孩子还小,离不开她娘。”   何柏谦接着说道:“其实照我说啊,刘兄不如一家都去京城,刘兄排名靠前,很大可能是要留京的,说不准殿选时中个状元之类的,哪里还需要回这小县城?”   张海也点头称是,刘二成却没多大波澜。   “古往今来,科举之路都是辛苦异常,没到那一步什么都不好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可以留京,或者到时候入不了上头的眼,还是要回到这里。我如今一家老小,也实在经不起颠簸。”   他那意思便是要独自与张海何柏谦上京了,可胡莺莺却觉得十分不放心。   一边是年幼的糕糕,一边是全家的希望,胡莺莺觉得碗里的肉忽然就不香了。   一顿饭刘二成与张海,何柏谦聊的也非常尽兴,吃了饭送走两人,刘二成也有些酒醉,晚上捉住胡莺莺又是一番浓情蜜意,胡莺莺也没力气想其他的了,累的倒头就睡,只可惜,又是一场噩梦! 第70章   胡莺莺醒来时才四更多,夜凉如水,她浑身湿透,头发散乱,捂着胸口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旁边糕糕与二成都睡的很沉,胡莺莺不忍心打扰他们父女,强忍着心中的担忧挨到了天明。   刘二成勤快,天一亮就起来读书去了、胡莺莺压住心中的不安帮他理好衣裳。   外头夏氏也起了,先是往锅里下了米和水,灶底下生了火就拿了扫把去扫院子。   她扫着扫着就见胡莺莺起来了,便问:“糕糕还没醒!你起来恁早作甚?莺莺,再多睡会,娘做好饭喊你。”   胡莺莺踱过去,低声说道:“娘,我有事跟您说。”   见她这样子,夏氏也赶紧地进了灶房,胡莺莺把自己连续的两个梦都给说了,夏氏有些惊愕。   她是非常相信莺莺的,毕竟她是亲眼见着了胡莺莺的好运气。   但假如胡莺莺梦里的事情是真的,该如何办呢?   “莺莺,这事儿你觉得”   胡莺莺愁眉不展:“娘,我觉得要不咱们都跟着相公去京城!”   糕糕如今要吃奶的,离不开胡莺莺,可若是要人跟着刘二成去京城,那必然是胡莺莺。   夏氏迟疑了半晌,咬牙说道:“咱都从乡下来了县城了,难不成害怕京城?去就去!”   这一日吃饭时夏氏便提了:“二成你去了京城之后大约就是要留京的,娘想了想,不如这一回就随着你一道去京城。”   这事儿刘二成是很意外的,他沉声说道:“娘,此事不是开玩笑的,我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官,若是此次上京没能获得一官半职,又何必累的你们为我奔波?”   夏氏郑重说道:“话怎么能这般说?咱们都从乡下来县城了,还能怕京城么?就算是你当不了官,咱们想法子在京城做个买卖,一家子也饿不死!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你考不上,咱们都搬到京城了你还更方便呢!”   这话似乎很有理,胡莺莺也道:“咱们一家人在一起齐心协力没什么好怕,何况相公你原本就资质不凡,若是上天不瞎,必定是要留京啊!”   刘二成哑口无言,想了想只得同意了一家子都跟着进京。   夏氏立即便风风火火地准备了,如今十一月,到京城大约也要一个多月,路上势必会越来越冷,牛车上就要垫上厚厚的垫子。   若是只有她老两口与二成,粗糙一点也无所谓了,但带着莺莺与糕糕,半路上定要住两日客栈歇息一番才是。   路途遥远,若非担心二成,夏氏也舍不得莺莺与糕糕受苦。   可现在不得不承认的是,二成就是家里的希望。   夏氏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又与胡莺莺商量:“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你娘,这院子就给你娘,当你的孝心了。”   这可是个大礼,胡莺莺有些意外,想了想也同意了,她这一走的确亏欠张氏。   没两日张氏来了,夏氏把心里的打算一说,张氏也呆住了:“啥时候走?”   “明儿就动身了,这是房契,你收好了。”   张氏擦擦泪:“我不要!房子我住着可以,可就当借住的!莺莺,娘等着你们回来!”   想到日后大约再也见不到了,胡莺莺也有些心酸,抱着张氏忍不住落泪了。   张海与何柏谦见刘家一家子都要跟着,也是非常意外,听到夏氏说要去京城闯荡一番,又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牛车不够大,张海与何柏谦以及林氏也就坐不下了,几个人商议了下跟随另外要上京的一伙商队,付人家一点银子便是了。   刘家的牛车恰好就跟在商队后头,也省得迷路了。   车子才出县城一日多,大家也都不觉得累,反倒是觉得新鲜有趣,看车外黄叶林大片大片,都心生愉悦。   只有胡莺莺猛的一怔,这就是她梦里的黄叶林呀!   她梦到二成乘坐的牛车过了黄叶林之后就遇到了一伙贼人,被打劫之后还受伤惨重,手指都断了!   胡莺莺紧紧抱着糕糕,正要说话,车忽然停了。   二成回头笑道:“前面有一处卖茶水的铺子,咱们也下去喝碗热茶!”   荒山野林里有一家卖热茶的铺子不容易,夏氏赶紧翻出来事先磨好的熟米粉,想着一人冲一碗米糊喝喝也比嚼干粮舒服很多。   胡莺莺也抱着糕糕下车了,刘二成扶着她,把糕糕接过来,轻声问:“累了?咱们去坐着歇歇。”   刘德忠把车停好,一家子过去找了个位置,张海军何柏谦与林氏也赶紧凑过来说话。   因为他俩是举人,商队待他们也十分客气。   胡莺莺低声与夏氏说了些什么,夏氏一惊,连连点头。   茶水铺子不大,加上商队的几个人,差不多就要坐满了各种忽然前面车马声响起了,接着那马车停下来,跳下来一位小丫鬟打起帘子恭敬地说道:“老爷,少爷,少夫人,请下车歇息。”   苗氏扶着肚子,瞥了李少言一眼,李少言无法,只得扶着她下车。   李老爷下车一瞧见刘二成张海与何柏谦就眼睛一亮:“啊呀!三位举人老爷!可真是有缘呐!”   张海点头:“李老爷这是?”   李老爷捋捋胡子:“我李家在京中结交了些朋友,如今得了个机会要去京城做生意了。”   原来如此,刘二成淡淡看了李少言一眼,继续转头喝自己的茶。   李老爷见三位举人老爷也不太看的上自己,干脆也不再套近乎了,找了个位置坐下喝茶,一边叮嘱:“少言,给你媳妇搬凳子,她怀着李家单位孩子,不可造次!”   因为离得近,胡莺莺听到李老爷说苗氏怀孕了,便下意识看了过去,那次大夫说苗氏只怕再也不会怀孕了,如今却还是怀上了,也算是幸运。   苗氏微微抬起下巴,笑道:“爹,人家大夫说了,这一胎是个男孩,这生孩子就要生男孩,丫头片子还不如不生呢!”   夏氏正给糕糕喂水,听到这话立即看向苗氏,未等胡莺莺有什么反应,就笑着说道:“莺莺,你说这人跟人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同啊?有的女人就是不值钱的贱命,自己都作贱自己,重男轻女,不知天高地厚!有的女人呢却是金贵的,走到哪里都惹人疼!娘就觉得啊,那看不起女人的女人,不如先把自个儿弄死,再重新投一次胎?”   这话真是痛快,胡莺莺水灵灵的眸子里都是笑意:“娘,您说的对极了!”   苗氏气的脸都绿了,抓着茶碗一口都喝不下去。 第71章   苗氏碍于公爹在跟前,也不敢如何泼辣,她暗暗瞧见刘二成对胡莺莺十分体贴,竟然还伸手给她捏胳膊,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怀了孩子,李少言待她依旧不冷不热的,心中不免烦躁起来。   夏氏喝了一碗茶便起身去与商队的领头人说了几句话,那人见夏氏也一把年纪了,看着是个很干练的人便也点头了。   “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想必前面的路确实危险,那我们也走小路好了。”   那边李老爷也支着耳朵听到了这些话,赶紧问:“什么危险?前面的路危险?”   夏氏不愿搭理他们,倒是那商队人说道:“刚刚这位大娘说前面的路经常出事儿,劝我们走小路,我们决定就走小路好了。”   李老爷凝眸:“小路要绕行不少,且十分颠簸。”   旁边苗氏也插嘴说道:“爹,刘家是牛车,咱家是马车,牛车在乡下到处都能跑的,车身简陋,走什么路无所谓,咱们马车宽大,还是得走大路。”   夏氏冷笑一声,转身回去坐下。   李老爷点头,看看自家豪华的马车也生出来一股子自豪之意。   胡莺莺看看苗氏,对这个人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一行人坐了一会,也歇息好了,便都陆续起身打算继续行路。   商队以及刘家掉头往西走小路,李家则是继续往南走大路。   小路狭窄,杂草丛生、走起来的确辛苦。   李少言等人在宽阔的大道上一路疾驰,苗氏闲适地坐在马车里,想着自己到京城后说不准会过上更加富贵的日子。   刘成虽中了举人,也并不一定能做官,就算做官,那等没有背景之人顶多做个小官,哪里有他们做生意的人日子舒坦!   更别提她相公三年之后还是要继续参加科举的,说不准到时候就拿个第一!   苗氏越想越觉得兴奋,忽然马车就紧急停住了。   外头惊慌一片,有人声音粗鲁地喊道:“从老子的路上过就得留点钱财下来!”   李家被打劫了,一家子都害怕极了,最后只能乖乖地把身上钱财都交了出去。   还好,贼人没有贪图他们的马车,等那起人拿着钱财走人,李老爷后悔不迭:“早该听刘家婆子的,走小路!也就不会遇到这伙贼人了!”   李少言立即给了苗氏一巴掌:“都是你这无知妇人说什么马车只能走大路!”   苗氏心里委屈,也不敢说什么,只觉得小腹一阵阵地疼。   最终,几个人只能赶紧往前走。   所有钱财干粮都被打劫,只剩了苗氏掖在袖子里没被发现的一只镯子,他们紧赶慢赶到了前面盂县找了个当铺当了出去,那银子也只够勉强果腹,哪里够住店的?   李家一家子只能窝在马车里啃馒头。   这会儿刘二成他们的驴车也赶上来了,盂县比他们老家要繁华一些,夏氏瞧着莺莺微微有些憔悴的面孔,便说道:“我下去问问前面那家客栈住一晚得多少钱。”   结果夏氏上去一问忍不住咂舌,这也太贵了!   胡莺莺见她面色不对,赶紧安慰:“娘,咱们就随意歇歇,也没必要住店,不如晚上爹跟相公轮流赶车,到下一个镇上再歇息。”   夏氏点点头,几个人抱着糕糕上车。   可谁知道糕糕一上车就哭,夏氏与胡莺莺一起都哄不好,这情况太少见了,最终夏氏只得跟莺莺一起把糕糕抱下车。   奇怪的是,一下车糕糕就不哭了,夏氏摇摇头:“我们糕糕坐车累了是不是?奶奶抱抱你,噢,我们糕糕乖。”   糕糕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睁着到处去看,她如今四个月了,力气也越来越大,挣着往地上看。   夏氏顺着那目光一瞧,竟然在地上瞧见个银镯子!   她一喜,赶紧捡起来说道:“咱们糕糕可真棒!”   这忽然得来的银镯子简直救了急,夏氏一挥手:“咱们不走了,今儿就住店!吃好吃的!”   意外之财,不能留,一家子定了俩房间,叫了一桌子菜,吃了个酒足饭饱,听人客栈老板说盂县有一条古城河,到了晚上河上都是莲花灯牌漂亮得很,刘二成便打算带着莺莺跟糕糕去看看。   夏氏与刘德忠不爱那些便留在客栈休息,一家三口沿着街慢慢地看,四处都是人,街道两边卖小吃的摊儿都是香喷喷的。   胡莺莺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啃了起来,糕糕急得费力地挥着小手手去抢,刘二成笑吟吟地看着她们母女争糖葫芦,糕糕都快哭了,他摸着她的小胖手道:“乖,等你长大了再吃。”   正笑着呢,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小男孩的啼哭,卖包子的老板抓着扫帚就打:“你他娘的敢偷包子!”   那小男孩可怜极了,哭的特别伤心:“老板!求求你了!我实在饿急了!”   胡莺莺见他身上衣衫褴褛,不知地颤抖,心里一软:“二成,咱们给他买个包子吃!”   “嗯。”刘二成掏出来几个铜板上去买了几只包子递给小男孩:“快吃!”   那男孩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眼眶蓄满了眼泪,一边使劲地往嘴里塞包子一边掉眼泪。   最终,他抽抽嗒嗒地用力擦掉眼泪,说道:“谢谢你们!我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报答你们!我的名字是肖正言。恩人?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胡莺莺温柔一笑:“你不必知道我们的名字,几个包子而已,不算什么。”   小男孩眼睛闪了闪,看了看他们怀里的小姑娘,宛如个粉雕玉琢的肉团子,还冲他一笑,肖正言想拉拉她的手,刚伸出去却又缩回去了,只低低地问:“那我能知道这个妹妹叫什么名字吗?”   胡莺莺笑道:“她叫糕糕。”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们!”   没等胡莺莺与刘二成再说什么,肖正言已经飞快地又跑了。   两人带着糕糕没有玩多久,便还是回了客栈,才到客栈门口就瞧见了张海与何柏谦,以及林氏。   林氏拉着胡莺莺低声说话。   “方才我们出去瞎逛,遇到了苗氏,他们在路上遇到了贼人,如今又见红了也没有银钱看大夫,坐马车上哭呢。”   胡莺莺心里一惊,那条路上果然有坏人,还好他们避开了那条路。   只是这苗氏不听劝,如今也是没有办法。   “这事儿咱们管不着,走,去吃热茶去。”   可谁知道林氏却继续说道:“我听完相公说他们那回进京钱袋子被偷,他怀疑就是李少言的人所为,只是没有证据,便没有朝任何人开口,莺莺,你不觉得苗氏这是报应吗?” 第72章   林氏说完,胡莺莺皱起眉头。   “当初你我的相公所带的银钱被尽数偷取,这贼人着实可恨,你相公可看清楚了?是谁偷的?”   林氏趴她耳边低声道“就是苗氏旁边那个瘦瘦矮矮的叫喜鹊的,可惜咱们没证据,如今也奈何不了她。”   想起来刘二成他们被偷窃的银钱,胡莺莺就觉得心痛,那钱不少,何况又是当时急着要用的银子,若非她给豆子额外带了些钱,只怕他们就耽搁了考试。   所以这笔帐肯定要算,但现在找不到证据也实在没法子。   两人正说着话,刘二成与何柏谦还有张海来喊她们吃饭。   “咱们再吃一顿热饭就继续上路了。”   林氏与胡莺莺也不再拖沓,赶紧地去吃饭了。   谁知道外头吃饭的地方赫然坐着李家一家人。   苗氏青着脸,地上跪着个丫鬟正在哭着哀求。   那丫鬟赫然便是喜鹊。   “少夫人,喜鹊跟随您多年,您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喜鹊发卖了呢?喜鹊对您忠心耿耿。”   苗氏不耐烦地说道“怎的不能把你卖了?你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我们如今有难,留不得你了!行了,我钱都收了,你快跟人家走!”   这么一走肯定是要去青楼的、喜鹊咬咬牙,转身看到了胡莺莺,她想到自己为了苗氏做了那么多事情如今却要被卖到青楼,实在不甘心,便大喊道“刘家夫人!我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当初你在李家摔跤是李少夫人故意陷害!另外三位举人老爷的钱袋子也都是李少夫人派人去偷的!”   张海听到这话立即怒了“当真?!李少言啊李少言!你竟然如此卑鄙!我与你何愁何远?”   何柏谦与刘二成也立即表示要报官,尤其是刘二成,他眼神冰冷“我夫人虽无甚大碍但你们家用心实在恶毒,其罪难恕!相信官府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李老爷慌了,这可是三位举人老爷呀!李家如何惹得起,当即与苗氏撇开关系,李少言也赶紧说道此事与他无关。   “苗氏,你这败坏门风的减妇!还不赶紧下跪磕头认罪!我李家即日起休了你!明日便着人送你回娘家!”   苗氏腿一软跪在地上,急火攻心哇地吐出来一口鲜血。   毕竟也是个人命,何况还怀着孩子,刘二成他们最终也没有再计较吃了饭便上车赶路。   一路上夏氏还忍不住骂呢。   “一家子烂了心肝的东西!活该李少言考不上!”   胡莺莺一直都觉得夏氏这人有时候发脾气的时候也是可爱的很,在旁边忍不住笑。   糕糕挥着小胖手咿呀了一下,夏氏也停住话头,扭头来哄孙女玩。   如此这般行了将近一个月,虽然大家嘴上都不说什么,可每个人都瘦了许多。   唯独糕糕还是胖嘟嘟的奶娃娃,瞧着喜人的很。   还好,已经到了京城的郊外,天上也开始飘起了小雪。   夏氏伸头往外看了看说道“这京城的乡下都比咱们那里好!”   确实是这样,京城郊外也建了许多有钱人的宅院,就是寻常人家的屋子,也明显比他们老家的显得高大许多。   夏氏瘦的陷下去的脸颊上头发有些凌乱,但更多的是开心“等到了京城,咱们安顿下来之后我就给你炖只鸡!我带的有笋干和蘑菇干嘛炖鸡汤可好吃了,莺莺你必须得补一补了!”   胡莺莺心中感激不已,捏住她的手“娘,您真好。”   说着,前面传来张海的兴奋呼声“噢噢噢!到了!到了!”   京城的大门就在眼前,高大的城门全是石头砌成,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商队的人要去的地方不同,张海与何柏谦以及林氏只得下车。   一行人进了城门之后便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只见街上的行人穿着花花绿绿,一个个看着生活都是滋润的很。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软轿也很多,看着也都是华丽精致,那些仆从急匆匆地跟着,丫鬟也都穿金戴银,比小城市的小姐穿的还好呢!   夏氏不住咂舌“这京城,可真是天堂啊!”   因为一路劳累,大伙儿便决定先去吃碗热汤面暖暖身子,   夏氏找老板讨了一碗热水给糕糕泡了些米粉喂着吃,吃下去些热汤热面大家都舒坦多了。   因为京城消费很贵,刘二成便问卖汤面的老板知不知道哪里有房子可以租赁。   那老板看了看他们,知道是外地来的也没有轻视的意思,诚实地说道“租赁房子的主儿倒是多,只是每年来京城的人实在是多如过江之鲫,所以啊也都很贵,尤其是位置好点的更贵!”   他大致给介绍了下价格,大家都有些瞠目结舌,这可比他们想象中的贵多了!   老板又一笑“不过呀,也有便宜的,你们住的偏一些就会便宜一点,只是要去城理由就远一些。”   刘二成等三位举人老爷也不怕“远一点我们可以起早出发的。”   一家子正决定出去找房子,忽然就见到一个穿着深蓝色夹袄的男人东张西望地找了过来,这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见到他们便问“请问几位可是南边来的三位举人老爷?”   刘二成不认识此人,但还是说道“我们确实是从南边来的,鄙人姓刘,阁下是?”   那人一喜,擦擦额上的汗,飘雪的天气还能出汗,正是因为他焦急得很。   “我大哥顾庭起知道你们要来,托我接待一下,我可是一番好找呀!各位,不如先去顾府休息!”   其实刘二成他们不愿意去打扰顾庭起,想着先找房子租下来安顿好再去拜见顾大人,可惜顾大人的这位弟弟顾朗十分地热情,根本推拒不得,最后只得跟着前去。   胡莺莺与夏氏还有林氏抱着糕糕,因着是女眷便被让到了顾家马车内,那马车里铺着软垫子,还有小桌子,桌子上放了热茶水与糕点,相比之下刘家的牛车简直破败不堪!   顾家人十分热络,顾朗把人带到家里,立即命丫鬟带着他们先去洗漱更衣,一路不方便做这些,这个时候能洗个热水澡简直不要太舒服。   大家也都觉得现在这样满身风霜见顾大人不合适,便都洗漱一番。   接着,顾朗又让人上了一桌饭菜。   “这都是我大哥事先吩咐好的,还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顾庭起的妻子也分外热情“早就听到我相公提起南边来的恩人,今日终于得见,大家不要拘束就当自己家!”   先前吃的那碗面分量不算大,这会儿大家也确实都饿了,且顾家预备得饭菜也都很诱人,刘二成等人便都又吃了些。   张海与何柏谦都十分纳罕,刘成也太有本事了!来到京城竟然还有顾大人这样的人物接待他!   但因为在顾府也不方便说什么,两人便也没有问及具体情况。   很快顾庭起下朝回来,换了衣服便见了他们。   他拍拍刘二成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京城!”   但他意外的是刘家人竟然也都跟来了,刘成解释道“晚生的家人也是想着晚生独自一人在京城多有不便,来了之后也可以互相照拂。”   顾庭起笑道“其实早晚都要来的话如此甚好!你们初来乍到,住处只怕还没有安顿好,我有个亲戚”   夏氏心想不能如此麻烦顾大人呢,便立即说道“顾大人,我们要出去租赁房子住,也很方便的!”   顾大人微微一笑“我有个亲戚倒是有一处空着的房子,只租给读书人住,租金不高,就是要求住的人爱干净,你们可愿去看看?”   如此甚好,只要不是白吃白住,刘家人便也都愿意了。   顾庭起说的那院子地理位置很不错,离城中心也不算特别远,租金合理,简直就是上佳之选。   刘家欢欢喜喜地付了租金,张海与何柏谦夫妇暂时没有地方住,也只能一起凑合着住下,还好几个房间也是勉强挤得下的。   顾家人当真体贴,送了些日常用品以及瓜果蔬菜,夏氏感激不尽,当晚生了炉子炖了一大锅鸡汤给大家伙补补身子。   张海与何柏谦十分艳羡,一边喝鸡汤一边感慨。   “刘兄,伯父伯母以及嫂子都待你真好,这便罢了,顾大人似乎对你也青眼有加,听闻顾大人在朝堂之上颇有地位,想必你接下来会非常顺利。”   刘二成神色淡然“顾大人正直廉明,想必还是要看考生的学问如何。”   张海与何柏谦附和说是,但两人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失落。   试问哪个有关系的考生不会竭尽所能地为自己打点?   原本一起进京的三人都是惺惺相惜的,可如今刘成却很明显跟顾大人关系很好,至于他俩,一没银子二没关系,不免有些失落。   吃了晚饭,胡莺莺把糕糕哄睡,另外把行李中的衣服拿出来泡上,打算明日洗一遍晒干再放到柜子里。   她忙好扭头过来就看见了有些走神的刘二成。   胡莺莺走上去搂住他脖子“相公,你在想什么呢?”   刘二成怕她担心,摸摸她的手“没什么,就是些白天发生的事情。”   胡莺莺靠在他肩膀上,眼睛眨了眨“让我猜猜看,是不是顾大人的事情?你是不是不太想跟顾大人走得太近,怕在考试之前出什么事情?”   虽然说许多考生到了京城都会想尽办法私底下各种打点,但这在皇上看来是最令人讨厌的行为了,这就是拉帮结派,一旦被人蓄意告状,简直就是死路一条,永远入不了官场。 第73章   屋里烧着炉子,热乎乎的,胡莺莺身上浅淡的香味袭来,刘二成深深吸了一口,捏了一把她的细腰。   “你惯会解读我的心思,顾大人热情有加,声望也是非常地好,可我还是不愿在考前有什么让人误会的地方。”   胡莺莺安慰道“顾大人也是个聪明人,当初他拿了桑雀草,便想给我们些好处,我跟娘拒绝了,他后来便用其他法子给了些东西,想来他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利弊,否则以顾大人的条件哪里需要介绍亲戚的屋子给咱们住?这院子只怕是他自己的,怕咱们有负担所以才说是租给咱们。”   刘二成这样一想心里轻松了些“顾大人应当也是个坦荡之人。”   胡莺莺紧紧抱住他“相公,我相信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是吗?你说的不错,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对不对?”   胡莺莺点头“对呀!”   那边刘二成附耳笑道“那要不要试下铁杵?”   这个人怎的就这般不正经?好好的话题竟然又绕到了这个上面!   胡莺莺还未及反驳,忍已经被他拿下。   一路隐忍与劳累,都化作了暴风雨般的肆虐,第二日胡莺莺一张嘴,直接呆住了。   完蛋,她嗓子哑了。   夏氏吓坏了“莫不是一路劳累,还是扛不住病倒了?莺莺,娘先给你煮一副姜汤!你可不能病倒呀,糕糕还小,你若是病了她怎么办?”   昨儿晚上脱了衣裳浑身燥热不觉得冷,可是这会儿想想毕竟是冬天呢,说不准就是那时候冻着了。   胡莺莺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叫床叫哑的,还是病了,只能赶紧喝姜汤,可是那姜汤可真辣呀,一点都不好喝,胡莺莺偷偷地往刘二成嘴里灌了小半碗,两人免不了又撕扯在一起闹了半天。   刚从屋里出来,就瞧见张海与何柏谦请辞。   “我们三人商量了一番,想要出去租赁个屋子,偏远一些的地方租金也更低一些,这儿屋子不大,你们一家子五口住刚合适,我们三人就不凑热闹了。”   其实是因为夏氏太过热情,每顿饭都做的很丰盛,让张何林三人吃起来都很不好意思。   若是给钱,身上没那么多银钱,不给,这样吃白食委实不好,三人商议了一番还是搬出去,林氏负责给他俩煮饭,做的简单些,开销也能降低不少。   因为他们去意坚决,刘二成劝阻半天都没拦住,最后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临走前胡莺莺与夏氏还嘱咐若是有事一定要回来,平时闲着也要多走动。   其实上海与何柏谦一走,夏氏也松了一口气,抓着刘德忠就说了起来。   “这京城的东西去我也知道贵,了这也太贵了?一颗大白菜在咱们乡下能买十几颗了!我这心里疼得慌啊!”   刘德忠嗒嗒地吸烟,不说话,要他说女人就是烦,抱怨的再多还能改变东西贵的事实吗?   夏氏唉声叹气“咱们银子原本就不多,如今这东西样样都贵,只能勒紧裤腰带过了!”   她说到做到,眼看着一日比一日冷,人人都趁大雪来临之前囤些大白菜萝卜红薯大葱的,夏氏舍不得,只少量囤了些,吃饭的时候尽量让二成与莺莺吃新鲜的,她与老头子则是偷偷吃咸菜。   这也就算了,夏氏拉着刘德忠出去找活儿去了。   他俩到处去问,倒是还真的找到了活儿,刘德忠给人倒泔水,夏氏给人洗马桶,当然,这活儿不能告诉儿子媳妇。   每日夏氏都找借口出门,胡莺莺也没注意,她忙着照顾糕糕。   可连着几日如此,胡莺莺有些奇怪了,她闻到公婆身上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臭味。   夏氏是爱干净之人,断然不会身上有味道,也很喜欢督促刘德忠洗洗涮涮,怎么会有味道呢?   这几日糕糕有些闹腾,胡莺莺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刘二成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这一日晚上刘二成翻来覆去睡不着,莺莺睁开眼“二成你咋了?”   刘二成回头看看她,也没隐瞒“白日里发生了一件事,叫我心里很不舒坦。”   他今儿出门有事,原本是想打听一番考试的事情,却无意中撞见了自己爹娘做那种工作。   那是最令人嘲笑的低贱工作,肮脏不堪,又累又臭,除非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刘二成心里一抖,跟着去看了一会,就瞧见他的老爹娘不仅在倒泔水洗马桶还在忍受旁人的白眼。   有人问“夏氏你不是说你儿是举人么?怎的举人老爷的爹娘还要做这种活儿?”   夏氏不敢惹事,陪笑道“马大姐,我儿虽是举人老爷了,可心里头清明着呢,不肯收受旁人的一毫一厘,素日也不少人到我家送礼,都被拒绝了。我们当爹娘的为他骄傲!”   旁边人自然都是不信的,跟着马大姐大笑起来。   马大姐笑的肚子都疼“这世上还有不肯收受旁人送礼,让自己爹娘去洗马桶的人?我瞧着啊不是什么举人老爷,倒像是个无脑小儿!夏氏你可莫要编瞎话了,谁家的儿子会如此啊?”   夏氏与刘德忠的面上都是讪讪的笑   想起来那一幕,刘二成就夜不成眠。   “莺莺,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你,可是你们再等等我,等到明年,一切就都好了”   年轻俊朗的面庞上,一双眼紧急闭,带了许多心痛与愧疚。   胡莺莺哪里忍心责怪他!   二成付出的努力已经很多很多了!   她赶紧在他脸上唧亲了一口,快速地说道“你知道为啥那些人没有一个做举人的儿子吗?就是因为他们的境界不如咱爹娘,二成我总算明白你为何这般优秀了,因为你有一对能屈能伸的父母!若是这事儿赶到了那些人身上,只怕他们只顾眼前利益早已替儿子埋下了许多祸患,可是咱爹娘不同!相公,你放心好了,我与爹娘还有糕糕都信你,支持你!咱们的银子也并非不够用的,明日我就劝爹娘莫要再做那活儿了!”   这一番良言情真意切,直说到了刘二成的心窝里,他许许多多的话想说,最终都没有说出口,只抱着她在她发上亲了几口。   因为白日里读书费脑子,刘二成最终沉沉地睡着了,莺莺靠着他胸口,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心里也在想事情。   制香卖钱大约不太行了,京城之中好几家香料铺子工艺都十分高超,人家原材料选择的也很是高端,是胡莺莺根本比不得的。   做做小吃卖的话也不合适,天越来越冷,何况成本也要很多的。   她有些惆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想到,干脆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外头冷的都结冰了。   夏氏早上煮了稀粥,热冷馒头,瞧着莺莺与刘二成都没什么胃口以为两人吃腻了这些饭菜,眼珠子一转说道“要不我给你们包些饺子吃?”   包些素饺子其实也不是多么浪费,好久没吃过了偶然吃一次还是可以的。   刘二成自然不愿意麻烦她“娘,不必如此”   夏氏却兴冲冲地忙起来了,一边问胡莺莺“咱们做白菜粉丝馅儿的你爱吃不?”   胡莺莺不挑剔,但提到饺子她脑子里忽然一转。   “娘,外头饭馆里有卖饺子的吗?”   夏氏笑道“自然有,只是人家哪里舍得放馅儿呢?”   胡莺莺脑子越转越快,忽然就萌生出一个念头,他们可以包饺子卖呀!   如今天气冷,饺子不会坏,可以包新鲜得饺子卖给那些不愿意包饺子的人拿回家煮着吃,着就跟速冻水饺差不多了。   何况,她作为一个爱吃饺子的人,还是很了解调饺子馅的法子的,尤其是灌汤水饺,一咬开就是满嘴的汁水,吃起来当真是回味无穷鲜美无比!   胡莺莺说干就干,夏氏略微犹豫了下,想到儿媳妇素来能干,也没多想便抱着糕糕任由胡莺莺折腾去了。   胡莺莺做了两种馅儿的,鲜肉灌汤水饺,素三鲜水饺,包好之后拿到街上叫卖。   这种卖法倒是新鲜。   如今天寒地冻的的确不少人不愿意动手做这种费劲的吃食,但偶尔又嘴馋,正适合买这种水饺回去下。   不少人跃跃欲试买了点回去,没多大会胡莺莺便卖光了饺子,拿着银子回去,夏氏便把糕糕塞给她。   “你看着糕糕,娘出去有点事呢。”   夏氏慌慌张张的,想到去晚了明儿人家不要自己洗马桶了不就少了个进项?   胡莺莺见她遮遮掩掩的,心里一酸“娘,莫要再去干那活儿了,太累太脏!咱们以后就卖饺子赚钱,您瞧,我今日也赚了些呢!”   她摊开手,里头是今日得的银子,夏氏还在遮掩“嗨,你这孩子,说啥呢?啥活又脏又累?娘没”   胡莺莺握住她的手,翻过来,就看到夏氏手臂上干裂的伤痕,看着就很疼。   “娘,您受苦了。”胡莺莺再也不许她去干那些活儿了。   夏氏沉默了一番便不去了,要刘德忠也不要去了。   其实她一直也在犹豫怕影响儿子身份,如今总算是下定决心不去了。   连着几日,胡莺莺卖饺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水饺是许多人都会做的,可这罐汤水饺可就不容易了,简直叫人吃了上瘾!   短短六七日,胡莺莺的罐汤水饺简直美名远扬。这一日顾家的饭桌上也上了一碗灌汤水饺。   顾大人吃的津津有味,顾夫人笑道“你猜猜这水饺哪里来的?” 第74章   顾大人望着桌上的饺子,有些不解“难道不是家里厨房做的么?”   顾夫人笑吟吟的“这呀是那个刘成的娘子做的,他们倒是很知道如何生存,这才来京城没多久就卖起了饺子,就是自己包好人家买了回去煮,味道么也好的很哪。”   顾大人慢慢嚼着饺子没有说话,顾夫人又道“相公,我见你似乎很喜欢那刘成,可为何也没见他来咱们府上走动?近来好些年轻书生来家里都被拒绝了,刘成倒好么,反倒不来呢。”   这话让顾大人冷笑一声“又是一年春闱将近,朝中人人都在试图拉拢考生,若是哪一个回头考上了便是多了个党羽。”   顾夫人更是奇怪“相公岂不是更该多拉拢几个?”   “你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顾庭起凭自己的本事走到今日,从未想过拉拢谁,他刘成的确有些才气,可若他也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往后也不必来往。”   他顿了顿,也希望刘二成勿要太过显露锋芒,否则也极易招来祸患。   想到自己不爱听那些考生的巴结,而刘成不爱巴结官员,顾庭起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不知不觉一盘子饺子吃光了。   顾夫人哼道“说我头发长见识短,还不是把我买的饺子吃光了?”   顾大人自知失言,转而又去哄自家娘子开心。   冬季严寒,夏氏每日早晚都煮了红糖姜茶,家里人都得喝上一小碗才行。   这茶有些辛辣,但是喝习惯了就也还好。   这日早上胡莺莺打算休息,暂停一日不出去卖饺子了,毕竟做饺子也麻烦,剁馅儿擀皮子都耗神。   她喝了红糖姜茶就回屋了,夏氏把糕糕抱走了,胡莺莺便在卧房里做些零碎的活儿。   见她闲着在家,刘二成便又凑上来,两人笑笑闹闹,眼看着刘二成的魔爪又要伸到她纽扣处,胡莺莺打他一下“不许胡来!”   刘二成眼睛里宛如有星星的碎片“自打你开始卖饺子,我便心疼你的腰不敢与你如何,好容易你休息了一日”   胡莺莺也觉得自己这样似乎不好,便道“晚上再说,好不好?”   两人正说着,外头来人了,原来是何柏谦夫妇。   夏氏抱着孩子,见到他们也觉得非常亲切。   “来啦?张海咋没来?今儿我给你们做白菜炖粉条吃!”   何柏谦拱手行礼,说道“张海几日前不慎湿了衣裳便得了风寒,如今也是艰难的很,今日前来也实在是难以启齿,乃是想问刘兄借些银两给张兄看病”   胡莺莺与刘二成出来时恰好听到了这话,胡莺莺立即返回去拿了些钱出来递给他“好生找大夫给看看,可不能拖。”   何柏谦立即去了,胡莺莺又留住林氏,给她拿了些粮食蔬菜,夏氏也未曾说什么。   此外,胡莺莺又煮了些白萝卜生姜红糖水装到陶罐子里让林氏带回去给张海喝。   没几日何柏谦又来了,刘二成便道“原本打算今日去看看张兄,他如何了?”   何柏谦苦着眉头,倒是旁边林氏递上来一包东西“张公子那日吃了药第二日便好了许多,然后便去投奔了徐大人,徐大人十分赏识他,留他住下,张公子回来时便已经是一身好衣裳了,给了我们这些转告我们赠给刘兄,当作谢礼。”   刘二成打开一看,是些布匹外加先前借给张海的银子。   他摇摇头“那徐大人”   何柏谦也是默然,张海终究没有熬得住贫穷。   刘二成不愿意收那布匹,便让何柏谦带回去,留着有时机再还给张海。   那边张海没两日倒是真的去找何柏谦了。   他无颜去找刘二成,便想从何柏谦那里探知些刘二成得反应,等看到被退回来的布匹,张海嘴唇动了动,忽然就笑了。   “何兄,你曾说过用功读书是为了改变命运再也不过苦日子,可是你也不想想,若是一味读书,真的能不过苦日子吗?”   何柏谦皱眉“刘兄说过,考生是要凭真本事”   张海哑然一笑“来京城也有不少时日了,我四处打听,才知道这一届前三甲只怕都已经确定好了人选。刘兄的确才气过人,当然,也很高洁。只是那些东西在京城不实用了。何兄,若是你愿意,我可以为你”   何柏谦冷淡道“张兄请回、愚兄没那个福气,只愿意跟刘兄一起穷苦着,至于其他的,不敢奢求。”   最终张海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刘二成其实很为张海可惜,张海胆识过人,虽说功底不算很深,但头脑活络,一点就透,若是走上正途将来肯定有些作为。   一旦张海误入歧途,只怕将来很是危险。   那徐大人为人附和刘二成不清楚,因此也不好去同张海说什么。   但他心里一直存着此事,难免也有些愁闷。   这一日夏氏说家里香油没了,胡莺莺要出去买,刘二成便跟了出来。   外头地上的雪踩起来嘎吱嘎吱的,这些日子胡莺莺已经不出去摆摊了,每日里只包一百五十个饺子,想吃的人上门来买便是。   两人到了油坊打了两瓶香油,正预备回去,面前落下一只软轿,上头走下来个男人,穿着石青色绣松柏的长袄,戴一顶毡帽,他微微一笑“刘兄,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张海,但穿着打扮已无一日寒酸,瞧着还有一丝英气,俨然是过上了好日子。   刘二成原本的愁闷此时荡然无存,他已经明白,张海不会回头了。   见刘二成没说话,张海弹了弹自己的袖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徐大人听说刘兄才气过人,其实也很想见上一番,若是刘兄愿意,打今日起便再不用这般迎着冷风走在雪地里,嫂子这般貌美,也合该有一顶软轿。”   刘二成握着胡莺莺的手,声音轻轻的“士为知己者死,道不同不相为谋。张兄,你保重。”   他牵着胡莺莺离去,张海挑挑眉,轻笑一声。   走了好一会,刘二成终于停下来了,他看着胡莺莺那双清澈柔和的眸子,有些爱怜地摸摸她的耳朵。   “若是我一辈子都将如此贫困,你会后悔吗?”   胡莺莺笑眯眯的“你认为我嫁不到有钱人吗?”   刘二成一怔,其实依照胡莺莺的美貌,还有她的聪慧过人,嫁个富贵人家也是很轻松的,退一万步来说,她就是不嫁人,依靠自己的手,也能过上很好的日子。   他低头一笑“是我狭隘了,你若是喜欢钱,哪里会嫁给我?”   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无论他有没有钱,她都喜欢。   可刘二成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他还是觉得自己很亏欠她的。   一日比一日冷,到了年根,糕糕每日都被裹成了团子,夏氏给她做了虎头鞋,穿上之后可爱极了。   听闻京城过年有诗会,烟花,与别地大不相同,十分地热闹,许多大户人家还会发放糕饼之类的东西,街上许多新鲜玩意,胡莺莺期待的很。   一年到头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胡莺莺便想去买些炮竹回来燃着玩。   她又买了些孔明灯,另外打算买些春联备着。   刘二成捏捏她脸颊“□□联?莺莺,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   对哦,胡莺莺一拍脑袋,自己男人就是举人老爷,何须□□联?   她赶紧买了红纸回家裁好,让刘二成写。   刘二成见着小娘子期待的眼神,自然是下足了功夫,他的字原本就是极其潇洒俊逸,写出来简直龙飞凤舞,胡莺莺忍不住鼓掌“相公你最厉害了!”   她眨眨眼又说道“我觉得市面上那些春联根本不好看!相公不如你写一点春联我们出去卖?”   一般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不屑于赚这些钱的,所以外头那些卖的春联字体都一般般,可胡莺莺却觉得赚这个钱没什么不好。   刘二成也不介意这个,两人忙活一通,嘱咐他娘在家带孩子,夫妻俩便去街上卖春联了。   因为刘二成的字确实属于上品,春联摆出来之后非常好卖,胡莺莺高兴的小脸红扑扑,见她这么开心,刘二成也高兴,揉揉她的手,吹了吹气说道“你在这里干站着也无聊,我守着,你去买一碗馄饨吃。”   胡莺莺也饿了,便点头拿了银子去买馄饨。   她才走没一会,春联摊子跟前就来了个女子,那女子撑着把红伞,瞧着身姿清丽,只是毛领子堵住了半张脸看不清楚长相。   “这春联的字是公子所写?”女子声音柔婉。   刘二成如实答道“均是在下亲笔所写。”   女子抬眼望去,这年轻男人站在雪地里,身姿如松,一张脸也是俊朗清雅,便生字写的也这般惊人地好看。   她想起来自己偷偷看的话本里那些落魄书生,忍不住一阵娇羞。   “公子的春联,我买了。”   她从荷包里掏出来几枚铜板放下,拿着春联走了。   刚走没几步刘二成便瞧见了她落在案子上的香巾。   “姑娘,你东西落下了!”   那女子背影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走了。   她才走,胡莺莺就回来了,端着碗馄饨笑道“今天的馄饨好大个呀!相公你快尝尝!”   刘二成快速把香巾捡起来,随手捏了两下扔到了旁边的枯叶堆里。   胡莺莺好奇地问“你扔的什么?”   刘二成面不改色“垃圾。”   有些垃圾,不配影响莺莺的好心情。 第75章   卖春联得了不少钱,胡莺莺没收,给了刘二成要他自己带在身上,男人嘛,也不能没有银子。   刘二成当真觉得自己不需要银子,很快就去买了两支簪子,分别给他娘和媳妇,另外还买了一只烟斗给他爹。   至于糕糕,她还小,刘二成倒是没买什么,用桃核刻了一只小篮子戴在她脚腕上,倒是也可爱的很。   很快就到年下了,夏氏与胡莺莺一道张罗了一桌子的菜,还邀请了林氏与何柏谦来家过年,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就连胡莺莺都喝了些酒。   不过她喝的是米酒,甜丝丝的,喝的时候不觉得怎样,喝过之后倒是醉醺醺,脸颊都红得像朝霞。   刘二成酒量比她好很多,喝了两杯白酒倒是没醉,他瞧着这样醉态的莺莺,心里愈发喜欢,大年夜两人借着酒醉几乎翻滚一夜。   第二日胡莺莺又懊恼不已,他们与长辈同住,再怎么都要收敛一些,可每回都是情难自禁,也实在是让人羞得慌!   胡莺莺气得打刘二成,他就站那里生生地挨打,眉眼里是浓厚的笑意,还去臭不要脸地附耳说道“你醉了时当真好看,腰像水蛇一般,我差点就受不住。”   这个人!胡莺莺脸上红透,转身逃了出去。   她咬咬唇,下次再也不喝酒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喝了酒竟然那般忘情,想想真是太难堪。   因着刘家人初来京城并无什么亲戚朋友,过完年便没什么事情可做,刘二成斟酌一番决定还是带胡莺莺去顾府拜个年。   平日无需刻意逢迎,但逢年过节该有的礼数也是不可少的。   大年初三,两人带了份薄礼到了顾府,顾夫人欣喜的很“哎呀只可惜今日我家大人进宫了!刘成,你也该带你娘子多来走动,我正想你们呢!”   顾夫人热情的很,引着他俩往里走,刚到前厅门口,便瞧见一个年轻女子已经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她听到动静放下茶杯,侧脸微微转过来,浅浅一笑“姨母,家里来客了?”   这声音仿若清泉叮咚,那张脸也是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胡莺莺有那么一瞬间呆住了。   这样的美人,当真让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到了她。   顾夫人连忙笑道“这是我外甥女萧秋水今日也来家里玩,秋水,这是你姨夫的小友刘成以及他的娘子。”   萧秋水微微欠身,鼻息间闻到一阵奇异清香,她略略仔细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朗,透着股子斯文气息,瞧着的确很是养眼。   再看看他身边得女人,穿着普通,因着衣裳太厚也看不出身段,但脸蛋儿却是极好看的,未着粉黛也肌肤胜雪花容月貌。   她轻轻咳了一声“姨母,秋水身子不适先回房了。”   说完萧秋水很快走了,顾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外甥女近来身子不适,她爹一心想给她择一门好亲事、逼得女孩儿茶饭不思,如今她爹还说,年后状元的人选出来了,无论是谁,秋水都得嫁呢。”   顾夫人絮絮叨叨的,胡莺莺有些疑问“那若是状元已有娘子呢?”   顾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按照萧秋水她爹的性子,只怕会叫那人的娘子凭空消失,可当着刘二成与胡莺莺的面,她不能这样说。   “这种事儿也说不清,何况状元还没出来呢?”   刘二成夫妻俩没在顾府留着吃午饭,一道出来之后,胡莺莺便充分发挥了女人的特质。   她扑闪着大眼睛盯着刘二成“你觉得萧秋水好看吗?”   刘二成立即回答“没看清。”   “嘁,你肯定看清楚了!你就说好看还是不好看?”   刘二成有些无奈“好不好看与我何干?在我看来谁都没有你好看。”   胡莺莺有些赌气“可是她就是很好看,特别好看,跟我比起来她更好看!刘二成,你会不会喜欢比我好看的女人啊?”   这种女人之间天生的攀比让胡莺莺心里酸酸的。   刘二成揉揉她脑袋“且不说我中状元地位几率不大,更不要说我孩子都有了,我娘子又是神仙般的人物,有什么理由去喜欢旁人?我脑子还是正常的。”   他哄了半天,胡莺莺心里才算舒坦了。   年初五,林氏约了胡莺莺去寺庙上香,也是为了给即将开考的男人们祈福。   胡莺莺欣然前往,这寺庙也不远,两人走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林氏十分虔诚,跪在蒲团上良久都不起来。   那蒲团不厚,跪得胡莺莺膝盖发软,悄悄起身打算去找个茅房小解一番。   谁知道这寺庙茅房贼远,胡莺莺出了门又绕一圈才找到,才解决好走出来就听到一阵低泣声。   “人在世上身不由己,凡尘俗世,亦不值得留恋罢了罢了”   一尺白绫倏忽飞上了树丫上,胡莺莺瞪大眼睛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死死抱住那姑娘的腿。   “啊啊啊啊你不要死啊!你有什么想不开吗??活着不好吗?大冬天的来碗麻辣烫它不香吗?花裙子不漂亮吗?耳坠子手镯不美吗?要是有什么一盒胭脂解决不了的事情,咱们就买两盒!你不要死!”   胡莺莺叽里呱啦地说完,抬头一看愣住了,这人竟然是萧秋水。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芙蓉泣露,萧秋水就那么平静地落泪,却看的胡莺莺心疼死了。   “你别哭了哎,你有什么不开心,就说出来发泄一下,千万不能寻短见啊!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发泄,我教你!”   萧秋水声音轻轻的“是吗?那你教我。”   胡莺莺看到她那张脸就有些不忍心,便道“好!”   那边林氏起身后找过来,因着家里有事先回去了,胡莺莺便独自带着萧秋水行动了起来。   首先,便是叫了一大碗大杂烩,里头放上足足的辣椒油,胡莺莺撸起袖子“吃!”   萧秋水眸子微动,她从来没有吃过辣椒。   自小循规蹈矩,事事出挑,可人生不过如此、萧秋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第76章   不常吃辣的人一碰辣椒眼泪就要掉下来。   萧秋水才吃了一口就呛了起来,胡莺莺赶紧给她喂水。   说实话,胡莺莺没有其他想法,单纯是被萧秋水的容貌所折服了,这样漂亮的人儿合该捧在手心里呀。   她折腾一番,萧秋水抬眼看看她,那双眸子真是楚楚动人。   胡莺莺问道“可还难受?”   “难受。”   呜,胡莺莺有些难办“你不喜欢吃辣,那可有喜欢的事情啊?”   萧秋水看着她那双白皙的手搭在自己的衣袖上,温柔的目光那般熟悉。   “没事我忍一忍就好了。”   这么多年来许多事情都是忍忍就过去了,没什么的!   胡莺莺见她蹙眉的样子,又劝说好一会,干脆说道“我给你讲个笑话?”   萧秋水看她“嗯?”   “从前有个人叫阿爽,有一天他死了,家里人办丧事一边哭一边喊爽啊爽啊,路过的人问你们爽什么啊?他妈妈就哭着喊爽死了爽死了!”   萧秋水一怔微微笑了起来。   胡莺莺又讲了几个笑话,看着萧秋水笑了好几次这才放心,两人分开,萧秋水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胡莺莺。   胡莺莺却是赶紧地回家去了。   那边萧秋水才到家就遇上了她爹誉王,誉王冷着脸“跪下!”   萧秋水默默地下跪,被训斥了足足一柱香时间,这才被被丫鬟扶着回屋,刚回到屋子萧秋水就咬着泛白的嘴唇冷冷地说道“他自己便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年负了我娘,如今却来教训我?”   丫鬟吓了一跳,赶紧拦到“小姐!您不能这样!万一被王爷知道又要打您、上回的伤还没好奴婢帮您看看。”   绣着合欢花的衣袖被揭开,原本白嫩的藕臂上是一片片骇人的红色伤痕,触目惊心。   萧秋水哑着嗓子笑道“都道我是天下第一才女哈哈。”   丫鬟心疼地说道“小姐您不若生在百姓家,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就像,就像今日遇到的那位胡姑娘,嫁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倒是也挺好的。”   萧秋水攥紧拳头,想到胡莺莺笑着给她讲笑话的样子,单纯快乐,如壁无暇。   她有一霎那的慌神,最终喃喃道“男人都是骗子,都不是好东西”   这会儿胡莺莺正给刘二成做衣裳,准备要去参加会试时穿着。   她做的很仔细,糕糕在旁边玩一只线团子,刘二成原本是在书房看书呢,又钻进卧房了。   他刚进屋还没说话便打了个喷嚏,胡莺莺立即抬头“你可是不舒服?我给你冲一碗姜茶。”   他们屋子里备着的有红糖以及姜末,开水一冲便能喝了,刘二成喝下一碗当真觉得脑袋发懵,胡莺莺便让他躺着休息一会,她则是抱着糕糕出去瞧公婆在做什么。   如今过完年阴晴不定,下雨的时候卖饺子的生意便无法出摊,只能让一些熟客来家里取。   夏氏才送走一个顾客,雨水顺着廊檐上的瓦片往下滴,夏氏面色不好,沉着脸去了厨房。   胡莺莺看了下,知道自己就算是上前夏氏也不会告诉自己实话,便走过去让糕糕对爷爷笑一笑。   糕糕乖得很,竟然还真的笑了。   刘德忠受宠若惊,赶紧掐灭烟袋,胡莺莺低声道“爹,娘不高兴了,咋劝啊那个人也真是的,为啥跟娘闹别扭?”   其实胡莺莺根本性不知道夏氏为何不高兴,只是胡诌一句罢了,刘德忠原本就没那么多心眼,立即就跟着说道“那个马大姐就是故意的,说她儿媳妇给她拿了一对金耳环,笑话你娘啥都没有,要我说,金耳环能吃吗?”   胡莺莺一怔,她知道夏氏是不在意这些的,可若是跟人对比起来输了场子,是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她又对着刘德忠打听了一番马大姐是谁,第二日特地去打探了一番,马大姐长的粗糙,一头白发,两个金耳坠子确实耀眼。   胡莺莺回去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了个法子,趁着得空,拉着夏氏笑到“娘,我帮您染一下头发!”   染头发?夏氏不解“这头发如何染?”   她头发花白了些,倒是真的想染,可也从未听说过染头发呢!   “肯定要花很多银子?娘就不倒腾了,一把年纪了也骚不动了!”   胡莺莺拉着她坐下“娘,不浪费银子,这头发一染呀人能年轻好几岁呢!”   谁不想变年轻?尤其是女人!胡莺莺赶紧准备了黑豆加了米醋来熬,熬好之后去渣取汁,均匀地涂到夏氏的头发上,约莫半个时辰洗掉,夏氏摸着自己的头发简直不可置信!   “真的都变黑了?”   胡莺莺也很满意“娘,真的都成黑发了!”   一向老实的刘德忠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确像你年轻那会儿。”   胡莺莺给她别上过年时二成买回来的簪子,夏氏一下子年轻了五六岁。   她想到马大姐,忍不住借口出去买盐溜达到了马大姐跟前。   好几个人差点没认出来夏氏,等看出来她时都惊叫“你这头发!怎么变黑了?”   夏氏骄傲滴扬起下巴“我儿媳妇给我染的!”   几个老妪都十分艳羡,马大姐冷笑“你总说你儿子是举人你儿媳妇又聪慧过人,我怎么不信白发还能变黑?我瞧瞧你这”   她走过去一摸,夏氏的黑头发是实实在在的。   夏氏一把打开她的手“你摸啥呢!”   其他几个老妇人都恭维起来,求着夏氏也带她们染一染头发,这其中有跟夏氏关系还不错的,夏氏便答应了回去问问莺莺。   这都是小事一桩,胡莺莺让夏氏把那剩下的黑汁拿给那些人,眼见着原本头发花白的几个妇女忽然间都满头黑发,马大姐嘴上不上心里羡慕坏了。   谁人不羡慕夏氏有个这样灵巧的儿媳妇呢?   刘家儿媳会染发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许多有白发的人都求上了门来。 第77章   染发方子深得许多头发花白之人的喜爱。   一头黑发当真可以让人看起来年轻好看许多,谁也不愿意顶着一头白发。   许多人慕名而来,胡莺莺查阅了书籍,悉心实验了好几次,配制出来的染发膏清香淡雅,能持续月余不褪色,且有护发功能,用了之后头发顺滑,亦不会脱发,口口相传之下想要购置染发膏的人越来越多。   胡莺莺做了许多,专门买了小直筒装起来,一盒一盒的,每次都很快卖出去了。   就是马大姐,也要舔着脸来求夏氏卖给她一盒。   一时间夏氏成了老太太中最受欢迎的人了。   得闲,胡莺莺与夏氏凑在一起数银子。   银角子,铜板,堆了小半个床,糕糕在旁边捏着个煮熟的红薯在啃,她如今扎了两颗白嘟嘟的小米牙,特别喜欢咬东西。   胡莺莺与夏氏数了半日,叹道“卖饺子赚了约莫七八两,染发膏赚了差不多十两,加上先前攒下来的五六十两,现在咱们总共存了七十多两银子。娘,京城买个院子得多少钱?”   夏氏沉吟一番“那不得个二三百两?还都是顶普通的院子!”   这压力还是有点大,但胡莺莺还是很自信的。   “娘!咱们一定可以存够钱买院子的!”   这也是近期最要紧的目标了。   夏氏自然也想买房子,老人家嘛,总想着有个房子才是家,租赁旁人的屋子终究不踏实,若是哪一日被人赶出去了如何是好?   但夏氏没那么乐观,房子并不是好买的,她心里琢磨着怎么这至少得再攒个几年!   这一日何柏谦夫妇来了,夏氏慌忙做了一桌酒菜,何柏谦原本不甚说话,喝了酒之后没忍不住肆意说了起来。   “刘兄你可知道!张海那厮竟然买了一处房子!原本我与他都约定了不发举人财,跟刘兄学习,可张海如今真的与咱们不是一路人了!”   刘二成淡淡说道“过几日就考试了,你少喝些。”   何柏谦仍旧觉得不解气,喋喋不休地谴责了张海几句,倒是林氏忍不住开口“其实中举之后基本上人人都发财了,说不清的乡绅老爷要给你送银子,你不要,是你的选择,张海如今巴结了徐大人,愿意过好日子那也是他的选择,咱们不必这般。”   可何柏谦心里那口气就是出不来“张海就是背信弃义!”   他喝的有些多,最终还是刘德忠架了牛车送他两口子回去。   刘二成没在意何柏谦的话,在张海选择投奔徐大人之时他就决定视张海为普通朋友了。   他举着书,平静地看着,胡莺莺端了一盏茶放到桌上。   她秀气的脸上带了些愁绪,刘二成很快就捕捉到了。   “你怎的了?”   胡莺莺也不隐瞒“我总觉得这世上人心太复杂,生怕哪一日有人要害你。”   曾经以为刘二成与张海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了,两人都很赤诚,可却没有想到,会到如今这样。   刘二成放下书,他很平静“这几日我细细想了一番,其实他也没什么错,只是追求了自己想要的,这没什么。我想,张兄不是那样会害旁人。”   胡莺莺依旧是愁,她怎么就觉得京城有些可怕呢?   这会儿,张海正与徐大人说话。   徐大人笑吟吟的“你是说那个刘成学问极好?”   “徐大人,刘兄文章的确不差,我见识了赵兄与马兄的文章之后,更加笃定刘兄也会得个好彩头。”   徐大人笑了笑“是吗?”   他眸色不易察觉地暗了暗“我倒是觉得你很不错,只是可惜了,本官为你打点了那么多,若是忽然出了个文章不错的刘成,只怕你到时很危险。”   张海犹豫了下“徐大人,您”   “只盼着这刘成能拉个肚子或者怎么样,耽误了一天考试,就决计争不过你了、哎,可惜啊!”   徐大人走后张海沉默了许久。   临考前一天,夏氏紧张得不行就特意去买了一碗馄饨“这家馄饨的汤底好喝,你俩都喜欢,二成,娘特意买了一碗。”   刘二成笑道“我去喊莺莺。”   夏氏却道“你吃你的!我给她留的在灶上热着,给她八个,给你七个。她这会子带着糕糕睡觉也没空吃这个。”   刘二成点头,取了筷子便要吃起来。   这会儿胡莺莺是在睡觉,但却忽然醒了,她想到梦里的事情,吓得赶紧鞋也不穿冲了出去。   桌旁刘二成正端了一碗馄饨,正夹了一只要往嘴里送,胡莺莺吓得扑上去就打掉了那只馄饨。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刘二成以及夏氏都有些冷怔。   “莺莺你干啥?”   胡莺莺心惊胆战,好一会才平静“我我梦见相公吃馄饨,拉肚子拉了好几日”   过两日便是会试,若是拉肚子拉了好几日还了得!   夏氏面色一变“这馄饨不能吃了!我去扔了!”   刘二成却拉住了“娘,不能扔,这馄饨若是真有问题,也该查一下到底是什么问题。”   这怎么查呢?根本没有头绪。   最终,还是作罢了,刘二成是非常相信胡莺莺的朋友他站起来说道“至少让老板把这馄饨吃下去。”   说去就去,夏氏拿着馄饨去了馄饨铺,只说没煮熟,要老板自己尝尝。   老板正要推脱,夏氏骂道“亏得我们日日在你家买馄饨!今日你若是不吃我便闹大!你竟敢坑害举人老爷!”   她一番连吓带骂,那人总算是把馄饨吃下去了,但却不愿意说出来是谁要他干的。   夏氏也没空追究,拿了赔偿的钱走了。   刘二成没吃馄饨自然也没拉肚子,好好休息了两日便精神抖擞去参加考试了。   在考场门口遇到张海,刘二成只看了一眼,张海立即说道“刘兄,预祝你前程似锦,当然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愚兄都愿意给弄帮助。”   刘二成心中自己明白了什么,但最终也没说话、而是转身走了。   张海捏紧拳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一次就算他欠刘成的好了! 第78章   张海瞧着何柏谦与刘二成两人热络地搭话,接着并肩离开,脑中浮现曾经三人一起考试一起上京的情景,有些后悔,但如今已经做了选择,后悔也没什么用,只能握紧拳头赶紧回徐大人那里。   会试结束,刘二成闲了下来,与何柏谦也时常走动,两人时不时一起喝个小酒,林氏夜爱过来陪着糕糕玩。   她是很喜欢孩子的,可惜自己暂时还没有怀上,只能看看旁人的孩子解解馋。   见林氏眼馋,胡莺莺笑道“等会试结果出来之后你再有孩子也不迟,如今也不必急。”   的确是这样,如今会试结果未出,的确不适合要孩子。   两人在屋子里说了会话,出去时便见夏氏说开饭了。   可刘二成与何柏谦却迟迟没有出来,胡莺莺过去喊了他俩才过来坐饭桌旁。   可吃饭时两人还是忧心忡忡,最终还是何柏谦没忍住说道“昨儿京城死了个人。”   夏氏不觉得有啥“死人也正常,哪里不死人呢?你两个抓紧吃饭。”   何柏谦面色凝重“死的是个举人,听闻学问极好,多人推断他必定能中前三甲。”   夏氏惊得筷子都要掉了,胡莺莺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死的?”   何柏谦摇头叹息“说是喝了酒走夜里不小心坠入井中。”   刘二成始终没说话,但这样的事情还是闹的人心惶惶,夏氏赶忙说“还好你两个不是爱出去喝酒之人,肯定不会出这种事情!这也人命了,咱们管不了!来,吃饭吃饭!”   可第二日夏氏便不这样说了,因为何柏谦急匆匆地来了,面上都是汗“刘兄!京城又死了个举人!也是学问极好的!这两个人的死实在是蹊跷!王爷都亲自下来查这件事了!”   刘二成手中的书蓦然捏紧。   胡莺莺也忍不住呼吸紧张“这些人就这般张狂么?京城之地也敢撒野!”   刘二成沉声道“为了名利前途,有的人不会把人当人当人。”   夏氏吓到了“二成你这几日千万不能出门,大侄儿你要么也搬来这里住,大家一处也安全些!”   何柏谦摇头“伯母,我倒是不要紧,我学问一般,此番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自然不担心这个。只是刘兄天资卓越,我怕犹如盯着他,适才来提醒一番。”   何柏谦很快走了,夏氏忍不住骂道“还有没有天理了!怎么学问好反倒能招来杀身之祸!那些狗东西有这功夫不如拿去读书!”   骂完,她又紧张地检查刘德忠买回来的菜以及其他生活用品,生怕别被人做了手脚。   胡莺莺也是担心得很,原本染发膏的生意做的是很好的,可如今怕惹祸上身,暂且也只能停下来了。   谁知道此事愈演愈烈,众多考生中好几位特别突出的都有了状况。   不是受伤就是被吓得一病不起,好几个人又差点送命。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刘二成心里并不怕,但想到那么多人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成了举人,就算会试中不了,将来也能比普通人日子要好很多,如今一死,什么都成了空。   这些人的父母妻儿该多伤心?   他思及此处,越发体贴自己的爹娘与妻子。   晚上刘二成亲自打水给夏氏以及刘德忠洗脚,老两口受宠若惊,夏氏喊道“哪里就用得着你来打洗脚水?快回屋歇着去!”   “娘,您把我养这么大,打一盆洗脚水也是应该的。”   给夏氏以及刘德忠洗完脚,他又挨个给他俩捏肩捶背,伺候得夏氏舒服得几乎要落泪。   但很快夏氏还是催他回屋“莫要让莺莺自个儿带糕糕,你也去瞧瞧。”   刘二成点头回屋,见糕糕已经在小床睡着了,胡莺莺正要去洗漱。   他端着洗脚水说道“我来给你洗。”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刘二成给胡莺莺洗脚,她倒是也习惯了,刚刚抱着糕糕腰酸背痛的这会儿可以休息下了,胡莺莺扭扭脖子说道“京城的日子可真是不容易啊。”   这是她的真心话,原先在小城里,虽也会有些勾心斗角,可也极少有这种直接把人弄死的事情,真的叫人胆寒。   刘二成细心地给她揉脚,他的手力道正好,捏的胡莺莺很舒服。   半晌,刘二成抬头说道“哪里都有恶人,在村里时不也有赵翠儿把山洞口堵住想要山羊弄死咱们?可惜她没有得逞。我想大约人确实有命里注定一说,何须瞻前顾后?活好当下便是。”   她玉足纤巧,脚趾头圆润晶莹,还染了凤仙花汁,看着十分养眼,在手中把玩也是很有趣。   胡莺莺一想也是,但却有些不服气“赵翠儿的事情也怪你,若非你引得她心生幻想,她怎么会觊觎你?得不到就想破坏,哼!刘二成啊刘二成,你说你学问好长的又好,处处被人盯着,我夜里怎么睡得着?”   她原本也是几句玩笑似的话,可却发现刘二成忽然站起来,直接把她摁到了床上。   “是,为夫的错,为夫这便同你致歉。”   才说完,衣衫便要被扯开,胡莺莺赶紧反抗“我不是”   刘二成淡笑“你不是这个意思?”   胡莺莺点头“就是闲聊!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刘二成却在她唇上一啄“人各有命,活着的时候就该多行爱行之事,比如行房。”   胡莺莺不仅反抗不得,还被他带得越发亢奋,还好糕糕在小床里睡的跟小猪似的也没有醒来。   亢奋了几乎一个多时辰,刘二成才把胡莺莺松开,她困的眼睛迷离,最后还是他给她清洗一番,掖好被子拥着她睡了。   胡莺莺睡的很沉,迷迷糊糊中看到刘二成在顾大人家的前厅里坐下来,与几个人说话,具体说什么听不清,接着她就看到一个病弱的年轻男人与刘二成说了几句话,转身时原本带笑的脸却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第二日起来之后胡莺莺还有些心惊,刘二成已经去读书了,糕糕还在睡,她赶紧穿了衣裳去书房找他。   “这几日你可要去顾大人家?”   刘二成见她匆忙过来衣服也不整齐,给她理了下领子“今日是要去一趟,听闻顾大人这几日摔伤了,我得去看一看。”   胡莺莺原想跟刘二成一起,可糕糕哭着缠着她,最后胡莺莺只得放弃。   她低声道“你若是遇见一个穿草绿色衣裳的男人,一定要留意他,仔细他的一举一动,此人不简单。”   刘二成心中顿时明白,刚要走,胡莺莺那双漾着泉水的眸子又都是忧愁“早些回来,切莫多留。”   如今外头危险,她着实担心。   刘二成点点头。   到了顾大人家果然又瞧见个病弱的年轻男人也在,这人正是前几日被命案吓病了的举人蔡兴义,他面庞惨白,与刘二成打招呼“早听闻刘兄大名,原来与顾大人也有交情,顾大人原本也是负责查清举人一案的,可谁料到摔伤了腿,这凶手实在是丧心病狂”   他说着又浑身发抖,四下里看,似乎真的非常害怕。   刘二成看了看他身上那草绿色的衣裳,安慰道“现下咱们在顾府,没什么可怕的,蔡兄保重身子才好。”   蔡兴义喘了一会才说道“让刘兄见笑了。”   两人一道去看了顾大人,顾大人伤的也不严重,并未过多透露什么,倒是蔡兴义拿出来一篇文章请教,顾大人略微点拨一番,蔡兴义又同刘二成讨论一番,刘二成这是第一次在顾大人跟前谈论学问,竟然支支吾吾,颇有些答不出的样子。   顾大人皱眉,着实有些失望,他原以为刘二成文章写得好口才应当也不错,如今看来还是有待提升。   倒是蔡兴义虽然病弱,对答之时倒是不错。   两人从顾府离开,刘二成也未发现蔡兴义有何不妥之处,只是问到蔡兴义身上那股子药味儿,微微有些恶心。   回去之后刘二成在心里反复地回想,没忍住问胡莺莺“你可知道有什么药的味道是腥的?”   先前胡莺莺为了制香试了不少中药,她微微想了想“最腥的大约就是人血。”   刘二成心中一沉,脑子里的思绪却渐渐浮上来。   蔡兴义身上那股子奇怪的味道,当真是像人血!   没出两日,京城又添一桩命案,死者亦是一名学问极好的举人,此事闹到了朝廷之上,皇上震怒。   “朕养你们一个个的就是吃闲饭的吗?!一桩命案迟迟查不到真相!还又添了一条人命!”   他吼完气得一手撑在龙椅一侧,一低头却无意中看到自己黄色的龙袍上似乎多了一丝什么东西。   “李李李全!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皇上倒吸一口冷气。   太监李全赶紧低着头凑上去,一句话不敢说。   皇上心里直抖,嘴上却什么都没再说,下了朝盯着那根白发看了好一会,挥手喊道“再给朕检查一番!朕就不信真的有了白发!”   李全叫了两个宫女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也不敢欺君,只得如实答道“皇上!您,您头上确实长了些白发”   “大约多少根?全部剪掉!”   李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硬着头皮答道“约莫几十根” 第79章   皇上心口一疼,自己也就才四十出头,竟然会有白发了?!   想来也是,近来果实烦扰,朝中不宁,他的确连着好些日子睡不好了。   究竟是谁如此猖狂,敢动他的新晋举人,皇上越想越是忧心。   原本就指望今年能从新一批考生出选拔出几个得力干将,稍加培养,自己也多些力量,如今看来只怕也要被人搅浑这趟水啊!   皇上闭紧眼睛,额上冒汗,李全吓坏了“哎哟皇上哟,您可不能不高兴,这白发如今又有什么?听闻近来民间颇为流行一种染发膏,用了之后头发黑亮,简直年轻十岁!朝中友谊好几位大人都悄悄用了的,你若是也想用,奴才着人去帮您寻来!”   皇上猛的睁开眼“怪不得这几日我看那起子贼眉鼠眼之徒精神了许多,原来是染了黑发?李全,你速速替朕也寻些来!”   李全办事迅速,替皇上寻来染发膏之后,没多大会皇上便是一头黑发,一丝白的也瞧不见,中午高兴的还多吃了一碗饭。   见皇上高兴了,李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打听到的事儿拿来当笑话供皇上取乐。   “奴才不敢擅自做主,因此细细打听了做这染发膏之人的背景,这一家子姓刘,原本在乡下种地,后来为了家里读书的儿子搬到了县城,接着又搬来京城,据说头脑灵活,做过麻辣烫的生意,又会制香,卖饺子,做染发膏”   皇上爱听民间之事,下头那些平凡的人过的越好,他就越满意自己治理的天下。   “赏,重重地赏赐下去,也算是对他们做出来染发膏的鼓励。”   李全赶紧劝道“哎哟皇上这可不能赏哟,这一家人的儿子名叫刘成,才参加了会试,若您这个时候赏赐了,实在是”   皇上挑眉“已经是举人了?那为何还要做些小生意赚钱?”   人人都知道做了举人不知道多少人会送礼过去,所受的礼物也足够在京城安家了。   李全答道“皇上,这一届举人说来有趣,刘成此人不愿意收礼,来到京城之后依旧自力更生,他两位好友也是这般,只是后来其中一个还是投靠了徐大人门下,如今也发迹了。”   这话叫皇上面色一沉,李全吓得赶紧跪下,好一会才被允许起来。   举人命案一事迟迟没能被解决,这倒是算了,京城风言风语越发严重,各种说法都有。   刘二成虽然不出门但多少也听到了些。   这一日夏氏出门买菜回来眼睛红红的。   胡莺莺赶忙接过来菜心疼地问“娘,您怎的了?”   夏氏揉揉眼睛“没啥,就是方才在街上遇着刘一伙人,说是周文杰的爹娘与妻儿,哭的真是惨呐,他娘满头白发据说是一夜之间出现的,周文杰据说才华横溢长的也是一表人材,那凶手真是个杀千刀的!”   胡莺莺也有些唏嘘,夏氏摇摇头“官府如今悬赏三十两银子,只可惜仍旧是毫无线索。”   夏氏唠叨一阵继而便去烧饭了,胡莺莺与刘二成说起来周文杰之事,他也是默然。   好一会,刘二成轻声说道“莺莺。”   他只是喊了她的名字而已,胡莺莺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了,他也想插手此事。   这回的事情有多危险谁都知道,凶手在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对你下手。   但胡莺莺更加知道,刘二成将来要走仕途,会遇见更多黑暗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永远局限于这个小院子里呢?   “相公,你去。”胡莺莺沉声道。   刘二成眉眼中都是意外,莺莺竟然知道他心中所想,这也就罢了,她竟然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说辞。   “此事安危不定,我会尽力保全自己,若是人人都不出头,只怕那人会更丧心病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也该做些有用之事。”   胡莺莺当然心疼他,但此时也是只能同意。   “旁的话我不多说,你万事当心,可有什么计划?”   刘二成低低跟她说了些自己的想法,胡莺莺心中忐忑,但还是支持的。   这一日下午刘二成就去街上了,他去了书铺子里买书,恰逢几个书生也在,刘二成情不自禁吟诗一首,惹得众人惊才绝艳。   他先前来到京城之后极少与其他人走动,如今忽然出来这般显露才华,不仅有人叹道“虽然周文杰死了,可如今瞧着刘兄才华更在他之上,说不准也要中个前三甲!”   刘二成轻笑“不敢不敢。”   这消息传得快,立即不少人都知道了刘二成之前虽然默默无闻,但实际上才华横溢,很可能代替周文杰成为佼佼者。   张海也遇到了刘二成一次,他面色凝重“刘兄,你这是何苦?那人并非是你”   刘二成抬眼看他“张兄,事已至此,你我已然走了不同的路,但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是干净的。”   张海摇头“徐大人可是当朝国丈,有他在,他的门生便可安枕无忧,要我说不如”   “张兄,打住。”   张海没再坚持,只是心中颇为惋惜,这个刘成怎的就如此不开化!   为了那一点子倔强,只怕命都要没了!   刘二成故意拿自己做饵,此事顾大人也是知道的,暗中派了不少人跟着他,只可惜一点进展也没有。   那人并未朝刘二成下手。   足足十日过去了,毫无动静,皇上再次动怒,下令三日之内查出真相。   晚上刘二成躺在床上面上也是不解,按照他的推断凶手肯定会按耐不住对他动手,可怎么迟迟等不到?   胡莺莺早已睡着了,嫩白的脸上都是安详。   可是忽然她皱皱眉头,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哪里一股子糊味儿?”   刘二成吸吸鼻子,揉揉她的脸颊“我怎么没闻到?怕不是你做梦?快睡。”   可那糊味儿的确是非常明显,胡莺莺心中不安,掀开被单子操起一把刀就往外冲了出去。   刘二成也赶紧跟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豆子跟另外一个壮实的小伙已经押着一个人进来了,嘴里喊着“胡姐姐!抓到了!这个人在放火烧你们家!”   屋后头的确在冒烟,惊得夏氏也起了,所幸火势不大,很快就扑灭了。   被捉住那人面上涂得都是灰,刘二成走上去一把擦掉他脸上的灰,一巴掌打了上去! 第80章   刘二成虽然素日里都很温和,可今日这事儿实在是过分,他毕竟是个男人那一巴掌也是厉害,那人疼的偏过头去。   是个面生的男人,立即就要咬舌自尽,胡莺莺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谁让你来的?”   那人没动,胡莺莺与刘二成对视一眼,知道这人只怕不会招,而京城复杂,若是直接送官并不一定就有结果。   夏氏气的不行“这狗东西!竟敢放火!亏的莺莺提前喊了豆子跟他表弟过来守着,否则岂不是就要烧死咱们了?”   胡莺莺笑笑“不肯招也没啥,只要他能忍得住。”   刘二成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把那人鞋袜一扯掉,就拿着树枝挠了起来,精神上可以忍耐的东西身体还真是忍不了,刘二成挠起来那个人笑的不能自己,奈何刘二成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直到那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才作罢。   刘二成只停了片刻,也什么都没问,又继续挠了起来,那个人终于忍不住了,一边笑一边说道“是是蔡兴义”   刘二成要豆子跟他表弟轮流守了俩时辰,天才蒙蒙亮就带着这人去了顾府。   顾大人生病才好,见到刘二成带着个麻袋来还有些不解“这是?”   刘二成赶紧解释一番,顾大人凝眉半晌才说道“蔡兴义乃徐大人的义子,徐大人乃当朝国丈红此事我一人处置便可,你便不必再参合进来了。”   毕竟刘家是从下面来的农民,毫无根基背景可言,徐大人若是动怒只怕轻易便可以让刘家一家子丧命。   可刘二成却不退缩“顾大人,晚生既然来了便是为着查明真相,还举人们一个公道,天理昭昭,有何可惧?”   顾大人笑道“好一个天理昭昭有何可惧!我若是还有一口气必定会护着你!”   官府拿了人证物证,很快就上门捉拿了蔡兴义,原本蔡兴义病弱得很,被捉拿之时却奋力反抗哪里还有半分病弱的样子!   他大喊义父救我,却没什么用,最终还是被抓走了。   徐大人气急,这不等于在打他的脸么?   蔡兴义做事的确不妥,但那是他徐某的义子,顾庭起竟然如此不留情面,想到刘成那泥腿子也敢与自己对着干,徐大人更是愤怒不已。   他沉吟一番把张海叫到了跟前。   “我原本有意培养你,只是你那同乡着实有些不通情理,只怕往后会连累你,张海啊,你若是能想法子处置了他们一家,本官保证你必能留在京城,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张海心中忐忑,挣扎一番应了下来。   这不能怪他,人都是自私的,想必今日之事换成刘成也是会这样做的,张海一边想着如何把刘家赶出京城,一边安慰自己这样的事情在京城比比皆是,自己没有必要多想。   一个不小心,他竟然从台阶上踏空,直接摔了下去!   这台阶委实不低,张海摔的异常惨重,大夫来瞧过之后竟然说他右腿永远都好不了了   张海震惊,拖着残腿哭着哀求大夫救救自己,可大夫也非神医,的确救不了,很快便走了。   作为一个举人,腿短了,前程基本上也等于毁了。   他原本也并非才华十分卓越之人,如今境地难堪,也没有什么背景,徐大人得知张海腿短了只说了句废物便不再管。   徐府之人也知道张海指望不上了,跟着他也没有前途,便不愿意再跟着他,临走时还顺走了张海许多东西那都是徐大人赏赐给他的。   张海独自一人吃饭都是问题,这便罢了,没几日徐府来人说要把这房子收回,张海身上也没多少银子,只得变卖了两件好衣裳,瘸着腿也不知道去哪里,下不了脸面去投靠何柏谦,只能暂时住客栈里养伤,期待着会试结果出来之后自己能得个不错的名次,看到时候能不能被官府注意到。   他虽然腿瘸了,智慧还是在的。   那边徐大人原本是在设法营救自己的义子,却因为顾庭起的死板怎么都松动不了,气氛之下原本想去求皇后吹吹耳边风让皇上下令放了蔡兴义,可却忽然听闻皇后被禁足了!   “到底所为何事?”徐大人一口茶差点没噎死自己。   下人答道“皇后娘娘嫉妒丽妃头发柔顺黑亮,着人给她下了药,被查出来了,皇上便禁足娘娘,听说也是生了好大的气!”   徐大人心口起伏,如今皇后自身难保,还如何为他说话?   他越想越觉得这时运太差,原先仗着自己是元老重臣,加之贵为皇后亲爹徐大人非常自傲,如今却被人这般折磨掣肘,心中烦闷不已,加上年纪已大,一时遭受不住打击竟然吐了一口鲜血!   顾庭起那边很快查明真相,蔡兴义为得状元不择手段,害死了好几位举人,装作病弱蒙混在徐府,真是罪大恶极。   蔡兴义很快被砍头,顾庭起因为有功,被皇上重重嘉赏,再次提拔。   他心中却也明白自己之所以能查案如此顺利还是多久了刘二成,当即跪下诉说实情,并不敢把功劳全部领到自己身上。   这是皇上第二次听说刘二成的名字,心中又好奇也带着些喜悦,看来本次选拔也不全是大臣们的人,这刘二成瞧着就很不错。   但如今会试成绩还没出来,皇上也按耐住了。   “既然如此,你赏他些东西便是了,在朕眼里,这些依旧是你的功劳。”   顾庭起心中清楚,回去之后暗自把刘二成叫到家里拿出来一包银子给他。   “如今你们刘家还居无定所,不如安置个院子,这是我一点心意。”   刘二成赶紧拱手道“顾大人,晚生生受不起,此次查案子,官府已然把赏银发放了,您不必再多出这些。”   他态度坚决,顾大人竟然都说不过他,最终叹气“你竟然是比当初的我还要固执!你啊你,算了,往后你我日子还长,这条路,远着呐!”   命案结束,日子平息许多,天气渐渐暖和了,在等会试成绩出来之前,刘家倒是很和乐。   院中一株原本看着毫无生机的老桃花竟然开了点点粉嫩的花瓣,刘二成在桃树下栓了秋千,糕糕与胡莺莺坐在一起玩。   母女俩衣襟被风吹起来,漂亮的脸庞有几分相似,瞧着真是岁月静好。   刘二成拿着书坐在一旁看,夏氏刚炖了一碗鸡蛋羹端出来要喂给糕糕吃。   那黄嫩的鸡蛋羹糕糕最喜欢了,还滴了麻油,爽滑得不行,她不一会就吃完了,胡莺莺给她擦擦嘴,亲了口她肥嘟嘟的脸颊“糕糕真棒呀!”   糕糕笑嘻嘻,扭头朝树底下看去,嗯嗯喊了两声,胡莺莺笑着,糕糕又挣扎着要过去看,胡莺莺只得抱着她往前凑。   桃树根旁边一窝黑黑的什么东西,胡莺莺吓了一跳,赶紧喊刘二成过来看,刘二成笑道“就是蛐蛐。”   原来是蛐蛐,胡莺莺也不怕了,教着糕糕喊“蛐蛐儿,蛐蛐儿!”   恰好刘德忠从外头回来,听到她们在说蛐蛐,便凑过来看,这一看可不了得!   “这蛐蛐可是极品!”   刘德忠自从来了京城,闲着没事的时候会出去逛逛,瞧见过不少喜欢逗蛐蛐的人,原本他不屑一顾觉得这些人怕不都是吃饱了撑的,花大钱买蛐蛐玩?这在野地里不到处都是么?   可刘德忠越看越多,便发现蛐蛐与蛐蛐还是不同的,斗蛐蛐时能稳赢的蛐蛐太少,一般选购时要看的便是龙形,牙口,咬口。   若是碰到个老红牙,一口便能咬死对方,那简直是有钱人争着买呀!   刘德忠颤颤巍巍拿着个网子跪在地上就   捉住了那几只蛐蛐。   “这东西!能卖大钱!”素来少言寡语的刘德忠面色都涨红了。   胡莺莺与刘二成都不了解,还没说话,夏氏拎着擀面杖出来“老头子!你说真的?”   “真的!我这就去找老郭!”   家里人半信半疑,也没人跟过去,刘德忠拿着几只蛐蛐过去,没多会竟然带了一百两银子回来!   他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辉煌过,他发现的蛐蛐,去卖的蛐蛐,一百两啊!想想村里哪个男的一辈子挣到过一百两?   刘德忠嘴巴像忽然装上了马达,颤抖着嘴描述“我一过去,那些人便开始哄抢,没多久就出到了一百两的价格!我原本想再等等,可若是出了岔子如何是好?这一百两啊咱们拿回来凑一凑恰好可以买房了!哎哟!今儿是不是个大吉日子?二成,这是咱祖上积德了,你速速写信回去让你大哥记得给祖宗们上坟多烧些”   夏氏听的聒噪,拿一块银子塞住了他的嘴“瞧你那没发过财的样儿!”   刘德忠总算消停了,一家子也的确高兴得很,这下家里所有的银子加一起确实是可以置办一所宅子了。   但刘二成考试结果未出,暂时还是莫要买房子,一家子便决定还是再等等。   天气一日比一日好,顾府着人送来了些新出的糕点,胡莺莺为了礼尚往来,便与刘二成一起带着些薄礼去拜访顾家夫妇。 第81章   顾府盛情招待,用过饭之后顾夫人拉着胡莺莺说,她是很喜欢胡莺莺的,觉得我她虽然是小地方来的,但看着礼数也很周全,人又漂亮,说话温声细语,让人心生亲近。   胡莺莺见顾夫人似乎面颊上擦了厚厚的粉也掩盖不住几颗斑,便委婉地告诉了她一个美白方子,顾夫人高兴的不行。   她如今虽然也三十几岁了,但依旧是爱美的,脸上的斑苦恼了许久,正想得些祛斑的法子。   俩女人在聊些琐碎之事时,顾大人与刘二成在书房里则是棉的严肃。   “刘成,我不妨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皇后怀孕了,徐大人在皇上跟前哭诉自己膝下无子,只一个女儿做了皇后,好不容得了个义子还死的那般惨,皇上颇为动容,赐了他不少好东西以示安慰。我想,徐老狐狸只怕彻查下来不免要对你我动手了。”   刘二成立在那里波澜不惊“多谢顾大人提点。”   原本顾大人以为刘二成听了这些多少有些慌乱,却不想他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   “怎么?你不怕?”   “晚生怎会不怕,只是世上之事都难以说清,既来之则安之,怕也没用。”   简短两句话让顾大人也平静下来“你说的是,既来之则安之,若是皇上真的放任这等小人在朝中肆虐,你我也没办法,天下之大,去处之多,人生短短几十载,也没什么。”   在顾府没待多久刘二成便待着胡莺莺回去了,面上淡定,心里头却在想事情。   他有些动摇了,自己在这虎狼之地也便罢了,父母妻儿跟着他担惊受怕实在不好。   不如在自己尚未安定之前送他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或者自己若是能做个知县,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也是不错。   刘二成心里在想事情,虽然没说出来,胡莺莺也感觉到了。   他思考的时候捏她手的力气便大了许多,但却不自知。   胡莺莺静静地想,不知道顾大人与他说了什么?   “相公,你抓疼我了。”   胡莺莺娇嗔,刘二成这才发觉,赶紧松了点手,拉起来她的手指轻轻亲了一口。   “可还疼?”   胡莺莺笑眯眯的,双眸如含了春月,脸颊粉嫩像是花瓣,她真是甜蜜美好,让人舒服的不行。   “不疼了,还有些酥酥麻麻的。”   他一亲,自然酥酥麻麻。   两人正调笑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忽然来了个人喊道“刘家可有人?!刘德忠在街上惹了事!”   刘二成与胡莺莺心里都是一紧,也没敢去告诉夏氏,加上此事夏氏正在家里带着糕糕,他俩人便往街上跑去。   那条街小玩意贼多,刘德忠正被人摁在地上,老大不小的人了,看着很是难堪。   刘二成心里一疼,冲过去喊“爹!”   几个流氓似的人物都笑着看他们,其中一个胖头大耳的人喝道“你是他儿子么?!这死老怪物偷了老子的钱袋子!被老子当场抓获!还弄坏了老子的玉佩!要么砍断一只手,要么赔老子五百两纹银!”   手当然不能砍,五百两自然也没有。   刘德忠一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声音嘶哑地解释“我没偷!我是被陷害的!二成你快走!不要被我连累!”   如今刘家不缺银子何况刘德忠胆小哪里会去偷人家的银子?   刘二成沉声道“既然你们认定我爹偷了银子,那便报官!”   那几个人笑道“自然可以!我们人证物证俱全,报官的话这老头子必定要下大狱!”   刘德忠着实胆小,忍不住喊道“我是冤枉的!我不要下狱!”   那胖子笑道“既然如此,我给你们个机会,让你儿子从我□□钻出去,我便饶了你!”   刘德忠大喊“我儿乃是本朝举人!怎能从你□□钻出去?二成!不要再管爹!”   刘二成坚持报官,一直没说话的胡莺莺忽然走上去给了那胖子一巴掌。   那胖子见是个女人打自己,立即就要还手,胡莺莺却不耐烦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摔到地上,用脚踩住他的脸,问到“你是不是想死?”   她身上那股子很大的力气平时都很少表露,偶尔都会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没有那么大得蛮力了,可是这会儿却忽然又回来了。   围观的人都震惊了,刘二成也有些不敢相信,赶紧扶起来自己的爹。   胡莺莺声音响亮“你这狗东西!素日里便为非作歹,谁人不认识你!张二狗是?你找旁人的茬也就算了你找到我刘家来了,姑奶奶今日便教训你!”   她对着张二狗拳打脚踢一番,张二狗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旁边其他人看着她那快的几乎看不到影子的小拳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最让人生气的是,胡莺莺把张二狗打了一番,张二狗身上竟然掉落了好多钱袋子,大多是女人的荷包,围观的人一下子激动起来。   那可都是她们丢的钱袋子啊!   很快,张二狗被扭送到官府,鼻青脸肿地交代了自己偷了多少人的东西,连带着诬陷刘德忠偷盗等不法之事,很快被关起来了。   回去路上刘二成与刘德忠都有些沉默,往日里柔弱可人的胡莺莺竟然打人这般厉害吗?   刘德忠忽然有些害怕胡莺莺。   至于刘二成,他倒是想起来每回行房胡莺莺在自己身下泪眼盈盈埋冤腰酸的样子。   三人没把这事儿告诉夏氏,到了晚上胡莺莺有些讪讪的“相公你不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刘二成心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这样的疑问了,胡莺莺身上解释不清的事情海了去了。   但他不会去问,他只知道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无论怎么样,他都爱她。   刘二成没说话,低头脱衣服,胡莺莺凑过去帮他解扣子,扣子才解开完,他就把她拉到怀里,用衣裳包住她。   “力气这么大,今晚你在上面。”   胡莺莺脸一红,搂着他腰忍不住笑。   张二狗下狱,最生气的是徐大人,他大发雷霆,指着跪了一屋子的下人骂道“废物!蠢货!几个乡下人都搞不定!不是说张二狗是著名的恶霸吗?”   他才说完正打算喝口茶压压,忽然身子后仰直接倒了下去。   这几日京城最大的奇闻便是国丈病了,一夜之间中风了,脸都歪了,一句清楚的话都说不出来,身子也动不了。   那些与他为敌之人暗自击鼓相庆,被徐大人欺负过的人可真不少,费尽心机也没能动他分毫,如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宫中的皇后听闻此事从而太过忧心,还不到两个月的孩子竟然就小产了!   皇上很是伤心,晚上睡觉时,在被窝里偷偷地笑了好久。   徐大人自恃两朝重臣,在朝中横行已久,他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如今可真是上天开眼啊!   这些不说,会试的结果也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   原本主考官都是与徐大人有关系之人,多少受些影响,如今徐大人不行了,这会试排名也发生了改变。   刘二成原本六十多名,被破格提拔到了第八名。   结果出来那一日艳阳高照,喜鹊一大早就在枝头叫个不停,夏氏眼皮直跳,胡莺莺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宁。   终于等到了送消息的人来了,第八名!全家都喜欢的合不拢嘴!   何柏谦很快就来了,他夫妻俩都激动坏了,何柏谦不住地重复“刘兄你说这会不会搞错了?我竟然第二十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胡莺莺笑道“何家大哥,这不会搞错的,你放心好了!”   刘二成拍拍他肩膀“这是你应得的。”   何柏谦依旧不信“可是张海学问比我好多了,他竟然都没中!还有,刘兄你只得第八实在是屈才了,只愿你殿试能一展宏图!”   刘二成笑“张海他没中?也许是投靠了徐府之后有些分心了。”   提到张海,何柏谦忍不住摇头“张兄只怕是完了,如今腿短了!没人会要他,下半辈子是没指望了!”   张海的事情刘二成并不知道,但如今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人生就是如此,各有各的选择,也各有各得归途。 第82章   会试结束没多久便是殿试,许多人会试成绩不如意靠殿试亦能翻身。   谁不想被皇上在金銮殿亲点成状元呢?   胡莺莺觉得紧张,她闲着没事跟夏氏说话,便夸赞起自家相公。   “举国上下得有多少人?不说其他的,只说参加了科举考试的,这么些年来,至少好几万人!可像相公这般优秀的着实不多,全国第八名啊!这得是长了颗多么聪明的脑袋啊?”   胡莺莺佩服刘二成,他一向读书厉害,去了哪里都这么厉害。   不愧是她爱的人!   夏氏也喜滋滋的,手里的活儿都忍不住停下了“就是,这京城那么多达官子弟,也没见人人都能得第八?我就觉得二成是最聪明的孩子了!打小就是!”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刘二成在书房都听到了,忍不住哑然一笑,微微摇摇头。   殿试哪一日人人都紧张的吃不下饭。   这不只是考的好坏的原因了,殿试啊那可是要面见皇上的!   这全天下的主宰者,说不准一个不高兴便杀了你,毕竟皇家戒律森严,有时候杀人的理由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反抗都不行。   听闻有一回皇上就因为一个考生长相丑陋而令人拖出去打死了。   胡莺莺在心里祈求一切平安,毕竟二成也是个稳妥的人。   这会儿刘二成的确在稳妥地提笔写字,他一袭青色长袍,衣襟上绣着祥云,眉目如玉,英武不凡,通身露着大气,没有丝毫紧张之色。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了眼下面一群为了未来拼搏的人,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怎么说呢,他这人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说其他的,相由心生,至少得长相让人看起来舒服。   若是长得好看些,也更能代表本朝人的形象,毕竟偶尔一群大臣吵架时脸红脖子粗的,若是原本就丑,那可真是看不下去。   可今日着实没见着几个长得特别潇洒的,皇帝揉揉眉心、没一会盯上了那个一直未曾抬头的青衣小生,恰好,刘二成此时抬头活动了下手腕,那张俊郎的面庞惹得皇帝眼睛一亮!   没一会,皇帝悄悄去他身后,看到了卷宗上的名字,刘成?   就是那个会做染发膏的小女子的丈夫么?   这也太巧了,再瞧瞧刘成卷子上的内容,皇上越来越心动,简直想拉着他好好聊聊。   但他是皇帝,可不能这样。   不仅如此,他还要好好地考验这人一番,他可是见到过许多确有才华之人因为捧得太高反倒政绩平平。   当日殿试结束,前三甲被点出来,刘二成依旧是第八,委任六部主事。   这属于七品,虽说跟状元等人没得比,但对于刘二成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是跨越了阶级。   从此之后他便是京城的一名官员了,他会被人称为刘大人,他的爹娘是刘老爷刘老太太,而莺莺,便是刘夫人。   提到他孩子,旁人会说刘大人之女。   一路从皇宫走回家,明明挺远的路程,刘二成却觉得像是走完了自己前半生。   他摩挲了下手上的茧子,回忆起曾经的一点一滴,那些连墨汁都买不起的心酸苦楚,终于换来了如今这样一个还算不错的结果。   刘家小院子里,这会儿一切平和,夏氏抱着糕糕在哄,胡莺莺在洗衣服,刘德忠在修板凳,但各人心里都不平静。   直到门吱呀一声响了,大家伙一下子都站直了。   刘二成看看自个儿的家人,走到院子里的小桌子旁端起那早准备好的温水一干而尽。   “殿试第八,六部主事,晚一点便会有人来传旨意。”   胡莺莺尖叫一声,扑上去抱住了他“相公!你好厉害好厉害!”   夏氏眼泪哗啦啦地掉,鼻子酸的受不了,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畅快。   刘德忠仰头看看天,唇边不自觉绽放笑容。   老天爷开眼了,当真开眼了!   传旨的人确实很快便到了,刘家从小破村子里来到京城,认识的有钱人都很少,哪里接过圣旨?   但夏氏与胡莺莺还是一早就打听过该如何对待,提前包了银子泡了茶拿了瓜子,只可惜人家公公一应拒绝。   “咱家往后还要仰仗刘大人,怎能再收刘大人的好处?”   那人没多待便走了,留下的除了圣旨还有一身官袍,外加皇上赏赐给新科进士的三十两银子。   那官袍上印着鸂鶒,坠有金丝以及银线,一瞧便是贵重无比,夏氏不敢伸手去摸,咱咂舌道“这做一件不知道多少钱?”   胡莺莺也好奇,刘二成便道“大约三四百两。”   夏氏拍大腿“我滴个亲娘哟!这可怎么穿?”   胡莺莺掩唇笑“如今七品都穿这样的衣裳了,往后不知道还要穿什么样的,娘,您得习惯咯!”   夏氏自然是极其高兴的,想着赶紧去做几个菜今儿要喝几杯。   到了晚上,胡莺莺吃了饭回屋便小心翼翼地去看那官袍,天子的脚下一切都要当心,听闻损害官袍也是个罪名,万一被人揪住了可不好。   刘二成站在她旁边,只看得到她清秀的侧脸,皮肤嫩白得似乎若一碗牛乳一般,她纤细的手指在官袍上拂过,似乎喜欢的很。   刘二成心中宽慰,凑到她耳旁道“要不要为夫穿上给你看看?”   要!这个当然要!胡莺莺雀跃地帮刘二成换上了那身官袍。   素日里他穿的都不甚正式,家里俭省,没用过特别好的衣料,衣服追求舒适,版型什么的自然顾不上。   可今日这一身官袍穿在他身上,却仿佛是量身打造,胡莺莺仿佛瞧见了他严肃地做一名朝廷命官的样子。   什么叫禁欲,什么叫行走的荷尔蒙,胡莺莺看着刘二成那张脸上薄唇英眉,眸色漆黑,再往下是弧度流畅微微带些硬朗气息的下巴,以及他那要人命的喉结。   胡莺莺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还好还好,这是自家相公!如何花痴都是可以理解的!   “相公,你真的好好看,让我想起了那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刘二成捏住她下巴“记性这么好的吗?我读过的句子你都记得住。”   胡莺莺眨眨眼“我记性一向都好呀!相公,我是沾染了你的聪敏!你可是全国第八名,脑子顶呱呱!”   她今日着实高兴,就想好好地夸赞他一番,这也是胡莺莺心里头真实的想法。   幸好朝廷里都是男人,否则自家相公还不得被女同事惦记上啊?   刘二成轻笑一声“是吗?记性这么好我得考考你了,记得上次为夫送你上极乐是几日前了吗?”   等等,怎么话题忽然成了这个?   胡莺莺也没说啥,她心里咚咚咚的,这会儿比刘二成还痒呢,谁让穿了官袍的他实在是好看的过了点?   这些日子因为刘二成要参加殿试,为了保证身体不出什么意外,两人都很克制,一点擦枪走火之事都不敢做。算起来确实吃素有段时日了。   外头春雷滚滚,大雨哗啦啦地下了半夜,胡莺莺被□□得下不来床,肩头都要被啃紫了,爬刘二成怀里呜呜地哭。   “坏人!坏人!坏相公!”她气得去咬他。   刘二成搂着她,声音轻柔“莺莺,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一定。”   那颗心忽然就柔软了下来,胡莺莺闭上眼睛,唇角愉快地翘了起来。   第二日何柏谦夫妇前来请辞,原来是何柏谦被任为上坛县的县丞,即刻就要前去赴任。   虽说与进了翰林院的人以及留在京城做了其他官职的人比起来,何柏谦并没有那么优秀,去的地方又穷苦,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这可是许多举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俗话说得好,有人深夜赶考,有人辞官回乡。   不管如何说,何柏谦都非常感激刘二成,若非得了刘二成的帮助,他定然连举人都考不上。   两家人依依惜别,林氏还落泪了,她与胡莺莺关系好,舍不得离开对方。   还是胡莺莺安慰她一番,又送了一包干粮留着他们路上吃,嘱咐得闲时也要寄封信回来报个平安。   何家夫妇很快离开京城,快出城门之时却瞧见了个乞丐拖着条腿很是可怜。   林氏定睛一看“这人好像是张海?”   何柏谦也一瞧,不仅也吃惊了“张兄!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张海满面难堪,慌忙用衣袖遮住脸,可想起来刘二成做了六部主事,何柏谦成了县丞,一起上京的三人如今竟然就他混到了如此地步,悔恨交加。   何柏谦下车扶住他,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当初唉!张兄,你这是何苦!”   张海涕泪横流,末了,何柏谦掏出来两百文钱递给他“愚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且保重” 第83章   二成为官之后并不是一种结束,而是另一种全新的开始。   鸡才啼了一声,胡莺莺迷蒙地睁开眼就发现刘二成那边的被子都凉透了,他不知道又是几点起来的,这甚至比之前读书还要辛苦数倍。   没办法,他自小长在乡下,虽说诗书上强于旁人,因而得了京城的管制,但若想在京城长久顺利地混下去,还需要学习更多。   官场原本就是一种学问。   胡莺莺困得很,半睁着眼靠在枕上打哈欠,想想自从相公做官之后两人见面的机会都少,好几回他晚上回到家匆匆扒了几口饭便进了书房,深夜她睡着了他才回来。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多久?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胡莺莺琢磨着晚上给他之女什么夜宵。   刘二成起得早,先要去上早朝,再要回到自己办事的地方忙碌,他这个职位其实属于很底层很辛劳的位置了,这么多年来全国上下的人才都往京城挤,其实没混出头得状元都不一定给人看的上,更何况他一个六部主事。   许多人也就第一日待他还算客气,没两回便有些欺生了,一营繁琐之事尽数交给刘二成去办。   人人都知道他没背景,可以尽情踩踏,何况这样的人也不敢惹怒旁人,否则随便找个理由都能让他跌回去老家去。   负责管辖他的人是一位姓余的郎中,偶尔也会替刘二成说几句话,但大多不咸不淡,刘二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如今年轻,接触的事情也多,精力才会越加丰富。   怕辛苦的人做不了大事。   果然,还没几日,上朝时就出了岔子,皇上责问一件不算大的事,余郎中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员外郎也是有些心虚,自然是因着他们拖懒把此事交给了刘二成。   二成不慌不忙地出来禀告了此事,另外又替自己的上级解释,说此事细微,便自己私下做了没敢打扰他们,并向皇上请罪。   皇上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来什么情况了。   他故意斥责了二成,夸赞了余郎中,惹得起他朝臣都有些侧目,尤其是前三甲,都用一种非常同情的眼神看着刘二成。   皇上向来是个是非很正之人,竟然这般厌恶这个刘主事吗?   真可怜,太可怜了!   刘二成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皇上心里在呐喊,爱卿啊朕不能夸你啊一夸你往后你日子就不好过了!此番也算是朕给你的考研!你得扛住!   下了朝余郎中倒是不好意思了,拍拍刘二成的肩膀赞道“你小子不错,往后有事儿本官替你扛着!”   因为二成确定在京城了,刘家便琢磨起买个院子了,刘德忠与夏氏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之后与胡莺莺绘声绘色地描述看到的几个院子。   都还不错,夏氏办事一向牢靠,胡莺莺便都要她决定。   新院子很快买好了,花了差不多三百两,离二成办公的地方近,走路一刻钟也就到了。   原本在京城没啥熟人,刘家没打算办酒,便自个儿搬过去,一家子喝了几杯。   可有细心的同僚发现刘二成晚上回家时方向变了便多嘴问了一句,二成也不隐瞒,如实提到搬家了。   几个同僚便要上门庆贺,他想了想便也把人带回家了。   夏氏慌忙让刘德忠去买菜,买完菜回来刘德忠抱糕糕玩,夏氏与莺莺婆媳俩人整了一桌子好菜出来。   因为要照顾糕糕,夏氏很少让胡莺莺做饭了,因此这顿饭胡莺莺也就是打打下手。   夏氏生怕给儿子丢脸,菜烧得香气扑鼻,色香味俱全。   尤其是那道红烧鸡肉,吃的人胃口大开,特别下酒!   胡莺莺端着饭端过去的时候就瞧见了不对,坐在最上面的男人,约莫四十左右,留着一小撮胡须,瘦得看着有些刻薄,她心里琢磨着这应该就是二成的上司余郎中,二成是与她提过的。   余郎中见胡莺莺似乎也看了自己一眼,心里痒了起来。   他打一进这院子就瞧见了刘二成的娘子,实在不能怪他好色,这小娘子生的娇美动人,穿着寻常的衣衫却遮不住那婀娜的身姿,清纯动人的脸蛋,云鬓之下巧笑嫣然,真是可人的尤物啊!   余郎中还从未见过这般极品的女子,酒一喝多更是上头。   “刘成啊这是你娘子?今日辛苦小娘子了,为我们做了这样多可口的饭菜,这些饭菜当真好吃,小娘子生的貌美,手艺也这般了得嗝,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说着,他醉眼迷离地从腰上解下了一块玉佩递过来。   “拿着呀!”   院中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静止了。   其他人都有些可怜刘二成,这个余郎中最爱□□,已经娶过两房妻子,都是从旁人手中抢来的。   如今刘二成的妻子这般貌美,又被余郎中看上,只怕是凶多吉少呀!   刘二成若是顺着他实在有损男人尊严,若是逆着他,这官也别想做了。   谁也不敢说话,原本都以为刘二成的娘子会吓得脸通红,或者干脆哭起来,却见胡莺莺掩唇一笑。   “余大人真会说笑,既然光临寒舍便是座上客岂有吃了饭还要付钱的道理呢?更何况这饭菜都是我娘做的,我这人愚笨做不出什么好吃的。前儿个去顾府,听顾大人提到余大人为人清正廉明,在京城可是人人敬重的好官,因此我娘是牟足了力气也要做顿好吃的,以此表达对余大人的爱戴之心呢。”   余郎中原本也是抱着“我看你能怎么样,难道还敢拒绝我”的心态,却被胡莺莺这样弯弯绕绕地给拒绝了。   这也罢了,她那话听着是在夸自己,可怎么那么奇怪?   余郎中半晌没缓过来,又见胡莺莺了亲自过来给他斟酒,他一杯接一杯喝的几乎昏厥过去。   其他人都暗自感叹,刘家娘子当真聪明,这事儿若是搁他们真是恐怕只能拱手让出自己娘子了!   送走这群人,夏氏忍不住咒骂“这个比养的余郎中!竟敢起那种脏脏心思!儿子,他平日里是不是没少为难你?”   刘二成摇头,心里却沉重起来。   他自己受些苦没事,可若是有人把主意打到胡莺莺身上,他不能容忍。   “你们放心,他不敢,否则我就是拼着做不成官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毕竟曾经的李家,不就是被他用计谋报复的吗?   胡莺莺扑哧笑了“爹娘相公,你们别担心,这个余郎中自顾不暇了。”   一家人不理解什么意思,胡莺莺挑挑眉毛“明儿个你们就知道啦。”   第二日刘二成去应卯,他去的早,好一会才见余郎中衣衫不整地急匆匆进来。   没多久,就见余郎中神情烦躁地往脖颈上抓,脸上也挠的一片片红。   有人问他怎的了,余郎中暴躁地骂起来“不知道!自打今儿晨起浑身就痒的厉害!”   他当真痒的厉害,公务都无法完成,根本坐不住,只想上蹿下跳地抓自己。   刘二成心里大致明白了,估计是莺莺给他下了什么药。   余郎中实在难受,只好告假。   他告假之后留下的事情更多,人人避之不及,倒是刘二成桩桩件件都拾起来做。   他做事情细致稳妥,几乎从未出错,但帮着余郎中做事却与余郎中从前的形式不同。   刘二成取长补短,又加班加点,竟然只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完成了往常余郎中要做的事情。   上头的官员去同皇上汇报时忍不住说了一嘴“今年新上的六部主事十分聪颖踏实,做事牢靠的很,且任劳任怨,无一点油滑之处。”   皇上心中大喜,但面上淡淡的“哦,是吗?”   下面的人见皇上没多大兴趣便不打算说了,皇上却道“倒是把他办的公文拿与朕瞧瞧,才知道你们有没有诓朕。”   皇上私下看了刘二成所处理过的事件公文,越看越觉得心里熨贴,但也没明说,而是借着另外一位大臣的嘴稍微透露了下。   恰好余郎中身上痒了至少七八日也未曾好转,侍郎便做主提拔了刘二成,要他暂代余郎中的位置。   虽然是暂代但也很可贵了,消息一出来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刘二成,这才做官多久,便已升迁了!   余郎中在家养病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吐血,可他如今实在无法出门,吐血也只能躲在家里吐。   刘家一家子都很惊喜,胡莺莺特意买了一支新的毛笔赠给二成。   “相公,恭喜你!你太厉害了!”   刘二成眼神灼灼地看着她,连日来的忙碌让他都快忘了她唇上娇柔的滋味。   而这次升迁,更是因为莺莺的聪慧才让余郎中倒了霉腾了位置。   “我该如何谢你?娘子。”刘二成一把抱起了她让她坐在书房的桌上。   胡莺莺心跳加速,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需要谢的!”   书房可不比卧房,夏氏轻易不进他们的卧房,但书房随时会来。   “怕了?怕了你就出去把,我不会为难你。”   胡莺莺赶紧从桌上下来要溜出去,刘二成却追到门边一把抓住她的小腰。   “乖,别逃,就在门边谢你。”   他抓起她的手搭在门栓上,凑到她耳旁,笑意里都是坏“抓紧了,别松。”   胡莺莺哀叹一声,这都是什么癖好啊!   卧槽,无情! 第84章   刘二成办事牢靠,很得赏识,他原本就勤奋得很,如今虽说是暂代余郎中,可大伙儿瞧着他做事各方面都比余郎中好许多,只怕余郎中回不来了,这位置肯定就是刘二成的了。   手下虽然也有了几个人,但刘二成不骄不躁,待人温和有礼,总是让人觉得很舒服。   渐渐的,同僚之间最受欢迎的便是他了。   这也就算了,刘二成身上可真是宝藏。   他那神仙一般的娘子给他准备了许多的好东西,比如薄荷糖,花茶,水果干,红薯片,都是些解乏有趣的吃食,偶尔做事情累了吃一口真是舒坦,比那些甜腻的点心好吃多了,因此大家也都愿意往刘二成跟前凑。   说起来那薄荷糖也是神奇,含一枚在口内比喝茶提神的多,且带着甜味,吃起来很不错。。   众位臣子也都是人,每日里起那么早,谁不困?都是苦苦挣扎罢了。   皇上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素日里对那些无精打采的臣子也是能忍便忍。   但连着好几日瞧见大伙都精神奕奕的,也忍不住好奇“你们都不困了?”   “启禀皇上,臣等是从刘郎中那里讨了薄荷糖,含在口中神清气爽,不知困为何物。”   还有这种事情?皇上用鼻子哼了一声“邪门歪道。”   等下了朝皇上一挥手“李全啊,替朕去寻薄荷糖。”   作为皇帝他也很辛苦的!也很困的!这些狗大臣得来好的提神法子竟然不告诉他!荒谬!   含着薄荷糖,皇上一脑子乱麻总算是清楚了些,手指在桌上微微点了点“有意思。”   刘二成仕途顺利,家里日子也舒坦。   胡莺莺带孩子,夏氏负责家务,刘德忠打下手。   糕糕越发可爱,爹娘爷爷奶奶都会喊了,扶着人海南走几步,扎着两个小啾啾,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甜得像水蜜桃。   “糕糕,奶奶的心肝,快来奶奶抱!”夏氏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刘德忠急了“你也不能一直抱,今儿个我都没碰到过糕糕!”   夏氏一把抱住糕糕亲了两口,得意地说道“糕糕跟奶奶更亲,你能咋的?”   胡莺莺在旁边笑,正笑着呢门被人拍响了。   外头的人问“这是刘二成家吗?”   胡莺莺答“正是,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那人一脸欣喜“总算找着你们了!你们老家托我带的东西!”   他拿着一只大包递过来,胡莺莺赶紧道谢,给了点铜板,请人进来喝水那人说还要忙便走了。   听说是老家寄来的,夏氏与刘德忠难免都有些激动。   背井离乡的,收到老家的东西心里舒坦啊!   大包被打开,里头四份东西,张氏的,刘梅花的,刘大成的,刘小成的,上头还都贴了系了绳子,做了标记,一眼就能认出来。   刘德忠眼睛亮了起来“你总说大成小成不孝顺,这不也惦记着咱呢吗?不然能给咱寄东西?”   夏氏没说话,麻溜滴打开大成跟小成寄来的东西,登时拉下了脸。   原本就是很小包的东西,打开一看一包是萝卜干,一包是咸菜干。   这也算了,夏氏看得见,那都是用最次最小的萝卜和菜做的,且都发霉了,必定是没舍得放盐,根本没法子再吃。   刘德忠讪讪地摸摸鼻子,夏氏一把把那萝卜干和咸菜干丢了出去。   胡莺莺又打开张氏以及刘梅花送来的包,倒是满满当当的,张氏装了一大包腌制好晒干的鸡鸭鱼,另外是给糕糕准备的一套衣裳,还有亲自刻的桃核,刘梅花带的也是好几套给糕糕的花衣裳,另外是晒的梅豆干,冬瓜干等,瞧着都是颜色鲜亮,烧出来必定会很可口的那种。   夏氏心情这才缓和。   “咱们收了他们这么多东西,定然也要回送些什么,叫他们放心,也托人告诉他们一声,二成做官了。”   夏氏便去准备了些东西,另外等二成放衙回来之后又让他写了封信寄回去,大致说了下在京城之事。   其实夏氏也担心另外俩儿子以及梅花,但想到大成跟小成托人带来的烂菜心里就不舒坦。   往来他们老家的商队仔细一打听便也找到了,夏氏塞了一只大包,给了银钱外加些吃食,千恩万谢的,那人倒是也很客气。   人家是做生意的自然不会下乡,只把东西送到了张氏那里。   张氏如今在刘二成他们原先在县城买下来的院子里住着,另外做些小生意,因着胡来不知道过日子,她干脆把儿媳妇跟孙子也接来了,只留胡老大跟胡来父子俩在家相依为命。   原本张氏不打算回去,但如今瞧着夏氏给捎来的东西只能回去一趟。   给张氏带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京城那边的一块衣料子,还有夏氏去集市上买到的海虾干等物,都是新鲜玩意,张氏也十分感激。   等她把给刘家儿女的东西送回去,刘大成赶紧去叫了刘梅花,另外请了村里一位认识字的少年来帮助读信。   一路上刘大成跑得快,便有村人问你这是去干啥?   刘大成满脸喜气答自家二弟与爹娘从京城捎信回来了,村里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赶紧叫唤着去刘家围观。   其实自打刘二成中举之后,村里人心里都有些不得劲。   你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生在同一个村子里,咋就刘二成中了呢?   不仅是中了还去了京城,阶层立马划分开来,有人就后悔没把闺女嫁给他。   有人也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刘二成中举又能咋样也没听说如何了,他大哥小弟不都还在老家种地?   其实,谁也不知道刘二成如今怎样了,也都想知道。   终于刘家人齐整了,念信的人清清嗓子朗读起来。   那信开头把亲戚好友都问候了一遍,接着便说道刘二成已经在京城做官了,众人一片哗然!   “做官了?京城做官?我的娘啊!”   还有人狠狠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我这不是做梦!刘德忠的二儿子在京城当官?”   纵使许多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信读完,大家也都羡慕的发狂。   有人有些急了“兰娘啊咋不打开包裹?刘二成做官了,寄给你们的东西定然都是极好的!打开让咱们羡慕羡慕!”   瞧着那么多人期待的样子,兰娘嘴角微翘,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她可是京城官爷的亲嫂子,这在村里简直可以横着走!   虽然兰娘对地上两小一大的包体积不甚满意,但心想其实很多值钱的东西并不大,反倒不值钱的才会显得很大。   张氏淡淡说道“捎信的人说了,这蓝色的大包是梅花的,绿色的是老大的,黄色的是老小的,方才信上也有提。”   梅花兴致勃勃地拿走了大包,兰娘与招娣便去打开那两个小包。   梅花的包里东西是好,一盒子点心,打开之后看得见里头是精致的驴打滚,豌豆黄,芙蓉卷,以及给梅花的孩子做的衣裳鞋子等物,看着都很精致,另外还有一盒京城那边的桂花油,这是莺莺给她准备的。   村里人一样一样看去应接不暇,想摸摸呢可惜梅花不许。   那边兰娘与招娣打开自己的包一看,瞬间愣住了,揉揉眼再一看,包里的东西还是没变!   这这这包里竟然是几只大白馒头!京城到这一两个月,早已干硬的不能吃!   村里人也都觉得惊奇“莫不是拿错了?”   兰娘既尴尬又生气,赶紧说道“肯定是拿错了!”   她气的看张氏“大婶子,莫不是你不小心动了我们的包袱?”   张氏气得脸都白了“你这话啥意思?我是那样的人吗?二成信上也说了这俩包袱是你跟招娣的,还能有错?”   招娣也有些生气“这跟梅花的东西差别太大了,爹娘再咋样也不会只给我们几个馒头,大婶子,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拿错了?”   张氏都不知道说啥了,胸口起伏,梅花冷笑一声“我倒是觉得东西没拿错呢,大哥,小成,你们俩给爹娘带去的是啥东西?当初我可是托人带了好多菜干还有给侄女的衣裳。”   刘大成摸摸脑袋,声音很低“带了些萝卜干”   刘小成也记不清了,迟疑地说道“招娣,你给咱爹娘带的啥?我记得是咸菜干好像?”   他俩话一摞落,周大娘笑了“我说那阵子你俩晒什么萝卜干咸菜干,还都是挑最次的成色晒的,猪都不吃的东西捎去京城给自己爹娘吃,啧啧,要是喔,别说白馒头了,驴屎蛋子都不给你!”   兰娘招娣脸上绛红一片,梅花收起自己的东西,冷声道“你们住着二嫂赚钱买的屋子,却这般欺负二嫂的娘家妈,若是被二嫂知道了往后你们也甭想沾什么光了!”   刘大成跟刘小成急了赶紧揪着兰娘与招娣道歉,张氏原本气的不行,见刘梅花替自己说话,便也就罢了。   这事儿村里人都跟看笑话似的,说起来兰娘与招娣,根本没人因为刘二成做官而敬重她们,反倒是替刘二成遗憾竟然有这样的家人。   兰娘憋了一肚子的气,骂骂咧咧的“那萝卜干再不好不也是我辛苦晒的?旁人会给他们晒萝卜干吗?刘大成我看你爹娘就是不打算要你了!不如尽早谋个后路!”   刘大成心里头也是不舒服,觉得自己二弟都做官了竟然还那么计较,二成他们现在随便拔一根腿毛都比自己大腿粗,至于捎几个馒头膈应人吗?   都是一家子,何必如此呢? 第85章   日子不经过,一眨眼就深秋了,在京城也住了约莫快一年了,这里干燥得很,胡莺莺每日都要喝许多水。   她给刘二成做了些琵琶川贝雪梨膏,以及柚子蜂蜜,兑水喝清香可口,又润肺止咳。   他们在外头办公免不了与人交涉,话说得多了难免喉咙不舒服,有了这个就好多了。   同僚们争相来抢,你一勺我一勺,胡莺莺辛苦做一罐子,被刘二成拿到衙门竟然一日就喝光了!   刘二成怕她辛苦也没说,只是放衙之后难免咳嗽几声,胡莺莺便猜出来了。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见你好性子便都欺负你!我把方子写出来,你拿给他们,他们自己没娘子的么?”   见胡莺莺生气,刘二成搂着她笑“他们也不是没试过,原先你给我带的那些小吃,他们回去让自己的娘子做了,味道总是不如你做的,便忍不住嘴馋同我来要。往后我也不给了,咱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胡莺莺叹气“算了,人家愿意与你交好也是一种福气,我多做些便是了!”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就不信那些人真的白吃白喝?   其实确实是这样,许多得了刘二成好处的人心里可都记着呢,日常遇到些事儿自然都是能帮则帮。   他人缘好,名声也奇好,处处提到他大家都是夸赞。   刘二成忙公事,胡莺莺也没闲着,如今秋日干燥,许多人头发都毛躁得很。   女人们自打生下来就不剪头发,那头发若是护理的不好真是相当苦恼。   她研究了好些日子,终于做了几样护发养发产品来。   第一个自然还是染发膏,第二个则是洗发膏,另外还有一种润发露,用完之后头发顺滑得很,一点也不干枯毛躁。   胡莺莺先是送了一点给曾经买过染发膏的人试用,没多久生意就渐渐传开了,她定价不算高,但也渐渐地赚了钱,认识了些刘二成同僚们的娘子。   做生意嘛肯定要熟悉京城行情,偶尔那些妇人们约胡莺莺出门吃茶她便也打扮一番前去。   胡莺莺生的美,就算素衣淡妆,依旧衬得旁人有些暗淡。   女人们在一起的话题自然少不了互相恭维,虽说心里可能不服气,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只是,说着说着,这群人又开始若有若无地炫富。   “我相公昨儿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今儿给自己挑一副首饰,我还没去呢。”   “你相公对你可真好,我家那个可没钱给我,还是我婆婆给了我一只玉镯子,据说是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价值一百多两。”   “妹妹们好有闲心,都知道在衣饰上用心哪里像我?整日里只能为了家里操劳,这几日家里又要置办一处新宅子,那花院子都要弄好大一个,我真是累的不想说话。”   胡莺莺眼皮微抬,她对这些话题向来不感兴趣。   外头哗啦啦地下雨了,几个女人又惆怅起来。   “哎呀我昨儿才换的新衣裳,都是蜀锦,可不能淋雨!”   “是呀我这鞋子也是雪缎所做,等会万万不能沾水”   胡莺莺扑哧一笑“还好我衣裳鞋子都不值钱,淋雨是不怕的。”   有人同情地看着她“莺莺妹妹,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我很好奇你生的这般美貌,怎么会嫁给一个穷书生?”   那刘大人如今也是穷的叮当响,拿着微薄的俸禄,住着素净的小院子,胡莺莺还要想法子赚钱。   胡莺莺幽幽地看着她“因为,我喜欢他啊。”   这几个女人都有些哑然,嫁人不都是凭借父母的一句话吗?还可以因为自己喜欢就嫁了?   不知不觉也有些晚了,几人下了楼便瞧见外头雨还是大的很,哗啦啦地溅到地上,都有了小水沟,这若是直接走过去势必会湿了衣裳。   胡莺莺也有些发怵,她出来时没有带伞,旁人好歹带了丫鬟,外头也有马车,她什么都没有。   说来说去,还是钱好啊!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多赚钱!   “这雨太大了我一步都不敢走!”   “哎呀这可真烦人!”   耳旁是叽叽喳喳的抱怨,胡莺莺静静地忽然就看见雨幕中一个人举着伞正快步走来。   他身形高大,穿着胡莺莺熟悉的衣衫,走到跟前了才从伞下露出来那张脸,俊朗如斯,一旁的女人们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胡莺莺心中一喜“相公!你怎么来了?”   “放衙之后发现你不在家,便出来找找看。”   他对着那几个女人微微点头示意当作打招呼了,接着把伞塞给胡莺莺“你拿着伞,我抱你回去。”   他把伞塞到胡莺莺手里,竟然是不由分说地把她打横抱起来,胡莺莺紧紧地抓着雨伞,接着两人就这般走进雨里。   屋檐下的人,谁也没有说话,都觉得呆住了,不可思议!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这刘大人是个男人,还是个做官的,竟然完全不顾旁人如何看待,就这般把自己娘子给抱起来了?   那姿势瞧着也是平日里没少抱啊!   有人觉得他们不顾体统,但更多是觉得艳羡,一个男人肯为你放下身段那得是多在意你呀!   胡莺莺心里甜滋滋,一手勾住他脖颈,一手撑伞,声音软软的“相公你真好!”   她偷偷在他脖颈上亲了一口,刘二成脚步一顿“撩拨我?”   胡莺莺笑得幸灾乐祸“你有本事现在把我放下来这样那样?”   刘二成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当晚,胡莺莺还是没逃掉,被刘二成压着来了三次。   发泄完毕,第二日刘二成脑子清醒了不少,办了一件极好的差事,皇上没忍住大力夸赞了他一番。   下朝时刘二成便被人拦住了,是蔡尚书。   蔡尚书是比侍郎还要高一级的官职,刘二成身在侍郎之下与他接触不多,但也略有耳闻,蔡尚书有意拉拢些可造之才。   “刘大人若是有空,不妨陪本官小酌几杯。”   刘二成也没拒绝,跟着蔡尚书去了,蔡尚书自信十足,缓缓说道“本官心直口快,就直说了,你能做到郎中的位置也是凑巧,余郎中染病只能让你填上空缺。本官看得出来你还是有几分才干的,若是你愿意,本官也可提携你几分,将来肯定是不愁的,旁人有的风光你都会有。”   刘二成澄澈的目光对着他“蔡大人想必也有条件,不如也一道让下官知晓。”   蔡尚书微微一笑饮了一口酒“与你的妻子和离,做我蔡家的女婿,刘成,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本官是真心看重你。” 第86章   蔡尚书一挥手,旁边走来一位女孩儿,娇羞可人,衣着明艳,走动之时环佩叮当,香气袭人。   “还不给刘大人斟酒?”   蔡明娇知道自己身为尚书之女须得听父亲的话,便点头上去,偷偷瞧一眼刘二成,心里却漏了一拍。   这男人清雅俊朗,就简单地坐在那里却可瞧见身姿如松,她真是走了大运了。   蔡明娇低头给刘二成斟酒,刘二成却忽然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汤碗,一碗浓稠的汤全部倒在了蔡明娇的衣裙上。   漂亮的衣裙上尽是污秽,蔡尚书眸色一沉“你怎么做事的?!”   刘二成未作声,他早已猜到蔡明娇并非蔡尚书最看重的女儿,否则也不会用来走这步棋子。   “蔡大人,是下官粗手笨脚的,弄脏了蔡小姐的衣裳,回头下官让内人再送一件新的过来,内人手艺不错,想必蔡小姐也会满意。”   他言语之间便是拒绝的意思了,蔡明娇脸庞红透,赶紧退出去,蔡尚书面色冷如霜,他竟然不知道像刘二成这般毫无背景之人也敢忤逆自己的安排。   “不知好歹!”蔡尚书拂袖而去。   刘二成也没再待,走到廊下看着蔡府的院子,宽敞阔绰,琉璃瓦,白玉雕栏,廊下的灯都是雕刻着复杂美丽的图案,处处透着金钱和高贵的气息。   不时有丫鬟走来走去,足可见蔡府富贵。   想起来家里的娘和妻子凡事亲力亲为,刘二成缩在袖子里的手攥紧,像蔡尚书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官,更不配住这样好的宅子。   蔡尚书下手很快,他是刘二成的上级,几乎不需要亲自动手,只招呼一声便直接剥夺了刘二成的大部分活儿,美其名曰让他专心跟一件事。   这件事便是让整个户部都愁了好几个月的烂摊子。   兵部沈大将军支了一大笔钱,但却使了些手段,弄了个烂帐根本对不上,如今将士们衣食短缺,天气又越来越冷了,再次要支一大笔银子。   沈大将军战功赫赫,皇上都敬他几分,户部又如何敢动他?   可先前的窟窿还没填上,这又要钱,谁敢给?谁又不敢给?   蔡尚书把这事儿给了刘二成。   有同僚暗暗替他叫苦“你可怎么办啊!这沈大将军万一一个怒火攻心一刀砍了你都有可能。”   毕竟刘二成毫无背景,沈大将军若是真的杀了他还真不会有太坏的结果。   刘二分摸摸自己的脖子,淡淡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蔡尚书偶然听到,冷笑一声,等沈大将军的刀刺进刘二成的身体里时,他便不会这样说了。   这事儿叫刘二成头疼,他是没那个资格与沈大将军叫板的,可此事若是办不好,蔡尚书完全可以治他个办事不力。   深更半夜,外头墙根下有小虫在叫,胡莺莺数完今儿卖洗发膏等赚的银子,喜滋滋低发现又存了十两。   她看看熟睡的糕糕,想到刘二成昨儿都没回来睡,直接歇在了书房就觉得心疼。   他也太忙了,越来越忙。   胡莺莺起身端了一碗雪梨银耳羹去了书房,门是虚掩的,她看得见刘二成正坐在桌旁凝视着桌面。   他眼神中是浓雾般的愁绪。   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想到别人都有家世背景,有人协助,刘家却一大家子等着二成来庇佑,胡莺莺就都替他觉得累。   “相公?我给你捏捏肩。”   她把雪梨羹放下,刘二成却捏住她的手哑着嗓子道“不用,你回去睡,我这里忙完就歇息。”   胡莺莺直接上手给他捏了起来,一边捏一边问他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刘二成起初不说,可胡莺莺娇嗔一番他便都说了出来。   “其实也不算大事,若是我出了事蔡尚书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我再想想法子”   胡莺莺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凝神想了一会,凑到他耳畔说了些话,刘二成眸子一亮。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他站起来,简直就是欣喜地抱住她“莺莺,你就是我的解语花。”   她这样聪明的娘子,就是他的福星,简单几句话就解了他的忧患!   其实这事儿哪里非要刘二成亲自出面去应付沈大将军呢?   如今吃了亏的是众多将士,愤怒的是将士的家人,天下若不太平,别说沈大将军,就是皇上都坐不住了。   第二日胡莺莺便悄悄花了些银子请了些小叫花子到处传唱。   “将士无衣,沈府堆金,天下朗朗,黑若乌鸦!”   简单的几句话却传的相当得快,毕竟叫花子们也没事,一日之间就把这些话传到了不少正义凌然的言官那里。   若要刘二成一一去说服这些言官那肯定效果不会多好,可从百姓嘴里听到这些事情,言官们按捺不住就冲到了皇上那里告状。   “沈将军贪污啊!”   “沈家富贵滔天!皇上再不管,这天下的黎民百姓该如何看待您!”   “皇上,臣请彻查沈大将军!”   几位言官又哭又求,跪着不起来,皇上脑子一阵一阵地疼啊。   他何尝不知道沈大将军贪污?可是此人打仗厉害,贪也就贪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怎的出了这种事?   若是真能有证据也就罢了,关于沈将军贪污一事不知道多少人跟他提过,却根本拿不出来有力的证据,沈将军着人把账面上的流缺都推给了户部。   可如今怨声载道,再不处理只怕影响皇威,民心不定,君心大乱。   皇上咬牙,第二日早朝便责问户部这是怎么回事。   蔡尚书理所应当地把这件事推给了刘二成,美其名曰此人年轻有位,必定能办好此事。   皇上焉能不知刘二成已然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冷眼问道“刘爱卿,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二成从百官中走出来,身形没有一处凌乱,蔡尚书冷笑一声,沈将军冷峻的面庞上没有一丝笑容但也丝毫没有畏惧,区区小儿,能拿他做何?   人人庆幸此事与己无关,却见刘二成缓缓说道“回皇上,臣花了数日详查了户部的账簿,发现兵部所支取的银子确实去向不明,名义上为将士们添衣添食,实际上却不知道花在了何处。但户部的诟病并非一处,数年来,户部的账簿早已烂作一团,明面上清晰私底下却是牛头不对马尾,至于那大把的银子到底是花到了哪里,臣不清楚”   这话让人都不可置信,这刘二成太愚蠢了?   水之情则无鱼,哪个部门没有烂帐?   可接下来,刘二成却跪在地上诉说全国各地的现状,仍有许许多多的人吃不起饭穿不起衣裳,国库不应如此,他一字一句简直等同砸到了皇帝的心上。   “年年□□,说是刁民作祟,不如说是朝廷逼的他们走投无路”   皇上面色铁青,他没有料到刘二成如此大胆。   百官震惊,心里默默想着这刘郎中今日必死无疑啊!   蔡尚书一脑门冷汗,沈将军不屑地看着刘二成,只觉得此人滑稽得很。   “皇上,臣读书十数年,终于在京城做官,光宗耀祖,但这并非臣最大的心愿,臣等的便是这一日,跪在皇上的跟前,把天下百姓的话带给您!”   荡气回肠的声音,激荡至金銮殿屋顶,传回来悠悠回声。   皇上声音极其平淡“你不怕死?”   “臣怕,臣一家老小,但若没有天下太平,何来一家安定?臣愿身先士卒,保天下!”   皇上忽然大笑“好!好一个身先士卒!”   他话锋一转“既然你有这个志向,朕就给你个机会!今日户部的账簿你若是理不清楚,就休想出这个皇宫!蔡尚书,你带上户部所有人,刘成对你们有任何需要,你们都务必满足,违令者斩!”   刘二成连着三日没有回家,刘家整个慌了,托了好些人才打听到刘二成几乎是等于状告了整个户部,皇上命他彻查此事,查不清楚不能出宫。   夏氏当场腿软栽了下去。   刘德忠也吓得魂飞魄散,倒是胡莺莺还算镇定。   “相公这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无需着急。”   刘二成不眠不休地查账,当着皇上,蔡尚书不敢隐瞒,刘二成问什么他答什么,可是人不睡觉谁他娘的撑得住?   蔡尚书没多久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说的话对不上,被刘二成抓住了把柄。   皇上在旁边冷笑,蔡尚书犹豫了一番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啊!是老臣糊涂了!求皇上饶命啊!”   户部的烂帐,被刘二成花了半个月查清楚了。   蔡尚书下狱,朝中牵连数人,沈大将军也被皇上问罪,直接打入牢中。   原本皇上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一查,只想把自己的眼睛戳瞎!   国库空了一半!都是被这起子奸臣所害!   刘二成猛的站起来,只觉得脚步虚浮,他并未察觉自己瘦了一大圈。   皇上赐了他户部侍郎的位置,而原本的侍郎大人则是填补了蔡尚书的空缺。   另外,皇上赏了刘二成黄金百两,外加十日休假,要他好生养养身体。   刘二成回到刘家,夏氏一下子就哭了,倒是胡莺莺扶着门框冲他笑,走过来说道“相公回来了?”   那么轻柔的声音,让刘二成终于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夏氏烧了热水,刘二成痛快地洗了个澡,胡莺莺给他搓澡,摸着他清晰的骨头,眼泪终究还是砸了下来。   刘二成摸摸她的脑袋“从今往后,只怕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注定会卷入斗争,权利,是多少人杀红了眼的东西啊!   胡莺莺擦擦泪“我相信你,糕糕相信你,还有也相信你。”   她声音很低,刘二成一笑,刚想继续洗澡,忽然就愣住了,立即转头抓住她的手问“你方才说,谁也相信我?” 第87章   刘二成几乎是立即起身批了衣裳扶她坐下,语气里带些担忧“你既然知道自己有孕怎么还伺候我洗澡?”   胡莺莺笑眯眯“也不是体力活,有孕并非有病,没什么的。”   她也是这几日身上倦怠叫了大夫才知道怀了身孕。   如今刘二成升迁,莺莺有孕,一家子简直大喜。   夏氏一颗心悬着数日也终于放下来了,赶紧煮些好菜好汤给儿子儿媳补身子。   刘二成拿出来那一百两黄金,琢磨着家里可以换个宽敞些的地方住住,另外再请两个下人,娘和莺莺也轻松些。   油灯昏黄,胡莺莺靠他怀里,男人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倍感安心。   “相公忘了先前举人一案了么?你如今得皇上自爱,若是贸然换了大院子中住只怕遭人妒忌,不如低调些,反正咱们这院子住的也蛮舒坦。”   刘二成点头“都听你的。”   他瞧着她粉面如桃花一般,没忍住低头亲亲她,但因为胡莺莺有孕,却是无法再做那种事,只能忍耐下来。   那黄金都给了胡莺莺,胡莺莺算了下感叹怪不得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呀!累死她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赚一百两黄金呢!可皇上随意就给了刘二成一百两。   不过也能理解,刘二成帮皇上追回来的银钱是这的至少几百倍!   虽说没打算买房子,但胡莺莺还是去人牙子处买了俩丫头。   一个是云儿一个是豌豆,瞧着都很干净利落,在家能帮着做不少事。   胡莺莺怀着孕懒怠许多,夏氏操劳一辈子也该歇息,有了俩丫头家里舒坦了许多。   夏氏原本还不习惯不干活,没多久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这才觉出来有钱的好处,夜里忍不住感叹没想到有一日也能熬出来。   那黄金胡莺莺也没一味地藏着掖着,夏氏与二成都不管,她便自己做主盘算起来。   如今怀孕,做生意的事情不好搞了,要顾及自己的健康,那么不如去买几间铺子,坐着收钱好了!   说干就干,她阔绰地买下来三间铺子,拿到地契的时候喜欢的亲了刘二成好几口。   刘二成见她高兴心里也快活。   这些日子往刘家送礼的也多,可惜胡莺莺与夏氏虽然穷过,但贵重的东西一应不收。   原本有人想告刘二成一妆,却抓不到把柄,便婊里婊气地在皇上跟前说了,这刘二成拿了那么一大笔金子却没想过救济自己的亲兄弟一把,如今他们在京城吃香喝辣,兄弟还在吗空乡僻壤呢,可见此人没什么人情味。   皇上皱眉,那边顾大人参道“皇上,臣近日听到不少百姓歌颂吾皇,说是天冷了,城中设立了好几处施粥的地方,百姓们感恩戴德,都说今年的冬日再不会饿死了。”   皇上挑眉“已经开始施粥了?”   顾大人回道“微臣打探了一番,这粥并非是官府施粥,而是刘侍郎的娘子所为。”   刘二成眉心一跳,皇上也非常感兴趣“你再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第88章   顾大人继续说道“听闻刘大人得了皇上赏赐也并未换新屋子住,一家子也还是住原先的小院子,出行依然是牛车,却做出了施粥之举,臣有愧。”   皇上赞许地看着刘二成“爱卿,施粥是你所为?”   刘二成其实并不知晓此事,便老实答道“回皇上,此事也许是臣的内人所为,臣不知情。”   旁人不由得撇嘴,这刘二成真是狡猾!   但皇上却是信的“你娘子着实不错,善明大义,不若寻常女子只知吃喝享乐。”   他转转眼珠,想到胡莺莺的染发膏与薄荷糖,便想着赏些什么东西下去。   “宫中近来有不少好的衣料子,李全,你带人挑些好的赏给刘爱卿的娘子。另外再替刘家换一辆马车,如此以来施粥也更方便许多。”   李全照办,告状的人差点没气死,刘二成带着那些赏下来的衣裳料子回去,胡莺莺与夏氏都很意外。   “娘子,你私下在施粥?”   胡莺莺正琢磨那些衣裳料子做些什么好,听到这话便很自然地答道“对呀我瞧见这才初冬路边就好多病弱妇人与孩子,无家可归看着很是可怜,便每日让豌豆和云儿抽时间煮了粥发放出去,一大锅粥也不值什么。”   刘二成摸摸她的头发“你做的很好,皇上都亲口夸赞你善明大义。”   皇上?那个所谓的真龙天子可以随意掌握人的生杀大权得皇上吗?   胡莺莺其实有些害怕这样的人,但也很好奇。   因着胡莺莺施粥被赏,这可羡煞来一群人,不少官员的亲眷纷纷效仿,也开始出来施粥,一时间京城到处都是施粥的人,且一个比一个热情,你家白粥我家就红枣粥。   这阵子所有乞丐都吃胖了,又怎么会有饿死的人?   见有那么多人施粥,胡莺莺反倒不再做这件事了,可等到皇上知道今年冬日因为施粥而导致京城百姓对皇室风评甚好,且无一饿死之人,心中更是高兴,又抓着刘二成夸赞一番,赏了些古玩摆件。   这些古玩摆件虽然不能随意变卖,但那可是皇上赏的,搁在屋子里当真有面子!   夏氏心里扑通通的差点下跪,老天爷哟!刘家祖坟冒烟了?皇帝朝刘家赏了这么多东西!   天越来越冷,胡莺莺怀着孕味口越发刁钻,刘二成每日都要问一句你今日想吃啥?   好几次胡莺莺想说我想喝一点点,都硬生生咽下去了。   可是越是忍住就越是想喝啊,抓心挠肺地想!   最终她没能战胜馋虫,自己琢磨起来奶茶了。   牛乳煮开加了龙井,再放入煮烂的红豆,芋圆,喝起来倒真是像模像样。   何柏谦寄了些他如今所在之地的特产白茶,煮出来的奶茶味道实在是醇香可口,胡莺莺煮了一大锅,一家人坐一起喝的十分畅快。   糕糕只得了很少很少的一小碗,喝完舔舔嘴唇无辜地看着胡莺莺“娘。”   胡莺莺刮刮她的小鼻子“不可以喝了噢,你是小孩子不能喝太多茶。”   糕糕撇撇嘴,忽然奶声奶气来一句“莺莺乖。”   啥?!   刘二成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夏氏与刘德忠就当没听见,胡莺莺轻轻咳嗽一声,揪着糕糕说道“要午睡了,娘带你去睡觉。”   真是的!刘二成与她的私密之话竟然被糕糕给学会了!   这孩子平时也看不出来这么聪明,怎么记性这么好?   把糕糕拉到屋子里,胡莺莺板起脸严肃地说道“不许学爹娘说话知道吗?”   糕糕有些迷茫“相公我知道错了。”   啥?!这都是啥跟啥!   胡莺莺当即非常注重跟刘二成的一言一行,坚决不被糕糕听到不该听到的。   可如今家里屋子不大,糕糕也没有乳母,每晚都是跟着他们睡,要想避免糕糕知道什么,那就只有什么都不做。   刘二成没法子,只得顺着胡莺莺,还好近来胡莺莺怀孕,原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冬日寂寞,刘二成去当值了,胡莺莺在家闲着没事,夏氏则是到处转悠看家里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豌豆扫院子扫累了,过来咕咚咕咚地喝水,胡莺莺笑道“灶房里还有热奶茶,你跟云儿都喝些热奶茶。”   因为胡莺莺人好没有架子,豌豆与云儿也不拘束,赶紧去分了那碗奶茶,喝完还忍不住回味。   “这味道真是绝了!”   见豌豆那股子销魂的模样,胡莺莺忽然心里一动,她买下来的其中一家铺子前几日人家做生意的不愿意赁了,如今正空着,地理位置也不错,若是做成个店卖奶茶如何?   染发膏的生意虽然也能赚些钱,但胡莺莺却觉得自己胃口越来越大了,想赚更多的钱。   她风风火火,夏氏也拦不住,只得帮着她准备。   奶茶店简单,铺几张桌子几只条凳,熬一大锅奶茶,这店便算是开张了。   寒冬腊月里,热腾腾的奶茶香味扑鼻,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一眼,再后来便干脆进来喝上一碗。   淡黄色的奶茶里加上自己喜欢的佐料,一碗下去身心愉快。   胡莺莺定做了一批竹筒杯子,挑的都是大个的竹子,一杯恰好可以喝饱,这杯子喝完之后还可以回收,想买奶茶带走喝随时可以端着走人,实在是方便。   握一杯奶茶在手里,既可以暖手,想喝的时候随时可以喝一口。   不知不觉,京城慢慢流行起来喝奶茶。   胡莺莺带着身孕,家里自然不同意她奔波太多,每日奶茶便都是限量,这更勾得大伙儿想喝。   这一日胡莺莺正在忙着点钱看账本呢,门口来了两个女子。   前面那女子着一身玉色披风,瘦弱柔美,眉间都是愁绪,简直像一把寒冬里的娇花。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笑道“小姐,您闻到了?这家奶茶真的很香,好些人都喝上瘾了呢!你喝一杯兴许心情就好了。”   萧秋水抬眼看去,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在扫到胡莺莺之时蓦然停止。   “你的店?”   胡莺莺点头,眨眨眼“你怎么忽然大驾光临?我让人给你冲奶茶,这是菜单,你看看喜欢什么口味的,推荐你试试这个,奶茶三剑客,里面有红豆,芋圆,血糯米。”   萧秋水伸出手接过那菜单,她那手纤细柔婉,但却瘦的厉害,宛如一块干巴巴的白玉。   几个月不见,萧秋水怎么成这样了?   胡莺莺实在觉得可惜,安慰道“就是有天大的事情,喝了奶茶也就高兴了。”   很快奶茶端上来了,萧秋水捧着抿了一口,表情微微漾了下,瞥了眼她肚子“你又要生孩子了?”   胡莺莺点头“对呀。”   萧秋水表情冷淡了些“虽然你我见面不多,但看得出来你人也算是女中豪杰,不与那些俗世女子一般,可你为何”   她欲言又止,胡莺莺觉得她非常可怜。   “我怎么了?萧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瞧着你似乎心情不佳。”   心情不佳?萧秋水暗暗捏紧竹筒杯子,父亲明知道她不喜欢那些臭男人还偏要让她嫁人,如今日子都定了,她巴不得自己赶紧死了才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过天真的好。刘成此人的确天资卓越,往后不可限量,可你也莫要以为自己嫁了个多么好的男人。天下乌鸦一般黑,你的相公在上个月也曾去过风月楼,胡姑娘,珍重。不要被男人诓骗了!”   萧秋水看着并不像是故意搬弄是非之人,但胡莺莺也并不相信她。   “噢。”她起身去忙了。   萧秋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觉得又气又笑,自己掏心掏肺地对她说了那些话,她就回复一个噢。   萧秋水也懒得再辩,干脆起身走了。   其实胡莺莺知道,男人在外会遇到许多诱惑,尤其这个时代,有点权利和金钱就要纳妾。   她曾经想过能不能忍受刘二成纳妾但每次假设一下他要纳妾的场景都要气得受不了。   二成一定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的,不知道为什么胡莺莺就是有这么个自信。   可萧秋水得话就跟有魔性似的,时不时地飘到她脑袋里。   胡莺莺晚上在家时还有些魂不守舍。   刘二成眼尖瞧见了也没问什么,而是叫了豌豆过去问白日里都发生了什么。   豌豆支支吾吾提到什么风月楼,刘二成脸色就变了。   他是去过一次风月楼,但过去是陪几个大人谈事情的,刘二成认为自己做的端正,尊重旁人,也会坚持自己,因此旁人都有美女斟酒时,他是要求母的都离自己五步远的。   难道莺莺是怀疑自己做什么了吗?   他放下书就回屋了,胡莺莺正往脸上涂东西,刘二成在她背后站了一会,胡莺莺问“你干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说道“莺莺,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说出来,我上个月陪人去了趟风月楼谈事情,但拒绝了任何女子与我靠近,我心里清楚知道自己在意的是谁,永远不会去做那些无聊之事,你若是心里头不高兴你就打我骂我都行,不要一个人生气。”   也许,还是自己不够周到,才让她怀着孕还生气,刘二成有些懊恼“我该如何解释?莺莺,我只希望你一个,旁的任何人哪怕是天仙,对我来说也都一文不名,请你相信”   胡莺莺扑哧一笑“你怎么这么紧张啊?我都没说什么,我相信你不是那种花花公子。”   刘二成握住她的手“若是哪一日我有半点对不起你,你只管要了我的命,我这个人,这条命,都是为你而存在的,没有你我只怕活不下去。”   他冲动地说完又觉得后悔,这样的话似乎不该出自一个男人的嘴。 第89章   胡莺莺想到这时代许多男人都是有妾室通房之类的,刘二成为官,想必在旁人看来也是必须得有多个女人。   这世上环肥燕瘦,对着一个人时间久了还真的有可能会腻,就像人肉吃多了还想吃几口青菜呢。   她开玩笑说道“你话说的这么满,说不准哪一日就看上了旁人,自古以来莫说男人,便是女人成了高官帝王,也都是喜爱养面首的,你真的确定自己不会花心啊?”   刘二成眸子一紧“你这样想?”   胡莺莺就是随口一说,此时也有些语塞“诶”   刘二成没再说话站起来理了下衣服“我还要去看书,你先休息。”   他离开了卧房,胡莺莺也没多想,可刘二成却足足多想到了半夜。   其实有时候他也挺不理解自己的,像旁的男人巴不得多娶几个,可他从未这样想,甚至时不时产生一种怕胡莺莺不喜欢自己的感觉。   他努力对她好,努力地告诉她,他这辈子只想和她白头到老。   可胡莺莺说什么?女人也是喜欢换换口味养个面首的。   他闭了眼,又睁开,心中难言的一股子烦躁情绪。   第二日刘二成去了顾家拜见顾大人,两人喝了些酒,刘二成心中那股情绪迟迟没有消散,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晚上刘二成归家时才进门夏氏就闻到了好大的酒味,一边心疼儿子一边责怪“莺莺如今怀着孩子,你怎能喝这么多?”   刘二成脸色微红“娘,儿子错了。”   因为他声音沉闷似乎情绪不高,夏氏也不忍心再责怪,胡莺莺闻声赶紧让他回屋休息。   夏氏把热水放下就走了,胡莺莺打湿毛巾打算给刘二成擦脸,却见他坐在床边凝视着自己,眼神迷蒙。   “莺莺,我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   胡莺莺觉得奇怪“你没有哪里不好呀!”   可刘二成却心中酸涩,搂住她的腰“那你怎么羡慕人家养面首?胡莺莺,你真是个花心的女人!”   胡莺莺没忍住笑,推推他脑袋“我哪里就花心了啊?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对你是谁都不能理解的情感,时间和空间都阻拦不住。你我都非完人,但我喜欢你,连你的缺点都喜欢,你不需要改任何地方。”   她这话真是叫刘二成心中畅快至极,今日喝下去的酒都在体内灼烧开来,他嗓子发哑“那你说说看,我的人生缺点是什么?”   胡莺莺仔细打量他,撇撇嘴“你生的太好看了些,总是有女人觊觎你。此外,你,你那事方面太热络,每次都弄的我弄的我”   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每次都跟要死了一样,事后又很馋那种销魂的滋味,她真是又怕又爱。   见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刘二成咬着她耳朵说道“弄的你神魂颠倒,不能自拔。莺莺,你在勾引我你知道吗?”   这男人喝醉了之后越发缠人,虽说胡莺莺借着怀孕推脱了那事,可却逃不掉他要亲亲的要求。   香舌如蜜,甜软柔腻,胡莺莺最终软倒在他怀里。   自这一晚的剖开心扉,刘二成心中畅快了许久一想起来莺莺对他的爱意就觉得这冬日比春天还舒坦。   他替皇上办了好几件得力之事,下朝之后被皇上召去单独会见,蔡尚书如今已经出来了,仍旧居在尚书之位,但却惴惴不安。   刘二成见到他恭敬地打了招呼,蔡尚书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却被翰林院的郭大人拦住,低声道“蔡大人,这刘侍郎原本是你门下的,怎么恩将仇报哪?”   蔡尚书咬牙切齿“此人是条不会叫的狗,可咬人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郭大人低笑两声,在他耳旁说道“蔡大人真是气糊涂了,一条土狗罢了,难不成还需要计较?随意想个法子也打发了。我听闻这刘侍郎家里还有两个兄弟”   他点到为止,蔡尚书却已明白再想着郭大人家中的儿子,赶紧说道“郭大人不愧是饱读诗书,你我不妨详谈,若是真能帮我报仇,令郎之事蔡某一定鼎力相助!”   两人相携而去。   天气日渐冷了起来,胡莺莺的奶茶店客人越来越多,她数银子的时候乐不可支,夏氏也每日陪着她来奶茶店忙活,私下夸赞胡莺莺眼光真好,到哪里都能赚钱。   再想想老家另外两个儿子两个儿媳,都是脑袋简单只会心眼的货,这辈子只怕都没啥大出息了。   胡莺莺赚了银子还是想往老家寄些东西的,主要是给张氏以及刘梅花些老家没有的东西,这也是个念想,他们在老家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京城好东西是多,胡莺莺与夏氏准备了好几包,这回夏氏也懒得再跟那两家计较,虽然说那四头蠢驴不开化,可孩子是无辜的,不能叫家里的几个小孩子受委屈。   几只大包寄回去,辗转一两个月到了村里,大雪踩起来嘎吱嘎吱的,送东西的认拿了胡莺莺的银子,也不敢耽搁,赶在过年前几日到了。   因为上次的事儿,兰娘与招娣心里头都不舒服,这次读信啥的她们也不大愿意听,只知道刘二成又升官了,胡莺莺还怀了第二个孩子,明年五六月份就生了。   兰娘撇撇嘴,没说啥。   张氏与梅花都开心坏了。   “二哥说爹娘身子也都好,叫我们不必担心这也太好了!哎这个年我可以安心了!”   梅花喜气洋洋,兰娘翻了个白眼。   那四包东西分别打开,招娣却双眼放光“这回不是馒头了!”   张氏与刘梅花的包里自不必说都是好东西,兰娘与招娣的包里却也都是好的。   一匹青色锦缎,一匹碎花锦缎,笔墨纸砚一副,京城的特色果子一盒,外加一大包上好的干果。   两房的孩子们都激动地哄抢起来,被兰娘抬手拍了回去“不许乱动!”   来围观的村民们都羡慕坏了,兰娘与招娣终于也露出了笑脸,说爹娘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刘大成刘小成也是他们的儿子。   吴氏这回也来了,她瞧着张氏那一大包东西,再想想胡莺莺这一走之后竟然从未给自己来过信更没有带过什么东西,心里直不舒服。   若是自己没有怀胎十月生了她,她哪里来的命享受今日的荣华富贵?   吴氏正愤愤不平,刘家门口又来了几个人,都穿着皮毛外套,瞧着便不是乡下人。   “这是刘家?”   刘大成挤出来“是是,您这是?”   “我们是刘大人派来的,特地接他的两个兄弟进京享福,不知道您是?”   刘大成简直被幸福砸晕了,眼瞪老大说不出话,兰娘的笑都要咧道耳根了,冲上去说“这是我男人!刘二成的大哥!我呢便是刘二成的大嫂!您当真是来接我们进京的?”   那人笑笑“当然是了,刘大人如今在京城接连升迁,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富庶得很又怎么会忘记自己的亲兄弟?这不,派我们来接您了。”   兰娘与招娣,刘大成与刘小成都激动的想哭,赶紧去收拾东西,恨不得马上就走。   而吴氏脑子一热也挤过来说道“那啥!我是刘二成的亲丈母娘!他娘子是从我肚皮里跑出来的我就问问,他们发迹了,就不记得我的生意之恩了?”   那人打量吴氏一眼,旁边有人道这确实是刘二成的娘子的亲娘,那人便笑“既然如此便一道进京。”   吴氏也是乐开了花,赶紧回去拿行李。   刘梅花却跟张氏对望一眼,都十分狐疑。   这送东西的人跟接人的人怎么还是分开来的?   刘二成的信上明明说他们买了个院子但是也不大,一家子住着正好,怎么会派人来接?   张氏问道“你是刘大人的什么人?”   那穿皮毛袄子的人干笑“刘大人是小人的主子。”   “哦,那刘大人的娘子如今有孕几个月了?”   那人面色僵住,半晌才咳嗽一声“这些是主子的私事,主子不说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问。”   刘梅花也很怀疑“既然是来接人去京城的,为何还要拖人带了那么多东西来呢?这不对呀!”   她才说完兰娘气冲冲地出来了“刘梅花你少插手!你二哥在京城当官有钱了不是很正常?可惜你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想跟着去享福也没门!少在这里搅浑水!再如何也不会带你去!”   刘梅花气死了,骂道“蠢得要死,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我就当不认识你们!这事儿我不管了!”   虽说刘梅花真的讨厌兰娘,可却是很担心二哥一家的,与张氏商议了一番托人写了信由张氏带到县城再往京城送。   至于大成小成两家人,早已喜气洋洋变卖家产带着家里几个孩子跟着那来历不明的几个人上京去了。   这个年,大房三房是在去京城的路上过的,风雪交加孩子们都冻得直哭,一路上兰娘与招娣还把那几个人当下人使唤,终于人家受不了了,对着他们发脾气,两家人反倒不敢吭声了。   最终兰娘与招娣在马车里搂着孩子红着眼埋冤刘二成这么有钱了竟然还让她们这般受苦。   这会儿,胡莺莺正歪在床上吃蜜橘,这是贡橘,总共还没十篮,分了皇上太后皇后等人之后便只剩了三篮,刘二成分到了十几只。   金黄色的蜜橘剥开皮就瞧得见鲜嫩的果肉,咬一口酸甜多汁,正对胡莺莺的胃口,她一口气吃了两个,这才觉得满足。 第90章   外头大雪纷飞,屋内炉火温暖,胡莺莺舒服地拥着被子坐着,刘二成今日也没看书,就在旁边剥瓜子给她吃,糕糕在夏氏那屋子里不知道玩什么笑的哈哈叫。   胡莺莺叹气“今年一年真是发生了好多事情,买了新房子,你做官了,家里又有了三间铺子,这进项不断,日常生活总归是没问题了。”   奶茶店势头不错,胡莺莺心里很是满意的。   刘二成把剥好的瓜子递给她“这还是你打理的好。”   “还是相公的功劳最大,若不是相公得了皇上一百两黄金咱们哪里有本钱买铺子?我琢磨着开春之后再拿银子出来去郊区看看能否买些田地,这样也可着人种些蔬菜瓜果自己吃。”   刘二成不擅长这些事情,点头道“都听你的。”   他伸手摸摸她的肚子,已经摸得到弧度了,这一胎虽然不像怀糕糕时那般小心翼翼外加无限期待,但总归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让人很疼爱的。   “做官不比做生意,俸禄拿着也就够维持一家吃穿,偶然得了皇上赏赐或许能发一笔财,但那都是未知数,谁也保证不了。明年孩儿就要出生了,家里的宅子有些小了,我想着自己也不能一心做官,也该考虑些谋财之路。”   听刘二成这样说,胡莺莺心里很是欢喜,她明白其实刘二成也并非是死读书之人,一家人朝着更好的方向努力,日子就舒心很多。   “相公,即使没有大房子我也很开心有你的地方就是家。”胡莺莺靠到他怀里。   刘二成垂眸看看她,唇角翘起来。   他也一样,无论清贫还是富贵,只要有她就会觉得很舒服。   年关大雪,家里包了好几种馅儿的饺子,热腾腾白嘟嘟的饺子,糕糕都可以吃五六个。   吃完饺子再喝一碗甜汤,真是舒服到了心坎里。   可这会儿有人不舒服,刘大成看着面黄肌瘦的媳妇孩子,弟弟弟媳,侄儿侄女,辛苦一阵恍惚。   他有些麻木了,这一路吃了太多苦,等到了京城真的会过上好日子吗?   那几个人说是二弟派去的下人,可对他们的态度总有些奇怪,温顺之下好像透着凶狠。   刘大成不敢往坏处想,只能暗示自己别多想。   他麻木地坐了一会,感觉尿意来了赶紧下车去找地方解手。   恰好负责带他们去上京城的其中俩人也在树林里解手,一边嘘嘘一边骂粗话。   “刘侍郎不是很聪明么?从乡下考上了京城为官,可他这俩兄弟脑子看着不灵光啊!”   “管他呢!咱们拿钱办事,主子说了把刘侍郎的家人带到京城,毁了刘侍郎的名声,主子有重赏,脑子不灵光不更好办了?”   “嘿嘿麦子哥说的对,只盼着这俩傻吊能顺利毁了刘侍郎!到时候蔡大人还不一定留他们性命呢!”   刘大成吓得鸡儿都软了,也不敢再尿了,最初哆嗦着回了马车里,脸上肌肉都在抖。   他低声说了刚刚听到的话,兰娘招娣以及刘小成脸都白了。   “不可能!咱们变卖了所有就是为了上京城享福!这几个人说盘缠不够还借走了咱们的银子,绝对不是骗人的!”   兰娘嘴唇干裂,头发散乱,瞪大眼睛在辩解。   招娣赶紧捂住她嘴巴“大嫂!大哥肯定不会骗咱们的,咱们若是再不逃走说不准命都没了!”   刘小成也一阵心惊“咱们还是逃走!”   几个人都怕死了,当夜趁着来接他们的人睡着了,赶紧抱着孩子走了。   可如今才行了几天的路,正处于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荒野,两家人都害怕极了,徒步在雪地里逃难。   身上没有银子,也没多少干粮,还带着几个孩子,兰娘没坚持多久跪在雪地里嚎啕大哭“刘大成都怪你那个好弟弟!还没当几日的官就这般连累了咱们!不许把有人要害他的消息递过去,就让他们死在京城好了!”   刘大成刘小成也又冷又饿,心里没有埋冤是假。   几人幸好遇到了一户农家好心人,收留了他们,才不至于饿死。   但此后怎么办也是个大问题了,走回老家也许有到达的那一日,但回去之后没有田地和屋子了,如何生存?   还好,夏氏临走之时留给他们的屋子地契没有更改名字,所以这回他们没能卖掉,夏氏刘德忠以及二成一家子的地也都还在,老大老三回去分一分也能勉强度日,当然了,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滋润了。   他们逃走之后,那几个人竟然相继暴毙在路上,蔡尚书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人心中十分着急。   他已经无法容忍刘成此人了,元宵佳节皇上设宴款待大臣,竟然点名要刘成作诗一首,还夸赞了好几句,赐了一块玉。   人人都道这刘成只怕要扶摇直上,成为本朝升迁最快的年轻官员,且并非状元出身之人,当真是神奇。   这就算了,蔡家簪缨世家,皇上多少顾及面子不会如何为难蔡尚书,但按照刘成这性子若是得了势只怕眼中揉不得沙子,到时候蔡尚书的事情会被挖出来更多。   此人不能留,若是非要留着,那也必须把刘成也拉下水。蔡尚书眸底都是暗色。   京城许多暗流涌动,能不能上台面的手段都非常地多,有时候想害一个人办法多的不得了。   刘家人都耿直太正经,塞钱塞不进,那便只有走其他路了。   这一日夏氏出门买菜,拎了颗大白菜准备回去炖粉条,另外还买了热腾腾的小笼包,胡莺莺爱吃。   她走着走着就瞧见个女娃娃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大娘,我饿。”   夏氏心里一软,正要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给她点吃,就想起来莺莺昨日说的话。   如今世道艰险,出门做事一定要小心,她想了想便没给女娃东西吃。   “你爹娘呢?”   女娃可怜兮兮,旁边走过来个老妪,哀求道“求你行行好,给我这孙女一个包子吃!”   夏氏到底没给,只是抠出来一枚铜板递给女娃,那老妪神色之间有些失望。   这事儿夏氏也没在意,可紧接着没两日又发生另外一事。   胡莺莺的奶茶店死人了,说是一个人喝了她家的奶茶当晚就死了,死者家人聚集在奶茶店门口闹事,说要讨个说法。   夏氏慌了,胡莺莺眼一沉,她知道肯定会有人找茬,但一找就找这么大一茬的还真没有想到。   “若是真认为是喝了我的奶茶死的,为何不能报官?”   死者亲人哭着喊道“谁人不知你是刘侍郎的娘子,刘侍郎风头正盛,敢于弹劾百官,你自然敢草菅人命!胡莺莺!你拿命来! 第91章   那个老太太在店门口哭喊半天。   “我可怜的儿媳妇啊!家里穷,好不容易给你买了一杯奶茶喝下去,你怎的就死了!”   胡莺莺前几日在其实就梦见了今日这一幕,因此便提前找到了这老太太,着人跟踪了她好几日。   这会儿立即让人去喊些证人,没多久便来了几个人。   先是药店得老板指着老太太说道“你这老太太,前几日不是去了我家买了些砒霜,说是药老鼠用的?”   接着又来个人恍然大悟说道“该不会是她自己药死了她这儿媳妇?她在家整日打骂儿媳,嫌弃儿媳生不出孙子,怎么会大发善心给儿媳买奶茶?”   甚至老太太的弟媳妇都来了“大嫂!前些日子我就听你咒骂侄儿媳妇!说她不如死了换一笔钱!原来就是这么换的啊?”   一群人说的那老太太面目狰狞“你们瞎说什么!我儿媳妇就是被这奶茶害死的!胡莺莺你拿命来!”   那边夏氏瞧见这恶妇如此陷害自己的心肝,上去叉着腰跳着骂了起来“你这够x的老娘们!这么多人证你还敢诬陷我儿媳妇!别欺负我乡下来的没见识!日你娘的去官府验尸!看是不是砒霜毒死的!你这死老太婆,连自己儿媳妇都害你就不怕死了下地狱!我呸!烂x的东西!”   夏氏说话实在难听,唾沫星子喷了那老太太一脸,竟然吓的老太太愣神了。   胡莺莺在心里忍不住笑,赶紧让人报官强行把老太太送到官府。   因为胡莺莺人缘好,打点的银钱足够,要作证的人呼啦啦来了一堆,都是证实这老太太如何买砒霜如何虐待儿媳妇又如何反常地给儿媳妇买奶茶喝的。   负责审案的大人直接下令开打,那老太太没挨得住几下便招了,说自己鬼迷心窍兴许是弄错了才让儿媳妇吃了带砒霜的奶茶。   老太太被抓起来,此事也算了了,夏氏感叹好在平日为人不错这才有那么多人作证,胡莺莺笑笑没说话。   这可不是因为人缘好,若非几日前自己做了那样的梦提前安排了事情,今日只怕很难解决。   奇怪的是近日胡莺莺连着做了好几次噩梦,不是梦到刘二成路上滑倒摔断了腿就是梦见他在朝堂与人争执得罪皇上,甚至梦到了刘大成刘小成被人往京城带半路上逃跑。   这些梦让胡莺莺很累,但她又很庆幸梦到了这些东西可以提前预防。   刘二成绕道而走,避免了摔跤的风险,那日上朝牢记胡莺莺的话不多说一个字,果然当天皇上心情不好,揪着个人就骂,发落了好几个臣子。   日子很快到了二月底,刘梅花的信也到了,刘二成见到信上说有人冒充自己的下人去接家里兄弟来京城,便知道事情不好,定然是有人要害自己。   胡莺莺也是无奈“咱们才寄了东西过去,就是稍微动点脑子也知道不会这个时候派人去接,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细想呢。”   刘二成摇摇头“算了,他们都老大不小了,自己的选择都要付出代价。近来发生这么多怪事,想必是有人故意为难。如今除了蔡尚书也没旁人了。”   他眉头皱着,心里早已在想法子对付蔡尚书。   但这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蔡尚书在京城的关系网庞大,背后是一群有背景的人不是轻易得罪的起之人。   但如今蔡尚书把矛头指向刘二成,再不反击只怕就没有活路了。   刘二成想的是调查一番蔡尚书的底细,再写一封密信呈给皇上。   但皇上其实是知道许多事情的底细的,之所以没有怎么样,也是碍于蔡尚书身后的背景。   胡莺莺却觉得不一定要主动告诉皇上。   她在刘二成耳旁说了些话,刘二成有些吃惊,但很快还是镇定下来。   “你说的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今蔡尚书视刘二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其实根本不必再留余地。   这一日下朝刘二成故意追上了蔡尚书“蔡大人安好。”   蔡尚书打量了他一番“呵呵。”   他着人用了那么多法子这刘成竟然毫发无损也是令人恶心。   “蔡大人是不是很失望,下官毫发无损?”   蔡尚书表情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二成脸上很恭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蔡大人十分不安。   “我的意思是蔡大人恨不得下官赶紧死,费了那么多功夫,可下官依旧好端端的,蔡大人是不是很失望?”   蔡尚书瞬间怒了“刘成!你在满嘴里胡说什么?”   其他官员都远远看过来,刘二成依旧谦卑恭敬“蔡大人莫要生气,下官命大,一次两次死不了蔡大人可以多来几次,说不准就死了,若是下官不死,或许蔡大人就会有麻烦了呢。”   蔡尚书大怒“混账!你竟敢”   但这还未出宫,他自然不敢发作,阴沉着脸四处看了下,甩开袖子走了。   其他人自然都看见了,刘成谦卑,蔡尚书愤怒,李全私下赶紧去告诉了皇上蔡尚书与刘侍郎似乎下朝之后不和。   皇上冷笑一声“蔡尚书还没有学乖吗?”   他没动这个人也是看在蔡家的功劳上,并非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李全没说话,皇上陷入沉思。   当晚,夜黑风高,刘家一家子吹了灯都入睡了。   睡到半夜浓烟四起,豌豆与云儿吓得赶紧起来喊人,胡莺莺与刘二成也赶紧地抱着孩子往外跑,等刘二成出来时夏氏与刘德忠还没出来,他又赶紧冲进去救他们。   胡莺莺原本就怀着孕,吓坏了,哭的止不住,夏氏与刘德忠被救出来之后也是惊恐不已,刘二成被烧断的木头砸中了胳膊,一家子都陷入慌乱。   还好顾大人得知消息赶紧派人来接,胡莺莺受惊过度一直说肚子疼,半夜请大夫去看,说是胎像不稳,着实吓到了。   这便罢了,夏氏与刘德忠一个呕吐不止一个晕了好半天才醒,刘二成一个人简直分身乏术。   顾大人身为惋惜,而刘家宅子整个都陷入火海,竟然被烧的成了灰烬。   即便如此第二日刘二成带着伤了的胳膊上朝请罪,说家中火宅严重,不少公文都丢了,但他会尽力弥补。   皇上眼神颇有含义,问候了他家人,刘二成如实说了家里的情况,皇上又问为何起火?   刘二成沉默一番答兴许是意外。   皇上猛的把茶碗砸了出去“那若是这意外再大一点,是不是要把这皇宫也给烧了!” 第92章   皇上越想越气,最终找了个由头对蔡尚书进行罚俸半年处置,且剥夺了他手中许多权利。   另外,因为刘家被烧损失惨重,皇上心有不忍,赐给刘二成一座很大的宅院,乃是他曾经还是皇子之时曾经居住过的,这简直是无上的荣耀了。   那宅院中原本就有许多好物,简直可以随时搬进去就住了,刘家一大家子住进去都还显得空荡荡的。   搬了新家日子更是舒坦,胡莺莺与刘二成的卧室大得很,里头的床榻当物件也都非常昂贵,住着舒服得不行,胡莺莺不进感叹有钱真好呀!   晚上刘二成抱着她,两人低声说话。   “我原先一直以为只要靠着坦诚和正直就能让黑暗里的污泥不敢现身,可如今才知道事态复杂,皇上也有皇上的苦衷,咱们若是没有自己放火一把烧了宅子,皇上必然还下不了狠心责罚蔡尚书。”   蔡尚书虽然仍旧保住了官职,但在皇上那里名誉扫地,不少朋党都开始疏远蔡家,蔡家的权势当真一落千丈。   据闻蔡尚书不堪重负惴惴不安,正要告假养病呢。   胡莺莺笑道“相公你正直大义,不像我们女人有些小心思,但小心思偶尔用一用也没什么。”   夫妻之间本就是携手共进,有问题一起面对。   刘二成握住她手“你比我聪明多了。”   他发现胡莺莺有时候甚至比一本书还有用。   此番之后蔡家再不敢动,刘二成顺风顺水,替皇上办了一堆好差事,时不时就往家里领些赏赐。   胡莺莺闲暇时往自己开的奶茶店去,但也不是总去,她把方子配好,雇的有人看着,自己不去生意也是极好的。   四月间刘梅花又来了一封信,这回夏氏看了气的不行。   “老大老三竟然把地和房子都卖了!幸好咱们的地契房契没有更名,否则岂不是尽数赔空?!他们两个难道是不长脑子的吗?!”   夏氏气的一顿饭没吃,还是胡莺莺劝了好久。   除了刘大成刘小成,梅花还提到了吴氏,说是失去了消息,胡莺莺心里打鼓,她知道吴氏这人没底线其实很怕吴氏来找麻烦。   好在生活琐事太忙她几乎也想不起来了。   奶茶店太忙,眼红的人多,竞争也越发地大,胡莺莺越开越多,最后到六月份时开了六家店,一个月至少都能赚两三百两银子。   从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赚这么多,如今每每算账都觉得高兴的很。   因为临近产期,胡莺莺也不敢太过忙碌,便尽力抽出时间来在家等待生孩子。   现下手里有钱,夏氏也大方,特意出去打听了谁家用过的稳婆好,预备花大钱请一个,另外大夫也要备着。   其实胡莺莺根本不怕,因为她上一次生孩子实在是一种奇闻,竟然压根没有寻常人生娃那样疼甚至觉得我可以忍受。   但夏氏说每一胎都不一样,所以还是得仔细着点。   原先家里没下人时一切都挺好的,如今有了豌豆和云儿倒是显得家里更忙,人更不够用。   夏氏与刘二成一商议,单独照顾胡莺莺就得有俩人,另外孩子出生后就不能再让胡莺莺喂母乳了,毕竟夜里一趟趟哄孩子太累了,现在有条件就得让胡莺莺享受,专门请个乳娘来家里。   家里新做的小衣服鞋子,尿布襁褓堆了大半个床,糕糕每日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她娘的肚子喊“弟弟。”   胡莺莺逗她“你咋就知道是弟弟呢?”   糕糕现在会说些短句子,她揉揉眼,笑的像个小月亮“梦见弟弟,叫豆豆。”   豆豆?弟弟的小名还真就这样定下来了。   刘二成这阵子也不敢在外多留,一忙完就立即回家,可这一日却被皇上喊去赏画。   皇上新得了几幅画,叫了几个人一同欣赏点评,他斜眼瞧这刘成今日十分心不在焉,略微有些不满,素日里就数刘成听他说话时最认真,今日怎的了?   “刘爱卿,朕的话你没听见吗?!”   刘二成瞬间回神赶紧跪下请罪,还是顾大人为他解释“皇上您勿要责怪刘大人,他娘子正赶上这几日便要生了,心里头记挂着呢。”   皇上有些意外“哦?”   他想了想挥手道“那你们便都退下,朕今日也乏了。”   得了允准刘二成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回家去了。   胡莺莺原本是躺在床上看账本,忽然觉得有些想上厕所,便喊到“云儿云儿!”   云儿赶紧进来扶起来她,胡莺莺才下床就觉得肚子一阵下坠,就好像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   她有些心慌“不行,我要坐着,你去喊娘,喊稳婆!”   稳婆这几日就在刘府住着倒是也很方便。   云儿赶紧走了,豌豆则在旁边候着一边大声喊人打热水来。   胡莺莺只觉得腰间一酸,眉头一皱,两腿间一滑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还好她是斜坐在床上,稳婆小跑着进来也是吓了一跳!   “夫人生了!”   孩子的哭声嘹亮不已,胡莺莺惊惧未定大口喘气,旁边豌豆瞪大眼睛“夫人您,您不疼吗!”   她第一次见人生孩子不吭不叫的!   胡莺莺确实不怎么疼,就觉得有些酸胀,稳婆赶紧帮着处理了,孩子递到胡莺莺手里,是个男孩儿,瞧着还是个双眼皮。   夏氏在旁边不住地说“莺莺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在外头候着呢!”   胡莺莺身上没啥不舒服的地方,没多大会稳婆便出去了,只留了乳母以及丫鬟照顾胡莺莺。   家里实在是忙,夏氏脚不沾地的,也没注意刘二成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赶回卧房果然发现胡莺莺已经生了。   “相公?咱们的儿子出生了。”   刘二成眼神有些复杂几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你身子如何?”   说来奇怪,胡莺莺发现自己这生孩子也确实太轻松了!简直就是轻松得有些可怕呀!   她摇摇头,把襁褓扒开些“就是还没取名字,糕糕说要叫弟弟豆豆,大名就得你来取了。”   刘二成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十分疼惜“那小名便叫豆豆好了。至于大名,便叫敏学。”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他爹对他的期望。   胡莺莺生孩子原本只是刘家的喜事儿,可皇上却又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什么千年的人参,上好的燕窝等等,夏氏赶紧地挑了些炖给胡莺莺吃了。   这一胎因为家里丫鬟多,又有乳母照顾,胡莺莺就轻松了许多、一点也不觉得累,没几日肚子便完全消下去了,每日里吃着夏氏炖的汤汤水水,简直就是容光焕发。 第93章   胡莺莺在夏氏的强烈要求下,月子坐了一百天才算完,百天之前不能洗澡,只能用艾草水擦拭,整得胡莺莺憋闷极了,奈何夏氏执拗,她也不忍伤了夏氏的心。   出月子这天胡莺莺泡澡泡了一个时辰,身上几乎都要脱皮了才罢休。   豆豆满月宴也是拖到了百日才办,刘二成如今来往的人许多,因此办的也极其热闹,夏氏穿着一身新做的衣裳,腕上戴着金镯子,头发染的黑黢黢,戴了新打的首饰,胡莺莺又给她妆扮一番,如今几乎瞧不出一点儿乡下老太太的模样。   有人原本想要取笑刘家老太太跟刘家夫人乡下来的到底穷酸,可如今到了刘家一看,夏氏稳重大方,胡莺莺娇美精致,是少有的几好看,哪里有穷酸样子?   再看看这皇上赐下来的宅子处处典雅高贵,真是羡煞旁人!   夏氏乐呵呵地招待客人,胡莺莺也忙作一团。   刘二成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必须担起劲酒的重担,一天下来也醉醺醺的了,他不喜欢旁的女人近身,只得胡莺莺亲自照顾他。   夏氏也累的够呛,扶着腰指挥“云儿!大门关好!家里地扫一扫,收拾不完的名儿再收拾!”   云儿笑道“老夫人,我们好几个下人如何还会扫不完?您放心好了,今儿做不完我们就不睡觉!您今日累了,奴婢先给您打水洗漱,再给您好好捏肩。”   家里如今确实好几个下人,许多活儿都不用亲自做了,还有人伺候自己洗漱,给自己捏肩,夏氏想想是怪舒服的。   她才坐下来就感叹“哎哟我真是老了想当初在我们老家一整天都在干活也没见累这么狠。”   云儿正想说话,外头下人来说“老夫人,门口来了个姑娘说叫夏春,跟您是亲戚。”   夏氏今日吃了酒,有些晕乎乎的,随口道“夏春?谁啊?”   下人道“小的就觉得这人不像您的亲戚,不如赶出去好了。”   夏氏猛的反应过来“夏春儿?!快带她进来!”   很快,夏春儿被带进来了,风尘仆仆,穿着件灰色粗布褂子,袖口都破了,一见到夏氏就抱着她的腿哭“姑姑!”   夏氏酒也醒了大半“夏春儿!你这是怎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春儿哭的几乎抽过去“奶奶去世了!我爹娘要把我卖给人家做小的,我不愿意就逃了出来,可也无处能去,飘着飘着就来了京城,原本也只是试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姑姑。”   夏氏如遭雷击“你奶奶去世了?!”   夏春儿含泪点头,夏氏瞬间哭了起来。   虽说当初从家里来时就知道夏家老太太身子不好了随时要走,可如今真的知道了她走了,夏氏还是忍不住大哭。   丫鬟见夏氏与夏春儿抱头痛哭,也有些慌了,赶紧去告诉胡莺莺,恰好胡莺莺安顿好了刘二成,赶紧地过去了。   等她到了,夏氏稍微冷静下来了,但见了胡莺莺眼圈又一红“莺莺,这是你表妹夏春儿,她方才说你姥姥走了我以后没娘了啊!”   眼见夏氏又要哭起来,胡莺莺赶紧过去握住她手“娘,姥姥年纪大了,勉强留在世上受尽苦楚,咱们还没来京城之时姥姥就各种病痛,如今去了便是享福了,病痛再也无法折磨她老人家了。”   这样一想确实也对,活着的时候受尽折磨,死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旁边夏春儿瞧着胡莺莺三言两语开解了夏氏,忍不住有些愧疚,她又见胡莺莺穿着一身海棠红绣百合的裙子,眉目精致,身姿秀丽,完全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娇养太太,再看看自己,忍不住有些自卑。   怪道都说表哥一家来京城享福了,如今看来真是如此。   胡莺莺是见过夏春儿两次的,但接触不多,因此记忆也不深刻,但既然是夏氏的侄女二成的表妹,她也得好好招待,当晚就派了豌豆过去伺候,拿了几件新衣裳给夏春儿换上,另外还赠送夏春儿些漂亮首饰,吩咐厨房里备了吃食送到客房。   夏春儿受宠若惊,一晚上犹如身在梦中,高兴的哭了几场。   第二日用早饭时见到穿戴一身官袍威风俊朗的刘二成时,夏春儿更是红了脸庞,低低喊一句“表哥”。   刘二成微微点头“来了就当自家,莫要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你嫂子。”   胡莺莺知道夏春儿爹娘其实很是重男轻女,待夏春儿有些刻薄,而夏春儿与才去了的夏老太太长相有些相似,夏氏想必十分在意夏春儿,便琢磨着不如给她想个法子留在京城。   女人的前程在这个时代基本都是由嫁人决定的,胡莺莺便想着给夏春儿好好倒饬一番回头凭着刘二成的身份,夏春儿再怎么也能找个侍卫之类的嫁了。   夏春儿弟子不差,打扮一新便显得还有几分姿色,胡莺莺待她好,夏春儿又时常偎在夏氏跟前,亲昵得不行,府里上下便都称呼她为表小姐。   如此过了些时日,夏春儿便也混熟悉了,知道了这漂亮的大宅子是皇上赏赐的,她表哥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表哥家在外头开了好几家奶茶店,每月都是大把地进银子的。   胡莺莺私下跟夏氏提了一嘴“春儿年纪确实到了,女孩子耽搁不得,不如就早些给她寻个好人家。”   她也有她的打算,一个表小姐不能整日放在自己家,毕竟夏春儿是什么人她心里并不清楚。   夏氏点头“你说的很对,就是可惜了咱们的梅花倒是没有春儿这个好命。”   胡莺莺忙安慰她“娘,等咱们再攒些钱就让梅花带着孩子一起来京城,总会有这一日的!”   夏氏也笑“但愿我日日看着春儿在咱家吃吃喝喝的,就想着别人家的闺女是疼着了,自家的闺女还没疼着,心里头就是不舒服。”   她俩正说话,外头夏春儿停住了脚步,原本脸上的笑也有些消失了。   来了京城之后日子太快活,她都快忘记了,是啊,自己可不是姑姑的亲女儿,刘家就是再富庶,总归与自己无关。   想到万一哪日再回到老家,剥掉身上这华丽的衣裳,夏春儿就害怕。   她过够了以前的苦日子。   夏春儿没再进去,第二日夏氏就委婉道“你既不愿意再回老家,姑姑做主给你找个人家如何?”   夏春儿低着头慢慢地问“姑姑您说的是?”   夏氏拍拍她的手“姑姑与你都姓夏自然不会害你,你嫂子帮你打听了,顾大人家有个侄儿比你大一岁,如今在翰林院做侍卫,人物品行都不错,虽说家里不是多么阔绰,但也比咱们老家那些人强了太多,你心里觉得如何?” 第94章   若是跟乡里人比起来,嫁个侍卫之类的简直就是好上了天。   可夏春儿如今不这样想了,她知道自己如今住的地方多么华贵,知道自己身上的料子价值几何,知道这京城阶级分层严重,若是一个女人嫁了家世不好的人,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胡莺莺如今身边好几个丫鬟伺候,生了孩子交给乳母,每月大把银子进账,一顿饭荤素搭配好几个精致小菜,衣橱里漂亮裙子数不清。   夏春儿咬咬唇眼睛湿了。   “姑姑,春儿若是能嫁给侍卫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可春儿实在思念奶奶,奶奶才走春儿怎能嫁人?等过个三年,再请姑姑给春儿安排。”   这话让夏氏哑口无言,他们乡下女孩儿无需守孝,但搁到京城女孩子也要守孝的,说到底是夏春儿孝顺。   夏春儿跪下磕了个头“姑姑疼春儿,春儿都知道,因此也想在姑姑跟前尽孝。”   夏氏叹气“好孩子!姑姑都懂得!”   嫁人一事便不提了,胡莺莺知道夏春儿是要守孝便也没再说啥,毕竟夏春儿与夏老太太当初是很亲近。   府中现在养个人也没什么,反倒省的夏氏寂寞。   胡莺莺这般想,豌豆与云儿却不这样想。   “奴婢觉得表小姐不想嫁人肯定是有旁的想法,夫人您”   胡莺莺赶紧打断她“莫要嚼舌根,若是被春儿听去了白白地生出事端,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你们大人是什么人,你们不都清楚?”   刘二成在家素来不碰任何丫鬟,衣角都不许旁的女人碰一下,又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胡莺莺是觉得刘二成不会,若是刘二成有那种想法,京城那么多女人,个个漂亮似天仙,他早该把持不住了。   夏春儿勤快,眼见要入冬,给刘家上下每个人都做了鞋垫,刘德忠夏氏,胡莺莺刘二成,甚至家里的乳母丫鬟尽数都有。   大家都道这表小姐真是温柔可亲。   刘二成把鞋垫扔到一旁“你看着处置了也莫要让她瞧着寒了心,我只喜欢你做的鞋垫。”   胡莺莺佯装生气“刘二成你是不是做官了之后越发矫情了?只喜欢我做的鞋垫,我就天生该给你做鞋垫的吗?”   刘二成转身过来,她气呼呼的脸蛋明媚粉嫩,瞧着还跟十七八岁似的,完全看不出来生过孩子。   “小坏蛋。”他拧一把她的脸蛋。   明明早就做了数十双鞋垫在柜子里给他备着,如今偏生说这样的话。   胡莺莺哼一声“刘大人好生无赖!霸道又无情!”   刘二成眼角染上笑意,把外衣一脱坐到床边,一把拉得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是吗?无赖,霸道,又无情?”   胡莺莺还没说话,他已经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她的唇。   他手上力道宛如游龙,捏着她肌肤的每一处,摧毁了她所有的意志。   生孩子积累下来的欲望一旦喷薄而出,真是令人闻风丧胆。   第二日胡莺莺没起床吃早饭,夏春儿还好奇“嫂子怎么了?可是身子骨不舒服?”   刘二成淡定点头“她腰疼。”   夏氏忍不住白了自己儿子一眼。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儿子啥都好就是爱在那种事情上欺负莺莺,这也就才生了孩子四个多月,莺莺又下不了床了!   可刘二成如今也是个风风光光的官老爷了,她当娘的肯定不能去跟他说那种事,便只能去找胡莺莺。   “哎!你也拦着他些!一味纵容吃苦的是你!”   胡莺莺知道夏氏脾气,但还是有些脸红“娘莺莺知道了。”   但其实胡莺莺并非是被刘二成折腾的太痛苦了,而是那种舒服的程度太过于极致导致的疲惫,这种事也不好解释,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高潮。   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一次呢。   夏氏知道他俩感情好,情到浓处忍不住,但还是多劝了几句,胡莺莺则是一直乖乖点头。   她躺了小半日,终究还是起来了,因为家中有客,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崔氏。   崔氏带着个妾室媚娘一道前来,为的是感谢刘二成前不久对自家相公的帮助。   那媚娘是户部侍郎周大人的心尖宠,穿戴姿态都不在崔氏之下,甚至好几次擅自打断崔氏的话。   崔氏就默默喝茶,看得出来很是苦楚。   看到这种情形胡莺莺心里就冷笑。   有的男人倒是厉害,宠妾灭妻,把正房踩的几乎要没有地位,有本事怎么不敢和离再娶呢?   那媚娘再次插嘴说道“刘夫人,您这府上院子不愧是皇上赏赐,真是气派豪华”   崔氏面色淡淡的,看得出来在极力容忍。   胡莺莺抬眼看去,笑“是啊这院子的确不错,所以平日里也要仔细打理,就像认得名声一样,若是坏了就很难修好,京城就这么大,若是一件事弄的乱七八糟,尊卑无序,什么人都来这院子撒野,皇上知道了定然要动怒,您说是不是?”   媚娘一愣,脸色通红,胡莺莺又夸道“周夫人身上这大红色的裙子真是漂亮。”   崔氏穿的是浅绿色,而媚娘却穿了一件大红色,这是极大的我不敬了。   媚娘吞吞吐吐“刘夫人误会了,妾身不是周大人的夫人,只是个妾室”   胡莺莺讶然“原来是这样?那红色是妾室穿的衣服?哎哟您瞧我乡下来的不知道这些规矩,崔姐姐,你们自小长在京城,周家又是礼仪典范之家,想必对这些很是精通,不如教教我!”   媚娘何尝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再不敢说什么,崔氏捏紧帕子“你且出去,我与刘夫人有话要说。”   媚娘不甘不愿地出去了,崔氏眼圈都红了,胡莺莺赶紧上去握住她手“崔姐姐,你何需被她如此践踏?崔家也是有背景的,她一个妾室也敢踩你头上!”   崔氏是胡莺莺奶茶店常客,两人也算是认识。   她眼泪滚滚落下“我家大人偏就喜欢她,我能如何?”   胡莺莺真是恨铁不成钢拉着崔氏好一番鼓励,崔氏才犹豫地说着会试一下。   外头媚娘等得焦急,她虽然是妾室,可却是周大人的心尖宠,除了没有拿到正房的名头,哪一点不如那个崔氏?   今日竟然被那个乡下来的刘夫人下了脸面,媚娘想想就窝火。   她没注意不远处夏春儿在静静地看着她。   媚娘穿着大红色衣裙,妆扮浓艳,一看便是养尊处优。   夏春儿在心里暗暗纳罕,原来给人做小妾也可以这般风光,她倒是第一次知道。   有丫鬟在低声说话。   “周府的媚娘得宠好几年了,正房娘子斗不过她,周府基本等于是媚娘管家呢。”   “当真如此?这么说来咱们夫人真是好命!嫁了个不愿意纳妾的男人!”   “嘘,这话别说太早,当初周大人才娶了崔氏时也是不愿意纳妾,好的蜜里调油,后来还不是带了媚娘进门?男人啊,花心就是天性!”   几何丫鬟嘴碎的很,夏春儿低着头没说话。   那边崔氏没有在刘家用饭便走了,媚娘一肚子气,她在周家便时常呛声崔氏,只是在外头会给崔氏几分面子。   可是这会儿媚娘也不想忍耐了,坐到马车里就开始冷嘲热讽“你敢在外头毁坏老爷的名声,就不怕老爷拿你问罪吗?崔氏,你这样的女人真该被休了!”   崔氏忽然扭头给了她一巴掌“那你倒是去叫老爷休了我!”   媚娘没想到崔氏会打自己,向来跋扈惯了,一下子就想打回去,崔氏却立即冲下车喊道“救命啊!救命!媚娘要杀人了!”   媚娘完全不知道崔氏要干什么,却见崔氏吓得浑身发抖当着路上的行人在冲她哀求“我不敢招惹你了!我这周家的夫人让给你当!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呀!”   不少人都盯着他们看,有人说道“啧啧,想周大人那么好一个人,竟然糊涂至此,纵容小妾欺负正室。”   这事儿传得极快,等周大人到家知道后简直气疯了,媚娘刚要解释就被堵住了嘴。   “你看你做的好事!”   她是太过嚣张了,竟然穿着大红色衣裳在街上打崔氏。   崔氏这么一闹崔家直接来人了,说要把崔氏带走,周大人也慌了,他这宠妾灭妻的名声要是做实了只怕对仕途也有妨碍,只得求着崔家饶恕,答应把媚娘驱逐出去,这个家以后还是崔氏来管。   原本周大人以为崔氏向来胆小肯定就此作罢,可没想到崔氏提出和离。   周大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劝阻下来。   崔氏心中虽然还有疙瘩,但家里终究安宁了许多。   她想想便对胡莺莺十分感激。   胡莺莺的话很对,生活都到了最低谷了再不拼搏一把还等什么呢?   崔氏掌家之后也不闲着,她听了胡莺莺的,把住财政大权开始为自己打算。   无论啥时候自己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日刘二成在书房看书,听到门吱呀一声,嘴角微微一扬。   不敲门就进来的一般都是胡莺莺。   他故意没抬头,却没等到那股子意料之中的香味,没忍住抬头看去,就发现进来的是夏春儿。   “何事?”刘二成淡淡的。   夏春儿有些拘谨,发髻上带了一朵粉色的绒绢花,声音细细的。   “表哥,我想跟你学习写字,这样我学会了之后便可以替奶奶抄些佛经烧过去了。”   刘二成清淡的目光看着夏春儿,夏春儿有些无措。   其实刘二成对家里的亲戚都不熟悉,他自小就开始读书,辛苦得很,对女孩子的印象就是自己的妹妹梅花,勤劳朴素。   后来他娶了胡莺莺,便对女孩子有了新的认知。   那是一种能令他心潮起伏,忍不住一颗心都吊起来搓烂了的滋味,爱得深刻热烈又温柔,当然也是因为胡莺莺可爱又漂亮,随时随地都能让他眼含微笑。   至于夏春儿之类的人在他看来与自己的大哥大嫂等人没太大区别。   就是个人而已,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可现在刘二成不这样认为了。   “我平日里很忙,但是你要想学也不难,我给你请个先生来家里。如何?”   夏春儿起初有些失望,听到后面心里一喜“表哥你真好!”   刘二成没搭理她,低头翻了下书,抬头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道“出去。”   夏春儿双颊泛红,绞着手帕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没两日刘二成当真给夏春儿请了个先生,夏春儿也喜滋滋地去跟着认字了,胡莺莺还没说啥呢,豌豆又急了。   “表小姐实在是”   胡莺莺倒是不觉得有啥“还不允许人家好学吗?”   她还见过那个先生,是个落地举人,在京城游荡,长的不错,性子激进,偶然与刘二成认识,如今教夏春儿认识字倒是绰绰有余。   夏氏原以为夏春儿孝心难得,定然学习起来进步飞快,都半个月过去了,夏春儿却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更别提抄佛经了。   夏氏感叹“若是论认字,还是莺莺聪明,二成都没教几日,莺莺就学会了许多,如今看账本都没问题。”   胡莺莺心虚,她那是自带的本事!   天越来越冷,夏春儿的字依旧毫无进展,每日里除了去学习认字便是去跟夏氏说话。   夏氏坐在火盆旁边给糕糕和豆豆做袄子,胡莺莺在看账本,糕糕举着个拨浪鼓玩的开心,奶娘则是抱着豆豆咿咿呀呀地逗他玩。   夏春儿心不在焉,胡莺莺递给她一只橘子“昨儿让人去街上买的,你吃吃看酸不酸。今年宫里没赏下来橘子,去年那贡桔的味道我还记得,入口即化,甜得厉害。”   金黄色的橘子被火一烤也不算凉,夏春儿剥开吃了一口,没多大会一只橘子吃光了。   胡莺莺也拨开吃了一瓣,立即吐了出来“春儿,你不觉得酸吗?”   夏春儿有些茫然“啊?”   夏氏也尝了一口,当真是酸,便笑道“我记得春儿小时候不能吃酸,如今这么爱吃酸?”   这么一想,夏春儿心里古怪起来,接着嘴里一酸一扭头呕了起来。   都是女人,生养过的更是心里一惊。   夏氏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夏春儿心里却越来越凉,她想拒绝大夫,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这般一耽误大夫便来了,只是那么一会,大夫便迟疑道“这位是有喜了。”   夏氏差点栽倒“你!你胡说啥?!”   大夫肯定地说“并未胡说,的确是有喜了。”   屋子里丫鬟奶娘都有鞋震惊,还以为这孩子是刘二成的。   可夏氏知道绝对不可能!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夏氏气得要死!   夏春儿眼泪掉下来,咬着唇不说话。   胡莺莺仔细一想,夏春儿这阵子也不怎么接触男人,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那个先生了。   春儿实在是哎!不自爱的女生最容易被辜负!   夏氏越想越气,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对着夏春儿的胳膊拧了一把“你说话呀!”   夏春儿扑通一声跪下,眼泪汪汪哭道“是先生的,他说会娶我的,一定会娶的!”   那先生是举人,自打来刘家开始教夏春儿认字,便温言细语关怀备至,勾得夏春儿很快沦陷。   先生说他只是怀才不遇,若是能得了机会定然比刘二成混的还要好。   他夸赞夏春儿秀色可餐,乖巧可人,搂她在怀里的时候还说她是他最心爱的姑娘   夏春儿痛苦地闭上眼“他一定会娶我的”   这种事,真的是丑事,若是传出去真是影响刘家声誉。   夏氏气的不行,让人去把那先生叫来,人家却颇有些不在意。   “在下并非强迫表小姐,是表小姐主动投怀送抱,若是娶了也行,在下家中早有发妻,表小姐只能为妾室。”   夏春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发妻?妾室?你还是个人吗?”   夏氏想到就后悔,心痛,再想想当初夏春儿守孝的鬼话直觉的后怕!   这死丫头说不准还打了什么主意,自己竟然糊涂了!   她越想越不敢留夏春儿在刘家。   “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说如今怎么办!我只是你的姑姑而已,也教不了你了!”   怎么办?孩子都有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嫁了!   夏春儿心如死灰,那举人家里一贫如洗,比先前顾大人的侄儿还要可怜,好歹人家家里没有发妻!   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当它不存在,夏春儿没有想到自己兜兜转转还是要做妾。   她哭了好几天,眼睛都肿了,胡莺莺还去安慰她。   “你出门时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回头你自己做个什么生意之类的总归也能养活自己与孩子。”   这算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说起来夏春儿到了如今地步也是自己的选择,怪不了旁人。   夏春儿哭的更惨“嫂子,我这辈子都完了!”   胡莺莺也没再劝,毕竟当初夏春儿可是自愿跟人家发生那种事情的。   她走了之后夏春儿独自在屋子里回想起来,却越来越觉得后怕。   按理说她作为一个年轻姑娘,又是朝廷命官的表妹,那举人如何敢勾搭欺负自己的?   除非是他不怕表哥!   可是见那举人在面对表哥时的模样也不像是不怕,夏春儿就更怀疑了。   她最终冲动地去了刘二成的书房。   书房里只有刘二成一个人,桌上放着一盏百合雪梨羹,是胡莺莺刚送来的,冒着袅袅的热气,甜香一片。   夏春儿红着眼“表哥,你是故意的?”   刘二成抬眼望去,平静地说“你在说什么?”   夏春儿眼泪掉下来“你讨厌我接近你,所以故意安排那样一个人接近我,害得我现在进退两难!我这辈子都毁了!全部毁了!表哥你好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刘二成揉揉眉心“有人强迫你吗?”   夏春儿无话可说,是,没有人强迫她,一切都是因为她利欲熏心,原本的原本她可以过得很好的。   是她不知足,所以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表哥,你最好一辈子这样!否则哪一日表嫂也落入我这个境地,我一定会狠狠地笑话她!”   夏春儿恼羞成怒,刘二成轻轻一笑。   “她没那么蠢。”   何况,他永远不会对她有二心,这一点不会改变。   夏春儿很快就嫁出去了,去给人家做小妾,服低做小受尽苛责,时常幻想若是当初嫁给顾大人的侄子会如何如何。   偶尔也在想,自己现如今好歹是在京城,刘梅花身为刘二成的亲妹妹,也只能一辈子留在乡下呢。   此时刘梅花确实在乡下,但是却赚了个盆钵满归。   当初他们接手了胡莺莺的卤肉方子,又加以改良,连着在镇上开了两家铺子,日子红红火火,决定到京城探亲。   刘大成刘小成听说了之后也很想一起前去。   刘梅花冷笑“你们有盘缠吗?从我这借走的银子啥时候还呢?”   两兄弟哑口无言,上回被人骗的窟窿还没填完呢! 第95章   刘梅花带着男人和孩子,几乎装了满满一车的东西。   李大林不是很支持“梅花,其实你带的这些东西京城也有,且路上要一两个月,到了之后还不一定好吃了。”   刘梅花白他一眼“京城的能是这个味儿吗?就说这土鸡蛋,咱这是正宗穷乡僻壤土鸡蛋!京城的不知道是啥鸡蛋呢!还有这笋,是大山里头的,京城有山么?!”   娘子这般说了,李大林没再反驳,其实他想说人家京城啥都好,不会有比乡下差劲的!   一家子装了满满一车东西,张氏托他们又给糕糕和豆豆带了衣裳,刘大成刘小成依旧装死。   七月里,京城热气腾腾,胡莺莺的奶茶店却凉快的很。   她着人做了风轮,又从西郊冰窟里买了不少的冰块,奶茶里加了碎冰块,吸一口凉丝丝甜滋滋,真是个舒坦啊!   崔氏带着丫鬟去自己的粮铺回来路过,看见胡莺莺便进来了。   “你这里可真舒服!”崔氏热的面上发红,瞧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不由得羡慕起来,她的粮店人不多。   胡莺莺笑着打招呼赶紧让人给崔氏上一杯冰镇酸梅饮,崔氏也不客气,端过来就喝,她与胡莺莺关系越来越好,两人十分亲近。   因为店里人多,胡莺莺忙了一会才过来同她说话。   “我瞧着你神色很好,近来还算舒心?”   崔氏闲闲一笑,神色中还是有些失落“反正我与他本身就是为着两家互相利用而成亲,能有几分真情?日子便这样过。”   要和离是难上加难,崔氏传统也并未想过真的和离,如今掌家之权握在手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说完又看向胡莺莺头上的玉簪说道“昨儿我就听方夫人说了,你家刘大人为了这块玉放着方大人拦下了极其难办的一件事。方夫人说,还没听说过这样的好男人,当真是稀奇!莺莺,还别说这块玉带着浅绿色,雕刻成玉兰戴你头上当真好看!”   胡莺莺摸摸簪子一笑心里却明白了。   怪不得刘二成前阵子那么忙,好几次她都睡熟了他才回房,原来是为了这么个簪子?   这簪子确实漂亮,这块玉很是稀奇,据闻是从西域带来的,冬日之时触手生温,颜色又极其高贵,胡莺莺戴着这簪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   崔氏连着夸了好一会,不过她也早就看淡了,别说周大人待她不好了,就是旁人家,哪有男人对女人那么好的?   刘大人就是个例外。   胡莺莺与崔氏说了话便乘了轿子回去了,如今家里境况好,出行要么马车要么轿子,倒是舒服得很。   人坐在轿子上就容易犯困,胡莺莺下来时哈欠连天,刘二成恰巧今日得了空闲提前回来了,上来就捉住她手“又去店里了?”   “嗯,就是去看看,你饿不饿?我让厨房端些吃的。”   刘二成倒是真的有些饿,毕竟忙活那么久,胡莺莺让人端了一碟子四喜饺子,一碟子猪耳朵,一碗玉米羹,吃着很香,她也没忍住用了些。   吃了饭胡莺莺便给刘二成更衣,他在家时就喜欢穿些舒服的衣裳。   可刘二成摁着她让她坐下来“你够忙够累的了,这点子小事我自己来。”   胡莺莺想起来那簪子,哼了一声。   刘二成挑眉“你哼什么?”   胡莺莺有些气愤“你不忙不累吗?为了这么个劳什子!熬夜那么久!我若是知道你不是正经做事,是为了个簪子在熬夜,我定然不许!”   她越想越气“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心疼吗?嗯?”   刘二成明白了,估计是胡莺莺从哪里听到了些传言,便在她额头亲了下。   “我知道错了。”   他这一句话倒是搞得胡莺莺不知道再说什么,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半晌她也叹气“我其实也是希望你能陪陪我,你整日里忙,我也忙,两个人能在一起的时间都少了。”   确实是这样,刘二成也有些愧疚。   曾经他发誓要给她好的生活,如今也算是做到了,大宅院,有人伺候她,精致昂贵的首饰衣裳她也都有了,可是两人却忙的许久都没有安安静静地相处过了。   刘二成难得没有再沉浸在书房里,吃了晚饭也没去忙,而是随着胡莺莺回了卧房。   两人就靠在床上说些京城的趣事,刘二成眼神渐渐浓厚,因为离得近,嘴唇一碰就到,胡莺莺也有些害羞了。   情到浓处是忍不住的,何况这会儿也晚上了。   刘二成的手指拂过她细白的脖颈,胡莺莺一阵一阵轻颤。   床畔燃着的松香丝丝缕缕让人沉醉,胡莺莺闭上眼正打算任由刘二成宰割,门被敲响了。   “娘,呜呜,娘!”   是糕糕,胡莺莺与刘二成都是瞬间清醒了,奶娘隔着门喊道“大人,夫人,小姐非要过来找夫人,我实在是拦不住”   糕糕很委屈,瘪着小嘴喊“娘,您不要糕糕!”   她近来说话方面越来越棒,大致意思都能表达出来了。   胡莺莺无奈,刘二成也只得吸一口气赶紧把衣裳整理好,一边忍不住低声说道“奶娘是干什么的?”   胡莺莺已经打开了门,奶娘一脸歉意,不住地解释“小姐平日里也不是这般的,今日不知道怎么”   糕糕欢喜地扑到胡莺莺怀里,往她脸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声音很嗲“糕糕要跟娘睡。”   胡莺莺知道刘二成今晚上肯定不希望孩子在这耽误事儿,便低声说“糕糕跟奶娘睡好不好?”   糕糕摇头,胡莺莺就把她抱到刘二成跟前示意刘二成来哄。   刘二成是很在意孩子的,但因为太忙相处的不多,导致糕糕跟胡莺莺更亲近。   他很费劲地才想到怎么根糕糕说话。   “糕糕今日听话,爹明天给你买好吃的。”   糕糕哼了一声,架势跟她娘生气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她脑袋上小辫子一抖一抖理直气壮地说“你跟你娘睡,我跟我娘睡!”   胡莺莺没忍住扑哧笑出来,刘二成哑口无言。   没办法,最后只好让糕糕睡在了两人中间。   刘二成也只能放弃挣扎,倒是给糕糕说起了孔融让梨的故事,糕糕听的开心,爬起来在床上蹦来蹦去。   小孩子体力惊人,夫妻俩把糕糕哄睡之后也是累的不行,哪里还有精神状态去想其他的?也都赶紧倒头就睡。   胡莺莺梦到了很奇怪的事情,梦中一个陌生的人穿着侍卫的衣裳,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袖子。   他袖子里侧藏了一把软刀,胡莺莺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是要刺杀谁,可是到底是谁,她有些糊涂。 第96章   每回做到这种梦胡莺莺都睡不好,心里打鼓一般,今日更是如此。   也是因为梦里糊糊涂涂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就更难受。   胡莺莺四更就起来,她睡不着,便去了厨房。   夏夜的清晨凉飕飕,徐婶子是刘家请来负责烧饭的,这会儿也起来了,在揉面做包子。   徐婶子做的灌汤包刘家人都爱吃,她便也喜欢做,每次都做一大锅。   “夫人怎的起这么早?”徐婶子笑道,她知道自家夫人脾气软和没有架子,也敢这样亲近地说话。   胡莺莺洗洗手“睡不着就来看看我帮你。”   两人一顿忙活,小米粥,肉包子,外加几道小菜,算是简单却不失美味的早餐。   刘二成起来时不见胡莺莺,脸也没洗便出来了,见她在忙活摆饭就安心了,赶紧回去换衣服洗漱。   他刚把中衣服穿上,就见一双纤白小手搭上他的腰,替他理好衣襟与纽扣。   心里立时软了起来,胡莺莺身上的清香包裹着他,刘二成顺手揉揉她脸颊“起那么早忙活早饭,如今又来伺候我穿衣,莺莺,你别苦着自己了,我娶你是希望你可以轻松自在,舒舒服服。”   胡莺莺给他穿上外衣,嫣然一笑“我这样就很轻松很舒服,为自己爱着的人做事是一种享受。”   她的话很有道理,刘二成没忍住捧住她脸亲了一口她软嫩的唇。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生生世世那种。”   这种话说多了两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就很自然,胡莺莺安心地靠在他胸口,慢慢地说了自己的那个梦。   “总觉得好像很危险,你今日一定要当心啊。”   刘二成点头“今日朝中应当没有大事,但我也会万分小心,晚上等我回来,到时候”   他低低说几个字,胡莺莺立即给他一拳“坏人!”   吃了早饭离开,刘二成心满意足,盘算着今日应当不忙,回来之后还是要陪莺莺多说说话,人生短短几十载也不能只顾着旁人的事情。   今日上朝的确不忙,刘二成小心应对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侍卫,倒是下朝之后李全来喊他,说是皇上找他。   皇上在御花园的一处亭子里在喝茶,见刘二成来了便招手“来与朕下棋。”   名曰下棋其实也是在说些朝中之事。   “前儿司马讯又来同朕讨银子,说起来南方水患,似乎急缺银子,你如何看?”   刘二成手中棋子缓缓落下“皇上英明,南方水患的确紧急,但历年来”   他忽然不说话了,余光瞥向了皇上身后那名侍卫,那侍卫虽然低着头,可似乎时不时地在看自己的袖口。   想起来胡莺莺的话,刘二成心头一跳,皇上有些不满“怎的不说了?”   侍卫出手极快,袖中软刀猛的抽出来,白光一闪就往前刺去。   皇上瞬间大惊,刘二成已经猛的拦了过去“皇上小心!”   顿时大乱,那侍卫见刘二成挡在前年,皇上毫发无伤,趁人不备直接自尽,当场倒地而亡。   皇上大怒“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吗!”   李全吓得瑟瑟发抖,刘二成勉强站在那里袖子上有血一滴滴往下掉,很快弄脏了地面。   皇上余惊未定“快传太医!”   那侍卫的刀没碰着皇上但却刺到了刘二成,等太医赶到的时候刘二成已经唇色发白了。   皇上喉咙发干,不住地说“刘爱卿,只要你坚持住,朕即刻升你官职!蔡尚书因病退位,尚书非你莫属!还有,朕会赏你刘家,重重地赏赐!你娘和你妻子,都会有诰命你可得给朕坚持住!”   刘二成很累,他躺在榻上,那张俊朗的面庞毫无生机,觉得浑身仿佛都没了力气。   二十多年寒窗苦读,一路纷纷扰扰,无数次令人想放弃的艰难困苦,都成了云烟。   人生在遇到莺莺之后总算多了许多温情与希望。   她一颦一笑都成了他坚定走下去的动力,原本这一生肯定是幸福安康,可此时此刻他却快要死了。   皇上的声音很焦急,刘二成艰难地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皇上臣的妻子很好”   他没有再说下去,皇上握紧拳头“朕知道,朕不会叫你失去她,也不会叫她失去你。”   说完他面色严厉地命令太医“若是救不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太医忙碌半天最终也只能胆战心惊地表示刘二成中毒了,那刀伤是带毒的,所以人才这么快虚弱成这个样子。   虽然皇上很难受,但却没有办法,依照规矩现下是要把刘二成送回去的。   皇上心痛至极,派了太医以及李全的徒弟亲自把刘二成送回去,嘱咐好生安慰刘家的人,若是刘二成真的去了,及时禀告。   刘二成被送回刘家之时,胡莺莺正在院子里陪糕糕玩绢花,前头小厮跑的太快差点摔跤了,面色大惊“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胡莺莺抬头笑道“什么事情站稳了再说。”   小厮还没说话,身后李全的徒弟小福子就来了“刘夫人!刘大人中毒受伤了!您快看看带个路让刘大人在哪儿歇息?”   胡莺莺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去找刘二成,却找不到,再往后看,就看见几个人抬着一顶软轿进来了,小福子亲自从轿子里把软绵绵的刘二成给背出来了。   这哪里是早起时那个温柔鲜活的二成?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了知觉的人!   胡莺莺眼泪瞬间就要下来,但却死死地掐住自己赶紧地跟过去,带人往卧房去。   夏氏与刘德中得知消息都震惊不已,等看到了奄奄一息嘴唇发白身上带血的儿子,只感觉天都塌了!   小福子瞧这一家人得反应也是于心不忍“皇上说了,刘大人护驾有功,甭管能不能醒来,都少不了刘家的赏赐。”   夏氏一口气涌上来“我们家不需要赏赐!我要我儿子的命!什么赏赐抵得上他的命?!早上还好好的”   所幸刘德忠拦住了夏氏,虽说他们的确很伤心,可护驾有功并非是个免死金牌。   胡莺莺握着刘二成冰凉的手,声音发硬“这位公公请先去喝杯茶,我家里人想好好看看我家相公。”   小福子也知道自己在这待着不合适便干脆出去了。夏氏呜呜呜地哭起来了,刘德忠也忍不住掉泪了,胡莺莺看着床上的刘二成,心里痛得简直无法呼吸。   太医都救不了了,说明刘二成的情况很严重。   可是,她不能失去他啊!   原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是那么地无助,若非是因为他,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胡莺莺就那么看着他,心里一直在想,我不能哭我不能哭我要想办法。   旁边夏氏凄惨地说道“莺莺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不要憋着!”   胡莺莺面上全是眼泪却没有一丝声音,着实吓人。   而刘二成这时候沉沉地睡着,他觉得很奇怪,看到了一个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人在另外一个世界,很优秀,别许多女孩子喜欢,但他似乎只喜欢一个人,刘二成仔细看了看,就发现那个人喜欢的女孩子竟然跟胡莺莺长得一模一样。   他看着他好几次打算去告诉那女孩自己的心意却都因为机缘巧合被打断了,甚至最后一次再打算去表白心意的时候竟然发现那女孩出了车祸。   他疯了一样地调转车头想用自己的车去拦住那辆大货车,却最终失败,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男孩死的惨烈,后悔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勇敢一点,女孩死之前也在想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去告白。   刘二成迷茫地看着这一切,他想到自己,他若是死了也是非常非常遗憾的,遗憾自己没有跟莺莺白头到老。   所以,他不能死的,可是,怎么回去呢?   刘二成昏迷了七日,虽然没有彻底咽气,可旁人都在猜测他是彻底熬不过去了。   皇上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刘二成挨不过去,将来会让刘二成的儿子三岁进宫作伴读,以后刘家也会被处处照拂,总之好处少不了。   听闻刘二成出了这种事,蔡尚书也没有病了,高兴地从床上爬起来鼓掌。   前任的余郎中也冷笑一声“他刘成不是好命么?怎么如今也不成了!”   甚至夏春儿也冷吸一口气,幸好自己当初没有做表哥的小妾,否则如今岂不是更惨么!   刘家大乱,夏氏与刘德忠一般年纪,也算经历风雨的人,可他们竟然拿胡莺莺毫无办法。   事发七日,胡莺莺滴米未进,就守着刘二成,日日都在喊“二成你今日醒吗?”   那声音平淡温柔,带着些沙哑,让人听来心碎。   夏氏就差跪地求她了,这二成眼看着要不行了,莺莺要是也不行了,让一双儿女咋办呢? 第97章   刘家岌岌可危,夏氏眼都要哭瞎了。   有那与刘二成结过梁子的人故意前来打探消息,说什么若是人去了一定要说一声,到时候丧事会帮着办,刺激的夏氏差点晕厥。   就连皇上都不抱希望了,在宫中连连哀叹。   留在刘家的太医也免不了觉得无奈,这人肯定救不活了,自己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啊!   想想这刘大人命短还连累自己,真是忍不住埋冤。   但再看看这刘夫人,倒是真的与刘大人鹣鲽情深,数日不吃不喝,那身子虚弱的看着也是快倒了。   胡莺莺的确快撑不住了,她伏在二成的床畔之前有些绝望。   “二成你今日还不醒吗?你若是不醒又是去了哪里?会不会冷会不会痛。二成,糕糕和豆豆有爹娘照顾,你有谁呢?你若是还不醒来,我就陪你去了。”   她苍白的面上一丝疲惫的浅笑,终于支撑不住软绵绵地顺着床滑落在地。   夏氏惨叫一声“莺莺!啊!莺莺啊你不能也倒下呀!这是要了娘的命呀!太医太医!你们救救她呀!”   屋子里乱作一团!太医冲过来,等把胡莺莺扶起来到床上,这才发现她十根手指不知道为何都是针眼,斑驳一片,还有凝固的血迹。   太医匆忙让人灌参汤,夏氏绝望地大哭,糕糕也不顾奶娘的阻拦冲进来哭喊爹娘。   一屋子惨绝人寰的哭声,刘二成终于有了知觉。   他头很痛,醒来之后看了一圈没找到胡莺莺,艰难地扶着床坐起来才发现莺莺不知道怎么躺在另外一张床上,大家都围着她忙活。   刘二成心急如焚,踉跄地走过去扒开众人“莺莺!”   这可吓坏了其他人,刘二成忽然苏醒,太医简直都是惊喜,赶紧要他休息。   可刘二成哪里顾得了,守在胡莺莺身边不动。   夏氏急得团团转,太医给胡莺莺灌了参汤,又检查了刘二成的身子,竟然发现刘二成如今已无大碍,刘二成便愈发顾不得了,守着胡莺莺不肯去休息。   还好,他也吃了药,最后被夏氏劝说一番与莺莺一道躺下休息了。   太医反复说胡莺莺只是太久没有进食才晕厥,如今灌了参汤休息下便好了,而刘二成脉象不错,像是没有大碍的样子,此时也需要休息,夏氏与刘德中这才放心留他们两个在屋子里休息。   胡莺莺一觉憨沉醒来的时候瞧见屋内烛光温柔,刘二成正在身边轻轻抬着她的手指在看。   胡莺莺十根手指都千疮百孔,刘二成看的心痛不已。   他梦中察觉有人往自己嘴里喂东西,当时觉得怪异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算明白了。   是莺莺在喂自己她的指尖血。   胡莺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二成我是做梦吗?”   他握紧了她的手,带她到怀里,紧紧搂住“你不是做梦,我醒了,没有事了。”   胡莺莺再也没有忍住,崩溃地哭了,眼泪鼻涕哗啦啦地掉,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哭的越是凶,刘二成就越是心痛。   最终他也忍不住眼睛湿润了。   胡莺莺哭的嗓子都哑了“你以后不许有事!”   刘二成心疼地给她擦泪“你不许再犯傻,就算我有事,你也要珍惜自己的命”   胡莺莺红着眼又哭了“你若是有事,我也不活不下去,所以你不能有事,知道吗?刘二成,你,你永远都不许有事!”   刘二成嗓子发硬,最终点头答应她“我会长命百岁的,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刘二成活过来这件事几乎震惊了所有人,皇上大喜,赐了十几盒子滋补的名贵药材,还特意指派了一名御厨去刘家给刘二成做饭调理身子。   刘二成在家休息了十日,总算稍微养回来些肉,重整旗鼓回了朝廷。   他一走到金銮殿,其他人的目光就忍不住投向他。   谁人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宫中混进了外邦奸细,是刘二成拼死护住了皇上,此番必定会直上云霄了。   皇上果然对刘二成大加赞赏,溢美之词说了一通,当着满朝文武,要将刘二成提拔为尚书。   想刘二成做官也就才两年多,原本升为侍郎就已经是普通人难以追得上的速度了,如今若是做了尚书也实在是太夸张了。   但他结结实实地救了皇上,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能在心里酸溜溜地感叹自己没这个命。   皇上原本以为刘二成会跪下谢恩,却发现刘二成跪下之后说道“臣感念皇上怜惜,只是臣资历尚浅,若是这般成了尚书不符合礼制,臣愿意继续为皇上效忠,若是哪日配得上尚书一职,再请皇上重用微臣。”   其他大臣各有各的想法,有的认为刘二成傻,有的认为他欲擒故纵,皇上皱皱眉头“你当真不愿意?”   刘二成低头趴在地上“臣一介忠心哪怕为皇上送了命也是心甘情愿,并非是为了升迁,臣若是想往上爬,自然要有往上爬的力气,请皇上给微臣机会。”   皇上赞许地点头,指着他大笑“你还是第一个拒绝了朕的人!”   最终皇上没有赐刘二成更高的官职,也没有因为此事给刘家两个女人赐什么诰命,但却让人把刘家的事情打探了个一清二楚,知道这刘二成的娘子也是个女中豪杰,与旁人都不一样。   被刘二成救了一命,皇上不赏赐他心里着实不舒服,想来想去,还是李全提醒了。   “皇上,这刘大人深爱他的娘子,若是您给刘夫人赏些什么,刘夫人高兴了,刘大人想必更高兴。”   皇上皱眉,寻常的金银珠宝不算什么,若是赏赐就该想个独特的。   刘家人毫无背景,在京中存活实属不易,皇上没多久就想到了个点子。   近来胡莺莺嫌少再出门,几家铺子的事情都有人打理,只是每日里来送账簿给她看罢了。   她经过此番猛然发觉,钱是赚不完的,最重要的是人。   于是胡莺莺的时间几乎全部花在了刘二成身上。   恰好,刘二成几乎与她是一般的思想。   原先他鞠躬尽瘁忙公事,如今却是天大的事也拦不住刘二成回家陪娘子。   每次刘二成一放衙到家,便是与胡莺莺一起说话,两人如胶似漆,比新婚时还甜。   胡莺莺很担心“京中太过复杂,许多事情都防备不了,你少不了要抛头露面,定然也得罪了不少人,咱们还是得想法子多结交些人。”   刘二成当然更明白,他叹气“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你无需操心了。” 第98章   刘二成在朝中游走,胡莺莺则是私下结交了不少妇人。   人生在世牵扯颇多,即使自己想佛系一番,可孩子终究要有未来,胡莺莺不得不打点起来。   等过个十来年,糕糕与豆哥儿都要说亲了若没有几个可靠的朋友,哪里有那么容易说到什么好人家呢?   她做生意的人,也愿意出去多结识人。   因为刘二成得皇上赏识,胡莺莺在外寻常妇人也都愿意给她几分薄面,何况胡莺莺生的漂亮,为人大方柔和,让人是很舒服的。   这一日胡莺莺去沈府,沈家在京城素有名望,沈乾坤是与刘二成同届的考生,只不过人家是状元,刘二成功名处不及沈乾坤。   但胡莺莺也知道,沈乾坤如今也没什么出色之处,政绩还不如刘二成。   她今日来是为着沈老太太的寿诞,崔氏也陪着来了。   崔氏低声道“听闻沈乾坤娶了萧秋水,也不知道二人如何。”   这两人一个当朝状元,一个是本朝第一才女,光看表面其实是很般配的。   胡莺莺笑“应该还不错!”   崔氏摇摇头“听闻沈乾坤成亲才月余就抬了姨娘呢。”   这些臭男人,胡莺莺也没再说什么,这个社会环境,垃圾男人真的很多了。   两人找位置坐下来,只见沈府觥筹交错很是热闹,沈老太太挥手“承蒙各位不弃,肯驾临寒舍,自不必客气。”   胡莺莺看了一圈没瞧见萧秋水,想到上回萧秋水警告自己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还觉得心里怪怪的。   萧秋水迟迟没有出现,倒是胡莺莺瞧见了个穿着雪白纱衣的女子,容貌不及萧秋水,但神色之间楚楚可怜,瞧着很是柔顺。   旁边便有人轻声议论,这女子怕就是沈乾坤刚抬的姨娘了。   “怎么不如萧秋水漂亮?沈大人怎想的?放着萧秋水不要,喜欢这样的?”   “哎呀,男人嘛,没吃过的屎都是香的!”   旁边有人低声在笑,胡莺莺静静看过去。   那白衣姨娘似乎正准备萧秋水等会要吃的东西。   “夫人爱吃这个,放这里。”   那样子瞧着对萧秋水很是恭敬,胡莺莺看着那桌上几道菜,心里一跳,但很快低下头没说什么。   萧秋水姗姗来迟,自然被沈老夫人一番挖苦,当着那么多来客,萧秋水一言不发,身影看着又瘦弱了几分。   崔氏忍不住可怜“好好地女孩儿,竟作践成了这样。”   胡莺莺忍不住看过去,桌上那几道菜萧秋水似乎确实很喜欢吃。   宴会结束,胡莺莺出门与崔氏走了一会便分开了,想了想还是折返,打算去看看萧秋水。   可惜,萧秋水的丫鬟说自家夫人身子不适不宜见客,胡莺莺心中不安坚持要见,萧秋水只得让她进去。   干净明亮的卧房内没有什么女孩儿爱的花花草草倒是堆满了书。   萧秋水坐在桌旁,声音清冷“你非要见我做什么?”   胡莺莺察觉气氛不对,但还是走过去,自顾自坐了下来。   萧秋水有些怪异地缩了下手,胡莺莺叹气“你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你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平素饮食一定要注意。我瞧着你比先前更瘦了,你知道吗?你爱吃的那几个食物是相克的,若是放到一处吃下去时间久了体内大寒,很可能生不了孩子。”   食物相克?萧秋水觉得好笑。   “那是我相公的姨娘给我准备的食物,相克?那又如何?便是下了毒,我不过是一死了之罢了。”   她漂亮的眸子里是一种空洞“生孩子?那更是我不会做的事情,男人都是无情之人,我却迫不得已还要嫁人。”   胡莺莺正想说话,忽然就闻到一股子腥味儿,往地上一看立即大惊失色!   萧秋水的手腕处正往下滴血!   她吓得一把抓住萧秋水的手腕,发现萧秋水不知道什么时间用刀子在手腕上割开了一道口子,正汩汩冒血!   “来”胡莺莺张口就要叫人。   萧秋水静静地看着她,胡莺莺瞬间咽下去了没说出的话,只紧张地说“我帮你包扎。”   她找了些白色的布帮萧秋水伤口包扎起来,萧秋水也不说话,只任由她摆弄。   胡莺莺心里很是复杂,她觉得萧秋水的情绪和心理都出问题了,虽然说两人交集不多,但真的不忍心放任不管。   但这种人你救了一次,她还会想不开,胡莺莺犯难了。   半晌,她想到了个法子,对萧秋水说道“其实我仰慕你很久了,女子满腹诗书当真不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同你学习认字?”   萧秋水浅淡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别的情绪,良久,她答应了“嗯,我教你识字。”   胡莺莺晚上就把这事儿同刘二成说了。   “我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可是我做不到不管。”   刘二成正在洗脸,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心软,瞧不得有人受伤。”   他想起来什么,又说道“萧秋水的确是一介奇才,还曾进宫帮助修缮古书,她是本朝唯一一位写有诗集的女子。”   胡莺莺静静地听着,忽然酸酸的“是吗?那么厉害啊?”   刘二成把毛巾搭好,钻进被窝靠她颈上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是挺厉害的。”   胡莺莺更不爽了“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娶?娶我这么个不厉害的!”   女人家的醋意真是莫名其妙说来就来,胡莺莺也控制不住自己,刘二成倒是笑了,摁着她亲“我就喜欢不厉害的,写诗厉害有什么用?我喜欢唱曲儿厉害的。”   胡莺莺掐他一把“喜欢唱曲儿的?!”   她又不会唱曲儿!   可没等胡莺莺发难呢刘二成便堵住了她的唇,没多大会,她就忍不住唇边溢出难耐的轻吟。   刘二成唇擦过她的耳垂“最喜欢听你这般唱曲儿。”   这坏男人,简直坏透了!   胡莺莺每隔日与萧秋水见上一次,学习识字。   其实她本就会识字,只是对繁体字一知半解的,学起来就很快。   萧秋水很意外胡莺莺这般聪颖,便也很用心来教。   两人相处起来倒是很愉快,胡莺莺每回都给萧秋水带些吃的,叮嘱她保重身子。   其实沈府什么都有,可不知道为何萧秋水觉得胡莺莺带来的吃食格外可口。   这一日胡莺莺只和萧秋水学习了小半个时辰便回去了,说是接到了小姑子的消息,这两日忍就到了,要回去准备着接待。   萧秋水有些失落但还是答应了。   当晚刘梅花竟然真的就到了。   她抱着孩子,风尘仆仆,李大林也瘦了一圈,夏氏心疼的只掉泪。   刘梅花喜气洋洋,抬头看着自家爹娘哥嫂住的院子一个劲夸赞。   “这怎么跟画上似的?嫂子,你们也太厉害了!”   胡莺莺让家里丫鬟接过刘梅花的孩子,说道“快别瞅了!往后这里便是你家,还能没时间看么?快去洗个澡舒服舒服,我让厨房准备饭菜了!”   从老家到京城一路有多辛苦胡莺莺是知道的,刘梅花与李大林俱是一脸菜色。   他们二人洗了澡换上胡莺莺给准备的新衣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实在是这衣裳这院子,这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让人觉得如在梦中。   还好,胡莺莺可丝毫没有架子对刘梅花一如既往拉着她亲昵地说话。   刘梅花便也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老家的事情叽叽咕咕说了个遍儿。   说到刘大成刘小成一家,夏氏也气的不行。   “咱老刘家名声算是被他两个毁了!”   刘梅花有些愧疚自己没劝住大哥小弟,还是胡莺莺安慰她这事与他们无关。   京城日子与老家简直云泥之别,李大林私下感叹真想一辈子住这里不走了,毕竟吃饭有厨房,一顿摆上来数十个菜,家里琐碎事情有丫鬟,水果都是洗好切好的,吃穿用度皆是上等,这日子简直与神仙差不多!   刘梅花却不这样想“这是我哥嫂辛苦挣来的,咱们二人没有什么本事留下了只能给他们添麻烦,既然来见到了,过几日还是回去!”   李大林也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想了想也是回去比较好。   可胡莺莺却拦住了他们。   “回去干啥?京城不好么?梅花,嫂子教你做生意!你不许回去!”   刘梅花有些局促“可我,啥也不会呀。”   胡莺莺拉着她手“不会我可以教你呀!这路途遥远你回去路上我们也不放心,不如留下,往后也能照拂一二。”   刘梅花一番动摇,便还是留下了,她留下之后便开始与胡莺莺一道学习如何做生意,勤奋踏实,倒是上手很快。 第99章   刘梅花虽然不如胡莺莺聪明,但当真愿意付出,短短两个月,学习了认识数字,简单的账目都可以看得懂了。   她琢磨了一番,决议不再掺和到胡莺莺的奶茶生意里了,毕竟她嫁了李大林,就不再是娘家人了,这两个月原本就要指望娘家照顾,若是再一味靠着哥嫂,刘梅花心中也不安。   “娘,我琢磨着想跟你女婿弄个早餐店卖包子稀饭,这样与嫂子也不用参合到一起了,您觉得如何?”   夏氏其实也这样想的,她不怕莺莺亏待梅花,倒是怕莺莺总是心善让梅花占太多好处,这样将来也说不清楚,毕竟梅花拖家带口的并不是一个人。   “成,你跟你嫂子商量一番,娘这里也有些体己银子你拿着去用。”   梅花下定决心自己开个店,胡莺莺也是大力支持的,很快帮着她物色了店面。   因为家里有下人照看孩子,刘梅花与李大林倒是放的开手去干,开张不过十数天,生意口口相传竟好的不得了。   包子店其实简单,就是各色包子外加热腾腾香甜的一碗粥,早上吃一点整个人都舒坦了。   刘梅花高兴,可有人不高兴了,那就是同一条街上的另外两家包子店。   生意都被夺走了,这两家店眼看着要倒闭了。   说来也巧,着其中一家便是李少言的亲娘杨夫人名下的铺子。   杨夫人认了李少言当干儿子,正欲在京中给他打点一番弄个一官半职。   而李少言的娘子苗氏则是替自己的婆婆杨夫人打理这些铺子。   苗氏自入了京城,便一心在此扎根,因此对婆婆的这间店也格外上心,费了好大功夫才让生意稳定下来,却不想几日之间竟然内容抢了客源。   苗氏焉能不气,尤其是听下人说那开店的忍不过是两个乡下来的人,便愈发急躁。   她想了想带人直接杀去了刘梅花的店。   梅花正忙碌,便见一位打扮考究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自顾自坐下朝她招招手。   刘梅花犹豫了下走过去“您要啥味儿的包子?”   苗氏淡淡瞥她一眼“我很忙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相公的干爹乃是正六品光禄寺少卿,我们家的包子店开了也有十数年了,不只是为了生意,也算是为了个念想,如今生意被抢,若是干爹不高兴了,对你对我都不好。这里呢是一点银子,你拿了之后便把店关了。”   刘梅花僵立在原地,她怕影响自己亲哥哥的仕途,鲜少说起自己哥哥便是皇上很是看中的刘侍郎。   但刘梅花也有些不确定,侍郎与这个什么光禄寺少卿哪个官职更大啊?   苗氏见刘梅花不说话,面色便冷了下来“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她的人便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李大林耿直,立即跳起来说道“管你是什么官职!休要来我店里胡闹!”   苗氏的人要的便是这包子店的人起来反抗,立即便把李大林给抓起来要带走。   “你这是藐视我们杨大人!带去杨大人跟前处置!”   苗氏原意是把李大林带走吓唬他们一番,可刘梅花当真是被吓住了立即哭着回去找胡莺莺。   那边杨夫人见苗氏带回去一个人,问清楚了原委也不甚在意。   “竟有人明目张胆抢咱们的生意,真是胆大包天,打一顿叫他们自己关门便是。”   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苗氏立即应下,正要带人去去打李大林,便见杨夫人的丫鬟急急忙忙来禀报了。   “夫人!夫人!刘侍郎家的娘子来拜访您!”   “刘侍郎的娘子?可是为了皇上挡了刀子的刘侍郎?他娘子与咱们素来没有走动,来这里做什么?快快,带人迎接!”   苗氏见是比杨大人官职更高的大人的娘子前来拜访,也有心露脸,赶紧跟了我上去。   满府上下都战战兢兢,十分好奇那个传说中为了皇上挡刀子差点死去却又拒绝了黄色赏赐的刘大人之妻是个如何模样。   大门口先是走进来两个丫鬟,接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换一身秋香色罗裙,外头罩了一层白色纱衣,瞧着朦胧一片,衬得她宛如仙女一般,偏生姿色脱俗,每走一步都让人移不开眼。   杨夫人心中感叹京中竟有如此美人,赶紧上前迎接,苗氏已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此人竟然是胡莺莺!   她知道刘二成是中了进士的,但料想刘家没有背景想必无法留京,顶多是下放到其他州府罢了,可刘二成竟然混得这般好?!   杨夫人自知杨大人官职低于刘侍郎,向胡莺莺行礼时姿态便十分谦卑。   苗氏非常不甘愿,被干婆婆狠狠剜了一眼,她无法只得也朝胡莺莺行礼。   杨夫人恭敬地请胡莺莺进去用茶,胡莺莺淡淡说道“杨夫人,用茶便不必了,听说我家妹夫被令府的人抓了来,我来是想问问发生了何事?”   杨夫人脑子一凉,苗氏不是说那家包子店没有什么背景嘛?   她赶紧说都是误会,让人放了李大林,又赔礼道歉,说什么并非故意,还请刘夫人谅解。   在此期间苗氏一直暗暗地看着胡莺莺,瞧着胡莺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哪一处都是精贵的不行的,哪里还像是从前在小县城的模样?   真是同人不同命!刘二成竟然能混到如今的地步,而李少言却还在哭求旁人帮着打点。   再想想自己连续掉了几个孩子,苗氏简直心灰意冷,真想问问老天为何如此安排?   胡莺莺见杨夫人圆滑,轻笑道“此事若是一句抓错了,你我倒是不必计较,只是皇上若是知道了杨大人的家眷凭借他的官威竟然可以随意抓人,只怕对杨大人影响不好呢。”   杨夫人自然明白什么意思,杨大人跟刘侍郎比起来那真是在皇上跟前差远了,她转过身对着苗氏一巴掌就抽过去了!   啪!   “看你做的好事!你原就不是我们杨家人,我可怜你才让你打理店铺,你倒好!做出这种蠢事!”   苗氏一声不吭,刘梅花看的痛快极了,胡莺莺淡淡地看着苗氏,真没想到还有狭路相逢的一日,这也罢了,相逢之时还如此尴尬。   胡莺莺没再多留,带着梅花夫妇离开了杨府,杨夫人把苗氏好一番训斥,苗氏不敢驳斥,只得含泪忍下委屈。   这事儿刘二成知道之后也皱眉“李少言又来京城了?”   胡莺莺点头“他们原本就心术不正,此番又与咱们有了龃龉,只怕又要动歪心思了,你可当心点。”   刘二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唇形红润优美,看得胡莺莺心里痒痒,简直想要亲上去。   他一把把她搂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这倒是不必,如今你相公不再是从前的书生了,这等小事我不必亲自动手。”   他只消稍微吩咐几句,自然有人对付李少言,如今的李少言对他而言就像一枚树叶子,根本不用费力气。   胡莺莺一想也是如此,现在刘二成日常被皇上召见,与他斗争的都是些心思多的像芝麻的大臣,李少言官都做不了,肯定排不上号。   这样一想,自家相公也是顶厉害的!   胡莺莺仰着下巴看他,左看右看,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胡茬冒出来短短的,下巴弧度好看的很,鼻子还是那般高挺,眼睛深邃,但不再是从前温润清雅的书生,分明多了一缕岁月的填注。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他们成亲那么久了,孩子都两个了,胡莺莺靠他胸口“相公你真好看。”   刘二成唇角翘起,惬意地拥着她“怎么忽然夸起我了?”   胡莺莺心里甜滋滋的“这不是夸,是陈述事实,我想跟下辈子也在一起,好吗?”   刘二成忽然想起来自己昏迷时看到的那些场景,陌生的地方,另一种模样的胡莺莺,他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但不假思索地就点头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胡莺莺很满意,但下一刻,刘二成就把她打横抱起来了“这一刻,我是你男人。”   这一晚刘二成真是卖力地解释了什么叫“男人”,精力无限,肆意冲撞。   夜里太不知收敛,第二日两人竟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还好丫鬟早已学乖了,就说昨儿晚上夫人绣花太晚,大人则是看公文太晚,因此才多睡了会。   家里人当然不在意,夏氏更是从未像旁人家那样非要胡莺莺晨昏定省,反倒是让厨房留着菜和粥在蒸笼里,好让他们起来就能吃。   刘二成慢悠悠的,指着自己胸口的一块红痕“你何时也有了这个癖好?”   胡莺莺羞得不肯说话,她动情时自己也克制不住。   外头有人来传“大人,家里来了位客人,自称李少言,说与您是旧相识特来拜访了”   胡莺莺诧异“他这般坐不住?”   其实李少言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刘二成如今什么地位,昨儿那事情实在是苗氏犯蠢,他只企图刘二成能大度饶了他们这一回,可惜,刘二成没打算饶过去。   “你们只说我不在家便是。”   下人去回了说刘二成不在家,李少言自然不信一个人坐在刘家的花亭里足足等了一上午。   刘二成最终只得穿了衣裳去瞧瞧,李少言满面惊喜,上来就热络地说道“刘兄!真是好久不见!愚兄竟然不知你在京城已然身为侍郎!真是好有作为!想到昔日同窗之情,今日特来拜访。”   刘二成面色未变,淡淡说道“昔日李兄三番五次加害于我之情,难为李兄还记得了。” 第100章   李少言面不改色。   他当然知道刘二成自己印象不好,两人关系与普通同窗比起来都要差,但是李少言知道京城人人都以权利为重,如果有人知道他与刘二成是同窗,两人走动几次,此后行事都会方便许多。   李少言说尽好话,刘二成瞧着他,无声地笑了。   “你心中所想我都清楚,朝堂之上比你阴险百倍之人都有,李少言,本官没有空闲与你在此闲扯,你且走。”   刘二成做官几年自有他的气度,李少言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可分明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也不敢再留,转身便走了。   他刚到门口便让等着自己的小厮去散布消息。   “只说我与刘大人数年同窗,手足情深,时时上门走动”   “走动你的头!”身后杨夫人下了马车就直接朝李少言头上扇去!   她气急败坏“我为你辛苦布局,你却如此不成气候!那刘大人岂是你招惹的了十分?他都不需要动手,只怕你就要遭殃!”   李少言并不信,他自认为跟刘二成也认识那么多年了,刘二成还能真的这般厉害?   杨夫人也不废话,指着他骂起来“你就是个孽种!当年就不该让你出生!你被那贱人养了十几年,还真的成了废物!罢了我也不愿再为你浪费心血,你且速速带着你娘子离开京城,从此莫要再来找我!”   李少言也不敢忤逆,心中却是恼怒的很。   他来京城之中什么都还没有捞到,这便就要走了?   苗氏也是万分地不甘心,不愿意离开京城,可如今还有什么法子?   两人在屋子里难受了半日,心中愤恨,由不得又起了歪点子。   岁月不饶人,胡莺莺早起对着镜子叹气,纵使自己注重保养,可总觉得皮肤不如从前那般细滑。   刘二成原本等着去看书,这会儿倒是停下来安慰她“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好看。”   胡莺莺顿了下“当真?”   “自然是真。”   女人皱眉“那你是因为我好看才娶了我?”   女人呀,就是这么无理取闹,刘二成哑然失笑“是不是你心里不清楚?”   胡莺莺回头一想记起来自己最开始可是个女胖子,不由得也笑了。   但偶尔她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京城层出不穷的青嫩小姑娘,若是自己老了,刘二成当真能不喜欢那些年轻姑娘吗?   要知道多少姑娘巴不得往这些大人身上扑,尤其是刘二成这样正值风华绝代之时。   胡莺莺原以为会有人直接往刘二成身边送女人,却没有想到,有人没有那般做,倒是打起了她的主意。   那一日是去御史冯大人府上做客,冯夫人喝了两杯酒,便有些糊涂了。   她笑吟吟看着胡莺莺“听闻刘夫人不喜夫君纳妾,刘大人身侧竟连一个女人也没有,这样着实有些过了,旁的大人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刘大人是个妻管严么?我看刘夫人娇柔可人,必定不是那善妒之人,我有个妹妹,那可是我亲妹妹,一向敬重刘大人,刘夫人若是不嫌弃便领回去伺候刘大人如何?”   胡莺莺没说话,崔氏在旁心里打鼓,其他人也都跟看笑话似的。   谁人不知道那刘大人疼爱妻子啊?   但身为一个男人,尤其是刘侍郎这般年轻有为之人,后院实在不该只有一个正妻。   男人多辛苦,在朝堂斡旋,回家之后正妻少不得打点家中事物,若没个红颜知己伺候,当真是可怜。   何况像胡莺莺这样身娇体弱之人,目前也就生了两个孩子,还只有一个儿子,她若真是个合格的妻子,也该主动为自己相公纳妾了。   再说了,冯府在京城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若是胡莺莺肯接纳冯夫人的妹妹,那便就是为自家夫君的仕途添砖加瓦。   胡莺莺不用想也知道旁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不外乎说她善妒,专横,狭隘。   这个时代,不纳妾反倒是可以被人嘲笑的了。   胡莺莺微微思索,便笑道“冯夫人真是客气,听闻冯大人养的那扬州姑娘姿色颇佳,伺候人分外有本事,冯夫人若是真有心,不如帮着打听一番冯大人还有没有认识的扬州姑娘,给我家相公也介绍一个。”   冯富人酒醒了一半,这才知道自己男人在歪头养了女人,而她竟不知道!   一桌妇人也是都有些惊讶,冯夫人颜面尽失,也没心思招待了,没一会就称头痛退席,实际上则是让人去调查冯大人的外室去了。   胡莺莺与崔氏一道离开冯府,崔氏不由得羡慕“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真好,也不用看旁人脸色,我在妻妾方面真是吃尽了亏。”   崔氏如今虽然保住了正妻的位置,名下也有不少钱财,但与周大人关系一般,只是搭伙过日子罢了,因此很是羡慕。   胡莺莺摁了摁太阳穴,只觉得脑子疼。   “我真是想不通了,我相公不纳妾,与他们何干?”   崔氏忙安慰她一番,两人又路过茶楼进去喝了一碗茶。   吃了茶,她俩又结伴去买胭脂,崔氏拿起来一盒做工精致的胭脂递给她“你瞧,这是新出的,贵的厉害,但是真好看呀!”   胡莺莺顺手接过来笑道“你还没钱买胭脂?若是真没,窝买来送你。”   话音才落,忽然一伙人冲了进来,到处去找什么,那些人凶神恶煞,胡莺莺与崔氏都吓了一跳,赶紧出了胭脂水粉的铺子,分别上了自家的马车。   京城虽说是皇权重地,但意欲图谋不轨之人也是众多,偶尔遇见□□,最好的便是赶紧地逃了。   胡莺莺才上了马车,便低头吩咐“豌豆,速速回府,外头太乱了不能久留,豌豆还没来得及上车,忽然就被一股子力气拽了出去,接着一个人跳上车夫的位置,一甩鞭子,马儿嘶吼一声沿着大街就往前冲去。   而胡莺莺随着马车往前奔去的力量,被晃得在马车里都坐不稳,她心惊极了,冲着车外大喊“是谁!”   没人回答,只有马的嘶吼,马车疯狂前进以及周边路过行人的喊声。   那车飞得太快,胡莺莺不住地摔跤,脑袋都撞得要晕了。   她心中百转千回,努力克制住自己,冲着外头大喊“到底是谁!我乃朝廷命管刘侍郎之妻,你且放我下来我不与你计较!若是你需要帮助,我也会尽力而为!”   没有人回答她,心里的恐慌越来越深刻,到最后竟然都成了在想自己的后事。   马车早已冲破城门到了城外,她听着声音这人似乎还砍死了城门口的守卫。   太可怕了,胡莺莺想到自己也许下一秒就要死了,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不能死的,相公需要她,糕糕和豆哥儿也需要她。   尤其是糕糕,这几日开始认字了,老是闹脾气,每晚都要做娘的抱在怀里哄哄才行的!   若是他们没了娘,该多伤心啊!   胡莺莺眼睛里都是泪,奋力地往前爬去,却被那人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摁回了车厢里。   她摔了一跤,疼的几乎动不了。   但胡莺莺没有放弃,她一次次往前爬,甚至猛的抓住那人的胳膊咬了一口。   “放我出去!”   她几乎拼命拼红了眼,终于在一处荒郊野岭,那人停了马车。   胡莺莺听着外头没了动静,忐忑地往马车外爬去,则才看见那人忽然倒在了地上,胡子拉碴看不清楚整张脸的长相,但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右手上是被她咬伤的痕迹。   他看上去很惨,胡莺莺想趁着他这般虚弱的时候逃走,却被他忽然用锁链锁住了脚。   草地上,男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了一下。   “救我。”   那锁链胡莺莺自然打不开,跟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锁在一起,她走动都艰难,如今之计只有先把他救活。   胡莺莺蹲下来看了看他的伤,拿出来帕子,克制住害怕的情绪,给他用他腰侧上水壶里的水清洗了下,又给他包扎好伤口。   忽然,她瞧见脚边恰好有清热解毒得药草,赶紧薅了捻碎给他敷上。   这男人满身粉霜,看着像是受了很多苦,胡莺莺也不怕了,她下意识觉得这人应当也不是坏人。   胡莺莺见他嘴皮干裂,又用他的水壶给他喂了些水,便只能坐在旁边等他苏醒了。   还好,小半个时辰过去,男人伤口的血止住了,也清醒了过来。   入眼是一张娇美的面庞,瞧着很是熟悉,郎元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胡莺莺问“你醒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了?”   郎元迟喉咙动了下,说道“我只是随手抓了个人抢了辆车,要你来照顾我,没曾想,抓的是你”   想来她那个软包相公的确是有几分出息的,竟然带她来了京城。   郎元迟见她根本认不出来自己,想到几年前她跟自己说过的话,不觉有些好笑。   曾经就是她,笑话他只是仰仗家里权势,可如今的郎元迟却也被逼无奈上了战场。   这边罢了,郎家被人陷害,满门英烈成了满门反贼,他悄悄入京是为了向皇上禀明真相,却还是被人追杀,差一点就送命。   “我不是坏人,我有我的苦衷,强行留你照顾我,是我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将来我能有回身之地,必定对你重谢。”   胡莺莺虽然很不想待在这破地方,但郎元迟却在苦苦哀求。   “你若是不信我大可向你道明真相。”   他把西南之战尽数道出,其实胡莺莺也从刘二成嘴里听说了这事,刘二成是不信郎大将军反叛的,但此事被人密谋的十分周详,竟无一丝破绽。   胡莺莺思考一番答道“我会尽力帮你,但我能做的不多。”   她能做的不外乎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了郎元迟,再替他找了一户几句话养伤,而她独自架了马车回城。   这对郎元迟来说已经非常好了,胡莺莺临行之际,他只差跪地磕头。   胡莺莺是下午被人从城里掳走的,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消息。   这事儿当时在街上谁人不知?   “刘夫人貌美如花,这般被掳去也是凶多吉少,就算侥幸捡了条命回来也该自尽保全颜面。”   “是呀,否则刘大人怎么丢得起这人呢?”   刘二成并不知道外界如何在说,他一夜没睡,自打知道胡莺莺没了踪影,便吩咐下人照顾好家,他带人沿着那条街去搜,一个人也不放过,一点一点地问。   可追踪到城外,却断了痕迹,茫茫大地去哪里找呢?   一模一样的野草地,一模一样的天空,他的莺莺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刘二成坐在马上,面色没有什么变化,旁边的人一度认为他们大人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夫人。   可只有他知道,他后悔了。   他后悔没有抓住那个机会坐上尚书之位,否则今日定然可以动用兵力来找莺莺。   刘二成深吸一口气“查马车的车褶!一点一点地查!”   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一行人查了一夜,又到第二日上午,夏氏等人在家里也快要急死了。   刘二成在城外等到了胡莺莺,她独自驾着马车回来了。   他的女人风尘仆仆,衣衫凌乱头发散着驾着马车回来了。   刘二成的心突突地跳,他知道男人的劣根性,知道这世上的险恶,知道胡莺莺能够回来已经是万幸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发抖。   还好,在胡莺莺赶到她面前之前,他平静下来了。   胡莺莺眼含热泪,刘二成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没事了,回家了。”   刘二成抱着她坐在马车里,用干净的毛巾给她擦脸,看着她面颊以及手背上的伤痕,闻着她身上那种陌生的气息,他知道,她肯定是跟人接触过。   她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刘二成的心都在滴血。   胡莺莺知道,自己被一个男人掳走,定然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她赶紧看着刘二成解释“我这次”   可谁知道刘二成低头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浅浅得一下吻,继而是无比温柔的安抚。   “我都明白你不必说出来,莺莺,忘了那些让你害怕的事。”   胡莺莺见他如此,也更安心了,靠在刘二成怀里闭上眼开始休息。   刘二成低头忽然就瞥见了她腰上一枚玉佩,那是一枚无比陌生的玉佩,他几乎热血冲上脑袋,未及细想摘下那玉佩便扔出了马车之外。   马车颠簸,胡莺莺也未曾察觉出什么。   到家之后其他人自然欢欣鼓舞,糕糕哭着抱住她娘就是不愿松手,还是刘梅花来劝“糕姐儿乖,你娘还要去洗漱一番,你先松手。”   胡莺莺原以为夏氏以及刘梅花都会问问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却见他们都不曾提,想着也许是刘二成嘱咐过,便也干脆不提了。   她觉得自己所救那人身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方便说,但在刘二成那里却并不想隐瞒。   可胡莺莺觉得真是奇怪,她好几次想跟刘二成说起来那件事,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   这也就算了,回来之后刘二成似乎有些魔怔了一番,抓着她非常大力地行房,那架势简直是要把自己送到她身体里再也不要分开。   胡莺莺只以为是这次事件惊吓到了刘二成,也没多想。   可夏氏这几日却偷偷哭了好几场。   刘梅花无法,只得私下劝解“娘,外人如今都在议论我嫂子被贼人掳去侵犯了,合该自尽保全颜面,可唯有咱们知道,她对于咱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要能活着,其他的也不算什么了!娘您就别难受了!”   夏氏还是忍不住落泪“是,当初就是想着,你嫂子能活着,娘愿意出家还愿去!可现在外头的流言实在是太过伤人,娘一出门便见人指指点点,将来糕姐儿豆哥儿势必也要被人笑话,你哥在朝堂之上更不知道被人追杀说成什么样子了。我可怜你哥嫂,恨那个土匪怎么便生就欺负了你嫂子!”   夏氏越想越难受,哭的止不住。   刘梅花也不会劝人,只能跟着落泪。   忽然,门被人打开了,刘二成站在门口,声音寂然。   “莺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娘何必自取烦恼?”   夏氏一愣,硬是忍住眼泪点头“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刘二成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没几步就又听到了有俩下人在说话。   “夫人回来时衣衫不整,定然是被人欺负了,大人是喜欢夫人,可如今夫人不洁了,大人肯定心有芥蒂。”   “哎,夫人要是真的爱惜大人,真不该回来都过夜了,满京城谁人不在笑话”   俩人正大抒己见,刘二成声音响了起来“夫人怎么了?”   这声音虽然平淡,但却叫二人浑身发麻,赶紧跪下求饶。   “管家,发卖出去。”刘二成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下午。   自此,府里再也没人提胡莺莺被掳走一事。   可刘二成堵不住外头的嘴,尤其是朝堂之上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有人拦住他阴阳怪气赞他气量大,刘二成则带着寡淡的笑意平静地看着对方。   “徐大人错了,下官气量并非宽广,比如徐大人上个月从苏州带回来的三千两银子,下官就全部告诉了皇上。”   徐大人脸色一变,那三千两银子是他去苏州搜刮的好处,怎么就被刘二成知道了?   其他人见徐大人笑话刘二成得了这么个下场,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总有胆子大的人,比如夏春儿。   她借着去看望夏氏的由头,见着了胡莺莺。   “嫂子近日不出门,可曾听说过外头的传言?”   胡莺莺不喜欢这个夏春儿,便态度冷冷的“不曾。”   她确实有阴影,回来之后好一阵子没有出门过了。   夏春儿捂嘴吃吃一笑“嫂子,那我告诉你,他们都说你”   她还没说完呢,刘梅花走过来直接甩了她一个巴掌。   “春儿,真是不好意思,你脸上一只苍蝇,我帮你打掉了哦。”   夏春儿气急败坏“你!刘梅花你敢打我!”   刘梅花转转手腕“我打苍蝇呀,苍蝇不该打吗?”   夏春儿自知占不到长风,也没心情奚落胡莺莺了,气冲冲地走了。   便生她走后,刘二成也知道了此事,他如今最恨的便是有人欺负胡莺莺。   没几日,夏春儿的相公便以她生的是个女孩儿为由撵走了她。   夏春儿原本就是做妾的,现在被撵走了也没法子,去刘府哭了半天,夏氏只松口让她去乡下帮助看一看刘家买的田,夏春儿无法,只得去了。   原以为到了乡下自己作为刘二成的表妹,也可以吃香喝辣吆五喝六,却不知道刘家早已安排好了管事的人,她去了也是打杂,只是能吃好饭罢了!   夏春儿后悔莫及,想到刘二成那般护妻,自己这回是又撞枪口上了!   因为刘二成护妻护得厉害,京中倒是真的没人再提那件事了,胡莺莺消除了阴影之后也愿意出去走动了,顶多有人敢私下地议论,但谁也不敢迎面去提半个字。   原本日子可以平静下来了,胡莺莺却听到了个消息。   郎家一案平反,皇上着人调查此事,得知郎家是被人构陷,实则是朝廷的功臣。   郎家战功赫赫,满门英烈,如今只剩了郎元迟母子。   皇上赐了郎元迟“明光将军”,郎家旧坻依旧给他,另外赏赐数不清的珠宝美女,为郎元迟开设盛大的庆功宴,百官同贺。   那日刘二成也去了,远远地看着那位神气活现的大将军,身材高大,充满力量,铠甲英气逼人,威风凛凛,夺人心魄。   旁人都在艳羡郎元迟如今地位,可刘二成却一眼瞧见了他腰上的玉佩。   他心里一惊,面上项目也没表现出来。   那玉佩与胡莺莺腰上曾经出现的那一枚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就这般巧合吗?   刘二成喝醉了,他鲜少会醉,这一晚却醉的一塌糊涂,被送回刘府,胡莺莺心疼的厉害。   几个人一道把刘二成弄到床上,胡莺莺让下人出去,自己独自给刘二成擦擦身子。   他忽然睁开眼,疲惫地看着她。   “莺莺。”   “嗯?”胡莺莺打湿毛巾,给他擦擦脸,擦擦手。   刘二成抱住她不许她动。   “我好爱你,你知道吗?”   胡莺莺见他醉得不成样子,却说这样的话忍不住笑“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刘二成心中苦涩至极“旁人再如何笑我,也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只要你活着就好,哪怕哪一日”   他声音太低,胡莺莺都没听清楚,而刘二成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他起来之后似乎完全忘记了昨日的事情,胡莺莺便也没有再提。   一大早糕糕吃着早饭又慢腾腾的,她不爱读书,每日早上都是这个样子。   胡莺莺觉得奇怪“你爹读书那么刻苦,怎么你就没学到一点啊?”   糕糕看她“许是糕糕更像娘亲。”   胡莺莺有些尴尬,糕糕不爱读书的劲儿似乎是更像自己,那边刘二成咳嗽一声“糕糕,你娘亲聪慧过人,过目不忘,你若真像她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糕糕羞愧地低头,匆匆吃了饭赶紧走了。   胡莺莺摇头“糕糕不爱读书,这一点倒真是像我,若是豆豆也像我可怎么是好?”   她还希望孩子们跟二成一样好学呢。   还是夏氏笑道“我与你爹也都不爱学习,不也生了个二成?这有的事情也是强求不来的,顺其自然!”   这样一说确实是这样,夏氏与刘德忠可都不识字!   而且一样的爹妈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不一样的,比如刘大成刘小成跟刘二成比起来就完全不同。   吃了饭,刘二成便让胡莺莺打扮一番,今日要去贝亲王府参加喜宴,贝亲王的儿子大婚,排面很足,胡莺莺也得去。   胡莺莺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戴一支翡翠兰花簪子,衣衫选的也是柔柔的浅粉色,远远看着若一团清浅彩霞,甜蜜温柔,透着股子水蜜桃的滋味。   贝亲王府热闹非凡,刘二成带着胡莺莺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实在是他二人生的姿容超群,站在一起更是养眼。   当然,也不乏一些无聊之人在心里暗暗地说些无聊之话,比如说胡莺莺曾经被掳之事。   今日来宾颇多,刘二成得去与男人们一处喝酒,胡莺莺便同崔氏一起去新房看新人。   新房内热闹得很,挤得水泄不通,这日子喜庆,人听到里头欢腾的声音也忍不住跟着笑。   崔氏叹“这婚事当真是隆重,当初我成亲也算是大排面了,也比不上这些呢。莺莺,你成亲之时是怎样的啊?”   胡莺莺在乡下成亲,那时候她胖得要命,刘二成又是个傻子,其实他们的婚事在旁人看起来只怕都是个笑话。   崔氏说完就后悔了,自己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胡莺莺自小长在乡下定然没有多大排面,是她鲁莽了。   她刚想转移话题,胡莺莺却笑了。   “我与我家相公成亲之时简陋得很,那时候家穷,没法子大办,但我很开心。”   她真的很开心,可以嫁给一直喜欢的人。   崔氏见她眉眼之中的喜悦是真,更羡慕起来。   “走,咱们进去讨喜糖吃!沾沾喜气!”崔氏积极的很,胡莺莺倒是不爱往前挤,就站一旁笑盈盈地看。   她才看了一会,就见一个眼生的丫鬟来喊自己。   “夫人,您请那边过去一趟,大人找您呢。”   吵吵嚷嚷的,胡莺莺没听清,以为刘二成找自己,便赶紧去了,沿着回廊走了几圈却看见前面的亭子里站了个人,那人一身月白色长袍,潇洒自如,转过脸时可以看得清他长相十分脱俗,眉目俊朗至极,简直可以称为角色。   胡莺莺睁大眼,她记得这个人,曾经在老家的县城赏菊大会见过。   “我来给你谢礼了。”郎元迟眸中是浓厚笑意,他走到她面前。   胡莺莺再听到这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日所救之人竟然是郎元迟!   “你”胡莺莺越发觉得我不妥,她快速丢下一句话就想走。   “你不要再与我见面,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她走的飞快,郎元迟的笑不见了。   而远处的桥上,刘二成与几个年轻男人站在一起,大家都有些沉默。   有人咳嗽一声“咱们原是出来醒酒的,无意间看到这些,其实也不是什么,寻常两人说话罢了”   可那是避开了其他所有人,到一处小亭子里私会,这难道不是红杏出墙吗?   刘二成声音淡然“我娘子如何,我比谁都更清楚,各位若是得闲,不若多为皇上分忧,至于刘某的家事,便不劳烦各位操心了。”   有人慨叹这刘二成简直就是傻子,也有人心疼他摊上了这样一位水性杨花的女子,偏生爱得那么深刻,怎么都不忍心放弃。   刘二成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儿,他原想就这样烂在肚子里,却没料到郎元迟来找他了。   来到了他办公之处,自顾自坐在了椅子上。   自小生在富贵窝,成人之后又随父征战过沙场,这样的人天生就比旁人高贵。   郎元迟懒散地坐在那里“刘大人这般聪明的一个人,想必也知道我是谁了。这么说,郎某在三年前菊花大会上便对她一见倾心,此番偶遇更是情根深种。我们灵肉合一,若能得刘大人成全,也必定是一双佳偶,不知道刘大人”   他一字一句宛如刀子,刘二成满脑子只有他说的四个字“灵肉合一”。   刘二成缓缓地走过去,郎元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那样子像是来讨要一方还不错的砚台。   “刘大人若是愿意,我保刘大人三年尚书,你知道的,我郎家根基深厚”   郎元迟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胸口,明晃晃的一把刀扎在那里,不是致命的地方,但也非常危险。   他完全没有料到刘二成会给他这一刀。   因为这一刀伤的不仅仅是他,更是刘二成的仕途。   郎元迟重伤,皇上大怒,得知竟是刘二成所为,火速着人把刘二成带到了跟前。   “竟是为了个女人!朕的两个臣子,为了个女子互相残杀!”   皇上愤怒不已,刘二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良久,皇上问“你想怎样?啊?刘爱卿!你辛苦读书二十多载,一时冲动葬送一切,当真值得?”   刘二成抬起头“皇上,您若是也曾爱一个人,也会如此。”   皇上没说话,半晌还是无法平静,挥手说道“朕可以饶恕你!但此事必须解决!男人哪里有只娶一个女人的?朕给你找两个绝顶美女,好好治治你这专情的毛病!省的你往后再为情所困!”   原本刘二成以为皇上只是气话,却不想皇上真的命人把他关了起来,派了两个姿色绝佳的女子陪他喝酒逗乐,这屋子里一本书也没有,只有酒菜。   那两个女子极尽娇媚之色,穿着暴露,雪白胸脯,纤长玉腿,若是换了旁人早已忍不住上手。   可刘二成目光空洞,仿佛什么也瞧不见。   皇上关了他一天一夜,却愣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最终只得把他放了。   “你是要把朕气死!这次也就罢了,若还有下次便拿你自己的命来抵!”   刘二成叩头谢恩,回去之后只说是宫中有事耽搁,夏氏便放心了。   可回到卧房,胡莺莺说也一把抓住了他。   “你为什么要对郎元迟动刀子?”   刘二成身子一僵,好艰难地才控制住自己“没什么,就是想动刀子便动了,你不喜欢我这样做?”   胡莺莺有些着急“你怎么可以动刀子?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万一下次连累了你自己”   刘二成深邃的目光投向他“为什么不能动刀子?你很了解他吗?”   胡莺莺心疼又担心“他是郎将军之后,现在又被封为明光将军,你怎么能跟他说起冲突?万一”   刘二成的声音非常地冰冷“你不用再说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另外,你也不用让我知道,你有多了解这个姓郎的,你是我刘某的妻子,是我孩子的娘,知道吗?”   胡莺莺很不理解刘二成突如其来的怒气,追着他说道“我怎么可以不说?你是文人,动用武力哪里比得过他?若是受伤怎么办?更何况郎家家大业大,还有免死金牌,我们何必去以卵击石呢?”   刘二成自嘲地笑了,他从未这般生气,一把捏住胡莺莺的下巴。   “所以呢?乖乖把你送出去吗?他郎元迟家大业大,你愿意去吗?胡莺莺,你是我的人啊……你还记得吗?你是我的!”   他对着胡莺莺疯狂地吻了起来,宛如暴风雨一般! 第101章   刘二成十分粗暴,他很少这样,胡莺莺也有些心慌。   男人动起武力来,不是寻常女人能抵抗得住的。   还好,他很快还是克制住了,抬起头眸中是说不清的情绪。   “我去书房。”   他起身收拾了衣服,很快就走了。   胡莺莺呆坐在原地,面颊上忽然就流下泪来。   她觉得好委屈,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想了半日,胡莺莺冷静下来喊了豌豆进来。   “你可知道近日外头有没有什么异样?”   豌豆摇头,胡莺莺冷声道“你若是不说实话往后也不必留在家里了。”   豌豆赶紧跪下,紧张地说“夫人,虽然那时候你被但大人说了,就当作没发生过!只是,只是那郎将军实在可恶,欺辱了您,还要拿来刺激大人”   胡莺莺眸子一紧“欺辱了我?”   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明白了。   是大家都认为郎元迟欺负了她?   自打她被掳了一夜再回里,似乎就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刘二成保护的好,她竟然没有察觉到旁人任何的取笑与猜测。   所以,刘二成是在认为郎元迟与自己有了不堪的关系之后,在忍辱负重?   她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怪道她数次想说起郎元迟的事情,他都不肯听,原来是误会了!   封建主义害死人,女子被掳一夜,按照他们的想法就是合该自尽。   若非夏氏真心疼爱自己,刘二成也是真的在意自己,不知道多少口水要喷过来了。   胡莺莺越想越气,起身打算去跟刘二成说个明白,却发现他回来了。   豌豆识趣地退出去了,刘二成走到她跟前,眼中都是后悔。   “刚才我可是弄疼你了?莺莺,是我心急了,你若是生气便打我几下。”   胡莺莺眼眶子一热“那你生气的时候呢?你都不知道说的吗?你问都不问我!”   刘二成抬眼看她有些迷惑,胡莺莺真是太生气了。   “我跟那个郎元迟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那日是掳走了我,也不过是因为当时他被人追杀身负重伤,想要有人帮着疗伤。我把银子尽数给了他,便好端端地回来了!”   刘二成心中狂跳,他握住她手“你说的,都是真的?”   胡莺莺干脆举手“我若是有一句虚言,便叫我”   他赶紧捂住她嘴“别说了我相信你。”   她只要说,他便信。   胡莺莺越想越不舒服“你是不是还见到了郎元迟?他如何同你说的?”   刘二成垂眸“那日在贝亲王府,你与他私下见面,后来他告诉我,他与你灵肉合一,要我成全你们。”   胡莺莺脸都气红了“他跟他老子娘才灵肉合一!这个人渣!”   刘二成摸摸她的脸“所以你能理解我为何要给他一刀吗?”   当时那种愤恨的情绪根本得不到控制。   胡莺莺现在只恨这个郎元迟是个孬种,自己救了他,他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要是有机会,她一定好好教训他!   郎元迟挨了那一刀,皇上派了太医给他治伤,昏昏沉沉就想起来许多从前的事情。   他自小就知道郎家是全天下少有的家世显赫,因此形容潇洒,想做什么就没人拦得住过。   人人都知道他有钱,谁敢轻易忤逆?   也就那一年赏菊大会他被一个小娘子三言两语自如一顿,郎元迟原本想教训她一顿,可家里他娘的一封急信把他召回。   郎夫人信紫薇之术,研究了几十年,遍寻天下能人异士,数日之前占出郎家有难。   郎大将军将战死沙场,而郎家其他人也会跟着覆灭,只剩了郎元迟一人,也会命不久矣。   郎夫人悲痛至极,花了好些功夫才看到一丝希望。   若是郎元迟能去沙场历练三年,三年之后会遇生死劫,但那时若有一位女子相救,他此后便会有了转机。   郎夫人临终前前叮嘱“若是你真的遇到了那女子,就是捆也要捆到咱们郎家来,郎家兴衰全在你手上,儿啊!你要争气!”   郎元迟睁开眼睛,脑子里忽然清明了起来。   三年前胡莺莺笑话她只是个不学无术仗着自己爹爹功绩而享乐无穷的大少爷,可现在呢?   他也是将军了,他比她那个相公更胜一筹。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郎元迟又闭上了眼。   这一刀的事儿郎元迟没有计较,皇上倒是很高兴。   郎家对朝廷贡献颇多,如今只剩郎元迟一人,且郎元迟的确有几分他父亲的本事,皇上自然要在意的。   说实话,若是拿郎元迟与刘二成比起来,非要舍弃一个的话,皇上估计要舍弃刘二成。   也是因为这些,胡莺莺暂时也想不到如何洗脱自己被欺负了的“罪名”。   但这对女人来说实在太严重了,她不得不重视。   至于刘二成,他则是认为只有他的位置高于郎元迟,才能更好地牵制他,因此做事更加兢兢业业,只求政绩卓越,早日成为更厉害的人。   这一日,胡莺莺又做梦了,梦见刘二成与郎元迟在朝堂上争论起来,原因是湖州那边有一起叛乱规模不小,郎元迟认为该用武力镇压,刘二成却认为该先调查好事情真相,二人争论不休,皇上面色都不好看了。   梦中画面一转,接着是湖州那边的景象,原来是天灾人祸聚集到了一起,湖州知府贪赃枉法,赈灾银两被吞大半,才导致灾民反叛。   郎元迟带兵前去,明知道湖州知府贪赃却并不查办,乃是因为那是他父亲的旧友,甚至两人勾结把赈灾不济推到了刘二成的头上,惹得皇上大怒,刘二成在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   胡莺莺醒来时赶紧把梦告诉了刘二成,刘二成早已有所怀疑,如今更是知道了该如何去办,他搂着胡莺莺,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这日早朝,郎元迟果然提及湖州叛乱一事,自请前去镇压,刘二成出来反驳两人少不了对峙起来。   只是刘二成并未多说就打住了话题,皇上便依了郎元迟,决定派兵镇压。 第102章   下了朝刘二成便回去了,连着几日着手调查湖州知府一事。   这一查又要牵连数人,这些埋藏到地底下的事儿,拉出来之时均是肮脏不堪,刘二成这才发觉许多平日里在京城道貌岸然之人实际上都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毕竟荣华富贵,金银珠宝,是那么吸引人。   他查的动作很是隐秘但还是惊动了些人,刘二成也不敢太过大动作,便写信拜托了离湖州不远的何柏谦做这事儿。   他则是按兵不动先等待事情继续发展。   这阵子刘大成刘小成两兄弟俩忽然寄了一封信来,信上起初问好,关心刘梅花在京城如何,接着哭诉自己在乡下日系艰难,孩子们又喜爱读书,日日在问怎么才能像糕糕一样在竟成过好日子?   夏氏听完信都觉得好笑“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来京城享福么?可惜一个个的惫懒样子,来了是什么!”   她是很不愿意让两个儿子来京城的,其实刘二成给自己两个兄弟的东西真的蛮多了,若是他们好好地过,在乡下日子真的比大部分人都要舒坦的。   刘德忠倒是有些不忍心“咱们在京城日子是好,要是实在不行,把他们接来也可以,毕竟咖喱养着一群下人步入养自己的后代了。”   夏氏赶紧说道“养了下人,下人是要伺候你的!要他们来了他们会伺候你吗?就你那两个儿子的德行,不知道要给惹出来什么祸事!”   刘德忠没吭声,其实心里也是有点舍不得另外两个儿子。   见爹娘俩人要吵起来,刘梅花赶紧说“光看他们的信不能全信,还要坎坷这封,我嫂子的娘托人带来的。”   那是张氏得信,信上先是把袭击请客说了下,再是关心胡莺莺一家子,还提醒胡莺莺多注意公婆的身体。   张氏如今在县城做小生意颇为不错,一家子都搬了过去,儿子也慢慢勤劳起来。   信的末尾出,张氏提了两件事。   一则是刘小成竟然染上了赌瘾,变卖一切进出赌坊,日子一塌糊涂。   而刘大成仗着自己二弟是京城得官老爷,打破过好几个人的脑袋,在村里横行霸道,兰娘也是想占谁便宜就占谁便宜,那些人也都不敢说话。   二则是吴氏消失了好几个月,张氏很担心她别找胡莺莺的麻烦。   这几件事都让人头大,刘德忠也不敢再提让儿子过来的事情了,默默来了一句“俩狗东西!没良心!”   夏氏有些慌乱“二成,他俩如此,定然会影响你的声誉,这可如何是好?天高皇帝远的咱们也摸不到他们。”   亲兄弟毕竟是亲兄弟,想彻底斩断关系那是不可能的,等哪一日出事了人家还是要把你们牵连在一起。   刘二成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便寄些银子拜托堂叔多照看着大哥和小弟。”   也只能这样了,夏氏与胡莺莺准备了许多吃的用的外加银子让人带回去,只是那银子是给刘家堂叔的,因为堂叔为人还不错,可以管教一下刘大成和刘小成。   其实如今刘二成为官,真没几个人敢管他的兄弟,可刘二成的信寄回去了,还赠送了堂叔一笔银子,堂叔立即带人去赌坊里把刘小成绑回来了,另外又压着刘大成叫他给被他欺负过的人道歉。   这俩人自然不愿意,还各种嚷嚷。   “我二弟是堂堂朝廷命官,你敢这样待我?”   堂叔立即一巴掌打上去“这巴掌就是替朝廷命官教训你们的!”   堂叔脾气火爆,得来夏氏与刘二成的拜托,把刘大成刘小成教训的服服帖帖,兰娘也被吓到了,啥霸道事儿也不敢做了,倒是都安静下来了。   可吴氏的事儿悬在胡莺莺心里,她知道吴氏这个人贪得无厌,性子也不好,若是真的来了京城只怕要起祸事。   但如今人海茫茫,她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吴氏。   这一日恰逢周大人的母亲过生,崔氏与胡莺莺要好,自然也请了她。   周老太太为人还算不错,拉着胡莺莺说了好一会话,那边就见冯夫人来了。   冯夫人是周老太太的表侄女,一来还没跟周老太太说话,就先热络地拉着胡莺莺的手问好。   其实上回的事情真不太愉快,冯夫人故意给胡莺莺介绍自己的庶妹,被胡莺莺揭露她相公养外室,也算是丢了好大的人,生了很大的气。   她这人心眼很小,把这事儿归结为胡莺莺看她不顺眼。   我好心给你相公介绍个妾室,你让我当众下不来台?我肯定得报复回去!   冯夫人抱着这个想法着人去调查刘二成,却发现这个刘大人当真是痴情的很,竟然真的对旁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   再对比下自己相公,冯夫人心里当真是难受。   可没等她再做什么,就有人亲自送了个人过来。   这人自称是胡莺莺生母,其实五官生的不错,就是总是有一股子尖酸刻薄之味儿,冯氏想了想,把这人留下来了。   “胡妹妹今日又比先前美了几分,真是叫姐姐好生羡慕!怪道刘大人眼中容不下其他女人!”冯夫人大力夸赞。   胡莺莺缓缓抽出自己的手,笑道“冯夫人谬赞了。”   冯夫人笑笑,冲身后招手”吴妈妈,把我给表姑姑带的贺礼送上来。”   很快,走上来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下人,但她走路姿势很是僵硬,与其他夫人身边的得力妈妈们都不同,畏畏缩缩的,没一点大气样子。   周老太太纳闷“你惯常用的徐妈妈怎么不在了?”   冯夫人掩唇一笑“表姑姑,您不知道,这位吴妈妈做事更细心,长相也更合我意,您瞧,她眉眼之间是不是跟胡妹妹也有些像?”   胡莺莺此时穿一身百褶如意月裙,坐在席上神色淡然,头上戴着精致昂贵的珠花以及碧玉簪子,她与其他夫人们比起来丝毫不差,反倒因为容貌的原因显得十分高贵。   吴氏不敢正眼去看,她忽然觉得,胡莺莺虽然是自己生的,但她早就没有办法控制胡莺莺了。   周老太太听到这话也赶紧去看,被这么一提醒还真是觉得胡莺莺与这个吴妈妈有几分相似,但哪里有说一个夫人与下人长得像的?   周老太太佯装怒意“你惯会玩笑,哪里像了?我瞧着一点都不像!”   吴氏战战兢兢,其实她说不出胡莺莺哪里不好顶多也就讨伐胡莺莺不孝顺,这个冯夫人也对她没有多大要求,只是要她跟在自己身后。   胡莺莺全程表情没什么变化,席间与人吃酒说话,谈到开心处微微一笑。   吴氏难免时不时看胡莺莺一眼。   她真是后悔呀,当初若是自己没有抛弃胡莺莺,如今自己肯定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她吃香喝辣,可现在胡莺莺对她爱答不理的,吴氏实在是不甘心。   她因为三心二意,一个不小心就弄湿了一位太太的衣裳。   那人是平亲王的义妹,原本就与冯夫人不和,此时勃然大怒“你这奴才!怎么办事的!”   她挥手给了吴氏一巴掌,吴氏都被打愣住了,她在乡下是性子很强的人,不肯吃亏,哪里有过这样被人打?   吴氏握紧拳头,差点打回去了,平亲王义妹尤不解气,瞪着她骂道“毛手毛脚的,话都不会说一句!这种狗奴才真该拖出去打死!”   她一脚踢过去,崔氏都看不过眼了“妹妹怎的如此生气,此外,冯夫人,你家的下人怎么你都不管管?”   冯夫人悠闲地喝着茶,看着胡莺莺,静静地笑道“这又不是我娘,我如何要管?”   平亲王义妹见无人来管,打骂更加肆意,吴氏受不了了,干脆朝着胡莺莺求救“莺莺!你救救娘啊!”   一屋子人都静来下来,崔氏吓坏了“你这奴才怎么乱喊人!”   也有人议论,胡莺莺原本就是跟着刘大人从小地方来的,也许这人真是她亲娘?   吴氏走过去拉住她衣服“好闺女,娘跑了那么远的路特意来找你,你不能看着娘被人打啊!你救救娘!”   冯夫人笑吟吟端起茶杯,她倒是想看看胡莺莺会如何处理?   “你是谁娘?”胡莺莺平静地问。   吴氏赶紧说道“我是你娘呀!”   “本朝律例,生而不养故意加害者坐牢十年,得父母生养之恩却不回报者同样坐牢十年。你说你是我娘,可知道我身上有什么胎记?”   吴氏哪里知道胡莺莺身上有什么胎记?当初生过之后直接久抱出去扔了,除了验了下男女其他地方根本没瞧见。   “娘生了好几个孩子,真不记得了,但你就是我闺女!”吴氏肯定地说道。   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胡莺莺敢不承认自己是她亲娘,敢不养着自己,否则刘二成承受得起不孝的名声吗? 第103章   胡莺莺是没法子不承认吴氏是自己的亲娘的,但她其实也压根不想认吴氏。   “我娘姓张,前儿才给我来了信,她日子好得很,哪里会给人家做下人?您怕是认错了。”   胡莺莺想到吴氏做的肮脏事儿,也不想去与她多费口舌。   可吴氏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想拉住胡莺莺不松“莺莺,虽然你不认我,可当初我”   一屋子人都在等吴氏说下去,外头却忽然来了个人,正是萧秋水带着丫鬟以及一名年轻的女子进来了。   她一进来便同周老夫人行礼“晚辈方才在外头瞧见个女子,哭的很是可怜,一时不忍心便带了进来,不知道冯夫人可认识?”   那女子瞧着也就十六七岁,穿一身粉色轻纱,双目饱含泪水,对着冯夫人下跪磕头“夫人,妾已经怀了冯大人的孩子,求您饶了妾,这孩子毕竟无辜,也是冯大人的骨血呀!”   冯夫人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你你!”   粉衣女子哭的更惨“求夫人成全!饶了我与我腹中的孩儿!”   冯夫人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气的直发抖。   周老夫人愠怒“你是怎么回事,故意今日来扫我的兴?”   冯夫人根本不知道这么冒出来这么个东西,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忍耐不住,冲出去对着粉衣女子踢了两脚“狐狸精!你竟有脸跟到这里来!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现场一时大乱,谁还记得吴氏?萧秋水趁机便把吴氏带走了。   等胡莺莺追出去,萧秋水已经派人把吴氏带走了。   “此事我来解决,你无需操心。”   其实胡莺莺觉得这件事与萧秋水无关,她完全不用管的,可萧秋水性子固执,早已把吴氏弄走了。   胡莺莺叹气,她知道萧秋水这人其实很聪明,果然自打那之后吴氏当真没有出现。   其实萧秋水对待吴氏根本没有花多大的功夫,她只是带吴氏去菜市口走了一圈。   圆滚滚的人头从刀下滚落,吴氏吓得面色惨白。   “京城就是如此,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估摸着脑袋都要掉了。你瞧着也不是不聪明的样子,应当也知道,那个冯夫人是要做什么。若是你惜命,我便给你个机会,你若是不惜命,从我这出去之后说不准哪一日便死了!”   吴氏咽了下唾沫,着实是吓到了。   “我,我怕死”   萧秋水把吴氏留在了身边,就当个负责洒扫的下人,原本吴氏以为她要把自己怎样,却发现萧秋水没有什么伤害她的意图,反倒是偶尔把她叫到跟前询问胡莺莺从前的事情。   胡莺莺小时候吴氏没怎么关注,但因为住得近,一些大事还是知道的。   “她那时候胖的厉害,没人敢娶,刘二成伤了脑子,两人便成亲了”   桩桩件件,都离奇得很,萧秋水听完便写在了本子上。   胡莺莺不放心,倒是问了萧秋水好几次吴氏在哪里,萧秋水再三保证吴氏绝对不会再出来影响她,但就是不说吴氏去了哪里。   她拿出来一只小盒子“前儿进宫陪皇上下棋,得了这一对珠子,我不怎么喜欢,你拿去做耳坠子好了。”   胡莺莺皮肤白嫩,用这个做耳坠子是很好的。   但这东西贵重,胡莺莺自然不要,萧秋水却硬是塞给了她“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呢?”   她两个如今因为萧秋水教胡莺莺看书写字,倒是真的很亲近。   萧秋水时常往刘家跑,就连刘梅花都与她十分熟悉了,刘梅花也很好学,也要跟着学习读书写字,萧秋水倒是也肯教她,只是几次下来,刘梅花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跟胡莺莺说话向来都是敞开心扉的,因此私下里也说“嫂子我咋觉得萧姑娘不喜欢我?”   胡莺莺诧异“梅花你怎的这样认为?她性子或许是有些冷,但待你也算是亲近了。”   刘梅花说不出来,她就是觉得萧秋水待自己像是不大喜欢。   说完萧秋水,刘梅花又提到了冯夫人。   “连着两回被下了脸子,冯夫人记恨上你了,嫂子你可要注意,她说不准下回还找你麻烦。”   胡莺莺自然知道冯夫人多么小气,加上冯夫人与宫里的容妃是闺中密友,若是真的生了嫌隙也是不好。   原本胡莺莺打算找个时机与冯夫人把事情说开的,这阵子事情好忙,竟然也没顾上。   先是家里新开了几间铺子,虽然都有挑拣好的掌柜在管,可账簿总是要看的,一本本看下来要浪费不少时间。   另外夏氏这几日不知道怎么竟然病倒了,咳嗽起热好几日不见好转,胡莺莺担心得很,亲自在旁照顾好几日。   夏氏才好转了些,家里又收到了殿阁大学士孙大人家的帖子,邀请胡莺莺带着糕糕去吃茶。   孙大人乃朝廷一品大员,孙家门第也很是显赫,其实是有意邀请各家走动,算是从小就开始物色彼此的孩子。   胡莺莺如今也愿意像他们那样子出去多见见人,难免的,她当娘的以后也希望儿子闺女的亲事上顺遂些。   糕糕如今快要四岁,读书方面已经启蒙,虽然不是很爱下苦功,但倒是也算聪明,认得不少字,也能背上些诗词出来。   孙夫人一见到糕糕就喜欢的不行,赞她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来姿色上佳,长大必然不俗。   糕糕仰着脑袋笑眯眯“多谢伯母,伯母秀外慧中,恰如空谷幽兰。”   她才四岁,小小的人儿竟然这般会说,孙夫人更是喜欢极了,抱着糕糕,简直想定个娃娃亲,其他人瞧了,多少心里不舒服。   有人觉得这孙夫人仗着家世门第不把其他人放眼里,也有人看上了糕糕,还想从中拦一脚。   其实胡莺莺压根没想过过早定下来什么,亲事之类的事情还是要等到糕糕长大之后有了自己的喜好再说。   但今日不知怎的好几位夫人似乎都很喜欢糕糕,你抱一会我抱一会,竟然真的有脸皮厚的直接提出来了“刘夫人,我瞧上了你家的闺女宜安,若是你不嫌弃我儿子笨拙,我们结个娃娃亲如何?”   说话的人是太子太傅家的夫人,她家家风纯正,是有名的书香世家。   胡莺莺还未说话,孙夫人开口了“怎么,你跑到我家里抢人吗?就是定娃娃亲,也是跟我儿子定,哪里就是你先了呢?”   见两人就是这般争抢起来,其他几个夫人干脆也纷纷开口加入战斗。   敢开口的人家世都不一般,甚至可以说随便哪一家都是糕糕高攀了。   胡莺莺实在头疼,偏偏大家矛头对向她“刘夫人你来选择,你看看我们哪一家你最满意?” 第104章   胡莺莺自然没法子拒绝,更没法子选择,怎么做都是得罪人,谁让这一堆夫人的相公都是朝中大员?   她低眉,正想该如何说,糕糕温顺地说道“糕糕谁也不嫁,只喜欢陪着爹娘。”   她娇俏可爱,说出的话也让人十分怜爱,没法子拒绝。   这话很好地化解了尴尬,孙夫人等人也自觉方才争执有些不妥,打哈哈过去了。   小孩子们也没耐心与大人们一起好好地坐着,胡莺莺便同意了糕糕去其他夫人们的孩子一起去孙府的花园子里玩。   糕糕身边跟着她的乳母,且孙夫人大事上是个妥当人物,府里丫鬟小厮一堆,胡莺莺自然也无需担心什么。   都是高门大户的孩子,凑到一处玩倒是开心,只是各家教养不同,有的孩子小小年纪便会欺压旁人,什么攀比身世之类的话很轻松都说得出口。   刘家没有这种事,糕糕也不感兴趣,她见孙府花园子漂亮,便带着乳母各处去观花。   没走多久,便瞧见了一幕,是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捡散落一地的书。   糕糕没多想,走过去低头帮他捡书。   男孩儿抬头看她,再看看远处的一群夫人与孩子,心里便明白了这是孙府的客人。   “多谢小姐援手,我自己来。”男孩儿轻声道。   糕糕没说话,把一本本书捡起来递给他,皱眉“好可惜呀,好漂亮的字。”   那书上的字确实漂亮,掉在地上沾了不少灰尘。   男孩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你觉得这字漂亮?”   糕糕笑笑,露出好看的小米牙“至少比我的字好看。”   她初学读书,写字上不算多好,被她爹说过好几次,心里便记住了。   想到爹爹的教训,糕糕有些怅惘“若是我也能写出这样好看的字,我爹也不会训斥我了。”   所谓训斥,其实也不过是要她再多努力罢了。   对面男孩下意识问“令尊是?”   “我爹是刘侍郎,就是”糕糕其实也摸不清自己爹爹是干啥的,只知道旁人称呼他是刘侍郎。   “你爹可是救了皇上得那位刘大人?你们从前不在京城,几年前才搬来的?”   糕糕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知道呀?”   男孩子面上在克制,在隐忍,但眸中喜色已经晕染开来。   “我我是孙公子的伴读,刘小姐,在下肖正言。”   他轻轻拉过来她的手,旁边乳母立即阻止,糕糕赶紧说“没事的他不是坏人。”   肖正言心里一热,在她手心里写上自己名字。   “你记住我的名字,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曾经她父母的搭救之恩,让他苟活了下来,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好过,小小年纪能入孙府成为伴读也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曾经一度也觉得日子没有盼头,可如今却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至少,他要报答恩人一家。   糕糕笑的甜蜜蜜的,旁边忽然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走过来打断她“刘宜安,方才那么多夫人太太喜欢你,你假装不知事,如今跟一个下人在此拉拉扯扯,不觉得丢脸么?”   说话的是冯夫人的女儿冯清然,她虽然年纪小,却早知道自己母亲讨厌刘侍郎一家,如今逮着机会就想让这位刘小姐尴尬。   糕糕几乎未曾与人吵过嘴,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说,倒是旁边肖正言脸色冷淡下来“这位是哪家的小姐?出言污蔑旁人,倒是显得你家教不过如此,丢人现眼。”   冯清然愣了,恼怒地喊道“你这个下人!百无一用!竟敢如此对我说话,你就不怕”   肖正言冷笑“不怕什么?你父亲难不成还敢到孙大人面前放肆?你这般行径,反倒会替你冯府惹祸。”   冯清然也不傻,细想利弊,也不敢再说了。   男女有别,糕糕终究不敢再与肖正言说什么,然而冯清然抓住了机会,让人去取了一杯滚烫的热水,趁着糕糕不注意就要往她身上泼去。   她泼的地方正是糕糕的脖颈,若是一杯开水真的浇上去,只怕糕糕那一块的肌肤定然再也好不了了。   只可惜,肖正言虽然没再与糕糕说话,但一直远远地看着,见冯清然举止古怪,便往这里走了过来,关键时刻一把拉起来糕糕,那一杯滚烫的热水便全都浇到了冯清然自己的手上。   冯清然痛的尖叫一声,那边原本在说闲话的夫人太太们也都赶紧奔了过来,冯清然凄厉的呼声让冯夫人脸上的肉都在疯狂地跳动。   胡莺莺也吓坏了,等瞧见糕糕安然无恙这才放心。   可冯清然却痛得指着糕糕大叫“娘!是刘宜安碰翻了开水才烫到了女儿!”   冯夫人原本就对胡莺莺颇多意见,此时立即就要讨个说法。   “刘府当真好家教,小地方来的就是不一样,教出来如此恶毒之人!”   胡莺莺冷淡坻看着她,也不愿意再留面子了。   “冯夫人何以肯定是我家女儿碰翻了杯子?孙府上下有序,规则森严,还是先问问为何会出现一杯如此滚烫的水!”   冯清然脸的一变,那边孙夫人赶紧质问下人,下人也不敢隐瞒战战兢兢说道“是冯小姐要求的开水,说她就喜欢喝开水”   这很明显了是冯清然故意的,但冯夫人如何会承认,赶紧说道“清然喜欢滚烫的水,不代表就要被开水烫到!刘夫人!比如好好问问你家女孩儿为何要如此狠心用开水泼我家清然?简直其心可诛!”   糕糕还年幼,不懂辩解但也不会受委屈“娘,糕糕没想泼她,糕糕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莺莺把她抱到怀里,冯夫人咄咄逼人,肖正言却再也忍耐不住了,转身说道“我都瞧见了!是这位冯小姐故意用开水想烫伤刘小姐,是我不忍心拉开了刘小姐,所以冯小姐才烫伤了自己!”   众人哗然,冯清然咬死了不承认“这就是个下人!故意污蔑我!我岂会做那等龌蹉之事?倒是刘宜安瞧我不顺眼,故意设局陷害我!”   她哭着喊着,孙夫人厌恶至极,但也没法子真的如何,毕竟后宅之事与男人们的脸面也息息相关。   可没想到孙府的公子出来了,正是肖正言要陪读的孙茂,他也才八九岁,但生的面如冠玉,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小脸上倒是很有清贵之气。   “下人的话不可信,那我的呢?我也瞧见了,是这位姓冯的故意要害刘小姐。”   孙茂一句话,孙夫人心里立即就相信了。   冯夫人正要反驳,孙茂闲淡地说道“我爹素来喜欢品德端正之人,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往后娘还是莫要再请到家里来否则爹爹会生气的。”   孙夫人笑了“我儿说的对,今日原本大家在一处是要高高兴兴的,竟然有人弄了这么一出,冯夫人,若是你当真觉得此事有疑,不如咱们告诉冯大人,刘大人,以及我家孙大人,要他们评评理,如何?”   这么点子事,若是再牵扯到男人们,只怕更没有理,冯夫人忍气吞声,带着自己闺女匆匆告辞。   她们走了之后,孙夫人对胡莺莺母女赔礼道歉,又赠了糕糕一枚质地上好的羊脂玉佩,孙茂瞧着糕糕的眼神里都是笑意,一嘴一个宜安妹妹。   倒是糕糕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大心思,反倒看了几眼他旁边的肖正言。   肖正言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从孙家离去,胡莺莺想到那个姓冯的,还是觉得心里头不痛快。   大家都是朝廷命官的家眷,这个冯夫人何至于一直与自己作对?   这样下去她只得也想法子对付冯家人了。   胡莺莺有意向刘二成打听了一番冯大人,才知道原来冯大人与刘二成也是有龃龉的。   “冯大人上奏夸赞三皇子天资卓越,暗示皇上早立太子,期间拉拢过我,希望我也与他一同劝告皇上,我拒绝了,他便心中不快,言语上刺了我几回。”   刘二成提起来倒是不觉得此事如何,这个冯大人才能是有,但某些地方有些睚眦必报。   胡莺莺想到冯清然烫伤了手,回去之后那家人不知道会如何去想,便嘱咐刘二成要更加小心一些。   然而这一晚她就梦到了很离奇的事情。   梦中有一女子深夜吊死在了街头,留下血书一封,外加一枚玉佩,血书上说她为刘郎付出所有,却落得个呗抛弃的下场,不如一死了之,只是可惜了自己腹中的孩儿。   胡莺莺凑近了一看,那玉佩怎么就跟刘二成素日里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呢?   围观的认很多,都在谴责。   “这刘大人原来是人面兽心哪!这姑娘太惨了!”   “就是,在外头玩了女人,两口子逼死人家姑娘,何况这肚子里还有一个!”   “禽兽不如!我等不如陈情求朝廷罢免这种畜生!不配为官的人渣!”   那么多责骂声,让胡莺莺脑子发疼,艰难地醒过来,发觉喉咙干得厉害,心脏发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赶紧下床去摸刘二成换下来的衣裳这才发现他素日里戴的玉佩果然不翼而飞!   “二成,二成你醒醒!你的玉佩呢?”   刘二成白日里辛劳,此时正困,但胡莺莺推他他倒是也醒了。   “怎么了?”   他打来个呵欠看过去,解释道“大约是今日在官衙做事失手打翻了茶水弄脏了衣服我换衣服时忘记戴上了,定然还在远处,我明日去瞧瞧。”   胡莺莺心里一跳一跳,她知道那玉佩肯定找不到了。 第105章   胡莺莺心里担心,但知道此事蹊跷得很。   她与刘二成一商议,刘二成自然是不认识什么女的,更不可能让人家怀了孩子的。   刘二成想到有人这样陷害自己,心中愤懑起身就要去着人稽查此人。   “此事还是先莫要有动静,咱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哪天会动手,不如先看看,若是抓到了先咬定她偷了你的玉佩。”   刘二成在大事上聪慧,但这种被人暗算的事情却远不及胡莺莺细心。   最终胡莺莺与夏氏也商量了一番,决定由夏氏跟刘梅花出面,若是抓到那人,就让刘梅花咬定是她偷玉佩。   刘家派了人在那街头守着,第二日晚上便守到了那女人、没等她动手,盯梢的人便直接抓着她带回去了。   倒是没往刘家带,而是逮到了一处小巷子里,帮着她手脚,第二日才让刘梅花过去了。   “你偷了我哥哥的玉佩!大半夜的事要干什呢?”   那女子被绑了半夜心惊胆战,原计划也没成功,这会儿早吓到了。   她出来时便被叮嘱不能与任何人说话,一死了之,她家父母兄弟都会得一大笔银子,可如今人没死成被捉到这里来,倒是不如一死了之。   刘梅花怕她咬舌自尽,嘴里给她塞了块布,对着那女人就骂了起来。   什么下贱什么畜生,之类的话,她骂得很是熟练,倒是把那女人气了个半死。   “你以为我没查到你是哪家的闺女?你爹是西大街上卖白菜的,你若是不老实招了,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让你一家子都活不下去!”   刘梅花毕竟是乡下来的,猛的一骂人倒是一点不生疏。   那女人被她骂得晕头转向,到后来竟然还真的招了。   她说了什么冯大人冯夫人,刘梅花赶紧记下来了,一律告诉了胡莺莺。   这事儿私自处理也不合适了,胡莺莺直接报官,那女子早已崩溃,一应都招了出来。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冯大人的,冯夫人是借着这个孩子对付刘二成一家,所谓一石二鸟,败坏了刘二成的名声,也离间了夫妻感情。   哪知道半夜去街头也能被发现呢?   这事儿闹的冯大人大怒,毕竟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冯夫人被他好一通训斥,因为此事关系颇多,冯夫人被叫去见官问话。   碍于脸面,冯大人只得前去找刘二成道歉,企图私了。   可还没等他去找刘二成呢,宫里就出事了。   冯大人力挺的三皇子因为虐待丫鬟被皇上发现了,那丫鬟据说是冯大人特意敬献给三皇子的,由着他虐待,皇上大怒,直接把三皇子给关了起来,见都没见冯大人便要摘了冯大人的官帽。   要知道皇上最忌讳旁人带歪了皇子,此时正是气头上,谁劝了也没用。   冯家艰难地打点了一番,好歹让冯夫人出来了,可冯大人却一蹶不振,后半生只怕在没有机会了。   刘二成并未落井下石,但皇上烦闷时却爱找他说话,疏解了心中的不快,倒是赏了刘二成不少番邦进攻的吃食。   “后宫都很喜欢这些葡萄,还有这些大枣,吃起来也是极好的,也让你的家人尝尝。”   刘二成谢恩,带着葡萄与大枣回了家,糕糕跟豆哥儿果然都很喜欢,这些是御赐的,吃起来也是非常珍贵。   这两日刘府来了客人,先是何柏谦带着林氏来了。   胡莺莺事先不知,刘二成只告诉她会有老朋友来,她完全没想到就是何柏谦与林氏。   相比起刘二成与胡莺莺,何家夫妇当真憔悴了不少,他们这几年在偏远的县城,日子简陋许多,尤其林氏生了孩子之后也舍不得请几个人照顾,一眼望去老了许多。   胡莺莺一怔,林氏眼睛已经酸了“莺莺”   她们两人当着孩子们也顾不得什么体统了,忍不住快步走过去抱在了一起。   “当初一别我真以为此生都再难见你,老何朔定然后会有期我还不信莺莺,这就是豆哥儿?同你长的真像!”   林氏絮絮叨叨,胡莺莺也是高兴的很“你瞧你,哭啥?此番进京是调任还是如何?我就知道你家何大人不是池中之物,总要再回来京城的!你瞧,你家闺女倒是很像你!”   对于他两口子的到来,夏氏也是非常开心,嘱咐下人赶紧备饭。   胡莺莺与林氏说不完的体己话,两人说太多嘴巴就干得厉害,不知不觉茶水都喝了许多。   这一回何柏谦的确是升官了,往后就在京城住下,不出意外应当不会再离开。   想到以后京城终于多了个知心人,胡莺莺心里也很是舒坦。   实在是平日里勾心斗角见多了,她就很怀念与林氏在一起的日子。   在京城她也有朋友,但崔氏与她喜好不尽相同,一忙起来见面时间也少,至于萧秋水性子古怪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   胡莺莺高兴,林氏也高兴,那边刘二成与何柏谦也是在一处说了很久的话。   因为何家现在也是一大家子,暂时也没有很好的住处,胡莺莺便极力留他们住下,林氏也便没有推拒。   林氏提到了刘二成他们原先的老师“徐老师此番生病实在是让人忧心,我们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京城的莫神医兴许有法子给医治,徐秀娟陪着徐老师来京城,想着这几日也该到了。”   胡莺莺与刘二成都很意外,他们也会偶尔去信给徐老师,并未听徐老师提及有生病。   刘二成沉吟一番“不知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徐老师失望了?我常在京城,实则更方便帮徐老师请大夫。”   何柏谦摇头“哪里会是你错?你不记得徐秀娟对你做过的事情吗?老师是觉得丢脸,加之张海一事也被老师知道了,便觉得自己给你造成了许多麻烦,你是咱们老师的脸面,他总觉得对不住你。”   刘二成皱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是说老师对不住我那当真是不如杀了我。想来还是我做得不好,才让老师这般。”   当初孤身一人求学,徐老师待刘二成其实真的很好了,无论生活还是学业都非常看重他。   刘二成决议等徐老师来了就接到自家修养,另外再帮着请大夫,若是实在严重,刘二成甚至打算请求皇上允许给派一名太医来治。   胡莺莺是没有意见的,她知道徐老师对于刘二成来说有多重要。   至于那个徐秀娟,从前就已经狠狠给了她一记教训,但凡是个人也该记住了。   没几日,徐老师一家当真来了。   徐老师是家中支柱,他一生病,一个家也就垮了,因此一家子都陪着来了京城。   其实除了徐老师,其他人都是很想请刘二成帮忙的。   “爹,刘成如今是朝廷命官,住着皇上赏赐的大宅子,家业丰厚,哪里会缺这一点钱?可咱们就不一样了,咱们从小地方来,银子花得快,人生地不熟的”徐老师的儿子有些不满。   徐秀娟也在旁边低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孝敬您也是应该的,爹爹,若非咱们走投无路也不会想着投靠他刘家,实在是如今情况艰难,何柏谦虽说要帮爹爹请大夫可他终究家底薄弱”   徐老师一张脸憋的几乎青紫,原本就瘦了许多的脸颊此时都是怒意!   “闭嘴!”   他真是恨自己整日里忙于学馆而疏忽了自己儿女的教育,导致他们竟然齐齐都成了这个样子。   马车到了城门口,忽然就被人拦下来了。   “请问下车上坐的是谁?可是徐老师一家?”   徐老师睁开眼睛“你是?”   “在下是刘成大人派来接应的,徐老师,请跟我走!”   虽然说徐老师不想麻烦刘二成,可此番来到京城确实很不容易,加上那人的确热情的很,他便也默认了。   徐家其他人都亢奋起来。   胡莺莺早已让人备好了徐家人来要住的地方,一听到下人说徐家人到了赶紧到大门口去迎接。   马车停了,先下来一个逮着头巾的农妇样子的人,胡莺莺正在想着是谁,只见她抬头看过来,原来是徐秀娟!   徐秀娟夜惊住了,站在门口的胡莺莺身姿轻盈,面容靓丽,宛如仙子一般美貌,与从前对比不仅没有老去分毫,反倒显得更胜几分。   再看看刘府的门匾,高大威武,她心中惊涛骇浪一般,不敢相信。   徐秀娟的弟弟催促“姐你怎么不动?扶一下爹爹!”   胡莺莺已经让下人帮助了,自己也亲自上去“老师一路辛苦了。”   徐老师看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   二成的娘子宛如人间富贵花,可以看得出来二成过的不差。   胡莺莺领着一群人进门歇息,丫鬟端上来上好的龙井,茶香扑鼻,室内一桌一椅都那般精美,下人有秩序地来往,伺候主人周到体贴。   最让人难受的是,那些丫鬟穿的都好生漂亮,徐秀娟简直想钻到地缝里去。   胡莺莺声音柔婉“老师,我相公与何大人今日都要上朝,没能亲自来迎接老师,还请老师原谅。”   徐老师连连摆手“我已经很打扰了!是该让你们原谅才是!”   他肯定很好奇刘二成来京城之后的遭遇,先前只是看书信定然也有不详尽之处,胡莺莺知道老人的拘束,主动说起刘二成在京城的遭遇,夏氏也在旁边与徐老师一番絮叨,让徐老师逐渐放松下来。   其实胡莺莺瞧着徐老师也是有些心痛,徐老师当真病了许久,整个人瘦了好多好多,想到他曾经对学生付出那么多,真是令人唏嘘!   晚间,刘二成与何柏谦终于回来了,两人见到徐老师便跪在了他跟前。   徐老师老泪众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摇摇晃晃,简直要站不稳了。   刘二成赶紧上去扶住“老师!学生一定竭尽所能帮您医好!”   何柏谦也坚定地说“请老师相信我与刘兄!”   “好,好,我徐某一生能有你们两个学生,哪怕入土也闭眼了!”   胡莺莺周到又细致,给徐家一家子都安顿的极好,衣食住行都非常周到,也从未拿有色眼镜去看徐秀娟,因为对她来说早就是陈年旧事。   徐秀娟此番来此,也是带了相公来的,想必不会如何。   半夜,徐秀娟摸着身上盖的丝绸被子,久久不能入睡。   身下是红木雕花的床,泛着淡淡香味儿,整个屋子不知道要用多少银子才堆得出来。   她想到最开始认识胡莺莺的时候,胡莺莺还是个初入县城的农妇,穿着打着补丁的黑色衣衫,晚上没地方住,还是自己可怜胡莺莺,才让她晚上有了落脚之地。   一转眼几年过去,差别待遇就这般大了。   她真想问问老天,怎么待人就这般不公平呢?   刘二成与何柏谦一道很快找了莫神医前来,徐老师的病根也有一两年了,加上在路上颠簸受苦,这两日越发严重了,夜里咳嗽的都睡不着。   莫神医给把脉过后,也未给出十分肯定的答案。   “只能说先吃药看看,老先生的身子想必也是受了不少折腾,就是正常人都要些时日修养,我先i开几副药吃吃看。”   他说完又抬头“最好配上几株人参,这样更好。”   徐秀娟大吃一惊“人参?那得多贵!”   莫神医皱眉,胡莺莺赶紧说道“莫神医,多谢您了,回头我一定照办。”   等神医一走,徐老师挥手“哪里需要什么人参?我这身子什么样我自己知道!”   胡莺莺笑吟吟“老师,家里正好有皇上赏赐的人参,好几株呢,若是不用回头发霉了岂不是更可惜?”   徐老师没啥可说,徐秀娟私下问丫鬟“这人参得多少钱一株?”   “至少得几十两银子,皇上赏赐的就更贵啦!”   几十两?徐秀娟吓了一跳,想到胡莺莺竟然这么大方也不可思议。   她在刘家待了几日,没一顿吃饭都有新的惊喜,实在是伙食花样太多,味道也都非常好,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徐秀娟数了数,胡莺莺连着四五日,每日都换好几身衣裳,竟然一件重复的都没有!   她实在是惊疑,这刘家到底富裕到了什么程度呢?   刘府派去伺候徐秀娟的丫鬟闲着没事也爱与她说话。   “我们大人得皇上赏识,时不时地就有好东西下来,前不久皇上赏了番邦进贡得葡萄和大枣,就只有我们大人有呢。”   徐秀娟越想越觉得羡慕,甚至有些着迷了。   她也好想过这样的日子!   徐老师之所以对刘二成有些疏远便是觉得对不住刘二成,因此这回特意盯着徐秀娟,见她眼神不对便又说了几句。   “你不许再生事,从前那回已经让我老脸没处放了!若非你娘求我,我是不会认你的!我警告你,再有一次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打死你l!”   徐秀娟吓了一跳,赶紧解释“爹爹我是带了相公来的,又岂会做那种事?您怎么能这般看待女儿?”   徐老师的病没有好转,莫神医叹叹气“老朽知道几位也是从外地特意赶来的,可就算是神医在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他意思很明显,就是说救不了了。   徐家人都很悲痛,徐老师却还算淡定,提出来早日回家,他想死后落叶归根的。   刘二成想了想,劝了下来。   “老师,这世上最好的大夫全在宫里,老师给学生个机会,学生去宫里请太医!”   徐老师自然不肯,太医那都是为皇上看病的,哪里能请得动?   徐家人也都觉得刘二成太过自信,他虽然混的不错,但也只是侍郎,哪里就能请得动太医呢?   徐秀娟心里砰砰的跳,她发觉刘二成真是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许多。   原本就连何柏谦都觉得刘二成实在是冒险,可大家都没有想到,刘二成真的请来了宫里的太医。   他如实向皇上禀明了情况,皇上大赞刘二成有情有义,直接就指派了太医院最厉害的太医院前去给徐老师看病。 第106章   打宫里来的太医当真不通,医术精湛,只消把脉一看便把徐老师这几十年来身体上的毛病尽数给说了出来。   徐老师饶是经历了大半辈子,也是惊讶万分,在内心感叹自己真是井底之蛙。   “老先生的病不算是什么太过严重之事,我给老先生开了药,吃上十来日,调养上两个月也就好了。”   太医开了药便要走,刘二成赶紧拿出来一只锦囊,里头装的自然是银子,可谁知道太医推阻“皇上说了,徐老先生教出来刘大人这样的好官,乃是百姓之福,皇上要我代替他向您致谢。”   徐老师哪里敢当,当即就下跪谢恩。   太医走后,刘家丫鬟早已忙不迭地抓药煎药,外加珍贵的人参汤送到徐老师跟前。   徐家姐弟都赞叹刘二成如今这般有本事,就连皇上都那么看重他。   私下里,徐秀娟弟弟打趣“姐,若你当时嫁了刘大人,咱们如今哪里只有这些好处?这大宅子咱们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哪像现在这般拘束!”   徐秀娟没说话,心里却渐渐地沉了下来。   他们在京城待了数日,天气倒是也不错,刘二成惯常很忙,家里便是胡莺莺在照料。   何柏谦夫妇找了新屋子搬出去了,林氏忙着照顾孩子暂时也过不来,胡莺莺于徐老师的事情上也算是尽心了。   一开始她没觉得徐秀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随着他们在家里待的时间越来越久,胡莺莺就发现了,这徐秀娟似乎又有些不对劲。   豌豆来把徐秀娟的行径全部说了一遍“这位徐姑娘时常去大人的书房外头远远地看着,今儿一早还去了外头药房抓药呢。”   徐老师的药都是刘二成托人从宫里太医院抓的,根本无需去外头的药方抓药,胡莺莺沉吟一番。   “可有打听过她抓的什么药呢?”   豌豆把一张单子拿了出来“她抓的药恨奇怪,分别是三种药。”   胡莺莺看了看,她得了那本医书之后也研读过部分,略懂药材,此时一看便明白了。   “这三副药里的这三种药材混合到一起便是毒药,轻则喉咙腐烂,重则丧失性命。”   豌豆吓一跳“夫人,徐姑娘应当不会”   胡莺莺垂眸,看了看自己染了凤仙花汁液得指甲,轻笑“那便随她。”   这一日徐老师精神更好了,胡莺莺正来探望他,两人笑着说起豆哥儿,徐老师待刘二成宛如自己的孩子,对豆哥儿也很喜欢。   说着,徐秀娟与丫鬟一起端来两杯茶。   “爹爹,刘夫人,说了半日的话也会喝口茶润润嗓子。”   徐秀娟用的茶叶也都是胡莺莺着人安排下来的,是顶好的碧螺春。   青色得茶梗被滚水冲得浮浮沉沉,茶汤颜色十分漂亮。   胡莺莺没喝,给豌豆使了个颜色,豌豆立即说道“徐姑娘,我家大人今日说有事要嘱咐徐姑娘,我给忘记了。走,咱们一边说。”   豌豆把徐秀娟拉走,胡莺莺则是赶紧让人换了那杯茶。   等徐秀娟再回来,茶水已经换了,她有些紧张地看着胡莺莺。   直到胡莺莺与徐老师说完话,也没吃什么异样,徐老师去休息了,徐秀娟时不时看一眼胡莺莺,胡莺莺俨然一笑“你总是瞧我做甚呢?”   徐秀娟赶紧掩饰“没没什么。”   她其实心跳如鼓,恰好胡莺莺让人上了一碟子炸糕饼,豆沙馅的炸糕饼香酥可口,徐秀娟没忍住也用了两块,但吃完就觉得有些油腻,赶紧喝了一口水。   屋子里很静,胡莺莺吃了糕饼,擦擦手,端正地坐着看徐秀娟。   很快,徐秀娟脸色古怪地抬起头,猛的掐住自己喉咙,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她啊啊啊地想发声,但喉咙的灼烧感太重,声音段时间内竟然就嘶哑起来。   胡莺莺看着她的惨状,淡淡地问“你怎么了?”   徐秀娟在地上颤抖,面上分明是绝望,崩溃,以及后悔。   她知道自己被暗算了,可恨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以为胡莺莺死了之后自己便有机会了,可没想到,服下毒药的是自己!   徐秀娟挣扎着去够胡莺莺的衣摆,嘴形显示出她在说话。   “你好狠毒”   下人一直在旁边一动不动,胡莺莺挥手“来人,请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徐秀娟已经昏死过去,虽说性命救回来了,但那嗓子完全坏了,这辈子都说不出话了。   看她那样子,胡莺莺觉得也是挺可怜的,但是想想若是自己成了那样该怎么办?   论恶毒,论狠心,是徐秀娟在先。   徐秀娟醒来之后也什么都不能说,便只能无声地痛哭,她相公吓坏了,不住地问刘家怎么会有人对徐秀娟下手?他要一个说法!   等晚上刘二成回来之后胡莺莺便把事情说了,她说的也很简单。   “徐秀娟想下药害我,我设计让她自己吃了那药,如今性命无忧,但也被毒哑了!二成你只管告诉徐老师,这一切都是我所为。”   刘二成原本正低头看她耳垂上戴着的那枚珍珠耳坠子,听到这话立即变了脸色。   “她又作妖?现在何处?”   胡莺莺想起来也是觉得生气“我让人看着她在客房呢。”   刘二成起身“我去瞧瞧。”   他到的时候徐秀娟还在哭,她相公守在一边很是烦躁“遮盖刘大人必须要负责,至少给咱们一笔银子!”   刘二成一脚踢开了门,徐秀娟的相公见他来了,赶紧跟个哈巴狗似的上来了“刘大人今日我娘子”   徐秀娟躺在床上泪眼汪汪地看着刘二成,她真是渴望刘二成能救自己,因此伸着手朝向刘二成,看着好可怜。   而刘二成一步步走过去,他俯身下去,一把就卡住了徐秀娟得脖子,力道很大,徐秀娟几乎立即不能呼吸了。   “呃呃”她在苟延残喘。   徐秀娟的相公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扑通一下跪下了。   刘二成声音冷的宛如浸透了寒霜。   “谁给你的勇气一次次欺负到她的头上?”   徐秀娟这一刻真是后悔,她要是知道刘二成是如此绝情的魔鬼,她不会碰胡莺莺一个手指头! 第107章   刘二成手指的力气极大,徐秀娟一度以为自己肯定会死了,她相公在旁边竟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所幸,刘二成最终松了手。   徐秀娟残存半条命,朦胧中看见刘二成负手阴冷地瞧着她“你是徐老师的女儿,我不会亲手杀了你,此后你好自为之。”   第二日徐秀娟的相公就请辞回去,带着徐秀娟直接上了马车走人,徐老师见女婿这般也没多问,他对徐秀娟早已失望至极。   徐秀娟原本就因为误食了那药,喉咙不能说话,身子虚弱之极,她相公越想越觉得此人就是累赘,再思及自己在老家也有个相好,干脆就把徐秀娟丢弃在了半路。   他扔的还是荒郊野外,徐秀娟几乎没有气息了。   而徐老师在京城修养了一两个月,吃的是上好的药材,日常饮食也非常精致,都是滋补养身子的,身子骨一日日好起来,竟然也与常人无异了,脸色红润瞧着再活十年也没问题。   徐老师感激得很,病好了便要带着自己的儿子回乡。   “十多年前我也曾想过来京城参加会试,只可惜数年都未曾考中,最终心也死了,选择了在老家教书,刘成啊!此生我能有你与柏谦两个得意门生,已经心满意足,刘家的救命之恩,为师铭记一辈子,只是今生难以再报,下辈子必定”   刘二成赶紧打断他“老师说这话岂不是要折煞学生?若没有老师的恩德,学生哪里能有如今?前儿个皇上问起来老师您,学生便详述了一遍,皇上赞您风骨,还说希望天下能有更多的人得您指点才好。”   自己竟然得了皇上的夸赞?徐老师激动得很,眼睛都亮了“当真?!”   “学生怎敢诓您?老师,我与柏谦兄商议了一番,想在京城开设一家学馆,由您来教学,您若是没意见,不如留在京城。”   徐老师心中一动,留在京城是他此生都不敢想的事情呀!   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不想在更好的地方呢?   刘二成与何柏谦劝了一会,徐老师心潮澎湃,应了下来。   开设学馆需要花上一笔不小的银子,胡莺莺名下的几间铺子都还是比较赚钱的,但还是忍痛卖了一间,得的银子便尽数用于学馆开设。   刘二成认识不少文人雅士,有一部分本身才华横溢但因性格原因不适合做官,便邀来做老师也十分合适。   徐老师得了机会便尽情挥洒才情,没多久好名声便传出去了,刘二成更是让豆哥儿直接也去了学馆。   胡莺莺其实有些心疼“他才不到三岁,每日里便要随着乳母坐马车去学馆,也实在太辛苦了些。”   在胡莺莺看来三岁的小孩子还在玩呢,她给豆哥儿准备了好些卡通画册,好玩的玩具,花园子里还搭建了秋千,堆了沙坑,就是希望豆哥儿与糕糕有个幸福快乐的幼年。   可这一点上他们夫妻的认知显然不同。   刘二成沉思一番“若是你心疼,每日便只让他学两个时辰便可,其他时间就随他做什么便是了。”   其实跟刘二成比起来豆哥儿现如今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完全是享福,哪里有受苦可言?   何况旁人家的孩子,莫说寻常官家之后,就是皇子,那都是两三岁便开始读书的,越是尊贵之家越注重读书。   刘二成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落后,但也看不得胡莺莺心疼孩子的样子,只得折衷一下。   胡莺莺是真不希望豆哥儿这般辛苦,第二日她特意去找了豆哥儿。   才天亮没多久,豆哥儿正坐在床沿处由乳母换衣裳,胡莺莺走过去,乳母赶紧起来走开。   胡莺莺把他搂到怀里“豆哥儿,是不是还很困?我同你爹爹说了,你每日里无需早起,读上两个时辰便可以了,你睡,娘陪你。”   豆哥儿一怔,继而眉头锁住,小小得脸上都是郑重“娘,不可。徐老先生说了,我爹爹小时候连吃的都没有,更加没有笔和纸,但仍旧坚持读书,才有了如今的成就,豆哥儿也要成为爹爹那样的人。”   胡莺莺心里一暖,摸摸他的小脑袋“可是我们豆哥儿还很小呀,那样会很辛苦的。”   豆哥儿仰脸一笑“娘,不会辛苦的。”   豆哥儿去读书,倒是惹得糕糕也急了,她原本在家里是有专门的师傅的,可那师傅肯定只是教认识字,不教科举,糕糕便也想出门去学馆。   学馆里都是男子,自然不方便,但糕糕特别想去,缠了胡莺莺许久。   胡莺莺真是没想到糕糕缠人起来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娘,我的好娘,亲娘,全京城最美的我娘,您让我去嘛!”   胡莺莺无奈“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去呢?”   糕糕低声说道“我穿了小子得衣裳不就可以去了吗?”   胡莺莺被她缠小半个时辰,最后没法子便打发她去找她爹。   可谁知刘二成更是招架不住,一口答应了。   糕糕喜气洋洋穿了小子得衣裳去了学馆,遇到了孙茂与肖正言。   旁人认不出糕糕,可孙茂与肖正言却一眼认出来了,孙茂憋住了笑,肖正言一脸严肃跟没认出来一样。   糕糕随同去上了几次课,甚至比男孩们还要聪明,每回背诗都是第一个背出来的。   她聪慧但不骄矜,那股子好学耐苦的劲儿倒是盖过了其他学子。   胡莺莺也觉得奇怪,原先在家里糕糕并未时分好学,怎的到了学馆就如此上心?   糕糕没说话,微微一笑,扭头看外头的一株桃花。   她才六岁,但面容姣好,仙姿雪色,见之忘俗。   糕糕谁也没告诉,但自己心里门儿清,她随意糊弄了她娘,转身带着丫鬟杏儿回屋。   杏儿轻声说道“小姐,肖正言今日给您带的桃花酥奴婢已经拿回去了,等下就能吃了。”   糕糕赶紧警惕地说道“快别说了,可不能被旁人知道我是贪一口吃的才下劲儿读书啊!”   肖正言不知道都是去哪里弄来的稀奇古怪的好吃的,他私下偷偷允诺了,糕糕表现好一次,他就赠她一次好吃的。   糕糕很喜欢,可杏儿小声说“小姐,其实咱家也有桃花酥,比这个还好呢”   糕糕一怔,没说话,她其实也糊涂了,是真的桃花酥好呢,还是因为肖正言好呢?   糕糕去读书一个月,孙茂回到家唠叨了一个月。   “刘宜安今日又背会了一首诗,是李白的长相思,她当真是聪明!我见过那么多姑娘,哪一个也比不过她!”孙茂一边说话,一边喝了口茶水。   孙夫人看着他,叹叹气“你呀!平时也不见喜欢与娘说话,这一个月因为刘宜安,你日日回来都要说,我想,你是看中了她!”   孙茂窘了“娘,儿子还小!学业为主!”   孙夫人连忙说“好好好,那娘就不操心了,刘家这姑娘也抢手的很,咱们轻易抢不到,娘也不想费这个功夫。”   孙茂瞬间沉默了,好一会憋出来一句话“娘,您若是想抢,儿子也没有意见,只要抢的到,儿子将来也会对人好。”   孙夫人噗嗤一笑“你呀!娘会给你打算的!”   遮盖刘宜安,虽说年纪还小,但孙夫人见了几次着实记在了心上。   刘大人从那么穷苦的地方考到京城,刘夫人靠着自己做生意赚了许多的钱,这两口子长得也都是一顶一的漂亮,除了没有根基深厚的家世之外,真是毫无缺憾。   可孙夫人向来不迷信家世,冯家还不是说到就倒?   她也知道,胡莺莺暂且没有给闺女定下来的心思,可孙夫人等不及了。   等孙大人一到家,孙夫人便提及此事,孙大人没多久便应了下来。   第二日他遇到了刘二成,亲自提到了此事。   若是论两家门第,绝对是孙家压迫性地凌驾于刘家,换了旁人不知道得多高兴,可刘二成只笑道“承蒙孙大人看重小女,只是我还要与我夫人再商议。”   孙大人点头,他既然来了这个口,基本就是能定下来了,否则刘二成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刘二成回到家与胡莺莺一说,胡莺莺无奈“糕糕才六岁,孙家就如此迫不及待,好几次玩笑话听听也就罢了,怎的还当真了?”   孩子还没长大,谁也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   刘二成其实能理解“若是论京城习俗,一般好些的亲事都是两下里青梅竹马,小时候便定了的。这也不稀奇,孙茂想必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他当然也只是说说,最主要还是看胡莺莺得意思。   胡莺莺思虑再三,决定要探探糕糕的口风,若是糕糕与孙茂处得好,那俩孩子私下里定一定也好,平日里多走动一番,与二成仕途也是大有裨益。   她找了一日随口问了一句“糕糕,你每回去孙家都玩的开心吗?”   糕糕正喝粥,下意识想到孙家的肖正言,抿唇一笑“孙府的人都很热情,糕糕很开心的。”   她的正言哥哥次次都给她准备的有好东西,正言哥哥待她的那种好,是与其他人都不同的。   胡莺莺见糕糕面上甜蜜的笑意,心中慢慢打转。   女大不由娘,有时候她也是真的不敢随意揣测糕糕的心思。   胡莺莺把这事儿同夏氏一说,夏氏大力支持。   “你年轻,不知道好些人家都是打小儿就盯上了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哥儿,这所幸是孙家看上咱的,若是错过了,不知道哪家的姑娘都要硬往上凑了。”   这么一说胡莺莺也记起来了,崔氏同她说过,不少夫人喜欢带着女孩儿去孙府做客呢! 第108章   胡莺莺是觉得糕糕蛮喜欢孙府,孙府又这般主动,便意思不声张,只是两家多走动一番。   孙夫人已经非常高兴了,她是真喜欢糕糕,私下里便让孙茂也多去刘府。   孙茂便偶尔要带着肖正言一起去孙府,糕糕每次也都高兴得很。   家里几个孩子一起玩,胡莺莺瞧着也是非常和谐。   刘梅花如今也是一儿一女,老大梦姐儿与糕糕差不多年纪,老小顺溜也差不多两岁。   因为来了京城之后一直都是受爹娘哥嫂照顾,刘梅花与李大林心里都不安,他们两个都是想留在京城的,但是靠自己的话真不容易。   这两口子便十分下劲儿,每日里早出晚归地趣看包子店,家里孩子竟然也顾不上了。   还好刘家下人足够,加上夏氏照看,也没什么大碍。   可夏氏逐渐瞧得出来这梦姐儿似乎对糕糕有些意见。   比方说糕糕穿着小子得衣裳去读书,梦姐儿就到自己姥姥跟前说道“表姐当真胆大,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说舅妈没管教好?”   原本夏氏觉得这孩子还小,说那些大道理她也听不懂,可自打孙茂往刘府走动,梦姐儿就更让她头疼。   丫鬟看见了好几回,梦姐儿抓着孙茂说话,人家孙公子碍于脸面不能不搭理她,但这样下去,肯定是不好的。   夏氏再如何疼外孙女,心里多少更偏向糕糕。   她把梦姐儿叫到跟前“你舅舅与你舅妈待你如何?”   梦姐儿沉默一瞬,舅舅很好,也很忙,平素不大管家里的事情,舅妈也很温柔,但对她肯定不如对糕糕。   她不说话,夏氏急了“你想什么呢?”   梦姐儿微微摇头“姥姥,梦姐儿什么都不敢想,舅舅与舅妈待我都好。”   夏氏这才松口气,苦口婆心地劝告“你知道就好,你随着你爹娘进京,如今过得好日子可都是你舅妈给你的。尼另外两个舅舅想破了头也没能来,你长大后记得孝敬你舅妈。”   梦姐儿心中泛酸,低头看自己脚上的鞋子。   其实胡莺莺给她做的有新鞋子,绸缎布料的,但远远没有糕糕的漂亮。   糕糕的鞋子刻着金丝,瞧着便是矜贵无比,她脚上这双,是糕糕穿过了的刻了金丝的鞋子,见她多看了几眼便赠了她。   梦姐儿是喜欢这鞋子,但也知道这是旧鞋子。   若她也有糕糕这样的好身世,也就不用穿旧鞋子了,梦姐儿只恨自己的爹娘都没有出息。   她正兀自出神,夏氏喊了“梦姐儿,你怎的了?不说话?”   “姥姥,梦姐儿记住了。”   “成,若是记住了,往后便那孙茂远一些,省的人家说闲话,他与你表姐将来罢了,你也不懂的。”   梦姐儿出了夏氏的屋子便冷笑,口口声声说舅妈待她多好,可怎么没有想着给她择一个好亲事?反倒这么早替自己的亲闺女打算上了!   迎面刘梅花走来了,看着她便问“小小年纪怎么愁眉不展?”   “娘,您怎的回来了?生意如何?”   刘梅花有些疲惫“你娘我都要累死了!回来拿些面粉,你在家乖乖的,不要惹事,也要看着你弟弟。”   “娘,我”   梦姐儿还没说完,刘梅花已经匆匆走了,她抿抿唇什么也没说。   夏氏那边仔细思量一番找了胡莺莺。   “如今家里事情渐多,梅花一家子四口一直住着也不是事儿,要么就让他们搬出去,找个小院子住着,也省的参合在一起。”   胡莺莺很诧异“娘,梅花如今忙生意,没法子照料孩子,让他们搬出去岂不是为难了他们?咱们家里地方宽敞,人手也足矣,一起住着更热闹。”   她想着与梅花感情很好,便很舍不得。   何况梦姐儿似乎那孩子也乖得很,每次舅妈舅妈叫的很亲,一道吃饭总是主动给长辈夹菜盛汤,胡莺莺是打心眼里喜欢。   夏氏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觉得梦姐儿心思不纯,只能闭嘴不提罢了。   私下里夏氏还是找梦姐儿说道了几次,不外乎作为女孩儿该懂些的道理。   梦姐儿一开始安安分分地听着,几次之后便含泪问道“姥姥可是厌烦了我?我知道我不如表姐得姥姥欢心,但也不至于这般敲打我,真是不如杀了我!”   夏氏一瞪眼“你”   她与人吵架大剌剌说出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此时面对晚辈总不能大吵大闹,最后只得作罢。   夏氏又去找刘梅花暗示她多管教女儿,刘梅花嘴上应着,实际上根本无暇顾及。   她又总觉得自己哥嫂爹娘都是很好的人,肯定可以顺带把自己的孩子都给教好。   梦姐儿长得虽然不算惊艳,但略微打扮一下也是很清秀的,她与糕糕玩的好,加之府上又只有这两个女孩,胡莺莺若是出门,偶尔便把她俩都带着。   可是这一日却是出尽了丑。   胡莺莺带着梦姐儿与糕糕去了孙府,孙夫人热情招待,其他夫人还不知道孙家与刘家私下走动了,也都带着自家姑娘出来了。   一群小姑娘在一起习字作画,有人艳羡地看着糕糕“刘宜安的字真是好看,是刘大人所授么?”   糕糕轻轻一笑,远远地看一眼肖正言,想到他为了督促自己练字做的诸多努力,心里甜甜的。   “不是我爹,是另一个人。”   有人好奇地问“谁啊?”   “我一个朋友,好了,你们也写给我看看。”糕糕把话题扯开。   旁边人促狭地推一把梦姐儿“这位是刘府的表小姐?可曾学习写字?”   梦姐儿一怔,脸都红了“我”   她倒是有机会学习,但却从未行动过,今日竟然就尴尬了。   糕糕赶紧说道“我表妹善女红,只怕在座没有人比得过她呢!”   梦姐儿在刺绣方面确实不错,但刚刚被问及会不会写字一事还是让她面上灼热。   梦姐儿想了想,故意把自己的一块玉佩给扯掉了。 第109章   其他家的姑娘瞧见了都没反应过来,只以为那是梦姐儿的玉佩,只孙府的姑娘孙依春脸色一变“你这玉佩怎么跟我哥哥得一模一样?”   孙姑娘捡起来看了看上头的穗子,眼中都是疑问“这是我亲手编制的穗子,这玉佩就是我哥哥的!怎在你那里?”   孙茂可是许多姑娘梦寐以求的未来夫君,他的过我在梦姐儿手里,这可谓是犯了大忌!   眼看着那么多人,糕糕也迷糊了,赶紧说道“梦姐儿,许是孙家公子不慎丢了你捡到的?”   梦姐儿却视死如归一般地说道“不,这是孙公子赠予我的。”   他们这个年纪,虽说还小,但家里多少也教了些事情,私下赠予嘴贴身的玉佩,在旁人看来意味就很深刻了。   其他家的姑娘一时都有些酸溜溜的,糕糕有些意外,此事也很快就传到了那些夫人们的耳朵里。   胡莺莺一惊,孙夫人早已气坏了,一方面气孙茂不够庄重,一方面气梦姐儿没有体统。   她找了胡莺莺致歉“茂儿必定也是无意,赠玉佩我也只当是看着宜安的面子,刘夫人你可千万不能多想”   两家里其实根本没定下来,一开始也只是嘴上说说,胡莺莺当然也不会说什么。   回去之后她还是根夏氏以及刘梅花睡了此事。   “也怪我,没有教好孩子们,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孙夫人这般说,已经给足了面子,其他人如何看也没办法改变,再等几年大家都淡忘了应当也不会有什么。”   夏氏看着梦姐儿,脸色铁青,刘梅花也是面庞发热,她真是后悔自己没有教好女儿!   刘梅花把梦姐儿叫到屋子里,狠狠训处了。   “我们来了京城也有几年了,你怎的如此没有教养?就是跟在你表姐身后学也学到了!可你看你做了什么事情!原本你舅舅靠着关系还能给你说一个好人家如今人人知道你小小年纪就勾引孙家公子……你要不要脸?”   梦姐儿倔强地跪着“娘不为我打算,我便自己为自己打算,大家都是人,为何好东西一早便都是刘宜安的?”   刘梅花简直就是气疯了,大骂了梦姐儿一个时辰,罚她一天不许吃饭。   此事确实成了笑柄,人人都道,刘家为了拉拢孙家,用了两个女孩勾引孙茂,更好笑的是,孙茂看上的是从乡下来的表小姐!   胡莺莺知道这些流言蜚语管不住的也懒得去理会,孙夫人自知男孩儿受的影响不大,也不怎么去管,何况她早就察觉胡莺莺并没有狠热络于这门亲事也就有些退缩了。   两家人私定的事儿也无人再提,糕糕被人发现了去学馆,也不能再穿小子衣裳,一晃两三个月过去,糕糕盼得眼都直了,可再也没见过肖正言。   她惆怅的厉害,可毫无办法。   刘梅花犹犹豫豫的,终于提出来了要搬出去住。   “嫂子,实在是我教女无方,连累了哥哥与你。我如今在外头竟然也能听到那种人如何编排的。你很好,糕糕也是温顺知礼的,都怪梦姐儿这小畜生!”   胡莺莺叹气“咱们是一家子,孩子有错教训一顿也就是了,你何必搬出去?搬出去又住哪里?”   李大林也说话了“梅花终究是嫁出去的姑娘,我们承蒙哥嫂照顾到如今已经很不好意思,是该自立门户了还请嫂子相信,我一定能照顾好妻儿。”   其实说的也是,刘梅花可以当此地是自家,李大林肯定一直都觉得是在做客,再说了,一个人确实要自强自立才能过得更好。   刘梅花带着儿女搬出去,梦姐儿呆了。   他们出去只能住小院子,肯定请不起丫鬟小厮,说不准爹娘忙起来她就要充当弟弟的丫鬟呢,更莫要谈精美的衣裳和吃食。   梦姐儿狠狠哭了一场,终究还是走了。   胡莺莺起先很不适应,觉得家里一下子冷清起来,好想请梅花一家子回来,可惜梅花根本不愿意。   梦姐儿不知不觉脱去了大小姐的衣裙,换上了方便干活的衣衫,回想起舅舅家的日子简直就是梦。   这一日崔氏与林氏都来了,胡莺莺留他们吃饭,崔氏心直口快“莺莺,你可知道外头如何说你的?说你们从乡下来的,胃口大,小家子气,上赶着高攀孙府,这些话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我听了都要气死!你可要当心些,找个机会辩驳一番,否则这流言越传越厉害,哪一日大家伙就以为是真的了呢!”   胡莺莺一愣,这才发现事情似乎严重了些。   林氏要温柔很多,也点头“我也有耳闻,更可笑得是孙夫人似乎近来有看上了国公府的小姐,上赶着来往呢!”   最近因为豆哥儿病了两回,胡莺莺只顾着照看他都未曾来得及了解外头的事情,惊人不知道这些。   她面色一沉“我原以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随着时间终会消散,如今看来竟然是我大意了。”   崔氏叹气“若是再不管管,只怕将来影响你孩子的姻缘,你是知道的,京城趋炎附势之人实在太多,孙家权势所在,谁人不高看一分?”   隔一日胡莺莺当真是被孙夫人的“权势”商议压了一头。   是她陪着刘二成去国公府参加国公爷的生辰,恰好遇着了一群面熟得人,里头正好就有孙夫人。   几个人都围着孙夫人说笑个不停,却没有一个人搭理胡莺莺,甚至从前一见到胡莺莺便要挽手亲昵的孙夫人如今见了胡莺莺看都不看一眼。   着变化太大了,不过胡莺莺也未放到心上,这种虚无缥缈的关系不值得为之担忧。   大约因为对比太过鲜明,刘二成倒是注意到了,他旁边的黄公子也注意到了。   “你娘子果然与众不同,与那些叽叽喳喳的妇人们都不一样,瞧着娴雅安静,怪道你如此喜欢回家。”   刘二成低头一笑“黄公子所言极是我娘子的确与旁人不同。”   黄公子用折扇敲敲自己脑袋“走,下去看看热闹。”   他近来看孙大人不顺眼,不妨拿他的后院解解气好了。   黄公子走到一楼,抬头看看廊外的天空“天光甚好啊,只是怎的如此这般吵闹?难不成是有鸟儿在乱叫嚒?”   几个妇人立即脸涨通红,孙夫人咳嗽两声“这位公子,可是含沙射影?我们在此说话,怎的就是如鸟儿一般乱叫了?”   她挺直腰杆,想到自家相公的官帽子,说话都更有力气了。 第110章   黄公子轻笑一声“女子温柔娴雅才是最佳,你们几人叽叽喳喳,远远地就能听到在说什么哪个公子生的如何,哪位大人面庞黢黑,都不害臊的?”   黄公子历来爱镇定地听旁人说小话,耳力极好,因此把那几位妇人的话隐约听到了些。   孙夫人等人都是一惊,他们说话声音虽然不低,但方才那黄公子离得那般远,也能听到?   “你这人怎生如此无理!放肆!”孙夫人怒斥。   作为孙大人的妻子,孙夫人出门在外不知道被多少人尊敬,此时被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这样当众不留情面的批判,孙夫人自然容忍不了。这是在国公府,否则她当时就要着人责罚他,让他知道尊卑有别,不可造次!   尤其这年轻人眼中桀骜不驯得东西让她非常难受,因此暗暗给了自己丫鬟一个眼神。   说完她转身朝里走,其它夫人也跟上去,胡莺莺看看刘二成,再看看他旁边的黄公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男客与女眷要一同进去吃饭,刘二成低声道“莺莺,进去,国公府的厨子手艺极好。”   丝竹管弦之声萦绕耳旁,胡莺莺点头才想进去,就见原本立于孙夫人旁边的贴身丫鬟此时正端了一碗茶从黄公子旁边走过。   那丫鬟看着眼神不对,胡莺莺下意思走过去喊道“当心!”   黄公子正低头于身旁人说话,就见那丫鬟脚下一滑,一碗茶要尽数泼到黄公子身上。   孙夫人远远地侧头一看,唇角微微一勾。   这年轻男人她从未见过,想必不是什么大人物,竟敢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她相公可是孙大人,岂能咽了这口气?   一碗茶足以让这年轻男人丢脸了。   可谁知道,胡莺莺横插一脚,那碗茶水连带着茶叶都泼到了胡莺莺的鞋面上。   这也罢了,孙夫人正懊恼,四面八方忽然一群侍卫跳出来,拔出腰中的佩刀,喊着“护驾!护驾!”   孙夫人的贴身丫鬟春雨也被立即绑了起来,一时间廊下大乱,国公爷都出来了,连带着孙大人等人,见到那黄公子都是脸色巨变。   “皇上!您,您怎的来了?”一群人齐齐跪下,国公爷赶紧问道。   孙夫人差点没站稳,瞪了眼看着这一切,还是旁边其它人硬扯了一把她衣裳才拉得她下跪了。   皇上见身份暴露也不再掩盖,一脸威严肃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孙大人“国公爷生辰,朕也来喝一杯酒。”   他话锋一转“只是没想到,朝廷命官的家眷,会如此睚眦必报,指使自己的丫鬟对朕下手。”   孙夫人听到这话,浑身一软,面色如纸,再也支撑不住,啊的一声就摔倒了。   孙大人也看清楚了皇上是在说谁,后背一凉,暗暗叫苦。   孙夫人被人勉强扶起来,皇上内心冷笑,转而看向刘二成与胡莺莺“刘爱卿在朝堂之为朕解忧,如今你夫人也是这般忠心护主,朕想了想,便赐其三品诰命夫人!另外也会有其他赏赐送到你府上。”   胡莺莺原本有些懊恼,自己脚上穿的可是新鞋子,但忽然听到皇上竟然提到自己了,也是一怔。   她尚未反应过来,刘二成已经拉上她谢恩了。   万万没想到今儿出来赴个宴竟然得了个诰命夫人的称号。   胡莺莺没多大感觉,只是回去的马车上同刘二成低声说道“皇上长得蛮好看!”   刘二成看她一眼,提醒“莫要议论天子长相。”   胡莺莺赶紧闭嘴,想到如今社会风气,也有点害怕“隔墙有耳,我明白!”   刘二成轻笑一声,搂着她,因为是在马车里也不怕人瞧见,便亲了她一口。   “你当真觉得好看?”   胡莺莺无意的一句话倒是叫刘二成想了许多,她姿色胜人,若是去参加选秀,必然也能成为宠妃,还好,是他先遇上胡莺莺的。   胡莺莺认真想了想“单论样貌的确是好看,只是,跟你比差远了,我呀,只喜欢你这样的!”   这话叫刘二成十分受用,虽然也知道她大约也是为了让他高兴才说这话,但仍旧很舒服。   宫里很快有人出了送了皇上的赏赐,林林总总都是些稀罕贵重的东西,简直亮瞎人的很眼。   刘府喜庆得很,夏氏嘴巴都合不上了,一直在双手合十感激上天待自家这般好。   可胡莺莺知道,她能得这等赏赐那是因为刘二成在皇上跟前十分尽心,这不过是皇上看重刘二成的锦上添花。   她不能骄纵,更得做好表率。   反观孙府那边,孙大人训斥了自己夫人一通,不外乎怪她盛气凌人,小气自私如今惹了皇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孙夫人也后怕,还好孙大人细想一番,自家根基尚算稳固,皇上应当也寻不到什么错处,便也不再忧心。   孙夫人稍稍安心,但一想到自己拼了这么多年也未曾得个诰命如今胡莺莺却轻而易举地得了,甚至可以说是自己的拙计促她得了这个诰命,心里头便不舒服。   她细想了一番,决意还是要与刘府多走动。   第二日孙夫人便到了礼到了刘府,胡莺莺得知她来也不诧异,便收拾一番出来见客。   孙夫人便如从前那般握住她手,热络地说道“妹妹”   胡莺莺抽回手“孙夫人有事便说。”   孙夫人心里一凉,但想到胡莺莺不过是得了个诰命罢了,孙府依旧远在刘府之上,便笑道“妹妹怎的见外了?”   胡莺莺轻笑“孙夫人也算饱读诗书,出自名门,难道不知道上下尊卑有别?”   她如今是三品诰命夫人,孙夫人并无此头衔,见了是要下跪行礼的。   原本孙夫人是想热络一番,却被胡莺莺这般直言羞辱,脸色涨得通红,辩道“宜安与茂儿”   当初也算是定下来那件事了,孙夫人是觉得既然大家都定了,那就不必客气,若是胡莺莺反悔那就是胡莺莺不识抬举。何况原本就是胡莺莺在高攀她呢。   胡莺莺觉得头疼,轻咳一声“听闻孙公子与国公府的小姐都要定下来了,孙夫人,你这般行事实在有碍观瞻,虽说我如今是三品诰命,但也没有勉强你同我行礼的道理,你请回。”   孙夫人咬牙,她真是自讨没趣!   但思及名声,还是给胡莺莺匆匆行了个礼赶紧走了。   孙夫人原本对胡莺莺有诸多不满,想着等哪一日必定捞回来,不久却又传出来个消息。   刘二成由原本的三品六部侍郎升任为二品的中书侍郎,手中所握实权又多了许多,皇上待他更是十分信任。   与此同时发生的便是孙大人与江南盐商勾结一事被查出来,皇上震怒,降了他的官职,罚了足足一年的俸禄。   皇上原本就对孙大人有意见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对他如何那是因为没有拿到证据,一旦有了证据便立即动手了。孙大人一直以为皇上器重自己,未料想变化这般快。   孙府上下瞬间蔫了,再也不敢到处耀武扬威,至于孙茂的亲事,自然也没那么多人上赶着了。   一晃第二年春了,刘府种了许多杨柳,柳枝依依,嫩绿色看到人心情极好。   胡莺莺着人给糕糕裁了新衣,一边感叹她长得是真快。   糕糕换上新衣转了一圈,笑道“娘给我选的布料当真好看。”   她心里念着肖正言,初春元宵灯会与肖正言见了一面,两人都是心生欢喜,约好了几日后赏樱时再见。   豆哥儿也爱去玩,到了那一日,胡莺莺便带了豆哥儿与糕糕一道去赏樱,西郊河堤上遍布了樱花,花瓣被风一吹飘得纷纷扬扬,如梦如幻。   糕糕远远看着人来人往说道“娘,我与赵家小姐约了一起赏樱,可以过去吗?”   胡莺莺是不大约束糕糕得,只要能够保证安全,她愿意做什么也不打紧,总之,糕糕是个懂事的孩子。   糕糕提了一只食盒带了丫鬟往西南走去,没一会便遇到了肖正言,两人都是微微一笑。   贴身丫鬟与糕糕相处这几年也都宛如姐妹一般,赶紧在一旁放哨,糕糕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正言哥哥,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点心,你带回去尝尝。”   肖正言看着糕糕身上的新衣裳,笑道“你又做了新裙子?这一身好看。”   糕糕羞涩一笑,别过脑袋看向其他地方“你惯会笑话我。”   “我没笑你,说的是实话。”他伸手碰了下脑袋。   糕糕立即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看你头发乱了。”   糕糕低低一笑,肖正言看着她温软的笑意,简直比枝上的樱花更显的动人,他握拳挡住唇咳了下说道“孙家如今情势不好,但我与孙茂公子也相伴好几年了,今年会一起参加童试,糕糕,你觉得我考得上吗?”   听到肖正言这样问,糕糕赶紧说道“正言哥哥,你一定可以!”   肖正言笑“那你觉得孙公子呢?”   糕糕很自然地说道“旁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肯定考得上。”   他俩也不敢说太久的话,匆匆分开,糕糕的贴身丫鬟忽然问“小姐您头上怎么多了根簪子?”   糕糕摸下来一看,不仅欣喜起来,这一定是肖正言给她的。   赏樱回去,丫鬟肯定来报,说是萧秋水在家里等候多时了。   胡莺莺与萧秋水也很久未见了,但却听了不少有关萧秋水的事情。   比如她相公又得两房美妾,比如她相公先前的妾室生了个儿子很是受宠,旁人都在替萧秋水感慨,胡莺莺听了也的确觉得有些替她不值得。   萧秋水这半年来去了江南,游历一番,又写了不少的诗,此番回京,得了皇上不少赞美,令人将萧秋水的新诗印成书,这是莫大的荣耀了。   按理说萧秋水这样的女子,搁谁那都会无比珍惜,只可叹她夫君偏生不喜欢她这一类型。   萧秋水坐在厅中,穿着一身浅青色得罗裙,美貌依旧,只是看上去又轻减许多。   她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冲胡莺莺轻笑“你回来了?听你家的下人说你去赏樱。”   胡莺莺点头,也坐下来“你也真是厉害,独个儿去一趟江南,辛苦吗?回来之后适应吗?”   她其实很担心萧秋水回到家被人苛待,可萧秋水却只是轻轻一笑。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萧秋水两手一拍,她的人从外头进来,抬了几只大盒子。   “这里头是苏州的锦缎,杭州的藕粉,酱鸭,以及龙井,还有些其他琐碎的东西,你一大家子过活兴许用得到。”   这都是江南一带的特产,胡莺莺看花了眼“你真是浪费!把江南都搬我家来了!这得花多少银子啊?搬运起来又麻烦。”   但那些东西当真是好的,就说那布料子,竟然不比宫里赏下来的差,甚至更胜一筹。   见胡莺莺喜欢,萧秋水便道“没什么,都是小事。”   恰好豆哥儿进来了,见到了萧秋水就很高兴,因为萧秋水会给他糖吃,而他娘胡莺莺是限制他吃糖的。   “秋水姨妈,可有糖吃?豆哥儿要吃糖!”   豆哥儿抱着萧秋水不松,萧秋水伸手去摸他,胡莺莺便眼尖地瞧见她白嫩的胳膊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是怎么了?”胡莺莺赶紧就问。   萧秋水面色瞬间低落很多“没怎么,就是意外。”   “意外?那为何没有处理?你不怕留疤吗?”   胡莺莺真是痛恨萧秋水这态度,明明长得美艳不可方物却偏偏根本不知道珍惜!   她叫了乳母把豆哥儿带走,令丫鬟拿了纱布和药膏过来,仔细地给萧秋水上药。   刘二成原本今日回来的早,听闻胡莺莺在待客,便来看了一眼,瞧见胡莺莺正给萧秋水上药。   他没走进去想着给他们留个空间,却下意识再看过去一眼,就发现萧秋水看胡莺莺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   但刘二成没多想,还是先去书房了。   萧秋水自打回了京城便时常与胡莺莺走动,两人关系日渐亲密,林氏与崔氏倒是都有些艳羡。   林氏有孩子,又要操持一个家庭,时间不多,崔氏要做生意,日常忙碌的厉害,也只是偶尔与胡莺莺碰头了才会说说话。   萧秋水喜欢与胡莺莺来往,喜欢糕糕与豆哥儿!却极少提及刘二成。   偶尔糕糕提到“我爹如何如何”,萧秋水还会转移话题,胡莺莺倒是也没在意,她知道萧秋水原本就不是很喜欢男人。   四月下旬,萧秋水进宫帮助皇上整理书籍,便好一阵子没去刘府。   恰好宫里的德妃近来头发掉得又很是厉害,便派人传了消息要胡莺莺进宫。   胡莺莺的染发膏一直都在卖,但数量也有限,且这种东西本身用的多了效果便不会特别好了。   她如今是三品诰命夫人,进宫也属正常,但这是胡莺莺第一次进宫,刘二成有些担心,告诉她自己那日会跟皇上谈事,就在勤政殿,若是出了事情便让豌豆机灵一点去勤政殿通报。   胡莺莺穿戴齐整,跟着宫人行了许久才到德妃所居住的宫殿。   虽然只是个妃子的住所,但已经极尽奢华,胡莺莺没敢抬头看,但已经非常震惊。   怪道人人都想进宫,宫里的生活当真是如同天堂一般。   胡莺莺知道封建社会权力至上,一不小心就会送命,便十分谨慎。   还好德妃为人也算和善,言语声柔和,虽说年纪也不小了,但五官仍旧看得出十分美貌。   胡莺莺细心教授了她一些养发护发的法子,德妃听着名人记下来,一边留胡莺莺吃饭。   说实话胡莺莺是不想在宫里用饭的,可惜德妃十分热情,竟然都推拒不了。   德妃愿意小酌两杯,胡莺莺坚持不能喝,可吃了点饭菜,却觉得脑袋发晕。   她料想宫中德妃只怕不敢如何大胆,心里也有些忐忑,便不再进食。   可那头晕的滋味越来越重,胡莺莺自觉不对,赶紧起身告辞。   德妃的脸摇摇晃晃,她那美艳的笑容让胡莺莺很恍惚。   “来人送刘夫人出去。”   豌豆小心地扶着胡莺莺,察觉出不对时就发现他们被引入了一处便殿,这里并非是大门口。   “夫人,不好了”豌豆才说了这两句话就被人拉开了。   “姑娘,我们主子找你们夫人有事,你先等会。”   豌豆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在宫中还有这样大胆的事情。   胡莺莺晕乎乎地被推入一间屋子里,闻到一阵松木的香味,她已经彻底清楚是有人要害自己。   不行,她必须及时逃出去。   可这是德妃的宫殿,自己根本不熟悉,逃出去谈何容易!   胡莺莺正胡思乱想,就见到一个男人走到了自己跟前。   “许久不见,你都成了旁人的诰命夫人了。”   那声音很熟悉,胡莺莺用尽力气咬牙切齿地问“你是郎元迟?”   她视线模糊,但凭声音认出来了。   郎元迟轻笑一声“如此说来你倒是对我很上心啊,否则何以被下了药就认出了我?”   胡莺莺狠狠掐自己一把,声音发颤“你想干什么?”   “我想想让你成为我的人。哈哈,这几个月,我忙得很没时间找你,你过得倒也不错,只是,我觉得你可以过得更好。”   胡莺莺掐自己掐得手指都发麻了,可是那药力让她根本无法如何清醒。   郎元迟抬起她的下巴,上下打量“啧啧,你越是不肯接受我,我越是觉得你好,你瞧你都两个孩子的娘了,竟还如此美貌,若你肯与他和离,我会放过他,也放过你的孩子。”   他停顿了一下“若是你不肯,我如今的势力足以让他一介文官家破人亡,你说说看,哪个更合适?”   胡莺莺想起来自己发上的簪子,她今日出门心里也做过打算,突发异想地假设遇险了该怎么办。   “你既然这样说,我还能如何?郎元迟我今日从了你,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相公与孩子”   郎元迟倒是有些意外,胡莺莺流泪喊道“你能抱抱我吗?我好难受。”   郎元迟自然应允,赶紧去抱胡莺莺,嘴里说道“我知道你难受,我有解药,你喝一点”   他把药拿出来,胡莺莺却拔下那枚锋利的簪子狠狠地刺中了郎元迟,接着往自己胳膊上狠狠地也扎了一下。   郎元迟被扎了一下,踉跄着后退又要扑上来,嘴里喊道“你这毒妇!我这是喜欢你!”   胡莺莺因为胳膊上的伤,疼的清醒了许多,赶紧挥着簪子喝道“再过来我杀了你!”   此时前头的宫殿内,德妃卧在美人塌上,贴身侍女轻声说道“娘娘,那刘夫人生的果然美貌,不怪被郎大人看中。”   德妃瞧着自己的指甲,唇畔是淡淡的笑意“这等姿色的女子,不能久留,即使是已经嫁做人妇,男人们也都会忍不住下手,郎大人答应了助我为后,我也答应了保他得到这个女人,双赢。”   侍女赶紧夸赞“娘娘思虑周全,郎大人与刘夫人乃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一切与娘娘无关。”   她两人正说着,外头有人忽然赶紧来报“皇上来了!不好了娘娘!皇上来了!”   皇上带着刘二成一起来了德妃的宫殿,德妃原本还想推脱,皇上却直接下令让人去搜。   德妃脸色一变“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臣妾吗?臣妾冤枉啊!”   “你是不是冤枉,搜了就知道了。”   豌豆是没能逃脱,一直被人看着,但却用足了力气尖叫了一声,刘二成事先在德妃宫里收买了太监,那小太监立即就去禀报了。   皇上一听怕刘二成办事不方便也立即赶来了。   等搜到胡莺莺被困的屋子,郎元迟已经抓住了胡莺莺,正在奋力去解她的扣子。   两人身上都是血,看着很是吓人。   刘二成几乎没有思考,直接上去一脚踹开了郎元迟,紧紧把胡莺莺抱了起来。   胡莺莺一看是他,再也没忍住崩溃地哭了起来。   她靠在他怀里,所有的委屈一瞬间迸发出来,德妃跟在后面瞧见这一幕也怕的不行。   而皇上转头,眼神凌厉地看着她,一巴掌打了上去!   “贱妇!”   德妃被打翻在地,她一向尊贵,在皇上那里也得了许多体面,何时被这样辱骂过?当即就落泪了。   郎元迟被抓起来,也恐慌起来,今日原本是有万全之策的,他只消得了胡莺莺的身子,不愁她不屈服。   胡莺莺的丫鬟要被扣下来了,皇上怎么会来?   这是宫中发生的大事了,皇上对刘二成很是愧疚,痛斥了后宫一顿,派了太医去看胡莺莺。   胡莺莺被下了药,身体上没有多大伤害,就是胳膊被自己刺了一刀,刘二成看着那刀伤,脑子里血都往上涌。   他不是没有堤防郎元迟,只是这人狡猾得厉害,证据难凑,若是一次不扳倒,只会让事情更麻烦,可是这一回,他后悔了。   胡莺莺眼睛哭得红肿,夏氏都心疼坏了,抹着眼泪求刘二成一定要报仇。   刘二成沉声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让那畜生付出代价。”   这事儿对胡莺莺是有名誉伤害的,皇上便压住了没让传出去,那么刘二成若是弹劾郎元迟便困难许多。   可第二日,刘二成辞官了,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朗声控诉了郎元迟的数桩罪名。   郎元迟在接替父任之后的确做事隐秘了许多,但在他从前年轻放浪之时出过许多荒唐事,如今被刘二成一件件抖落出来。   他没有提及郎元迟欺负胡莺莺之事,但谈吐之间便是在说有郎元迟便没有他。   其实作为皇上来说,确实没有打算彻底解决郎元迟,郎元迟此事荒唐,但他还是有点用的,皇上原本打算严重惩罚一番,后续继续重用郎元迟。   可如今刘二成这般他为难了。   刘二成虽然是个文官,乍一看似乎也不是不可替代,但细想这几年他的功绩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是肯定做不到的。   何况朝中像刘二成这般的臣子,没有第二个。   皇上犹豫了一番,刘二成坚定地请辞,最终皇上屈服了。   郎元迟被打入天牢,刘二成去看了一次,郎元迟看见他是有些怕的,但还是笑道“你放心,皇上不肯杀我的。”   刘二成眼神轻蔑地看着他“当然不会杀了你,你这种人,是该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没多留,很快就走了,刘二成才走,郎元迟就发觉自己浑身发痒,可惜没人搭理他,他痒的在地上打滚,难受的尖叫痛苦,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胡莺莺连着半个月没睡好觉,林氏与崔氏只知道她是得了病来瞧了几次,只有萧秋水知道了。   因为德妃被禁足,等于在自己宫里过上了冷宫的生活,萧秋水进宫几次大致知道了具体情况,她心里一颤,这才知道郎元迟欺负的人是胡莺莺。   待萧秋水见到胡莺莺,就见到她形容憔悴,躺在床上神色怏怏。   胡莺莺这人爱笑爱说,随时都是温柔可亲的样子,几时有过这样落魄的样子?   萧秋水坐在床边,眼泪竟然就掉了。   “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胡莺莺勉强一笑“我没事,你莫要伤心什么”   萧秋水苦笑“我都知道了,你何苦瞒着我?德妃那贱货竟然也打你的主意!”   她头一次当着胡莺莺这般恶毒滴骂人,骂完又问“你可有想过逃离京城?你要知道未来几十年,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肮脏事儿,男人都是臭烂恶心的东西!我自小看着我那个爹做尽了丑事,长大了还要任由他摆布嫁给不喜之人”   她摇摇头“这样的生活太累了,糕糕那么可爱漂亮,难不成将来也要同你一般提心吊胆吗?”   胡莺莺没说话,萧秋水继续说道“若是你肯,就隐居到江南,那边水乡美极了,你又会做生意,虽说不会大富大贵,但定然过得也不会差,你若是愿意,我也去我帮你赚钱,帮你养孩子,你喜欢的事情都可以做。”   这些事情胡莺莺不是没想过,可是现实并非如此。   这世上哪里没有恶人呢?人心最为险恶,若是这次不是刘二成得皇上器重,她早已折损在郎元迟手里了,且郎元迟也会毫发无伤。   再说,刘二成读书十几载,到了如今的位置是很不容易的,他有他的理想抱负,她不会轻易毁了这些。   “你说的都很好,只是,人生在哪里都不容易的,我知道你得意思,不可行的。”   萧秋水眼中的光渐渐消散,没再提及此事。   胡莺莺歇息了一个月,日子还是照常,可是认识她的人却都吃了一惊。   原本那个美貌无比的刘夫人,似乎,好像,不怎么好看了?   首先,是那皮肤,不再光滑,反倒是有些蜡黄,其次,她脸上还长了星星点点的斑,精神一下子差了许多。   这样的胡莺莺泯然于大众,并没有什么姿色可言了。   崔氏与林氏都是十分可惜。   “我原以为你会一直美貌的,莺莺,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胡莺莺摸摸自己的脸,她笑笑“大约是上了年纪。”   就连刘梅花都吃惊了,虽说她见识过胡莺莺很胖的时候,但也没见过她这么不好了时候呀!   胖呼呼的胡莺莺至少皮肤白嫩,五官都很甜美,但现在的胡莺莺看着精神低落,斑点衬得她一点也不好看。   “嫂子,你要不要找些秘方祛斑点?”   胡莺莺笑笑“算啦,没什么的。”   面对外头的众说纷纭,刘二成也觉得很是烦躁。   他的美貌夫人如今变为黄脸婆的传闻被许多人津津乐道,甚至有人可怜他。   说他娶了个相貌平平的女子也没有纳妾,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甚至有人拉着刘二成,告诉他飘香苑又来了几位绝色。   刘二成只觉得好笑,他夫人长得如何只有他知道。   每晚胡莺莺洗去脸上的妆容,一转脸过来,刘二成就心动一次。   她哪里是成了个黄脸婆?分明是用妆容盖住了美色,为的也是安全一些。   虽说是为了安全才这样,但刘二成其实更高兴。   他太不希望旁的男人觊觎自己妻子的面容了,这样下来,旁人都以为胡莺莺不好看,便只有他好好地欣赏胡莺莺。   胡莺莺是发现了,近来刘二成对她愈发宠爱,简直到了病态的地步,每晚都要尽情地亲近,白天在家恨不得时刻粘着她。   糕糕与豆哥儿有时候想与自家娘说几句话,都会被刘二成不留情地赶走。   “糕糕,你刺绣学习的如何了?女儿家这也是基本功了。”   糕糕还没说话,刘二成又问豆哥儿“近来练武的师傅说你不专心,你再不回去好好练习,你娘更不高兴。”   姐弟俩哑口无言,只得回去加紧练习。   才出了门,豆哥儿就不解地问“爹为啥那么喜欢娘啊?我也是爹的家人,是咱家唯一的小男孩,爹怎么不喜欢我?”   糕糕哼哼“我还是家里唯一的千金么!爹还不是不看重我,我看啊,爹就是个宠妻大狂魔!”   俩人都气哼哼地,想着法子与刘二成争宠。   这天刘二成才从书房看完书回来,就听到卧房里一阵嘻闹之声,正是他的妻儿三个。   糕糕与豆哥儿一人霸占胡莺莺的一边,搂着她的胳膊,就是不肯下床。   “爹!今日我要同娘睡!”   刘二成板着脸“那爹睡哪里?”   糕糕指着旁边的塌“爹爹勉为其难睡塌上。”   “胡闹!”刘二成佯装生气。   糕糕与豆哥儿却就是不肯下床,非要跟胡莺莺一起睡,爷三个简直要吵起来。   刘二成在孩子们跟前虽然也是个话不多的人,但因为胡莺莺不严苛,家里风气一直比较和谐,两个小孩不怕她们的爹。   胡莺莺笑着看他们争来争去,也没说什么,刘二成只得在旁边拿着书凑到灯下看。   两个娃熬到了二更,总算是靠着胡莺莺的两边睡着了。   刘二成摇摇头,轻声让豌豆喊乳母来把他俩都给抱去了自己的屋子。   等床上空下来刘二成没忍住大手环住胡莺莺的细腰“你真是也越发喜欢纵容他们,今日叫我等得这般辛苦,该罚。”   胡莺莺如今听到“该罚”二字就莫名发颤,赶紧推开他手,刘二成却声音低沉“亲我,亲到相公原谅你。”   想到自己等会要说的事情,胡莺莺忍住笑意亲了他一下,刘二成觉得不够,胡莺莺便再亲一下。   这样反复亲了十来下,刘二成再忍不住,气息都变了。   胡莺莺赶紧拦住他“老三来了。”   “嗯?”男人有些迷乱,初时没听清楚,缓了一会就有些愣。   “真的?”   胡莺莺摸摸肚子“昨儿喊了大夫,确定了。”   刘二成一时也说不上是什么感情,他有些懊恼“分明咱们是尽量避免了,怎么还会来?”   他其实很心疼胡莺莺身体,并不希望她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何况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胡莺莺知道,刘二成素来有些吃醋他花在孩子身上太多时间精力,便哄道“老大老二性子都不够沉着,与你都不是很像,我倒是希望老三跟你一样的性子。”   她这样说,刘二成心里好受许多。   因为是怀第三个了,人人自然不会像第一个那么大惊小怪,但如今条件好了,自然也不会亏待。   夏氏是希望门厅旺盛的,每日里都要亲自去厨房看着厨子们做饭,胡莺莺的衣衫,她都要监视着下人们洗,生怕胡莺莺有哪一点不舒服。   怀糕糕与豆哥儿时,胡莺莺是会呕吐,食欲不振的,但是这一胎却出奇地顺利,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   知道娘的肚子里怀了老三,糕糕与豆哥儿也不敢造次,在家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做让胡莺莺不高兴的事儿。   刘二成很忙,但却挪了大部分的事儿回家来做,按照他如今的位置这样也不是不行,但若是呗旁人知道必然也不太好。   毕竟如今交通并不方便,派人传话来回也要一个时辰了。   胡莺莺怕他惹到非议,便劝他还是去官衙办公,刘二成不为所动。   “我在家,你但凡有何事心里也稳妥些,莫要担心了。”   他如此坚持,胡莺莺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仅如此,胡莺莺这阵子源源不断地收到些京城很难见到的吃食。   比如这才初秋,立即就有人送来了几条肥美得鲈鱼,据说是从南方水系地区单门运来的,吃起来鲜美可口,配上一碗莼菜汤,胡莺莺爱吃的很。   另外,香脆多汁的陕西苹果,金黄的安徽酥梨,各色美味的果子,胡莺莺很好奇,问刘二成是从哪里弄的。   他见她问,便透露了一点。   说是找人打听了一番,知道哪里有这些好吃的,便让人去取。   其实并非如此,刘二成花了重金派了一位很爱吃美食的人到处去寻找好吃的送到京城来给他怀孕的妻子。   比如那苹果,是试吃了二十多种对比出来的最好吃的品种,那酥梨,是打听到了一座山上有一棵野生得梨树,便去摘了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   刘二成没想让胡莺莺知道这些,只要胡莺莺吃的开心他就觉得值得。   人生苦短,吃吃喝喝,开开心心就好。   胡莺莺肚子慢慢大起来,身子就有些笨重,刘二成给何柏谦以及周大人帮了不少忙,这俩男人几乎立即会意,赶紧让自家娘子多去陪孕中的胡莺莺多说说话。   胡莺莺有些贪睡,夏氏不许她早起请安,更不会斥责她懒惰什么的,胡莺莺便睡的很是酣畅。   但这一日夏氏不知道怎么了,开了屋子门非要她起来。   “家里来客人了,你可不能再睡了。”   胡莺莺懵懵的,昨儿开了个有趣的话本,熬得很晚,这会儿也不想起来。   “娘,我好困,你去招待。”   谁知道夏氏根本不许“不成!你起来!”   胡莺莺困的有些委屈了“娘”   夏氏干脆发脾气了“你都当娘的了还这般懒惰!刘家家风都要被你败坏了!你起来!”   胡莺莺还从未与夏氏吵嘴过,无可奈何地起床了,豌豆服侍她穿戴洗漱好,胡莺莺还闷闷的。   “夫人,您别不高兴,老夫人是为了您好。”   胡莺莺垂眸“我就纳闷了,平日里也从未喊我起床,怎么今日就非要我起来呢?到底来了什么客人啊?我昨儿睡那么晚,今日简直就困死了!”   她桃腮杏眼,深情微微迷离,今日未曾上妆丑化自己,看一眼都叫人心生怜爱。   豌豆赶紧劝道“夫人出去走走便不难受了,今儿天好。”   外头确实万里无云,一片晴空,胡莺莺踏出房门,就觉得初秋清新的气息扑入口鼻,内心瞬间舒适了。   豌豆扶着她往前走,约莫穿过两道回廊,便到了刘府的花园。   花园里栽了桂花树,正是开花时节,香喷喷的。   豌豆指着前面,说道“夫人您看,那是什么呀?”   胡莺莺懒懒地抬眼一看,一下子呆住了。   花园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三棵荔枝树,且都是硕果累累,她瞬间口水流下来了,不敢置信地问“这,这是这么回事?”   豌豆见她这幅神情,便知道这东西夫人一定是极其喜爱了。   “这是大人派人去最南方最南方的地方弄来的,夫人,您不去看看吗?”   胡莺莺当然要看,她赶紧走过去,摘掉一只励志,一剥开便瞧见了奶白色的果肉,汁水四溢。   她不记得多久没吃过励志了,塞进嘴里,那种清甜的果肉味道立即征服了她。   豌豆艳羡地看着她“夫人,好吃吗?”   “这么多荔枝,你自己尝!”胡莺莺吃上瘾了,赶紧摘第二个。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能得到这种待遇,原来那些书上写的爱情故事,也都是真的。 第111章   荔枝味道鲜甜,可刘二成回来之后便不许她吃了。   “我问了大夫,这东西吃多了上火,你如今怀着孩子更要小心。”   胡莺莺有些委屈“可是荔枝多难得啊,好不容易才吃一次,我忍不住就想多吃几颗。”   她靠在他肩窝处,有些可惜。   刘二成摸摸她的发,看着床头那盏灯,笑“咱们在京城说起来是全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了,可是想想,京城也不是什么都有,荔枝倒不是难事儿,你想吃我便年年让人去福建那边运了过来。”   胡莺莺没忍住坐起来了“那得多少银子?整棵树运来费时费力,难免也引起非议,还当你刘大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刘二成捏了下她大腿“如今咱们还会缺钱吗?上个月何兄替我去了一趟河西,这一趟赚了不少银子。”   其实胡莺莺知道,刘二成如今为官,但私下也是有些其他生意的,只是与她得不同,她便也没问,反正家里也不缺钱。   他眸子里是有些摸不清的神色“我把银票都放你的匣子里了,你得空清点一番,家里的事情还是要靠你。”   胡莺莺的匣子放在哪里,锁匙在何处他也都知道,因此才能悄悄地把银票放进去。   第二日胡莺莺用了早饭后无事可做,便打开来一瞧,简直吓了一跳!   那银票多了厚厚一摞,比她这几年来辛苦经营的都要多好多!   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胡莺莺咂舌,赶紧合上匣子。   刘二成把钱拿回来,自然也不管她如何去用,胡莺莺瞧见这么多钱瞬间就放松下来。   其实一直以来说什么人要励志,要努力,要不停地奋斗,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没钱?   要是有大把的银子花,谁不想当个咸鱼?   胡莺莺连着数日再没从前那般忙碌,每日里想看账册便看,不想看便不看。   她在家吃茶,看戏,可戏曲实在冗长,胡莺莺听的昏昏欲睡,刘二成便寻了有趣的说书人来,倒是有意思的很。   这一日她正听人说书,一边吃着核桃,牛乳茶,外头豌豆来低声说道“表小姐来了,老太太不想见,让轰出去。”   夏氏是不喜欢那夏春儿了,夏春儿嫁了人之后日子不好过,来哭求了几次都没人理会。   “那便轰出去。”   豌豆迟疑了下“可她在大门口哭了好半日,来来往往的人瞧见了实在是影响咱们刘府的声誉,夫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胡莺莺如今也算见识了不少厚颜无耻之人,淡然一笑。   “把她喊进来。”   夏春儿一进来就跪下哭道“表嫂,咱们都是一家子,何必弄成这般?您知不知道,多少人想给银子让我暗害表哥,可我都没同意!”   胡莺莺用纱巾慢慢地擦干净细白手指上的糕点碎屑,轻声说道“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表哥为人清正,不是你想害就害得了的,你今日来,不过是为了银钱。我便告诉你,刘家是我当家,你就算来再多次,也拿不到一文钱。”   夏春儿一愣,也懒得假装哭泣了,咬唇说道“咱们是一家子,你这般待我,于表哥名誉又有何益处!我算是明白为何就连表哥的亲兄弟都没能来京城,原是你这妒妇从中作梗!还有梅花,她一家子在此住的好好的,哪里轮到你一个外姓人说赶走她们便赶走她们?你这个”   豌豆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夫人如今正是有孕,可不能生气!   她上去一巴掌朝夏春儿脸上扇去。   “表姑娘说话当心,我们夫人乃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你见了面不知道行礼,还如此出言辱骂,知道什么后果吗!”   夏春儿自然知道胡莺莺如今是诰命夫人,但心里是极其看不上胡莺莺的,正要继续辱骂,胡莺莺张嘴令道“打,打到她知道错了为止。”   豌豆即刻叫了两个粗使的丫鬟压着夏春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夏春儿两颊红肿起来,终于求饶。   胡莺莺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她跟前。   “从前对你这种人我不屑于用什么手段可如今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命,可我也想让你明白,我的命不是那么好得的,我不会杀你,但若是你再撞到我的枪口上,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夏春儿从刘家逃出去,她如今早已被休,也没地方去,红肿着脸咬牙恨道“我一日不死,必报今日之仇!”   她才走几步,便见一个大约也就□□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表姨。”   夏春儿不认识她,有些戒备“你是谁?”   梦姐儿笑道“我娘名叫刘梅花,方才我去舅舅家,无意中撞见了舅妈竟然那般待您,实在是让人心痛!”   夏春儿屈辱的眼泪掉下来“你们不是搬出去了么?怎么还会来这里?”   梦姐儿面色微微一沉,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今日原是糕糕着人喊她来刘家吃东西,顺便拿出来一盒子玉钗。   “这是我爹买给我的,我自己也戴不完,故而想分给你一支,梦姐儿,你们在外头可好?你若是得空不如抽空回来小住几日,家里只有我跟豆哥儿两个孩子,也没有其他姐妹,我还怪想你的。”   糕糕心思单纯,觉得自己只有这么一个表姐妹,还是很希望能常常走动的。   梦姐儿心中冷笑一声,你若是真当我是好姐妹不如邀请我回来长住,小住几日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她面上不显示,笑道“这玉钗都挺好看,可我更喜欢你头上的簪子,你能送我戴戴吗?”   梦姐儿看了好几次,糕糕很喜欢那簪子,想必是很贵的。   可谁知道糕糕有些慌乱“这你还是从这些玉钗里挑一些。”   最终梦姐儿只挑了一支玉钗,心中却反复都是酸味。   做舅舅的女儿可真好!   她想到这些,对着夏春儿笑道“在舅妈眼里我不过是个外人,所谓的走动在旁人看来都是打秋风呢,舅妈哪里有姨妈亲?表姨,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夏春儿倒是很喜欢这个梦姐儿,竟然说了一路的话。   打发了夏春儿,胡莺莺也没心思看说书的了,干脆去找夏氏说话。   “娘,今儿窝着人打了夏春儿,她三番五次来咱家,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想到夏春儿曾经差一点就要了胡莺莺的命夏氏也是咬牙切齿“无需理会她!今儿也是看门的忍不仔细,等会我就吩咐下去,今日看门的人都不许吃饭!看谁往后还敢放这种人进来?”   她说完又细声安慰胡莺莺莫要动气,不能伤着身子。   “娘给你量量你今日肚子又大了没?若是衣裳不舒适就再赶制几件新的。”   夏氏穿着件宝蓝色绣荷叶的裙衫,发上戴着宝石首饰,俨然就是官老爷的娘了,哪里还有从前穷酸的样子?   胡莺莺想起来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感叹“从前在老家时娘也喜欢给我做新衣服,家里人都是旧衣裳,唯独给我做好看的新裙子”   提到这些她眼圈子竟然都红了,这些年真的不容易。   夏氏一笑”我是你娘,那些年还不都是应该的吗!”   说完她想起来一件事,赶紧拿出来一张清单“这是管家给我的,我也不识字,你瞧瞧,说是给准备的寄回老家的东西。二成意思是给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也带些东西,虽说他们万般不好,可他们的孩子也都要过活。另外我给你娘也准备了些礼,你看看如何?”   胡莺莺打开一看,好长的单子!   她笑了“娘啊!这么长这么多,人家如何带的完?我娘他们在县城日子也算富足了,咱们意思意思便可。”   夏氏自然也依着她,娘儿俩在屋子里商议最终送些什么回去。   这几日刘大成跟刘小成也在闹别扭呢!   两兄弟原本在村里也就跟彼此亲近了,可迟迟等不来老二的接济了。   他们两个养家糊口不容易,心里忍不住埋冤起来想写一封长信过去要点钱。   可兰娘意思刘小成前些日子卖了些玉米应该口袋里有银钱,意思让刘小成出这寄信的钱。   招娣哪里愿意?这寄信过去说不准就得个空,毕竟老二一家如今对他们都属不冷不热的态度。   万一花钱寄信过去啥都要不到,岂不是亏了?   两家人明嘲暗讽好几天,谁也不肯掏出来这寄信的钱。   可不寄信,更没法子要到钱啊!   刘大成跟刘小成坐一出商量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的,兰娘跟招娣吵了起来。   都说彼此当初分家占了便宜,如今该出者寄信的钱,可谁也不愿意出。   俩婆娘把对老二家的仇恨都发到了彼此身上,揪着头发就打了起来。   这一架打的天昏地暗,兰娘看着泼辣,却干不过招娣,被打倒在地吃了一嘴泥巴,村里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原本只是一场打架也没啥,可兰娘心里憋着气,回去就病了。   她病了小半个月,心里悔恨交加,思及这些年种种,只恨当初根刘二成分家了。   若是不分家,现在还至于连寄一封信的钱都出不起吗?   她越是这样,病情就越是严重,刘大成本身就是就不是个细心的人,活活耗得兰娘要不行了。   招娣吓坏了,毕竟是妯娌,跑去拉着她的手哭着说“大嫂我不该跟你打架!”   兰娘气若游丝,推开她的手,心里想起来另一个弟媳妇胡莺莺。   她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没在以前那个时候多跟胡莺莺走动呢? 第112章   兰娘没挨多久也便去世了,她撒手而去,留下一个养女一个亲子,刘大成这人没成算,自然无法照顾俩孩子,先是喝的酩酊大醉,又过几日干脆没了踪影。   初时招娣还感念妯娌之情,毕竟兔死狐悲,唇亡齿寒,收养了侄女侄儿。   可没几日她就发现了,这俩孩子也太能吃了!   一顿饭至少得多做四个窝头,两大碗粥,这长年累月地吃下了,还得了?   招娣不愿意管了,刘小成起初不忍心,被招娣骂了几句也不敢说了,毕竟这年头不好谋生,多俩人吃饭可不是小事儿!   兰娘的俩孩子实在没法子,把家里所剩的最后一点子东西给变卖了,打算上京找爷爷奶奶与二叔二婶去。   他俩刚走,胡莺莺从京城寄回家的东西就到了,招娣看着一大堆东西,想到老大一家现在分不到了,心里难免有些窃喜,独个儿好好地享受了一番。   这些破事儿,远在京城的胡莺莺等人自然不晓得,胡莺莺月份越来越大,整日里不愿意动弹,人也懒了许多。   因为伙食好,她又胖了许多,脸上手上都是肉乎乎的。   府里上下都在议论,夫人这般不顾及自己体态,难道不怕大人变心?   要知道京城美貌纤瘦的女人太多了,多少容貌上等家世又上等的女人等着刘大人丧妻抑或和离?   甚至还有那不要脸面的,宁愿得了机会当小妾呢!   其实胡莺莺不是不苦恼啊,她也不喜欢胖呼呼的自己,可刘二成今日寻个这种好吃的,明日寻个那种美味,不只是她,全家除了刘二成操心劳累胖不起来,其他人都逐渐圆润了。   这厮还不觉得有什么,晚上摸着胡莺莺软乎乎的手,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轻声道“你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   手感好,观感也好,淡妆浓抹总相宜。   胡莺莺哼了一声“多少男人都是说不在意胖瘦,可等瞧见了瘦瘦的女人,变脸可快了!刘二成你只怕是想娶新的了,故意把我喂胖!”   “我没有,不信你试试。”   他这人是真坏,说让她试试就让她试试,硬是让她亲眼瞧着他积攒了多少情意,才肯罢休。   胡莺莺累的手都酸了,肚子也饿了,大半夜又让人去煮了一碗猪肉芹菜饺子。   好容易吃完了饺子,刘二成又让人上了一碗冰糖雪梨,让她喝了润润喉。   结果胡莺莺没忍住吃多了,肚子不舒服睡不着,刘二成便抱着她给她揉肚子,顺便说起来自己近日看到的一些趣味小事。   他怀里真舒服,男人宽大的手掌在她胃的位置轻轻地揉,他声音温厚,胡莺莺很快睡着了等她再醒来,自己还是在他怀里,而他的姿势却很难受,胳膊不知道撑了多久了。   “相公,你这样胳膊不难受吗?明儿你还上朝。”   胡莺莺赶紧把他喊醒,让他把胳膊放好。   刘二成那胳膊的确酸麻一片,还好休息到天亮又没事了。   他起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胡莺莺。   她还在睡,白嫩的脸颊压着一缕黑色的头发,黑白分明,瞧着生动可爱。   若是可以,刘二成真愿意一直在家里陪着她。   可他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家里的顶梁柱,是必须要出门的。   外头天才鱼肚白,刘二成简单洗漱了下,换了官袍,丫鬟给上了几道清粥小菜,特意说明那粥是夫人昨儿晚上亲自挑拣的豆子。   果然,刘二成今日用了两碗粥,丫鬟都无奈地笑了。   刘二成出门时,府里依旧还静悄悄的,胡莺莺打了个呵欠醒来,有些呆呆的,她扶着床沿爬起来,摸摸刘二成那边的被子,还残留余温。   方才梦里的情景过电一样,她忽然有些害怕。   梦中,皇上生了大气,让人把刘二成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   就算是个武人,三十大板也丢了半条命,刘二成是个读书人,若是挨了三十大板只怕命都不保胡莺莺嗓音发颤“豌豆!云儿!大人呢?”   云儿匆匆进来“大人才出门,夫人您这是?”   胡莺莺起身,顾不得解释,赶紧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盒前些日子才研制出来的薄荷精油,另外胡乱穿上衣裳,脸都顾不得洗了,就往外冲。   “备车,去追大人!”   刘二成坐在马车里,低头看着手上的卷宗,他很惜时,不肯放过一分一秒,如今在朝中稳步上升,也都是他用汗水换来的。   香囊中是莺莺给他陪的草药,闻着有安神的作用,刘二成看着卷宗,闻到那清淡的药草味,想到昨儿晚上她在自己怀里睡着时候得娇憨模样,嘴角一翘。   他早就听人说过自己有这么个毛病,经常自顾自笑起来。   有人问刘大人你笑什么?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刘二成不语,他自己知道,笑是因为想到了胡莺莺,忍不住就心里很甜。   马蹄哒哒,忽然身后有急剧的喊声“大人!大人!”   刘二成赶紧让人停车,掀开帘子往后一看就看见了自家另外一辆马车过来了。   他有些诧异,走过去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胡莺莺。   她衣裳不算整齐,头发胡乱地挽着,看得出来根本没有梳洗打扮。   “怎的了?”   胡莺莺一把把他拉进车里,小鹿一样的眸子里都是慌乱。   “我梦见皇上被新进宫不久的欣嫔下了迷情散,神智迷乱,大发脾气,你恰好撞到了枪口上,被皇上狠心责罚。相公,你带上这个薄荷精油,若是靠近皇上,就悄悄地打开盖子,能让皇上清醒几分。”   她自打上次被郎元迟伙同德妃下了药之后便研制了这药膏,关键时刻真的能唤醒人的神智。   刘二成静静地看着她,这一路以来许许多多危险的时刻都是莺莺在帮助自己。   也只有她了,能救他。   刘二成胸中有千言万语,最终什么也没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莺莺,等我回来。”   那个吻带着温热,胡莺莺满心欢喜,在他下巴上又亲了一口“好。”   刘二成拿了薄荷精油离去,胡莺莺这才放心,才回到家里就见着了萧秋水。   “你先等一会,我去梳洗一番!”   萧秋水很诧异,怎么胡莺莺早上起来都不曾梳洗就出门了?   她问了问丫鬟才知道胡莺莺是去给刘二成送东西去了。   等胡莺莺梳洗好过来,萧秋水眼神带着考究“你如今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了吗?”   胡莺莺提起裙子坐下来“我怀着孕,还要如何注意容貌?都是女子,你也太苛刻!”   她们如今关系不错,说话也是很随意了。   萧秋水摇头“你若是真想与他过一辈子,就不该如此任意而为,否则”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胡莺莺,再看看这一桌子的早饭,心里微微叹气。   关于胡莺莺与刘成大人的感情,她不理解也不相信。   刘二成今日果然遇着了麻烦,上朝之时皇上看起来与往日大不相同,草草了事,刘二成与几个同僚便一道去了勤政殿,把要紧的事情又启奏一遍。   皇上神色淡漠,太监上去禀报“皇上,欣嫔在殿外等候。”   想到欣嫔,皇上眉心舒展了一下,正要挥手让刘二成等人退下,忽然闻到一阵清凉刺鼻的味道,那味道若有若无,一下子出现一下子消失,简直让人觉得是幻觉。   但他脑子里却瞬间清醒了许多。   “方才你们说的是何事?”   刘二成赶紧上去把要启奏之事又说了一遍,皇上颔首,细细商议一番,期间让另外几位大臣退下,眯起眼睛看向刘二成。   “爱卿,你可觉得朕今日有何不妥之处?”   刘二成想了想,如实答道“皇上今日大约身体不适,故而在国事上就不如从前那般辛劳,但您是一国之君,龙体要紧。”   皇上点头,回想这几日,忽然就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刘二成离他很近,那种清冽的薄荷味道就更明显了。   他忍不住好奇“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味道这般清冽。”   “皇上,臣身上带的乃是臣的爱妻给臣备的薄荷精油,有提神醒脑之用,可避免臣偶尔会脑子糊涂了做了错事。”   皇上起身,意味难寻地看了看他“脑子糊涂了做了错事?是啊,朕也觉得脑子糊涂的时候会做错事,可人好好的脑子怎么会糊涂呢?”   刘二成没在殿内多留,那瓶薄荷精油被皇上要了去,当晚就搜查了欣嫔的宫殿,果然搜出了一瓶迷情散!   皇上大怒,心惊自己竟然被人暗算,还好有刘二成的那瓶薄荷精油,及时让他清醒了。   欣嫔的来历很快被查出来了,原来竟然是江南制造总局的女儿,被调包到了京城闹钟吕大人的女儿,进宫做了妃子,意图便是迷惑皇上,阻止皇上调查江南织造一案。   这般可见此案水有多深,皇上想了许久,决定派刘二成前去调查此事。   这是人人都想要的好事,可对于胡莺莺与刘二成来说,并非是好事。   胡莺莺如今怀着孩子,做什么都不方便,刘二成若是不在家,心里还真不放心。 第113章   刘二成如何想出远门,他这几年因为在京城稳定下来了,胡莺莺日日相伴,虽然日常非常忙碌,公事上劳心劳力,偶尔都有些疲倦的感觉自己老了很多,可大体上都还是幸福的。   忽然间要离开家一阵子,他非常舍不得。   但刘二成又焉能不知,官场变幻莫测,只是外派一次其实已经算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了,何况这次的机会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他要是不去,不仅得罪皇上,还会被许多人乘机踩一脚。   刘二成去是肯定要去的,但去之前还是各种打点了一番。   人在官场就算再八面玲珑难免得罪不少人,他这一走,说不准看他不顺眼的人乘机对他家人下手。   刘二成又花银子买了一批家丁,还选了几个带功夫的人看着家,另外排查一番家里的下人,确保都是老实本分的。   见他这般上心,胡莺莺也不愿意让他太过担心。   “你在外已经不容易了,何必再这般操心家里?你且放心好了,有我在,这个家就不会有事。”胡莺莺给他理顺衣领,虽然这样说,语气也还是难分难舍的。   刘二成握住她手“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只是你如今身子不便,我哪里能做到不担心?我会尽快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能回来就赶紧回来。”   胡莺莺低垂着眉眼,略有些委屈,捶他一下“江南美女那么多,你若是敢带一个回来我就,我就要你的命!”   刘二成一笑把她带到自己怀里“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你想要随时拿走。”   这话让胡莺莺心理甜滋滋的。   两人再难舍对方,终究还是得分开,刘二成没带丫鬟,只带了一个小厮,很快就朝南方去了。   胡莺莺怕他一路上吃的不好,特意给准备了许多轻便耐饥的食物,可后来一想还是银子管用,特地塞了几张银票。   刘二成一走,家里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每日晚上再没有人回来了,一家子都有些无聊。   尤其是胡莺莺,头两个晚上想他想得都睡不着,第三日还是看了许多账本才累的睡着了。   豆哥儿与糕糕平素爱与爹爹争抢娘亲,可如今爹爹一走,两人依偎着娘反倒绝对的并没有多么开心。   “娘,爹要何时才能回来?”糕糕看着爹素日惯常坐得软榻,心里难受。   胡莺莺摸摸她脑袋“你爹很快就回来了。”   豆哥儿也是时不时问问他爹啥时候回来,夏氏笑道,刘二成若是知道两个孩子这般想他,心里头定然舒服得很。   刘二成走了约莫十来日,这一日外头下人忽然来报“老太太!夫人!那个来了来了”   胡莺莺与夏氏都是惊喜,以为刘二成回来了,却见下人领着俩孩子进来了。   这俩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比糕糕大些,男孩则是比豆哥儿大些,都是打扮的跟个叫花子似的,脚上的鞋露着大洞,嘴唇皲裂露着红色的肉,看着真可怜呀!   俩孩子见着夏氏便跪下了“奶奶!”   夏氏一愣,那女孩儿便哭道“奶奶我是娇娇呀!这是我弟弟大宝,我娘去世了!爹跑了!小婶婶收益养不起俺们,叫俺们来找爷奶还有二叔二婶”   原来是兰娘的孩子!胡莺莺也非常意外。   夏氏有些不信“你娘死了?”   兰娘怎么会死了?   娇娇摸一把眼泪“娘得了病,没几日就走了,我跟弟弟无家可归,奶奶!”   那男孩子虽然看着粗糙,但仔细一看与刘大成以及兰娘确实很像,而娇娇虽然不是兰娘亲生的,但的确跟小时候是有些像的。   想到大儿媳妇兰娘死了,大儿子不知所踪,夏氏心里也难受,搂着俩孩子落泪了。   人死不能复生,虽说夏氏不喜欢兰娘,但那好歹是自家人,何况如今大成不知所踪,夏氏实在担忧。   胡莺莺赶紧让人给娇娇和大宝准备衣裳和食物,两个孩子一路上受尽苦楚,也不知道是咋来得,浑身上下都是糟心,头上长满了虱子。   云儿以及豌豆亲自去给他们洗漱,期间忍不住呕吐了一回。   娇娇的指甲缝都是黑的,皮肤上长了一层硬硬的黑色的灰,看着非常不舒服。   所幸,家里丫鬟们一通倒腾,娇娇跟大宝也干净了许多,俩人穿戴齐整,浑身香喷喷得,坐在桌旁狼吞虎咽,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块排骨。   糕糕与豆哥儿从未见过有人吃相这般粗鲁,面面相觑,有些诧异。   胡莺莺也觉得好可怜,好好的孩子竟然成了这般!   兰娘去世那是无可奈何,刘大成怎么也忍心抛下孩子?   至于招娣,也是个狠心的,俩孩子能多吃多少饭呢?他们寄回去的东西都够招娣招待多少个孩子了!   如今这孩子就跟孤儿似的,她自然得收留了。   夏氏一直默默流泪,她先前气愤刘大成刘小成无能懦弱不肯吃苦,故而一直狠心不让二成太过接济他们,可如今一想,若是自己没有那么狠心或许兰娘不会死?大成不会失踪?这俩孩子也就不至于这般可怜了!   她越想越后悔,更可怜大宝从此之后就跟无父无母似的,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没等夏氏说,胡莺莺就让人给娇娇与大宝准备了房间以及日常用品,告诉丫鬟以后把这俩孩子跟糕糕与豆哥儿一样对待。   府中人也都顺从,把娇娇与大宝伺候的不过就一日时间变忘记了丧母之苦,在刘家玩的异常开心。   大宝贪吃,遇到了那么多好吃的,拼命往嘴里塞,夏氏一拦他就哭,最后竟然撑得都吐了,吐完又哇哇大哭,他小脸根刘大成长得像,夏氏也不忍心责怪,搂在怀里安慰。   娇娇大些,且从前在养母那里也是受过不少委屈的,如今来到这富贵之地一跃成为主子小姐,吃好的穿好的,一时间不能适应,晚上趁睡觉时悄悄地往衣裳里塞了不少屋子里的好东西。   比如梳妆台匣子里的珠花,案上的黄铜蜡烛台,衣服上漂亮的纽扣,看着就很值钱的玉碗等等。   她想着万一哪一日再走了,带上这些东西必然可以卖不少钱。   可谁知道娇娇一出门,抬起袖子身上的东西哗啦啦地就掉了一地。   丫鬟瞧着都是忍不住暗暗发笑。   “果然是小地方的人,竟然如此可笑,偷了房中的摆设,我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人!”   “夫人待她好,让咱们像伺候小姐一般伺候她,可她配吗?不过是个乞丐小偷!”   娇娇脸的发白,但不敢说什么,回屋子里哭了好一会。   她也不小了,难道是不要脸面的吗? 第114章   娇娇如此这般丢了几回脸,也不太敢出门了,躲在屋子里哭了好几回。   她虽然不大出门,可胡莺莺待她也是不错的,家中事物繁琐,因为胡莺莺看重娇娇,下人们也不敢如何,一应的衣裳吃食都是极好的。   大宝心里头也知道,如今爹不见踪影,娘死了,只剩个姐姐,虽然不是亲姐姐,但好歹也是他自个儿的姐姐,不像糕糕,那是豆哥儿的亲姐姐。   晚上,大宝去了娇娇的屋子。   “姐姐,豆哥儿有笔墨纸砚,我也想有。”   娇娇眼神黯淡“咱们是客居在二叔家,豆哥儿是少爷,你是什呢?”   大宝理直气壮“下人们不也喊我少爷么?怎的我就不能有?怪道在家时娘就说他们不是好东西!”   娇娇吓一跳,赶紧劝他莫要如此大声。   可大宝还是小孩子,心里忍不住气,便去问夏氏要,夏氏觉得奇怪“我听说你在家时你娘花了不少钱请人教你读书写字,怎的你如今还认不了几个字啊?豆哥儿自小读书认真,你二叔便给他置办乐一套上等的笔墨纸砚,若是你读书也好,也会给你买好的。大宝啊,听奶奶说,你先跟着豆哥儿好好读书,家里的笔墨纸砚也很多,哪一个不能用啊?”   大宝就想要豆哥儿得那一套,看着就漂亮,要不到心里就难受。   当日,大宝就跟豆哥儿打起来了,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大宝挑衅,豆哥儿原本还让着他,可大宝说话真是难听。   “我娘说了,二叔一家都是没良心烂了肺的!如今一瞧还真是!你们一家子狗东西!”   他说话粗鲁,豆哥儿当即不让“你我都是男子汉,何必逞口舌之能,我们打一架!”   大宝自以为在村里打架无人能及,却没料到豆哥儿看着文弱白净,却是被武艺师傅教导过的,只需要几招,便直接把大宝打趴在地!   大宝哭声震天,夏氏也有些心疼,娇娇哭诉自己姐弟俩没有亲娘了,若是奶奶再不怜惜,只怕就死路一条了,夏氏终究有些心疼刘大成,便叫来豆哥儿,要豆哥儿让着大宝。   这些事儿豆哥儿肯定不会说与他娘听,毕竟他娘身怀六甲身子不便,胡莺莺便也就不知道。   随着刘二成离家的日子越来越多,胡莺莺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多事之秋。   先是家里铺子里出了人命,夏氏与刘德忠也处理不好这事儿,她只能挺着肚子去看看。   一般人都容易迷信,再出些稀奇古怪之事,那铺子就没人敢去了,非常影响生意。   胡莺莺带人赶过去,就瞧见死者的家人哭天喊地,她真是头疼,又不敢动气,生怕对孩子不好,勉强说道“此事蹊跷,还是交给官府来处理比较好。”   可那家人哭着闹着要她立即给个说法,胡莺莺哪里有方法?正急着呢,就见何柏谦亲自带人来了。   “嫂子,我来晚了!”何柏谦很愧疚。   他如今也是朝廷命官,带人前来很快震慑住了那些闹市之人。   胡莺莺很感激“你怎么有空前来?”   何柏谦是很忙的,但刘二成临走之前嘱咐过若是刘家出事希望他能照拂一二,因此下人通个口风之后他立即就来了。   有何柏谦在,事情很快处理了。   可刘家并未安宁,刘梅花原先忙于家里的生意,她跟李大林开一间小店,虽然不能说多么富足,可也不愁吃穿,加上胡莺莺时不时赠她许多东西,日子倒也不错。   只是近来刘梅花听说了不少的风言风语。   先是遇到个丫鬟来送了几回旧衣裳“我们夫人也是怕您多想,没敢直接跟你说,您日常开个饭食铺子,好是好,总归与刘家门第相差太大了些,眼见着小姐与少爷年纪渐长,说亲一事上,人家总会打听下咱们家是做什么,您说说唉,我们夫人是个最好的,不会与您说这些,这也是奴婢自个儿做主与您说说心里话,您要是生气,只管打骂,抑或告诉夫人去。”   刘梅花又气又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到底自己已经嫁出去了,嫁的李大林在他们老家乡下算不错的,可到了京城只能说是寒酸!   也是,哥嫂帮她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祈求更多?   刘梅花没在朝刘家去,原本日就要去一次的,忽然不去了,胡莺莺也觉得自己奇怪,着人去问,刘梅花只说实在太忙了。   这一日她忙完回来,就见梦姐儿在哭。   “梦姐儿你哭什么?”   刘梅花累的满头大汗,随手把带回来的剩包子放在桌上,不耐烦地问。   梦姐儿擦泪,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舅妈实在太轻贱咱们!若是不想送东西给咱们,不送便是,何苦送这样的东西恶心人?”   她手里是一件裙子,裙子上粘了一团剩饭,那剩饭在雪缎上瞧着真是碍眼。   这立即让刘梅花想起了那日那个丫鬟的话,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若是不喜欢,不要便是,我回头会与你舅妈说说。”   梦姐儿偎到她怀里“娘,女儿一直觉得舅妈这人着实虚伪了些,瞧着心善,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多,哪里像您一般淳厚?这些年姥姥便疼她,倒是显得您不像姥姥不疼亲生的了!”   这话戳进了刘梅花心窝子里,夏氏待胡莺莺确实比待她要更好,一直以来都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刘梅花自己也下意识待胡莺莺好,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些委屈。   件件桩桩,刘梅花心里越来越难受。   这些事儿!胡莺莺没注意过。   她与刘梅花姑嫂二人关系一直都好,没想过会生嫌隙,也一直吩咐靠得住的下人往李家送东西,只是近来她身子不便,许多事情都懒怠多了。   胡莺莺除了孕期常有的那些不适之外,也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难受的,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断断续续在吃保胎药。   她觉得自己胃口越来越大,总是想吃东西,因为家里刘二成特意给她请的厨子手艺好,胡莺莺也没如何克制,夏氏心疼她,自然是她想吃什么便由着她吃。   萧秋水几日不见胡莺莺,便觉得她更胖了些,捏捏她的手,笑了笑。   林氏与崔氏都是吃惊。   胡莺莺这样子,真像是一日胖一斤呀!   林氏私下对胡莺莺说道“虽说你自己不介意,可也不能一味纵容这体格再发展下去,你家刘大人去了江南,见惯了美人儿,回来瞧见你这么胖如何是好啊?太胖了,回头生了孩子也难以瘦下来。且生孩子时极易发生事故,杜大人第一任夫人不就是生孩子吃太胖了去世的吗?”   她是真心为胡莺莺好,胡莺莺也知道,便刻意缩减了饮食,可她觉得自己当真饿得厉害,便叫了大夫来看。   那大夫想了想,只说这也是孕期正常反应,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   胡莺莺饿,那饥饿的滋味实在是太令人难受。   何苦女人很怕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饿的时候怎么能做到不吃?   不知不觉,她又放开了吃。   只是没吃两天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后竟然薨逝了!   这是当朝大事,胡莺莺作为大臣之妇,且又是诰命夫人,是必须进宫吊唁的。   她虽然很不想去,但碍于礼法就还是进宫了。   宫中乌泱泱的人,哭声一阵一阵,宫外来的人都跪成一片,胡莺莺大着肚子自然不能跪太久,她忍不住在心里叫苦连天。   可能怎么办呢?皇上悲恸万分如何管的了一个臣子的夫人如何了?   胡莺莺琢磨着要么等会装晕,那总不能还让自己跪着?她身子实在不好,跪个一会就受不了了。   可未等胡莺莺计划好装晕,就见前头乱糟糟的,很快就得知了,原来是几位皇子争着在皇上跟前露脸,气得皇上竟然当场晕厥过去。   太医们急匆匆鱼贯而入,一个个都是面色如铁。   皇上若是救不回来,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朝廷也要发生动荡!   满宫里人心惶惶,四处都是白色织花,显得更是凄凉。   因为主子出事儿了,便有些乱糟糟的,皇上的贴身太监李全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便是刘大人的夫人,他记得此人曾经把奄奄一息的刘大人给救活了,若是能把这人叫进宫该多好啊!   李全一个激灵想起来了,刘夫人身为诰命夫人,今日就该在宫内呀!   他赶紧地着人去喊胡莺莺。   胡莺莺跪得两眼昏花,被人一把拉起来“刘夫人,请随我来!”   李全知道她怀着身子,特意带了轿子,胡莺莺很快上了轿子,身子才舒服了些。   等她到了皇上的寝殿,瞧见那么多人,心里才有些怕。   李全扑通跪在胡莺莺跟前“刘夫人,求您救救皇上呀!”   胡莺莺看向奄奄一息的皇上,心里头一跳,下意识开口“这不是有太医们吗?” 第115章   一众太医束手无策,胡莺莺也顾不得了,上午一瞧皇上,探探鼻息,立即对着他胸口开始摁压。   这一下子吓到了李全“刘夫人!不可如此对待御体啊!”   “若还想让皇上活过来,就莫要拦着我!”   胡莺莺不顾一切地按压皇上的胸口,总算是让皇上苏醒过来,而她心慌意乱气喘吁吁,跪坐在地上,头发散乱不成样子。   糟糕的是,肚子也疼了起来,皱眉扶着腰,越来越难受。   一群人只顾着看皇上,还好有位苏太医及时病名情况,皇上当然立即命令太医给胡莺莺查验一番。   可胡莺莺肚子疼的着实厉害,太医一瞧心里就慌了。   “刘夫人只怕是要生产了!皇上,眼下需得赶紧把刘夫人送出宫!”   女子之血,被视为不干净的东西,何况是民间女子。   皇上皱眉,李全赶紧上前“皇上,方才是刘夫人舍命救了您,这一屋子太医可都没有法子。”   太医们立即缄默不语,皇上挥手“把她挪到偏殿,务必得母子平安!”   胡莺莺前面两胎生产之时都没有受到太多苦楚,可却不知道这一回怎的这般难受。   她努力去忍,却还是脸色发白,汗不停地滑落,眼泪横流。   那一刻她真觉得自己要死了!   还好,皇宫内上等药材很多,胡莺莺虽说是早产,但也算是顺利。   她产下一名男婴,这在整个天下实属罕见,皇室之外的女子竟然在皇宫内生了孩子!   最奇怪的是,勤政殿外飞来几只喜鹊,听着喜鹊的鸣叫声,皇心甚悦。   “赐刘爱卿之子名为景瑜。”   景,乃是皇子们的辈分,如今赐给刘二成的孩子来用,简直就是莫大得荣耀!   胡莺莺抱着景瑜被人好生送回刘府,夏氏差点没吓昏过去。   还好一切平安,夏氏念叨着得空定要去寺庙多烧几柱高香。   因为家里事先许多事情都安排好了,胡莺莺坐月子坐得也安心。   因为她救驾有功,皇上赏赐里不少好东西,大多是滋补身体的。   孩子出生了,家里陆陆续续也有关系好的人没等满月酒就来了。   林氏,崔氏,以及萧秋水都来了好几次,接着刘梅花也来了。   她因为先前的事情心里也存着疙瘩,但两家的关系如此,嫂子生孩子,她岂能不管?因此还是带了礼前来。   可等刘梅花见着胡莺莺不仅吃了一惊。   胡莺莺着实胖了不少!   但她也并未说什么,只寻常问候了几句,最终还是走了。   可胡莺莺也察觉的出来,刘梅花神色不对。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空,忍不住问“云儿,我怎么就又饿了?”   云儿笑到“夫人刚生产完,体力消耗过大,俄也是正常的。”   不,这不正常,如今景瑜是有乳母得,胡莺莺不需要喂奶,怎么会饿这么快呢?   她心里起疑问,却没有声张,只是悄悄地让人去查。   可府上各处都看管得很是严谨,这么一查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   心里一旦起了这么个念头,胡莺莺就更觉得奇怪,她摸摸自己的胳膊和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连着两日胡莺莺都只吃云儿拿来的白米饭,其他东西一概不沾,反倒觉得没有那么饿了。   第三日,胡莺莺瞧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试着喝了点鸡汤,短短一个时辰之后,果然就饿了起来!   “云儿,悄悄地去把炖鸡汤的锅子拿来,就说放在这屋子里我喝起来方便。”   云儿赶紧去拿了那锅到胡莺莺卧房里,胡莺莺记得自己从前看小说里,人家会在锅盖上动手脚,她仔细检查了那锅盖,却也并未发现哪里不对。   真是奇怪,这鸡汤都是夏氏盯着煮得,难不成还有什么自己没猜到的地方?   云儿也觉得难以理解“夫人,兴许就是您刚生完所以才饿,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胡莺莺拿着勺子,慢慢地搅着锅里的汤,神色凝固。   忽然,她停住手里的动作,看了看那勺子。   这柄勺子是紫砂的,瞧着精致的很,勺子把手还镶了玉,微微闪着光,瞧着漂亮极了。   胡莺莺盯着那块玉,拿起来往旁边砸了一下,立即就碎了。   云儿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那玉竟然是空心的!   玉碎了,里头的东西掉出来,竟然是些许药粉。   胡莺莺嗓子发干“找大夫来。”   她如今月子里,叫大夫也正常,很快丫鬟把大夫请来了。   那大夫略微看了看那些粉末,笑道“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名为开胃散,但价格也是非常贵的,富贵人家吃不下饭便会用些开胃散,夫人可是胃口不佳?但也要注意用量,此物效果极好。”   胡莺莺笑道“多谢大夫。”   送走大夫,胡莺莺盯着那粉末看了许久。   这东西害不了性命,却可以让她胖上许多,生产的时候很危险。   这人用心太细致了!   这勺子说起来还是皇上赏赐的,如今能出问题,胡莺莺一时间想不出会是谁动手的。   她仔细看了那玉,断定大约是被人动过手脚。   皇上赐下来的那一批东西,玉色光泽是不一样的,乍一看没有区别,摸上去就会感觉非常不同。   胡莺莺虽然是在坐月子,但还是操心上了,要云儿去打听谁去过厨房。   家里人员虽然多,但是各处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有定数,更何况是这专门熬制鸡汤的锅子呢?   小丫头想来想去,只记起来姑太太家的梦姐儿来过,似乎还揭开盖子闻了闻那鸡汤的味道。   梦姐儿?   胡莺莺知道梦姐儿心思活络,不似她母亲那般纯善,但还是觉得梦姐儿没那么大的脑子做那种事儿。   想来想去,她叫来了给刘梅花送东西的书香。   书香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夫人恕罪!前阵子奴婢去姑太太家送东西,那是夫人特意吩咐下来要送去的吃食与衣裳,可没想到姑太太与表小姐都不屑一顾,讥讽那是夫人不要了的!奴婢不敢惹夫人生气,便没敢告诉夫人”   胡莺莺静静地看着她“那可真是有劳你了。”   书香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夫人,姑太太一家着实得了咱们不少好处,他们这般行径,奴婢都替您不值得,您不知道姑太太当时都说了些什么难听话”   胡莺莺觉得头疼,轻笑一声“你是我花了银子买进来的,若是你不说实话,知道什么后果吗?”   书香有些慌乱,连忙磕头“奴婢虽说皆是大实话,夫人不信可以去查证!”   反正刘梅花如今与胡莺莺已经离心了,刘梅花笨拙,定然没那个头脑说什么,书香自以为绝对不会露馅。   但她没有想到,胡莺莺是相信刘梅花的。   “书香,你觉得你和我妹妹之间,我会选择哪个?”   书香一愣,胡莺莺已经喊人了“给我用刑!”   她早已着人调查过,这个书香并不是很老实的人,擅自替主子做主,若是没有歹心,根本就说不通。   书香起先坚持是为了主子好,被各种刑具折磨一番终于招了。   “夫人,奴婢,奴婢是,是拿了旁人的银子,说只管坏了您与姑太太的关系就好”   书香说了实话,但只根据她的描述一时也猜不出来是谁。   胡莺莺想了一圈,便问她对方穿什么颜色衣裳,书香回想半日,只答了是浅粉色。   想到浅粉色胡莺莺便想到夏春儿。   夏春儿非常喜欢浅粉色。   这事儿若是再等下去,不知道夏春儿还要搞什么,胡莺莺便决定干脆在月子里把这事儿都给处理了。   她着人以夏氏的名义邀请了夏春儿与刘梅花,还有梦姐儿一道来了刘家。   夏春儿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到了刘家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见着胡莺莺盛装出来了。   “表嫂可真是任性,尚在月子中便如此”夏春儿掩唇一笑。   胡莺莺施施然坐下“跪下。”   其他人均是一怔,刘梅花垂下眼睫毛没有说话,倒是梦姐儿劝解“舅妈,表姑姑都是自家人,您为何要她跪下?你现在还在坐月子,可不能生气啊!”   糕糕也在,见梦姐儿这样,难得出言反驳“梦姐儿,我娘向来公正,做事自有道理。”   夏春儿如何会跪?她脑袋一别,嘴巴一撇“表嫂戾气未免也太大了,这才生产完的人,如此火爆只怕影响身子呢。”   胡莺莺眼神清清冷冷的“来人,让她跪下。”   话音刚落,已经出来几个丫鬟直接扣住夏春儿,硬生生摁着她跪下。   夏春儿赶紧挣扎,却被人硬生生地打了一巴掌。   这下子刘梅花也有点不忍心了“嫂子,她好歹也算是咱们的表妹,这般”   梦姐儿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胡莺莺,一言不发。   胡莺莺站起来,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珊瑚色长裙,打扮得不算隆重,但也精致得体,发上只有一支玉簪,但其贵重至极,足以透露出主母的威仪。   “往常我不与你计较,你三番五次寻隙找事,我也都念在亲戚的情分上饶过你了,如今你胆敢害到我的头上,还敢说自己愿望么?”   她说完,丫鬟出来把那柄已经碎了的勺子扔到夏春儿跟前,书香也出来,一下就认出来夏春儿了。   “夫人!就是她!就是她!她指使我把勺子给换了!指使我去离间您与姑太太!”   夏春儿见书香这么利落地供出来自己,恨恨地看着书香“你爹娘的性命你不要了?!”   书香想到自己爹娘如今是在胡莺莺手上,更不敢如何,赶紧把具体事件一字不落地告诉胡莺莺。   夏春儿浑身发冷,胡莺莺原想打她一巴掌,但思及自己身子还没恢复好,便不能动气。   而夏春儿终于忍耐不住了,攀咬起来“梦姐儿!你不是告诉我此事一定能成?你说是你不想与你舅妈家再有牵扯,才要与我一起做这些事情!怎的如今全成了我一人所为?!”   梦姐儿见她这般,立即说道“表姑姑,我今儿还是第一次见您,您怎的这样说?”   她说着躲到了刘梅花身后,夏春儿意外极了。   胡莺莺懒懒地挥手“我也累了,先把这人关起来。”   她说完扶着丫鬟的手回房休息去了,刘梅花心中愧疚,赶紧跟着过去。   胡莺莺身子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好,回到房中也觉得有些体力不支,刘梅花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嫂子”   “梅花,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胡莺莺闭上眼。   刘梅花却忍不住扑倒胡莺莺身上哭起来“嫂子,是我愚钝了!”   被人三言两语挑拨,还真的以为与胡莺莺有了距离其实细细一想,胡莺莺如今是诰命夫人,若是真想与她离得远些,有万种方法,岂会单用那些小伎俩?   刘梅花哭完,也觉得自己脑子太笨了“此事与梦姐儿只怕也有关系,我定会好好教导她。”   这下胡莺莺才睁眼“我若是说实话,只怕也让你难过。你两口子性子纯善,梦姐儿实属心眼多了些,若是不加以管教,以后都是问题。梅花,你不能不上心。”   刘梅花点头“嫂子,我都听你的!”   姑嫂俩这回解开了心结,刘梅花回去便狠狠教训了梦姐儿一次,任由她万般辩解,刘梅花都不肯听。   梦姐儿被禁足,平素出不得门,心里恨极了。   至于夏春儿那边,夏氏很快知道了这事儿,气的要死,让人把夏春儿捆到跟前来,拿鸡毛掸子狠狠打了一通。   “自打你来京城我可从未亏待你!你竟然如此忤逆!夏春儿,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夏春儿见自己亲姑姑都不帮自己了,也有些害怕,赶紧想说出真相,可谁知道夏氏是真的发狠了,让人塞住她的嘴巴,要送官去。   还是糕糕在旁劝了“奶奶,您送她见官,没得影响了咱家声誉,要不就送到偏远的庄子上去。”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夏氏也不再犹豫,直接让人捆住她送去了庄子里,着人好生看管。   这事儿解决了胡莺莺也算是心里清净了,饮食上小心许多,不过数十日就清瘦了许多。   刘二成远在江南,也早已得了消息说胡莺莺产下一子,还是皇上赐名,他心里担忧,恨不得立即回到京城。   皇上给他指派的事儿原本也只是去查一查当地的盐商一事,刘二成却在细查之下揭开了另一桩贪污案件,搜集了不少证据,这就要启程回京。   他一边写了信寄回去,一边即刻启程,想着能早日回去,胡莺莺也会更高兴。   这近两个月来在江南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刘二成越发想念胡莺莺。   为了不滋生变化,刘二成到了京城便先进宫,把手头的证据尽数交给皇上,皇上先是为那些事情大发雷霆,接着便赞赏刘二成办事得力。   “爱卿可能还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夫人还救了朕一命,如斤恰好趁着你在,说说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刘二成满面都是期盼“臣只想尽快见到臣的爱妻。”   皇上见他这样,有些感叹,从古至今多少文人咏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可又能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他自己作为一国之君,要为了皇嗣考虑,也要为了前朝后宫之间的权衡考虑,更是做不到独宠哪个人。   “既然如此,朕就许给你。”   今儿是胡莺莺出月子的第一天,她昨儿才得了信知道刘二成要回来了,心情好了许多,赶紧让人把家里都收拾一番,多备些刘二成喜欢的菜肴。   刘二成一去两个月,胡莺莺看着卧房里他得衣裳等物,又吩咐丫鬟全部拿去洗洗晒晒。   这张床已经很久没有刘二成得痕迹了,还好,隐约还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胡莺莺问自己想他吗?肯定是很想的。   多想立即靠在他怀里。   她正忙碌着,外头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进来了“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召您进宫!”   宫里?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事情?   既然是宫里传召,胡莺莺也不敢耽搁,赶紧地去了。   她穿着诰命夫人的衣裳,一路进宫,却被安排到了芳华殿。   庆妃姗姗来迟,略言笑几句,便道“着你来宫中也是为了告诉你,皇上可怜你辛苦,给刘大人赐了个美人,往后也有人同你分担了。”   胡莺莺哑然,皇上给刘二成赐了美人?这算是嘉赏吗?   她低垂着眉眼,什么都没说,庆妃笑眯眯的“等会你可先见见你那位妹妹,毕竟就要是一家子了,也不好太生疏。”   胡莺莺心中难受至极,可皇上赐下来的美人,还能怎么办?   她强忍着心中不快同庆妃道谢,庆妃很快说自己宫中还有是要先走,独留胡莺莺一人在芳华殿坐着。   殿外落英缤纷,胡莺莺心中凄凉、想到字迹还没见到刘二成呢,就要先见到别的女人了,忍不住的眼泪就要掉了。 第116章   刘二成远远看着,心里疼极了,皇上忍不住哈哈一笑“快去,瞧把你心疼的。”   刘二成领了命便不再等,赶紧地下了阁楼往胡莺莺坐的亭子走去。   而皇上则是赶紧招手喊人“画匠呢?快来,把这幅场景给画下来!”   五六个全国最厉害的画匠立即都出来了,准备好笔墨纸砚便开始画了起来。   胡莺莺坐在石凳上,眼睛水濛濛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里也有气。   想必这就是皇上要赏赐给刘二成得美人?   不知道人家有妻子吗?还巴巴地凑上来!   胡莺莺心想你就等着,我偏不回头!   可没想到,这“美人”自己上前一下子抱住了她。   胡莺莺吓得立即站起来,却被人抱得更紧了,男人宽厚的怀抱里是熟悉的味道。   “怎的哭了?”他声音就在头顶。   胡莺莺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惊又喜,又恼又怨,抡起小粉拳就往他胸口砸上去“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   她眼圈红的厉害,很快就哭了。   刘二成抱着她,伸手揩去她面上的泪,柔声安慰“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胡莺莺扑在他胸口,哭了一会,又笑了“你终于回来了!”   刘二成还是克制的,他瞧着怀里人都要哭花了的脸真想好好地亲一口,但这是皇宫,他不能放肆。   “我们回家说。”   刘二成摸摸胡莺莺的脸,牵着她的手去见皇上。   皇上远远地唏嘘,他总算明白刘二成为何那般恋家了,有个这样的知心人,相信彼此心里只有自己,谁不想要回家呢?   准了这两人回家,皇上还把画师画的画赏给了他们。   都是国宝级画师,技术一流,画的生动有趣又不乏唯美,胡莺莺看着画上自己拿拳头砸刘二成,忍不住也笑了。   刘二成这么一回来,全家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尤其是糕糕与豆哥儿,好久未见过爹爹了,也是想的慌。   原本胡莺莺想着自己坐月子期间也没怎么管教俩孩子的学习,等刘二成回来就可以好好管教一番了,可谁知道糕糕与豆哥儿累的吭哧啃吃的把自己在爹爹不在之时写的文章和字全部翻出来了,堆满了一桌子!   “爹爹不在,娘又要生三弟,坐月子,我与二弟便自行练习写文章,练字,有的请先生看过,有的则是留着爹爹点评。”   爹爹不在,他们两个怕让娘操心,反倒更努力了些。   刘二成翻了翻那些字,不由得赞许“糕糕,豆哥儿,你们两个都是乖孩子,爹给你们也带了许多礼物,你们可去看看喜不喜欢。”   可谁知道,糕糕与豆哥儿根本不要。   “我就想跟爹还有娘在一起!爹,晚上咱们四人一起睡?三弟还小,让他与乳母睡!”豆哥儿还小,单纯地说出这番话。   胡莺莺忍着笑,刘二成肯定不愿意。   好说歹说商议了半天,糕糕跟豆哥儿这才恋恋不舍地去看自己的礼物。   刘二成把门一关,顺势搂住了胡莺莺。   “瘦了。”她身上的肉少了许多。   胡莺莺也不想把先前那些龃龉告诉他,只说是孩子都生了瘦了也正常,何况瘦了不是更好吗?   刘二成捏着她下巴“我尝尝瘦了的莺莺是何滋味。”   唇舌辗转,两人难分难舍,只是终究得顾及胡莺莺才出了月子不久,需要克制一番。   胡莺莺如何不知道男人在那方面不好忍?   两人又分离这么久,刘二成肯定忍得很是辛苦了。   她心里爱他,疼惜他,忍不住生出一个想法,刘二成却不愿意。   他舍不得,两人纠缠半天,最终他屈服了。   这一日吃晚饭,是一大家子一起吃,夏氏觉得奇怪“莺莺你脸颊怎的红了一片?”   胡莺莺还不知道该说啥,刘二成应声了“喝水烫的。”   好!胡莺莺赶紧装傻,什么也不说了!   刘家人口单薄,刘二成没有妾室,除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就是另外养了娇娇和大宝,日子倒是也顺心。   因着娇娇何大宝是刘大成的孩子,胡莺莺也不便插手管教,便把一应日常用度给安排好了,其他的交给夏氏管教。   夏氏年纪上来了,多少也有些挂念另外两个儿子,便对娇娇和大宝也比较上心。   如今是在京城,娇娇住了几个月便觉得这世界太大了!   她求了二叔给自己改名,就跟着糕糕的大名刘宜安,她叫刘宜娇,大宝的名字则是跟着豆哥儿的名字喊。   在刘府待久了,娇娇也明白了一件事,这儿遍地是金,但若想弄到自己口袋里,那是不容易的。   她现在所求也不多,只希望能在合适的年纪借着二叔的身份地位嫁个还不错的人家,那样也对得起自己大老远从乡下跑到京城的辛苦。   另外,娇娇当然也希望大宝能出息了,毕竟大宝算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娘家弟兄,若是大宝出息了,自己才能有靠头。   娇娇的这些心思,胡莺莺没仔细考量,她也是有打算的,如今自己生了三个孩子也不想再生了,娇娇与大宝养在自家,再如何也要比亲戚强?   娇娇的亲事上她也是要上心的,这样将来娇娇与糕糕姐妹之间也能互相帮衬。   京城这种地方,一个人单打独斗,还真的很危险。   刘二成从江南回来之后皇上给了他十日休整,连着十日刘家闭门谢客。   刘二成也实在是累,不想去与旁人在来往,反正有要事的时候再联络就是了。   至于胡莺莺,她忙着看管小儿子,又要陪刘二成,自然也没有时间见客。   林氏与崔氏来了一次笑她忙的陀螺似的,也就暂且不来了。   萧秋水倒是被惹怒了,直言她多大的人了还儿女情长。   胡莺莺自觉与萧秋水关系也不错,干脆就承认了。   “我没多大出息,就是喜欢儿女情长这也没办法呀!”   萧秋水负气走了,一连俩月没再来。   转眼到了胡莺莺的生辰了,不知不觉,竟然就三十岁了,刘二成打算给她大办一场,胡莺莺觉得我没那必要。   但她身为诰命夫人,人情来往方面确实也需要办一下子,便吩咐了人去准备。 第117章   三十岁是个重要的年纪。   胡莺莺坐在镜子跟前,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一盒子一盒子俱是昂贵的首饰,熠熠生辉,漂亮的让人爱不释手。   曾经在乡下时,刘二成说将来要给她买一屋子的首饰,如今真的买来了。   她的库房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偶尔想起了一次进去找东西,自己都吓到了。   她如今可真有钱,相公也依然爱她如旧,儿女双全,也都可爱乖巧,若说人到三十有什么遗憾,那便是遗憾岁月的匆匆。   虽说人还是漂亮的,但已然没有那种青嫩之感了,她坐在这个位置上,也该有端庄肃穆之气。   胡莺莺伸手挑选了一支簪子,云儿仔细地给她戴上,她又想起了张氏。   一恍好些年没见了,这山高水远的,不知道张氏如何了?   先前寄去的几封信,这俩月也没收到回应,胡莺莺有些焦灼,心里头想着还是得催人去打听打听。   张氏疼她爱她,她不能不担忧。   寿宴办的很是热闹,宴请的人也不多,都是素来胡莺莺交好之人,家里请了戏班子,丝竹管弦声声入耳,刘家的厨子手艺也极好,一整日都是欢声笑语,倒是快活得很。   糕糕亲自做了一双鞋子给她娘,豆哥儿则是画了不少功夫作了一首诗工整地写下来送给娘亲。   娇娇与大宝也乖顺地送了礼物给自己的二婶,甚至刘梅花也带了梦姐儿前来道贺。   胡莺莺破例喝了不少酒,掌灯之后再支撑不住,被刘二成抱着回了房。   丫鬟服侍她熟悉一番,屋子里便只剩了他们两个。   胡莺莺酒醉之后更是宛如小孩子一般,她也忘了自己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攀着刘二成得脖颈“你可都还未送我礼物呢!”   刘二成抱着她,亲了又亲,胡莺莺一巴掌推开他,故意撒娇“礼物呢?”   “礼物尚未做好,你得再等两日。”   胡莺莺哼了两声,但又笑了“你还能送我什么?新打的首饰?江南的丝绸?皇上的嘉赏?这些啊,我都有了。”   她跟他在一起之后寻常人想有的,她都有了,还真想不到能送什么。   末了,胡莺莺抱着他闭着眼,迷迷糊糊“我什么都有了,就这样就很好了,二成,我好喜欢你呀!”   刘二成轻轻一笑,他捏捏她的小鼻子,等到那礼物做好了,她肯定还是很喜欢的!   刘二成是从前与胡莺莺闲聊的时候听她提起来一种车,自己骑在上面用脚蹬着就可以往前跑,比马车轻便了许多。   他找了好几个工匠,大致说了下胡莺莺描述的东西,那些工匠反复地试验,做废了好几十辆车,终于差不多要成功了。   这车子是木头做的,车链子倒是铁的,两只轮子,人骑在上面就可以跑,但这车子也不好控制,寻常人骑上是会倒的。   胡莺莺生辰过了两日之后,刘二成喊她起来在花园子里散散步。   “我让人移栽了些花,你去瞧瞧。”   胡莺莺喜欢花,听到这话心里高兴得很,立即就随着刘二成一道去花园子里。   刘家花园子大,种了各种树木,刘二成也喜欢这样让胡莺莺高兴,反正这是自己得家,胡莺莺怎么高兴怎么来。   花园子里新栽了一大丛冬青,但这个品种的冬青与其他品种的又不一样,叶子形状好看的很,个儿长得也高,胡莺莺走过去好奇地摸了摸“这是从哪里移栽来的呀?”   刘二成笑“你扒开来看。”   胡莺莺扒开一瞧,就见那叶子底下竟然藏着东西!   她拉出来一看,竟然是一辆自行车模样的东西!   只是与她曾经见过的自行车不一样,这车子是全木头做的,只有车链子处才是铁制的,她张张嘴,心里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她才语无伦次地抱住刘二成“相公!你真好!”   见她这么高兴,刘二成也满足了,胡莺莺是会骑自行车的,只是如今穿的裙子到脚踝处,根本不好骑,但胡莺莺实在是激动,撩起裙子就骑上去,她骑着自行车在花园子里一圈又一圈,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本朝人讲究女子典雅,一举一动都要温柔,可刘二成对胡莺莺完全没这样的要求,胡莺莺原本就觉得没啥特别好玩的消遣,这下子有了自行车,每天都要骑一会儿。   府上没人管她,她玩的可是尽兴。   只是这自行车还是不够顺滑轻便,胡莺莺又叫来木匠,一起研究了一番,改进了不少地方。   这样,家里连着多出来好几辆自行车,胡莺莺便让下人们也开始学习自行车。   如今的交通方式实在有限,有钱人坐轿子,马车,骑马,没钱的人呢基本都是靠走,府里下人们去哪里自然也都是靠走,有急事的时间那就是靠快走,或者跑步。   这下有了自行车,出行真是方便。   原本有胆小怕事的不敢学,但见了学会的人去哪里都这么方便,也都跃跃欲试,没多久刘家的下人除了脑子特别笨得基本都学会了。   就连刘德忠年纪这么大,都也学会了骑自行车,倒是夏氏腰疼,不敢轻易尝试。   这段时间,街上的人时不时能看到些奇怪的事情,一个人骑在一个木头做的东西上,脚一蹬,跑的很快,人跑起来都追不上。   略一打听,便知道这是刘家的下人们,这东西呢是叫做自行车,说是刘家夫人发明的。   一时间,好多人眼馋起来,大家走路也实在是走得够了!   胡莺莺的自行车流行起来,有的女子认为骑自行车有碍观瞻,坚持步行,可瞧见人家骑自行车的冲她一笑,跑的飞快,忍不住又嫉妒。   自行车的事儿很快被皇上也知道了,他看着一个侍卫骑着自行车跑的飞快,忍不住鼓掌“哈哈哈哈,妙!实在是妙!”   这东西值得全国推广,简直是造福全民!   皇上特意着人大力推广自行车,简直等于鼓励人骑自行车。   胡莺莺见皇上也鼓励,干脆自己出资举办自行车大赛,不少人都踊跃参加,甚至有其他地方的人也慕名而来。   萧秋水原本打了主意不再与胡莺莺接触,可见她弄了个什么自行车,搞得如火如荼,没忍住又来找她。   “这车子当真好玩?”萧秋水依旧存疑。   胡莺莺点头“当然好玩,不信你骑上去试试。”   “我不敢。”   “我来帮你,你别怕!”   胡莺莺扶着萧秋水,教她骑自行车,她身上淡淡得甜香味传来,萧秋水没忍住浅浅一笑。   她发现胡莺莺这个人简直就是有魔力,明明发誓不再与她接近了,可如今却又忍不住。   忙碌了一上午,萧秋水竟然真的学会了骑自行车,但也累得不轻,胡莺莺让下人端了茶水过来,两人坐着吃茶。   萧秋水看着她轻松自如的样子,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生辰我还未送你礼物。”   想起了自己生辰日胡莺莺是送了她一套书的,萧秋水一直记得。   胡莺莺倒是不介意“都过去了,我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那若是你家刘大人忘记送你礼物了,你也会不计较么?”   胡莺莺吃了一口绿豆糕,笑“那自然不行,他不一样。”   萧秋水低着头没说话,好一会才道“我要送你的礼物,大约等会就到了。”   她这一说,胡莺莺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果然,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就来人了,丫鬟说是来了一群人。   胡莺莺赶紧站起来,才走到门口就瞧见一群人站在那里,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寻常的黑色棉布衫子,正在四下里看。   她身后跟着的几人,胡莺莺也十分熟悉。   张氏抬头到处看,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闺女,她瞬间犹如被定住了一样。   胡莺莺快步上去“娘!”   张氏喜欢的握住她手“莺莺!娘想死你了!”   胡莺莺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要去抱张氏,可谁知道张氏不肯抱她。   “你身上这衣裳瞧着就漂亮的很,我还几日没洗澡了,不能抱”   胡莺莺哪里顾得了这些,还是一把抱住她,哭了好一会。   “娘,我想您!真的想您!一连数月没有信,我派了好些人去打听,只差自己回去了!”   胡莺莺埋藏在心里的伤心和难过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张氏摸摸她脑袋“我们早就打算来京城看望你们,只是中间回老家住了两个月,你的信约莫是送到了县城,故而没能收到。莺莺莫要哭了,娘这不是来了吗?”   是的,一家子团聚了,也没什么可哭了。   胡莺莺擦了眼泪,赶紧招待大伙儿进屋子。   胡来跟在后头四下看了一圈,触及萧秋水的目光时似乎有些害怕,赶紧转头了。   萧秋水也没多留,毕竟胡莺莺一家子团聚,她在这里做不了什么。   张氏一来,夏氏也很高兴,俩人是亲家,原本关系就好,如今凑到一起更是说不完的话。   刘家地方大,胡莺莺立即让人给安排了娘家人住的地方,胡来跟自己媳妇带着孩子处处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如今这般发达了。   胡来主动对胡莺莺保证“妹子,从前是哥哥不好,但哥哥早就改了的,如今也踏实能干,不信你问你嫂嫂。”   旁边胡来的媳妇也点头,但又纠正自己男人“喊啥妹子?这也是你能喊得?咱们妹子是诰命夫人,你得喊刘夫人!”   胡莺莺噗嗤笑了“一家子哪里来那么多讲究?这些年来我在京城离得远,只能靠你们照顾咱娘,多有辛苦。”   胡来夫妇俩连连摇头“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张氏对胡莺莺如今的生活也十分满意,瞧着糕糕与豆哥儿以及小小的景瑜,心里头爱的不行。   糕糕乖巧,也追着张氏不住地喊姥姥,家里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张氏是很疼胡莺莺的孩子的,她才来没几日,就亲手给糕糕以及豆哥儿做袜子鞋子,其实家里的衣裳等物都有专门的绣娘在做,手艺也极好,可张氏说了“姥姥做的东西跟其他人做的可不一样,那是辟邪的!”   胡来如今也的确是改邪归正了,做啥事都很靠谱,也喜欢小孩子,糕糕与豆哥儿便舅舅长舅舅短地跟着他。   因为自小在京城长大,糕糕跟豆哥儿玩的东西跟乡下都不太一样,胡来给他们弄了许多新奇玩意儿。   娇娇和大宝在旁边看着也眼馋,他们也想玩。   可胡来就不愿意了,他是非常讨厌刘大成两口子的,更不喜欢他们的孩子。   原先在老家时,胡来种的菜就被大宝拔掉过,这会儿他能不发脾气已经算好的了,哪里会带着娇娇和大宝玩?   “糕糕,豆哥儿,舅舅是你们两个的舅舅,旁人我可管不着!”   胡莺莺忙刘二成也忙,哪里注意得到胡来这般也就刘德忠瞧见了,可胡来是客人,且胡来说的也没错,他还能咋办?   大宝跑到自己爷爷跟前哭诉胡来舅舅不带他玩,刘德忠只能说“那谁让你自己家的舅舅死光了呢?”   再者,当初兰娘她哥也不是啥好东西,提起来刘德忠也有些生气呢。   大宝自觉受了委屈,又去找自己姐姐,娇娇隐忍地劝他,如今是寄人篱下,这点子委屈还是得咽下去的。   可是等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咽不下去。   娇娇托人给三婶招娣寄信,告诉她二婶的娘家人都来京城了,吃香喝辣好不自在,她想了招娣那性子看了这信定然要来京城的。   不止如此,娇娇也不愿意再坐以待毙了,她没爹没娘,若是自己不想法子,以后要受的委屈更多。   其实刘二成意思是让丈母娘一家子在京城留下,家里也养得起。   这样胡莺莺也免受思念之苦。   但最终张氏还是拒绝了。   她是觉得在京城挺好的,但哪有丈母娘在女婿家长住的道理啊?   胡家人一商议,决定可以留在京城,但还是自己寻个买卖做做,单独立哥门户。   这样也是皆大欢喜。   胡家人很快就搬出去了,胡莺莺想了想也没强行留他们,反正张氏能留在京城,她照顾起来也方便,时不时让丫鬟送个东西过去都不是难事儿。   但是近来,胡莺莺觉得很奇怪。   她这人一向爱睡懒觉,家里没有请安的习惯,她不用给夏氏请安,糕糕跟豆哥儿也不用给她请安,但娇娇却日日带着大宝等在她房门口。   胡莺莺没觉得好,倒是觉得很困扰,吩咐下去让人告诉娇娇不用来请安,可娇娇依旧日日等到门外。   刘二成每晚都忙到深夜才睡觉,胡莺莺又想陪他说话,睡觉是不可能早睡的,就想第二日起来晚一点,这下有人等在外面,根本睡不踏实。   若这孩子是糕糕,她还能直说几句,可这是大嫂留下的孩子,她多说几句说不准孩子就有心理阴影了。   胡莺莺忍着困意起来,梳洗打扮,娇娇与大宝进来给她请安。   “二婶早安,这是侄女起早给二婶煮的银耳羹。”娇娇恭顺地走过来。   胡莺莺困的想吐,但面对小孩子,她只能笑笑。   “娇娇有心了,我尝尝。”   她只想睡觉,哪里想吃银耳羹?随手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把玉梳子递给娇娇“你一个女孩儿家,拿回去留着梳头。”   娇娇内心狂喜,她知道,二婶桌上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如此反复,娇娇竟然治好了胡莺莺睡懒觉的毛病。   胡莺莺渐渐也觉得娇娇其实有跟糕糕不同的地方,糕糕日常就是看书,学习女红等事儿,娇娇却把精力大多放在了学习厨艺以及规矩这方面。   因为胡莺莺在行走坐卧方面并没有太过在意,教给糕糕的也不多,更没有如何强制糕糕做个淑女,也一向不在意这些,糕糕便有些放飞,跟那些礼仪至上的家庭出来的小姐们还是不一样的。   但娇娇却不同,咖喱有教习得师傅,她学的刻苦,一举一动越来越刻板,差点把胡莺莺眼珠子都要吓掉了。   不仅如此,娇娇开始劝糕糕。   “你我都是刘家女,出门在外关乎的是刘家的声誉,切不可莽撞,否则二叔二婶辛苦打下的江山岂不是白费了?”   糕糕从小就自由自在,哪里被人这样说教过?   她虽然大部分时间很和气,被人这样反复说了几次,心中也有气。   “娇娇,你我各有千秋,有各自的活法,没必要干涉对方。”   娇娇依旧苦口相劝“你我岂能只顾着自己?二叔二婶辛苦至今,我们要为刘家挣脸面。”   糕糕懒得理她,喊了丫鬟便要出门。   她出门也随意的很,有时候自己穿着男孩儿得衣裳骑着自行车就出去了,若是穿着女孩儿衣裳才会坐马车。   糕糕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裙子,上面绣着合欢花,瞧着甜美的很。   她神色不是很快,丫鬟轻声劝导“小姐您何必与她置气?再如何说您才是老爷夫人正经的女儿,是咱们刘家正经的小姐,她就是礼数再如何了周全,也不过是徒劳。”   糕糕根本没听进去,她是觉得娇娇有些烦人,但也没到那种让她忧心的地步。   她这是为了肖正言。   前些日子肖正言说是替人办事,到如今都还没消息,糕糕心里闹的慌。   自打孙府出事,肖正言处境更为艰难,离开了孙府的庇佑,在京城也如浮萍,糕糕私房钱不少,偷偷塞了些给他,他却说什么都不要,前些日子不知道怎的搭上了庄王府,要替庄王之子办一件事。   肖正言如今住在城东的一处巷子里头,地处偏僻,人烟稀少。   糕糕让丫鬟去敲门,半日没有人开门,她不相信,又自己去敲门,依旧是没有人开门。   估摸着人还是没回来,糕糕心里失落,只得返程。   她回去之后倒是没注意有人盯上了她。   娇娇的丫鬟溜回去就说了起来“奴婢打听了,大小姐时常出门去找一个男的,那男的姓肖,住在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   娇娇蹭的站起来“不会是跟人家不清不楚?”   糕糕这个年纪,若是有两情相悦之人也正常,但若是私底下跟一个江湖上的小厮乱来,想必二婶二叔再开明也是非常不能接受的。   这段时间糕糕时不时就去找肖正言,次次都落空,却被娇娇全部都盯着了。   她在心里暗暗高兴,糕糕若是真做出来那等伤风败俗之事,对她的处境帮助就太多了。   这一日难得刘二成没有晚归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   糕糕神不在焉,丫鬟耳语了几句,她脸上现出惊喜,匆匆吃了几口赶紧回房打扮一番。   等一切弄好,糕糕匆匆往家里后门跑去。   夜色渐浓,只有后门处一盏灯在发着微弱的光芒,那灯下面站着个清瘦少年,肩膀上背着个包袱,孤孤单单一个人,看着让人好不心酸!   糕糕眼睛一热,撒手朝他跑去“正言哥哥!”   肖正言原本满腹心事,在看清楚是她时也立即笑了出来,清俊少年,并未因衣衫破旧而敛了锋芒。   他没忍住胸腔里的暖意,握住糕糕的手“小糕糕,你还好吗?”   糕糕脸蛋儿依旧白嫩漂亮,通身穿着又是一件他没见过的裙子,她爹娘一向爱她,她自然没有受苦。   而肖正言,风餐露宿,面颊上不知道什么原因还留下一道浅浅得痕迹。   糕糕忍不住哭,反握住他的手“正言哥哥,我去求我爹,他一向惜才,人有热心肠,一定愿意帮你的。”   那样他也就不用这样拿命去搏前程了。   肖正言轻轻一笑“不行的,我会靠自己来拼一个未来的。”   那样的他,才能足以与糕糕匹配。   天彻底黑下来,四周都很静谧,小虫子的声音细细的,糕糕大胆地抬头“正言哥哥,你抱抱我。”   肖正言心里一震,他如何不想抱?可他如今握住她的手已经是逾越了,更何谈抱她?   “糕糕,你等我”他艰难地开口。   糕糕倔强“我不等!我就要现在!”   肖正言没说话,胳膊僵硬的一点也不敢动。   这会儿娇娇正安排丫鬟再做事情,没一会便有人气喘吁吁来喊“大人!夫人!不好了!花园子里失火了!就在后门那里!”   走水了是很危险的事情,一大家子立即朝后门赶去,可大家没瞧见什么走水的情景,却发现了糕糕!   夏氏一愣,急了“糕糕你在做什么!”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跟男的在自家后门站那么近,还握着彼此的手,这不就是偷情吗!   夏氏还是很传统的人,自然不接受,张口就喊了出来。   娇娇也上去“糕糕,快回来!”   糕糕也惊住了,肖正言赶紧放开她,继而跪在了刘二成与胡莺莺跟前。   “晚生见过刘大人,刘夫人。”   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胡莺莺与刘二成都没说话,自家女儿才十多岁,就被这臭小子拐走了,若是换了脾气不好的旁人,只怕就要上手打了。   肖正言语气恳切“刘大人,刘夫人,晚生原是孙茂公子的伴读,于一次聚会上结识了刘小姐,晚生自知身份低微,但情不知所起,但一往而深。晚生自知罪该万死,但糕糕无罪,还望刘大人刘夫人莫要责怪糕糕,一切的罪责都是晚生的。”   他抬起头来,一张年轻的脸庞上也并没有多少惧意“晚生自打与糕糕结识,便想过今日,哪怕大人要了晚生的命,晚生也心甘情愿!若是大人肯留晚生一条命,晚生自有一天会拿功名与家业,跪在糕糕跟前求亲!”   糕糕眼泪哗啦啦地掉,她也跪下“爹,娘,是糕糕缠着他,是糕糕喜欢他,此事与他无关!”   刘二成心中之气渐渐消散,把肖正言叫到了自己书房。   而糕糕很是恐慌,她其实都明白,她爹哪里就是那种温润如玉的人?那样的人能走到现在吗?   朝廷大臣,哪一个不是杀人不见血的?   最可怕的是,她都不知道她爹会如何责罚肖正言。   糕糕被胡莺莺带到了自己房中,担心的一直哭一直哭。   胡莺莺叹气,给她擦擦眼泪“你知道自己几岁吗?”   糕糕抽抽嗒嗒“十三岁。”   “那你做的对吗?”   糕糕实诚地说“不对,娘,可是糕糕没忍住,糕糕是真的喜欢他”   她越哭越伤心,胡莺莺原本还想管教她一番,可是忽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曾经她暗恋刘二成的事情。   那时候的自己,也曾这样无望地哭泣过?   以为两个人很遥远,以为自己肯定没机会了,以为那些隐藏的感情终究没有地方可以放置   酸涩无助的爱,看起来那么可怜。   糕糕还在掉眼泪“娘,您不会理解的,爹爹喜欢您,把您捧在手心里,事事以您为先,可是糕糕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却没办法与他在一起谁让我爹是朝中大臣?谁让我娘是诰命夫人?你们肯定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胡莺莺把她搂到怀里“糕糕,娘都懂得,其实娘跟你爹也不是一开始就在一起的呀,那时候娘也很小,娘喜欢你爹,你爹却不知道娘是谁,那时候娘也是跟你一样常常伤心”   她母女俩说了好一会的话,这会儿刘二成正在书房里跟肖正言说话。   肖正言瘦弱的腰板儿挺得很直。   刘二成反倒笑了“说说看,你是如何打算的?”   年轻人说些空话的也太多了,太多年轻男子给女孩儿许下诺言,一晃就也消失了。   比如孙茂不就是一个吗?   肖正言明白刘二成的看法,他不卑不亢地说道“晚辈结交了庄王府之子,此次是前去西北搜集杨副将军犯罪的证据,若是事成,晚辈便有了机会与庄公子一起读书,晚辈不才,但考取功名也是有希望的。”   他句句真诚,没有丝毫隐瞒。   刘二成眸子一紧“忽然如此,你该知道,杨副将军是极其残忍之人,你入西北简直等于狼入虎口,还想拿到证据?”   肖正言坦荡地看着他“刘大人,晚辈的确拿到了证据,若是大人需要,晚辈自可拿出来。”   刘二成此时怎么还能不知道肖正言的确并非虎狼之辈。   他有勇有谋,只是出身不好罢了。   “起来,写下你的名字。”   肖正言听了这话,站起来走过去,刘二成的书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公文,他丝毫不惧,铺开一张纸,拿起笔龙凤舞地写下来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还稍显稚嫩,但绝对飘逸,再练几年便是一副好字。   瞧见这字,刘二成觉得眼熟,肖正言解释自己便是许多年前他们夫妇救下来的那个小孩。   原来如此,刘二成此时也倒是觉得世上的缘分不可说。   他答应了肖正言给他机会,也尊重他的选择。   “庄王是个不错的人,但往后该如何选择,还是要靠你自己。”   肖正言很意外,糕糕的父母竟然这般放过了自己。   他心中感动至深,发誓要好好奋斗。   这事儿没给糕糕带来什么影响,反倒让她与肖正言见面更方便了。   如今肖正言虽然不方便出入刘家太多次,但偶尔带着东西来拜访刘二成便也能顺便见着糕糕,两人都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这跟娇娇的计划不一样,她没想到二叔二婶这般宠爱糕糕,就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容忍。   看来亲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女子在这世上实在是不容易,娇娇便没再指望胡莺莺如何,她想着法子跟着胡莺莺出门去见客,处处作出一副大方得体的样子,倒是也结识了不少高门大户的小姐们。   因为刘二成在朝中正红,那些人待娇娇倒是也客气。   京城贵公子哥儿遍地都是,娇娇很快便认识了个马公子,此人门第与刘家比不算优异,但其父也是正经科举为官的,且这马公子又是正经嫡出之子,很会说话,娇娇一片芳心暗许,只巴不得也像糕糕一般早早地得了长辈同意。   娇娇与马公子略微说几次话,小儿女之间爱美渐生,终于马公子趁着无人之处拉了一把娇娇。   “刘小姐当心脚下。”   娇娇脸上飞了一片红云,抿嘴一笑“多谢马公子。”   他俩一来一往,这么地见了几次,马公子便隐约表明了心迹。   “我早已慕名,刘家小姐貌美如花,心中总想着若是往后有幸”   娇娇娇羞到了极点,马公子递给她一枚玉佩“刘妹妹,这是马某自小戴在身上的,若是你不嫌弃”   两人忸怩着,娇娇收下了玉佩。   自此开始,两人你来我往,不是玉佩香囊就是袜子汗巾,你送我我送你,娇娇心里高兴极了。   她将来嫁给马公子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可以了。   想想糕糕的那个肖正言,穷小子一个,娇娇觉得自己眼光好多了。   平日在府上,娇娇也会无意中提到这些。   “咱们刘家,岂能与那些平民之家相比?”   糕糕听见了便会皱眉“爹与娘也是从小地方来的,如何了到了咱们这里便要瞧不起小地方的人了呢?”   娇娇笑着挽住她胳膊“今时不同往日,糕糕,咱们这种身份得姑娘,嫁人还是要看清楚家世的。”   糕糕拿开她胳膊,两人相处的时间越久,糕糕就越发感受到了娇娇与自己不同的地方,她看不上这些东西。   “我去见爹爹了。”糕糕要走。   她这些日子躲在家里不出门,便是在苦练绣技,为的也是将来给自己做嫁妆时憋什么都不会。   正言哥哥为自己努力,她也要有所准备。   贴身丫鬟提醒道“小姐,堂小姐近来好似与马家公子走的极近,想必她说的高门大户,指的便是这马公子了”   糕糕根本不在意“就是再好的男子又如何?我正言哥哥才是最好的!”   她主仆两个一边说话一边经过一处亭子,亭子里站着个年轻男子,瞧见糕糕时眼睛瞪得好大。   “这位是?”   身边的小厮说道“公子,这应当是刘家的小姐。”   马公子一愣“你胡说!刘家的小姐我又不是没见过,她送了我那么多香囊和汗巾”   忽然,他反应过来了。   怪道人人都说刘家大小姐生的沉鱼落雁,而他一直都很怀疑那些人的眼光。   在他看来,刘家小姐生的顶多算清秀,从来也没觉得是惊人之姿。   方才那位才是真的沉鱼落雁!   马公子内心一阵焦灼,身后娇娇带人来了,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娇羞地看着马公子“不知今日马公子怎的到刘家了?”   她四下看了一圈,心想平时约着见面都在外头,这回马公子也太不谨慎了!   可谁知道马公子寒着脸“方才我瞧见一位生的万分惊艳的女子,也有人喊她刘小姐,据说刘大人可只有一位女儿,所以,还得你解释一番,这是怎么回事?”   娇娇怔住了“ 这个有关系吗?”   马公子心里大致也明白了,一股气涌上来“当然重要!非常重要!所以,你是刘大人的亲女儿吗?”   娇娇不敢相信,看着他“你在生什么气?马公子,你说你看中的是我的人,说我性格好,生的漂亮,你”   马公子闭了闭眼“你疯了吗!你敢骗我!你不是刘家的女儿?那你是谁?为何以刘小姐自居?”   他辛辛苦苦是想与刘大人的亲女儿结亲,只要成为刘大人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   可眼前的是个什么东西?   娇娇心里都空了“我也姓刘,我是刘大人的侄女,我是刘小姐。但这些重要吗?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   她没忍住抓马公子的衣袖,想到两人抱也抱了亲夜亲了,难道马公子还想耍赖?   马公子却猛地甩开她“你算是哪门子的刘小姐!”   他拂袖而去,娇娇觉得心都要碎了,追上去抓住他袖子“不,你说过”   马公子非常不耐烦“我说过什么了!我那是骗你的!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真正得刘小姐,刘大人亲生的闺女!懂了吗?”   娇娇被他这么一弄,直接摔倒在地,眼泪瞬间掉了。   这么久以来,付出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家世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敢相信事实,跑去夏氏那里嚎啕大哭。   “奶奶!孙女与马公子原本是两情相悦,可不知道为何糕糕要来插一脚,她勾走了马公子,孙女的脸还往哪里放!孙女不如一死了之!”   夏氏气的手都抖了。   其实一开始她是不支持糕糕与肖正言一事的,奈何儿子媳妇支持,她也无话可说。   按照夏氏的想法,自家好不容易混出来了,哪里还有下嫁一说?   糕糕自打出生就该是享福的,将来也不能吃苦,嫁给肖正言这样的人,只怕少不了苦吃!   这样就算了,如今娇娇竟然也与人私定了终身,还闹出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娇娇哭了半天,夏氏头皮发麻,干脆让人喊了胡莺莺与糕糕。   糕糕只觉得奇怪“我都不知道你说的马公子是谁,如何勾搭?”   娇娇眼睛红肿“可他的确因为见了你之后才要抛弃我!在见你之前,他对我很好,这肯定是你从中做了手脚!”   这话着实让胡莺莺头疼。   “娇娇,其他的不说,你可知道马家是什么人家?”   娇娇摇头。   胡莺莺叹息“马大人做官十几年,从未有过升迁,他宠妾灭妻人人皆知,四处巴结逢迎,这样的人家,嫁过去会有好日子吗?我明白你无父无母,想为自己挣一个前程,但那也要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娇娇不敢相信“二婶,马公子说了,他家家风淳正,定然不是这样的人!” 第118章   娇娇这事儿,很明显是那马公子为了攀附刘家故意接近他,却搞错了对象,以为她就是刘大人的亲生女儿。   夏氏见娇娇咬死了是糕糕夺走了马公子,嫌弃地吐了一口唾沫“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就你那张脸,姓马的一见糕糕就要对你这样,你还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娇娇脸色发白,她确实比如糕糕漂亮,但平时大家都是安慰她鼓励她,谁这样说过?   胡莺莺叹口气“你既然在我这里长大我也没想过亏待你,糕糕是我亲女儿,但我也会为你打算的,我刘家如今虽说不是那顶级的富贵,但也不差,你的婚姻大事,我还能不为你考虑吗?”   娇娇咬唇“二婶当真这样想?”   胡莺莺摇摇头“你竟然如此不信我?我若是想苛待你,有一百种法子把你赶出去,可我赶你出去了吗?你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吃喝用度,没有人为难你,但我也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再攀扯糕糕我也是不会再容忍你。”   这让娇娇害怕了,赶紧说道“二婶,我都听您的!”   夏氏皱眉,她现在真是后悔收养这个丫头。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与那个马公子到底有过什么?”   娇娇一阵慌乱,赶紧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   胡莺莺也没有再追问,这些事情终究是女孩儿自己的造化,她说的再多也是没用的。   但马家一事她还是上心了。   娇娇无论如何是刘家的人,马家的儿子敢对刘家下手,胆儿未眠也太肥了些。   马夫人作为礼部六品官的夫人,难得能见到胡莺莺,这一日两人恰好在昌和公主的家宴上碰着了。   其实马夫人早就知道自己儿子勾搭刘小姐结构搞错了对象一事,但她也知道胡莺莺虽然地位高但性子好,甚少对人发脾气,因此以为这事儿就这般就过去了。   可谁知道马夫人对胡莺莺行礼,胡莺莺却只偏头与旁边的崔氏说话。   她新涂的指甲鲜艳漂亮,崔氏不住声地夸赞“你惯常在这方面厉害,这颜色我喜欢,回头再去你那里顺一些。”   胡莺莺弯唇一笑“这个简单,回头我把方子写了给你。”   崔氏低声道“你那里方子可真多,近来宫里有娘娘问你要方子么?听闻皇上得了几个美人儿,各宫娘娘又着急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都忘了还弯着身子的马夫人。   马夫人额上汗涔涔,身子僵硬,几乎摔倒。   更好笑的事,旁边那么多人,大家都当看不见,官场,后花园,哪里不是这样?   马夫人咬牙“刘夫人”   胡莺莺这才抬抬眼皮“马夫人客气了,请做。”   马夫人心中恐慌,整个宴席上都没吃好,回到家便说了此事。   她儿子马涛怒起来“肯定是刘宜娇那个贱蹄子在外说了什么!看我不找机会教训她!”   马夫人赶紧拦住他“祖宗,你且给我消停些!你若是再乱来,你爹爹的职位都不保了!”   马涛不怕,他觉得自家爹爹得乌纱帽是正经考来的,那个刘大人就这么能耐?   就算是不能去教训刘宜娇,他也有的是法子。   因为马涛经常到处玩乐,偶尔喝多了酒,胡话便多了起来。   “就那个刘家的刘小姐!我小嘴都亲过!又算什么啊?老子都看不上!”   这话传得多了,什么版本都有,还有人说是刘二成与胡莺莺的亲生闺女刘宜安跟马涛有过什么,这些肮脏的话传到胡莺莺耳朵里时都已经很晚了。   京城不少贵公子哥儿都知道了,不少人当成笑话。   胡莺莺简直气坏了!那个马夫人就这般不懂得收敛?   她把这事儿与刘二成一说,刘二成倒是觉得都是小事。   “我会处置的。”   原本胡莺莺还想着找个机会再警告马夫人一番的,岂料还没两日,马大人被贬了。   十多年未曾升迁之人,多少存在浑水摸鱼的心态,加之宠妾灭妻,随意找个借口都能打发了。   马大忍被贬之时还很懵逼,得知是刘大人授意,一时不忿去找刘二成。   他看着那个年轻却颇有城府的男人高高在上低瞥了自己两眼。   “马大人官场装糊涂可以,家里可不能糊涂了。”   马大人噎住了,他原本还想来声讨两句,但瞧见刘二成一个眼神,就有些瑟缩了。   等回到家,马大人终于知道了是这么回事,简直气不打一出来,狠狠训斥了马夫人一通,又用鞭子抽了马涛一顿,接着把马涛捆起来,一起去刘家谢罪。   可惜,刘家不给开门,马涛只得在大门口一遍遍道歉。   这事儿闹得挺大,算是挽回了刘家的名声,都道是马涛自作孽,刘家姑娘清清白白,岂会与他乱搞?   刘二成原本对娇娇与大宝是丝毫不管得,他跟他大哥之间都不见得关系多好,所以心里头觉得没让俩孩子流离失所已经很好了。   可是这回的事情,刘二成管了。   他把娇娇与大宝叫道一起,严肃说了一通,娇娇难堪的很,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京城人心险恶,是比老家复杂更多。   如此以来,流言蜚语终究是消散了,但知道内情的人还是有的。   特别是想跟刘家结亲的人,拼了命也要打听出内情。   有的人原本是想着攀不上刘宜安,娶了刘宜娇也不错,可是一打听到刘宜娇跟那个马涛嘴都亲了,那还娶个毛?   谁敢娶一个不干净的姑娘啊?   胡莺莺头疼至极,简直不想管娇娇的事情了。   更让人头疼的事情也出现了,招娣一家子轰轰烈烈地来了。   关键是他们还没有提前说一声,到了京城四处打听。   结果人家一听他们说是刘大人的亲戚,就各种好生招待。   客栈老板不收房费,好酒好菜供着,商店老板送衣裳鞋子首饰,招娣还没走到刘府呢,浑身焕然一新,简直像个有钱得太太!   这两口子精神得不行,一路被恭维得都要晕过去了,直到他们见到了刘二成。   刘二成平时这么淡定的一个人,差点被气吐血,只得着人一家一家地去送钱,总不能白拿旁人的东西是不是?   夏氏原本好久没见小儿子了,知道儿孙都来了,高高兴兴出来见面,却瞧见他们借着刘二成名义占了这么多便宜,心口疼得差点当场倒地!   刘德忠不太在意这些细节的也觉得丢人了。   “你们咋想起了来京城?家里待着不好么?”   刘小成不知道咋吃胖了,大腹便便的很是油腻。   “爹娘,二哥二嫂,我们那是因为想你们了呀!”   “说人话。”   刘小成咳嗽一声“那是因为娇娇写信,说京城好得很,劝我们也来。”   胡莺莺深深看一眼娇娇,其实娇娇也后悔呀!   她原笨也只是想让三婶一家过来帮自己壮壮威风,现在看来完全是添乱的!   偏生这两口子脸皮也够厚,意思就是既然来了,从此之后就不走了。   “二哥,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大嫂走了,只剩咱两兄弟难道还要分开吗?”   刘小成说的有理有据。   胡莺莺没说话,她早已对这两口子无话可说。   这俩人带着孩子大吃大喝,不过半日,夏氏已经忍耐不住大骂起来“你们两个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丝毫没有长进!除了吃就是吃!成何体统!”   刘小成两口子做足了准备来的,笑眯眯的“二哥如今这般厉害,吃一点又咋了?娘恁这样传出去人家会说咱们家兄弟不合,对二哥仕途也有影响!”   又来了夏氏为了保命选择回房,眼不见心不烦!   有着一家子活宝在,简直人人心梗,晚上刘二成躺在枕上,许久没有过这种失眠的情况了。   “我会想法子让他们回去的,他们在这里,咱们总会鸡犬不宁。”   刘二成叹口气,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弟兄!   胡莺莺抱住他“我明白你的心烦,这事儿咱们一起想办法。”   他俩说了半夜的话,胡莺莺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最终睡了过去。   这一觉到是也很沉,只是后半夜她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一开始很吓人,里面是有人向皇上告密,说是刘二成家里搜出来大量与外邦联络的书信,告他通敌卖国。   胡莺莺吓出一身冷汗,四更就醒了,赶紧推醒刘二成“相公你醒醒!”   刘二成以为她就是做噩梦了,一把搂住她,顺势亲了一口“莫要怕,再睡一会。”   “别睡了!起来去你书房!”   刘二成这才清醒了“怎的了?”   她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告诉他梦里的场景“你定然是被人陷害了,你书房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就在柜子顶上!”   他俩赶紧起身去书房,一番翻找,果然在柜子顶上翻到了一包书信,包裹得极好,里头却都是些番邦的文字,虽然不认识,但跟梦里好像!   这太恐怖了,刘二成也头皮发麻,赶紧找来火盆扔进去,一会儿功夫燃成了灰烬。   处理完之后两人也没敢有什么动作,回去之后依旧假装继续睡觉,直到早上才醒。   今儿早饭因为多了刘小成一家子,准备的更多了些。   酱鸭,三色水饺,糖醋萝卜,鸡蛋糕,燕窝粥,还有好几样小菜,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招娣简直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她一边吃一边感叹“爹,娘,二哥二嫂,你们的日子也太好了!光是早饭都吃这么多样!”   夏氏摇头“吃饭的时候就崩说话了!”   她心想,二成下苦功读书的时候,起那么早睡那么晚处理朝政的时候,招娣可没看见,才会觉得这些东西那么好,得来的那么轻易!   招娣吃得开心,刘小成吃的更开心。   因为先前兰娘去世,胡莺莺寄回去的东西几乎都归了招娣一个人,因此两口子存了不少钱,在吃的方面便放开了,刘小成胃口大开,特别能吃。   刘家早餐样式多,但份量都不多,基本都是很精致的。   刘小成敞开了肚皮,竟然把桌子扫光了。   大宝有些委屈“二叔,二婶,我还没吃饱。”   旁边丫鬟赶紧说道“奴婢再去厨房拿!”   结果,厨房里的东西还没拿来,家里就乱糟糟得,门口冲进来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官差,很快就把刘家一大家子围住了!   带头的人厉声说道“刘大人,今日多有得罪!皇上得到密报,说要从刘大人这里搜些东西出来!”   这跟梦里一模一样,还好提前销毁了那些东西,因此胡莺莺与刘二成并不慌乱,任由那种人去搜。   结果,二十多个人搜了半天,也没搜出来什么东西,很是失望。   不过,他们依然要把刘二成带走。   夏氏吓得浑身哆嗦“不许你们带走我儿子!”   胡莺莺拦住她,低声劝了几句,又跟刘二成对了哥眼神,两人都明白彼此什么意思。   刘二成被带走,刘家也被重兵把守。   刘小成跟招娣简直目瞪口呆。   他们才来第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夏氏瘫软再榻上,无助地哭“莺莺,二成不会有事?”   门口看管得一个官差冷笑“你们刘大人近日只怕回不来了!另外,若是他出了事情,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砍头,谁也跑不了!”   砍头!刘小成差点被吓尿!   自己好不容易才吃出来个这么肥的头,如何你能砍?   招娣吓疯了“二嫂,你去跟那些人说说,就说咱们不是一家人,我们之前都在乡下,对你们的事情素来不知道呀!这些都跟我们无关呀!”   刘小成也点头“对对,我们但凡知道二哥赚的是黑心钱,要被杀头的,我们就是穷死饿死也不来的!”   看着这俩人,胡莺莺苍凉地笑了“拿着我们的银子时怎么不说这话?吃着我们的东西时怎么不说这话?靠着我们的名声从京城城门口一路吃到府上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话?!”   招娣心一横“那都是以前了!你也太小气!现在是你们要死了!为什么非要拉着我们一起死?”   夏氏气的在榻上哼哼,一句话说不出来,二刘德忠彻底看不下去了,拿着鸡毛掸子对着俩混蛋打了起来!   “我打死你们两个没良心的!”   刘小成与招娣依旧在求胡莺莺说说好话,不能让他们也死在这里。   最终,胡莺莺冷着脸说道“家里有地道,但是只能过去四个人,若是你们一家四口走了,往后爹娘,我与你们的二哥,都不会再认你们。刘小成看了门外官差手里的明晃晃的大刀,恐惧涌上心头,赶紧点头“行!我们这一走就与你们断绝关系!”   胡莺莺冷笑,带他们去内室开了一条地道,四个人很快沿着地道逃了出去。   夏氏哭着摇头“我只当没生过他们!”   此时,刘二成正跪在皇上跟前“微臣知道的只有这些!”   皇上点头“爱卿,朕是信你的,只是法布尔非要去你家搜查一番,弄了个人证说你通敌卖国,朕没办法,只能着人去搜查一番。”   刘二成面色凝重“皇上,臣斗胆谏言皇上也要搜查一番法布尔的府邸,臣,能搜出来东西!”   皇上对法布尔这个外邦降服之人早生意见,只是此人权利很大,打仗也有奇术,才一再容忍,如今听到这话,倒是生出来希望。   法布尔冷笑“刘大人好大的口气,你若是搜不出东西呢?”   皇上赶紧说道“你搜他的府邸什么都没搜出来,他搜你一回,也是应当的。这样才能扯平嘛。”   法布尔脸的发黑,但皇上开口了,他也只能忍着,但心里也很奇怪,刘二成家里的书信是他派人放好的,怎么会搜不出来呢?   刘二成带着人去了法布尔的府邸,他家院子是按照番邦习俗建造,构造与中原非常不同,弯弯绕绕看着很奇怪。   法布尔设置了很多机关,他想,这个世上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在这座院子里找到些什么。   可是他错了刘二成很轻易地破解了他的机关,找到了他的宝藏。   因为皇上也一同来了,在看到那扇机关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成堆的兵器与黄金时,皇上大手一挥“拿下法布尔!”   这一回简直惊天动地!法布尔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败在一个小小言官手里。   刘家人等到了掌灯时分,外头还没有动静。   刘小成一家子逃跑了,崔氏与林氏知道了这事儿,赶紧地想办法去营救刘家人。   萧秋水原本都打算睡了,又紧急拿了皇上曾经赐给她的令牌进宫。   她嫌弃马车太慢干脆骑马进宫。   关乎本朝皇帝的性子,萧秋水是知道的,帝王无情,莫说是臣子,就是结发夫妻,皇后,该杀的时候依旧会杀。   若是皇上真的动了杀刘二成的念头,那么刘家那么一大家子豪无根基背景之人绝对是要被株连的。   她越想心里越焦灼,远远地却看见了刘二成被一个太监领着往回走。   萧秋水立即停下来,纵身跳下来“刘大人出宫了?”   刘二成看着穿一身黑色披风的萧秋水,瞬间就明白了。   旁边太监笑道“萧姑娘可是为救刘大人而来?皇上可没有对刘大人如何,反倒嘉赏了刘大人呢。”   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太监干笑一声“那刘大人,奴才就送您到这里了。”   刘二成拱手“有劳公公。”   这儿已经出了正经皇宫,这一条小道往前走便是大门。   萧秋水原想骑马回头,刘二成却开口了“我替她谢谢你。”   这话让萧秋水猛地拉紧了缰绳“不必。”   “我是她夫君,你与她交好,照顾她,爱护她,我必须得谢谢你。”   萧秋水眼中湿润“你是在炫耀什么?”   刘二成轻笑“刘某并非喜爱炫耀之人,世间缘分难说,莺莺聪明,但性子却又单纯,她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萧秋水活生生吞下眼泪,上马疾驰而去。   这一回,刘二成不仅没有被责罚,反倒因为扳倒法布尔有功,又得了升迁。   连着几日上门道贺之人非常地多,刘小成与招娣后悔莫及,原本还怀疑这是不是刘二成夫妇两人的计谋,但是却发现他们在关键时刻抛弃父母兄弟逃走的事情已经成了京城的笑话。   这俩人走在街上,一不小心被人认出来就会得两个臭鸡蛋!   他们一家子最终在京城呆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   如此刘家倒是安静了不少,自打这次的事情,娇娇也老实了许多,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像三叔三婶那样,到最后捞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安分点呢!   娇娇虽然姿色不怎么样,从前又与马涛出过那样的事情,可随着刘二成在朝中日益重要的地位,还是有人想与娇娇结亲。   毕竟跟糕糕结亲是一件很难得事情,但是娶刘宜娇就很简单了。   眼见着娇娇与糕糕一转眼十五岁了,胡莺莺心里琢磨着也要给他们定下来亲事了。   糕糕跟肖正言如今还是两情相悦,肖正言如今十七岁,去年刚中了举人,年少有为,还被皇上特地夸赞过,京城许多人都道他极有希望进前三甲。   肖正言坦言是想等又了家业再娶糕糕,也算是给她一个安身之处,如金糕糕年纪也还小,此事便先定了下来。   至于娇娇的亲事,定的是崔氏娘家的侄子。   崔氏娘家门第不低,颇有财力,其实在胡莺莺看来那是娇娇高攀了,但对方因为看重是崔氏做媒,说的又是胡莺莺养大的孩子,便同意了。   这亲事娇娇还是很满意的,瞬间对胡莺莺热络起来。   她如今都是叫“婶娘”,但是想着胡莺莺只有一个女儿,若是自己改口喊娘,也显得更亲热,便试探性地喊了,胡莺莺没多大反应,娇娇干脆直呼她“娘”。   这些事情胡莺莺不是很在意,她是知道小孩子的那些心思的,但将来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好,还是要看娇娇自己如何过。   否则就是皇帝的闺女,也不见得日子就幸福了呀!   俩女孩儿的亲事基本敲定,大宝与豆哥儿还要再等几年,景瑜更是还小,区区三岁。   更何况,景瑜是皇帝给起的名字,后又招进宫见过几次,喜欢的很,明年就得进宫给十一皇子当伴读了。   胡莺莺有些担心景瑜的安危,但想想人生哪里就是十足安全的了?   也许这就是景瑜的命!   她发觉自己一眨眼也在京城待了许多年了,有时候也想出去散散心,顶多也就是去京城乡郊处自己家包下来的农田那边住几日。   这个时代的交通实在不方便,否则可以去好多地方游玩。   胡莺莺心里痒痒,越是想出去玩就越觉得家里闷得慌。   这一日刘二成从宫里回来,告诉她一个消息。   “皇上要去杭州,指派了我跟着。”   胡莺莺瞬间就不高兴了“你又要出远门?杭州那么远,你这一去至少两三个月回不来,唉。我好惨。”   刘二成捏捏她脸蛋“皇上说了,要带着你一起。”   胡莺莺惊喜得简直要跳起来“当真呢?!皇上怎么会要带着我一起?”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胡莺莺挑起来的。   她前几日一直在念叨那句“休说鲈鱼堪脍”,刘二成在与皇上聊起来杭州年景时就说到自家娘子近来也在念叨杭州呢。   这下子就勾到了皇上南下杭州的心。   并且,皇上还决定让刘二成带着胡莺莺。   这可是大喜事!   胡莺莺立即就答应了,她像旅游啊,真的太想旅游了!   出发的日子定在半个月之后,胡莺莺便打算收拾些衣服干粮之类的。   可谁知道刘二成提醒她“只用带些衣裳就可以了,吃食什么的不用管,皇上随身带着的有御厨,饿不着咱们。”   胡莺莺想想也是,皇上,那是被几十上百个人一起伺候的,能缺啥?啥都不缺!   但胡莺莺也还是具有风险意识的,她略微有点带了些面粉,制作了些牛肉酱啥的,塞到了包袱里。   因为是作为皇上的随从,他们便不能再带下人,出发那日只带了两只包袱。   糕糕与豆哥儿艳羡极了,也想出门玩耍,可惜爹娘不到他们!   胡莺莺这回真的涨了见识,她一下马车就见到了皇上的仪杖,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他莫名其妙有些害怕,但好在刘二成陪在身边。   还别说,皇家的配置一应都是好的。   就光是胡莺莺与刘二成坐的那马车里,酒配置齐全。   座位不知道是铺了什么棉垫子,柔软的很,坐着让人都想睡着,各色糕点小吃,茶水,牛乳,水果都放在小抽屉里,打开就能看到。   马车帘子拉开,就能看到外头的景色。   最舒服的是,他们的马车离皇上得不远,,隐约还能听到皇上那辆马车里传出来女人唱歌得声音。   刘二成低声告诉胡莺莺“这是皇上新得的舒美人,有一把好嗓子。”   这嗓子真的不错,听的人骨头都要软了!   胡莺莺脑袋一转“我要是皇上,我也喜欢美人儿!这歌儿唱的真动听,我算是明白你们男人为何喜欢美人儿了!”   刘二成哼了一声“你也可以喜欢美人儿也没人拦着你。”   古往今来,什么奇特的事情没发生过?女人喜欢女人,也不算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胡莺莺笑了“可是我喜欢男人呀,我还只喜欢你!”   这话刘二成特别喜欢听,拿起来一块糕点喂给她吃。   皇上的身子得尤其注意,马车也就行了半日,便就地休息。   刘二成被叫去问话,没一会也就回来了。   胡莺莺很好奇皇上问的话。   “他说啥了?若是政事你就不用告诉我,若是好玩的也告诉我听听!刘二成无奈地摇头“皇上说,刘爱卿你素来疼爱妻子,若是你夫人有什么要的,只管告诉宫女,一应都满足。”   胡莺莺抿嘴一笑原来刘二成害怕媳妇,连皇上都知道了!   刘二成倒不觉得好笑,他觉得很正常!   这马车停下来,接下来便是要做吃的了。   御厨纷纷下车,摆开做饭的阵势。   因为就地休息,胡莺莺便下车与刘二成到处走走散散心。   看着御厨们做饭熟练的样子,胡莺莺很惊叹那花样实在时太多了!   可一回头就发现刘二成似乎脸色不对。   “相公你怎么了?”   刘二成摸摸自己腹部“上回去江南不小心受了寒气,自打那次回来,多行一点路,肠胃就不舒服。”   这一点胡莺莺从未听刘二成说起来过,不由得着急起来“你怎的从来没跟我说过?”   刘二成摸摸她脑袋“在家时没发作过,何况也不算大事,可以忍受的。”   胡莺莺心疼得很“你肠胃不舒服,那铁定是不能吃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御厨们烧饭真的花样太多,就是白灼一个青菜,还要以鸡汤打底呢!   她知道刘二成是喜欢吃清淡口味得东西,便动了心思,先让刘二成回马车休息。   胡莺莺跑去借了一口锅,生火烧水,而后自己拿出来带来的面粉,做了一锅鸡蛋青菜面疙瘩。   这是一道非常清淡的饭,再配上她自己带的香菇酱,吃起来真是太舒服了!   胡莺莺做了一小锅,两人躲马车里吃,正吃着呢,前头传来乱糟糟的,他们的马车也响起来。   李全着急地问刘二成“刘大人,皇上这胃口全无,什么都不肯吃这可怎么办啊!”   刘二成吃了面疙瘩,舒服多了,赶紧下了马车“公公别急我去瞧瞧。”   等刘二成到了皇上所乘得马车门口一看,就见皇上的马车里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可他皱着眉头连连摆手。   “朕,一个都不想吃!”   刘二成耐着性子劝“皇上,龙体要紧,您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微臣帮您想办法。”   皇上凝眉头“朕年轻时上战场,肠胃受损,这多年来一坐马车就难受,就想起了那些苦日子!这些精致的饭菜更是难以下咽!可是那些御厨竟然说不会做乡野小吃!朕的天下,不知道多少认还只能吃乡野小吃!”   其实刘二成觉得这皇帝纯属没事找事。   他正好好地在吃自己媳妇做的饭,还要来哄他,真没意思!   但谁让人家是皇帝?   刘二成正准备抓紧哄完接着回去吃面疙瘩,皇上的狗鼻子又十分灵敏“你吃了什么?朕闻到了。”   “微臣吃的是爱妻所做的面疙瘩。”   刘二成如实回答。   皇帝眯起眼睛“拿来。”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帝啊?   刘二成只得把胡莺莺做的面疙瘩给端了过来,御厨们都大惊失色。   “皇上!如此粗糙的食物断断不能入口啊!”   “皇上!此饭绝对有损龙体!”   在一群御厨苦口婆心的劝告下,皇上把面疙瘩吃光了。   “舒服,朕这一路的饭食都让刘大人的妻子来负责。”   天降一口锅,万万没想到,但胡莺莺还是只能照做。   还好,御厨们带的食材非常地多。   胡莺莺对皇上自然没有那么用心,可也不敢太过不用心,今儿一道面疙瘩,明儿一道苞米渣子粥,可皇上偏偏吃的高兴极了。   这也不算啥,一路上吃了六七天,太医来把脉,说皇上身体平稳许多。   皇上自己也说道,这几天吃饭吃的很舒服,浑身通泰。   他特意看了一眼胡莺莺,再次说道“刘爱卿,你这夫人的确厉害。”   胡莺莺发现,自己其实很懒的,她并不想给皇上做饭,她想伺候的人只有刘二成。   还好御厨们终于痛定思痛,学会了她那些粗糙的饭菜,不用胡莺莺下手了。   但偏生,皇上的狗鼻子很灵敏。   大半夜的,胡莺莺自己偷偷泡一个自己带来的简易泡面,原本想跟刘二成分享,被皇上闻到了,立即叫人端走了。   胡莺莺   在陆地上走了约莫半个月,终于换了个交通方式,一行人上船了。   这船非常地大,所以舒适感比马车好多了。   船上的房间基本跟陆地上的正常屋子差不多了,住着也方便许多。   因为住的地方宽敞了,皇上也开始频频喊刘二成过去商谈国事,胡莺莺自己就有些无聊了。   她瞧见负责伺候自己跟刘二成得丫鬟琉璃很是聪明,便开始于她说话。   琉璃长得清秀,一笑起来梨涡乍现,胡莺莺觉得我很是眼熟。   她手巧的很,会做的东西很多,对胡莺莺也非常恭顺。   “刘夫人名扬四海,我们做女人的哪个不羡慕刘夫人?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刘夫人的命好。”琉璃感叹。   胡莺莺笑道“你也不算差了,能陪着皇上南下江南,也是宫中资历高的人啦,等过两年年纪一到,说不准皇上就给你赐婚。抑或你自己有本事,也能一飞冲天。”   琉璃往门口看了看,笑道“上一个一飞冲天的宫女已经被舒美人代替了,若说一飞冲天,刘夫人更有这样的资本,可也不是每个人都想一飞冲天的。”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胡莺莺好奇。   她看着琉璃的身段,面孔,一举一动,都是娴雅大方的,若非琉璃做的是下人得事情,她都要怀疑琉璃是个出自名门得大小姐了。   “琉璃想要同刘夫人一般的人生,只是不太可能了。余生只希望能有个良人相伴,哪怕我不是他最爱的也行。”   这要求太低了,胡莺莺鼓励她“你不要看低自己,我倒是觉得你很好的。”   琉璃收拾好桌子,又过来给胡莺莺捏肩,一边在房间里点燃了一枝香。   “夫人坐船也很累了,我帮夫人捏肩。”   胡莺莺当真觉得琉璃手法很好,人也特别好,琉璃捏了没几下,胡莺莺就舒服得困了。   “我实在撑不住,若是大人回来,你告诉他我先睡了。”   琉璃轻笑,给胡莺莺盖好被子拉好帐子,轻轻退出来。   她站在船栏杆旁边,看着浩浩的江水,吹着冷风,站了很久。   这世上的女人她谁都不羡慕,就只羡慕胡莺莺。   这几日贴身伺候胡莺莺,她瞧见了胡莺莺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那手上的皮肤,脸上的纹路,全部都看得见,这是个非常非常幸福的女人。   之所以这般幸福,大约就是归功于刘二成的专宠。   记得他们才入京时,琉璃还小,没听说过多少他们的事情,后来听说的多了,印象就深刻了。   一开始大家当玩笑,说那个刘二成只娶一个妻子,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这世上新婚之时扬言只爱一人的男人太多了,有哪个坚持到了最后啊?   可是渐渐的,大家发现刘二成真的只娶一人。   有人说,兴许他就是做做样子,说不准养了外室,抑或出入青楼。   可事实是,刘二成没有。   他真的是在一心一意地爱着胡莺莺,用尽所有力气去宠爱她。   那一年刘二成奉命去江南,被人刺杀了,这事儿刘二成瞒得紧,旁人都不知道,可琉璃听说了。   父亲说“那刘二成伤得严重之时身上的衣裳都是血,男人不懂伺候,一女的想帮他脱衣服他都不肯,咬着牙自己换的。这世道还有这样的男人,也真是奇特!”   琉璃站在船边,想着父亲的话,也笑,确实,好奇特!   刘二成从黄上的屋子里回来,急匆匆的,他怕胡莺莺一个人无聊,便想早些回来陪她,大老远就瞧见那熟悉的身影靠在船边。   “莺莺,外头风大,进屋去。”   琉璃回头,就瞧见一只僵住了的手,她施了礼“刘大人,夫人已经睡下了。”   刘二成觉得自己大约是糊涂了,他竟然认错了身影!   “嗯。”他转身要走,琉璃赶紧跟上去。   “大人可是要写字?夫人嘱咐过,大人胳膊不宜长时间累着,尤其不能研墨,奴婢伺候大人研墨。”   刘二成刚想开口,琉璃冲他一笑“奴婢知道,大人待夫人情深意重,不爱与其他女子共处一室,奴婢给您研好墨,就自行离开,只是大人记得怜惜自个儿的胳膊,若是不舒服了,奴婢也是要生气的,大人这是牵连奴婢了。”   这话没毛病,刘二成只得说道“行,我知道了。”   琉璃站在那里,刘二成忍不住去看。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感,觉得琉璃跟胡莺莺很像,尤其是很像年轻时候的胡莺莺。   明明这两人长得不像,也许是那双眼,那种说话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地相似!   连着几日,都是如此,琉璃给胡莺莺捏肩,总能让她很舒服地睡着了刘二成从皇上那里回来之后,便只能见着琉璃。   一开始琉璃是磨墨,然后走人,到后来还会松些点心之类的过来。   尤其是那盏冰糖雪梨。   “大人务必要喝,夫人担心您的身子,白日里念叨了好些次,大人若是不喝,便伤了夫人的心,奴婢得看着您喝。”   琉璃这般,刘二成也不太喜欢多说话,便一口气干了。   那仰头之间的气势太过潇洒流畅,琉璃垂下眸子,接过来碗。   刘二成捏过的碗部边缘还带着余温,她用指腹摩擦一下,微微笑了。   这几日刘二成愈发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已经很努力去分辨了,却发现越来越经常把琉璃根胡莺莺弄混淆。   这两人声音竟然也越来越像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船上待久了,脑子晕了!   船上的日子的确枯燥得很,胡莺莺无聊,刘二成不看公文的时候也是非常无聊。   倒是皇上那里夜夜笙歌,并没有什么无聊的地方。   胡莺莺便有些异想天开了。   “相公我也给你跳舞好不好?”   刘二成倒是没见她跳过舞“你会跳舞?”   她其实很小的时候也学过,学的是芭蕾舞,这么多年也差不多忘光了。   “我试试嘛,只跳给你看,跳的不好你也不许笑我!”   “我何时笑过你?就是跳得不好,你也是我最心爱的人。”   胡莺莺换了一身白衣,恰好今儿月光好得很,便就在北边的船板上开始翩翩起舞。   芭蕾舞的动作不算复杂,她一圈一圈地转,白色衣裙随着她飘洒,月光下有种清冷的极致美感。   刘二成目不转睛,看得着迷。   他原先是不爱看什么歌舞的,总觉得是女人取悦男人的东西,说难听了是献媚讨好。   可等到胡莺莺在自己跟前跳舞,他又觉得这就是艺术,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胡莺莺一旦跳起来也觉得非常快乐,一圈一圈,跳得停不下来。   今儿恰好皇上有舒美人陪着,多喝了几杯酒。   美人再好,歌声再动听,这都听了一路了多少有些腻了。   恰好一个宫女吓得喊着说北边船板上有鬼,皇上便带人过来抓鬼了。   可是,哪里有鬼啊?那分明是个大美人!   皇上眼睛一眨不眨,舒美人后悔的很,拉着皇上就要走。   “皇上咱们回去,这里风大。”   皇上甩开她胳膊“等等,朕好像看见了个美人?”   舒美人暗暗咬牙。   半晌,胡莺莺终于停了,扑到了刘二成的怀里“相公,你喜欢吗?”   刘二成当然喜欢,一把抱起了她回去了。   皇上站原地没说话,好一会才挥袖子“走。”   可是人一旦看见过了某些东西,就会觉得念念不忘。   胡莺莺是臣子的妻子,可这天下都是皇上的。   在皇上连着赏了几次点心之后,胡莺莺慌了。   “皇上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   琉璃劝“夫人多虑了,您是刘夫人,皇上就算再贪恋美色也不至于如此。”   胡莺莺咂舌“但愿是!”   琉璃又问“那若是皇上真的瞧上了夫人,夫人打算怎么办呢?”   胡莺莺托着下巴,没说话。   皇上这个人,真的不算是什么绝对的君子。   若非胡莺莺是刘二成的妻子,他早就下手了。   可胡莺莺偏生是刘二成的妻子,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日胡莺莺又睡了,琉璃给刘二成磨墨,提到了这事儿“皇上很赏识夫人。”   刘二成手中的笔一顿“你倒是了解皇上。”   琉璃闭嘴没说话,她看看刘二成,发现他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   船很快靠到了江宁一带,皇上派了刘二成下去一趟递交些东西,因为胡莺莺身子不太好,便留在船上休息。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晕船的缘故,胡莺莺很困,每晚吃了晚饭由琉璃捏捏背很快就睡着了。   刘二成下船这一日,她更是吃了中午饭就没忍住睡着了。   胡莺莺最近睡觉还睡得很死,一觉睡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晚上刘二成回来之后她才醒,忍不住碾他身上“你出去半日我竟然毫无感觉。”   这一趟出来马上一个月了还没到杭州,路上风景也多,的确很美,可是舟车劳顿,实在是太辛苦了!   她都有些后悔出门了,但更心疼刘二成从前独自一个人去江南办事。   刘二成抱着她,从怀里拿出来两只香葱烧饼“还是热的,吃。”   她喜欢这种小吃他都是知道的。   胡莺莺果然很高兴,赶紧吃起来。   可是,刘二成在她身上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他也与皇上离得近过,明白那种独一无二的味道是什么。   那是龙涎香!   “你见过皇上了?”刘二成心在颤抖,但声音依旧平稳。   胡莺莺觉得奇怪“没有呀,我一直都在睡觉。”   刘二成嗯了一声,但是一低头就瞧见她领子里有一根白发。   胡莺莺的头发很好,黑黢黢的,一丝白的都没有。   这这整个船上,有白发的人就只有几个。   其中,有白发,又有龙涎香的人,便只有一个。   刘二成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看着胡莺莺吃光了烧饼。   他心中乱的一塌糊涂,心里想着一万种可能。   忽然,外头甲板上一阵惊呼。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啊呀!可是咱们都是北地之人,没有人会水!”   “刘大人想必是会的!刘大人刘大人!”   刘二成与胡莺莺一道出去,就瞧见大家都在喊,说着好像是琉璃落水了。   胡莺莺也急,这些日子来琉璃照顾自己照顾的很妥当,可正当她要催促刘二成去救琉璃的时候,刘二成开口了“我不会水。”   既然他开口说不会了,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倒是胡莺莺有些惊讶。   很快,船上会水的侍卫来了跳下去把琉璃救了上来。   琉璃浑身湿透,被救上来奄奄一息,看着刘二成与胡莺莺的眼神非常冰冷。   这事儿还惊动了皇上,皇上皱眉“怎么搞的?还有人落水?”   没等其他人说话,刘二成出来跪下了。   “皇上,臣有事启奏!皇上看他一眼“说。”   “臣今日上岸办事,回来之后发现有人蓄意诬陷圣上,臣不得不彻查此事。”   “哦?!诬陷朕?如何诬陷的啊?”   “臣在臣爱妻得房中闻到了龙涎香另外看到了白发,有人蓄意离间臣与皇上,想设局让臣认为皇上看上了微臣爱妻。”   皇上没说话?   他是看上了,但他可没动手,因为目前的刘二成对他来说很有用。   这种事被说出来简直就是触了皇上的逆鳞,他猛地一拍桌子“查!给朕彻查!是谁!”   外头琉璃已经醒来,浑身发冷。   刘二成喊人把她带进来,声音冷淡“琉璃,你是要自己招供,还是等我一一查出来?”   琉璃抬头,那双蓄意学了胡莺莺得眸子里都是楚楚可怜“我不懂大人的意思。”   “你很会磨墨,手法娴熟,字写的也不错,很显然,不是随便哪个宫女都能做到的。你也很会按摩捏肩,只要你给我夫人捏肩她很快就会睡着。可是,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吗?”   琉璃眼睛微微发红,皇上很不解,胡莺莺瞬间后怕起来“琉璃!是那个香!你每次都会点香!你在故意让我睡着!”   刘二成冷淡地看着琉璃“你模仿我夫人的姿态,声音语气,意图蛊惑我。你故意喊叫惹得皇上出来赏月,你故意落水想让我救你。”   琉璃紧张的呼吸都加快了“刘大人未免太自信!我这般做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便要你自己招供了,你若是不招供,只会下场更惨。诬陷圣上觊觎臣子的女人,你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琉璃没说话,皇上更是沉默了。   皇上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痛斥这些人对自己的污蔑,但他心中也非常不痛快,总觉得是被算计了。   琉璃不敢开口,但是心中也非常不服气,她已经非常非常小心了。   “刘大人还有什么证据吗?不妨全部都说出来。”   刘二成继续说“你提醒我胳膊受伤一事,可我夫人并不知道我去江南被刺杀的事情,所以,你必定认识一些知道我这件事的人。我想来想去,总算想起了你跟谁长得像,江南提督顾大人,是你父亲?”   琉璃眸中光色尽散,刘二成继续说道“当年,是我亲手处死了他。” 第119章   刘二成去江南办织造局一案时,虽说去的时候阵仗极其微弱,但手段狠戾,表面没起风浪,人人都以为赫赫有名的江南提督是误食了毒药而死,事实上是刘二成活生生逼得他畏罪自杀。   琉璃想起来自己父亲绝望地吞下掺了□□得忙粥之后嘴角带血得样子,心里就痛得要死。   她娘说过,当今圣上蛇蝎心肠,不顾臣子有过多少功勋,一旦有错便赶尽杀绝。   身为父亲的女儿,她必须要报仇,她得杀了皇上,得杀了这位城府极深的刘大人。   琉璃想过,她能成功的几率并不高,何况父亲重视姨娘所出的女儿,并不如何疼爱她,她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原本她是想报仇的,可惜,在宫中见了几次那位刘大人之后,在听说了种种朝廷风云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爹害死了多少人。   她爹是个坏人,是刽子手,而刘大人,才是不可多得为民请命的好官。   刘大人,刘大人,琉璃日思夜想,她想,你刘大人夺走了我父亲,夺走了我家的荣华富贵,那么就把你赔给我?   琉璃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皇上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气息“所以,你这个宫女是前任江南提督的女儿?你想害朕?”   琉璃摇头“琉璃没这样想。”   皇上猛地砸了一下面前的桌子,碗碟杯盏尽数掉到地上碎成了片。   胡莺莺始终一言不发,皇上看了她一眼,烦躁地挥手“把这个宫女拉出去办了!”   琉璃浑身一颤,漂亮的眸子里汪了水,看向胡莺莺,而胡莺莺则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霎那,琉璃忽然明白了“刘夫人!刘夫人!好!好一个刘夫人!谁知道你聪慧过人!原来,我竟然是被你利用了!”   她很快被拉走了,眼睛血红,皇上烦恼地挥手“都退下!朕要歇息了!”   胡莺莺因着闻了琉璃所制作的香,还有些昏昏欲睡,刘二成搂着她往外走,经过船板上被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两人回到自己房间里,外头隐约传来琉璃的惨叫声。   刘二成冲了一碗藕粉“这儿的藕粉是前几日有渔船经过,李公公着人买的,清甜细腻,你一定爱吃。”   他其实在家时不太做这些事情的,偶然一做便有些生硬,冲了半日竟然都没有成型。   胡莺莺起身走过去,接过来瓷勺子“我来。”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愧疚的。   琉璃都明白的事情,刘二成能不明白吗?   她可是研究过制香的,不出两日就察觉出异样,闻得出来琉璃所点香的怪异之处。   之所以纵容琉璃这样做,也确实是为了借着琉璃断了那狗皇帝的歪心思。   如今人人都知道有人想诬陷皇上看上了臣子的妻子,皇上更是不敢对胡莺莺有什么想法了。   可是,在刘二成看来,便是胡莺莺隐瞒了许多事情。   最严重的就是她任由琉璃勾引刘二成。   胡莺莺有些心虚,白嫩的手指捏着勺子把儿,搅了半日,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   刘二成站她身后,忽然淡淡笑了“你在做什么?”   “啊?”胡莺莺回头,心里一惊。   真的是心里有鬼。   她丢下勺子,慌乱地要出去“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糕点”   手被人握住,男人倾身过来,离她非常近“这屋子里马蹄糕,绿豆饼,豌豆黄,都是你爱吃的,还想要什么?”   胡莺莺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也没什么,就是去看看。”   “哦,你心虚啊?”   胡莺莺蓦地睁大眼睛,连忙摇头“没有啊,我能心虚什么?”   她刚说完,就被人掐住纤腰一把推倒在墙上,男人的另一只手垫在她后脑勺“现在说,我还可以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胡莺莺下意识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二成眼中的光浅淡了许多,最终,他松开了她“好,那我先去帮皇上办事,你留在这里吃糕点,慢慢吃,多吃点。”   这一晚胡莺莺没有点香,也睡得很晚,刘二成回来的更晚。   御前给指派了新的丫鬟,名叫玉蝶,倒真是个自小进宫服侍的姑娘,懂得礼数,伺候的也很好,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说。   可胡莺莺心烦意乱,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脑子抽了,想着就让琉璃去伺候伺候刘二成,看他是不是真的那般坚定。   其实,主要也是她自己心里头害怕?   在看到琉璃的眼睛,一颦一笑之时,她想到一个问题。   假如刘二成喜欢的是自己的样貌,等自己老了,出现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美女时,他会怎么办?   比如,这个乖巧懂事,又跟自己韵味相似的琉璃。   胡莺莺呆呆地看着床上坠着的荷包,越想越烦躁。   她早知道就不做这些蠢事了!刘二成读了那么多年书,难道还没有她聪明吗?   可若是让胡莺莺承认,是我让人勾引你,她又说不出口。   一连三日,刘二成似乎都很忙,跟着皇上看些账册公文,议事到深夜,据说是京城寄了快信过来,确实是有要事需要处理。   刘二成每晚回来之后洗漱一番也就睡了,可胡莺莺知道,他还在生气。   第四日,船终于靠岸了,大伙儿到了杭州,人人都兴奋极了,毕竟船上的日子不好过的。   胡莺莺也摩拳擦掌,想着下船大吃一顿。   虽然皇上此次前来是隐瞒了身份的,但是杭州巡抚还是提前知道了,设了宴席欢迎。   胡莺莺作为命妇,是不参加他们男人的宴席的,何况他们或许说到国事,她在也不合适。   想着人家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胡莺莺便想出门逛逛,带了玉蝶一起上街了。   杭州当真是人间天堂,小桥流水,柳树如茵,建筑风格秀丽,美女如云,处处都透着股子风情。   胡莺莺看着街上的美食都忍不住流口水,杭州当地不少小吃都是外地没有的。   片儿川,葱包烩,酱鸭,桂花糖藕,胡莺莺大吃一通,所有的坏情绪都没有了。   她心里琢磨着,不知道杭州巡抚给皇上他们准备的什么好吃的既然是顶级的美食,应当比这些还好吃?   不过,很快胡莺莺也就找到了更好玩的。   杭州城中才子众多,不少人都喜欢附庸风雅,胡莺莺没走几步就瞧见一位潇洒俊逸的男子正举着折扇说话呢。   “鄙人不才,这对子谁能对上来,便是我梁玉才甘拜下风之时。”   胡莺莺抬头看着那纸上的字。   “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   不少人指指点点,却都无一人对得上来。   胡莺莺心情欢快,张口即来“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   这对子就是个千古绝对,古人流传下来的,她还是知道的。   梁玉才一阵愕然,但见一位玲珑女子站在人群中间,她生的貌美精致,却看不出年纪。   若说她那张脸的味道,像是十□□都可以,但穿着打扮缺不像是稚嫩的姑娘了。   但能对得上他这对子的人,又如此美貌,梁玉才心中涟漪四起。   “姑娘,你可知道,我这对子是为了做什么的?”   胡莺莺不解“不就是为了对对子?”   梁玉才笑吟吟地走上来,用折扇敲了一下她脑袋。   “梁某是为了寻找心上人。”   他这一敲,恰好被刘二成瞧见了。   原本刘二成席上喝了些酒,略微有些醉意,杭州巡抚又安排了不少美人儿,他原本想吓吓胡莺莺,可使着人一打听才知道胡莺莺竟然上街玩儿去了。   这女人当真心大。   刘二成想到这几日两人有些冷淡的关系,心中更气,趁着旁人都与那些美人儿欢好去了,他便坐轿子出来了。   可没曾想,就瞧见了这一幕。   胡莺莺会退一步“休得无礼!”   梁玉才见她生气的样子只觉得更可爱,正想再说几句话,可谁料旁边一软轿上下来一男人,长身玉立,姿若松柏,他面色清寒,似带嘲讽。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你若是对的上我的对子,再来这街头卖弄!”   梁玉才哑然,面色涨红“你是谁?!与你何干!”   刘二成一把捉住胡莺莺的手腕,声音嘶哑,带着醉酒后的迷离“我是谁,告诉他。”   胡莺莺原本心想,糟糕了,相公只怕要更生气了!   这下见刘二成问,便立即道“这是我相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材胸怀大任满腹经纶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我相公!我最爱的相公!”   她这般直白,旁人都哄堂大笑,梁玉才也跟见鬼了似的看着她。   胡莺莺无辜低看着刘二成“相公,我说的对吗?”   刘二成心中早已软了,见她这样,忍着笑没说话。   胡莺莺又冲梁玉才哼了一声“无知小儿,敢对我出言不逊,行为不轨,告诉你!这个世上的男人,就属我相公最好,其他人在我看来,连给我相公提鞋都不配!”   梁玉才恼羞成怒“行了!长成这样,脑子却不怎的好,你相公你相公!你相公天下第一行了?!”   他收摊走人,胡莺莺凑到刘二成跟前“相公,咱门回去?”   刘二成微微眯着眼,伸手捏了她两下鼻子“你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吗?”   胡莺莺委屈巴巴“可是你再不原谅我,我就哭了!”   见她这样,刘二成又无奈地笑“你几岁了?怎的比糕糕还喜欢撒娇?”   胡莺莺如实回答“我三十了,但是,你不喜欢啊?”   男人终于没忍住笑出来“非常受用。” 第120章   杭州人物风情都令人十分享受,胡莺莺跟着刘二成倒是玩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两人闲时泛舟,赏花,吃吃喝喝,浑然忘记了家里的老小,倒像是还是小年轻,在自如地谈情说爱。   这样的气氛就很容易让人把持不住,别说是刘二成,就是胡莺莺都觉得体内似乎有火在烧。   她产后还不到百日,按照大夫的说法最好还是不要做那种事,多修养一阵子。   这一日刘二成陪着皇上办了差事,杭州巡抚又安排了一群角色美女献舞,皇上义正严辞地训导了杭州巡抚一番,接着便勉为其难地看歌舞去了。   刘二成得了空自然要陪胡莺莺。   “杭州以南有一处温泉,那里风景甚好,我带你去玩一玩。”   温泉?胡莺莺眼睛一亮,当即挑了件裙子带着与刘二成一道去了。   这温泉极其隐秘,几乎没人会去,也不知道刘二成是怎么找到的。   因为甚少有人来这里,这儿绿树茂密,风景很好,温泉在一片森林里头,还有荒废的一处宅子。   神奇的是刘二成竟然有钥匙。   “相公,你怎么弄来的这钥匙?”   刘二成推开门,屋子被人打扫过,桌上还放了热水与糕点,他回头握住胡莺莺的手“杭州一个朋友赠的。”   他在官场斡旋这几年也交了不少朋友,其中生死之交自然也有,坐在这个位置上想要些东西很简单,只是刘二成大多拒绝,也只有真朋友的东西才会收。   这宅子的主人受过刘二成的救命之恩,那真是恨不得用性命来感谢。   这儿空气清新,似乎都带着树木的清甜,泡温泉自然不需要穿太多,胡莺莺临到换衣服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大多是趁着灯光昏黄之时做那种事,青天白日之下赤诚相见的机会还是很少的,胡莺莺面上羞红,穿了肚兜之后又用丝巾盖住了肩膀以及手臂。   刘二成是个男人,自然没那么讲究,只穿了一条中裤便进了温泉。   他胸膛袒露出来,胡莺莺瞠目结舌。   “你,你什么时候有的这肌肉?”   那腹肌看着真是太诱人了!   刘二成浅笑“任钦差大臣那段时日,为了防身跟着旁人练了些拳脚功夫,谁料到就成这样了。”   这哪里会是随便一练?他定然吃了许多苦!   胡莺莺眼睛一热,小心翼翼地下水,身上的衣服湿了水立即贴近皮肤,勾勒出她凸凹有致的身材。   刘二成低垂着眼,眸子里却都是烈火。   “相公……”胡莺莺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肌肉,很是心疼。   她是真的心疼,可没有料到刘二成一把从身后搂住了她。   “不要乱摸,懂吗?”   温泉水乱成了一滩,水浪时而硬挺时而柔软,交织到一起,浪拍着浪,啪啪声不绝于耳。   水面上渐渐浮起杏粉色的纱衣,中裤等物,漫无目的地飘着。   日头掠过树影,刺眼的日光让人睁不开眼,胡莺莺嗓子嘶哑,疲惫至极,就着刘二成的怀里,在温泉里竟然就睡着了。   晚上等两人回到行馆里,皇上已经在等刘二成了。   其实在船上发生的事情让皇上心里多少有疙瘩,原本他想多多重用其他人,至于刘二成就搁置起来。   可其他人多少不合他心意,皇上只得还是把刘二成叫了过来。   江山跟美人比起来,自然是美人更重要。   至于刘二成,他不怕皇上吗?   怕,当然怕,伴君如伴虎,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清楚皇上的性子,也自有自己的打算。   刘二成并非是喜欢权利之人,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还打算与胡莺莺一起隐居起来呢。   可这事儿在胡莺莺看来,就没那么简单。   皇上再如何也是个男人,若是哪一日色心一上来,说不准自己就要遭殃了。   胡莺莺心里担心,考虑了好几日,总想着要解决这事儿。   她原先得的那本书上有一味方子可以令男人无色无欲,此时正好能用。   这方子用起来也简单,略微制一点出来,融化于水洒到花瓣上,男人闻到之后便不自觉忘记了那事儿。   如今大家都在杭州,这些事儿弄起来也方便,胡莺莺略施小计,便得逞了。   杭州巡抚这几日竟然发现皇上忽然之间清心寡欲起来,他精心挑选得美女送上去,皇上只略微翻了个白眼便撵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皇上忽然间发奋图强,特别认真地处理政事,叫来杭州地方官员,问了许多事情。   原本说下江南主要是为了游玩,可没想到皇上做了许多要紧的事儿,给杭州治理了很多患处。   黎明百姓好评如潮,都赞当今帝王有情。   一行人在杭州待了将近两个月,总算要启程回京了,胡莺莺在杭州住得惯了竟然有些不舍得,采办了许多当地才有的好东西打算带回去。   回去先是陆路,再是水路,上了船之后,胡莺莺又见着了皇上。   因为在杭州做了许多好事儿,皇上心情大好,但见着胡莺莺那一刻心情还是有些微妙。   等胡莺莺一抬头,皇上心情更微妙了!   胡莺莺一张脸上皮肤尽毁,红肿的痘,黑色得麻子,瞧着没有半分美丽可言,反倒让人有些反胃。   皇上眉头一皱拂袖而去,胡莺莺忍住心里笑意,转身也走了。   她就知道,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大多是喜欢那漂亮的皮囊而已,等你不好看了,还有几个真心喜欢你的?   胡莺莺摸摸自己的脸,她这妆化的还是非常真实的!   路上又是非常辛苦的颠簸,等大队人马到了京城,却发现京城悄然出了事。   路上人人自危,想抓到个问话的人都抓不到。   等胡莺莺与六二成到家之后才知道,京城爆发了天花!   原本皇上走了之后,是把京城得事情都交给八王打理得,谁知道八王过于疏忽,竟然由着天花扩散了!   胡莺莺进门便问“我爹娘呢?孩子们呢?”   丫鬟云儿急的直哭“夫人!老夫人与老爷子都在里头,豆哥儿与景瑜少爷也由乳母照看着。”   胡莺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她“糕糕呢?”   云儿一脸惶恐“小姐小姐染了天花,如今生命垂危” 第121章   糕糕是胡莺莺的命。   虽说她如今有三个孩子,但每一个所经历的都不同,那种爱也是不同的,何况糕糕是唯一的女孩子。   刘家大夫已经是京城内技术非常高超的了,皇上回来之后,刘二成又去请求皇上拨两个太医过来,可谁知道,皇上膝下的朝阳公主也染病了,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朝阳公主自小身体就弱,没能撑几日救去了。   得到消息之后胡莺莺震惊了,心里恐慌得不行。   她见过朝阳公主,与糕糕相仿的年纪,从小锦衣玉食娇滴滴的,就这么没了?   胡莺莺想亲自照顾糕糕,被夏氏责骂一通。   夏氏难得这般发脾气“糕糕只有你一个娘!可你不只是有一个孩子!你若是有个好歹,豆哥儿与景瑜怎么办?”   静下来,夏氏又红着眼劝她“萧秋水是得过天花的,她愿意照顾糕糕,咱也放心许多,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胡莺莺说不出话,她早已寻遍医书,实在找不到法子,才会这般。   糕糕情况很不好,萧秋水在里头守着,也没忍住出去告诉了胡莺莺。   “若是有个好歹,你也要挺住。”   胡莺莺的泪咕噜噜地掉下来,外头丫鬟跑来喊“夫人!有个叫肖正言的求见小姐!在外头跪了许久了!”   想到肖正言,胡莺莺也不忍心再顾什么礼仪了,她知道糕糕一定是相见肖正言的,便道“让他进来。”   肖正言很快进来,风尘仆仆一脸担忧,见到胡莺莺就跪下了“多谢刘夫人让晚辈进来!”   胡莺莺忍痛告诉他“糕糕如今情况很不好,你进去见一见也行,只是要离得远一些,莫要也染上了天花。”   肖正言捏住拳头,悲痛欲绝,胡莺莺让丫鬟带他进去,自己则是说要出去有事儿,留了些消息便走了。   家里一团糟,肖正言进到糕糕闺房门口,萧秋水见他来了,也听丫鬟说了知道是谁,低声跟糕糕说道“那个姓肖的小子来瞧你了。”   糕糕原本闭眼在休息,忽然睁开了眼。   她唇畔浮起一丝微笑,原本漂亮的脸蛋此时都是疲惫。   “肖正言。”   肖正言蓦地抬头,没想到糕糕会这样喊他。   “肖正言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刘宜安自小荣华富贵,原本追逐情谊,此番生病才明白,所谓情谊值千金,不过是穷人的自我安慰,人活一世,没有钱,如何立足?往后你莫要再登刘府大门,更莫要与人说你曾认识我”   糕糕原本要咳嗽,却刻意忍着,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半晌才费劲地说道“以免以免影响我嫁入高门大户!你可明白?”   肖正言立于珠帘之外,他也才十来岁的半大少年,原本就因为清贫自尊心强于旁人,此时只觉得又惊又怒又不可置信。   “糕糕你”   糕糕一闭眼,两滴热泪滑落,嗓子发硬,却硬要装作不屑一顾得样子“你买得起一根人参吗?肖正言,你走!我不想瞧见你这穷酸之人!”   肖正言再难忍受,咬着牙沉声说道“好!我祝你刘宜安早日康复,嫁得贵婿!肖某此生与你再不相见!”   他很快离去,脚步声消失不见。   萧秋水一直陪伴在侧,自然明白糕糕说的都是假话。   她沉默着,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刘二成与胡莺莺之间的感情。   可惜,糕糕没能如胡莺莺一般幸运,而她萧秋水,亦是个不幸之人。   “糕糕,姨母给你喂点水。”萧秋水扶着糕糕打算让她起来靠着枕头。   可谁知道糕糕脸色大变,对着被子喷了一大口血!   萧秋水吓坏了,赶紧地喊人。   恰好刘二成出去找京城的一位隐士,据闻也是个大夫,医术不错但脾气不好,刘二成说了半日他才肯前来。   得知糕糕吐血,隐士也只叹气摇头“伤了根本,没用了。”   刘二成僵立原地,见胡莺莺没来,便问丫鬟,云儿过来说道“夫人说要去找药材,具体是哪里奴婢也不知道。”   这会儿,胡莺莺在京郊一处庙内。   她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就知道自己命格与旁人不同,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也都不奇怪了,如今糕糕这样,她作为糕糕的娘,心里头难以接受。   胡莺莺跪在佛像跟前,双手合十。   她要救回糕糕,若是老天看得见,她愿意用一切来救糕糕。   胡莺莺跪到深夜,这庙在高山上,到了夜晚和尚们都回自己屋子了,空无一人,庙堂之中佛祖的神像威武清冷,烛光映着显得倒是让人有些惊恐。   风一阵阵地吹,远处野狼的吠声一阵阵传来,胡莺莺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之上,一言不发,内心默默祈祷。   胡莺莺跪了七日,每日早起到庙里一直跪到深夜才回,膝盖红肿到不能走路。   庙里和尚一个个看在眼里,终于不忍心告诉了方丈。   方丈沉默良久,最终摇头叹息“天地不仁以万物喂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可人心自是一切的力量,明日那女施主再来,便把这药给她。”   第二日,胡莺莺面色惨白,依旧在丫鬟的搀扶下来了庙里,小和尚把药草给了她,胡莺莺眼泪汹涌而落!   糕糕自打吐血之后连着烧了数日,今儿早上已经不大好了,她来的路上都还在怕糕糕会不会随时就没了?   胡莺莺拿了草药赶紧回去给糕糕煎了服下,不过一个多时辰,精神竟然就好了许多。   这草药竟然这般神奇,一家子高兴坏了,而刘二成发现了胡莺莺膝上的异样,半日没曾说话。   这些日子他也在到处找大夫,累得合眼的时间都没有,竟然就放任胡莺莺这样伤害了自己。   “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教给我做。”刘二成拿出来药膏,细心地给她擦药。   胡莺莺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可以有地方倾诉,她靠在刘二成的怀里,忍不住流泪。   糕糕的天花自打吃了那一碗汤药竟然就好了,才三日就可以下床了。   但京城之中瘟疫还非常严重,每日都要死掉许多人。   刘二成作为朝廷一员,深知这事儿闹的人心惶惶,皇上每日里都在逼着大家想办法。   谁不想找到法子?可若是深的有好法子,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境况了。   刘二成带了人去庙里询问,原本想求和尚告知一下哪里还能找到那种药草,和尚们却一一摇头“什么药草?我们不知道。”   人家若是想救,还能等到刘二成去问?   天下之事,岂止是庙里几个和尚管得了的。   那药草原本就是方丈的师傅所留下来的,只有一棵,可化百毒,他也是被胡莺莺诚心所动才拿了出来给她。   眼见着京城天花越发严重,虽然说糕糕是病好了,但一家人心里头还是怕得很。   刘二成每日里都要进宫,文武百官一起垂首听着皇上训斥,竟无一人能有法子。   下了朝回到家,刘家外头竟然乌压压跪了一群人。   “刘大人!求您救救我们!草民们实在没法子了!”   “我爹得了天花,花光了家里的钱也没能治好!如今我儿子也得累天花,刘大人,我该如何是好!”   “求求刘大人快想些法子,大家都说您是好官,这种时候只有恁能救咱们了!”   那些人衣衫褴褛,都在哭喊。   刘二成看的心痛,可哪里能有法子、只能让人散了些银两以及馒头出去,勉强安抚了民心,才让那些人不在刘府门口聚集。   可第二日又来一群人,刘二成与胡莺莺商议一番,每日都着人熬粥煮面发放出去。   其实不为朝廷百姓,只为着自己的内心而言胡莺莺与刘二成都想早些想法子找到可以治疗天花的药草。   他俩凭着记忆四处去寻找糕糕所用的草药,却丝毫没有进展。   书房内成堆的医书被翻得乱七八糟,胡莺莺又累又困,失手就打翻了一盏茶。   刘二成赶紧放下书去看她“可烫着了?”   白嫩的手指微微发红,刘二成心疼得很,胡莺莺也眼睛一亮“这是什么!”   她竟然在自己的衣襟上瞧见了一片药草叶子,这不正是那天从庙里拿回来给糕糕用的吗?   唯一的一片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沾到了衣服上,胡莺莺赶紧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打算栽到泥里试试。   刘二成其实不抱希望,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胡莺莺把那小叶芽栽下去,细心地放置起来,第二日一瞧竟然就发芽了!   又两日又长出来两枚新叶,速度之快令人赞叹!   她把这草拿到阳光下一晒,叶子显得鲜嫩无比,短短三日长出来五六枚新叶子,胡莺莺小心地把叶子摘掉分别栽到几只盆里,三日过后,竟然长出来了七盆药草!   胡莺莺赶紧让刘二成拿了草药出去救人,那草药效果奇好,竟然真的治好了几人!   胡莺莺把剩下的药草分盆,不几日就养了一院子的药草。   这事儿是大事,刘二成立即报给了皇上,只说自己找到了药草可以治疗天花。   原本太医们都差点被砍头了,八王正在力荐皇上活埋那些得了天花之人,杜绝再次传染,若是瘟疫太过严重也只能这样处理,皇上正犹豫着,刘二成闯里进去。   “得病之人有何罪过?谁都有父母妻儿,谁舍得自己家人受此虐待?你我同为朝廷命官,合该全力为百姓着想,舍命救治,而不是杀害!”   八王就指望借着这个法子尽快消灭瘟疫,可谁知道刘二成冒出来,他没忍住指着刘二成得鼻子骂起来“你少出来搅和!你倒是个父母官!你想的主意呢?”   刘二成拿出来药草“皇上,微臣遍寻四野,终于找到了可以治疗天花的药草,已经给五个得了天花的人喝过,此药服下去一个时辰便能缓解,您瞧。”   皇上大喜,赶紧命人把药草拿来一瞧,再令人煮了之后喂给得了天花的宫女,果然,也才一个时辰,那药草就起效了!   皇上既高兴又觉得悲痛,若是能早些发现,朝阳公主也不必丧命。   “刘爱卿!此药在哪里采摘?”   刘二成赶紧答道“此药是偶然在微臣家中院子墙角处所得,微臣去其他地方倒是都没有找到,数量不多,微臣已经让人在家里移栽了、希望能尽快多长出来些。”   皇上赶紧命人区刘家拿了些药草回到宫中悉心培植,却发现拿回来不久,那药草就死了。   其他官员也有想要拿些药草加以利用的,刘二成只给了几人,却发现他们拿回去的药草统统都会干枯。   最终,药草只能在刘家培植。   皇上这次忽然就清醒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动胡莺莺了。   若是那时候发生了些什么,如今哪里还有对付天花的好法子呢?   胡莺莺的一双手神奇得不行,她亲手养护的药草长得非常好,没多久就养出来一个院子的药草,且全部发放出去,经常的瘟疫终于控制下来。   时经一个月,一切归位,虽然死伤无数,但好在用胡莺莺的药草救了大家。   胡莺莺把剩下的十几盆药草全部送回到寺庙里。   方丈大惊,那是救命的药草,十分难得,原本就只有一棵是给了胡莺莺的,真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栽出了这么多!   如此算来也算奇缘了。   对救治天花有功,皇上再次提拔刘二成,一心一意重用他,再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   这回药草之事实在是奇怪,人人都道是刘家家宅兴旺是才能培植出那般神奇的药物,皇上更是赏赐了不少名贵药草都养在了刘家。   皇上其实不傻,他能坐在那个位置上,自然知道如何掌握天下。   像刘二成夫妇,还是不要得罪得好,如果这两人能彻底收服,将来兴许还能用得着。   他琢磨了一番,又赏赐了刘家许多东西,大到良田黄金,小到全国各地进贡来的稀奇吃食,寻常妃子都吃不到的,刘家都能拿到。   不止如此,皇上又教育各个臣子莫要贪图美色,该多学习刘大人与爱妻的情谊,这事让胡莺莺与刘二成心里踏实多了。   满京城去刘家巴结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年代原本礼仪就烦琐,刘二成为官要走动的人又很多,胡莺莺有时候一天下来要接待好几个人。   这其中又有想与糕糕结亲之人。   如今刘家得势,眼见着越发得皇上器重,刘大人在朝中掷地有声,若是能巴结得上,那真是美事一桩。   糕糕自打病了一场后,身子弱了许多,胡莺莺亲自给她做了不少吃食进补,最终也没能补回来多少。   夏氏也跟着愁“家里山珍海味处处都是,偏你不喜欢!我的祖宗哟!你何时才能胖一些?你娘都要愁出病来了!瞧瞧娇娇,脸蛋子都圆呼了,你姐妹俩真该换换!”   旁边娇娇一惊,赶紧摸摸自己的脸,还真是圆润不少,不由得后悔自己平日里吃太多了。   糕糕浅浅一笑“奶奶,我努力再吃一点。”   可那小鸟一般的胃,再努力又能吃多少呢?   胡莺莺愁啊,她觉得女孩子虽然瘦一点会很漂亮,但是该有的肉还是要有的,否则身子骨不健康也影响生活质量。   但她唯一的女儿糕糕如今却瘦得像把影子似的。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慢慢调理了,直到那天萧秋水来找她。   “原先没打算跟你说,想着这也是糕糕的私事儿,可如今瞧着,她像是有了心病。”   人一旦心里有事儿,吃不下饭那实在事太正常不过了。   胡莺莺一想,还真是如此。   她想想也觉得恼怒,这个肖正言还真的相信了糕糕当时得话?   见糕糕一日比一日沉默,胡莺莺试探了她一番“弱势酿碰着了好的人家,就把你的亲事给定下来如何?”   糕糕一顿,半晌说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   胡莺莺在心中叹息,微微摇头,让人往外跑散步了些消息,就说刘家夫人有意给刘家小姐说亲了。   这消息惊动了许多人,也惊动了肖正言。   原本他正在准备考举人呢,听到这消息书都看不下去了。   当初糕糕生病她恨不得代替她受罪,好不容易见到她,却得了那些话,肖正言真的愤怒。   但从刘家离开,他又后悔的很。   糕糕如何想如何做,他计较什么?他内心里是喜欢她得!   她就算是喜欢有钱人那又如何?将来他去挣便是!   还好,听说糕糕病好了,肖正言才放心,把一颗心都埋在书里,暗暗发誓挣一个前程捧到刘宜安跟前!   可是,却没料到她竟然要说亲了。   肖正言内心如同惊涛骇浪,打听了好久,才得了机会见到糕糕。   今日是赏花大会,糕糕被她娘撵出来散心,沿着花圃漫无目的地走,没一会就瞧见了肖正言。   向导那一日的话,再想到自打纳入便消失了的肖正言,糕糕眼睛一酸,转身要走。   肖正言赶紧上去“糕糕!”   糕糕嗓子发硬“怎的了?”   肖正言心中情绪复杂“你,你可还嫌弃我了?”   糕糕没说话,肖正言怅然若失“那一日你在病中,想必说的都是气话,但是当真伤透了我的心!连日来我都难受的恨不得去死,糕糕,你,你”   糕糕忽然转头,一双美眸都是哀伤“你呢?你转身而去的时候,我就好受吗?我吐了好多血,正言哥哥,你” 第122章   听到糕糕说她吐脸好多血,肖正言只觉得心上仿佛中了许多把剑,他急切地问“是我害的你吐血了?糕糕,我对不住你!”   糕糕眼睛红红的“你对不住我的地方可多了!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才对你说了那些话,你还倒是真的都信了!正言哥哥,你,你!”   她真是生气又委屈!   而肖正言见她如此,一把握住她的手,急切又愧疚地说道“糕糕,是我混蛋,你打我好了!”   他拿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打,那小手焉能真的打上去?又如何肯使力气?   糕糕流着泪,拿拳头捶他胸口“你混蛋!你就是混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肖正言热血上涌,一把抱住了她。   “糕糕,好糕糕,不许不理我,等我中了举人,就去提亲,好不好?”   糕糕脸上通红,硬要挣开他的手,少年的手力气却比她大得多。   两人贴得很近,肖正言低头看着那双雾蒙蒙的眼,再也没有忍住,嘴唇颤抖着亲脸上去。   他没去亲她的唇,只是亲了亲鼻尖,但两人也如经了天雷地火一般迅速分开。   “糕糕我”   肖正言没说完,糕糕丢下一句话便跑“我等你提亲!”   他俩这般说了会子话,其实远处胡莺莺与刘二成都瞧着呢。   胡莺莺还好,她知道糕糕这年纪正是要说亲了,何况男欢女爱实属正常,在那个怦然心动的岁数,亲一下,大约一辈子都能记住。   她拉住了差点暴跳如雷要过去打人得刘二成。   “这小子竟然如此轻薄糕糕!看我不教训他!”刘二成难得这般大发雷霆。   胡莺莺摁住他手“这肖正言可是你早就看准了的女婿,亲一下又如何呢?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他们二人情投意合,我看肖正言也是个翡翠不错的小伙子,往后也不必给糕糕物色旁人了,你略为提点一番,肖正言也会有大出息。”   刘二成仍旧心绪不平,他见不得自己养了十几年的乖女儿,就这样要被别的男的糟蹋了。   就算那人再优秀他都觉得配不上自己女儿!   胡莺莺安慰俩好一会,刘二成才舒坦了。   “知道了,只是这肖正言,他若是敢做出来任何对不住糕糕的事情,我必定不会留情!”   胡莺莺笑眯眯的“好好好,我知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   两人又在花会上逛了一会,这才回家去了。   今儿午饭厨房送来了十几样菜,丫鬟把糕糕与豆哥儿都喊来,自打胡莺莺他们从杭州回来,一大家子都是一起吃饭的。   娇娇与大宝在府上住了也将近两年了,初时心有不平处处畏缩,如今俨然也习惯了,把自己当成了刘府的一员。   年纪越是大,娇娇越发明白了自己与糕糕的不同之处。   首先,她无父无母,糕糕爹娘都在,其次,糕糕生的漂亮,人又聪慧,娇娇心中始终有些不甘心。   饭桌上,娇娇一如既往地给胡莺莺刘二成夹菜,她这两年礼数学的十分周全,但这些在刘家着实有些多余。   胡莺莺是觉得,喜欢吃什么自己夹什么,让来让去的没意思,还影响进食!   但娇娇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任由娇娇这样。   想到糕糕今日与肖正言见面,此时看过去,还真觉得糕糕气色好了许多,一口一口倒是吃了大半碗碧粳米饭,还吃了不少菜。   夏氏高兴得很“我的乖孙女,你今日总算肯多吃一些了!一定要多长些肉,日后好生养!”   她在乡下生活了大半辈子,说话粗鲁,许多地方都不注意的。   糕糕面色通红,胡莺莺赶紧笑道“再吃点鸭子肉,这是掺了春笋炖的,肉质很烂,可好吃了。”   她细心给糕糕盛了半碗,糕糕抿嘴一笑“谢谢娘!”   旁边豆哥儿不高兴“娘只疼姐姐不疼我。”   胡莺莺揉揉他小脑袋“哪有?娘也给你盛一碗。”   豆哥儿提到杭州“娘从杭州带来许多东西,都是姐姐喜欢的,娘还说不是只疼姐姐不疼我?”   刘二成训斥“你娘带的丝绸布料,分给你们姊妹兄弟五人做了衣裳,吃食也都是大家一起吃的,你缘何说你娘只疼姐姐?豆哥儿,你如今也是个小男子汉了,不许与姐姐争宠。”   豆哥儿低垂着脑袋“豆哥儿知道错了。”   其实他也还小,日日被送到学府里读书,得空还要去习武,难免觉得委屈觉得累。   家里为了不让他跟着害怕,没把那时候糕糕生病的事情告诉他,豆哥儿只知道,爹娘自打从杭州回来之后就一心扑在姐姐身上,处处都分外疼爱姐姐。   就连晚上,他娘都陪着姐姐睡了好几回呢。   胡莺莺他们不理解豆哥儿的委屈,糕糕却是理解的,她拉拉豆哥儿的小手“豆哥儿乖,爹娘哪里不疼你了呢?你小时候娘整夜整夜陪着你,姐姐都见不到娘呢。你是也想晚上跟娘一起睡?”   豆哥儿闷闷地点头。   唉,孩子们就是想跟爹娘一起睡,这是家里一直以来都有的问题,刘二成不允许,但如今天花才过了没半年,人人心有余悸,就是刘二成,时常都怕糕糕别出了意外。   他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一个月腾出来两三日的时间,一家人都睡到一起。   这事儿让小孩子们都高兴得很,每到家庭一起睡的日子,豆哥儿都提前洗漱好在房间里等着,糕糕也备好水果茶点,就连景瑜都很开心。   景瑜如今一岁多,走路才稳当,来来回回地翻找东西,见爹娘来了,赶紧抢着要要抱。   刘二成也是特意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晚上陪着妻儿说话。   五个人躲在一大间屋子里,躺在温暖柔软的榻上,烛光昏黄,说起来许多趣事,孩子们抢着说话,温馨又快乐。   娇娇与大宝非常羡慕,但他们再怎么说也只是二叔的侄子侄女,不可能掺合进去。   一家人说了半夜的话,终于把三个孩子都熬得受不了了昏睡过去,这一晚才算结束。   第二日夏氏见胡莺莺与刘二成都是精神萎靡不振,忍不住摇头“从前在乡下屋子少,又小得很,巴不得有现在的大房子住,结果有了大房子,你们又偏生一家五口挤在一起”   豆哥儿首先说道“奶奶,这叫天伦之乐!”   夏氏笑“好好好,天伦之乐!”   一家子用罢早饭,糕糕便要去学习看账本,娇娇同她一起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她腕上的玉镯。   那是昨儿晚上糕糕翻看她娘的首饰匣子时她娘让她随便拿着玩的。   胡莺莺首饰很多,不拘贵重程度堆在一起,看得糕糕都很心疼。   她特别喜欢这只玉镯,因此便戴着了。   虽说府上给糕糕跟娇娇得份例差别不大,但两人身份不同,如何能比?   娇娇摸摸自己手上的玉镯子,难过的没说话。   而这会儿胡莺莺正被夏氏拉着说话。   “昨儿老家来信了,说是有人去咱家打听娇娇,当初抱她回来的时候那户人家就有些可疑之处,说是自己才生的女孩儿,可我咋觉得他们家还有个孩子呢?后来我打听过,才知道快快也是他们捡来的,如今一想,竟然不知道娇娇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胡莺莺觉得惊奇“那这找娇娇的人又是谁?”   “说是几个看着穿戴不错的人,老家的人给了咱们的消息给他们,兴许要找来呢。你说万一他们找来了,该如何是好?”   若真是亲生父母,找过来了也得有证据,另外娇娇也大了,自当要尊重她的建议。   胡莺莺与夏氏商议了半日,决定先摁下不提,等人来了再说。   还真别说,没几日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且来头不小。   此人乃南阳侯府的二夫人。   南阳侯原先在山东一带定居,因性子怪异,数次违背皇上旨意不得皇帝欢心,不被重用,这两年他儿子倒是中用了,得了机会全家搬回京城。   数年前,南阳侯是很厉害的,如今一家人也想着再度红火起来,在京城打下根基,莫要再流离到其他地方。   原先胡莺莺以为南阳侯府的沈二夫人是来说亲得,毕竟沈二夫人膝下有个与糕糕年纪相仿的公子。   等一见到沈二夫人,胡莺莺就明白了,这人与娇娇长得好生相似!   “刘夫人,实不相瞒,我沈家当年去过您的老家,当时的空困潦倒,无意中丢了个孩子,这么多年苦苦寻找,前些日子打听到被刘大成兄弟收养了,辗转到了你们这里,我想请求刘夫人,让我见见那孩儿。”   沈二夫人如今虽然身份也算贵重,但面容沧桑,掩盖不住这些年她受的苦。   胡莺莺笑道“若真是这样,我自然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只是,这身世一事非同小可,得讲究证据。”   沈二夫人沉吟一番“当年那孩子身上有一块玉,只是如今时隔太久,这玉只怕没了,此外,这孩子的左脚是有六根脚趾头的。”   胡莺莺一怔,她倒是不清楚娇娇是不是有六根脚趾头,毕竟娇娇小的时候他们就从老家来了,等到娇娇来京城之后也是大姑娘了,胡莺莺更加不会与她有什么太亲近的举动。   她想了想,决定去问娇娇。   “沈二夫人请稍等一会,我得去问问我那侄女。”   沈二夫人一脸期待,胡莺莺便去找了娇娇。   娇娇见她来找自己,有些意外,但还是十分恭顺的。   “婶娘万安。”   胡莺莺笑笑“娇娇啊,你小时候婶娘也没照顾过你,婶娘问你个问题,你的左脚脚趾头有几根?”   娇娇心里一跳,她这事儿隐瞒得极好,从不轻易让人知道自己脚趾头不正常。   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要怪自己头上吗?   都说六根脚趾头是不吉利的,从前她养母就时常因为这个打骂她。   “婶娘,我,我是五根脚趾头呀!”   胡莺莺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了。   这种事情难不成还有隐瞒的?   她回去同沈二夫人一说,沈夫人也觉得十分奇怪。   当初打听的说的就是刘家收养的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闺女,怎么如今不是了?   但这六个脚趾头是改变不了的,沈二夫人十分遗憾,还是得走了。   娇娇却坐立难安,她越想越认定胡莺莺是怕她不吉利呢,最终哭着去找夏氏。   夏氏是知道娇娇有六根脚趾头的,无奈地说道“你这有什么可哭的呢?你婶娘就不是那种人!”   娇娇哭的很委屈“奶奶,我虽然是收养的,又寄居在此,但处处小心从不敢逾矩,六根脚趾头不是我的错呀!”   她哭哭啼啼,夏氏听了头疼,便让人去喊胡莺莺。   胡莺莺知道之后,只觉得好笑,赶紧让人去喊沈二夫人。   “娇娇,你生母来寻你,说你有六根脚趾头,结果你说你没,这就对不上了,她只能走了,你如今又说你有。”   娇娇一愣,一下子就后悔了!   她生母不是老家的时候离他们村子十里之外的一个村妇吗?为啥来找她?   她如今在刘家虽然日子不能跟糕糕比,但也是非常滋润了,她可不想认村妇为亲娘啊!   “婶娘,我不想认亲娘!我这么多年没见过亲娘,为何要认?将来我只孝顺婶娘与奶奶!”   见娇娇这样,胡莺莺也觉得为难。   “你亲娘当初弄丢了你,也是无意之举,她找了你很多年了。”   娇娇坚持“可是我不想认!”   胡莺莺跟夏氏对望一眼,夏氏问道“她那亲娘是什么人?现在何处呢?”   胡莺莺答道“是新搬回京城的南阳侯一家,方才来的是沈二夫人。” 第123章   夏氏非常意外,谁能想到当初兰娘因为生不出孩子去抱养了个女娃,竟然是什么南阳侯府的小姐呢?   夏氏瞪着眼好一会才问:“那沈二夫人是南阳侯的什么人?这南阳侯府如何?”   她不太管这些事情,自然不了解,胡莺莺是知道些的,便道:“南阳侯是先帝亲封的,虽然这些年不受如今的圣上重用,但他年轻时候的功绩在那摆着,错不了。何况如今南阳侯府的二老爷,也就是沈二夫人的相公,在朝中颇有地位,沈二夫人便是他的正妻,也不知道当年他们怎会把亲生的女孩儿给弄丢了。”   夏氏咂舌:“既然如此,他们家可是根基深厚,咱们哪里比得了?人家上门来要,咱们没有拦着得道理,娇娇,那是你亲爹娘,你不认怎么能行?纵然你喜欢在咱家住着,那也得与他们走动走动,莫要伤了和气。”   娇娇听着奶奶与婶娘的话,心里咚咚咚跳得厉害,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她亲生爹娘竟然不是乡下的?而是先帝亲封的南阳侯府的二老爷夫妇?   这该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娇娇结结巴巴:“奶奶,婶娘,我”   这事儿太大了,她消化不动。   胡莺莺浅浅一笑,她焉能不知道,娇娇其实很想有一双很好的父母的。   “走,婶娘带你去前厅,那沈二夫人瞧着很和善的。”   前面沈二夫人被丫鬟追着喊回来之后,心里也是紧张得厉害,她见过刘家的小姐刘宜安,生的貌美如花,一颦一笑都动人不已,精贵得宛如玉碟子里小心摆放的玉珠,轻轻一碰只怕就碎了。   不知道自己那女孩儿被刘家养成了什么样子?   胡莺莺,夏氏二人带着娇娇姗姗来迟,沈二夫人远远地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儿。   待那年轻女孩儿走到自己跟前,沈二夫人才仔细打量起来。   团团脸,眉眼不算动人,但也有几分清秀,只是皮肤黑了些,但通身的打扮瞧得出刘府丝毫未曾亏待她。   沈二夫人原本有些失落这女孩儿不如刘宜安漂亮,但一想到自己皮肤黑,只怕娇娇是遗传了自己,也就无话可说了。   她心里约莫也定了,轻笑:“刘老太太,刘夫人,不瞒你们说,她长得跟我年轻时候差不多!这模样跟她爹也有几分相似!若是脚趾头对得上,那便就是我家的孩子了!”   娇娇脱了鞋,三人一瞧,果然是六根脚趾头!   沈二夫人倒是高兴的:“既然如此,那咱们两家往后也是亲戚了!多谢刘夫人代为抚养我女孩儿这么多年!好闺女,你愿意跟娘回去吗?”   娇娇肯定愿意的,南阳侯府是听听就觉得很好的地方,她眼睛红红的:“我愿意。”   南阳侯府出手也大方,为表感谢,给刘府送了许多礼,胡莺莺硬是拒绝,可惜沈二夫人哭着求她收下,说是否则我心里不安。   胡莺莺亲自盯着丫鬟给收拾了娇娇的行李,娇娇素日里总觉得自己东西不如糕糕的多,这么一收拾也吓了一跳,她的东西堆了三辆马车还没装满呢!   沈二夫人也意外极了:“这刘夫人当真是宠孩子!”   胡莺莺轻笑:“家里只有两个女孩儿,自然是疼的。”   沈二夫人想到自己家里也只有一个庶女,正是因为不想疼那个庶女,这才费了老大的劲儿找自己的亲生女儿,对比之下胡莺莺还真是大方,换作是她,肯定是做不到。   那么多东西,自然搬不完,沈二夫人也不想让人以为自己是在抢劫似的,便道:“家里给你准备的东西还多,你也无需都搬了去,好闺女。”   娇娇点头,她真是舍不得自己在刘府攒的东西,那些可都是好的。   见她眼神中恋恋不舍的,胡莺莺摸摸她:“南阳侯府离得也近,往后你想回来便回来,也省的你姐姐孤单。”   娇娇看一眼糕糕,瞧见糕糕还真有些不舍得。   她俩是家里仅有的俩女孩儿,糕糕是随和的性子,从来不与娇娇计较,想到这些,糕糕有些难受。   但更多的是高兴,她从今往后就是南阳侯府的正经小姐了,说起来地位比糕糕还高一些呢!   将来说亲,说不准她比糕糕嫁得好!   随着母亲进了南阳侯府,娇娇见识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大家庭。   南阳侯府根基深厚,家里人口就多,南阳侯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娇娇的父亲排行老二,跟她平辈的孩子更是二十多个,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沈二夫人在来时的马车上吩咐了:“你爹说了,从今往后你不要叫娇娇了,你的大名叫沈玉洁,记住了吗?”   娇娇点头,到了南阳侯府,一一请安跪拜,初时还好,没一会就有人开始出言讥讽她自小流落在外礼仪不够周全。   这真是气人!她在刘家也学习了礼仪的,若是比起来,糕糕才叫礼仪不周全呢!   一整个晚上,娇娇忍气吞声,甚至还被沈家大房的三小姐“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玉簪,那玉暂是皇上赏赐的,当初婶娘随手给了她,她爱惜得不行,就这般没了!   娇娇心痛不已,沈二夫人更是生气:“你初来乍到,怎的就这般任人宰割!你在刘家都是怎的生存的?也是这般任人欺负吗?”   这话让娇娇目瞪口呆,她原本以为自己在刘家受尽欺负,如今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欺负!   她好想刘家,好想回去呀!   沈二夫人叮嘱:“你是我生的,叫你回来便是要你为了我争口气!你庶妹那个贱蹄子张狂多年,你务必要替娘压制住她!”   娇娇回到沈家没几日,就被吓得胆战心惊。   先是大房的嫂子争风吃醋闹着上吊,再是三房的六小姐被人推入河中差点淹死,而娇娇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错了东西频繁拉肚子,她吓得饭都不敢吃了。   好几次睡着觉,娇娇噩梦惊醒,直恨不得立即卷铺盖回刘府去!   沈家是家底还不错,但姐妹们众多,上头的东西分下来哪里还有她的?   若是在刘家,糕糕不喜抢东西,除了胡莺莺的私房物,其他的都是娇娇先挑。   到沈家八个月,娇娇提出来回刘家看看,沈二夫人应允了,告诉她表现好些。   沈家还要与刘大人处好关系呢。   说到亲事上头,娇娇想到沈家那么多女孩儿,沈二夫人瞧着也不是当家的,甚至被妾室压着,她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如今想想,倒是不如一直在刘家待着,婶娘性子好,说不准会给自己指一门不错的亲事。   见娇娇回来,刘家人倒也挺高兴,吩咐丫鬟多做了些菜,刘家人少,安静温馨,真是与沈家完全不同的氛围。   夏氏嘀咕:“娇娇,你从前的衣裳可都是宫里赏的料子,怎的如今穿了这一身?”   她身上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青缎,不算漂亮,娇娇黯然失色,她带去的那些好衣裳,被沈家几位强势的小姐掳走了不少。   胡莺莺打眼瞧着,也觉得沈家人不厚道,但无论如何,娇娇是沈家人,她也没有过问的权利了。   因着娇娇的缘故,沈家与刘家难免地多了些走动,对外也以远亲为名,这事儿倒是引起梦姐儿的注意了。   其实梦姐儿也好久没来过刘府了,就是逢年过节,她娘也都不许她去姥姥家,生怕她再做什么。   但梦姐儿到了年纪说亲了,刘梅花跟李大林一直都在做生意,虽然也有些盈余,但所认识的都是些商贾之家,愿意娶梦姐儿的人家顶多是商人里头较为有钱的,这还是看在她舅舅的面子上呢。   刘梅花跟李大林一商议,他们从乡下来能混到如今也不容易了,其实算是高攀他人了,也没必要挑挑拣拣的了。   可夏氏不这样想,她一直都心疼刘梅花,心想自己生了四个孩子,就属刘二成有出息,刘梅花跟另外两个比起来已经很不错了,但夏氏想到刘梅花一家子过得跟二成一家简直云泥之别,心中也不忍。   她是希望可以给梦姐儿指一门好亲事的,按照胡莺莺在京城结交的圈子来说,这事儿也不难。   梦姐儿身上出过丑事,略一打听也就知道了,因此胡莺莺也为难起来。   她想了好久,想到京城如今已经落魄的宣平侯府。   宣平侯府当年盛极一时,全家青壮年男子全部为国捐躯战死在沙场,一大家子只留了个一岁的孙子,十几年来,宣平侯府势单力薄,一落千丈,但是胡莺莺无意间见过宣平侯府那遗孤,今年十五岁,倒是生得不错。   若是说真心话,胡莺莺觉得梦姐儿配不上那人,但毕竟梦姐儿是她外甥女,若是能有个好外甥女婿,倒是也不错。   胡莺莺出面牵线,宣平侯府很给面子,虽然不大瞧得上梦姐儿,但想到这是刘大人一家出面,往后仕途上多有照拂,也是沾了光的。   梦姐儿忸怩一番不肯答应,毕竟宣平侯府如今空有个壳子,穷的要命。   但长辈的意思,梦姐儿违拗不得,最终只得应了下来。   这一年秋,梦姐儿要定亲了,随之而来的是乡试出榜了,肖正言中了举人,成绩相当不错。   他这几年不仅下劲儿读书,且还想法子攒了些钱,虽然不多,但也勉强能拿出来做些事情了。   肖正言琢磨着,他得上门提亲了。   若是再等等,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阵子胡莺莺心里头也打鼓,她原本想的是自家把糕糕许给了肖正言,对旁人一概拒绝便是,但没想到许多人都是在用手段,尤其是几位皇子。   皇子们都在争权,各家大臣府上的适龄女子便成了争权的筹码。   糕糕生得又漂亮,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呢! 第124章   几位皇子相争,京城人心不稳,其实谁都有自己的赌注,不少人家巴不得把自己的姑娘送过去,这样说不准将来就能带着一大家子飞黄腾达了呢!   胡莺莺可不想,莫说诸位之争太过残忍,就是糕糕真能成为太子正妃,将来贵为皇后,那又真的能幸福?   糕糕这么个闲散的性子,斗得过谁呐?   这样想着,胡莺莺心里就着急了,她是希望肖正言可以早些来提亲得,但肖正言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个长辈,她自然不好沟通。   还好,肖正言自己个儿也有主意,胡莺莺派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肖正言也在准备提亲的事儿了,只是囊中羞涩,还有些拘谨。   胡莺莺思虑一番,着人喊了肖正言来。   其实肖正言早就知道,糕糕的母亲是位非常善良的女人。   年轻漂亮,但却丝毫不张狂,总是温温柔柔的。   数年前自己被胡莺莺搭救之时,肖正言就觉得她很好很好。   “拜见刘夫人。”肖正言拱手。   胡莺莺轻笑,抬手让他坐:“我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那些虚的,我也实话与你说了,你跟糕糕的事情我是非常支持的。”   肖正言眼睛亮亮的,心中一热:“多谢刘夫人,正言定当”   胡莺莺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些话你刘伯父不知道对我说过多少回了,如今他也算是做到了。其实你比他年轻的时候还更难些,他有父母疼爱,我嫁给他之后也能照顾些他,你如今孤家寡人,也中了举人,实属不易。正言,我知道你想要来向糕糕提亲,有些地方顾及不得,怕糕糕失了面子,这样,这些银子我来出。”   肖正言一愣,自古以来男婚女嫁,男方都是要出彩礼的,哪里有女方替男方出彩礼的?   他想了想:“您的意思要我入赘?”   入赘这个词实在不好听,一个男人入赘了,传出去不知道外人该怎么看。   胡莺莺可没这样想,但她没说话,肖正言略微想了想答道:“若是糕糕希望这样,正言可以考虑。”   他原本就不配娶糕糕为妻,若是想在一起,抛弃那些外在的我名声又如何呢?   见肖正言如此,胡莺莺赞许抵点头:“你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婿。我岂会容许旁人看轻你?不需要你入赘,你与糕糕成亲之后便是新的家庭,当然那也是两三年之后了,如今你们且先订婚,一应需要的东西我都着人办好给你送去,回头你再拿来。”   肖正言感激涕零,知道这是胡莺莺在照顾他的体面,跪下便要磕头。   胡莺莺拦住他:“如今磕头还太早了,你是个好孩子,心里都懂得。”   她嫣然一笑,带了些慈爱,肖正言立即道:“正言一定拿命待糕糕好!”   没等其他人上刘家的门,肖正言就去了。   他自己原本就准备了些东西,加上胡莺莺暗地里给他安排的,排场不小。   糕糕欢天喜地,胡莺莺与刘二成也是高兴的。   只是夏氏与刘德忠上了年纪,终究觉得这事儿冲动了,毕竟按照刘家如今地位,糕糕完全可以嫁更好的人家。   定亲一办完,这事儿也就没什么大的变化了,两人见面也更方便了许多。   糕糕心情好,日日都带着笑。   反观梦姐儿,嫁了宣平侯府的遗孤,那人待她也不错,可梦姐儿过去了却挑挑拣拣,总觉得对付家世不够优渥。   胡莺莺作为舅母,也只能尽力劝着点。   这一日肖正言又来了,送了些在街上买的莲蓬。   “这都是新鲜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趁着新鲜吃着也好。”   糕糕喜欢的很:“正言哥哥你要忙着参加会试,就不必日日想着我了,来来回回地耽误了读书的时间。”   肖正言揉揉她脑袋:“不耽误,你正言哥哥聪明着呢。”   他说着带给糕糕一只锦囊,糕糕会心一笑赶紧塞到袖子里。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小秘密,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便互相写些情诗留着给对方。   肖正言没逗留多久便走了,糕糕拿着莲蓬回去,恰好梦姐儿与娇娇今日都在。   如今他们大了,碍于脸面也时常聚在一起,说些小话。   梦姐儿与娇娇互相吐苦水,梦姐儿说起来自己夫婿如何不中用,只知道练武,娇娇便提起来沈家人如何刻薄,家风残暴,姐妹之间斗得厉害,两人都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糕糕坐一旁吃莲子,但觉清香可口。   梦姐儿撇嘴:“糕糕,我若是有你的身份,必然看不上这一把莲子,你说说你,怎的这般傻?那么多好男儿你不选,非得选了肖正言啊?”   “他便是我眼中瞧得见的最好的男儿。”糕糕也不生气,笑嘻嘻答道。   梦姐儿撇嘴:“你就是被舅舅宠得太过了!等你真的成亲了就知道厉害了!”   娇娇也觉得可惜,沈家近来也在给她选夫家,但凡好一点的人家都被家里其他姐妹抢走了,哪里轮得到她?   她就在想,若是自己像糕糕一样,是二叔二婶唯一的女儿,也不至于如此了。   两个姑娘一致觉得糕糕是在浪费自己的身份。   糕糕吃了莲子拍拍手:“嫁人何必非要看门第呢?我爹娘两情相悦,如今过得不也很好?”   梦姐儿无奈:“舅舅与舅母的例子,一百个村子里又能挑拣出来几个呢?糕糕,你还是太单纯!”   糕糕没再争辩,倒是安慰她:“你夫君是个很不错的,如今虽然瞧着不大好,但听我爹说他将来肯定很不错。”   梦姐儿压根不认同,越想越气:“不过都是些排场话!他若真有能耐,还用等以后么?!”   这话实在是不好听,见她情绪激烈,糕糕也没再理会,只是私下跟她娘提起来说梦姐儿很不满意自己的亲事。   胡莺莺觉得这人野心也实在是太大了些,便道:“做人不能光看表面,梦姐儿也实在太蠢了些,咱们能帮她的只有这么多,她若是还不满足,也便没有其他法子了。”   糕糕点头:“娘您真好,与其他人一点都不同!”   她自小就喜欢她娘这种不看重门第与财富得精神,胡莺莺摸摸她脑袋:“糕糕将来也不能那般世俗。”   可谁知道,梦姐儿的亲事远比其他人料想的还要糟糕。   人家宣平侯府待她已经很是不错了,可梦姐儿却不知收敛,仗着自己舅舅刘大人的面子,在宣平侯府吆三喝四的不说,还被人抓住与人私通。   宣平侯府虽然清贫,但气节仍在,小侯爷扶着年迈的祖母,押着梦姐儿去了刘府。   胡莺莺真是又惊又怒,刘二成也觉得颜面尽失,他自己的侄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夏氏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梦姐儿大骂:“当初你舅舅就不想管你,觉得你就不是个能正经过日子的,是我舔着老脸求你舅母给你周全,你竟然如此不要脸!”   梦姐儿干脆撕破脸皮了:“姥姥何必这样!您说是为了我好,实则把外孙女往火坑里推!宣平侯府空有一个壳子,吃食都可怜的很,我嫁过去还没有刘家的大丫鬟吃的好呢!”   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双目赤红:“既然你嫌弃我宣平侯府,直言便可,我们和离!何必如此,没得丢了两家人的脸面!”   宣平侯府得老太太也是满面怒气,强行镇定下来,缓缓说道:“事已至此,咱们必须得解决了。当然,此事也不能全怪刘夫人,当初这亲事也是我答应了的。”   胡莺莺真是臊得脸都红了,只得赔礼道歉,最终梦姐儿与宣平侯府和离,此事才算了结。   京城不少人把这事儿当笑话,都说是刘大人欺压宣平侯府,把自己妹妹的女儿嫁过去,竟然给小侯爷戴了绿帽子,这不是活生生打脸吗?   欺负人家门庭凋敝,想必会有报应!   胡莺莺心里也一直愧疚得不行,更是梦见了宣平侯府的老太太没几日去世了,小侯爷对刘家恨之入骨,中了武状元之后坑害了刘二成好几次。   她醒来之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心想这可不行! 第125章   宣平侯府这些年来日渐凋敝,也不只是因为家中男丁基本都死在了沙场上,也有他们家风冷淡不喜与人交往之故。   其他侯府热闹升腾,宣平侯府门可罗雀,据闻府上丫鬟都没几个了。   梦姐儿和离之后把刘梅花气得大病一场,母女两人几乎反目为仇,这事儿闹得很僵,刘梅花也无颜再到刘府。   私下里刘二成很心疼胡莺莺:“此事也是我不好,明知道梦姐儿是那样的性子,还由着你去张罗。”   他想着私下看如何帮小侯爷一把,省的人家记恨胡莺莺。   胡莺莺叹气:“当初也是想着梦姐儿在如何说也是梅花的女儿,可谁知道她竟如此不知道惜福。不过也罢,你放心,宣平侯府一事,我心里也有主意,多上门几次,人家总归会明白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开始谁不是冲着好日子去的呢?   胡莺莺趁着得空,收拾一番,带了些东西上了宣平侯府。   原本以为侯府就是侯府,最起码的东西还是该有的,可等胡莺莺到了之后一瞧,却只觉得偌大得宣平侯府简直宛如一个空壳子!抑或说是废弃得园子。   门口并未有任看门,云儿上去叩门半晌,最终自己推开大门,一个人都没有。   “夫人,宣平侯府这也太奇怪了!”   胡莺莺点头:“咱们进去瞧瞧。”   她带着丫鬟又往前走了好一会,发觉这宣平侯府很是开阔,但树木稀少,地上都是碎石子以及树枝,看得出来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若是不说,谁也不知道这儿住着的是先帝亲封的宣平侯一家。   胡莺莺不得不感叹,这不只是宣平侯自身的问题了,定然也是皇上未曾重视。   想想人家一大家子的男人基本都为国捐躯,如今过成了这样,也实在是寒心!   她心里头更加觉得对不住宣平侯府,自己撮合的一桩亲事,想必给宣平侯增加了不少麻烦。   走了好一会,一个丫鬟都见不到,好在到了宣平侯府老太太住的院子门口总算见着个人。   “你们家主子呢?我们刘夫人的前来拜见贵府老太太,秀丽半日一个人都见不着,可是发生了什么?”云儿问道。   那小丫鬟抹泪:“我们府上原本酒养不起那么多人,丫鬟统共只有三个,这会子老太太不好了,我们都得来照顾,不说了我先去烧水!”   宣平侯府的人也顾不上招待客人,胡莺莺赶紧带人进去,便瞧见两个年纪略微大点的丫鬟正手忙脚乱地伺候徐老太太。   “小侯爷今日进宫面圣,想求皇上派太医给老太太看病,可也不知道怎的都这个时辰了还未回来?”   另一个丫鬟摇头:“小侯爷如今不受待见,上回进宫便被撵了回来,这回又如何见得到呢?”   她两人说着落泪了。   胡莺莺上去一看,徐老太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看着很不好。   她环顾四周,皱眉:“你们老太太得的什么病?”   其中一个丫鬟认得胡莺莺,便立即道:“刘夫人!我们老太太原本就常年患咳疾,此番因着小侯爷的婚事病得更厉害了,大夫瞧了只说得多进补,可家里什么都没有”   胡莺莺赶紧吩咐云儿:“带的人参拿出来,快去煮汤!”   云儿做事麻利,赶紧地拿了一颗老人参出来,找到侯府的厨房,洗干净锅子开始炖人参汤。   胡莺莺又拿出来她带的紫金丹给徐老太太服下,轻柔地给她按摩,总算让老太太缓了些气。   等人参汤熬好喂下去,老太太气色好了些,微微睁开眼,强行镇定:“刘夫人这是”   胡莺莺握住她手:“徐老太太且莫言语,如今您身子不好,先养好了身子再说其他的。”   她着云儿回去拿了一包银子来,以及许多日常用品,甚至是刘家厨房里许多食物都搬来了。   “徐老太太,这些东西并非我可怜您或者是为了赔罪,而是徐家上下为国征战那么多年,理应受人敬仰,被人尊重。如今家国安定,这些都不是凭空而来的,是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们拿热血换来的!我们享受着和平,享受着普通人的幸福,更该帮他们照顾好身后的亲人!徐老太太,这些东西,请您务必收下!”   徐老太太看着胡莺莺,眼神复杂。   她一把年纪了,在孙儿的亲事上对胡莺莺的确有过怨恨,揣测此人打得是什么主意,可方才胡莺莺那番话,让她眼眶子都红了。   徐家失去的是整个家族的顶梁柱,徐家的孤独与哀伤,换来了战事大捷,换来了家国安定,可他们呢?   作为那些亡魂的家人,他们饱受痛苦啊!   没人会一直记得,更没有人会感恩,可如今,胡莺莺说,她记得。   徐老太太鼻音浓重:“那老身,谢过您了。”   胡莺莺柔声安慰徐老太太好一会,没发觉外头窗下站了个男人,他握紧拳头,闭了闭眼,低声问:“里头说话的人是谁?”   “三爷,里头是刘家的夫人。也就是与小侯爷和离的那女人的舅母。”   男人点头:“知道了,咱们走,如今我还没有法子同母亲说我回来了。”   胡莺莺待徐老太太十分仔细,因为有胡莺莺在,徐老太太才没有那般丢了性命,细养了几日,渐渐好转来。   小侯爷那日进宫也根本没能见得着皇上,回到家之后发觉胡莺莺救了他祖母,心里的芥蒂才少了些。   宣平侯府因为有了胡莺莺的接济,日子好了许多,还增添了几位照顾徐老太太的丫鬟。   这一日,胡莺莺着人煮了鸡汤带着区宣平侯府,才一进门就瞧见了一个人,那人正与徐老太太寒暄,听到有人前来,缓缓抬头。   是个看起来沧桑无比的男人,但那五官与眉眼却让胡莺莺如遭雷击!   “徐凯?”   胡莺莺喃喃自语,那男人也猛的站起来,胸口强烈地起伏,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胡莺莺,再一步步走上前去,忽然就红了双眼,紧紧地搂住了胡莺莺。   胡莺莺大脑一片空白,徐老太太吓坏了,站起来喊道:“老三!不可造次!这位是刘夫人!”   徐凯勉强松开胡莺莺,眼睛赤红:“你怎的在这里?我找了你多少年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胡莺莺比他冷静些,但也忍不住哭了,赶紧擦泪对徐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他曾经是我的义兄,我们两人实在多年未见,还请您莫要见怪。”   徐凯心中惊涛骇浪,提出来要跟胡莺莺单独说话。   许多事情旁人听到也只会觉得怪异,那些事情只有他们懂。   等到了密闭的屋子,胡莺莺立即就哭了:“你是哪一年来的?可见过我家人?他们如何?”   她来到这个世界许多年了,表面看着活的很是滋润,可是偶然想到从前,心里头还是悲伤,还有许多割舍不下的东西。   胡莺莺想过用些法子回去,却又舍不得刘二成与孩子们,何况她也确实没有什嚒好法子回去。   徐凯静静地看着她:“你那时候出了车祸,我去看你家人的路上开车太快,也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家人如何。”   胡莺莺诧异:“你你怎么这般莽撞!”   徐凯轻笑,当时的他心情坏到了极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性命呢?死了反倒是觉得解脱了。   “原本我想着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说不准你也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我可以找你。却没有想到我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在西北参战,战事吃紧,何况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这仗一打就是十几年,中间又发生了许多曲折之事,我如今能回来,也是想着见见徐家人,却没有想到老天给我开了个玩笑我见到了你。莺莺,你可都还好?”   徐凯眼中是说不清楚的情绪,他觉得老天爷很善良却也很残忍。   胡莺莺笑:“我,我都挺好的。”   徐凯眼中酸楚弥漫:“你嫁人了?生了孩子?你嫁的是谁?”   胡莺莺眼中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光彩:“徐凯,我跟你说你一定不肯相信,我嫁的人就是刘成啊!”   徐凯如遭雷击,站在那里好艰难才克制住心里的情绪。   “是吗?怎么会遇见他?”   胡莺莺声音轻快了许多,跟他说起来与刘二成相遇的点滴。   “那时候我选择了嫁给他,后来”   徐凯忽然出言打断了她:“好了,我不想再知道了。”   从前他就是那样在她旁边听着她诉说如何暗恋刘成的,难道来到这个世上,一切都还要再来一遭吗?   这样未免也太过残忍!   胡莺莺觉得奇怪:“徐凯,你这些年成亲了吗?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想,我们来到这里,既然没有回去的法子,不如就好好地生活。”   徐凯笑了:“我没有你那般幸运。” 第126章   徐凯认识胡莺莺的时候,胡莺莺才读小学,那时候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他看着她喜欢上刘成,看着她欢喜,难过,失落,甚至打算放弃。   暗恋的滋味是很难过的,他都懂。   原本他想着,他就是要跟胡莺莺耗,看看谁能耗得过谁,等胡莺莺放弃了刘成,他就对她表白。   在徐凯看来,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照顾胡莺莺。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胡莺莺身边就他这么一位男性朋友。   但事情还是出了意外,胡莺莺车祸身亡,徐凯瞬间慌了,期待了这么久的未来,却就这样断了方向。   去胡莺莺家的路上,他神思恍惚,也撞了别人的车。   接着便来到了这个世界,戏剧化地成为了征战沙场之人,得到了满身的伤痕,跟那颗越来越坚硬无比的心。   原本徐凯经常在想,如果哪一日有幸见到了胡莺莺,他一定不顾一切地告诉她,自己喜欢她,想要娶她。   可是,如今总算见到了,他却开不了口。   胡莺莺有些疑惑:“为什么说你没有我那般幸运?徐凯,你我都经历了生死来到这样一个地方,哪里还有什么幸与不幸的?唉,如今我们只能想着如何是好过好剩下的日子了!毕竟,我真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回去。”   徐凯沉默,他倒是很想回去,回到那个世界里,胡莺莺跟刘成完全没接触,他就可以有机会了。   不过,他看着胡莺莺略带忧伤的神色,安慰道:“即便回不去,你也不用害怕,往后对外你便称我是你大哥,我会护你周全。”   徐凯是个很好的人,胡莺莺都知道,她点头:“我明白!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只管找我!只是你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怎的忽然回来了?”   没等徐凯来得及解释,徐老太太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老三,刘夫人,不如出来吃杯茶再说。”   他们孤男寡女再一间屋子里成什么样子?徐老太太自然不容许的。   徐凯与胡莺莺便也就没再说什么,赶紧地出来了。   好在徐凯当着徐老太太说起来自己的打算。   “母亲,儿子此番回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当初徐家十一口男子尽数在战场上”   徐老太太打断他:“此事我们回头再说,我先送刘夫人回去。”   徐凯抬手:“不必,我与她情分深厚,莺莺等同于我的妹妹一般,母亲也可把她当作亲女儿。”   徐老太太虽然心中都是疑惑,但却没说什么,徐凯又道:“莺莺曾经救过我的命,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割舍不断的。”   他把自己在战场所经历的事情大约说了一遍,徐老太太愤怒地颤抖不已:“如此说来,我徐家是被暗算了!怪道皇上对我徐家不闻不问,原来是认为徐家人犯了大错!看在先帝的份上才没有灭了满门?荒谬!荒谬!”   徐凯没说话,其实很多事情他也不是很确定了,当初他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徐家就死了好几个人了,战事吃紧,根本无暇去管其他的,他帮着想法子与敌国周旋了两三年,总算是压制住了对方,却又无意中落入陷阱,九死一生游荡了好些年,如今才算回来。   若是皇上知道他没死,定然要捉去问罪的,当年之事,徐凯自己都不甚清楚,就是被捉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徐老太太内心冤屈至极,当场就用拐杖用力地砸向地面:“我宣平侯府如何受得了这种屈辱!老三,娘带你进宫!”   徐凯叹气,胡莺莺劝道:“徐老太太,此事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宣平侯府受的委屈自然要讨回来,但也要找到证据啊。徐老太太颓然地坐下来:“都那么多年了,证据,该去哪里找啊!”   彼此默默无言,胡莺莺安慰徐老太太好一会,才让她心绪安静下来。   云儿上来提醒,时候也不早了,可以回府了。   想到家中还有很多事情,胡莺莺赶紧起身告别。   徐凯眸子里神色动了动,他这么久才见到胡莺莺,实在是舍不得放她走,但她已经嫁了人,生儿育女,又怎么能不放她走?   胡莺莺带着丫鬟走到大门口,徐凯跟到了大门口,最终没有忍住开口了:“下回何时再来?”   “明日,徐老太太身子不大好,我明日再来瞧瞧。”   徐凯松下一口气:“我等你。”   他还有许多话想跟她说。   胡莺莺坐着马车,微微有些疲惫,歪着头用手支撑着脑袋,她弯唇一笑,这世上之事也是难以说得清楚,没想到会再次遇到徐凯。   说起来徐凯能发生车祸也跟她是有关的,胡莺莺感念他对自己的在意。   回到家管家递上来许多账簿:“夫人,这是上个月的账簿,您看下。”   刘二成素日忙着朝廷的要事,是没时间去管家里铺子里头的事情的,大多交给了胡莺莺,也聘用了得力的管家,只是胡莺莺不大放心,有时候还是要亲自看账。   府中开支,外头铺子,田庄,布庄等,看不完的帐,胡莺莺一看就看到了半夜。   等她忙完回房就瞧见刘二成倒是难得地比她先躺下了。   “我听云儿说你又去看账了,那些东西交给老顾便是了,你不会如此辛苦。”   胡莺莺洗漱好也进被窝:“去年老顾手底下新来了人名叫杜三,贪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还到处败坏咱们名声。反正我闲着没事做,看看账也没什么。”   她懒懒地靠在刘二成怀里,柔顺黑亮的头发散下来,摸起来非常舒服。   刘二成叹气:“你就是劳碌命,那点子事也没什么,我听说你连着几日都去了宣平侯府?”   胡莺莺点头:“宣平侯府着实凄惨,如今家里头人丁极少,最起码的生活都要保证不了了。咱们亏欠他们,帮着做些什么也安心些。”   刘二成是很顺着她的,但还是说道:“宣平侯府与其他人家可不同,作为后门衰败至此也是有原因的。小侯爷是不错,但他祖上有几个人心术不正,当年战死一事也还有不少疑端。我只是一介言官,这些事情向来不碰,你与宣平侯府也切勿太过深入。”   这些东西胡莺莺也是清楚的,当即答应下来:“我知道,不会让你忧心。”   两人说完,又念叨起来景瑜之事,他才两岁,设计图却得了皇上召见,要进宫做十三阿哥的伴读。   这事儿只怕也是命定的了,谁让景瑜当初就生在了皇宫里?   皇命不可违,胡莺莺与刘二成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这一日之后,胡莺莺便没再朝宣平侯府过去,但是却让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包括一些徐凯需要用的衣裳鞋子等。   徐凯见不到她,很是失落,却也不能如何。   她有她的生活,自己对她来说恐怕已经是多余的了!   十一月份来临,夏氏七十大寿将至,这是非常重要的日子,胡莺莺跟刘二成商议一番,决定给夏氏大办一场。   因为刘二成如今在朝中地位显赫,若是他亲娘办大寿,那自然要邀请不少人,这事儿办起来就颇费头脑。   还好,胡莺莺耐得住性子,好好筹谋了一番,寿宴办得很是隆重。   刘府热闹非凡,刘二成与胡莺莺忙着接待客人,酒是肯定避免不了要喝。   夏氏与刘德忠也都激动的不行,他俩上了年纪,也记不住来人都是谁,所幸刘二成派了人跟着他们,每逢有人道喜,便小声提醒二人这是谁,还算勉强可以蒙混过关。   可胡莺莺今日恰逢身子不舒坦,喝了酒之后更觉得小腹坠痛,她实在忍耐不得,赶紧回房想着休息一会,等舒服了再出来,却没想到肚子越发地疼。   云儿给煮了生姜红糖胡莺莺喝下去热热的一大碗,总算好些了,但脸色苍白,只能在床上休息。   云儿是知道的,大人非常疼爱夫人,若是不告诉大人,只怕要被怪罪,赶紧地着人去喊刘二成。   那边刘二成一听到这事儿赶紧地来了,他叫了大夫,胡莺莺还嗔怪他大惊小怪:“若是被人知道来还要说你大动干戈,今日娘的七十大寿,怎能给我喊大夫呢?我喝了红糖生姜水,好了不少了。”   刘二成摸摸她手,很心疼:“你呀不必考虑那么多,外头有我应付,你好好歇着。”   他其实已经喝了很多了,走路都有些晕晕的了,跟胡莺莺说了会话,就匆匆再往外头赶,没走几步就瞧见胡莺莺所住得院子外头那一丛竹子后面,站了个男人,男人身形高大魁梧,面色严肃,但只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   刘二成觉得眼熟,头晕得更厉害,想走近看得更清楚一些,却举步维艰,没走几步差点摔倒!   下人赶紧扶住他:“大人您怎的了?”   刘二成缓慢地站定,脑中模糊的画面闪过去,他看到了很多方才那男人与胡莺莺有说有笑的画面。   那些画面很奇怪,但却依旧刺痛了他得眼。   难道说在另外的世界里,胡莺莺有喜欢的男人吗?   刘二成只觉得荒谬难言,他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此时,前面来人喊他,说是老太太与老太爷招架不住,需得他去招待。   刘二成赶紧去了,而徐凯则是躲在竹子里,眼神复杂。   他真没有想到还真的是刘成!   那张脸一模一样,就是眼神跟走路的姿势也都完全一样!   上辈子的刘成事业有成,这辈子的刘成官运亨通,看来老天始终更眷顾刘成。   可是,他算什么?   徐凯握紧拳头,趁着人不注意,赶紧走了。 第127章   夏氏的寿宴办得很好,这让家里连着好些日子都处于一种喜庆的氛围之中。   只是,刘二成心中不快,他一闭眼就想起来那日站在竹子后头的男人,那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幻影,更不是什么无关路过之人。   他觉得自己好似见过他,却又怎样都想不起来,这让他焦灼。   为官将近十载,并非如旁边所说那般顺畅,他被人暗算过,明算过,当然也用过非常多的手段对付过旁人。   这些年来,打胡莺莺主意的人也很多,甚至于皇上都动过那种心思,所以当初,刘二成才纵容了琉璃,从而灭了皇上的那种心思。   他连皇上都不怕,可是,他想起来那个人的眼神就觉得不安。   胡莺莺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原本那些富贵权势重要得多,他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染指。   刘二成没能查得到徐凯这人,但却在胡莺莺跟前提起来了。   他们两人吃了饭,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便回房休息,刘二成抱着她,情到浓时,两人又是一番粘腻,他趁着她神智不清的时候在她耳旁问:“你可认识了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右脸上有疤?”   胡莺莺浑身紧绷,脑子很乱,刚被他亲了一通,有些迷乱:“你是说”   她瞬间又清醒了,徐凯如今身份特殊,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好解释,她不能说出口。   “你是说谁?我不认识。”   短短一瞬,她神色的变化尽入刘二成眼底,但他却什么都没说。   秋日短暂,很快便入冬了,京城的冬日难熬,但富贵人家却还是好过的。   比如刘府,衣物都是极其保暖的貂裘,屋内是金丝碳炉子,热茶热汤不断地供上,刘二成又安排工人烧了地龙,若是穿厚了还觉得热呢。   胡莺莺只穿了一件浅果绿的薄袄,坐在榻上剥橘子吃。   四川一带进贡来的橘子,甜蜜多汁,每一年皇上都要赏给刘二成一大箱子。   外头因而带了个丫鬟来,说是宣平侯府的人。   这还是当初胡莺莺给宣平侯府送去的银子,他们才买来得丫鬟,往刘家来了几回,胡莺莺倒也认识了。   “吃一碗热茶再说。”   那丫鬟名叫金子,她知道胡莺莺脾气好,便也笑盈盈地说道:“刘夫人,我们老太太知道府上也不缺什么东西,便送来了我们自己种的萝卜,是我们老太太亲自种的,您得空尝尝,比卖的好吃。”   徐老太太身子好了之后,便喜欢自己种菜吃,也省了府里的开支,又打发了时间。   金子说完又递上来一包东西:“我们三爷拖奴婢给您带来这个,另外嘱咐恁,务必注意保暖手脚。”   胡莺莺打开那布袋子,心里一暖,理由是徐凯自制的发帖贴,里头装了铅粉铁粉等各种粉末,放到脚旁自动就热起来了。   她低着头瞧着,淡淡说道:“有劳你了,云儿带金子歇息一会再出去。”   很快金子就走了,胡莺莺坐在远处,看着那东西,心里更柔软起来。   她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小,经不住冻,手脚经常生冻疮,但自打遇到徐凯之后就好了很多。   徐凯特别担心她,时不时把暖热的手套递给她,胡莺莺很快就能把原本暖和的手套给弄得冰凉,徐凯就再跟她换回来,这样下来,胡莺莺的手就没那么凉了。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有卖那种发热贴的,于是一到冬天就用攒的压岁钱给胡莺莺买一大堆,胡莺莺的冻疮就这样不知不觉没再复发了。   那时候他没关系真的很好,从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好,好得到了后来,就觉得跟真正的亲兄妹没什么区别了。   偶尔有人开玩笑,把他们看作一对,他俩就同时哈哈大笑,都觉得这绝对不可能呀!   甚至,徐凯都说过的,他把胡莺莺当兄弟。   想到这,胡莺莺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吩咐丫鬟,往宣平侯府多送些碳过去。   金子喜欢刘府,她跟云儿说了好一会话,又吃了一碗热热的红豆汤,这才起身回去。   只是没想到还没走多远,后颈就挨了一下,瞬间昏睡过去。   金子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人捆着,面前一道帘子,帘子那头是一道隐约的人影。   “醒了?”   金子很怕,那人声音太冷。   “说说看,你是谁的人来刘家做什么?”   金子胆颤心惊地说:“奴婢来替我们老太太送东西。”   “是吗?”   金子面前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刀,她眼泪哗啦啦地掉了,赶紧把徐凯供了出来。   “我们三爷也有东西给刘夫人,三爷给了我一锭银子,我我我就来了。”   胡莺莺下午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刘二成正在卧房里看书呢。   “你怎的今日回来这么早?”胡莺莺刚睡醒,迷迷糊糊从后面靠在他背上。   刘二成声音淡淡的:“今日皇上动怒,遣散得早,手上也无其他事情,我便回来了。”   胡莺莺哦了一声,又问道:“出了何事,对你可有影响?”   “宣平侯府在七年前出了一件事,当时徐大郎被人密报通敌卖国,虽然证据不足,但徐家功高震主,皇上便下了密令让人设计牺牲了整个徐家的壮丁。原本此时也就这样算了,可是前些日子,有人瞧见了徐三郎。”   胡莺莺心跳加速,她就知道,徐凯大大咧咧的,忽然一进京,早晚会出问题!   她叮嘱了那么多回,怎么他就不长记性呢!   功高震主,通敌卖国,这两件事都是非常忌讳的,她得想办法找机会让徐凯赶紧离开京城。   见胡莺莺发呆,刘二成眸子一紧,没再说话。   “晚上我要去李大人府上一趟,你在家还好休息,莫要轻易出门着凉了。”   胡莺莺点头。   刘二成没多久便出门了,他坐着马车,带人去了宣平侯府。   徐老太太正与徐凯说话。   “如今我瞧着,京中局势的确不好,你侄儿性命都有危险,却还惦记着精忠报国,我当真是寒心!老三,咱们不如回老家去,再也不来京城了!”   徐凯当然不会回老家去,在这个世界,有胡莺莺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母亲,您与侄儿先回去,我在京城之中还有事,等过几年我再”   徐老太太有些怒了:“你不是不知道皇上对咱家的疑心!这阵子我听说了许多不好的风声,活命只怕都难!你也随我们回去,在小地方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好歹把香火传下去!”   还没等徐凯说什么,外头有人来了:“老太太,三爷,刘大人来了。”   刘二成这是第一次来宣平侯府,徐老太太难免紧张起来,赶紧让徐凯躲起来,可徐凯才刚站起来,就见一身形高大,穿着深蓝色云纹披风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一步步如走在云上,通身的气势像事凌驾于万物,不惧任何人。   徐凯捏住拳头,与刘二成对视。   他很久之前是跟这个人说过话的,那个时候,对方还叫刘成,去跟他打听胡莺莺的消息。   男人之间,谁都猜的出来对方的意图。   当时的徐凯直接开口:“她是我女朋友。”   刘成直接断了念想,再没接近过胡莺莺一步。   想到这些,徐凯丝毫不后悔,他只恨这辈子没能赶在刘成之前遇到胡莺莺。   “徐三爷死而复生,当真不容易啊!”刘二成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声音轻慢,听不出情绪。   徐凯让人把徐老太太强行扶进内室,他也坐下来,喝了一口热茶。   “刘大人说笑了,不知道此番前来,有什么意图?是要来捉我呢,还是有别的事情?”   刘二成淡笑:“捉你回去,供皇室杀戮,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你若是愿意,我可保你一家老小平安到老,在那看不见的地方,娶妻生子都不是什么难事儿。徐三爷若是喜欢美女,刘某不才,可以送你几人,妻妾成群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徐凯蓦地笑了,都是茧子的手摩挲了下细瓷:“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今日取不到,那便再等,假若永远娶不到,我徐某茹毛饮血,绝不将就。”   他都为了莺莺来到这个世界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128章   徐凯并不怕刘二成,他手里不是没有东西。   浸淫战场许多年,他并非无知小儿,若是自己真被皇帝捉去,朝政动荡,会牵连出许多事。   甚至还有关于刘二成的事情。   “你刘大人得圣宠,这些年发家致富,从乡野村夫成了京城有名的富贵人家,靠的是清廉吗?”   徐凯眸子深邃,就那么看着刘二成。   而刘二成则是淡然一笑:“这些话若是能威胁到我,只怕当初我也来不了京城。”   他是有许多看不得人的事情,但还不至于被徐凯在这威胁。   “徐三爷,得罪了。”刘二成一挥手,随从立即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冲进来许多官差,都朝徐凯奔去,那样子倒像是要拿住他。   但是,徐凯从腰间抽出来一柄剑,混乱中地上死了好几人!   他粗声笑道:“刘大人,徐某不妨告诉你,就凭你跟莺莺这十来年的情谊,再如何也比不得我们前世今生的情分!”   刘二成是个文人,虽也练习过,但顶多会些拳脚,只能防御,如今瞧着徐凯的手脚,很是意外。   是他大意了,若是徐凯是区区几位官兵就能带走的人,这些年来早该死了。   最终,徐凯逃走了,刘二成带来的人死伤过半。   他阴沉着脸,带人回府。   胡莺莺心里头很不舒服,她心跳加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睡也睡不着,等到刘二成回来,赶紧要去看看。   可谁知道刘二成却远远地说道:“今日有许多事要忙,你先睡,也可让旁人来打扰我。”   他说完很快就走了,去了书房,又让人打了清水进去。   身上溅了不少血,加上无意中还是瘦了点轻伤,胳膊上的伤也要处理。   刘二成没让丫鬟碰自己,他沉默地撕开自己的袖子,疼痛之中,又想起来徐凯的话。   他说他与莺莺是前世今生的情份。   他站在莺莺的屋檐外面,情深一片   刘二成越想越是觉得心烦意乱,一挥手直接把书桌上的东西尽数打掉,心口郁气依旧无法消散。   胡莺莺很快就知道了,刘二成带人去了宣平侯府,意欲捉拿徐家三爷,期间还打了起来,她心里猛地一跳。   关于徐凯的身份,她是没有办法解释的,这会带来□□烦,但若是不解释,似乎也没有很好的法子。   胡莺莺想了又想,最终决定跟刘二成开诚布公地谈。   晚上他回来休息,胡莺莺递上去一杯茶:“这是菊花茶,你喝一点,清热降火的。”   刘二成端过来抿了一口:“你还不睡?”   胡莺莺笑笑:“我听说你今日脾气不好,去了一趟宣平侯府回来大发雷霆。你的公事我向来很少过问,但也不希望你不高兴。”   刘二成倒是一笑:“公事?你何时见我因为公事有过怒气呢?”   胡莺莺一怔,也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希望可以跟他好好说话的。   “那你,是因为什么?”   刘二成走到床边坐下来:“你认识宣平侯府的徐凯吗?”   胡莺莺斟酌了下:“若说不认识,那也不对,我在宣平侯府是见过他的。”   “见了几次?”   “也就两三次。”   刘二成哑然一下,两三次足以让徐凯对她产生这么深刻的感情吗?   他低着头去拉她的手:“你不许骗我知道吗?若是你骗我,我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胡莺莺心里有些害怕,但她觉得她刘二成待她一向很温和的,她的苦衷将来他一定可以明白。   “我不会骗你的。”胡莺莺保证。   刘二成笑了笑,他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滑动,女人的皮肤娇嫩,尤其是她,也三十几岁了,还是年轻得很,宛如一朵不会老的花。   “你觉得我是好人吗?”刘二成问。   胡莺莺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回答了:“你是个好人,你若不是好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百姓爱戴你?”   刘二成摇头:“可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手上沾了许多鲜血。我会杀人,会惩罚那些意图陷害我的人,会对付抢我东西的人,莺莺啊,你要记住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让胡莺莺半宿都没有睡着。   夜里打算起来,不小心碰到了刘二成的胳膊,刘二成嘶了一声,她立即去看,这才发现他受伤了。   “怎么回事?!”胡莺莺大吃一惊。   刘二成没说实话,随便打发了她,可这让胡莺莺提心吊胆的,一夜也没睡好,第二天盯着他换了药才放心。   这日下午,刘德忠夜扭伤了腰,胡莺莺心里突突的,想着家里难道走霉运?   怎么刘二成与刘德忠都受伤?   她跟夏氏说了一声,便带了丫鬟去寺庙里上香,想着给家里祈福。   因为赶到年底,上香祈福之人非常地多。   胡莺莺没料到在这里遇到了徐凯,他扮成了和尚,低声跟她说话。   “你到后院来,我有话跟你说。”   在这见到他,胡莺莺吓了一跳,但还是悄悄去了后院,徐凯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若是我说我有了法子回去,你肯跟我回去吗?”   胡莺莺睁大眼睛:“真的?什么法子?”   徐凯见她很感兴趣,笑道:“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若是想回去,自此便跟我走!你的家人都很想你,我们在这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里过再多年,也都是虚幻的。所谓的你的子女丈夫,都是幻影罢了!莺莺,我们回到自己的世界!”   回去,这是胡莺莺想过很多次的事情,但忽然间这样,她完全慌了。   就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幻影,可她也不能接受这么突然地回去了,这些年付出的感情不是假的。   “我回去还能回来吗?我放心不下我相公,还有我的三个孩子,徐凯,你说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她竟然对这个世界如此留恋,徐凯有些失落:“这个法子不能告诉你,但是,莺莺,你怎么这么傻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忘记了吗?刘成从未喜欢过你!怎么会换了一个世界就对你爱的死心塌地?你不觉得可笑吗?堂堂朝廷一品大员,为了既不纳妾,也不乱来,从古至今,哪个男人做得到这般?”   胡莺莺怔怔的,徐凯又安慰她:“不要沉浸在这些里面,莺莺在这里,只有我才是最可靠的,只有我,才会一直陪伴你。” 第129章   寺庙后院一株参天古树,树叶茂密,里头藏了乌鸦在乱叫,胡莺莺心中发毛。   的确,她不得不承认,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么多年,刘二成完全成了她梦里的样子。   他疼她爱她,凡事迁就她,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她。   可是实际上的刘二成呢?   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他根本都不知道她那么喜欢他。   徐凯见她沉默,提醒道:“你还记得你曾经费尽心思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吗?你花了一个月才画的画,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你鼓足勇气去他班里打算表白,他却从你身边走过去,完全不认识你!莺莺,这个人对你根本就没有感情,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不存在的!”   胡莺莺居然红着眼说道:“行了!”   她后退两步:“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回去好好想想。”   徐凯看着她踉跄离去的身影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语气太重了。   以前他不是没有说过类似的话,每次胡莺莺都很伤心,他就记住了再也不说了,可是今日却没有忍住。   胡莺莺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一低头眼泪掉了,自己却没有察觉。   她看着自己穿的葡萄紫的衣裙,纹理复杂,漂亮得很,这一件裙子要十来个绣女绣上好些天才能完工的,如此精湛的手艺,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享受得到的。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完美了,有时候她自己都恍惚。   假如假如她没有来到这里,刘成会多看她一眼吗?   不会。   胡莺莺想到这个答案,忽然就觉得内心荒凉无比,也许这些年,就真的都是个梦!   马车行到刘家门口,云儿上去掀开帘子,扶着胡莺莺下来,却见她脸庞潮红,不由得关切道:“夫人怎的了?可是不舒服?”   胡莺莺头疼的很:“浑身疲惫的很。”   云儿赶紧扶着她进屋,恰好赶到晚饭了,夏氏要去伺候刘德忠,便不出来用饭了,糕糕今日出去赴宴,豆哥儿勤加练习学问,时常在学馆那里吃饭,很晚才回来,偌大一个家,此时竟然就胡莺莺自己吃饭。   她原本就不舒服,这会儿坐在饭桌旁,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丰盛的菜肴,也只觉得味同嚼蜡。   胡莺莺只用了半碗竹笋鸡汤,吃了点菜,便回房去了,路上不慎吹了点风,身上觉得越来越冷,到了晚上竟然起热了。   云儿吓得不行,赶紧给她弄了毛巾敷在额上,又区喊大夫,一转头就瞧见胡莺莺对着床边的痰盂,哇地一声吐了。   一家子上下都吓得不行,丫鬟区喊了夏氏,夏氏也是惊慌,又着人去寻刘二成。   这会儿刘二成正在军机大臣傅铮家里,几个人商议要事,见丫鬟来人说夫人身子不适,他们也没听清楚是哪家夫人身子不适,傅大人一笑:“难不成你们请不到大夫?女人家的事情,也要来惊动我们男人?”   旁边的周大人也点头,不屑地说:“今日咱们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事儿尚未谈妥,若是寻不着大夫,拿着我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   他两人说完正要继续,刘二成瞥了眼那丫鬟:“说清楚,是哪位夫人身子不适?”   丫鬟赶紧说道:“是刘大人您的夫人。”   刘二成眸子一紧,放下手里的笔:“两位大人,刘某先回去一趟,今日之事,明日再说!”   傅大人与周大人俱是一怔、站起来齐齐说道:“刘大人,咱要谈的可是要紧事儿,令夫人不舒坦,找个大夫瞧瞧不就是了?”   可刘二成却丝毫没有动摇,已经系上了披风:“我夫人年纪小,胆子也小,不舒服了须得我陪着。今日之事咱们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刘某回去之后会再写一份文书出来,到时再行商议。”   他说完就急匆匆走了,傅大人看向周大人:“他夫人多大年纪?不是听说刘大人膝下已有三个孩子,难不成那夫人才十七八岁,须得人搂在怀里疼?”   周大人摇摇头:“先前咱们与他也不大走动,这些我就不知道了。”   刘二成急匆匆赶回到家,一路步履加快,终于走到卧房里,胡莺莺才吐了一轮。   他赶紧撩开披风走过去坐床边,把她搂怀里。   男人宽阔的胸膛里还带着外头的风寒,可刘二成揭开披风,胸膛里头便是一片火热,他胳膊搂着她,让胡莺莺一阵舒坦。   “怎么会不舒服?你今日可有出门?”   胡莺莺咳嗽两声,有气无力:“去了一趟寺庙,回来便有些不舒服,吃了晚饭之后没多久便吐了,你今日不是去傅大人家了?肯定是有要事,谁喊了你回来的?我若是知道必定”   刘二成手指碰碰她的唇示意她不要说了:“若是这样的事情不告诉我,那些人也别想活命了,你的身子骨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既然是吐了,那有检查过晚饭的吃食么?”   他说着冷眼看向云儿,在刘家伺候得久了,云儿也是知道的,自家大人脾气是好,但关于夫人的事情必须得仔细万分,否则大人是不会轻易饶恕谁的。   “回大人,今日是厨房里的姜妈妈弄错了那竹笋,原本留了一碗面前几日的竹笋想着下人们自己吃,结果给捯到了给夫人熬的鸡汤里,夫人许是吃了那竹笋,就吐了。”   刘二成脸色阴冷:“姜妈妈事干什么吃的?打一顿撵出去。”   胡莺莺赶紧抓住他手:“姜妈妈的相公前些日子得病死了,她许是受了打击才这般粗心,还是莫要太过责怪了。”   刘二成揉揉她手:“那便只撵出去好了,这样粗心的人,总不能一味让她给你苦吃。若是换了旁的人家,不定要如何处置了。”   不一会,丫鬟又端来一碗药,黑黢黢的,看着就十分难喝,刘二成哄着胡莺莺喝了下去,又干脆抱着她,让其他人都出去。   那药喝下去,没多大会胡莺莺就出了汗,迷迷糊糊睡过去。   她梦见了自己画的那幅画,就那般可怜地被人扔到了垃圾桶里。   梦里很伤心,猛地醒来,胡莺莺对上了刘二成的眼,那眸子里都是深情。   她忽然就不确定了,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吗?   刘二成亲亲她的眉毛:“梦到了什么?可好些了?”   胡莺莺哑着嗓子:“二成,其实我总是想问问你,喜欢我哪里?若是,若是换了身份,或者重来一次,你还会喜欢我吗?” 第130章   刘二成很不明白胡莺莺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他抱着她,叹一口气:“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糕糕都十多岁了,你还在问我这样的问题。你若是出去问问,只怕旁人都会笑你。谁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份量?你竟然会有这样的疑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这让胡莺莺哑口无言,他做的确实非常好了,而自己纠结的却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他,那样好像是很不公平的。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纠结去委屈,去想假如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他根本不会喜欢自己。   胡莺莺说不出口这些话,就越发难受,夜里几乎是刘二成搂着她没松过,等到早起他胳膊都麻得要抬不起来。   他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也看出来她心情不佳,干脆推了许多事,陪着她玩。   京城好玩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刘二成会花心思,着人请了些番邦的人在郊外一块空地上跳民族舞。   箜篌声阵阵,一群奇装异服的人跳起来,中间是一大堆熊熊燃烧的火,这场景让人心里暖烘烘的,胡莺莺心情也好了起来,她牵着刘二成的手,两人也不知不觉混到人群里跳了起来。   这一日他们两人宛如身在大草原,喝着牛乳茶,吃着牛肉干,浑然忘记了其他事情,等到晚上干脆歇在了帐篷里,胡莺莺心中的郁闷尽数没了。   她趴在刘二成怀里,满足地叹气:“你总是待我这样好,我就是有什么不开心,一会儿便被你哄好了。我若是离开了你,只怕一日都活不下去!将来一定得我先走才行。”   可刘二成捏捏她的鼻子:“我离了你,也只有痛苦可言,但若是非要一个人承受痛苦,那便让我来承担!莺莺,只要我在一日,你都会过得高高兴兴的。”   他会尽全力保护她,胡莺莺一笑,搂着他脖子主动亲上去。   两人在郊外逗留两日,第二日傍晚才回去,刘府的人都急坏了,见刘二成回来了,赶紧跟他汇报朝廷的急事儿。   他一日不在,就堆了好些要事要做,胡莺莺要自觉自己耽误了许多事,赶紧吩咐丫鬟送些点心和茶水到刘二成的书房。   安排好这些,她又去看了糕糕,糕糕今儿跟肖正言才见了面,知道肖正言前几日偶然帮着朝廷办了件事,被皇上夸了几句,糕糕心里头高兴,这话跟旁人说也不合适,便跟她娘说起来。   那些小年轻儿女的□□,胡莺莺听得面上带笑:“等到正言过了殿试,不拘得个什么职位,也都该来迎娶你了。”   糕糕不好意思:“娘,您怎么说起来这个了!”   胡莺莺笑眯眯的,又跟她说了一会话才走。   恰好又遇着了豆哥儿,母子俩说了好一会话,豆哥儿恋恋不舍:“娘,豆哥儿还要去读书,下回再陪娘说话。”   胡莺莺点头:“去!”   她自个儿沿着花园子走,云儿跟在身后,天上月亮很大,胡莺莺也有些累了,忽然听到前头有丫鬟叫了一声,云儿赶紧要过去看看:“夫人奴婢先去瞧瞧。”   她才走没几步,胡莺莺忽然就被人拉住了往假山后面一拖!   这可是刘府!   家里看门的人还是很可靠的,胡莺莺挣扎了几下,心里砰砰砰地跳,身后那人声音敦厚:“莺莺莫怕,是我。”   胡莺莺听到是徐凯的声音,才放心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凯穿一身黑衣,四下警惕地看了看:“我来接你,莺莺,你该考虑好了?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带你走,我们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他抓着胡莺莺的手,心里肯定她会走的。   可胡莺莺却拒绝了:“我想了想我不会走的,徐凯!若是能回去,早该回去了,你说你有法子,你说说看,是什么法子?”   徐凯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在怀疑我吗?”   胡莺莺知道,徐凯对她好,但这件事她无法下定决心。   “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这些对我来说很重要,徐凯,我不可能很轻易地放弃我现在的一切”   徐凯声音逐渐冷淡:“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值得你放弃这些幻境吗?胡莺莺,你有没有心,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他想起来这么多年的风霜,心中波涛汹涌:“我为了你,四处寻找!我本可以离开京城的,如今陷入这般凶险的境地,就是想带你走!你怎么就不清醒?你陷在这些虚无的世界里,假如哪一天这一切崩塌了,你会得到什么?你会一无所有!”   胡莺莺忽然也哭了:“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得不到?你怎么就能断定从前的他就对我一点都没感觉?也许是他根本不认识我呢?等他认识了我,也会喜欢我的!”   她说着说着又笑了,擦一把眼泪:“徐凯,我不会后悔的,你也不要再劝我了,我很喜欢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无论如何,我都会接受将来会有的结局。你走,我祝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徐凯完全没有料到,他在胡莺莺这里一文不名。   “好,好,胡莺莺,我愿赌服输!”   他说完扭头就走,再也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胡莺莺呜呜呜地哭了好一会,才找路离开。   而身后的长廊里,刘二成站了许久。   他早就发现了徐凯这两日在刘府附近溜达,蓄意让人让他进来,就是想知道他们二人会说什么。   刘二成不明白,胡莺莺为什么会在徐凯面前哭成那样。   她一哭,他的心就跟着抽痛,更痛的是他觉得胡莺莺大约是变心了。   这男人是来接她的,她虽然不愿意走,却哭的不行。   刘二成捏紧拳头,在廊下站了很久。   忽然,外头有人吵吵嚷嚷的。   “咱们大人呢?还有夫人,富贵,快去喊!老太爷不行了!”   刘二成一愣,仿佛被冷风吹醒了,赶紧地去他爹得房中。   不一会胡莺莺也来了,她虽才哭过,但眼底盖了粉,看不大出来,着急地问:“爹怎么了?”   夏氏急得要死:“你爹这个没成算的!先前就咳了好几个月没好,这又扭到了腰,今日除了副药好不容易才好了些,不知道怎么又偷喝了两盅酒,这会子看着就跟不行了似的!”   府里赶紧请了大夫,刘德忠却是得了急症,大夫下来,他就两眼一翻,直接蹬腿了。 第131章   刘德忠走的急,一家子俱是措手不及,大夫都没来得及把脉,人就这般没了。   夏氏与他是一辈子夫妻了,刘德忠没啥大本事,但夏氏安排的事情他向来还是听的,两人风雨数年,吃了好些苦,好容易把孩子们都拉扯大了,这才享福没几年,刘德忠竟然撒手走了。   这打击太大了,夏氏哭的昏过去好几次。   胡莺莺赶紧着人去喊刘梅花,以及胡家人。   她也忍不住眼泪成串地掉落,刘德忠平时话不多,但待她一直都如亲女儿一般的。   糕糕跟豆哥儿哭的悲痛欲绝,大宝平日里就跟爷爷奶奶比较亲近,此时爷爷没了,他哭的仿佛再也没了家一般。   刘二成心中就是再痛,也要忍着,他去书一封给了刘小成,父母之事还是要告知兄弟的,至于大哥,如今联络不上他也没有办法。   “老太爷的丧事,要大办,不拘花多少银子,只管来问我要。”刘二成封上信,吩咐管家。   其实全家上下都很伤心,刘德忠没啥脾气,素日里对下人也不错,偶尔还要帮着扫院子,因为穷过苦过,就格外怜惜底层的人。   管家飞快地跑着去办事,刘二成出来把信给了随从让人去寄,他站在那里双目沉沉,听得到屋子里哀哀的哭声,拳头攥得很紧。   他能有今日,绝对离不开父母当初的鼎力支持,记得最穷的时候,家里连最次的红薯面高粱米都没有,爹娘是真的吃糠咽菜,他爹瘦得眼窝深陷,还要去耕地,就那还硬是省出来几十个铜板给他留着读书用。   虽说这几年家里日子好过很多,可那些恩情怕是永远还不清的。   他觉得眼睛干涩疼得厉害,心口仿佛缺失了一块。   抬头看着屋檐上方的天空,一下子就好似功名利禄都没什么意义了,他从此之后没有爹了。   外头刘梅花跟李大林带着俩孩子也来了,一进门刘梅花就是哭着的:“二哥!爹呢?爹怎么会出事!”   她慌里慌张进去没一会就痛哭起来,李大林也红了眼,倒是梦姐儿拿眼四处去瞧,不见半点伤心之色。   胡莺莺忙了半日生怕夏氏出事儿,眼见着刘梅花来了能安慰夏氏一番,她又去找刘二成。   自己的相公,她是了解的,刘二成内敛,许多情绪喜欢放在心里,她很怕他太过伤心又无法排泄,影响了身子。   可胡莺莺才走到院子里,就见有人急匆匆而来:“刘大人!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这无异于另一道晴天霹雳!   皇上也就四十来岁,怎么会驾崩?   太子前不久刚犯了大错被皇上禁足,此时皇位只怕免不了有人相争。   刘二成作为大臣,必然要进宫,胡莺莺来不及说其他,只握了下他手:“你放心,家里有我。”   那只很软的手,却让刘二成猛的心里有了定数:“好。”   他很快就走了,胡莺莺看着他的背影,担心,不舍,却还是强行吞下了眼泪。   宫中大变,大臣们各执一词,在皇上的丧仪之上争论该立谁为诸,太子庸碌无能,数次犯错,不堪为人君,另外皇上驾崩疑点太多,后宫又有贵妃自戕,朝中乱哄哄的。   宫里宫外都是人心惶惶,胡莺莺安排好了刘德忠的丧事,又请了和尚来家里超度,夏氏太过伤悲,一病不起卧在床上,还好有刘梅花照顾。   可烦心事又来了,刘德忠丧事第二天,胡莺莺的哥哥胡来与人在刘府打了起来。   对方是蓉王府的庶子宋祁来吊唁,却口出狂言,辱骂胡来,胡来原本脾气就不好,这几年隐忍了些,却没法子忍受被人无端欺负,上去就厮打开来。   宋祁虽说是个蓉王府的公子哥儿,却素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他带的人多,几下就把胡来拿住了。   可胡莱是胡莺莺的哥哥,刘府上下焉能看着舅老爷被欺负?一哄而上,竟然闹的乱七八糟。   胡莺莺在内阁里,没听到外头的动静,但糕糕却是听到了。   她出来之后瞧见这一切,立即问道:“舅舅何故今日闹事?难道不知道今日乃我爷爷的丧礼么?”   胡来不服气,梗着脖子不说话,糕糕皱眉:“舅舅,我娘一向叮嘱恁不要惹事,您怎的非要这般?难道舅舅以为咱们家能有今日很容易么?”   她说话声音缓慢,但字字句句都是责怪,胡来瞬间怒了:“我何时又闹事了!糕糕你不知道着混球今日说了什么!他竟然议论起你来,说你披麻戴孝更是清纯风流,恨不得,恨不得”   见舅舅语气愤怒,糕糕大约也知道了这个宋祁说的话多么恶心,她赶紧道歉:“舅舅,是糕糕误会你了,对不住。”   胡来气仍未消:“我怎会与你计较,只是这厮仗着蓉王府的地位,竟然出言侮辱你,我实在气不过。”   宋祁笑起来:“我说的难不成不是实话么?刘宜安,你这一身的确不俗,你”   他还没说完,糕糕忽然喝道:“来人!把此人撵出去!”   她爹给她安排的一直都有暗哨,此时得令立即从暗处出来,冲着宋祁就打。   糕糕大声说道:“蓉王府的人行事清正,怎会出了你这种流氓!你以为人人都怕你?我告诉你,今日我便不怕你!你敢在我刘家找事,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她一向温柔和气,今日那双眼却因为哭了太多而发红,宋祁没挣扎几下就被扔了出去。   其余人也都道今日是宋祁过分了,蓉王府没有管教好自己人,另外又都感叹糕糕性子里还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这几日蓉王府忙着关注宫里的事情,根本也无暇去管这些事,宋祁想报复回来也没法子,刘家的大门他都进不去了。   胡莺莺得知此事时也没说什么,刘家如今处于这种情况,还敢踩到刘家头上的人,也活该被当众羞辱了。   刘二成在宫中待了五日都还没回来,夏氏恹恹的,为丈夫悲伤,为儿子担心,竟然是一口都吃不下饭,刘梅花亲自喂给她吃都不行,最终,母女俩还会哭做一团。   实在没有法子,胡莺莺只得亲自喂给夏氏,一边劝她。   “娘,爹爹肯定没有走远,他也在担心您呢,您不吃饭,身子撑不住,爹更伤心。”   夏氏摇摇头:“你爹走的前一晚我还骂他睡觉打呼,可是如今再想听却也听不到了!”   胡莺莺抱住她:“娘,他是去天上了,这辈子的缘分尽了,还有下辈子,娘您别怕,还有我陪着您。您要是不吃饭,那我也便不吃了。”   她这么一说,夏氏终于勉强吃了些饭,才算有了些精气神。   家里情况好不容易好了些,宫中传来的消息却不好了。   听闻各位大臣因为立储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带兵在宫门口驻扎了,眼见着随时要打起来了,谁还出得来?   胡莺莺心急如焚,日日都想知道刘二成的消息,她听说过很多这样的事情,知道一旦纷争起来都是什么下场,血流成河都不是夸张。 第132章   胡莺莺在家里焦急,花了大把银子着人进去打探消息,却得知整个皇城都被围住了,密不透风,里头的人如何了,谁也不知道。   至于是被谁围住了?那人乃才驾崩了的这位的大哥,当初夺嫡之时因不被父皇疼爱,纵使战功赫赫,依旧只能常年征战在边关,如今皇帝驾崩,皇子们皆庸碌无能,他即刻着急埋伏了许久得部下围攻了皇城。   这事儿谁也不知道该要如何,胡莺莺愁得好几日睡不着,何柏谦的妻子林氏也来了,两人抱在一起都是落泪。   “莺莺,我听闻这位鹰王早就图谋不轨,只怕此番势必要杀进宫去,你我二人的相公都在宫里,若是鹰王一个不顺眼,全要了他们的性命,我们只怕也没有活路”   胡莺莺听林氏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揪住了一般,林氏擦擦泪继续说道:“你知道宣平侯府么?他们家世代习武擅战,素来为皇帝不喜,这一番动静之后,宣平侯府的三爷竟然从鬼门关回来了,摇身一变成了徐大将军,他昨日带人抄了好几户高官的府邸,掳走了好些金银财宝,说是用作军饷,莺莺,你得做好准备啊!”   胡莺莺心中一阵,徐凯成了鹰王的党羽?   她从刘二成那里也听说过鹰王的事迹,此人打仗的确厉害,但□□掳掠无恶不作,残忍暴戾,根本不适合为君。   徐凯怎会成为鹰王的部下?   胡莺莺思虑再三,决定去找徐凯。   她到了宣平侯府,一进门就发现宣平侯府仿佛大换血,院子依旧是从前得院子,却布置得玉树琼花,处处金光闪闪,丫鬟小厮成群结队。   得知胡莺莺是找徐三爷的,很快就有人通报上去,徐凯原本正在书房与人商谈事情,知道胡莺莺来了,赶紧出来了。   他穿一身铠甲,带着肃杀之气,瞥一眼胡莺莺手旁的茶,就对丫鬟发难:“怎的给她上了冷茶?烧水的人都死了吗?”   丫鬟胆战心惊,赶紧要来换,胡莺莺却摁住茶杯:“无妨,我也不是来喝茶的。”   她站起来走过去:“你到底想做什么?怎的会与鹰王纠缠到一起?你可知道他”   徐凯一把抓住她胳膊,审视着她得眼睛:“莺莺,你是在关心我吗?”   胡莺莺急切地说道:“你说的是废话!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早就是我家人一般的存在了!徐凯,你怎么可以跟鹰王纠缠到一起?哪天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徐凯失落地看着她:“死?我也不是没死过,死又何妨。若是你肯跟我走,或许我就不会选择这条路。”   “我都同你解释了,我有了相公和孩子,没有办法跟你走,徐凯,你若是不喜欢这个世界,你有回去的法子,你可以回去,你的工作很好,未来的日子也会很好,何必这般呢?”   徐凯盯着她,心中是无限的失望与怒意:“你相公你孩子?他们都要死了,你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死?”   见他这样说,胡莺莺很不高兴:“他们怎么会死!他们才不会死!徐凯,你不要跟鹰王为伍,你知道的,这是不对的,你”   徐凯一把拂开她的手,大怒道:“够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对我指手画脚!一次次的我都听你的了!可是呢?后来你却喜欢上了别人!胡莺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他娘的一个男人,跟你非亲非故!我跟在你身后那么多年,我听着你说你多喜欢刘成,我忍得痛彻心扉!甚至,甚至我跟着你来到这里,你却还是要为了姓刘的东西放弃我!”   他红着眼,眸中似乎氤氲着水汽:“我今日所做的选择,皆是你逼的,你若是肯跟我走,我或许能放下这一切,用我余生疼你爱你。若是你不肯,你也会一无所有,你会知道什么叫痛!”   胡莺莺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心中震撼至极。   “怎么可能呢?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有喜欢的女生,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啊!”   所以,她才敢跟徐凯关系那么好,两人像亲人一样相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都有暗恋的人,彼此分享那种苦涩的心情。   徐凯呵呵一笑:“我心中的校花,是你。”   胡莺莺扶着桌子,浑身无力,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些事实,她脑子里一团糟糕,下意识地说道:“对不起”   徐凯心中酸涩难忍,他一步步走过去,看着她身上所穿的浅粉色衣衫,衬得她宛如娇嫩的水蜜桃。   明明也三十几岁了,都生过三个孩子了,明明世上美女万千,可他却时不时想起来她。   得不到的,大概永远都是心中大憾。   徐凯捏住她下巴,力道用的很大:“告诉我,你有过喜欢我的时候吗?胡莺莺,今后大家如何,全凭你此时的答案。”   胡莺莺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徐凯了,这会儿却发现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面前这个人着实陌生得厉害。   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对徐凯的情感就是亲人,朋友之间的感情,若论男女之情,她只喜欢过刘二成一人。   胡莺莺越是沉默,徐凯越是生气,他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力道极大,发出骨头摩擦的卡擦声音吓得胡莺莺浑身发抖。   “你也无需后悔,今日无论你来不来,我想我都会去捉你,当然,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追寻了那么多年的爱,到底是什么。”   胡莺莺被绑住了,她觉得徐凯完全成了魔鬼一样。   他带着大队兵马,把胡莺莺放到宫墙门口的阁楼上。   原本刘二成他们是在宫中防守等待外援得,此时知道胡莺莺被抓,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要往外走。   好几位大臣拉住了他:“刘大人!万万不可!此时咱们只能在宫内防守,这一出去势必就是送命!”   可刘二成哪里会听劝,他只身一人就去了。   徐凯站在胡莺莺旁边,看着远处独自一人而来的身影,冷笑:“不错,他竟然真的会为你而来。”   胡莺莺双手扣住城墙上的砖石,之前的害怕与瑟缩反倒不见了。   只消远远地看一眼刘二成,她竟然就觉得心里安定了很多,无论生死,能与他在一起,就都很好啊!   刘二成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城墙下面,他仰起头来,俊朗的面庞上沉着冷静,宽大得衣袍被风吹的不断飘动。   “徐凯,你想要什么?”刘二成声音沉稳。   徐凯俯瞰着他,用下巴指指胡莺莺:“老子想要她,想了许久了,可惜她长了个猪脑子,满脑子只想要你啊!老子他妈的不甘心!”   他狂笑几声,指着胡莺莺大声地喊道:“她身上绑了□□!一刻钟之后便会有带火的穿云箭射过来,你若是想救她,不妨来试试,若是不想救,老子放你走,往后,这女人归我啦!”   刘二成没有犹豫,抬脚就往城楼上走徐凯定在那里,看着他一步步走来,胡莺莺对着刘二成摇头。   她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无法阻拦刘二成,可却还是想试试。   现在的徐凯,令她太陌生了,她完全不知道徐凯想做什么!   刘二成走到胡莺莺面前,正要去检查她身上的□□,忽然徐凯就举起箭对着他射了过来!   “嗖!”   他箭术极佳,那一支箭恰好射在了刘二成的右臂上。   他疼得瞬间跪在了胡莺莺跟前,胡莺莺又惊又惧,再也克制不住,回头大骂:“徐凯你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什么伤害他!你要我死是吗?我死在你跟前!你不许伤害他!”   徐凯看着完全乱了阵脚,与自己像敌人一般的胡莺莺,笑得更是狰狞:“好,太好了,我倒是要看看这真正的爱情,能爱到什么地步!一刻钟,我会立即点燃她身上的□□!”   说完,他带人撤离,刘二成胳膊上汩汩地流血,胡莺莺哭得泣不成声:“你明知道他这人是疯子啊!”   那箭上带了毒药,刘二成吸了一口气:“情势复杂,命运所迫,许多事情由不得我选择,但是,我会一直爱你。”   他扶着胡莺莺的胳膊,脑中轰隆隆地闪过好多东西,胡莺莺哭得脸都花了,刘二成却觉得心口出现了许多东西。   他抬起左手给她擦擦眼泪,眼中含笑:“莺莺啊,我好像,见过你?” 第133章   胡莺莺双眼肿得像核桃,刘二成却仿佛得了新天地一般,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惊喜,复杂,酸楚,以及不可置信!   徐凯远远地看着他们抱在一起,心中像是点燃了火,扬起手臂说道:“射箭!”   他话音才落,腿弯处却中了一箭,正欲反抗,两只胳膊又都中箭,远远的,是一大队人马朝他们攻打过来,为首的竟然是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其中便有肖正言。   这些人虽然年轻,却意气风发,带着人马,竟然没多大会儿就把徐凯的人打得狼藉一片,鹰王更是被捉拿住,再没有机会作乱。   刘二成因为受伤外加中毒,浑身无力地倒在胡莺莺的怀里,吓得胡莺莺话都不会说了,浑身都在发抖。   她怕,怕极了,怕得要死!   还好,肖正言跳下马来,冲过去喊道:“伯母!我来救伯父!”   他一把把刘二成的身体抱起来就往宫里运,宫中有太医,也可方便为刘二成诊治。   这场叛乱以肖正言带人镇压结束,宫内守着的大臣们喜出望外,一个个都如蒙大赦。   太医们赶紧地给刘二成诊治,还好,他的毒不深,箭伤也没有太过严重。   只是拔箭时那血喷得胡莺莺还是差点晕了过去。   她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守着刘二成在偏殿内,倒是肖正言办事妥帖,时而过来汇报情况。   原来肖正言正是刘二成早已安排好的人,怕就是怕哪一日宫中突发异变。   他安慰道:“伯母,您放心,伯父不会有事。今日他为了转移那徐凯狗贼的视线,独自一人前去,救了满宫之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伯父吉人自有天相,非但不会有事,还会得福报。”   胡莺莺勉强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只握着刘二成的手对肖正言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你可有受伤?一定要保全了自己,否则糕糕定然要伤心死了!”   她虽然是在坦然地说话,但肖正言瞧得出来,一向精致得体的刘夫人,此时头发散乱衣裳都是脏污,却顾不得自己,始终握着刘大人的手。   那副担忧的样子,实在是动人。   若是他肖正言受伤了,糕糕肯定也是很伤心的。   肖正言点头:“正言知道了!”   等他一走,殿内静悄悄的,胡莺莺等了好一会,刘二成才醒了,他咳嗽一阵,胡莺莺惊喜底眼泪都要掉了:“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很疼?我去喊太医!”   可谁知道刘二成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莺莺。”   他声音很奇怪,胡莺莺回头去看,刘二成却冲她一笑:“让我看看你。”   胡莺莺转过身:“我有什么可看的?你还受着伤,必须让太医在检查下。”   可是,他却坚定地拉着胡莺莺,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眸中笑意逐渐放大:“莺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这辈子值了!”   胡莺莺越发觉得奇怪:“你到底在说什么?”   刘二成胳膊很疼,但依旧是觉得胸腔内满满的:“也许你不能明白我的这种心情,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上辈子我们在森城,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喜欢你,从读书的时候一直到后来工作,只是,我始终没有机会接近你。原本我想着也许一生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万万没有料到那天在高速上看到你出了车祸,我情急之下也撞了车。”   胡莺莺眼睛越睁越大,到后来站起来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她不敢相信这些,却被刘二成的字字句句震撼得无法言喻。   “你怎么可能!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想你是搞错了!是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呀!我喜欢了你好多年,我画画送给你,给你送零食,想跟你表白却发现你有女朋友!我忍着,忍得好辛苦好辛苦!”   想起来那些事情,胡莺莺捂着脸,过一会又松开。   “我没什么大出息,喜欢的人也追不到,更惨的是我死了,还好,我死了之后竟然遇到你了,虽然说,你好像也不是你,可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我当时想,你是个傻子又怎么样?至少是个能跟我在一起的刘成!”   胡莺莺哗啦啦说了一堆,畅快得很,到最后也还是委屈地哭了:“你说你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喜欢我?那怎么可能啊?”   而刘二成却红着眼说道:“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我看你跟徐凯关系很好,一度以为他是你的亲哥哥,我去问他你的联系方式,他告诉我你是他女朋友。我那时候太骄傲了,就放弃了!至于你送的东西,我完全不知道是你送的,我只当是那些女生送的,所以才会扔!”   胡莺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徐凯?他告诉你我是他的女朋友?”   刘二成的确是试图接触过她的,可在看她与徐凯关系那么好之后,哪里还能做到去争抢?   他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去违背道德。   刘二成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我一边告诉自己不要违背道德,一边我还是想过管他什么道德!所以,我暗地里给你寄你喜欢的书,喜欢的零食,我现在只恨自己太懦弱了!”   喜欢的书和零食?胡莺莺脑子里瞬间回想起来太多事情。   她的确收到过匿名的礼物,当时第一个就去问徐凯,徐凯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承认是自己送的了,现在想像,他还真是傻!   刘二成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握住她的手:“我查到过徐凯的为人,他心术不正,虽然没有大错,但终究难以保证那些小人心态不会酿成大祸,我想过跟你说清楚,所以有一次我去了你家楼下,可是我看到你跟他有说有笑的,又家觉得你很开心我不应该自私地剥夺你的快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胡莺莺气得打自己的脑袋:“我好蠢!我怎么会那么相信徐凯?!怪不得那天我会在我家楼下遇见你!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之后开心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落泪:“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没有早点说清楚?呜呜,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   那些事情是真的让她伤心,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锤个窟窿出来。   可刘二成却觉得很满足了:“莺莺别哭,别难受了,我如今一想却觉得感激上苍,我们性格如此,也许一辈子都会错过,还好这辈子在一起了。这也是老天爷的仁慈之处,我能娶你为妻,不是一辈子的梦想,是两辈子。”   想想这些,胡莺莺也是感慨万分,把脸枕在他一只手心里:“你不觉得也该感谢我吗?要不是我当初执意嫁给一个傻子,我们又要错过了。”   刘二成笑:“那我呢?要不是当初我回家路上救了你,结果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你早就死在了山上,我也不会成为傻子啊。”   还有这事儿!?   胡莺莺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好奇地问:“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很简单呐,就是当初刘二成回家路上遇到了吃毒蘑菇晕倒得胡莺莺,便把她往家里背,刚到山脚,两人摔了一跤,刘二成自打那次伤了脑子就成了傻子,而胡莺莺捞回一条命,却成了个胖子!   他们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胡莺莺心里甜得像是有蜜水儿流过:“我忽然觉得不想怪任何人了,老天爷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相公,我爱你,一直都爱你,永远都爱你。”   刘二成看着她,回想起无数关于喜欢她的点滴,心中百转千回:“我更爱你,比你爱我更多,不止上辈子和这辈子,生生世世,都会爱你。”   胡莺莺不服输:“不,我更爱你!”   刘二成也不跟她争辩:“好好,我让着你,谁让我更爱你呢?”   嗯?这是什么逻辑?胡莺莺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他俩方才说的起劲,没发现太皇太后竟然来了。   太皇太后带着侍女和皇孙,原本是来找刘二成谈正事的,一脸严肃与担忧,才走到门口惊人听到刘大人跟其夫人在争辩谁更爱对方?   这   太皇太后一张老脸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正事还是要谈的,最终她咳嗽一声,里头的动静才算没了。   她带着皇孙走了进去,胡莺莺赶紧行礼,刘二成因为带伤被免礼。   “刘大人身上可还好?”   “多谢太皇太后关心,下官身子尚可支撑。”   “那本宫就直说了,今日皇宫得保,多亏刘大人足智多谋,如今天下无主,本宫意欲扶小十八为新皇,刘大人可愿相助?”   十八皇子年十二岁,聪颖伶俐,却因是皇上最不喜欢的后妃所生,从小就养在偏僻的行宫中,但他站在太皇太后身侧,并未有一丝不安。   刘二成点头:“下官遵旨。”   “那好,事成之后,刘大人便是新皇的辅政大臣了!”   十八皇子从未拉帮结派,得太皇太后鼎力扶持上位,很快便事成了。   原本刘二成做了辅政大臣,日理万机要忙的没有头绪了,可却比从前还要闲散些。   他自打想起来前世的事情,就恨不得把整个人整颗心都扑到胡莺莺的身上,总觉得从前失去了太多相处的时间,想多弥补过来。   他们两人说不完的话,每每深夜开了话匣子,提起来以前的事情,就发现虽然没有在一起,甚至都不算认识,但注意到的事情都也都差不多,就好像曾经就生活在一起一样。   一提到这些,胡莺莺就非常愤怒,之所以跟刘二成错过那么多,主要就是徐凯从中阻拦!   当然,也怪她自己识人不清!   胡莺莺生气的时候恨不得直接到徐凯跟前问问他为何先前要这么做,这样想了许久,刘二成伤好了之后终于答应她前去质问徐凯了。   徐凯那日被捕之后便进了天牢,多日不见,形如枯槁。   见胡莺莺来,他冷笑一声:“你倒是还记得我?胡莺莺,枉费我们相识一场雨,我为了你来到这个世界!”   胡莺莺摇头:“徐凯,我们之间的账确实该算算了,不过算账之前你还是莫要说为了我,否则也对不起你这些年娶过的七八个女人,生过的五六个孩子。”   徐凯一愣,他没有想到胡莺莺会知道这些!   这些年他女人是多,但都隐藏的非常好,胡莺莺是怎么知道的?   徐凯咬咬牙:“你调查我?还是刘成调查我?他一向阴险!”   胡莺莺指着他:“阴险的是你!” 第134章   徐凯阴沉地笑了两下:“我阴险?胡莺莺,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我掏心掏肺,我徐凯能给你的我全部都给了!你呢?却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他刘成到底哪里好?就那么地站在那,都能让你爱的要死要活!”   这人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这般执拗,不知悔改,胡莺莺只觉得气氛又无奈。   “你是对我不错,关系我,保护我,但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让我遗憾了一辈子,若不是你背着我阻拦我跟他认识,也许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徐凯,你打着友情的旗号欺骗我,让我跟你成为朋友,可转头却欺瞒我,打着喜欢我的旗号处处阻碍我人生的追求,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徐凯眼中都是怒意:“是!我跟你不是同一类人!可我为了你,已经在努力改变了!胡莺莺,你这个不知好歹得女人!老子喜欢你,还要怎么样才算是真心!”   胡莺莺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但还是坚定地说:“你所谓的真心只是得不到的占有欲在作怪罢了,你若真心喜欢我,又为何一路上伤害了那么多女人?别说这一世了,就是上一世,你表面上说单身许久,实际上连孩子都有了,徐凯,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徐凯面庞发黑,他一直以来刻意在胡莺莺面前树立的形象似乎瞬间倒塌了,那种要冲破天际的怒意简直让他忍不住发狂。   他是个男人,虽然喜欢胡莺莺,但一直得不到,背地里发泄下生理需求又怎么样呢?   徐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反倒痛恨胡莺莺的无情。   胡莺莺叹一口气:“无论如何你我相识一场,如今你做了错事,自然要承受代价,我来送你一程,但愿下辈子你莫要再这般糊涂。”   她说完斟酒,徐凯却不屑地说道:“胡莺莺,你终究会后悔痴迷于一个不该痴迷的人!”   话音一落,徐凯竟然猛的往墙上一撞,当场昏死过去!   胡莺莺惊悚万分,当初她那么信赖徐凯,若说没有半点真感情那也是假,至少曾经是真的把他当好朋友的,那种情感也跟家人没区别了。   她赶紧大声喊了人,所幸大夫及时救治,徐凯留了条命,但痴痴傻傻什么都不知道了,胡莺莺终究不忍心,她好几夜都睡不着,却张不开口跟刘二成说什么。   还好,刘二成都懂。   他揉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徐凯不会死,吃的也会好好的,我会让人严加看管。”   不会让他再去害人,也不会让人家害他,但更加不会有自由了。   这种事哪里能好说?但是她不说,他就懂,这就是很难得的情谊了。   新皇登基,刘二成与另一位大臣作为辅政大臣,忙的厉害,但太皇太后也并未全然放权,刘二成当然明白其中意思,于政事上便并未大包大揽。   他失了父亲,又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如今只觉得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刘府请了僧人为刘德忠超度,祈福,那高人说道:“刘老爷子如今已登极乐,列为也莫要再忧心了,人生在世,总有分别之日,若是有缘总能再见的。”   夏氏擦擦泪,虽说这段时间状态好了点,但心底得悲伤是抹不去的。   子女的安慰终究比不上一辈子的老伴,夏氏心里头想着,说不定哪一日自己也就走了。   她这般低落,胡莺莺变花了大把的时间在她身上,只希望她能早日看开。   说起来刘德忠去时,刘二成就托人往老家递信,如今两个月也过去,还没有回音,夏氏就忍不住怨怼,小城难道是没有心吗?   还有老大,消失了这么多年,怎的丝毫都不知道惦记自己父母的呢?   刘小成与招娣竟然是真的没有来京城,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年,他们依旧毫无消息。   胡莺莺与刘梅花使劲儿地哄夏氏开心,总算缓得她好脸色了,日子也算正常起来。   可她一提起来刘小成,便觉得愤懑,这一日吃饭时,夏氏又提了一嘴。   “你爹这人古板,去得急,许多话没来得及说,但我了解他,他是希望能够落叶归根的。原本我想着你三弟来了京城为他带着牌位回去咱们老家,可这不孝子竟然迟迟不来!二成,娘想着,要不娘回去好了。”   老家山高路远,年轻人都受不住那劳累,更何况如今年事已高的夏氏?   刘二成与胡莺莺下意识都要出声阻止,可对于这个时代的某些人来说,落叶归根确实非常重要。   半晌,刘二成说道:“娘,皇上如今年弱,儿子无法离京,要么,让大林帮着走一趟,你就别回去了。”   可夏氏坚持回去,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也许就是最后一趟了,再不回去都记不清楚老家的路了,会有死了之后岂不是孤魂野鬼?   夏氏非要回去,刘二成与胡莺莺也都非常不放心,僵持不下,最终决定刘梅花两口子,外加胡莺莺,以及胡来四人一起陪伴夏氏回去。   夏氏提出来不需要胡莺莺回去:“路那么远,你身子不行,何必再去?”   胡莺莺却觉得这是义务了:“娘,别说我娘也要回去,就说只是您自己回去,我也要跟着的呀,相公不得空,这就是我的责任了。”   张氏怀揣的是与夏氏一样的念头,就是想在死之前再回去一趟老家。   刘二成虽然很不放心胡莺莺,但一家子都这样决定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最终花重金安排了大队的人马以及暗哨保护亲娘和妻子,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秋日,一行人带着两马车的东西出发了,浩浩荡荡地往老家赶去。   刘小成与招娣这几年日子过得很不错,两人置办了不少田地,在当地是有名的土财主,当初接到爹爹去世的消息,刘小成没说啥,招娣暗中庆幸,果然偏心眼的老人活不长久,公婆只疼爱二房,那就让二房的人养老送终,反正他们三房不管!   夏氏与胡莺莺在路上走了进去一个多月,期间基本没有如何休息过,终于在初入冬之时到了老家,一打听,就问到了刘小成他们如今住的地方。   那是一片大院子,门口还有家丁守着,家丁见这么多人,直接给拦住了:“干什么的啊你们?” 第135章   刘小成家门口那家丁横得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去去去!少在我们家门口晃悠!”   为了不被乱七八糟的人盯上,胡莺莺等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裳,显得就没什么富贵气息,那家丁自然看不上。   李大林跳下马车:“你们混说什么!叫刘小成出来!”   家丁平时耀武扬威习惯了,这会儿眼一瞪:“我们老爷的大名也是你们能喊的?来人,给我把这些人打出去!”   说着,还真的冲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流氓拿着棍子就要打胡莺莺他们。   夏氏气极了跺着脚指着大门口喊道:“翻了天了!刘小成!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还敢对我动手?”   那些人正好拿棍子打下来,谁料到刘二成先前为胡莺莺派的暗中保护他们的人一下子都冒出来了,那些人都是练家子,岂是那些家丁能比的?   很快,家丁被打得落花流水,胡莺莺喝道:“喊刘小成出来!”   这下子,才有人进去通报了,刘小成养了个小妾,这会儿招娣跟小妾莲儿正在撕扯,他正烦着呢,听说有人在大门口打砸,赶紧跑出去看看怎么了。   这几年刘小成在乡下借着他二哥的声势简直混成了土皇帝,刘家堂伯去世之后更没有人管的了他,他日子过得潇洒,猛然听说有人打砸自己家,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哪个狗东西敢到老子家门口打砸?!”   他一瞧见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差点跪下了!   “娘,娘?您怎么来了?还有嫂子?梅花?”   夏氏脸色铁青,瞧见穿着丝绸长袍依旧贼眉鼠眼的小儿子,上去给了他一巴掌,抄起树枝狠命地往他身上打去:“我让你骂!你在骂谁呢你!蠢东西!”   刘小成被打,那些家丁都是一脸震惊,刘小成赶紧抓着树枝求饶:“娘,娘!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夏氏狠狠打了一通,越打心里越痛,但因为没力气了,指着李大林说道:“女婿!替娘打他!”   李大林自然不肯,夏氏指了一圈最终指着个丫鬟说道:“去!给我狠狠地打他!打这不孝子!你若是不肯听话,回头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刘小成一声不敢说话,跪在地上畏畏缩缩。   那丫鬟只得上去打刘小成,她一边打夏氏一边骂。   “你爹去世,你二哥特特给你寄了信,你为何一个屁都不肯放?!”   刘小成很委屈:“那么远,我放屁您也听不到呀!再说,爹去世了我也伤心,可我再伤心他也回不来了!”   这话简直让夏氏火上浇油,怒从中来,原本就很累了,此时拼着累死也要冲上去继续殴打刘小成。   还是胡莺莺与刘梅花一道拉住了她:“娘,您当心身子!”   最终,夏氏气喘吁吁地停住了。   里头招娣与莲儿原本都在撕扯,听说外头出事了,赶紧跑出去。   一见到婆婆,招娣心里欢喜起来,毕竟当初她是婆婆在的时候进门的,她是刘家正经的媳妇,比那莲儿不知道尊贵了多少,婆婆肯定向着她!   可一瞧见相公刘小成跪在地上身上都是被打的痕迹,她心疼了。   “娘!您怎的一来到就打相公?”   瞧见招娣,夏氏更生气,还是胡莺莺开口说道:“娘,咱们也莫要在外头惹人笑话了,还是进屋说。”   也是,在外头吵吵嚷嚷的只会被人笑话。   一行人进去,只见刘小成这大院子富丽堂皇的,处处都是金钱的气息。   夏氏逼问:“你是哪里来的银子?”   其中一部分是县丞送的,只需刘小成以刘二成亲弟兄的名义帮他做些事情即可,只是,刘小成没敢说。   “就是做生意赚的!”招娣赶紧答道。   夏氏自然不信,但问不出实话也没法子。   招娣比刘小成有眼色,赶紧让人端茶:“娘,您跟二嫂怎么忽然回来了?这么远的路,真是辛苦了!”   她看看夏氏,胡莺莺,以及刘梅花,这几人身上虽然穿着布衣,但手腕耳垂上电视首饰都是精美无比,在京城的日子肯定好上了天。   再说了,如果刘二成日子不好,那些县丞怎么会隔这么远都要巴结他们?   她心里琢磨着,要好好地跟夏氏以及胡莺莺拉近关系。   夏氏口干舌燥喝了口水道:“你这说的还算是人话。你二嫂身子不好,给她找一块软垫子坐着。”   招娣赶紧点头,心里头未免还是嫉妒夏氏疼爱胡莺莺。   下人拿了软垫子给胡莺莺,胡莺莺确实产后喜欢坐软垫子,硬的会觉得不舒服。   “多谢弟妹了。”胡莺莺浅浅一笑。   多年不见,她觉得招娣成熟了些,但骨子里的东西似乎去不掉。   不过,她在京城这么多年,对于招娣这样的人也见惯了,比招娣更凶的人她都见过呢。   招娣察言观色,故意使唤莲儿:“家里人都回来了,你既然得了相公的喜欢,自然要出来见见,只是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二嫂乃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须得行跪拜大礼,还有我婆婆,作为长辈,你也要行跪拜大礼,此外,你得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在我刘家,你不过是个下人,勿要逾越了。”   她絮絮叨叨好多,夏氏不耐烦了:“我们此番回来可不是听你教训旁人的,也不是帮你立威的,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早就管不了,无论如何你们自己瞧着办!”   说完,招娣总算不敢再说了,胡莺莺咳嗽一声,莲儿立即上来跪拜,那样子毕恭毕敬,但胡莺莺对她并没有太大热情。   末了,夏氏挥挥手:“你们三人只怕没一个好东西。”   她翻了个白眼:“你爹的牌位我们带回来了,会先请到宗祠里,再请族里人吃顿饭,好让他们多加照拂。”   招娣连忙说:“娘,请他们吃饭作甚?我与相公在此,还能让爹的牌位丢了不成?您只管留几个钱与我们,保管把事情办好!”   钱钱钱,都是钱!   夏氏抄起茶碗砸到了招娣跟前:“满脑子银钱的东西!我告诉你,此番不仅没钱,你们这来路不明的银钱,我都会打听清楚!”   这可怎么行?这些好处都是靠沾了刘二成的光才得到的,若是他们真要查起来说不准一切就都没了。   刘小成慌了:“娘,您别气,先住下来,若是哪里不满意只管说,爹的牌位我现在就”   夏氏还没说话,胡莺莺笑道:“此番就不在此住了,我们留在老家不是还有房子么?打扫一番还是能住的。”   可刘小成与招娣支支吾吾的,原本胡莺莺想着那房子是请隔壁邻居照看的,这下一去打听才知道,隔壁邻居不慎得病去世了,钥匙便给了刘小成,刘小成没有房契,倒是没有法子卖地,但也硬是搬空了宅子,现如今那宅子只是个空壳,门都被摘掉了!   夏氏站在大门口,一口气没喘过来,翻个白眼昏过去了!   胡莺莺也摇头叹息,她真的想不通,刘小成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呢?   最终,还是胡莺莺的娘张氏把她们带到了自己家,刘梅花与李大林则是赶紧趁空去了李家探亲。   当晚,胡莺莺与夏氏住在了胡家,胡老大家的房子里住的还有胡来的弟弟一家,胡来的弟弟,也就是胡莺莺的二哥胡峰为人憨厚,当初坚持在老家种地,倒是把一个家打理的很好。   胡莺莺瞥见隔壁那屋子,完全成了废墟,至于那家人,竟然也都失散了。   那年胡奎下狱,后来吴氏进京城找胡莺莺,就这么地一家子从村里都消失了。   想起来曾经发生的事情,胡莺莺也有些唏嘘,一晃竟然这么多年了。   这一晚她有些失眠,最后起身披着衣裳想坐一会竟然恍惚觉得有些像回到了十七八岁。   那一刻,她好想念刘二成。   乡下屋子简陋,云儿也在狭小的屋子里睡着,见状赶紧起来伺候她,胡莺莺摆手:“你睡,没事。”   第二日,他们把刘德忠的灵位送到了宗祠内,因为刘二成如今已经是朝中大官,村里人听说他们回来了,无比敬重,好几个村子的人都跑来看,还好,里正着人封村,不许旁人进来。   胡莺莺感受到了莫大的敬意,无论走到哪里,旁人对她与夏氏都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   虽说一路上封锁了消息,可如今回来之后少不了有人还是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了,很快,县丞大人竟然赶来了。   胡莺莺与夏氏得了消息的时候,县丞大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夏氏皱眉:“这些人消息倒是很灵通!莺莺咱们不能给二成添麻烦,这类人能不见就不见了。”   他们更不必给所谓的县丞什么面子,惹了他们不高兴,才是县丞大人应该忧心的事情。   结果,胡莺莺沉吟一番说道:“娘,三弟的事情还没问清楚,只怕与这县丞脱不了干系,若是此番处理不好,往后会给相公添许多麻烦,不如就见一见问清楚!”   见她这样说,夏氏便答应了。   等丫鬟把县丞宋大人喊进来,胡莺莺端坐在那里,淡定地看他一眼。   这一眼叫宋大人好生害怕,他原以为刘夫人曾经也是乡下人想必只是个村妇没读过书,更没有什么大见识,可瞧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女人,再看看那犀利的眼神,他赶紧跪下行礼。   胡莺莺淡淡说道:“我虽是命妇,也不大出来,不知道宋大人找我何事?”   宋大人赶紧献媚地一笑:“刘夫人说笑了,下官哪里有什么事敢叨扰您?只是听闻刘夫人到此,便来问安。”   胡莺莺冷笑:“难道是百姓们日子过的太好,你这么闲的么?可我怎么瞧着许多人家还是吃不饱饭?”   一路上她有仔细看过,的确许多人家的屋子还是十分破旧,茅草顶被风一吹看着就经不起风雨,村里很多人穿的衣服也很破旧,看着让人心酸。   县丞脑袋发冷:“刘夫人,这”   胡莺莺瞥他一眼:“倒是也有一家人富丽堂皇的,不知道都是哪里来的银子,那便是刘小成一家。我相公刘大人最憎恶巴结讨好,也讨厌贪官污吏,回去我定然让他查一查,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什么内情,最好禀明皇上哦不,何须禀明皇上?如今他便是辅政大臣,自会处置”   这让县丞大人直接跪地磕头了:“刘夫人!饶命啊!下官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一天,村里闹了个大笑话,县丞素来爱巴结讨好刘小成,今日却带人去要债,把刘小成家的东西几乎都搬空了,说那都是他送的。   刘小成跟招娣看着自己偌大的家一会儿功夫竟然就没了,急的不行。   “宋大人!这送人东西怎么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宋大人自己都急的不行:“我哪里还敢送,你这是贪污受贿!刘大人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我的命!”   没了那些东西,刘小成便一穷二白了,莲儿知道了赶紧偷偷走人了。   招娣也哭着骂刘小成窝囊,好不容易才有的家,一下子没了。   刘小成也顾不得其他了,冲到夏氏跟前哭了半天,诉说这么多年自己无人管无人问,夏氏恨铁不成钢地责骂了他一顿,最后提出来两个法子。   一是刘小成继续在乡下,他们会给他一点钱置办家业,但是不多,可也足够他们吃饱穿暖了。   二是刘小成随他们去京城,但势必要受到管制,许多事情上必须听夏氏与哥嫂的。   刘小成自由惯了,想着按照他们现在的态度,自己去了京城也没好日子过,一口给拒绝了。   既然他们选择了,那也没办法,夏氏与胡莺莺在老家安排妥当,恋恋不舍地回了京城。   刘梅花夫妻俩以及张氏也跟着回去了。   这一路上又是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期间夏氏身子不爽快还住了几日客栈。   等到了京城,所有人都疲惫得很,夏氏与张氏都忍不住叹气:“这辈子这也是最后一次回去了!”   再没有下次了!   云儿稍微拉开了点帘子,一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土豆!你咋在这?”   土豆是刘府的一个小厮,此时正在城门口东张西望呢。   听到云儿喊自己,土豆赶紧跑上来:“我来瞧瞧,你们回来没!”   云儿下了马车,跟着土豆一起随着马车往前走胡莺莺在车里则是睡着了。   “老太太与夫人可还好?”土豆低声问。   云儿指指车里:“夫人正睡觉,老太太在另外的车里,这一路倒也还好,没什么大事,老家嚒就还是咱们大人的三弟那事儿。”   她说完又问,大人与少爷小姐都如何了?”   土豆耷拉着脸:“少爷与小姐日常还是读书习武,小少爷在宫里,一个月回来一次,连着三次没能见着亲娘,哭的可惨了。”   云儿有些不知所措:“小少爷还小,想念母亲是正常的,难道大人没哄哄他么?”   土豆叹气得更厉害:“咱们大人还需要哄!哪里有时间去哄他?大人这几个月脾气越发厉害,在府中要嚒一言不发,一整日不说一个字,要么脾气很大,随便说一句话都能惹毛了他。记得那一日如意就问了一句夫人近几个月不在,要不要把饭桌上夫人爱吃的蒸酥酪给撤下了,就被大人训斥一通,罚了三个月例银,如意哭了好久。”   云儿噗嗤一笑:“大人有多喜欢夫人,如意难道不知道?关于夫人的事情咱们哪里能做的了主?这也是如意活该了。”   土豆摇头:“这便罢了,大人自己的身子也该注意啊,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大人没有一顿饭吃的周全的,总是寥寥几口吃完就不吃了,还问是不是换厨子了,说什么觉得那饭不香!甚至喝的茶水都觉得味道与从前不同了。可咱们哪里换过?都是跟从前一样的呀!”   这让云儿笑的更欢快了:“哎呀土豆你可真是脑子笨!这不就是叫茶饭不思么!大人之所以这样,是在思念咱们夫人哪!”   这下子土豆才幡然醒悟:“怪不得,大人叫我日日都来城门口瞧瞧,说是万一夫人回来了,先回去告诉他。云儿我不同你说了,我跑快些先回去!”   他说完撒丫子跑了,云儿捂嘴一笑,看着熟悉的京城,心里踏实无比。   而车里的胡莺莺早已醒了,方才两人的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只觉得酸酸的。   分别几个月,刘二成想她,她岂会不想他?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车子终于到了刘府,夏氏实在体力不支,被扶着去休息,刘二成先去看了夏氏,这才回来找胡莺莺。   他瞧着轻减了几分,行走之间很是淡定,吩咐下人:“夫人一路劳累,热水备好了吗?给夫人洗澡。”   府上丫鬟自然都准备好了,糕糕与豆哥儿喜欢的扑在胡莺莺怀里不起来,刘二成却正色道:“不可无状,先容你们的娘洗漱一番,再行亲热。”   糕糕与豆哥儿只好不舍地松开了胡莺莺,很快丫鬟备好了热水。   胡莺莺正准备洗澡,心里琢磨着她也没见到刘二成多想自己呀!   看他那样子,淡定的很呢,这会儿估摸着去书房看书去了。   她这想法才结束,门就被人推开了,胡莺莺回头一看,脸立即红了,下意识问:“我要洗澡呢,你来干嘛?”   刘二成关上门,眼中是浓厚无法遮掩的思念:“你说我干嘛呢?” 第136章   时隔几个月没见,小别胜新婚,胡莺莺掩住衣裳:“我还没洗澡呢,你先出去。”   刘二成拥住她肩膀,声音低沉:“我给你洗!”   胡莺莺实在不好意思,但不知怎的,她竟拒绝不了刘二成,半晌微红着脸任由他帮着自己洗澡。   还好,他似乎也规规矩矩的,没做什么。   可没一会,刘二成就开口了:“下回不许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除非我跟你一起。”   胡莺莺也想他想得很,点头:“我出去之后也是后悔得很。”   刘二成捏捏她脸蛋:“是吗?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多想我。”   方才他出去了一会,其实去书房并非是看书,而是盘问了一会下人,把胡莺莺一路的事情问的差不多了。   知道她一路上性质还不错,路上还打算去登山呢,还是夏氏住了她才放弃。   她根本没想自己!   刘二成这样想着,等胡莺莺才洗完澡,就直接用纱巾把她裹起来打横抱了起来。   “这大白天的!”胡莺莺赶紧锤他。   “怎么了?你不是说去想我想得很?”刘二成倒是理直气壮的。   这话没法反驳,胡莺莺只得从了他,可没想到,这一开始就是弄到了天黑,她四肢酸痛,在床上躺着欲哭无泪。   “你这个坏人!”   从前觉得他品学兼优,斯文俊朗,绝对是个正经人,后来见身为书生的刘二成,也觉得此人定然没什么歪心思,可现在看来,他心思歪起来真是让人受不了!   刘二成穿好衣裳,回头看她:“怎么就坏了?不是你说想我么?”   胡莺莺瞪他一眼:“以前我还觉得你是禁欲系,现在没想到,你也是个色狼!”   色狼?刘二成挑眉。   他坐下来:“说起来,我以前存了你不少照片。在你看来是不是也是变态了?我没办法跟你接近自然要想办法排解。”   他甚至经常对着她的照片说话,夜里梦见她   刘二成自己觉得是有些羞于启齿的,但胡莺莺这样听来却觉得心里一酸。   她何尝不是存了许多他的照片,还好,如今总算可以在一起了。   两人在卧房里闭门不出好半天,完全不知道外头糕糕在候着。   糕糕站在廊下,神思恍惚,秀眉微微簇着。   没一会儿,便有下人又来说道:“小姐,肖公子还在外头站着,这会儿都下雨了。”   糕糕微微别回头,眸子里是些微的失落,语气有些气恼:“他爱站着便站着,爱淋雨便淋雨!与我何干呢?”   说完,糕糕心里头更难过,只盼着娘亲赶紧休息好,她能见一见,说说话。   胡莺莺躺了好久,晚饭是送到房里吃的,才吃完,云儿就来说话了。   “夫人,小姐在走廊尽头站了许久,想是要见您,又怕惊扰了您休息。”   胡莺莺一怔:“那赶紧让她进来呀!”   云儿又笑道:“还有一事,肖公子知道了您回来,想要拜见您。”   胡莺莺觉得奇怪:“他也是朝中官员了,知道行事礼数的,大晚上的如何拜见?”   云儿给胡莺莺递了一条热毛巾让她擦手,顺便说道:“奴婢听其他小厮说,肖公子近来连着四五日都在刘府外头等着,今日下雨,他淋着雨在等,小姐却浑然当作不知,想是两人闹了别扭?”   原是如此,胡莺莺笑了:“罢了,先喊了糕糕进来。”   没多大会,糕糕便来了,一来就偎到胡莺莺怀里:“娘,您好久没这么抱过糕糕了。”   那声音委屈得哟,胡莺莺摸摸她头发:“糕糕可是有心事?”   糕糕哼哼两声:“那个肖正言,招蜂引蝶的!前儿个我竟然听说碧螺宫娘娘的侄女看上了肖正言,私下给他递荷包。娘,您说说看,我能不生气吗?”   胡莺莺笑:“那他倒是要了荷包了吗?”   糕糕越说越气:“他没要,可是也没有狠狠地拒绝,那个丫头厉害着呢,肖正言没有狠狠地拒绝,她便死缠烂打,听说围堵了肖正言好几次。罢了罢了,或许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娘,我懒得与他们纠缠,难道我刘宜安没有人要了?大不了取消婚约!”   见她负气这样说,胡莺莺点头:“说的也是,他这样真是太荒谬了!何况他这人也没什么优点,这样糕糕,我去跟你爹说,把婚约取消,再另行给你择一门好的。”   糕糕一愣,瞬间哑口无言。   胡莺莺说着站起来:“走,现在就去跟你爹说。”   这下子糕糕急了,拉着她袖子说道:“娘!他哪里是没什么优点了?他明明勤奋好学,为人谦逊温和,您不是说过吗?说他品行端正,长得也是一表人材,怎么会是毫无优点?为何要解除婚约?”   胡莺莺疑惑道:“那你不是不想搭理他了吗?如果你觉得他此事做的不对,那便不搭理,自己心里开心就好。”   她故意这样激将糕糕,糕糕终于软和了下来。   “娘,我知道,他心里头只有我。可就是受不了旁的女子也那么喜欢他,我,我害怕”   女儿家总是这样,患得患失,胡莺莺未尝没有过呢?   她摸摸糕糕的头:“所以你看,你是喜欢他的,不愿意退婚的,那何必闹别扭呢?让他在雨里淋着,您心里头也不舒服。糕糕啊,在可以好好相处的时候,就努力地好好相处,切莫辜负了年华。”   就好像她跟刘二成,整整错过了一辈子,就是因为各种愿意不敢上前。   糕糕眼睛红红的:“娘,女儿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便出去跟他好好说说,他一个孤儿,无父无母,人家喜欢他,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若是在你这里也受了委屈,心里头该多难受?”   糕糕再也等不急,立即从胡莺莺那里离去,匆匆匆匆到了大门口,去找肖正言。   外头细雨濛濛,肖正言站在那里静默地等着,随从忍不住埋冤:“公子,这刘小姐未免太娇纵了,您都在这等了四天了,她面都不露,心里头怎么想的啊。”   肖正言冷淡地说道:“闭嘴,往后再被我听到你这般说,也不必再跟着我了。”随从立即识趣地闭嘴了。 第137章   糕糕上前,瞧着肖正言,微微咬唇,一句话没说,心里百转千回的又是难受,又是心疼。   半晌她才轻声说道:“你怎的这般傻?我不出来你就这么等下去?”   肖正言轻轻一笑:“我知道,你终究会出来的,你不会遗弃我。”   不会像他爹娘那般,抛弃了他。   这话叫糕糕心疼得很,一低头眼泪就掉下来了,肖正言赶紧替她揩掉眼泪:“糕糕,我心里只有你,其他人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你要记得这些,知道吗?不过,就算你生气了,使小性子了,我也不会走远,糕糕,我永远都等着你陪着你的。”   糕糕破涕为笑,可心里越想越难过最终克制不住地扑到他怀里:“正言哥哥!”   肖正言抱着她,轻轻给她拍背:“没事的,没事的。”   两人这番波折算是过去了,余下的也只等待一年丧期一过,便可成婚。   肖正言原本就颇具才能,又有未来岳父大人帮扶在朝中暂露头角,也算是个英年才俊了。   他原本就生得不错,年纪渐长,越发地有棱角,显得俊朗至极。   只是,肖正言越发地不喜欢与其他女子接触,哪怕是有人要跟他说话,只要是女的,他都退后两步,就好像生怕人家占他便宜似的。   这让肖正言得罪了不少人,然而他却并不在乎。   这些事儿传出去,人家便说刘二成是个宠妻狂魔,这还没把女儿嫁出去呢,未来女婿竟然也是个宠妻狂魔!   这说明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其实男人或许会觉得好笑,但哪个女子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甚至有人打起了豆哥儿与景瑜的主意,心里想着这两人长大之后按照刘家的家教来看,说不准也是个宠妻狂魔?   这些事儿,胡莺莺就当笑话听了,可偏偏还有人来请教,都说一定是她驭夫有术,崔氏大笑着说给她听,胡莺莺也笑:“都是机缘巧合罢了,哪里有什么驭夫术呢?”   可惜,有人不信,甚至于,林氏也不信了。   林氏连着几日来刘府,胡莺莺瞧着她神色怏怏,但她不开口,胡莺莺也没问。   好在后来林氏终于开口了,艰难地垂着眼说道:“刘大人可曾与你提过云南来的歌妓?”   胡莺莺想了想说道:“似乎也说过,只说那些歌姬胆子很大,姿态柔美,歌声的确动听。”   林氏苦涩一笑:“是了,姿态柔美,歌声动听,有的人听听算了,有的人却带回了家,并且不只是听听曲子,赏一番舞姿他能做的很多   胡莺莺静静地看着她,林氏这几年操心的厉害,不知不觉老了许多。   想起来曾经在小县城的时候,林氏单纯活泼,性子让人非常怜爱,可如今却总是三缄其口,沉默的时候,让人很难过。   她叹一口气,让人给林氏换一盏茶:“这是新进的白茶,口味要清淡许多。”   热茶被丫鬟捧上来,清香扑鼻,林氏刚端起来,就觉得眼睛一热,泪一滴滴掉下来。   胡莺莺赶紧让丫鬟都出去,她走过去扶着林氏的肩头,触手都是骨头。   “你瘦了好多,到底是怎的了?”   林氏靠在她身上,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莺莺,你说,我都三十几了,还要为这些事情哭!我是孩子他娘了……还要因为这些事伤心啊!何柏谦他,他带回去一个歌姬,说是朝廷各个大员都有,他若是不带有损颜面,可我问他,刘大人带了么?他说不上来,最后,他说什么刘大人乃辅政大臣,他不一样,他没什么权势,只得从众,在我看来都是借口罢了!”   那歌姬貌美温柔,何柏谦自打把歌姬带回去之后便没再去过林氏房中。   想起来这些,林氏哭的止不住。   “我知道,这些年他没纳妾心中始终不爽快,但刘大人不也没纳妾么?何况他待我远不及刘大人待你的那份情谊,难不成说如今他终于摁捺不住,也要同旁的男人学起来三心二意了?”   这话听的胡莺莺很生气。   虽说她来到这儿,从未干涉过其他人如何生活但跟林氏情谊不一般,见林氏伤心,她也难过地哭了。   林氏越哭越伤心:“莺莺,是不是我老了丑了?你瞧瞧,我这双手,每日里为了孩子们,越来越粗糙了。但我也不想老去呀,我也知道年轻的时候细皮嫩肉的才讨人喜欢,可是,谁能够不老呢?我这一辈子,都在围着他转。”   她双目通红,眼泪哗然:“初来京城时我们日子艰难地几乎活不下去,他才能不及刘大人,我亦不如你聪明,我们也爱面子,不敢说出去。一只馒头我们分四份,一天只靠这一只馒头过活,那时候他抱着我说,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结发妻子。现在,我们金馒头都吃得起了,可是他呢,他变了”   林氏在胡莺莺跟前哭了好久,可到了晚上却还是得收拾收拾齐整回家了,毕竟何家还一大家子需要他搭理。   可胡莺莺却心神不宁地难受了许久,到晚上想到林氏那句“谁能够不老呢?”还是红了眼睛。   刘二成知道之后,安慰道:“何柏谦应当也还是爱林氏的,毕竟是结发妻子。”   胡莺莺怒目而视:“所以呢?你们男人轻飘飘一句还是爱的就可以了?如果女人也搞男人呢?男人能接受吗?”   刘二成没说话,别说是现在,就是再往后过两千年,男人跟女人都不一样,大把的男人会在中年时候变心的。   胡莺莺越发生气:“我看!你们都是一样的!终归一日,你也会来跟我说一声,心里还是爱我的,结果却流水似的往家里带年轻漂亮的女人!”   刘二成赶紧哄她:“我什么时候是那样的人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那样。”   可是胡莺莺不信,她心里头难受,就在他跟前闹腾:“你跟何柏谦关系好,我就不信你心里不动摇!你肯定是支持他的!”   这是神马谬论啊?刘二成焦头烂额地哄到了半夜,总算是让胡莺莺相信了,可女人的眼睛也红了,刘二成心疼的不行。   他真心觉得,哄胡莺莺比处理政事还要难。   第二日,刘二成见到了何柏谦,两人在外头的酒馆里喝酒,何柏谦提到林氏也是叹气:“林氏脾气越发地大,我回家也不想见到她,女人怎么这般善变?我在外头已经很累了,她还这样真心让人不喜。”   刘二成看他一眼:“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也莫要玩的太过火了,寻常在外头听听也就罢了,怎的还带回家去了?你娘子伤心的不行,便去找我娘子,两人抱着哭,到了晚上,我娘子拿我撒气,哄了半夜才好。”   哄到半夜?何柏谦笑岔了气:“你竟然还哄到了半夜?咱们又不是小年轻了,都是老夫老妻了、如同白饭一样没有味道,你只需晾她三日,她自己也就好了。”   对着看了十多年的同一张脸,何柏谦早已没有新鲜感了。   刘二成眯起眼:“我舍不得她伤心好几日,难不成你舍得林氏伤心?”   这话叫何柏谦没法回答,他若说自己舍不得那简直也太假了,事实就是他早已忘记了林氏会伤心。   他揉揉自己的眉心:“我现在闭上眼,只记得她如何对我发脾气,如何指责我,她会伤心吗?不会了现在的她,脑子里只有我的错处。”   刘二成劝:“夫妻之间没有不拌嘴的,你何必闹的这么僵?”   何柏谦摇头:“她是我妻子,这是永远不会变的,我对她也存有爱意,但女人会老,你当初爱她容颜,如今哪里能接受的了她的衰老?再深厚的爱意也会消散。我带回去那个歌姬一方面原因也是因为那人极其像年轻时候的林氏。”   他这念头非常坚固,刘二成劝了半日也改变不了,回去之后同胡莺莺提起来。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何兄如此,我也没有法子。但是,我是我我不是旁人,莺莺,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莫说是三十岁四十岁,就是我五十岁也绝对不会与旁的女人有任何不妥之处,否则便叫我”   原本胡莺莺正在梳头,听到他说这话,立即回头捂住他嘴:“我知道了!你又乱说话!”   何柏谦越发疼爱那歌姬,那歌姬还到林氏房中拜见,林氏气的一病不起。   胡莺莺去瞧林氏,心疼的不行,给她掖好被子,想了半日,出了个主意。   林氏听完,想了想,竟然也同意了。   第二日,她便以养病为名头,带了一名丫鬟去了乡下的庄子里头。   何柏谦听说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可没几日就觉出了不对劲。   家里的饭菜不合胃口了,他把筷子一放:“怎么回事?”   丫鬟诚惶诚恐:“从前大人爱吃的菜都是夫人亲手做的,夫人今日不在”   这便罢了,接连几日,何柏谦穿的衣裳也总是不合心意,忍不住埋冤:“是谁给我准备的衣裳?”   歌姬声音很轻柔:“大人,都是下人们送来的,妾身给您准备的。”   何柏谦低头一看,灰色长衫,配一双藏蓝色的鞋,这根本不是他喜欢的。   想想从前,一应的衣食住行都是林氏安排,两人老夫老妻,林氏完全知道他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从来不叫他失望。   这些小事倒也可以将就,可孩子们就不行了,林氏生了四个孩子,一个个地怯生生地来问他娘去哪里了。   何柏谦想着,平时孩子们多由林氏负责,他趁着空也教导一番孩子们,多跟孩子们亲近却发现孩子们并不喜欢他,只想要娘。   这些也都不算特别大的事情,可没几日,家中更乱了。   先是丫鬟小厮们吵架打闹,府中大乱,再是外头铺子的管家携款潜逃,再接着,何柏谦老家传来消息,说他一个远亲要来投奔,要何柏谦安排一下。   如此种种,何柏谦头疼不已,他向来不管这些事情,朝中够忙的了,现在才发现日子这般不容易。   家里的老嚒嚒见他如此着急,缓了声音说道:“大人,夫人在时,每日四更便起了,先是为您准备早上的饭食,她说您口味挑剔,只吃她做的。等您去上朝了,夫人要照顾少爷小姐们,要处理账务,要管理这一大家子,有时候饭都吃不上。先前您老家来人,还给夫人气受,夫人不容易,这回生病,也是实在累得很了。”   何柏谦没说话,老嚒嚒叹气:“容老奴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夫人这么辛苦着实不值得。”   何柏谦第二日早起便去了乡下,可惜林氏不在,一问才知道林氏下地摘菜去了,何柏谦又去到了地里,终于瞧见了林氏,好说歹说,林氏也不肯跟着他回来了。   最终,何柏谦红着眼认错,林氏才于心不忍跟着他回来了。   何府的歌姬几乎是立即被遣散了,日子似乎安定了许多,两人不再吵架,林氏依旧如往日那般处理家务,何柏谦对她很是敬重,日子安稳,却又好似少了许多东西。   林氏见了胡莺莺,神色淡淡的:“过得倒是很快,一晃半年了。”   胡莺莺笑,递给她一只盒子:“这是波斯进贡的香膏、你闻闻,特意给你留的。”   林氏打开一闻,是兰花掺着玫瑰的味道,像是春天一般。   胡莺莺凑过来,声音很轻:“统共就两盒子,都被我相公拿来了,给你一盒子,你莫要让其他人知道了。”   这东西贵重,林氏自然知道,也知道胡莺莺这是在努力哄她开心呢。   自打从乡下回来之后,日子平静了,她的心也跟死了一样,后来想想,也许,她跟何柏谦之间的感情早被生活打磨得消失殆尽了,如今这样的结局,不过是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   “好,我收着,莺莺,这东西香味的确奇特,我想着,要是春日里能用上一点点,去郊外赏花,倒是惬意的很。”   “那咱们就约好了春日踏青好了,到时再带着孩子们。”   胡莺莺笑眯眯的,兴致很好。   林氏摸摸她的手:“嗯,我记住了,春日踏青。”   年底各项事务都繁忙得很,刘二成是辅政大臣,有时候忙起来好几日都回不来家,胡莺莺更是异常忙碌,各项闲杂事物,礼仪繁琐,京城中关系复杂,要送往各个府上的礼单需要她过目,全国各地送来的东西她也要看上一遍,心里约莫有个数。   偏生她娘张氏这阵子身上不舒坦,胡莺莺也要抽出时间去看她。   糕糕见母亲这样忙碌,也抽了时间帮着看账目,倒是减轻了胡莺莺的负担。   大年二十五,景瑜总算是从宫中出来了,他小小年纪就进宫,与糕糕还有豆哥儿感情都不深厚,但却无比依赖胡莺莺,靠在胡莺莺怀里,声音还很稚嫩地诉说在宫里的事情。   “太皇太后喜欢景瑜,赏景瑜糕点吃。”   胡莺莺摸摸他脑袋:“景瑜要乖乖的,再过两年便可出宫了。”   如今新皇即位,其他皇子都封为了王爷,伴读的意义便跟从前都不一样了,景瑜迟早要出宫的。   景瑜乖乖点头,搂着她脖子:“娘,景瑜好想您呀。”   胡莺莺忍不住疼他,硬挤出来时间给他做豆沙饼吃。   自己做的玫瑰豆沙,清甜芬芳,吃起来甜甜的,酥酥的外皮,景瑜喜欢吃,豆哥儿也喜欢,倒是糕糕不大喜欢。   胡莺莺做了一箩筐,笑道:“家里赶到过年,做了许多糕点,宫中也赏赐了很多下来,你们几个小滑头,倒是都眼巴巴地等着我做呢。”   景瑜扒着桌子,踮着脚尖,琉璃般的眼珠子里都是期待:“娘做的最好吃、其他的都比不上。”   胡莺莺看他一眼,忽然就发现这个景瑜不声不响的其实性子很像刘二成。   这一日下午,外头飘了半天大雪,,很快整个世界就都白茫茫的了,胡莺莺做好了糕点,又让丫鬟在屋子里摆满了一桌子的蜜饯之类的,另外煮了红豆汤,奶茶,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以及刘大成的儿子大宝一起吃吃喝喝。   刘二成忙到今日也该休假了,他一进门就瞧见妻儿正聚到一起吃吃喝喝呢,屋子内热热闹闹。   见他回来,胡莺莺站起来,几个孩子也都站起来了、抢着去给他拍雪,递热茶。   人活到这份上,也值得了,刘二成坐下时浑身舒畅,又名人在炉子里放了花生和栗子红薯之类的烤着吃。   胡莺莺看着跳跃的火苗,异想天开的想吃烧烤。   “明儿我着人去请林姐姐,一起吃烧烤,哎呀我想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   她说完看向刘二成,却发现刘二成神色不对。   刘二成没打算瞒着她:“何兄那边出了些事情。”   胡莺莺吓一跳:“什么事情?新皇年幼,何柏谦做事也不是毫无分寸,有你在跟前,他能出什么事情?”   胡莺莺还是不希望何柏谦出事的,否则岂不是连累了林氏。   刘二成其实不太想说,但不说也不行,便喝了口热茶道:“他前几日看上了一个女子,只怕又带回去了。”   胡莺莺心里咯噔一下,上回的事情,还没半年不是么?   见她表情都变了,刘二成赶紧说道:“你也莫要多想,其实这是旁人家里的事情,你我实属管不了太多,我们只求自己家里安宁便好。”   可胡莺莺想想就觉得愤怒,她想想还不如劝林氏和离好了,跟那种狗男人过什么!   这一晚上胡莺莺都心神不宁了,大雪把树枝都压断了,刘二成搂着她,胡莺莺却还是几乎整夜没睡着。   待到要天亮时,刘二成道:“你怎的还不睡?”   他声音闷闷的,才睡醒,胡莺莺心烦意乱:“我今日要去何府看看,何柏谦这个渣滓!”   她义愤填膺,刘二成叹息:“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何柏谦了,我想,或许他是真的不爱林氏了,一个人若是没了爱意,谁也勉强不了他。”   话是这样说,可事实却让人觉得很冷。   胡莺莺爬起来穿衣裳,硬是呗刘二成摁着亲了下去:“今日我开始休假,你却要起这么早?你这么早人家也没起来呢,先陪我。”   说的也是,胡莺莺便没有强行起来,两人笑着打闹一阵,待到快吃早饭了才起来。   因为被刘二成折腾的很累,胡莺莺慢腾腾地换了衣裳,洗漱一遍,这才出门。   才一出门就瞧见有人焦急地等在那里,看见她立时就哭了。   “刘夫人!我们夫人没了!”   那是林氏惯常用的一个丫鬟,名叫芬芳,此时正在抹泪呢。   胡莺莺有些不悦:“大早上的,马上又要过年,你在这乱喊什么!你怎么来了,你们夫人呢?”   芬芳哭着说道:“刘夫人,奴婢当真没骗您,我们夫人没了,昨儿晚上投井去的,昨晚上没敢打扰您,今日一大早奴婢就来了,奴婢知道您与我们夫人感情好,您去送她最后一程!”   胡莺莺差点没站稳,指着芬芳大怒:“你若是敢骗我,我着人打死了你!”   她踉跄着饭也顾不得吃就往何府奔去,一路上都在回想林氏最后一次跟她说的话。   那时候不是约好了回头去踏春么?她怎么会投井?! 第138章   路上大雪倾城,胡莺莺坐在马车里,明明有小手炉,有刘二成伴着她,可她还是觉得浑身发抖。   “快一点!再跑快一点!”胡莺莺觉得自己很难克制得住心里那种害怕的感觉,对着帘子外头赶车的老徐喊道。   老徐只得加快速度,一方面又担心雪天路滑,一颗心几乎也提到了嗓子眼。   刘二成紧紧抱着胡莺莺:“别怕,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等到了才知道。”   很快也到了何府,门口已挂了白色灯笼,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地办事,也都戴着孝,从马车上一下来,一阵风吹来带着雪沫子,胡莺莺眼睛就湿润了。   待到赶到何家正堂内,听到呜咽一阵哭声,她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大颗地滚落。   林氏已被更衣,躺在了棺木之中,胡莺莺看着那巨大的木头,心里难以相信林氏就这么没了!   她扫视一圈,林氏的孩子们都跪在地上哭,丫鬟奴仆也都在哭,而何柏谦跪在地上,眼圈泛红,抬头看向他们。   “你们来了?”   他声音沙哑,看着实则打击很大。   胡莺莺恨得看着他喊道:“你这个恶心的卑鄙小人!你不配!”   何柏谦麻木地看着她,继而转头继续点燃纸钱。   刘二成抓住胡莺莺胳膊:“死者为大。”   是的,林氏已去,丧事好歹要办得体面,万不能生事。   看着那几个孩子哭的伤心,胡莺莺真觉得恨死了何柏谦,但这毕竟也是旁人的事情,她没办法太过指责何柏谦,到最后只能怪自己没劝住林氏!   因着何府没有人主事,胡莺莺与刘二成留下帮了一日的忙这才离去,临走之前,芬芳悄悄追上来了。   她擦擦泪,从袖子里拿出来一盒子东西:“刘夫人,我们夫人临走之前留下书信,说是要把这盒子香膏还给您。她说这香膏贵重的很,她,她福薄不配用此物。”   玫瑰香的帕子摊开来,里头是从未开封的香膏盒子,雕花的铁盒精美沉重,胡莺莺眼睛酸涩得厉害,差一点崩溃大哭。   从何府离开,她回想着与林氏相识十数年的种种,只觉得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这一年来,刘德忠去世,林氏如今也走了,一切都如梦一般。   胡莺莺精神很不好,回去之后什么也吃不下,神思恍惚,好半夜才睡着。   刘二成知道她心中悲痛,劝了几句,又叫糕糕与豆哥儿来安慰他们母亲,也只让胡莺莺略微好受了一点点。   人死如灯灭,不指望还有人能心疼你,所有人也都会渐渐遗忘你,能替你悲伤的没有几个。   胡莺莺不知道怎的,迟迟没能好起来,还病了一场。   刘二成知道,她很在意这个事情,所以才会那么难过。   他娘子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否则也不会等了他那么久。   这一日已经是正月二十了,冰雪消融,微风带了些春意,刘二成下朝回来,胡莺莺正在看豆哥儿写字。   她坐在桌旁,只穿了一件豆绿色长衫罩着坎肩,黑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也没有戴首饰。   从侧面看过去,那双眸子安静寂寥,看得出来性兴致不是很高。   豆哥儿越长越大,小男孩再如何斯文,也有调皮的一面,他写着字,居然就不高兴了,抱怨为何要一直写字。   胡莺莺耐心劝他:“负责教你的先生说了,你这些时日写字上退步颇多,你将来要考科举,字写得不好还如何考呢?”   可谁知道豆哥儿反倒犟嘴:“娘,为何非要考科举?爹乃辅政大臣,豆哥儿将来不愁。”   自打他爹坐上了高位,外头巴结拥护他的人极多,那些人惯常会说豆哥儿有那样一个爹,无论如何都不会错。   这也是豆哥儿为何懈怠的原因,胡莺莺蹙眉:“你爹是你爹,你是你,若是你没有本事,无论你爹是什么哪怕是玉皇大帝,你也没有前途。只有学到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你懂吗?”   豆哥儿偏生不听:“豆哥儿不信,娘诳我呢!”   胡莺莺就是性子再好,也难免被这孩子给气到了。   他正说着话,刘二成从后头上来,一把提起来他的耳朵:“你娘诳你什么了?”   豆哥儿还是怕他爹的,立即改口认错,可也被刘二成罚了面壁思过一个时辰。   胡莺莺瞧着豆哥儿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最终也没说什么。   豆哥儿领了罚,刘二成便拉着胡莺莺的手一道回房,才走到门口就低声说道:“何柏谦带回去的女人染了恶疾死了,何柏谦前几日公务上出错,如今也被禁足在家了。”   胡莺莺抬头:“当真?”   若说不恨何柏谦那不可能,可是如今林氏没了,假如何柏谦再出事那几个孩子怎么办?   胡莺莺心里头纠结,刘二成也都知道。   “我与他这些年都忙于朝政,但负责的事情不同,渐渐也不甚了解对方了,若是我知道他这样的事情对林氏打击这么大,必定也会劝他们和离,那几日我听你说起来林氏,似乎也没什么难过的样子,便没放在心上,但何柏谦此人,从此我也对他看法不同了。”   若是还说好兄弟,那也不太可能了,他们大约只能算是旧友,或者同僚了。   其实对于男人来说,往往不在意这些事情的,毕竟那么多男人纳妾,怎么到了林氏这里就不能接受呢?   外头流言纷纷的,大多还都是觉得林氏自己矫情呢!   胡莺莺也知道刘二成的为难之处,沉默了一会说道:“此事何柏谦是错,但林姐姐也的确太过执迷了,若是她没那么在意他,也就不会这般惨烈了。如今成了这样,你也不必太在意我的想法了,男人的世界跟女人不一样,你们不会理解的。”   她说完,去点蜡烛,眉梢眼角都是孤寂。   刘二成轻叹一声,他知道胡莺莺对这方面一向敏感。   但他会证明给她看的。   何府的孩子们,刘二成倒是很照顾,胡莺莺时不时过去看看,也嘱咐他们有事即可找她,另外还打算给林氏的孩子们看着说亲。   刘二成则是给安排了教养师傅,有好东西也会让家里的下人送些去何家,那几个孩子也都认了胡莺莺做干娘。   崔氏偶然来刘家,瞧见林氏的孩子们对胡莺莺那么亲厚,忍不住摇头叹息,她是觉得这林氏实在是傻!   男人三心二意,那便随了他去,世上值得的事情那么多,何必非要执着于男女之情呢?   瞧瞧,这赔了命,可怜了自己的孩子!   至于何柏谦,崔氏自然在心里唾骂了一百遍,私下跟胡莺莺也说道:“听闻那个何大人近来气运很差,犯了不少事儿,乌纱帽都要保不住了!” 第139章   自打林氏走了,何柏谦的确一落千丈。   他原本有些怜惜林氏就这么地去了,可想想这也是林氏自己的选择,不能全怪他,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原想着林氏走后,自己再娶一房继室,如今他为官,甚至能娶到不少人家正经嫡出的女儿。   可未等何柏谦张罗着续娶,他就遭遇了许多麻烦。   首先是儿子女儿们都与他疏远,他先前在家时是颇具威严的,端的是严父的架子,可如今孩子们却不知道为何统一了态度不理会他,这让何柏谦大怒。   紧接着,京城不知道谁放的消息,说他宠妾灭妻,逼死了自己的娘子。   何柏谦百口莫辩,在政务上连连出错,名声扫地,莫要说再续娶,就是保全往日的风光都不行了。   他实在是焦头烂额,忍不住去了刘府。   刘二成待何柏谦瞧着倒是没什么两样,着人上了茶水,何柏谦胡子拉碴,全然不似从前的光鲜。   “刘兄,近来我真是一团糟!实在没办法了,前儿个冯大人当着好多人给我没脸,我这”   他一抬头瞧见刘二成面色淡然,心里凉了不少。   “刘兄?”   刘二成轻笑,他凭窗远眺,侧影瞧着端正肃穆,既有中年男子的稳重,又比年轻时更多了几分俊雅。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你我同窗几十载,当初跟着徐老师在小地方读书,吃了不少苦。咱都是穷人的孩子,能走到如今实属不易。记得那时候闲聊,张海说等到发达之后,必定要娶上满屋子美人儿,那时候你与我都是同样的志向。”   刘二成这话让何柏谦有一霎那的怔忡,他竟然想不起来当时的话了。   好一会,何柏谦才问道:“刘兄,我,我实在记不起,你能不能提示愚兄一番?”   刘二成看着他,神色淡漠:“你说你娘子苦了数年,若是有朝一日能有出头的机会,必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决不叫她受一丝委屈,否则便天打雷劈。”   他这话让何柏谦脸色一僵,好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最初发干,面色发白。   他不仅没能把林氏捧在手心里疼,还生生逼死了她!   反观刘二成,却真的做到了只宠胡莺莺一人。   回忆仿佛打开了闸门,何柏谦脑子里都是曾经穷苦之时林氏如何待他的样子,一幕幕,将他击溃!   何柏谦一个大男人,没忍住在刘二成跟前哭了起来,他痛哭失声,最后崩溃得踉跄离去。   晚上,刘二成说起来何柏谦那副样子,胡莺莺犹自愤愤不平:“那是他活该!”   原本以为何柏谦还会在京城谋事,毕竟胡莺莺也从崔氏那知道,何柏谦有在留意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可让人意外的是,何柏谦带着几个孩子来辞行。   他辞了官职,换了寻常的衣裳,神色憔悴:“在京城那么多年,如今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想一想,人生好没意思。我想,我还是回去找到最开始的自己!瑶儿喜欢老家,我这便带她回去了。”   瑶儿是林氏的小名,曾经林氏偷偷跟胡莺莺说过,很喜欢何柏谦这样唤她。   可惜,人事已非!   何柏谦他们临走前,胡莺莺没去见,但让人给孩子们准备了不少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比比皆是。   刘二成也道将来若是何柏谦的孩子们来京城了,一定要找他们的刘伯伯。   没几天,何家从京城走的干干净净,胡莺莺恍惚之中总觉得林氏好像还存在这个世上,只是回老家罢了!   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好去冲淡那些情绪,这方面,豆哥儿成功挑战了自己的娘。   随着年纪渐渐地大了,豆哥儿调皮得越厉害,时不时打碎一只花瓶,踩烂一盆花,这都算小事,胡莺莺跟他说道理,他要么装作听不到,要么就笑嘻嘻地扑上来撒娇。   小时候那个乖巧可爱的豆哥儿到底哪里去了?   胡莺莺再温柔,也没忍住操起了柳条儿要打,可惜被夏氏给拦了下来。   她气喘吁吁指着豆哥儿:“等你爹回来教训你!”   这一日胡莺莺决定好生跟刘二成说一说豆哥儿的事,要他多上心,严厉教导一番。   可刘二成忙到了深夜才回来,胡莺莺一觉都睡醒了,才瞧见他坐在床畔,正在看自己。   “你回来了?这么晚啊?”她迷迷糊糊。   刘二成嗯了一声,胡莺莺瞧着他神色不太好,人也清醒了不少,问道:“你怎的了?”   想到今日的事情,刘二成声音都有些沉重:“今日太后找我,说要给糕糕指婚。”   胡莺莺吓一跳,赶紧说道:“那怎么可以!糕糕跟肖正言都订婚了的呀!”   刘二成也很惆怅:“若是旁人拒绝了也就罢了,可此人是太后,她是打着拉拢我的目的才想做这件事。”   胡莺莺越想越怕:“太后是看上了谁?你虽也辅政,但手中大权不多,蓄意躲藏,太后怎的还要逼着你交出去糕糕呢?”   那自然是另一位辅政大臣孙卓的狼子野心让太后十分忌惮,太后意欲通过控制糕糕来让刘二成为她忠心效命。   刘二成眸色深冷:“若是看上了寻常人家的小子也好办,想个法子让人出点事就好了。但若是”   新皇如今十三岁,糕糕十五,虽然大了两岁,但前朝不乏后妃比皇帝大的例子,新皇性子温吞,素来都是两位辅政大臣以及太后拿主意,只怕太后若要他娶了糕糕,他是不敢不娶。   但糕糕能做新皇的皇后还是妃子,那也都是看太后的意思了。   胡莺莺越想越急:“你背景简单,可能力突出,若是真的为了江山稳固,太后强行让糕糕嫁给皇上,那是万万不行的!不如这样,若是太后再问,咱们便说糕糕还在丧期,另外也有婚约在身,何况把名声早就打出去了,太后还能不要皇家的颜面么?”   这些事情,其实都不是事儿,刘二成叹气:“我们这里自然没有问题,怕就是怕肖正言这个孩子,他年轻毫无根基,若是有人给他使绊子,还真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栽倒在阴沟里!”   富贵人家的手段,根本是寻常人想象不到的丰富,刘二成替肖正言担心,胡莺莺也是急得都要睡不着了。 第140章   胡莺莺想了好几日,甚至还做了噩梦,梦见糕糕进宫做了妃子,被人陷害,一碗加了毒药的补汤要了糕糕的性命。   梦中糕糕年轻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去,再也没有生机,胡莺莺醒来之后差点哭出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刘二成那边,皇上从未提过此事,他自然也不能提,只能靠着“无意中”透露糕糕已然订婚的事实。   这样靠着听说来推断事情,胡莺莺觉得很不可靠,她决定亲自进宫,听听太后的想法,也好应对。   作为命妇,胡莺莺不大进宫,尤其是新皇登基之后她还没进过宫呢。   梳洗打扮好,穿戴隆重,一路到了宫中,看着熟悉又清冷的宫墙,一路上恭敬的太监宫女,她感叹着帝王之家当真无情。   那日先皇驾崩,宫中大乱死伤无数,其他人不说,就说后妃皇子们就去了不少,这些人走后,皇宫自然又进新人,渐渐的,谁还记得那些亡魂呢?   五月初,四处都是花香,天上湛蓝一片,琉璃瓦,白玉砖,高贵典雅,景色美得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   可惜生命就是这般脆弱,再好的繁华,一不小心就烟消云散了。   胡莺莺随着宫女到了太后的宫殿中,到了才知道太后今儿不大舒服,但听说胡莺莺来了,还是让她进去了。   太后的殿内装修古朴,处处都是稀有的古董摆件,宫女手里抱着一只波斯猫,通体雪白,眼珠子跟宝石一样漂亮。   还没走进去,胡莺莺就听见了太后的咳嗽声,等进去一看,她吓了一跳。   等给太后行了礼,太后笑吟吟的:“你难得来看哀家,赶紧坐下了,好好说说话。”   胡莺莺没想到太后比上一次见面老了许多,其实太后年纪也就比胡莺莺大了四岁,但眼角处竟然好几根细纹。   她轻声说道:“妾身知道太后忙,素日也不敢轻易打扰,还望太后赎罪。”   太后咳嗽几声,笑道:“哀家也知道你也在忙,听闻你前段时间还回了你们的老家,当真是孝顺。”   胡莺莺笑:“妾身的公爹遗愿便是回去老家,辛苦一趟也是应该的。太后,您身子可是不舒坦?太医有来瞧过了?”   太后摆摆手:“都是老毛病,说到底呀,是累的!你也有三个孩子,应当比哀家清楚养儿不易。何况,哀家养的是皇家的孩子,要操的心更多,唉,没办法呀,还好刘大人能干,帮着分忧不少。”   她绝口不提另外一位辅政大臣,想必是对那人有了忌惮。   胡莺莺知道,太后是辛苦,为了天下,朝政,她的皇帝儿子,日日操劳。   这份辛苦寻常人都受不得,不知道是打败了多少男人女人,踩着多少人得骨头才能有资格得到这样的辛苦。   胡莺莺叹息:“天下百姓们也都知道,太后的不容易咱们都看在眼里,我素日里出去,总见着人在感恩您。寺庙里不少人在给太后娘娘祈福,只愿你身体安康,万事顺心。我家那个大姑娘昨儿还说,等她嫁了人,一定要教自己的后代也铭记当今太后与皇上的恩德。”   这话让太后微微抬眼看了胡莺莺一下,但脸上的笑意却淡了,她旁边的丫鬟赶紧奉上一盏茶,又有人开始给她捶腿捏肩。   胡莺莺知道这位太后其实心狠手辣,所以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让自己的儿子成了新皇。   她刚刚的话就是刻意提起来糕糕,若是太后感兴趣,必然会问起来。   若是太后不感兴趣,那便罢了。   可看看太后的反应,不只是感兴趣那么简单了。   她心中也忐忑起来,还好,太后过了一会慢悠悠开口了:“刘夫人教得好,孩子们自然也贴心懂事,不知道你膝下的大姑娘今年几岁了?我倒是听闻她生的天姿迤逦,又极其聪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儿呢。”   胡莺莺掩唇一笑:“太后娘娘您过誉了,她也是个调皮的,尤其是定了亲事之后,总觉得自己是大姑娘了,唉,难以管教。”   太后挑眉:“哦?定了亲事了?定的是哪家的公子呢”   “定的是前年的进士肖正言,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但是人还不错,很稳妥。”   太后放下茶盏,眼神波澜不惊:“女孩儿家的亲事是得好好把关,哀家当年就是差点嫁给了一个不着调儿的小子,起初也是看中他稳妥,可没曾想后来还是失望了,还好,哀家进宫了,得了先皇的宠爱。如今也算圆满。”   她笑吟吟地看着胡莺莺,却让胡莺莺觉得仿佛有石头压在自己身上。   虽说刘二成如今地位显赫,但如是太后一个不高兴,自己也会下场凄惨的。   她斟酌了下笑道:“太后娘娘福运与旁人不同,生来富贵,自有上天保佑。我们寻常人哪里能敢跟您比呢?”   太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富贵自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靠得住。皇家也并非像旁人想的那般难以生存,皇帝品行端正,难不成还比不上外头那些人么?刘夫人聪慧,自然不需哀家提点太过了。”   胡莺莺笑:“多谢太后娘娘提点,妾身回去之后必定教导我那大姑娘,成亲之后好好做□□子,这样往后也自有福报。”   见胡莺莺似乎把那亲事看的很正,太后也不恼,起身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也不能只在屋子里闷着,不如出去走走,御花园这几日风景很不错。”   太后这样说,胡莺莺便起身陪着。   御花园这会儿确实花草尤其地多,争奇斗艳,看的人眼花缭乱,蝴蝶也到处纷飞,真不愧是皇家的后花园。   太后一边走一边说话。   “莫要说你、哀家也好些日子没来这里了,风景是好,只是新皇年幼,身边也没几个人,后宫单薄,宫里也不热闹。”   提起这事儿,胡莺莺完全不敢对答,只能含糊说上一句,生怕太后又起心思把糕糕与后妃联系在一起她想,方才自己说的应该也很明白,糕糕已经有了亲事,是不能再进宫的了。   两人在宫女的陪伴下走了好一会,太后乏了,便要在亭子里歇息一会,胡莺莺看着太后的神色,原本以为太后应该不会再打糕糕的主意,可没有想到太后冷不丁地用指甲敲了敲桌面。   “哀家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糊涂的很。”   胡莺莺一愣,闭紧嘴巴没有说话。   太后摇摇头:“那个肖正言,就值得你们这般看重?呵呵,你们哪,还是奸人见的少了,这般相信他,竟这么地就把大姑娘许给他了。”   胡莺莺赶紧说道:“太后娘娘,肖正言这孩子的确不错。”   她觉得就自己看到的东西来看,肖正言真的是个好孩子了。   太后伸出手指朝远方指了指说道:“看看。”   胡莺莺也看过去,就见到远处一个衣着鲜亮的女孩儿,正在玩踢毽子,而肖正言则是站在旁边,看不清楚表情。   “要过去看看嘛?”   胡莺莺没说话,太后笑笑,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走。”   这会儿平安公主正在欢快地踢毽子,她是皇上的亲妹妹,很是得宠,一边踢毽子一边问肖正言:“本宫踢得好吗?”   肖正言面无表情,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公主踢得很好。”   公主有些不高兴,踢开毽子,走过去问:“本宫生的美吗?”   肖正言不看她,恭敬地说道:“公主自然是国色天香。”   公主依旧不开心:“你不实诚!本宫跟刘宜安比起来谁更美?”   肖正言没说话,平安公主很是气愤:“你若是不答话,本宫便去欺负她!”   这下,肖正言才抬头说道:“自然是公主最美。”   胡莺莺听到这,忍不住有些挂不住,这肖正言也真是乱来!   他好好的朝廷命官,竟在此陪公主踢毽子,还顺带贬低一下自己的未婚妻!   若是糕糕知道了该多伤心?   但是当着太后,胡莺莺也不能说什么,太后倒是直说了:“平安公主骄纵,她生母是先帝的宠妃,本宫也不好太过苛责,只是,你应当知道你家大姑娘的性子。那一日大姑娘进宫来看景瑜,遇见了皇上,皇上便问她,是这肖正言好还是皇上好呢?大姑娘想也没想便答了,是肖正言好。皇上当时气的要罚她,最后也没忍心。你说说看、若是肖正言坚持说自己的未婚妻更好,公主又能拿他如何?”   顶多,是去皇上那里告御状,给他增加点麻烦。   胡莺莺沉默了:“太后娘娘,妾身明白了。   太后笑吟吟:“你家大姑娘实在讨人喜欢,皇上必然不会薄待她,当然,哀家并非是只单单处于社稷的考虑,哀家也是处于看重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回去的路上,胡莺莺想到肖正言屈服于公主的言行之下,就觉得不舒服。   今日只是这些小事,若是他日有人拿刀指着肖正言,难不成肖正言还真的是要委身于其他女人吗?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该敲打一番肖正言,但最终,还是作罢。   这样的事情,她是做不了主,何况男人不能靠管,若是肖正言有心,自己便会守住了!   晚上胡莺莺把这事儿告诉刘二成,他沉默一番、说道:“正言自小失去双亲,性子多少与旁人不同,且再看看,若是他出了什么纰漏,有半分对不住糕糕的,我必定不会轻饶他。”   这事儿除了太后,胡莺莺与刘二成,其他人便都不知晓。   但糕糕年轻,时常得了其他京城贵女的邀请前去赴宴,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平安公主。   她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颇有些高傲地看着糕糕:“刘宜安,我听闻你与肖正言定亲了?”   糕糕不喜欢平安公主的性子,但还是答道:“公主说的的确是事实。”   平安公主哈哈一笑:“那怎么他在我跟前说你还没有我生的好看呢?你这未婚夫,怕是不大喜欢你呢。”   糕糕轻轻一笑:“公主多虑了,他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再她看来,肖正言不是这样的人。   可平安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是吗?可我身边的宫女可都听到咯。另外,他还把他得荷包落在我那儿了,璧月,拿给刘宜安看看。”   那个叫璧月的宫女拿出来一只荷包,糕糕一下子认出来了,那是她给肖正言做的荷包!   那针脚,纹样,上头绣得鸳鸯,都那么地扎眼!   “公主说笑了,我不认识这个荷包,至于是不是肖正言的,我也不清楚。”   糕糕说完,依旧笑着与其他人一起听戏吃茶,这让平安公主颇有些挫败。   从宴会上回来,糕糕足足一个时辰没说话,恰好肖正言来找她,她勉强笑道:“正言哥哥,我给你的荷包呢?”   肖正言一愣,赶紧说道:“出门时太急,我给落在家里了。”   糕糕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第141章   肖正言内心有些慌乱,他其实很少骗糕糕,一对上那双宁静的眸子,他就忍不住说实话,但平安公主性子跋扈,他不愿意见到糕糕被欺负。   这几年来,平安公主仗着皇家的威严,处处欺压其他名门贵女,稍微姿色过人的都被她奚落过,更是有人被平安公主用不堪的手段羞辱过,肖正言总想着自己忍耐一番,平安公主便会放过糕糕了。   糕糕低着头,似笑非笑,她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正言哥哥,我甚少会做荷包,爹爹一年到头也只从我这里拿了一只荷包,但是我给你做了两个,这一只你若是再丢了,我就不搭理你了。”   她语气软软的,转头看着远处的两株白杨树,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正言赶紧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细心地把荷包收了起来。   自打这回,糕糕没再派人给肖正言送过东西,他本身又很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十日了,心里头才察觉到糕糕是不是生气了,偏巧这阵子忙得厉害,宫里派了差事,他不得不投身于正事中。   这阵子胡莺莺也在细心查看着糕糕的情绪,发觉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了,往日还是爱笑的,这阵子却不怎的笑了。   “糕糕,你可是伤心了?”胡莺莺摸摸糕糕的脑袋。   糕糕顺势靠在她怀里:“爹娘越奶奶都这般疼我,有什么可伤心的呢?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实在是没必要。”   “那就是了,明儿是长公主的生辰宴,娘带你一起去,长公主府的乐师是京城一流的。”   糕糕点头。   第二日,母女两人打扮一番便去了长公主府,如今因为刘二成的地位,旁人都对胡莺莺很是恭敬,连带着世家贵女们对待糕糕也是各种巴结。   糕糕不为所动,只安静坐着饮茶,旁人搭话,她也随意敷衍,没多大会,也无人自讨没趣了。   有心里不忿的跑去找平安公主,这般那般地说了几句,平安公主便带着宫女来了,一见到糕糕就笑:“哟,刘宜安,你也来了?”   糕糕起身,朝她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平安公主瞧见她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就觉得不舒坦。   她之所以看不惯糕糕,也并非是无理取闹,因为曾经看上过一个男人,可那男人喜欢的竟然是刘宜安。   这事儿在她心里就是一根刺,有事没事,总想着让糕糕不舒服,只要一有机会就要接近肖正言。   平安公主抬手用帕子掩了掩唇:“我今儿丢了一只荷包,不知道你们有谁见到过啊?”   旁边有位小姐立即问道:“不知道公主是何时丢的?在哪里丢的?我帮您找找。”   平安公主浅笑:“就是一枚绣着石头和云纹的荷包,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呢,方才进这园子之前也还有呢。”   石头和云纹?糕糕当即抬起头看过去,平安公主懒懒地坐下来,着人去找。   她这一吩咐,莫说下人,就是那些打扮鲜亮的千金小姐们也开始找了起来,没一会就有人拿着一只荷包跑过来了:“公主殿下,您丢的可是这只荷包?”   平安公主看过去,皱眉:“哎呀,这荷包怎么成了这样?脏死了!臭死了!”   “回公主殿下,这荷包方才是掉进了泥坑了,奴婢刚捡起来了,这就去洗干净。”   “罢了罢了,原本就是旁人送来玩的,随意丢弃的东西,洗了做什么,扔了!”   糕糕平静地拿起筷子加了一块山药糕吃,她想起来自己为了给肖正言做荷包,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腿都麻了也不敢动,那绣的花样是她绣了好几块布面,精挑细选出来的。   如今,成了旁人随意丢弃的东西。   她不知道这荷包为何又到了公主的手里,不过,也不重要了。   平安公主费尽心机才让人从肖正言那里得了这个荷包,原本是想让刘宜安阵脚大乱,却发现刘宜安根本不在意,这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她越看刘宜安那镇定自若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就越是烦躁,忽然给自己带来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看着糕糕说道:“刘姑娘,您这个座位听曲子最好,我们公主想坐,麻烦您让一让。”   四周这么多位置,糕糕所坐的地方也并非是最好的,公主这般不过就是刁难,想彰显自己的位置罢了。   若是刘宜安在明知自己做的荷包被扔到了泥坑里之后,还甘愿让位置,那便说明,刘宜安是个没骨气的,往后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   那宫女的话说完,不少人都在看着糕糕,而糕糕则是轻轻抬头笑道:“公主殿下,并非是我不想让,实在是这个位置的椅子坐着不是很舒服,您若是坐了,会难受的、不如坐在前面那个最好的位置上。”   谁知道公主冷笑:“本公主想坐便坐,你起不起来?”   糕糕见她坚持,便起来了:“那您请。”   那椅子的确是有问题的,原本糕糕想等一会找着合适的机会让人给换一把,却没料到公主有这个要求。   平安公主认为糕糕肯定是故意的,见糕糕让位置了,赶紧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了下去,可没有想到,那椅子真的有问题,她坐下去的瞬间,椅子腿竟然断了!   众目睽睽之下,平安公主摔得哭了起来,气愤地指着糕糕喊道:“来人!给我掌嘴!这个刘宜安蓄意陷害本宫!”   糕糕出言辩解:“方才我提醒过,这椅子有问题,您非要坐,难不成也是我的错吗?”   平安公主怒不可遏:“还敢狡辩!给我狠狠地打这个贱婢!”   立即上来几名宫女,抓住糕糕就要打,其他人完全不敢说话,倒是娇娇出来了:“公主殿下,刘小姐绝非有意,还请您息怒!今日是长公主生辰宴会,莫要闹得失了风度呀!”   平安公主恶狠狠地走过去在方才那荷包上踩了一脚,骂道:“就算是长公主知道,也会赞同我在此教训这种贱婢的,你们怎么还不打?在等什么?”   其实,那些宫女还真的下不去手,平安公主并非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只是皇上比较宠爱平安公主罢了,刘宜安是辅政大臣刘大人的女儿,唯一的亲女儿,一向宠得不得了,若是今日受了委屈,难道皇上太后不会为了社稷大事处罚公主么?   公主见没人敢动手打刘宜安,干脆自己走过去要冲着糕糕的脸扇过去,可她的胳膊刚挥下去,就被人直接抓住了。   “住手!”   一道清越的男子声音传来,接着,是一位穿着明黄色衣衫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他面色严肃,皱着眉头,但毫不掩盖那逼人的风华,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让人瞬间有了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谁也不敢说话了,这人一身明黄色绣龙纹的衣衫,谁还看不出来这是皇上?   瞬间,地上乌压压跪了一群人,糕糕倒是没有仔细去看皇上,她看到了跟在皇上身后的肖正言。   肖正言看她一眼再看看地上那荷包,心里突突一跳,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   糕糕轻轻一笑,那些宫女早已放开了她,而皇上则是当着众人,俯身捡起来那脏污不堪的荷包。   平安公主赶紧哭诉:“皇兄!这刘宜安出言不逊,目中无人,欺负我!”   皇上冷淡地看着她:“朕待你太好了,所以才让你四处丢皇家的颜面。平安,跟刘姑娘道歉。”   平安公主睁大眼睛:“我不道歉!”   “那便禁足一年。若是你道歉了,禁足一个月即可。”   平安公主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了,咬咬牙,勉强对着刘宜安道歉,可那刘宜安竟然一声不吭,她红着眼差点再次爆发。   皇上看着那脏了的荷包,摇摇头:“原本是很漂亮的东西被糟蹋成了这样,可惜了。刘姑娘,朕记得宫中有那种特别好的丝绸以及丝线,你若是喜欢,朕便着人给你送一些。”   糕糕低垂着眼:“多谢皇上。”   若是以前,她会拒绝,可是此时,想到那荷包被糟蹋成那样,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拒绝了。   皇上身后的肖正言,眸子里的神色一寸一寸暗下去,最终,在心里自嘲一笑。   宴会结束,胡莺莺与一众夫人告别,糕糕随着她上了马车,胡莺莺今日推拒不得,多喝了几杯,这会儿昏昏沉沉的,脸颊微红,低声说道:“你爹爹若是知道我喝了酒,想必又要说我。”   糕糕瞧着自己的娘有些懊悔的样子,想起来爹娘之间的感情,真是羡慕。   “娘,您年轻的时候,又遇到过不对的人么?”   胡莺莺此时带着醉意,笑:“你怎的问起这个话呀?娘想想哦。”   她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那个姓崔的了。   “娘年轻的时候,曾经是许过人家的,那是个姓崔的小子,后来,娘莫名其妙变胖了,他便背着我跟旁人好了,我去河边洗衣裳,恰好遇见了他们搂抱在一起。”   这让糕糕听起来就很愤怒:“他怎么这样!娘,那后来呢?”   “后来,他就来退亲了,你爹来提前,我嫁给你爹了。”   糕糕这才松了口气:“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他现下如何了?”   想到崔广志一家的遭遇,胡莺莺倒是没多大波澜了,都是些前尘旧事,她早已不在乎了,现在想想,竟然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那些人死的死,没的没,具体如何了,我也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啊,如今我与你爹在一起,你爹待我好,其他的人,去想他做什么?”   糕糕握住她手:“娘,我真羡慕您,爹爹是真的喜欢您的。”   这话可不是无缘无故的,胡莺莺柔声问道:“糕糕,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肖正言欺负你了吗?”   糕糕原本还能忍住,此时嗓子一硬,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第142章   她轻声啜泣,胡莺莺心疼地摸摸她脑袋,想到自己年轻时候,张氏也是这般疼爱自己的,心里又软和几分。   “那个肖正言,当初爹娘只觉得你们二人都喜欢彼此,他为人瞧着也不错。但这世上,永恒不变的东西太少了,若是什么东西有了变故,人也要灵活一些,不可以执着于一些不值得的东西。做人啊,以快乐为本。“   糕糕抬起头,原本山泉一般清澈的眸子,此时微微泛红:“娘,糕糕都知道的。此事,就罢了。”   她轻轻“罢了”两个字,却是直接否认了那段情感。   胡莺莺也没再细问,点头道:“那便如此好了。”   糕糕决议如此,刘二成倒是觉得可以再想想,毕竟这些都是小事,胡莺莺低声把宫中所见一说,刘二成便无话可说了,眉宇之间也有愠色。   “正言竟如此不知道轻重?平安公主是得宠,但这般行径,皇上也不至于向着她,他一个男子汉不在外头做事,进宫陪着公主踢毽子,还要贬低一番糕糕?”   胡莺莺也叹气:“太后蓄意让你我知道这些,也不能全怪太后,若是肖正言没有这样的心思,糕糕也不会伤心。只怪我眼瞎,当初还鼎力支持!”   她现在想想,也恨自己想得太过简单,认为肖正言也是同自己相公一样,是个好男人。   怪道人人都说,这世上刘二成不可多得,再也没有第二个。   想必平时的她也是被刘二成给宠得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了。   刘二成见了肖正言一次,只说糕糕心情不好,不愿意再见他,至于这桩亲事,就作罢了。   听了这个话,肖正言嘴唇都有些哆嗦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刘伯父!正言先前软弱了些,让糕糕误会了,可正言心里头都是她,您是知道的!糕糕如今不肯见我,我满肚子的话想跟她说,没了她,我活不下去!”   刘二成神色淡淡的:“肖正言,刘家待你不薄,但我刘家所需要的并非是你表忠心的话,平安公主若是可怕,将来还有更加凶险的洪水猛兽,你承担了现下这一点东西,往后还要怎么办?糕糕难不成要因为你受那无尽的委屈么?”   肖正言后悔至极,他承认,自己那一刹那的犹豫不只是因为想保护糕糕,也有想通过平安公主得更多利益的想法。   这世上谋求权利财富的法子很多,他如何不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只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不会跟平安公主有什么,便去做了。   从刘府离开,肖正言低垂着眼坐在马车里。   他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失去父母的场景,痛彻心扉,时隔这么多年依然记忆犹新。   那滋味于今日卷土重来。   马车行到肖正言住的地方,他如今也有了自己的院子,本身就是是很聪明的人,拿了刘家私下馈赠他的钱财,转手就赚了许多银钱,置办了宅院,倒是像个家的样子了。   可是这个家空空的,没有一丝生气。   肖正言站在门口,消瘦的身子立在那,好一会没有进去,随从问道:“公子,您不进去吗?”   他这才回过神来:“你说,我对刘宜安不好么?”   那随从想了想,答道:“公子待刘姑娘极好,处处体贴,那一回刘姑娘耍小性子,公子冒着被人笑话的风险在刘府大门口等了好几日,这事儿谁不知道呢。”   肖正言自嘲地一笑:“可惜,她都忘了。她只记得平安公主如何欺负她,但她却从来不知道我在外头多么艰难。刘家说是不在意我的出身和门第,可我自己能不在意吗?我若是身无分文,如何娶她?娶了回来如何养她?刘大人说是锻炼我,要我自己个儿谋求后路,对我甚少提点帮扶,想来,也是存了私心。”   随从赶紧安慰他:“但公子靠着自己,如今也在京城站稳脚跟了,容小的说句不好听的,中意公子的人那么多,您也不是非刘姑娘不可啊。”   是啊,不说旁的,就说那个平安公主,都对他有意。   肖正言心中堵着一口气,随从却知道他的性子,知道他是心里真的喜欢那刘姑娘,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公子,那这回……咱们还要想法子去哄刘姑娘开心么?”   “不必,我心如何,她是知道的,京城遍地是男人,她若是另找,绝对没有人会比我对她好。上至皇帝,下至走卒,谁人不是三妻四妾?可我心中只有她一个人,总是要我低头,那还成什么样子?这一回,我不会再低头、”   他想起来好几次糕糕靠在他怀里低低哭泣的样子,她也是真的喜欢他的,这样的小事,至于毁了亲事么?   连着一个月,糕糕未曾出门过,胡莺莺担心她别把这事儿憋在心里弄坏了身子,特意着人去请了娇娇来家里住上几日,陪着糕糕。   另外,家里还请了会皮影戏的匠人,演给他们看。   糕糕倒是还好,看着没什么,只是偶尔晚上会黯然伤神哭上两回。   皇上派人送来了不少丝绸与丝线,她闲着没事便绣花,倒是做了好几只新的荷包,给爹与两个弟弟一人两只,另外还给舅舅送了一只,高兴得胡来亲手给糕糕扎了一只风筝。   这风筝是一只非常大的蝴蝶,五颜六色的很是漂亮,糕糕喜欢极了,豆哥儿也喜欢,特意趁着景瑜从宫中出来那日,约着一起去郊外空地放风筝。   胡莺莺担心三个孩子,也带了丫鬟跟过去了。   家里原本存的也有好几只风筝,干脆都拿来了,五颜六色的风筝十数只全部放出去飞到天上,倒是好看的紧。   糕糕原本强忍着的抑郁一下子消散了,她跑的欢快,抓着风筝的线,笑容如铃铛一般。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风筝线一下子断了,风筝一下子飞得越来越远,最后成了个黑点,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几个人目瞪口呆,小厮丫鬟都急坏了:“小姐!都怪小的不好,没有看住了!您责罚小的!”   糕糕原本还很失落,见他们都这般,噗嗤笑出来:“是我自己没有拉紧,你们急什么呢?”   她说完,自顾自说道:“断了线的风筝,不如放手。”   多日来心里那股子气,彻彻底底地不见了。   胡莺莺见那风筝不见了,也是可惜的很,安慰几个孩子:“你们舅舅素日里也闲得很,明儿再让他给做一个,他做这个可在行了。”   胡来知道了之后,赶紧又再做了一个,但人手毕竟不是机器,何况胡来这人粗鲁,对于颜色搭配上都是胡乱弄的,这回的风筝也是五颜六色的,但跟上一个比,丑了许多。   糕糕面上感谢了舅舅一番,心底还是遗憾,那风筝丢了真的可惜,毕竟是舅舅的心血。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个好日子,宫里赏赐下来许多酥梨,月饼,柿子,往年因为刘二成的原因,宫中赏下来的都是好东西,但今年更是格外不同。   除了吃食玩物,另外还有不少年轻女孩儿爱的布料,瞧着那纹样与花色,竟然与妃子们穿的别无二致。   胡莺莺心里突突地跳,晚上就跟刘二成商议起来。   “先前只说不与肖正言结亲了,但也绝对不能让糕糕嫁给皇帝呀,皇上的三宫六院,又岂是糕糕能斗得过的?”   刘二成沉默了下,忽然说道;“皇上如今只有两位妃子,但听闻从未临幸过。”   胡莺莺叹气:“他不是还小?也许不急着这事儿,纵使如今不临幸,往后可说不准了,何况若是糕糕嫁给了他,位份也不知道如何,实在是堪忧。咱们不如看着再给糕糕择一门亲事?”   刘二成靠在枕上,把她楼到怀里:“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事实就是,像你我这样的人并不多,或者说只有我们一例,对于大多人来说,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爱一个人,并且长久地只爱一个人,是一件可能性非常小的事情。”   这话是事实,别说是现在,就说几千年后,男男女女之间,有几个能忠贞不二的?   想到自己跟刘二成经历了那么多竟然还在一起,胡莺莺也有些唏嘘。   “不管如何,我们做爹娘的,还是要尽力安排好她的亲事,否则她过的不好,咱们也担心。”   “这个是自然,我也在琢磨着呢,若是有好的,定然会与你说的。”   他两个说着,刘二成忽然就抱住了她:“你前几日身上疼,现在可好些了?”   “好多了。”胡莺莺原本以为他是要给自己捏捏,却没想到刘二成掐住了她的腰。   “是吗?我看看。”   她被刘二成推到了被子里,几番抗拒不得,痒得直笑,到底是闹了大半夜。   岁数一长,再不比年轻的时候了,这般闹腾一番,第二日直接就起不来了。   一大早的,宫里就来了旨意,却不是请胡莺莺的,只是说召见刘家的小姐去一趟。   因为胡莺莺还在休息,糕糕也不忍心打扰她,便留了话,随着宫人进宫去了。 第143章   糕糕不知道宫里召见自己是做什么,但想了想,大约是太后想见见外头的女孩儿。   前几回太后就有过这样的行径,要人带了各大臣家里的女孩儿说是进宫陪她,那时候糕糕也没做他想,去了便去了,只是不慎还与皇上发生了冲突。   回来之后糕糕倒是有些后悔,她在外头养成的性子,实在不该在宫里也发作起来,否则万一皇上脾气不好,岂不是要治她个不敬之罪?   想到这,糕糕便打定主意,今儿进宫之后,必定对每个人都恭恭敬敬的。   马车在宫里的地砖上慢慢行驶,倒是不怎的颠簸,糕糕穿得隆重,是她最好的衣裳了,也不敢弄出褶皱,否则也会不好看了,她是很注重外表与细节的人。   这样挺直了脊背坐着,不一会就有些累了,只是没多久,就有人请她下车了。   “姑娘,皇上要经过前头,您得下车行个礼。”   糕糕立即就清醒过来,赶紧地扶着丫鬟的手缓缓下了车,刚一下车,就瞧着皇上的龙辇来了,她赶紧低头,规规矩矩地行礼。   皇上原本是在养心殿的,听闻她要来了,赶紧地说要出来逛逛,好巧不巧就逛到了这里。   “咳咳,你来了?”   糕糕低着头:“臣女来拜见太后。”   皇上眼睛一动,明明是他叫她进宫来的,不知道为何那些人传成了是太后,不过也罢了。   “太后方才头疼,你只怕见不着了。”   糕糕一顿说道:“那臣女去一趟,隔着屋子问候一声便回去。”   皇上静静地看着她,今日的刘宜安穿得甚是漂亮,海棠红的裙子,配着一整套的珊瑚首饰,端的是人间富贵花一般,精致娇美,身段儿又纤瘦,站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他想起来春末时御花园里被风吹落的红色花瓣,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可人儿,是要被人护在手心里的。   “那你便去,朕还有事要忙。”   糕糕这才轻轻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皇上,可谁知道皇上如同触电了一般,赶紧别过头不再看他,太监们抬着皇上很快便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皇上那个眼神,让她觉得竟然好像是有些害羞一样?   皇上也会害羞?   她自小读过的书里,哪个不是手腕凌厉,气度骇人的?就算是表面再温柔的,实际上一个不高兴都能要了旁人的性命。   可这个皇上,似乎很不一样,年纪轻轻的,同她说话的时候让她感觉不到任何威严。   糕糕这般想了一会,去了太后的宫里,太后倒是见了她,并未有什么头疼的样子。   “臣女方才见着了皇上,皇上他说您头风发作,太后,您身子可好些了呢?”   太后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就笑着摁摁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好多了,皇上虽然年轻,但心思细密,很会体贴人。”   糕糕笑笑,又说了一会话,便要告辞。   太后却不许她走:“你今日来这样早,哀家心里头高兴,一起吃了早饭再出宫去。”   既然是太后的赏赐,也推拒不得,糕糕只得留下吃早饭,没想到过了一会,皇帝也来了。   见太后与皇帝都在,糕糕浑身不自在,只能努力让自己变成透明人,可惜太后似乎很是关心她,不时地命令宫女给她夹菜。   “你与皇帝的口味倒是很相近,宜安啊,哀家就喜欢你这般乖巧的女孩儿。”   糕糕赶紧要起来谢恩,谁料被皇上给一把摁住了。   他的手很瘦也很白,但却很有力气,拇指上戴着玉扳指,摁着她的胳膊:“吃个饭,不必这般拘束,就当是聊家常了,我母后很是喜欢你的。”   糕糕更加吃不下去饭了,只浅浅一笑:“那臣女就当是聊家常了,多谢太后怜爱。”   这顿饭终究也没吃多少,太后不大有胃口,皇上吃的也少,只是略微说了些话,糕糕就在一旁听着。   她听到太后跟皇上说起焱妃与侍卫的事情,皇上眉头一皱:“朕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朕,何苦还留在宫中?她既然喜欢她那表哥,不如放出去。”   “放出去不是这么简单的,她已经是你的妃子,此事不可再提。”   皇上似乎有些生气,快速地看了一眼糕糕,站起来说道:“母后,儿臣吃饱了,想去御花园走走。”   太后也擦擦嘴:“行,哀家也吃饱了,宜安,你也随着我们一起去走走。”   但去之前,太后要去换一件衣裳,糕糕跟皇上只得在外头等着,皇上忽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朕不喜欢她们,从未与她们亲近过,都是母后安排的。朕永远都不会碰他们。”   糕糕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是不解,皇上倒是笑了,轻松愉快了不少:“你真是傻乎乎的。”   “皇上,臣女……没有傻乎乎的、。”纵然来的时候糕糕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对皇上恭敬,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低声顶撞了下。   可谁知道,皇上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你不傻?”   “当然不傻……”糕糕退后一小步,想跟他保持距离。   皇上看着她这样子,只当她是娇羞了,背着手,浑身都是舒坦的。   恰好,太后换衣裳出来瞧见了这一幕,心里头立即喜滋滋的,面色也愉快了许多。   三人到了御花园,糕糕也不敢真的四处去看,她想着等会儿还是要尽快辞行,赶紧地出宫的。   这会儿还早,各宫基本都在用早膳,谁会来御花园呢?   但偏巧,几人遇着了平安公主。   她带着几个宫女,边走路便生气地说道:“皇兄竟然为了刘宜安让本宫禁足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才出来了,实在是难受死了!来人,肖正言可进宫了?”   “公主殿下,肖公子已经到了。”   肖正言清瘦了许多,缓缓走到公主跟前:“微臣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平安公主斜斜看了他一眼:“你要的事儿本宫帮你办妥了,要你进宫陪本宫,你可有怨言?”   “微臣自是没有怨言。”   “那就好,本宫的脚疼,你扶着本宫走。”   平安公主想到肖正言与刘宜安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而刘宜安连着一个月没曾出门,心里头就畅快,等到哪一日她再到刘宜安跟前炫耀一下肖正言是如何在自己跟前卑躬屈膝的,那岂不是更爽么?   肖正言想到自己只要来宫里陪陪公主,便能在外头轻易得到许多做事的机会,没有犹豫,就过去扶住了公主。   他们两个离得近,远远看着,就很暧昧了。   糕糕原本已经平静的心,这会儿像是被狠狠打了一下,她克制不住那种难受的滋味。   不是后悔结束,而是后悔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肖正言会是这样的人,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不敢相信那真的是肖正言。   太后与皇帝互相看了一眼,皇上似乎不太高兴,他不支持用这种方式让糕糕伤心。   一大早在御花园能看到这些,也只能是母后的安排了。   “这个姓肖的小子,倒是高攀了平安公主,皇帝,你派人查一查,他到底想做什么。”太后说道。   皇上点头:“母后,您也瞧见了,是公主命他进宫的。”   太后冷笑:“公主不成体统,他倒是清白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只猫,喵呜一声朝糕糕身上扑过去,糕糕原本就心思恍惚,这下子直接摔了出去,皇上赶紧去抓她,一把抱住了糕糕,然而下一刻,皇上却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只听一阵清脆的骨头响动的声音,皇上脸色一变,难以克制地□□了一声。   糕糕一惊:“皇上您怎么了!”   太后大惊:“来人!护驾!”   那边肖正言跟平安公主也被惊动到了,两人赶紧赶了过来,待看到糕糕时,肖正言心里猛地一紧,但这会儿皇上重要,也来不及顾其他的。   皇上的左胳膊骨折了,糕糕等在外头,里面是太医在给皇上看伤,太后愤怒着急的声音传出来。   “你是一国之君!岂能为了一个女人伤了自己的龙体?!荒谬!”   皇上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母后,儿臣知道了,是儿臣没有站稳,与她无关,还请母后千万勿要迁怒于她。”   糕糕心中突突地跳,皇上骨折了,莫说太后,就是出宫之后,说不准她爹都要急得说她两句。   她正心烦意乱,面前出现一道人影,是肖正言,他声音苦涩难辨:“一个多月了,你都未曾去找我,糕糕,我们真的只能这般了吗?”   糕糕没有看他,她想起来方才肖正言扶着公主的样子,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她完全不认识。   肖正言见她不说话,心中情绪更是复杂,半晌,干脆说道:“你……先前只说自己不爱富贵,怕不是爱的不是寻常富贵,而是这殿内的天子?刘宜安,是我小瞧了你,可你刘家也并未是什么世家贵族,你真以为自己能独得皇上宠爱?只怕将来,你被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这下子,糕糕倒是笑了:“你可以喜欢公主,我为何不能喜欢皇上?那我就告诉你,本小姐就是喜欢皇上,早早儿的就喜欢了。” 第144章   糕糕的一句话,让肖正言如醉冰窟,继而又觉得火气冲天。   底层爬上来的男人,自小行乞,即便是掩盖住了那些强烈的自尊心,终究也有爆发的那一日。   这会儿,他甚至怀疑刘家上下是不是从未看得起他过。   但,这儿是皇上歇息的寝殿之前,他什么都不敢做,半晌只能捏着拳头走开了。   因为皇上为了救糕糕骨折了,胡莺莺与刘二成一大早知道了这事儿,慌得什么似的,赶紧地齐齐进宫。   胡莺莺不仅是害怕太后别因为此事怪罪糕糕,另外也在担忧:“皇上身边跟了那么多人,怎么说骨折就骨折了呢?难不成,难不成……”   难不成为了让糕糕进宫,皇上竟然拿自己的身子做文章?   不,她摇摇头,还是不信的。   刘二成握住她的手:“别慌,到了再说。”   这会儿糕糕还在店门口徘徊,太后实在是生气,但也的确不好迁怒于糕糕,只是从里头出来的时候,面色便不够先前那般和蔼了。   不一会,小太监出来了:“刘姑娘,皇上喊您进去。”   糕糕赶紧跟着进去了,皇上正歪在榻上休息,左胳膊上缠着白色的纱布,瞧着还挺严重。   太监端了两碗茶过来,皇上便挥手让太监下去了。   这下子殿内便只有糕糕与皇上了,他歪在榻上,糕糕就低着头站在几步远之外。   皇上住的地方,自然是各处都是极好的,糕糕浑身绷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殿内除了太后以及皇上的乳母,几乎没有来过女人,摆设装饰都肃穆端庄,如今糕糕往这一站,平添了几分鲜活之气。   “咳咳。”皇上咳嗽两声。   糕糕赶紧问:“皇上,您怎么了?”   “朕想喝茶,够不着。”   这意思让自己伺候吗?糕糕也不敢抗拒,赶紧走过去帮着端起茶杯,他却不接,明明右手是好的,为何不接?   还是说皇上喝茶都是要人喂的?   其实皇上只是闻到了她身上清淡的香气一时有些发怔,糕糕却犹豫了下,把茶送到了他嘴旁,这等于是喂给他喝了。   皇上很是意外,但心里跳得厉害,强自镇定下来,就着她手喝了一口,却又被烫得皱眉赶紧咳嗽起来。   糕糕大惊失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是烫的……”   她平素在家也不用伺候谁,这方面还真没有这般仔细。   说着,糕糕又去帮皇上拍背,皇上干脆哎哟起来:“我这胳膊也疼起来了!”   糕糕心慌意乱,赶紧去检查,心里怕的不行:“要不,我还是去喊太医,皇上,您龙体为重……”   皇上没忍住一下子笑了:“你倒是关心朕。”   这下子糕糕看出来了,他就是装的。   她脸色涨的通红,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咬咬唇,眼泪竟然要滴下来了。   这下子轮到皇上慌了,他赶紧用右胳膊撑着床起来去看她,却不小心又碰到左胳膊,哎哟一声,艰难地看着她:“这回是真疼了……”   糕糕不信,转过头不看他,皇上走过去,声音低低的:“你莫要哭了,朕逗你玩呢。你……你可有想吃的想玩的?朕让人拿给你?”   她心里头不舒服,别别扭扭地说:“没有。”   可皇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哄女人高兴,想了下便喊了太监进来,让人赶紧地送些吃食过来,捡些女孩儿喜欢吃的送,没等糕糕出言阻止,那太监已经领命而去。   不大会儿,几个小太监便流水似地送了十来盒子各式糕点瓜果。   “宜安,这些都是各地进贡而来的,都是很稀有的东西,甚至是母后都舍不得吃的,一向都仅着朕吃,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糕糕望过去,倒都是很稀奇的果子糕点,瞧着都比别处的更饱满,闻起来也更香甜。   她倒是馋了,眼睛盯着一只金黄色的杏子,皇上亲自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过来那杏子,递给她:“尝一口,这杏子朕吃过两回,酸甜可口。”   糕糕接过来,小心咬了一口,汁水四溢,倒真是美味的很。   她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低声道:“多谢皇上恩赐。”   皇上也笑起来:“你且慢慢吃,坐下来,就坐在朕的对侧,你吃东西,朕看看书。”   他说着拿起一本书,糕糕倒是有些迟疑:“皇上,您若是没有什么大碍,臣女不如先回家去……”   “也不是没有大碍,再看看,若是真的没事你再回去,何况,朕的确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伺候朕一回有什么不可以吗?”   这话好像也很对,糕糕便没有回去,坐在旁边吃东西,她忽然觉得若是只跟皇上待在一起,倒是也没那么拘束。   不过,也没多大会儿,外头就有太监来报,说是刘大人夫妇进宫了。   皇上看了看糕糕,说道:“那便让他们来。”   刘二成与胡莺莺进了殿内,糕糕立即站起来了,可两人瞧着桌上摆着的瓜果零食,心里大约也明白了。   糕糕不仅没有受罚,还被允许坐在皇上身边吃东西。   刘二成问候了一遍皇上,拿出来胡莺莺先前自制的膏药:“皇上,这是微臣的娘子所制作的膏药,效果奇好,皇上可以用着试试。”   皇上点头:“刘夫人有心了,方才我与刘姑娘闲谈,瞧着她很是喜欢这些吃食,等会你们一并带回去,另外让宫人们再给多装几分。不过这有些东西是刚出锅的才好吃,这样,以后她若是想吃,就来宫里,朕命人做给她吃。”   这话意味不明,胡莺莺忧心忡忡,及至出了宫,还握着糕糕的手:“你可明白皇上与太后的意思?”   糕糕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外乎是要我进宫做皇上的女人。”   刘二成也问:“那你呢?你是如何想的?”   糕糕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想的很明白了,这世上能有几个对完美的夫妇?自小到大,满京城里哪一家不是尔虞我诈?当然,爹娘你们是忠贞于彼此的,可其他人,我实在找不到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哪怕是起初很恩爱的夫妇,到了中年,也会出各种岔子。”   她说的是很对的,比如林氏与何柏谦,不就是原先多恩爱的夫妇,到了后来也成了那般凄惨的结局?   胡莺莺与刘二成都沉默了下来。 第145章   糕糕见爹娘沉默了,她倒是笑了:“爹,娘,虽说自小到大我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但此番倒是让我窥见了一角人生的险恶之处。”   她先前一股脑沉浸在与肖正言的感情之中,其实忽略了很多地方。   比如,他在刘家门口站了好几天,却给她造成了很不好的名声,外人提起来都说那位刘小姐脾气大的很,甚至于肖正言的随从都觉得糕糕为人不好,而肖正言却并未替她真的分辨过几回。   他总是说,我信你,中意你,无论你什么样的性情,我都喜欢。   可是,他却从未考虑过她走出家门之后所受到的那些异样眼光。   从前糕糕是很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的,但现在想想,正是自己无所谓的那种态度,让人都觉得是她跋扈嚣张,而肖正言却是个十足的好男人,简直凤毛麟角一般。   可事实呢?   糕糕哑然一笑:“爹,娘,他家世清贫,无父无母,您二老私下都有馈赠他,这些我都知道,甚至我也给了他不少体己,咱们都是为了这桩亲事,从未在意过钱财,但他不这样认为。”   一开始,肖正言无比感激,好几回发誓要一辈子待她好,可后来,他穿着她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珍贵面料制成的衣衫,去接近平安公主。   按照他的聪慧,他从小到大混迹于街头的玲珑心窍,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平安公主?   那是他不想对付罢了。   这些东西,身处其中的时候不会觉得如何,但如今置身之外一瞧,便觉得心冷。   胡莺莺有些生气,抓着手绢往马车里的小桌上一砸:“我私下可给了他不少好处!想着他身上没钱,要与你订婚也不能失了风度,现在想想,婚约毁了之后,他这小子也未曾归还半分呀!”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刘二成也眉头拧在一起:“我着账房也划给他一大笔银子,当初说是让他多哄糕糕开心,如今看来,也都是随着西北风飘了罢。”   肖正言所赠糕糕的礼物,大多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但都正中糕糕的所好,她觉得那都是好东西,都是心意,现在想想,只怕都是投其所好的蒙骗。   真情有吗?或许是有几分,但更多的,怕是利用,是人性中难以掩盖的那几分黑暗。   糕糕趴在胡莺莺的怀里,整个人都软软的,眼睛红红的。   刘二成叹息:“你也莫要再伤心,他这般行径,也走不长远,有我与你娘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他顿了顿:“至于宫中,皇上是个好人,但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孙大人步步紧逼,太后手段狠厉,很多时候皇上已经自身难保了,为父不愿意你去吃苦。”   宫中是泼天的富贵,同样是深不见底的牢狱,一个不慎,只怕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糕糕没吭声,闭上眼说道:“爹,娘,糕糕累了,想睡觉。”   胡莺莺赶紧拍拍她后背:“好,糕糕睡觉。”   糕糕闭着眼却没有睡觉,她想起来第一次在宫中见到皇上的样子,那时候他还是皇子呢,被他母妃罚了不许吃饭,站在石榴树下背书。   那时候她胆子多大呀,跟着母亲进宫,却受不得拘束,到处去溜达。   她经过他身后,就听到他肚子咕噜一声响了。   他好尴尬地看她一眼,糕糕捂嘴偷笑,他更尴尬了,她赶紧地迈着小步子跑了。   没一会,她偷了一块马蹄糕回来,递给了他:“你肚子饿了,吃一块糕。”   他实在是太饿了,整整一日没吃东西,书上的字都花了,因为母妃太过严苛,伺候他的宫人们都不敢拿东西给他吃,可糕糕敢。   他看了看那糕点,低着头嗫喏:“你拿东西给我吃,会被罚的。”   上一回有人拿东西给他吃,被打得腿都残了,他母妃是很厉害的。   糕糕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硬是把那糕点塞给他:“你吃!我不怕被罚!”   兴许是有了那一次的经历,致使她几年后再见到身为皇上的他时,也没有太过于害怕,拘束一会儿就又忍不住放松了些,还敢在他的宫殿内吃东西呢。   那杏子,的确好吃的很,糕糕在心里叹息,当皇上可真舒服呀。   马车到了刘家,糕糕醒了,赶紧扶着她娘下车,却见她爹早就下车等着扶她娘了,糕糕赶紧识趣地让开。   可谁知道,身后又跟来一辆马车,下来一位公公。   那公公笑眯眯的,手里拿着拂尘:“皇上口谕,赏了刘姑娘许多吃的,但负责做水塔糕的宫人今儿告假了,明儿才能做,皇上说,要刘姑娘明日一早便进宫,尝尝宫里头的水塔糕好不好吃。”   胡莺莺与刘二成对望一眼,两人都不想让糕糕进宫。   “公公,小女实在顽劣,今日闯下大祸,虽然皇上与太后不计较,但微臣不得不对她实施家法,否则将来再扰了皇上的安康,那微臣真是罪该万死了。她实在没脸进宫承皇上的恩裳,还请公公代为转告。”   刘二成说完,那公公心里一笑,心道皇上还真是聪明,提前就想到了这一茬。   他走过去,低声说道;“刘大人一向聪明绝顶,怎的这会子糊涂了?今日发生的什么事情?那是令千金害的皇上摔断了胳膊!刘大人若是不让刘姑娘进去照顾几日皇上表一番忠心,太后这心里头能过得去吗?人家是君,咱们吃臣,为人臣子的,心里头得有一面镜子,该做啥,不该做啥,都得想清楚了。刘大人,咋家也是与您交情好,才敢斗胆说上这么一番话,还请您莫要介意。”   刘二成连忙拱手:“多谢公公好意,刘某明白了。”   送走了公公,糕糕也觉得烦恼:“皇上那儿要什么有什么,怎的偏生要我伺候?我粗手笨脚的,打小儿没伺候过人,今日差点烫着了他。”   胡莺莺吓了一跳,那宫里的主儿可真的是惹不起的!   她想了想,决定第二天自己进宫伺候皇上,至于糕糕,是绝对不能再进宫了。   见胡莺莺要去,刘二成干脆也跟着去,他夫妇二人,难不成还抵不过一个糕糕伺候得周到吗?   这一晚上,皇上都没睡好,他一闭眼就瞧见糕糕坐在那吃东西,小嘴巴一动一动,低垂着眉眼,手指头细细白白的,整个人都好看的很,哪一处瞧着都让人舒坦。   她吃东西可真好看,一瞧见她吃东西,他就想起来自己从前挨饿时她送的那一块糕。   没人敢那么关心他的,都怕被罚,可是她敢给他吃的。   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木讷讷的,母后凶巴巴的,温柔的时候极少,不发脾气的时候也顶多能用平和来形容,父皇对他也严格,皇兄弟们表面上客客气气,私底下斗得激烈,下人们都是按着规矩办事,他时常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情味。   后来,莫名其妙登上了皇位,大臣们欺负他年幼,母后对他期望过高,他每一日里都累得像狗一般,却感受不到任何过日子的温度。   他觉得自己就如摆钟一样,坐一下右一下,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真的是个人吗?   直到那一日,他又遇着了刘宜安。   她迷迷瞪瞪地站在那,似乎是她母亲在太后屋子里同太后说话,她就站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闻着那清甜的味道,问贴身的小侍女:“这花这么香?能吃么?”   皇上笑了起来,低声道:“傻子。”   她转头,脸都红了,想看看是谁在喊自己傻子,却看到了穿着明黄色衣裳的人。   这人是皇上,可皇上就可以无缘无故喊自己傻子么?!   她竟然没有同他行礼,皇上皱眉:“你说那样的话,还不同朕行礼,你难道不是傻子?”   糕糕生气了,她原本四更天就被喊起来了,今日要祭祖,然后还要进宫拜见太后,困得下一刻就要晕倒了,这会儿还被人叫傻子,她气得小声辩解:“傻子怎得会行礼?”   皇上身边的太监立即就要教训她,被皇上拦住了,笑道:“说的是,既然说了这样的妙言妙语,那便赏她一捧桃花,让她尝尝好不好吃。”   原本他就是逗逗她玩的,可真没有想到,听小太监说刘姑娘得了那一篮子桃花还真的尝了尝,说是甜甜的呢,可以做桃花饭。   皇上顿了一下,那天晚上吃的也是桃花饭,只是,他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甜味儿。   她这个人啊,可还真有趣,跟她爹也有些像,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时候又像是揣着糊涂装明白,把人绕得晕了,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明白还是糊涂。   皇上叹一声气,终究没有睡着,起来命人点灯,画了了会儿画。   第二日一大早,胡莺莺与刘二成进宫了,皇上见着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让胡莺莺去与太后说话,自己与刘二成说了会国事。   太后果然是有愠怒的,推说头风发作没有见胡莺莺,胡莺莺想了想,去了御厨房打点了一番,借人家的锅碗做了一锅腌笃鲜。   这一日午饭,太后说没什么胃口,刚要闭上眼养神,却又嗅到了一丝鲜香,忍不住睁眼问道:“今日是什么饭菜?” 第146章   因为那一碗腌笃鲜,太后对胡莺莺态度又好了起来,略微说了几句话,但也没再提其他的,胡莺莺便又去找刘二成,两口子没在宫里停留太久,很快便还是回去了。   今儿是景瑜出宫的日子,他两人反倒去了宫里,景瑜回到家里见不着爹娘,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好在姐姐与哥哥都在家,糕糕特地去厨房盯着厨子给景瑜做好吃的,豆哥儿则是在与景瑜说着外头好玩的事情。   “等你过两年不需要进宫了,哥哥带你出去玩儿,外头可自由了!”豆哥儿抛出豪言壮志。   景瑜长时间在宫里,就显得规矩很多:“哥,你脸颊怎么了?”   那是豆哥儿爬树摔的,他摸了摸,有些尴尬:“无碍,就是擦破了点皮。”   可豆哥儿往景瑜脸上一瞧,却觉得有些奇怪:“你这脸上怎么了?”   景瑜闷闷的,赶紧说:“没怎么。”   眼见着大姐带人把吃食端上来了,景瑜抓起一块玫瑰饼吃了起来:“好吃,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   他喜欢吃家里的东西,在宫里的时候,他陪着的那位无权无势,虽然也是皇帝的兄弟,但因为母妃不得宠,份例等也不算很好,景瑜能吃到的好东西也不多。   糕糕揉揉他脑袋:“景瑜你又瘦了,娘若是瞧见了又心疼。你在宫里头都不吃饭的吗?”   景瑜跟的那位其实性子挺好的,也不至于让他吃亏,可若是主子都吃亏,随从怎么又会好过?   他含糊说道:“吃的,很多饭可以吃,我不喜欢吃罢了。我想家。”   想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糕糕叹气:“回头还是让爹爹求求皇上,把你放出宫来,你还这么小呢。”   景瑜摇头:“王爷难做,皇上也难做,太后为了保全她大度的面子,必定要留着我陪小王爷读书的。我是爹爹的儿子,我不在宫里,太后不放心。大姐,哥哥,你们莫要让爹娘知道这些事情了。”   他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让糕糕内心一震。   从前只觉得景瑜在宫里那是因为小王爷喜欢景瑜,加上景瑜聪颖伶俐,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太后要制衡他们的爹爹。   豆哥儿一脸讶异:“可是……你总是对爹娘说是你自个儿喜欢在宫中的呀,景瑜你撒谎了?”   景瑜咬一口饼,裂开嘴笑了:“我没撒谎,我就是喜欢在宫里。”   他在宫里保全一家人的平安,也没什么不好。   豆哥儿被景瑜几句话骗过去,糕糕却平静不了,她趁着豆哥儿去念书了,拉着景瑜的手低声问:“你同大姐说,你在宫里到底如何?可有人欺负你?”   景瑜眸子里暗了一下,正想说话,糕糕语气沉重:“你同我说实话,大姐不会告诉爹娘的。”   这下子,景瑜忽然抽泣了下,用手背很快擦去眼泪。   “从前没人欺负,太后虽然不关心小王爷的日子如何,但宫人们顶多克扣些份例,小王爷待我也好,我每回去宫里身上带的银子也多,都能打点,总不至于饿着。可是,前些日子平安公主盯上了小王爷,她性子跋扈,当着太监宫女们欺负小王爷与我,大姐,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说着,想起来什么,有些疑惑:“肖大哥也见过的,我告诉他不可以告诉你。”   糕糕心里复杂极了,所以,肖正言竟然真的从未告诉过他!   她伸出手指细细地去摸景瑜的脸,那上面有一道很轻的痕迹;“他们……打你的脸了?”   景瑜没回答,却很肯定地说道:“大姐万万不可告诉爹娘,太后对辅政大臣忌惮颇多,爹爹不肯完全归顺于她替她效力,她心中芥蒂甚厚,我在宫中听多了闲言碎语,心里头只替家里担心。如今我能在宫里做她的筹码,她也会安心些,不会拿咱们如何。能留在宫中,也是我求了爹爹许久的,大姐,你一定不可以说出去。”   他说完,靠到糕糕怀里:“我就是累得久了,想说说话,大姐,你抱抱景瑜。”   糕糕面上早已湿漉漉一片,虽然说景瑜没有豆哥儿与她相处时间长,但她心里头是很心疼景瑜的,如今听到这些话,难受得不知道怎么是好。   原本以为平安公主只是得了机会欺负她两回,可如今才知道,她还特意欺负景瑜。   “景瑜莫怕,大姐护着你。”   没多久刘二成与胡莺莺回来了,两人见着景瑜都是很高兴,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聚起来,晚饭丰盛得很,还去把张氏一家子请来了。   张氏喝了两杯热酒,就跟夏氏谈起话儿来。   “亲家母,糕糕如今到了该说亲的年纪,那个姓肖的不知好歹,咱们也不能因为他消沉了,前几日有人同我说起安大人家里的少爷,想着我是糕糕的姥姥,看看能不能两下里见见。可是我哪里做得了主?我便想着来问问,你们若是觉得可以,咱们不如考虑一番?我听说那安公子一表人才,很是不错呢。”   夏氏也积极地跟张氏说道起来,胡莺莺瞧见他们两个聊得开心也没打断,她又看看糕糕,却觉得糕糕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兴趣。   没两日,宫里头又来人了,说是皇上那日摔着时,是与糕糕一同摔着的,如今道士进宫做法,糕糕就也得要去。   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没等胡莺莺与刘二成想法子拒绝,糕糕点头答应了:“公公且等等先坐下吃杯茶,我这就去更衣随您进宫去。”   她说完便去更衣,公公这才满意了。   胡莺莺赶紧跟进去,糕糕却笑道:“娘,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躲的,皇上没什么不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想,我不该一味求着风平浪静,这世上所谓的平安,都是有人在替你苦苦支撑呢。”   她这样一说,胡莺莺竟然也觉得无话可说。   糕糕穿了一身雨后天青色的裙子,显得娇媚清纯,脸蛋儿宛如水蜜桃一般,步子缓缓地走到皇上的宫殿门口,和和气气地行礼问安。   皇上一抬头,其实心里头也很是不高兴的,语气便带了些埋怨:“你倒是难请,朕着人请你,都要请上许多次。”   糕糕一笑:“皇上赎罪,臣女家里头张罗着给说亲,实在是不得空。”   皇上手里的笔瞬间捏紧了:“说亲?给谁说亲?” 第147章   糕糕略微有些害羞,低头说道:“家中我是老大,自然是给我说亲。”   皇上没说话,低头继续看书,却觉得心神不宁,半晌,把书和笔都放下,看着她说道:“都说了哪家的公子?”   糕糕抿嘴说道,“我也不清楚,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皇上哼了一声,忽然站起来朝外走:“朕去藏书楼,你去不去?”   糕糕抬头,有些不解:“皇上不是派人说今日要有人进宫做法的么?怎的要去藏书楼?”   “做法的人还没来,先去藏书楼,朕胳膊疼,你到底去不去?”   他今日语气莫名地凶悍,加之他本身就是人君,糕糕自然不能拒绝,便跟着去了藏书楼。   太监们不知道为何也没跟来,皇上胳膊受伤了,腿却迈得很快,糕糕一路小跑,都累的出了薄汗。   后来还是皇上不忍心,让她歇了一会。   他独自一个人去里头找书,糕糕就坐在殿外的石阶上,小太监笑盈盈地说道:“姑娘今日辛苦了,皇上今儿个心里头高兴,全是姑娘的功劳。”   糕糕觉得奇怪:“皇上瞧着怒气冲冲,哪里高兴了?”   太监笑得意味深长:“皇上很少表现出怒气,他表现出来就说明他是高兴的呢。”   这话糕糕不解,不过也没再问。   皇上在藏书楼里正着人找书,太监来报,说是驱邪做法的人来了,皇上点头:“那便让他们等着。”   想了想,皇上又嘱咐了几句话。   他耽误了一会,出来时见到糕糕站起来笑着看自己,方才的坏心情消散了许多。   宫中请的自然都是得道高僧,驱邪做法都很擅长,法事烦琐,虽然只是坐在旁边瞧着,糕糕都觉得很累了,一直拿帕子掩着嘴打呵欠。   今儿焱妃也来了,时不时偷偷打量糕糕,她听说了皇上与太后都很喜欢这位刘姑娘。   若是这女人被立为皇后,那自己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但想想刘大人虽然是为辅政大臣,但手上权利不如孙大人,若是让刘姑娘成为皇后,孙大人第一个不同意。   就算是这刘姑娘进了宫,顶多是个妃子。   焱妃这样一想,心里踏实了许多。   同样为妃,她就还是有自信去争宠的,虽然皇上还未宠幸自己,但自己可是妃子,迟早有机会。   何况皇上要延绵子嗣,绝不可能永远不宠幸自己。   糕糕实在是困,原本还想喝口茶醒醒神,就见那高僧忽然朝她看过来。   皇上皱眉:“无心大师,怎的了?”   高僧面色严肃,带着惊恐,走到糕糕跟前,嘴里念叨着几句话:“凤凰在外,宫内不得安宁,如今唯有凤凰归位,龙凤合一,天下才会安宁啊!”   焱妃有些惊愕,怒斥:“无心大师莫要乱说,我们皇上尚未立后,哪里来的凤凰?”   糕糕瞪着眼,完全不知道这大师在说什么。   大师忽然对着天空阿弥陀佛一声,念念有声:“一切都是天注定,佛祖自有安排。天下女子甚多,凤命唯有一人,此人出生之时天有异象,百年来不会有第二次。”   糕糕一愣,她着实被吓到了!   这么多年来,她偶然偷听过一次她娘与奶奶的对话,说的便是她当初出生时的事情。   那时候还在乡下,当真是天有异象,人人都说她不吉利呢。   因为怕糕糕被人耻笑,家里人再也未曾提过那事儿,糕糕偷听到的也是含糊几句,具体是何异象,她自己都不清楚,但如今听到大师这样说,心里头很是震撼!   皇上还在皱眉,外头又有人来报:“皇上!钦天监求见!”   “宣。”   钦天监于时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语气快速地说道:“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臣观天象,瞧见西南方有一凤凰祥云,虽很快消散,但臣与同僚都瞧得真真切切!昨夜亦瞧见彗星环月而飞,呈糕饼状,此乃奇事!想是与皇后有关,特来告知皇上。”   皇上扣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低沉:“你们的意思是,皇后要出现了?”   无心大师非常肯定:“不仅出现了,还就在此处。”   钦天监于时看了一圈,掐指算了算,说道:“臣翻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历书,皇后现居之处应当在京城西南,家中种有十二棵石榴树。”   糕糕越发慌乱,她觉得这一切似乎也太巧了!   刘家恰好是种了十二棵石榴树。   焱妃急得一头汗:“皇上,天象百变,万不能以此就定了黄后的人选啊!皇后乃是一国国母,必定要慎重。”   皇上冷淡地看她一眼:“所以朕该立你为皇后?”   焱妃吓得赶紧下跪,皇上很少同她说话,她真不该那么冲动的。   末了,皇上声音冷淡:“若是天象已定,那便是老祖宗定了的,去告诉母后今日之事,要她也有心理准备。”   等到遣散了这些人,糕糕随着皇上回到他自个儿的殿内,嗓子干得都要冒烟了。   她连着喝了两口水,忽然听到皇上在说话:“刘宜安,这下怎么办?上天注定你是朕的皇后了。”   糕糕差一点被呛到了,她很是慌乱:“皇上,其实刚才那些话,若是您不许说出去,是没有人知道的。”   皇上皱眉:“朕偏要说出去,怎么了?你怕了?”   “我没有。”   “没有?呵,你不敢进宫做朕的妃子,还不就是怕?”   糕糕拿起手帕擦擦嘴:“我不怕做妃子,我怕自己嫁的人不喜欢我,说不准哪一日就被人欺负死了,爹娘都见不着。”   殿内忽然沉寂下来,皇上想说话,张张嘴没说。   糕糕在心里一笑,她其实焉能不知道,自己与皇上并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若是进宫也是为着彼此的利益罢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很愿意这样为了功利进宫了,至少也能帮着保护家人。   “谁许你同朕吵嘴的?刘宜安,朕手疼,你帮着朕念书。桌上第二本拿起来翻到第五页第十二行,念给朕听。”   反正这会子也无事可做,糕糕拿起书来翻到那一页便读了起来。   “山有木兮木有,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什么?   糕糕有些局促,皇上不看她,只继续吩咐:“再翻到第十七页,读第三行。”   她再翻过去,声音轻轻的:“云想衣裳花想容”   糕糕便是再傻,也不愿意读了,把书合上,一言不发。 第148章   糕糕不念,合上了书,侧着脸看其他地方,也不看皇上。   她心里头生气,皇上虽然是皇上,但为何要这样对待她?   难不成她是平民,就要这样子吗?   皇上叹一口气,走上去,他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此时也是手忙脚乱。   糕糕见他走过来,赶紧退后一步,皇上就再上前一步,她再退后一步,皇上再上前一步,直到把她都逼到了墙上了。   “皇上您……您做什么……”   皇上忽然就用右手抓住她的手,口舌都发干,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脑子里乱乱的,想克制,却又克制不住那种感情。   素日里处理再棘手的朝政,也没有现在这种让人心烦意燥的感觉。   “朕的母后并非是父皇唯一的女人,他们之间充满了利益交换,朕自小被母后教导,她说帝王家无情,朕便不对任何人留情。朕有两位乳母,其中一位犯了错被打发出了宫,朕虽心疼得很,却被母后强迫没有参与这件事。”   他回忆起往事,胸腔中那股子沉积了许多年的情绪似乎破了口子一般,急需往外喷涌。   “刘宜安,朕是个人,不是什么神明,更不是什么真龙,朕有一日会老会死,朕来这世上一趟,不只是为了做皇帝的。”   他眸中出现了一种奇异的色彩,让糕糕无所适从,更是讶异无比。   “朕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既治理得了天下,亦对得起自己,朕喜欢一个人,便要把她娶到身边来,日日待她好。”   他说完,在糕糕脸上去探寻自己想要的回应,他觉得,她好歹也有一丝丝喜欢自己。   可惜糕糕没有什么令他满意的神色,皇上有些气结,干脆捉住她的手问道:“罢了!朕喜欢你,刘宜安,你,你难道不喜欢朕?”   他可是九五之尊,是这天下最厉害的男人,多少女人上赶着想得他的宠爱?   若是论男女之间的喜欢,没有他主动的,那必然是女人来讨好他。   所以,他说不出口喜欢两个字,可是方才却还是说了。   这便罢了,她竟然毫无回应!   糕糕的手忽然被他抓住,吓得连忙要收回来,可皇上力气很大,硬是用一只手抓住了她两只手。   他已经很生气了:“你告诉朕,你难道不喜欢朕?”   糕糕低着头,有些着急,她想过进宫做妃子,可却没有想到,真的跟皇上有了肢体接触之后自己会是这种反应,她很慌很急,很想逃避。   也许是上一段跟肖正言一起的失败经历,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她有些害怕,与皇上拉扯之间竟然就哭了。   “你松开我。”糕糕低声哭着说。   皇上原本是很气的,可是在看到她白嫩的脸颊上忽然落下的泪珠子时,怎么也责怪不起来了,他赶紧松开她,给她擦擦泪:“朕不怪你了,你莫要哭,刘宜安,你,你……”   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晌,才忍着心里的难过,说道:“朕不是那等浑人,你若是讨厌朕,往后朕再也不喊你来了!”   想到自己先前因为她有肖正言,便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从未想过让她来自己身边,可现在肖正言与她再无关系了,她还是与自己保持距离,皇上心里头堵得慌。   他说完又后悔,却无法再改口了。   糕糕平静了好一会,脚步匆匆地走了,她心里头乱七八糟,原本的一腔孤勇,忽然间就消散了。   这样的一个男人,手握着天下的男人,她若是真的来了,面临的那些恐惧比自己想象到的还要可怕。   大殿之中空荡荡的,糕糕方才走得急,帕子也掉了,是一块浅水红色的丝帕,上头绣着兰花,皇上弯腰捡起来,还能闻到残存的香气。   他怔怔地看了许久,最终一句话没说,回到了案前开始翻阅文书。   自打糕糕从宫里头走了之后,再没有公公去刘家宣人进宫了,,胡莺莺与刘二成都觉得奇怪。   糕糕心里头也忐忑,原本想着皇上也许会动怒,或者是凭着皇家的权势强行要她进宫,可最后什么都没有,甚至关于那一日无心大师以及钦天监的事情,也没有传出来半个字。   胡莺莺说起来,倒是觉得奇怪。   她特意问了刘二成:“你这些日子上朝,可觉得皇上有什么异样?”   刘二成想了想:“异样倒是没有,皇上忙的很,他原本就很刻苦,这十来日为了朝廷上下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本身胳膊就没好,瞧着也是不容易。”   胡莺莺点头:“既然皇上不再提那事儿,就说明兴许是改主意了,糕糕的亲事,咱们还是得上着点心了。”   这样打算着,胡莺莺便又开始留意京中的年轻公子,要说京城就是京城,世家贵族多得很,这匹配得上的年轻人,媒婆一口气能说得出来十几个。   胡莺莺挑了两个还不错的,便要带着糕糕去见。   糕糕不太愿意去见,却又觉得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最后,还是只得去见了,但总觉得对方人物品格都还不错,却又差点什么。   见糕糕不喜欢,胡莺莺也并未强迫她,只说来日再留意好的。   这几日,家里倒是也添了喜事,那便是景瑜忽然就出宫了。   他高兴极了,说是皇上亲口放他出来的,借口是小王爷不擅诗书,得去习武,景瑜便不必在宫中陪着了。   能回到家里,景瑜自然舒服,他脸上笑意浓浓的,糕糕心疼地检查了一番,发觉他没有受伤,才放心了。   晚上,景瑜跟糕糕私下说话,却又成了一副忧虑的面孔。   “姐姐,那日皇上放我出宫之后,景瑜听小王爷说,太后狠狠斥责了皇上,似乎……还拿了鞭子责打,他可是皇上啊,太后竟然都忍心责打他!”   糕糕心里一颤,想到皇上那胳膊还没好,竟然就被太后打了?   她滋味难辨,景瑜继续在说:“甚至,还有人传言说,太后膝下不止一个儿子,若是皇上不堪重任,再重扶其他人也未为不可。”   这下子糕糕心里像是有了惊雷,她觉得这事儿必须让她爹知道了。   可糕糕去书房却扑了个空,转头一问下人,才知道宫里传出急事,说是皇上病了,刘二成赶着去宫中侍疾。   这得是多严重的病,才需要大臣都进宫了?   这一夜,糕糕睡得很轻,翻来覆去,一闭上眼就想起来他抱着自己扑到在地上摔折了胳膊的样子,又听到他无限怅惘地说:“你若是讨厌朕,往后朕再也不喊你来了!”   她讨厌他吗?他有什么可讨厌的? 第149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头没睡好,着凉了,第二日早晨,糕糕醒来的很晚,丫鬟同她说话都吓了一跳,因为糕糕鼻音浓重。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奴婢去找大夫给您瞧瞧!”   糕糕身上没力气,点了点头,没一会她娘也来了,紧接着豆哥儿与景瑜也来了。   “怎的都来了?娘,您带他们出去,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是好?我估摸着就是着凉了。”   胡莺莺哪里放心,便只让豆哥儿与景瑜出去,可两兄弟都不肯出去,非得守着姐姐。   “就算是过了病气又如何?姐,咱们同生死共患难!”豆哥儿斗志昂扬的。   胡莺莺只差打他:“什么生死?你净知道浑说!快出去,你姐姐还在床上躺着,你们两个小子在这也不方便。”   这样也就罢了,景瑜乖乖地说道:“姐姐你先歇着,若是不舒服,着人喊我给你捏肩,我捏肩可舒服了。”   大夫很快便来了,给把了脉,说是伤风,这个病么就是没有特别好的法子,只能自己熬过去,期间吃上几服药,也只是缓解下症状。   果然,到了下午,糕糕鼻子都醒红了,还不通气了,憋得张嘴呼吸,难受得不行。   景瑜见着了,担心得很,赶紧地进宫去了。   他记得先前小王爷那里有一种药膏,伤风的时候涂一点,鼻子就通气了,据说是西洋进贡而来的,十分罕见。   小王爷一拍大腿:“你若是早些来便好了,那药膏昨儿被我母妃给用尽了。不过也不要紧,我知道你心疼你姐姐,我再去问皇上讨一点儿。”   皇上好歹是小王爷的哥哥,虽然说并没有特别亲密,但也是兄弟,小王爷去了之后,瞧见皇上正在榻上休息。   刘大人与孙大人都在偏殿替皇上处理公务,小王爷先是问安,皇上身子不舒服也不想同他多说话,只问他来做什么。   “景瑜的姐姐伤风,鼻子不通气,难受得厉害,他想向我讨要一点清凉膏,可惜臣弟那里没了,便来问问皇兄……”   皇上一怔,笑了下,指指塌旁的绿色小瓶子:“拿去。”   小王爷瞧着皇上似乎鼻子也不通气,疑惑道:“那皇兄您……”   “朕还有,你且全部都拿去。”   小王爷只得把药膏拿走,他才走没一会儿,皇上就觉得鼻子堵得更厉害了,但药膏统共只剩了那么一小瓶子,只得让人熏了些薄荷叶。   景瑜拿了药膏回到家里,才知道他娘做的有更好的药膏,他姐涂了一点在鼻子下面,就不那么难受了。   但想到姐姐生病了,多一个药膏总归更好些,景瑜还是把药膏给了姐姐。   刘二成在宫中待了两天两夜才回来,说起来是侍疾,其实也只是帮着皇上处理公务罢了。   皇上胳膊还没有好,又得了严重的伤风,呼吸都难,留了一大堆的事情没法子做,只能让两位辅政大臣多做些了。   先前刘二成已经不怎么插手朝政了,只是偶尔做些无关紧要之事,如今这么一瞧,便看得出来,皇上已经在动手夺权了。   孙大人此人当初与太后结盟之时不过都是为着彼此的利益罢了,如今天下安定,孙大人自然不肯轻易放权。   他心里非常清楚,一旦放权之后,便会遭到无尽的打压,再无抬头之人,这一生的辉煌也就到头了。   皇帝太过年轻,更何况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傀儡帝王。   不只是孙大人,太后何尝不是如此,一个人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利,总是舍不得放手的。   刘二成心里明白这些,在见到皇上的时候,便有些于心不忍。   他问候了一番,皇上只简单说自己得了伤风不是什么大病,而后又赏赐了不少珍贵的药材给刘二成。   “我见刘大人瘦了不少,日常也该多进补些才好。”   刘二成自然是千恩万谢,等到那赏赐的药材领回去,瞧见有不少包好的药,上头清清楚楚写着是治疗伤风的。   等回到家,他才明白这是给糕糕吃的,顿时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回来了,刘二成便去瞧了糕糕,糕糕一见到他眼睛都亮了。   “爹!”   刘二成摸摸她头发:“可好些了?”   “好多了,爹这两日在宫里辛苦了。皇上他怎的了?”   刘二成含糊说道:“没怎么,你养好自己身子就行。”   可糕糕不知道怎的,就是想知道,便问:“皇上病得厉害吗?”   刘二成一笑:“那不是咱们该管的事情,你晚饭可用了?用了多少?”   没能从爹爹口中套到皇上得消息,糕糕心里头总觉得不舒坦,晚上想了许久,最后派了丫鬟拿了一支金簪子买通宫里的嚒嚒打探皇上如何了。   那嚒嚒与皇上的贴身嚒嚒关系不错,可正是如此,这事儿立即就给皇上知道了。   “刘宜安让人打探朕的情况?”皇上当即从榻上爬起来了,眉中竟然有一丝喜色。   其实他与太后确实有争执,但不过是小事,并没有外头传的那般夸张。   贴身的嚒嚒点头:“的确是刘家刘姑娘身边的丫头来打探的。”   皇上喜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一日之后他一直以为刘宜安当真对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可现在却又觉得刘宜安必定是喜欢他的,否则怎么这般关心呢?   “让她知道,朕病得可厉害了,就想吃刘家院子里的石榴,朕胳膊疼的厉害,右胳膊也酸痛得抬不起来,嗓子火辣辣的,鼻子不通气,夜夜睡不着,整个人都难受啊!”   嚒嚒看了一眼皇上,觉得皇上这样未免太假了,但也不敢说什么。   等这消息传到了糕糕耳朵里,她开始愧疚起来,原本皇上的胳膊就是因为自己而伤,那一日自己又把他给气着了,这实属不该!   她真是小心眼,别说他是皇上,是天下的根本,就算是普通认识的朋友,也不该这样对待呀!   糕糕想了又想,决定进宫中,好好地赔礼道歉,与皇上解释清楚。   糕糕的伤风也就五日左右便好了,皇上有御医调养着,几乎也好的差不多了,但胃口依然差得很。   他连着几日没好好处理政务,便一心扑在上面,听到太监来上报说焱妃来了,只觉得烦躁,随意说道:“打发走了!”   没一会太监又来,皇上很烦:“全都给打发走了,朕一个人都不见!”   太监没法子,走出去小心翼翼跟糕糕说道:“刘姑娘,皇上说了,一个人都不见。”   糕糕还真没想到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只得说道:“那您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皇上,石榴是消痰化食的,吃了对身子好。”   “嗯嗯,多谢姑娘了。”   糕糕转头就回家了,等皇上忙完了瞧见那几个石榴,立即就问了:“哪来的石榴?” 第150章   一转眼马上一个月了,糕糕好不容易来一次皇宫,竟然被太监打发走了?   皇上气的指着太监语无伦次:“你你你!简直蠢死了!”   他气得要命,可糕糕早就走了,这会子追都追不回来了。   太监战战兢兢的,其实心里甚是委屈,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皇上好一会子才平息了心情,剥了一只石榴吃了几颗,倒是真的甜。   他人坐在案前,心里头却在想着糕糕的事情,半晌,却只是摇头叹息。   没一会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太后着人喊了皇上去她宫里吃饭,皇上便也去了。   母子二人吃了一会饭,差不多饱了,太后便开口了:“既然刘宜安不识趣,往后也不必再见她了,哀家给你相看新人。孙大人倒是推举了他的侄女,我见了那女孩儿一回,生得清秀可人,虽然不及刘宜安貌美,但算是知书达理的,不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皇上沉默了一番,说道:“儿臣”   太后抬手:“行了,我知道你不喜孙大人,更加不愿意接受他的侄女,这样,你小表妹也十五岁了,正赶上要出阁的年纪,不如一起来伺候你,这样她们二人平分秋色,也不会亏待了谁。后宫空虚,也是要添新人了。”   皇上当然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半晌,只说道:“此事儿臣会同孙大人商议,只是无心大师以及钦天监都曾认定刘宜安才是儿臣的皇后,若是违背了天命,岂非不妥?”   太后当然希望刘宜安进宫掣肘刘二成,但如今瞧着刘家那扶不上墙的样子,她反倒不指望刘家了,倒是想着自己的侄女进宫来帮着掌权。   “上天若是真的这般指示,她刘宜安就该巴不得进宫,可她愿意进宫么?皇帝,你堂堂天子,难不成要去搭理一个没脑子的女人?”   若是那丫头有脑子,早该答应了。   皇上没再说话,太后叹息一声,又亲自给他添了半碗汤。   没多久,皇上要添置新人的事情就传出去了,还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会让孙小姐与太后的侄女一同进宫,大约要一起封嫔。   这孙小姐在京城之中也颇有名声,因为是辅政大臣孙大人的侄女,虽说不是亲闺女,但因为孙府的名声,孙思恬格外高傲。   原先她见着糕糕都是毕恭毕敬的,如今知道自己大约是要进宫了,心里头便有些得意了,说话之中拿捏着一股劲儿,还打探起糕糕可有定下亲事。   “原先那姓肖的真是折煞了你的身份,刘小姐,你这回可要仔细地挑,京城好男儿多,虽说门第之上好的都被人挑完了,但也总有些剩的,说不准就瞧上你了。”   她说完捂嘴一笑,糕糕心里明镜似的,也听人说了这孙小姐大约要进宫。   想到宫里的事情,她倒是替这位孙小姐惆怅。   “孙小姐,多谢你为我考虑,不过,宫里可不是简单的地方,听闻你要进宫,我得提醒你一番,焱妃娘娘性子厉害,你见了她的面可得小心伺候,若是乱说话,舌头都能被拔了。”   孙小姐一激灵,嘴硬道:“你混说什么?宫有宫规”   糕糕又故意说道:“还有皇上,脾气古怪,我亲眼瞧见焱妃说错了话在皇上跟前跪了许久,吓的脸色发白浑身冷汗呢。你进了宫可要保重呀。”   孙思恬被她几句话吓的不轻,自己是很少进宫的,偶尔那几次也只是见了见太后,哪里见过皇上呢?   她试探性地问:“那皇上长得如何?”   糕糕心想就她俩说话,旁人也听不见,便促狭地说道:“皇上呀,个子还没我高,脸庞黑黑的,长了一张鞋拔子脸,还有麻子,龅牙突嘴,不然,你以为我爹为何不让我进宫?”   孙思恬踉跄一下差点没站稳,她算是明白了!   伯父为何放着亲生闺女不送进宫,偏偏要她进宫,竟然是这样!   她想想皇上那丑陋的样子,宫里水深火热的氛围,眼泪都快掉了,一揪帕子,恨恨地推开糕糕转身就走。   见自己吓到了孙思恬,糕糕忍不住捧腹大笑,她不喜欢这个孙思恬,每次见面孙思恬都是虚情假意的,糕糕也不是爱吃亏的人,找到机会总要顶回去的。   今儿这是齐府的茶宴,她也是碰巧遇到了孙思恬,这会儿教训了孙思恬,心情畅快,转身去找自己的丫鬟,却见着一个面生的丫鬟说道:“刘姑娘,闭月方才给您去拿东西了,您先这边请,我们齐府的姑娘都等着您说话儿呢。”   齐家几位姑娘与糕糕关系不错,糕糕便跟着丫鬟往前走,可走到一处走廊上,没瞧见齐府的姑娘,倒是瞧见了一个男人,他穿着靛青色的长衫,背对自己站在那,看着倒是姿如松柏,挺拔清俊。   糕糕觉得眼熟,等脑子里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转身过来了,不知道为何,糕糕下意识要跑,可是他走的很快,几步过来抓住了她。   “你跑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   皇上冷哼一声:“刘宜安,你跑的倒是快。朕倒是要看看你今天还跑吗?”   糕糕四下看了看,赶紧说:“皇上您快放开我,这里是齐府,万一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皇上不放开:“被谁瞧见了?你方才对孙思恬说的话,敢对朕说一遍吗?”   糕糕怂了:“不敢。”   这下子皇上都气笑了:“你在外羞辱朕,安的是什么心哪?你不愿意嫁给朕,也不让旁人嫁给朕?”   糕糕着急地解释:“皇上,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她欺负我诅咒我嫁给那些被人挑剩下的男子,我便故意让她难受一回,并非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皇上忽然安静了,自嘲地一笑:“被人挑剩下的有什么不好?朕不就是被人挑剩下的?”   糕糕一惊:“皇上您别这么说,谁敢挑您?”   她说完,好一会儿,皇上才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若是旁人,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想到上回在勤政殿的冲突,糕糕又收敛起来,乖乖地跟他认错,打算解释一番。 第151章   糕糕低着头,她虽是恭恭敬敬,但心里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滋味,诚诚恳恳地说道:“您是皇上,所有人都敬爱您,包括我也是,希望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好为天下百姓操劳。朝堂之事我不懂,但若是天下需要我,我想我也愿意付出一己之力的。”   女孩儿声音娇娇柔柔的,让皇上安定了许多。   走廊尽头没有什么人,糕糕安静地站着,风吹过来,有花瓣粘到她白嫩小巧的耳朵里,她浑然不知,皇上喉头滚动了下。   糕糕轻笑:“女子为闺阁所困,无论于国于家,似乎都没有男儿有用,但若是家里有需要,我也愿意第一时间做出牺牲。皇上,您是权力的象征,我不敢去想喜不喜欢,我只敢揣测自己下一步是万丈深渊还是如履平地,毕竟,宫中如何,您比我更清楚。我,我不敢喜欢您,更何谈拒绝?”   皇上看着她,心中空了一块,轻松和失落夹杂着:“你不敢喜欢朕,把朕当成了遥不可及得权力的象征?”   糕糕沉默着,算是同意了这话。   皇上笑得很苍白:“你与朝臣,我母后一般,把我当作治理天下的天子,觉得我不该有儿女情长。可是,刘宜安,你怎的见了朕却丝毫不怕?”   糕糕辩解:“其实,其实我很怕的......”=&#x6770;&#x7c73;&#x54d2;xs   皇上冷哼一声,忽然又捏住她手腕:“你在我跟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如今还说你很怕?你心里一清二楚,朕想你,想见你,特特地跑到这里来,你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什么意思?”   糕糕心跳加速:“撒谎?什么撒谎?”   “好一个敢为天下效力,敢为你家效力,那你倒是接了皇后的宝座,跟朕一起治理天下,替你家光宗耀祖!刘宜安,你撒谎说了这么多,不觉得自己可笑?”   糕糕这样一想,自己好像真的是说了一套做了一套,她瞬间脸红了,赶紧说:“我说的不是这些......”   皇上瞥她一眼:“朕信你,刘大人为国操劳,他的女儿自然也不相让,你若是真的那般大公无私,宝坤宫等着你。”   宝坤宫便是皇后住的宫殿,如今一直都还空着。   说完,皇上甩开袖子走人,他有些懊悔,原本今日是来见见她说说话的,可是没想到又被她给气到了,忍不住说了重话。   原本想告诉她,什么表妹什么孙大人的侄女他一个都不会娶的,这下子也没说。   罢了,这个榆木疙瘩,看她什么时候自己能领会!   糕糕也觉得怅惘,本身想跟皇上说清楚,并且祝福他即将得新人的,怎么说着说着又乱了?   方才他竟然说等着她去为家国奉献做皇后?   这都是哪儿根哪儿啊!   若是她不做,就成了不公不义?   糕糕百无聊赖地回到宴厅,却瞧见孙思恬来了。   之前她吓唬孙思恬一通,孙思恬哭着回去找自己兄长诉苦,她兄长却笑了:“谁人那般胡扯?皇上虽然年轻,但生得俊朗,姿容非凡,无论如何也同丑字沾不上边儿了。”   孙思恬这才明白自己是被那个刘宜安给玩弄了!   她气的要命,赶紧地杀了回来。   孙思恬远远地瞧着刘宜安在同人说话,身上穿的是一件蜜合色团花锦衣,人漂亮又精神,站在几个年轻姑娘中间很是打眼。   她略一思索,走过去笑道:“怎可都在这站着呢?齐府听闻新进了许多锦鲤,好看得紧,齐小姐不带我们赏玩两眼吗?”   齐府那锦鲤的确是漂亮的很,五彩斑斓,个儿又大,身形漂亮,齐小姐赶紧说道:“你不提我都忘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大伙儿一同去瞧瞧。”   几个大家小姐都一起朝湖边走去,孙思恬盯着糕糕,一刻也不放松。   等着大伙儿到了湖边,果然瞧见那锦鲤漂亮的很,在湖中翻飞游动,很是吸睛。   糕糕也忍不住低头去看,与旁人一起说起来锦鲤的传说。   忽然,她身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直直地朝湖中倒去,竟然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众人惊呼,齐姑娘吓得大喊:“刘宜安!来人啊!救命啊,刘宜安落水了!”   几个小姑娘都急得不知道怎么是好,府里会水的下人赶紧跳下去,但却慢的很,半天没够到糕糕。   原本皇上是远远地看着这边的,忽然瞧见有人落水,齐府姑娘又喊着刘宜安的名字,他想也不想就冲过来,直接跳下了水!   那几个下人还存着顾虑,完全不敢拼命,可皇上是拼了命地往前游过去,直到把糕糕捞起来了。   他抱着她,总算有下人来帮忙了,两人艰难地上了岸,齐府上下大乱,毕竟这是刘大人家的千金,竟然在他们齐家落水了,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因为皇上是平民装扮,齐小姐根本不认识,立即拨拉开他,喝道:“你快松开刘宜安!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出门之后万不可说从水里救上来过她!”   可孙思恬却盯着这个年轻的男人,她不认识这人,这人虽然长得很不错,但面生,定然不是什么有出息的公子哥儿,方才他搂着刘宜安,离那么近的距离,这说出去不嫁都不行了。   “哎哟齐小姐,人家可是救了刘宜安,怎么可以不传出去呢?这岂非恩将仇报?”   齐小姐着急:“可是这样会影响刘宜安的名声,我们怎可......”=&#x6770;&#x7c73;&#x54d2;xs   恰好糕糕醒了,呛得咳出来好几口水,皇上赶紧给她拍背,孙思恬笑得很是高兴:“瞧他们那亲密的样子,说不准是相好呢,刘宜安,你说是不是?”=&#x6770;&#x7c73;&#x54d2;xs   糕糕茫然地看着孙思恬,还没说话呢,皇上忽然就冷声说道:“来人,张嘴。”   立即上来两个小厮样子的   人摁住了孙思恬,她赶紧挣扎:“你要掌谁的嘴?我伯父乃是辅政大臣孙大人!你.....”   皇上眯起眼:“还不掌嘴等什么?”   那两个随从立即左右开弓啪啪给了孙思恬两巴掌,众人都震惊极了,齐小姐暗中揣摩这人身份,孙思恬在大喊:“你们是什么人!等我禀明了我伯父你们一个个的都得死!”   齐小姐看着刘宜安旁边那淡定自在的年轻男人,自己在想,连孙大人都不害怕的人,会是谁呢? 第152章   齐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齐大人与齐夫人听到了口风立即赶了过来。   “刘大人性子温和,但能做到辅政大臣的位置,就不是吃素的!这刘小姐来了,家里头怎么不好生安顿?竟然掉到湖里了!我的老天爷,这可如何是好!”刘大人一边朝湖边跑,一边擦额上的汗。   刘夫人倒是没那么着急:“我见过几回刘夫人,的确是性子纯良,想必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咱们慧儿还是知书达理的,此事定然与她无关,老爷莫急……”   可等到两人见到湖边的刘宜安与她旁边那男子时,登时脸色惨白跪了下来:“皇,皇上!”   原本孙思恬还在张牙舞爪地骂人:“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子!敢来弄本姑娘,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伯父是当今的辅政大臣,岂是她刘宜安的爹能比的?你……”   她的话在听到“皇上”二字时戛然而止,满脸的呆滞,继而变成了不可置信。   其他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生怕皇上会一个不高兴杀了自己。   齐家大人与夫人跪在地上,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糕糕瞧着一切,心里直打鼓。   这么多人看见了皇上这般抱着她,这还如何是好?   她赶紧把皇上推开,起身就要跑,却被皇上一把拉住:“你也太任性了些!若是冻着了怎么办?来人,朕的披风呢?”   立即有人把皇上的那件披风拿来,虽然是刻意带出宫来的浅褐色披风,但却是上好的孔雀毛织就的,摸起来就精贵的很。   皇上强行把糕糕裹住:“先保住了自个儿的身子,再来朕跟前撒娇。”   糕糕脸色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我没撒娇!”   “你撒没撒娇,朕看不出来?”   他说完,脸色冷下来,直接斥道:“齐大人,此事固然与你无关,可你教女无方,府中下人无用,你也该好好反思反思了。”   齐大人把脑袋磕得砰砰响:“皇上,罪臣该死,罪臣该死啊!”   =&#x6770;&#x7c73;&#x54d2;xs   齐小姐吓得哭着求饶:“皇上,是臣女有眼无珠,没有教导好下人,请皇上责罚,但此事与爹爹无关,求皇上饶恕爹爹!”   齐府折了她一个倒是没有太大损失,但若是爹爹出了事,那齐府还如何走下去?   齐家人都惊慌不已,但按照皇上的性子,必然是要责罚他们的,糕糕原本要走,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   她也跪下去:“皇上,此事与齐小姐无关,还望皇上恕罪。”   若真是无关,那还真说不过去,若是齐府的下人给力,也不需要皇上跳下水去救人了,糕糕差点丧命,皇上龙体遇险,齐府当真是错大发了。   皇上静静地看着她:“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糕糕自然清楚这一切,她咬咬唇:“皇上,此事……臣女跟您详细汇报。”   她说完,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她要皇上留情,那两人之间有什么情?这个情分可不是轻易能留的。   但是今日齐小姐邀请她来玩,的确不是为了伤害她,齐小姐秉性纯善,糕糕不愿意把孙思恬的错,加到齐小姐的身上。   末了,皇上淡淡看众人一眼,指着孙思恬吩咐道:“先把这贱人押解起来,其他的齐大人看着办。”   他说完便走,齐大人赶紧跟过去安排了个暖阁,让皇上先喝碗姜茶去去寒。   糕糕也跟了过去,却站在暖阁外头不肯进去,皇上瞧着地上那道纤瘦的影子,简直就是要被她给气笑了。   先是拿捏两人的情分来求他饶恕旁人,此时需要她来解释解释这情分如何得来的时候,她又这样踟蹰着不肯进来了。   “你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方才落水了么?还站在外头?”他气得后槽牙都在痒。   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糕糕慢吞吞地进去,身上已经换成了齐小姐的干净衣裳,齐小姐稍微胖些,那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有些宽大,瞧着就有些好玩。   她一步步挪到他跟前,皇上斜着身在在榻上,手里拿着一串玛瑙珠子,懒懒地看着她。   “先把姜茶喝了。方才大夫给你瞧了吗?”   糕糕也听话,端起姜茶喝了一口,如实答道:“都瞧了,没什么事儿,就是得注意保暖,否则容易得风寒。”   “嗯。那你来找朕,要说什么呢?”皇上瞧着她,不自觉心里又跳动过快了。   他看着她精巧的小鼻子,小嘴巴,光洁的额头,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不知道为何,宫里宫外美人都特别地多,可是他就是觉得她好看些,仿佛那些人都是背景板,唯有她,是个鲜活的人。   一瞧见她,他心里头就有了许多灵动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活的真实,而非麻木不仁,像个工具一般。   糕糕撩起衣摆,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开始说道:“皇上,您两次救我,我这条命也是您的了,您若是想要,无论叫我去哪儿,我都愿意的了。”   皇上摁了摁太阳穴,指着她,声音都变了:“你是要气死我?!”   糕糕无辜地看着他:“我哪儿说错了吗?您救了我,我欠您一条命。”   皇上忽然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把她拉起来,目光里都是炽热的火:“是吗?既   然我救了你,你什么都愿意,那你过来,坐朕的腿上。”   他退回去,坐在榻上,拍拍自己的腿要她坐。   糕糕睫毛扑闪了两下,声音轻轻的:“我太重了怕压着您。”   皇上面不改色:“今儿就是压死我,我也认了,你坐不坐?不坐就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朕不爱听!”   这人……怎么就这么奇奇怪怪呢!   糕糕咬咬唇,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样子像个小兔子在哀   求主人别吃了自己似的。   “非得坐您腿上吗?”她纤细白净的小手,拧着手帕,非常不自在。   皇上差一点就心软了,但终究是坚持说道:“你这人就是狼心狗肺,说的倒是好听,朕也是瞎了眼,才会跳下水救你,那水又脏又臭,冻得朕……”   腿上一沉,鼻息间是一阵清甜的香气,她的头发碰到了他的唇,皇上有一瞬间僵硬地不知道该如何动弹。   “皇上,我坐了。”糕糕低声说道,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跳得厉害。   皇上没说话,糕糕有些害怕:“是不是我太重了?那我下去?”   听到糕糕这样说,皇上一把搂住了她,声音低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厚情绪:“刘宜安,坐一辈子,别下去了,朕求你。”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糕糕曾经也是被肖正言抱过的,那时候就是单纯地抱着,也从未觉得有什么太过异样的情绪,就是觉得害羞,觉得欢喜。   可是,在皇上的怀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心跳得非常厉害,闻得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龙涎香,以及,感受得到他不自在的拥抱的姿势。   他在试图抱着她,但姿势奇奇怪怪,似乎怕抱得太紧了,但又怕抱得太松了。   糕糕不知道为何,在心里想笑,又想起了他的胳膊,就问:“皇上,您胳膊完全好了吗?”=&#x6770;&#x7c73;&#x54d2;xs   皇上似乎也平静了许多,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温香软玉盈满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变得那般奇妙,好像这世上忽然多了一种意义,教他觉得活着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突然,就很想长命百岁,想要跟她永永远远地这样下去。   听到糕糕这样问,皇上也静静地回答:“好了。刘宜安,你是在关心朕吗?”   糕糕不承认:“我……就是顺口一问。”   “你喜欢朕。”   “……”   “你搂着朕的腰。”   糕糕脸上红得太厉害了,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刘宜安,你无情无义。”皇上赶紧攻击她。   糕糕慢吞吞地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其实一点力度都没有,只是碰到了他的衣裳罢了,可是这叫皇上高兴的很。   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好像真的很幸福,那种单纯的,让人感动的情愫,在缓慢的流淌。   可是糕糕想哭。   若是早一些,她觉得自己也会很喜欢皇上的,可是现在,她不敢了。   更何况,这人是皇上。   “刘宜安,随朕入宫,朕想要你日日都在朕的身旁。”   糕糕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旁边是皇上的脚,她苦笑一声:“那我能活多久?今日之事,齐府是有错的,可是我却心软,求您饶了他们。我心里头都知道,若是没有您,今儿我约摸也就死在那湖里头了。可是   我还是求您放了他们。您说的对,我这人虚假的很,说一套做一套,其实我就是没用的人罢了。贪生怕死,举棋不定。”   皇上捉住她的手:“你至少,活得过我。朕跟你保证,有朕在,就无人敢欺负你。就像今日一般,你掉进水里,我也绝不不在岸上站着。”   他是皇上,九五之尊,说的话那便是圣旨了。   糕糕笑了笑,但是有些尴尬,她揉揉自己的小腿要下去:“不成,我不能坐这儿了,我脚麻。” 第153章   糕糕原本想的是脚麻,从他腿上下来便是,却没有想到,皇上直接伸手去帮她捏:“我瞧瞧。”   她吓一跳,却又瞧见他手背上的伤,狰狞一片,还在渗血呢,瞧着像是新鲜的伤口。   糕糕赶紧睁大眼睛去看:“皇上,您的手怎的了?”   皇上缩回来一看,倒是也才注意到,方才搂着她,还真没有察觉到疼。   “许是湖里的东西刮伤了。”   糕糕急了,赶紧去拿桌上的小药盒子,找了找,找到了金疮药,细心地给她涂。   他虽然是个男子,但肤质细腻,白得很,瞧着那双手又纤长温润,真是好看的紧,一眼就瞧得出来是自小到大都很矜贵的人。   糕糕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皇上您自小到大,可受过什么伤?”   皇上笑了:“你想问我,以前可受过这种伤?我不善习武,自小便以读书为重,宫人们保护的好倒是不曾受过伤,除了母后偶尔责罚。上回胳膊骨折那是最疼的一次,此番掉湖里也是头一回。”   原来是这样,糕糕更加愧疚了:“我,我也不想的……”   他伸手摸摸她脸蛋,皮肤细腻滑润:“我并非是为了让你愧疚,而是希望你平安。刘宜安,等一会,只怕有人会向你求情,你要记得一件事,今日是有人要你的命,若是朕不在,你已经死了。”   想到在湖里时那惊险的情景,糕糕也后怕了。   没一会,她才出去,果真就瞧见有人哭哭啼啼地等着她,是孙思恬的姐姐孙思如。   孙思如眼都哭红了:“刘小姐,咱们自小都是认识的,思恬与你也算是有交情,如今她要被皇上打入天牢,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吗?”   糕糕觉得好笑:“她今日是想要我的命,你想让我做什么?想让我把命给她?”   孙思如摇头:“你这就是误会了,她怎么会想要你的命?都是弄错了罢了!你行行好,去求求皇上放了她……”   糕糕觉得头疼,她觉得这个人完全不讲道理。   还好,皇上忽然从身后上来了:“你们孙府如此这般嚣张跋扈,不如去求求孙大人,瞧瞧他可有本事保住你们。孙府上下原来在京中竟然地位如此之高,就连同为辅政大臣的刘大人都看不上眼,朕倒是小瞧了你们。”   孙思如胆子大些,隐约从伯父那里知道这皇上就是草包,便鼓起勇气说道:“皇上,伯父为了朝廷劳心劳力……”   皇上眼睛眯起来,已经有人过去一脚踢翻了孙思如:“大胆!在皇上跟前妄议朝政!”   孙思如痛得跪在地上,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阵风吹来,莫名有些冷,糕糕觉得身上也不大舒坦。   皇上捏了一下她的手:“回家去,要变天了。”   他什么也没提了,糕糕心里有些发慌,但也就回家去了,到了家赶紧地把这事儿同爹娘说了。   刘二成性   子那么好,也重重地摔烂了一个碗:“那姓孙的如此**?!”   胡莺莺也瞪大眼睛,气得要命:“荒谬!光天化日之下敢对你动手?”   刘二成向来不会正面与孙大人对峙,此人狠辣无比,若是斗起来,必定要折损许多,两人一向都保持距离,却没想到,孙大人的侄女都敢在糕糕身上动手。   他看了看糕糕,说道:“你先在家休息,让你娘照顾好你。我进宫一趟。”   刘二成进了宫,也遇到了孙大人,却没料到孙大人开口就道歉了:“刘大人,今日是我那不成气候的侄女得罪了府上千金,我已经请求皇上杀了她以谢罪,还请刘大人莫要怪罪?”   杀了他侄女?刘二成算是又一次刷新对孙大人的认知了。   不仅如此,孙大人还开口请求皇上责罚他自己,这倒是让刘二成觉得愕然。   等到见了皇上,皇上却冷笑:“他自知气数将尽,苟延残喘罢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   刘二成不太懂。   皇上又笑了:“刘大人,往后朕还要依仗您了。”   +&#x6770;&#x7c73;&#x54d2;0m   他说完,走到刘二成跟前,恭敬地说道:“刘大人,钦天监以及无心大师都说,刘宜安乃是上天命定的皇后,朕想要迎娶她为后,不知道刘大人可有什么想说的?”   这一日终于还是到了,刘二成想到糕糕,终究不是很情愿。   他低下头,拱手说道:“皇上,小女愚钝,并非是皇后的最佳人选,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笑了笑:“朕要娶她,并非要她有多聪明,朕要她在就是。刘大人是否瞧不上朕,怕朕做不到只疼爱她一个?刘大人,您能做到,朕也能做到。您等着瞧便是了。”+&#x6770;&#x7c73;&#x54d2;0m   他说这话,就是下定了决心要娶刘宜安了,刘二成心里七上八下,思来想去,最后竟然觉得,或许糕糕进宫才是最好的。   就比如今日之事,他们做爹娘的难不成日日都跟着糕糕么?也更加不可能限制糕糕的走动,刘二成竟然真的没有想到,在宫外头糕糕遇到危险了,还是皇上搭救的。   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了,想了想,在一个喜欢你的人身边,日子还会好过些。   刘二成才一到家,皇上的赏赐就流水似地往刘府送了。   那架势,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要娶刘宜安了。   胡莺莺急得不行,但被刘二成一劝,倒是也看开了,这个世上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若是真的说安全,说不准还是宫里头最安全呢。   但这事儿,她还是担心糕糕的看法,便还是去找了糕糕。+&#x6770;&#x7c73;&#x54d2;0m   糕糕正在看绣棚上的花儿,瞧见她娘来了,笑着收了起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撒娇。   “糕糕,你可喜欢皇上?”   糕糕下意识地反驳:“喜欢是没有的,只是,若是要嫁给他,那也不是不能。”   胡莺莺别眼往那绣棚上一瞧,忽然就笑了,她点点糕糕的额头:“那你真的不喜欢皇上吗?”   绣棚上是一堆云,里头隐隐约约地   藏着些晦暗不明的东西,要很仔细地才能瞧出来那是一条龙。   若是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会这么用心吗?   胡莺莺忽然就安心了:“糕糕,你总是这般糊涂,娘真是担心你这个小傻瓜。”   糕糕辩解:“娘,我才不糊涂呢,有什么糊涂的?若是嫁,那便嫁了,不是做皇后么?就算是做不了几年,那也值得了,好歹也从平民做了皇家人了。也算是光宗耀祖,咱们家后人说起来,还知道出了个皇后呢。” 第154章   胡莺莺见糕糕这样混说,佯作发怒:“你瞧你满嘴里都是些什么?难不成你嫁给皇上就是为了丢性命的?他娶你必然也不是为了这个,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面对。皇后这个帽子重值万金,你可要好好地戴。娘对你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保命。你不可再任性了。”   就算是嫁到寻常人家去,又怎能如同在闺中一般肆意妄为呢?   胡莺莺说的认真仔细,糕糕也乖乖点头:“知道了。”+&#x6770;&#x7c73;&#x54d2;0m   娘儿俩说了会子话,胡莺莺便回去了,皇上赏赐了好些东西,她还要听下人清点数目,毕竟是皇上赏赐的东西,都要非常注重的。   糕糕独个儿继续绣花,一边忙着一边忍不住回想起皇上让她坐他腿上的样子。   她想想这个人也真是坏,分明是他强迫她,却口口声声要求她心甘情愿。   糕糕想,自己一定是不愿意的,她才不喜欢他呢。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一笑。   恰好房里的小丫鬟山药进来送茶水,笑道:“小姐今日心情好,自己个儿都笑成这样呢。”   糕糕一愣,摸摸自己的脸,赶紧说道:“我哪里笑了?你净胡说。”   山药抿嘴:“可是小姐您的脸都笑红了呀。”   糕糕一怔,便有些不自在:“你混说,快出去,莫要在这里了。”   山药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出去了。   不过也就一会子,外头来人说,肖正言喝醉了酒,正在刘府前头的十字路口痛哭呢。   听下人说这事儿,糕糕气不打一处来:“他做出来这样子给谁看呢?”   肖正言在刘府前头的十字路口,而非刘府门口,那刘府自然管不着他,但他不顾形象地痛哭失声,人人都会说是糕糕负了他。   当初不顾一切要跟穷小子定下婚约,如今却又毁了这门婚事,这千金大小姐终究还是贪图富贵呀!   想到外头那些人会如何编排自己,糕糕就生气,她原本不在意外头的说法,但现在方才知道恶语伤人六月寒,若是一味地纵容旁人只会觉得她好欺负。   她不能任由这些流言继续伤及她的名声,何况她背后站的是刘家。   这会子胡莺莺与刘二成其实也听说了这事儿,胡莺莺霍地站起来:“这小子真当咱们一家都是好性子么?”   刘二成安慰她:“这事儿就让糕糕处理好了,糕糕也大了,若是真要进宫去,这点子小事儿都处理不了,还怎么办呢?”   糕糕果真是在想法子处理,她悄悄派人去风月楼花钱买下来一位姑娘,跑到肖正言跟前哭着问他:“肖郎你真的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苦!”   肖正言酒醒了三分,赶紧要跟那姑娘撇清关系,可谁知道那姑娘穷追不舍,一个劲哭着说要跟他回家。   最终,肖正言也怕带累了自己名声,赶紧地走   了。   这下子也没人敢说肖正言是为了糕糕哭了,毕竟那忽然冒出来的女子看起来也不清不楚的呢!   随着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京城各处的人都渐渐明白了,皇上是要娶刘宜安为妻了。   既然是正妻,那便是皇后。   想想刘二成的地位,他女儿能做皇后倒不是什么意外。   只是,这中间插着一位孙大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孙大人的确内心震动,他隐隐怀疑侄女孙思恬的事情乃是被人陷害的,可具体是太后还是皇上,或者是刘二成,这都说不清楚的。   若是刘大人的闺女真的成了皇后,那刘大人必然要为皇上与太后尽心尽力,这不就是一家人合力排挤他了么?   孙大人好几夜都没睡的着,第二日便参了一本,先是诉说那刘宜安的确才貌过人,可她与人有过婚约,何况那人是百官之一的肖正言,皇上若是娶了刘宜安,实在不合适。   这事儿是皇上的死穴,想起来便不高兴的,却被孙大人公然提了出来,当场就冷了脸。   “朕便是娶一个和离过的又如何?孙大人,此乃无心大师与钦天监所定的皇后,你若是不服,大可跟老天爷探讨一番。”   孙大人已过五十,一向得人尊重,此时气得脸都绿了:“皇上,老臣辅政,不过是在尽自己的本分。”   他宽袍之下的手握得很紧,再没说什么。   皇上冷笑一声,心中也知道孙大人只怕摁捺不住了。   既如此,大婚之事便正经开始下定了,这是关乎社稷之事,刘府忙得要上天,皇宫内外要翻新,每一处细节都要仔细照看,太监宫女,各处造办,都得上十二个心。+&#x6770;&#x7c73;&#x54d2;0m   想到自己要出嫁了,糕糕心中忐忑,舍不得爹娘,好几夜都睡不着。   偏生皇上跟放了耳朵在她闺房中一般,给她送来许多吃食,想着让她开心些。   人说起来也奇怪,一开始瞧着那么多赏赐,都是觉得新奇,可到后来竟然也习惯了。   更别说糕糕要预备着大婚,自然不能敞开了肚皮吃东西。   她便挑拣着吃,吃不完的就赏给下人了。   这一日,宫里送来一块玫瑰糕,瞧着也没啥特别的,糕糕就不愿意吃。   可下人说道:“小姐,皇上吩咐了,这糕点您必须得吃,且是一个人吃。”   糕糕觉得奇怪,便去拿糕点,才一碰,那糕点竟然开了,里头露出来一只红木小盒子。   这倒是有意思,糕糕拿过来盒子打开一瞧,便看到里头是一只很小很小的泥人儿,彩色的,虽然小,但是非常精巧,像是自己的样子。   她喜欢的很,拿在手里反复把玩,再低头一看,盒子里还有纸条。   纸条上是很简短的几句话。   “宝坤宫非牢狱,糕糕想出去便出去,想见谁便见谁。”   这话,让糕糕心里头猛的一舒坦。   她怕的就是进宫了之后很难见到爹娘   ,不知道为何,皇上写下这个承诺,她也就信了。   当晚,太监回到皇宫,说起来刘姑娘瞧见那纸条时脸上笑意浓浓,皇上倒是也高兴,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可谁知道,太后盯着他看了半晌。   “你是皇帝,不可有什么偏爱,你应当知道,偏爱从来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后果。”   皇上心里头瞬间有些不得劲了。   他在刘大人身上看尽了偏爱,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第155章   皇上要娶刘宜安,太后是同意的,但却不同意他偏爱刘宜安。   “你娶妻并非只为了自己的喜好,你喜欢她,那固然是锦上添花,但你身为皇帝,要考虑社稷,考虑朝廷上下的官员之间的平衡,皇后进宫之后,务必要再对其他大臣表一表心迹,挑几个性子不错的人,或为妃或为嫔,哪怕只是添个贵人,也比合宫里只有那么两三个人要强。后宫热闹些,子嗣上也更强健些,莫要等你年纪渐长,膝下仍旧稀薄……”   她谆谆教导了好一会,皇上面色平淡,忽然抬头看她:“母后,儿臣斗胆问一句,母后可还记得从前等不到父皇的深夜,都是如何度过的?”   太后眉头一皱,却真的想起了往事。   她十九岁进宫,那时候心里头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夫君的,真心把先帝当成夫君对待,可是她的夫君,有其他女人。   今儿他歇在了皇后那里,明儿歇在了贵妃那里,后日又临幸了个新封的漂亮小答应,总之,一个月等不来两三次。   渐渐的,也许人该死心了,可她却等了十数年才真的心如枯井。   那十年来是如何熬过来的?她以为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是现在却又明晃晃地想起来了。   “母后也是女人,应当明白女人的痛楚,何苦非要旁的女人也来承受这种苦楚呢?”   皇上的话,叫太后十分动容,可没一会,太后却笑了:“是,哀家是女人,但哀家也是太后!有几个女人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哀家的身上,可不只是小情小爱,还有这满天下的稳定与安康呢,皇帝,你要记得,皇后可不只是你的妻子,她还是‘皇后’。”   最火两个字,太后咬得很重。   等皇上一走,太后便着人放出去消息去,大致意思便是要在皇上大婚之后,也要封几位位份低的填充后宫。   这事儿谁不激动?   除了糕糕不在意宫里的位置,寻常女人都巴不得进宫去搏一搏,说不准就给整个家族都带来了荣耀。   得了太后的这个消息,但凡父亲有点头脸的姑娘们便都开始准备了起来。   这事儿很快也传到了胡莺莺与刘二成的耳朵里。   两人虽然之前也有过预备,糕糕不会是皇上唯一的女人,但这实在是太现实了?   糕糕都还未进宫,太后便开始着手物色其他的人了,实在叫人心里头不痛快。   这事儿传到糕糕耳朵里,糕糕也不高兴,她还记得那日皇上说的话,如今看来都是骗人的。   “骗子,骗子!”糕糕气得在屋子里撕碎了自己要绣好了给皇上的荷包。   这些日子,皇上都很忙的,他在忙着收拾孙大人。   孙大人根基稳固,在朝中势力颇广,若是不动他,日后麻烦事儿很多,但若是动他,也非常艰难。   恰好,这几日西北传来战事告急,急需朝中派人前往。   可如今朝中谁堪重任?   西北原本就是非常尴尬之地,若是守不住,很可能就被打进来了,皇上当着朝臣的面,恳求孙大人出征。   “孙大人堪比朕之亚父,这天下就拜托孙大人了!”皇上言辞恳切,目光灼灼。   西北苦寒,孙大人一把年纪,若非情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前去的,当然,平心而论,他不想去受那个苦。   皇上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这样问他,岂不是强行把他推出去,孙大人咳嗽两声,说道:“皇上,老臣愿意为朝廷出力,至死方休,虽然老臣身子不适,但只要活着一日,咳咳……”   他忽然就晕了过去!   众臣哗然,这身子都成这样了,还如何上战场哪?   刘二成就站在孙大人旁边,赶紧地扶起来他:“孙大人,孙大人?”   皇上的贴身太监赶紧喊了太医,孙大人醒来之后老泪纵横:“皇上,是老臣无用!”   皇上亲切地看着他:“孙大人言重了,是朕不够仔细,竟然不知道你身子都成这样子了,这样,从今往后,孙大人还是以身子为重,就在家养病,朝廷之事有其他爱卿分忧即可。”   孙大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但他方才都“晕倒”了,此时还怎的说自己能干?最终只得默认了,还要感谢皇上仁德呢。   这回,孙大人“病休”,不知道多少人心里称快。   可谁知道,这老狐狸“病休”之前,还要将一军,他含泪看着刘二成,哀求道:“刘大人,您虽是文臣,但孙某知道,刘大人兵书读了几车,足智多谋,若是朝廷有幸能得刘大人出力,前往西北,想必此事迎刃而解……”   刘二成的确在几次战事吃紧之事出过锦囊妙计,但若是他一走,皇上身旁的臂膀便又少了一条。   还没等他说话,皇上道:“孙大人,您身子为重,这些事还是莫要考虑了。”   孙大人赶紧咳嗽几声,假装体力不支。   西北速报一封接着一封,大婚的喜庆都要被冲淡了,皇上没日没夜地在发愁,一边又听说糕糕因为太后放出消息说要纳新人的事情不高兴,心里头也觉得委屈。   他可从未这样想过,皇上还是抽空着人给糕糕送了信,告诉她是绝对不会纳新人的。   糕糕见了那信,才好过些,转眼却瞧见自己爹爹一脸肃色。   “爹,您怎么了?”   刘二成叹气:“皇上大婚,但却遇到了西北战事吃紧,如今无人可用,勉强派去一个军师,但那人有勇无谋,只怕险哪。”   若是边界守不住,朝廷动荡,谁又能过的好呢?   糕糕不懂这些,但也觉得紧张起来:“爹,那您觉得该如何?”   刘二成没说话,但心神不宁的,到了晚上很晚才回卧房。   胡莺莺早就困得睡着了,他一掀开被子,她又醒了,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你又忙到现在。”   “睡,我吵醒你了?”   胡莺莺转身搂住他:“瞧你一脸疲惫,怎么了嘛?”   怀里的人身上香喷喷的,刘二成心里头才得劲了些,他搂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才说道:“有一件事,我想与你商议一番,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   “什么事?”胡莺莺打了个呵欠。   “   西北战事吃紧,现下无人可用,我想,或许我得前去一趟。”   胡莺莺愣是被吓清醒了:“你疯了吗?你去打仗?”+&#x6770;&#x7c73;&#x54d2;0m   她觉得他简直就是在说笑!   其实,刘二成这二十年来,兵书确实读了非常多,他知道,书读下去迟早有用得到的时候,不读书,那需要用的时候只要干瞪眼。   但这种兵书,谁希望能用到呢? 第156章   刘二成说完,胡莺莺便扭头过去,她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刘二成搂住她肩膀,让她转身归来,这才发现她眼圈都红了。   “你若是去了,这家里怎么办?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娘身子还不好,这些我都能管得了,可我哪里放心的下你?”   十几年来,刘二成读书辛苦的很,加上在朝中为官,日日四更起床,又要忙到深夜,即使是上好的饮食与汤药进补着,那劳神劳力的事儿,也足以让他身子快被掏空了。   若是去西北,再好的人也被风霜打成茄子,胡莺莺这几年并非没有见过战场归来的英雄,那可都是死里逃生的,即便是打了胜仗,也都是脱了几层皮才能回来的。   刘二成一介文人,去了西北只怕性命都有危险。+&#x6770;&#x7c73;&#x54d2;0m   “你莫要怕,我只是嘴上这么一说,但事实上皇上并未提到过让我前去,如今不是已经派了人去了么?咱们先别想这些了,糕糕与皇上的婚事要紧。”+&#x6770;&#x7c73;&#x54d2;0m   是的,糕糕的婚事非常重要,胡莺莺忙得都要站不稳了,毕竟是要嫁到宫中作为皇后,此事怎能懈怠?   一连忙了一个月,糕糕紧张得睡不好,瘦了好几斤,终于等来了大婚的日子。   皇家礼数繁琐,还好,都有专人在负责。   大婚当日,皇上大赦天下,满京城的人都分得了喜饼,这一天天气好的惊人,不知道为何,处处都飘着香味儿,糕糕临行之前哭了好久,还是胡莺莺安慰她:“娘若是想你,自然会去宫里头瞧你的。”   可这深宫六院的,哪里是那么容易进得去的?   糕糕一走,胡莺莺也大哭起来,她靠在刘二成怀里,想起来糕糕自小的点点滴滴:“这个该死的地方,往后再见着糕糕,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若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想见面还是很容易的。   她忽然非常后悔让糕糕进宫。   刘二成虽然心里也伤感,但比她镇定得多,拍拍她的背:“你也别伤心了,皇上心里头是真的喜欢糕糕,只怕啊,你没几日就要见到糕糕了。”   这话还真的说对了,大婚当晚,糕糕不适应,想家想得厉害,一个劲儿地哭,皇上为了哄她,竟然大半夜都没睡,最后洞房也没能完成,还是第二日才进行了的。   糕糕又怕疼,还是哭,情绪特别不好,皇上为了让她高兴,让御膳房把所有好吃的糕点都做了出来送到宝坤宫,又叫了宫里善舞的人去跳舞,使尽解数,糕糕心情才算好了些。   宫里人人都道,皇后这才进宫两日,就闹得宫中人仰马翻,实在是太娇气蛮横了些,等皇上新鲜劲儿一过,指不定如何冷落她呢。   对于这些,太后也是这般认为,男人就是男人,小年轻,看着新鲜,等着劲头儿一过,还是新人好哪。   新婚三日,民间是夫妇二人回娘家,可宫里头的规矩却是皇后的娘要去宫里拜访的。   糕糕嘴巴一撇:“我娘倒是成了下人。”   她想回家去的,皇上见她这般,笑:“朕早就准备好了。”   他是皇上,想悄悄出宫还是简单的,等两人乔装打扮之后,悄悄到了刘府,胡莺莺正要出门进宫呢,瞧见他们倒是吓了一跳。   糕糕哭着扑到她怀里,胡莺莺赶紧拍拍她背:“瞧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   但说着说着,她自个儿眼睛也红了。   皇上给胡莺莺行礼,吓得她赶紧也行礼:“皇上,您.....”   他毕竟是九五至尊,何况身处于这个时代,胡莺莺怎敢造次?   可皇上却依旧给她行李了:“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他这般真诚,用了民间的礼数,分明是在哄糕糕开心。   作为皇上,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的了。   胡莺莺都忍不住私下告诉糕糕莫要任性。   糕糕心里头也觉得皇上待自己是不错,虽说夜里终究粗鲁了些,但方方面面都非常迁就她。   连着几日,皇上下了朝都去宝坤宫,焱妃与另外一个妃子听说了,心里都非常不是滋味,谁让皇上从未宠幸过他们呢?   趁着白日里皇上在忙,焱妃跑到了宝坤宫,先是说拜见皇后娘娘,说着说着,焱妃就道:“皇后娘娘不知道,臣妾生不如死,身为妃子却被皇上厌弃,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伺候皇上.....”   糕糕瞥她一眼:“本宫会替你跟皇上说一声,劝他多去你宫里。”   焱妃大喜,想着皇后还是蛮好说话的,赶紧地回宫梳洗打扮。   当晚,糕糕倒是真的说了:“皇上日日都来我宫里,焱妃伤心的很,她也想念皇上了呢。”   皇上面色一沉:“朕与你洞房那日你难道不知道?”   那一日他们二人都没有经验,连地方都找不到,最后弄了个满头大汗才算勉强成功,足可以见都是第一次。   糕糕心虚:“可是她来找我,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帮着劝劝。”   皇上冷笑:“她进宫之时便是为着她父亲的前途,当初我就告诉她了,进宫只能做活死人,若是想得宠,那绝无可能。”   糕糕觉得纳闷:“焱妃生得美貌,又很体贴,难道皇上就没动过心?”   皇上有些烦躁:“美貌的人多了去了,何况她是在利用我,我再去对她好,我难不成是个傻子?”   说完他怒道:“来人,传朕口语,焱妃失言,禁足一个月。”   糕糕叹气:“可我也是利用皇上,我想要皇后的位置,想光宗耀祖,想不再受人欺负,所以才嫁给皇上。”   皇上气得牙根痒痒,把她压在榻上:“你这张嘴就是欠朕教训!你喜欢利用那便利用好了,只是你原本要做给朕的锦囊,竟然都撕碎了,可惜了那锦囊,你再给朕重新做。朕   不爱戴旁人做的。”   糕糕一想,便知道了皇上是派了眼线盯着自己的。   她佯装生气:“什么锦囊?我不知道。”   这小坏蛋,皇上更不高兴了,抓着她就要亲,糕糕倒是笑起来,两人在榻上扭做一团,半天不曾分开。   最后,糕糕终究没逃的过去,还是答应给皇上做个锦囊。   但因为如今已经成了夫妇,她也就大大方方嫡给他在锦囊上绣了条龙,威风凛凛,生动有趣。 第157章   糕糕进宫之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她其实心里很明白一个道理,一个男人身旁有没有其他女人,取决的不是你防守得多好,而是他多在意你。   +;;;.   皇上如今宫中只有两个妃子,都是当初为了平衡前朝才选的,皇上给了她们荣耀,应得的体面,却从未临幸,这也是先前就说好了的。   甚至,皇上还曾说过,若是这俩人愿意,可以找个由头说他们病故了,她们可以偷偷出宫去再嫁人,反正身子还是清白的,完全没问题。   但人家留恋宫中的富贵,日日被那么多人伺候,吃的用的可都是这世上最好的,谁舍得出宫呢   仔细想想,碰不到皇上那便碰不到,在这宫里日子还是很舒坦的。   糕糕一听这内情,也是惋惜,其实这两位女子都是顶级漂亮的,且有才情,竟然愿意为了家族来到宫中做个活死人,皇上不肯碰她们,她们这辈子就等于从未嫁过人。   不过想想,她自己何尝不是?当初愿意嫁进宫来,不也是奔着为家里平衡在朝中的关系么?   糕糕心里头这样想,但进宫短短的一段时日,就觉得日子越发地开心。   这与她先前想的完全不同。   宫里头的宫女仿佛都长了一颗玲珑心,不管皇后对着什么东西笑了一下,她们都要告诉皇上,而后想出更多的点子来供皇后取乐。   要说这好玩的东西,那多的不行,就连满宫上下最有趣的太监与宫女,皇上都指给了宝坤宫。   这宫里人人都知道,有一个叫小顺子的太监特别会讲笑话,自打皇后进宫,这小顺子就被皇上赏给了皇后,小顺子妙语连珠,逗得糕糕哈哈大笑。   见主子高兴,小顺子就更卖力,拼命从脑子里搜罗出来好玩的事情讲出来。   可他正卖力讲笑话呢,外头来人了,说是有宫女求见。   因为糕糕也在学习做皇后的事宜,虽然说皇上不忍心让她劳碌,但有些基本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比如做做样子看看账本之类的,总不至于让人觉得她这个皇后就是个空头名额。   糕糕命人让那宫女进来,那宫女进来就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平安公主吩咐奴婢把小顺子带走,说是有急事要见他。”   小顺子不敢惹皇后,也不敢惹公主,赶紧低着头不说话。   糕糕听到“平安公主”这四个字,秀眉微微一簇,停顿了一会,懒懒地说道:“那便去,本宫也乏了。”   她确实也有些累了,小顺子一走,糕糕就睡了一觉,可才刚睡醒,就听到宫女说平安公主在宫外跪着呢。   “跪着?为何?”糕糕倒是觉得意外。   “公主让人把小顺子带走的事情,皇上知道了,斥责了她,说她故意趁着皇后身子不适的时候打扰皇后,搅了皇后娘娘的清净,如此骄纵无礼,不如去行宫   住上两年。”   去了行宫那还是公主吗?   平安公主完全没有想到,从前颇为宠爱自己的皇兄,会在忽然间成了这样,但她并不想出宫,赶紧地到了宝坤宫门口跪着,但又不敢再次打扰皇后,便只能等着皇后睡醒之后再求情。   糕糕倒是觉得哑然,皇上百忙之后还关注了这样的事情,便随口问道:“皇上这几日不忙吗?怎的还有时间关心这些小事。”   宫女一笑:“皇后娘娘,皇上说了,后宫其他人的事情皆为小事,但皇后娘娘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是要事。”   糕糕低头一笑,拿起一支发簪插入发上,倒是很感激皇上的怜爱。   她对平安公主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只说道:“公主若是再跪着,旁人必定以为是我欺负她呢。”   虽然说皇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宫女立即就明白了,赶紧地出去转告了这句话。   平安公主算是明白了,刘宜安这是不愿意原谅她,更不可能帮她跟皇上说情。   她含泪离去,心里虽然愤恨,却也不敢造次了。   想想这么多日来,与刘宜安为敌,破坏了刘宜安跟肖正言的亲事,如今刘宜安却一跃成了皇后,平安公主心中悔恨不已。   这一日糕糕却觉得心里头很是熨帖,她越来越发现,皇上倒是真的很在意她。   那么她自然也要礼尚往来,给皇上做了个锦囊之后,糕糕又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菜,可谁知道皇上并不高兴。   他拉着她的手:“做饭是很危险的事情,你往后不要再碰了。朕吃饭不挑,有御厨就行了。”   糕糕哼了一声:“我亲手做饭,你倒是不领情。”   最后,倒是皇上哄了她好半天,糕糕才笑出来。   可没一会,糕糕发现,皇上竟然靠着她睡着了!   这是得有多累,才能靠着人,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   她正想喊人来给皇上更衣,让皇上去床上睡,外头忽然有人着急忙慌地来了:“皇上,皇上,不好了!”   皇上几乎是立即睁开了眼,猛地站起来:“怎么了?可是西北有急报?”   太监跪下去,一脸要哭的样子:“皇上!西北传来急报,说是,已被敌军打退五十里地!”+;;;.   皇上颓然地坐了下来,他心急如焚,可是如今能想的办法,能派的人都已经派了,还要如何呢?   最终,皇   上连夜召见了几位大臣,糕糕没等到他,心里头也有些担心,便想着去勤政殿内瞧瞧。   御前太监不敢拦住她,糕糕也忘记了不可参政这回事儿,刚走到勤政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忧愁声音。   “不可,国丈也上了年纪,西北偏远,且他记挂家中妻儿,定然不能去往西北。”皇上声音笃定。   可底下几位老臣极力推荐刘二成。   “皇上!国事为重啊!您心疼皇后,宠爱皇后,那刘大人   就更该为了朝廷出力!如今朝廷正处于危急存亡之秋,刘大人深明大义,想必也会愿意前往西北的。”   旁边一个大人也点头:“若是刘大人舍不得妻儿,亦可带着一家去往西北镇守,皇上多多赏赐他们便是。否则难道咱们只能看着西北失守,敌军一步步打到京城来吗?”   那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良久没有说话,最后才来一句:“朕……再想想旁的法子。”   糕糕呆立在殿外头,什么也说不出口。   方才那些人的意思,是让她的爹娘去往西北吗?   那是什么地方?天高地远,若是真去了,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得着!   糕糕心里头跳得很快,她不敢想象,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若是西北真的失守,那就不是一个家的事情了,那是整个朝廷,无数个家的事情!   糕糕回到宫中,好半天都没有回归神来,她在想,爹娘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真的去西北?   她舍不得,糕糕垂下眼睛,一滴泪掉了下来。   她好想知道,为何长大之后,事事都这般艰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322:35:25~2020-04-0422:4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战事紧急,第二日,糕糕尚未起床,就听到宫女来报,说是她娘来了。   “我娘?”糕糕赶紧起来洗漱。   等到她都打点妥当出门到了正殿,胡莺莺正坐在椅子上,见到她,站起来要行礼,宫中眼线众多,该做的规矩还是要做全的。   糕糕哪里会让她娘行礼?赶紧把她娘扶起来:“娘咱们去里头说。”   里头内殿之中,糕糕把其他宫女都撵了出去,只留了自己跟她娘。   胡莺莺爱怜地摸摸她脸:“宝坤宫的确富丽堂皇,我瞧着那些下人也都很仔细,有人欺负你吗?”   糕糕靠在她怀里,委屈巴巴:“倒是没有人欺负我,平安公主原本想给我难堪,被皇上撵到行宫里去了。”   胡莺莺有些意外,但随即就明白了,皇上是真的心疼糕糕。   这下子,她也有些放心了,叹一口气:“你长大了,也嫁了人,娘以后能护着你的机会不多了。何况……人生处处都离别啊。”   糕糕慌了,抬起头看她:“娘,您在说什么啊?”   胡莺莺也是一夜未睡,眼睛都有些熬红了:“糕糕,娘都知道了的事情,你应当也知道了。西北如今很是危险,你爹只怕逃不掉要去了。皇上不忍心使唤他去西北,但除了他,也没有旁人可用。他这一去啊,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娘不放心你爹,想跟了去,可你弟弟年幼,祖母年迈,娘若是也走了,家里无人可以支撑。娘与你爹商议了一番,不如一家都去西北。”   糕糕愣愣的,那双美丽的眸子很快泛红,胡莺莺心里头很疼,正想安慰她,却见糕糕又勉强笑道:“娘,那您跟爹一定要保重啊,这一去……若第158章   糕糕愣愣的,那双美丽的眸子很快泛红,胡莺莺心里头很疼,正想安慰她,却见糕糕又勉强笑道:“娘,那您跟爹一定要保重啊,这一去……若   在屋子里无声地哭,皇上在屋外捏紧了拳头,他没有任何法子,否则真是不会让糕糕承受这样的苦楚。   可是,他也在心里默默发誓,绝对不会辜负糕糕!   杰mi哒0m   既然刘家决定去往西北,那么就要尽早启程了,路途遥远,能带的东西不多,细软大多只能留在京城之中,多带些金子与干粮才是王道。   好在皇上派了一队人马护着刘家人前往西北,安全方面倒是没有太大问题。   夏氏哭了好几回,心里头就琢磨着,这去了西北还不如回老家呢!   但如今情势所迫,不去也不行,她虽然大字不识,但被儿子影响了这么多年,也知道国土安定意味着什么了。   送别那一日,糕糕没去,她躲在城楼后头,看着自己爹娘渴盼地四处找她,哭得不成样子。   刘二成叹息:“糕糕只怕是不敢见我们,罢了,我给她留的信件之中该嘱咐的也嘱咐了,时间不等人,咱们走。”   胡莺莺眼睛红红的,豆哥儿与景瑜抱着她:“娘,姐姐一个人在宫里头能行吗?”   能不能行,胡莺莺也不知道,她只能强笑着说:“你们的姐姐很厉害的。”   马蹄一扬,车子就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此去至少要一个半月才能到达,急报来临之前西北就已经是被打退了几十里地的状况,等他们到了不知道又是什么惨状了。   何况,恐怕还不止这些。   孙大人托病留在京城,但此番刘二成一走,他得了许多机会可以下手。   去西北的路上变数甚多,刘二成其实有些后悔带家人出来。   “只怪我太宠你了,你一哭我脑子都乱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你带一家子去西北,如今想想,这真是大错特错。”   若是他自己出来,出了事那也就折损一个人,但一家子都出来,出了事折损的就是一大家子。   胡莺莺握紧他的手:“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们不跟着你跟谁呢?”   马车已经行了大半天了,颠簸的人不舒服,刘二成拍拍她:“算了不说这个了,你靠着我睡一会。”   胡莺莺不肯睡,因为她觉得刘二成看了大半天的书,肯定累了,想让他睡一会,两人争执半天,最终还是胡莺莺靠在他怀里睡了起来。杰mi哒0m   在马车上睡觉,自然跟在家里不同,睡着了也不是很舒服。   胡莺莺迷迷糊糊的,在屋子里无声地哭,皇上在屋外捏紧了拳头,他没有任何法子,否则真是不会让糕糕承受这样的苦楚。   胡莺莺迷迷糊糊的,   多次了,刘二成自然也是信了,立即下车,让人都停下来。   他们自然是希望可以赶路,绕路的话会耽误许多时间,但这白城却又非常危险,刘二成站在那眉头皱了起来。   孙大人这个狗贼,意图太过明显了,就是故意逼迫刘二成去西北,然后借机让他永远回不来。   半晌,他把人都喊过来,吩咐下去,让大家都扮成乞丐的样子,马车则是请几个农人赶过去,这样一天之内分批赶过去,应当会安全许多。 第159章   装成乞丐进入白城,倒真的是个好主意,一天之内,刘家一家子,外加所带的行礼,跟随的四个丫鬟,三十个护卫几乎都从白城出去了。   可是,刘二成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还是少了两个。   护卫的领头人翁帆满脸大汗:“刘大人,只怕他们两个被困在白城里了!按照计划,他们这会儿也该出来了。”   最后两人也是扮成了乞丐,可这迟迟没有出来,真是令人心焦,大家正在焦急地等待,忽然,远远地八成内天空一声暗哨的尖锐鸣叫,空中炸开一小束烟花。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若是出了事,就用这种法子说一声。   翁帆瞬间红了眼,握紧拳头:“刘大人,那些人也太猖狂了些!”   原以为路上会出事,可没有想到,这才到白城,就真的已经出事了。   胡莺莺也瞧得心惊,若不是她梦到了白城发生的事情,只怕现在一行人都全部被困在了白城里头。   “走,今日他们所为,必定会付出代价。”刘二成声音冷淡,带着寒意。   虽然牺牲了两名护卫,但还是得继续朝前走,并且得马不停蹄地赶路,毕竟边疆已经被突破了,若是不再早些到达,只怕更加守不住了。   当初出城之前,皇上赏给他们的马车便都是最结实的马车,马也都是租健壮的马,这般跑起来倒是也快,只是越快,人越是累。   胡莺莺忧心忡忡:“孙大人必定不止安排了一处阻挠咱们的人,这去西北的路也不多,只怕后头为难重重。”   刘二成摸摸她脑袋:“无事,有我在。”   他们从白城离开两天之后,大家都有些疲乏了,便就地扎了帐篷,胡莺莺亲自下厨支锅做了一大锅干虾疙瘩汤,倒是鲜美可口,一路上吃干粮实在是难受,这热乎乎的一碗面疙瘩吃下去真是身心舒坦。   原本护卫们闻着味儿心里头都在哀嚎,要是能吃上一口那就好了,只一口也是舒服的呀!   可这是刘夫人做的,他们哪里来的福气能吃?闻闻味儿得了!   可没想到,刘夫人做了三锅,分别分给了大家。   “都吃一碗,身子也爽快些。”胡莺莺笑吟吟的。   护卫们都感动极了,接都不敢接:“刘夫人,小的不敢当,这还是留着您跟刘大人吃……”   胡莺莺赶紧说:“你们若是不吃谁来保护我们呢?一路上就属你们最辛苦了。”   一行人这才感激地接过来面疙瘩,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可胡莺莺瞧着,其中一个国字脸的年轻小伙子似乎脸色不对,赶紧问:“你怎么了?小兄弟?”   那人抬起头,有些慌乱,赶紧扶着肚子站起来:“刘夫人……我,我拉肚子……”   “怎么会拉肚子?多久了?”   小伙尴尬地说:“自打才出了京城,就开始拉肚子了,这几日一直未好。”   但是身上担着保护主子的责任,就算是拉肚子也要硬着头皮骑马往前走,连着几天,人都要虚脱了,嘴唇发干,脸色蜡黄,瞧着很不对劲。   胡莺莺赶紧说道:“我给你拿一点干的石榴皮煮一碗水你喝上,另外随身带些参片,补气的,你随时含一片在嘴里。”   小伙子赶紧摆手:“刘夫人,小的不敢当!小的再忍两日便好了!”   胡莺莺没听他说下去,转身很快就从带的小药箱里翻出来两块晒干的石榴皮,不过一会儿功夫便煮出来一碗石榴皮水让那人饮了下去。   “你们其他人也都是,若有什么不舒坦,及时过来说,千万不要强撑着身子往前赶路,如今大家都是一起的,折损了哪一个,彼此都会心疼,记住了吗?”胡莺莺把所有人叫到一起。   护卫们都感动得很,自打开始做护卫,还未曾遇到过这般贴心的主子。   “小的们知道了!多谢刘夫人!”   那个拉肚子的人名叫蔡建,他远远地看着胡莺莺的样子,心里头乱七八糟的。   喝下去石榴皮水,拉肚子的症状当日就减轻了许多,蔡建心里头感激,却又想了许多的事情。   接下来的路上,胡莺莺每逢扎帐篷做热汤热水的,都会让大伙儿一起吃,不知不觉的,二十几个护卫跟刘大人一家竟然都混成了朋友似的。   翁帆心里有些不赞成,私下跟刘二成说道:“刘大人,这些都是下人,夫人待他们太好了,只怕不妥。”   主子跟下人是要保持距离的,这一点谁都知道。   可刘二成倒是没说什么,淡淡地:“夫人做什么事情,只要她高兴就好。”   见刘二成都这样说,翁帆也无话可答了。   出京城第十八日,遇到了风沙,因为风沙太大,大家被迫找了几户农家休息,可谁知道,蔡建开始呕吐不止。   他同行关系较好的人,赶紧去找胡莺莺,刘二成则是喊了随行的大夫,那大夫去给看了看,说道:“他这是水土不服,但这种症状强烈的人倒是少见,只能先用参汤吊着,另外再用药养着。”   蔡建艰难地看着他们:“小的命薄,大人不必管小人的死活了,参汤小的不配用,大人继续往前行,小的留在这里便是了。”   刘二成没说话,他的确不是多想救这个蔡建,这些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何况这个蔡建说不准就是孙大人的人。   这一路上,刘二成并没有信任自己的护卫,这些是皇上安排的护卫没错,但是人是鬼谁也所不清楚。   蔡建看着很是可怜,胡莺莺终究不忍心:“你也就比我那豆哥儿大了五六岁,怎能这般想呢?参汤不缺,我身上带了几只人参的,给你用一支也不算什么!我们继续往前走,但你在这儿农家先休息休息,万不可放弃生命!”   她说完,还要给蔡建留下几两银子要他维持生计,另外叮嘱农家的夫妇多照顾着些蔡建。   蔡建眼含热泪,他这烂命一条,真的值得刘夫人这般用心吗?   这样善良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见。   从前被主子派了任务,蔡建每一次都完成的很漂亮,他去刺杀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道貌岸然,蔡建动手的时候总是在想,这些人是该死,咎由自取。   可是,面对胡莺莺这样的人,他竟然就觉得自己是个黑心烂肺之人。 第160章   安顿好蔡建,胡莺莺等人便要启程继续,可蔡建却喊住了他们,他从床上爬下来,艰难地跪下,磕头说道:“刘大人,刘夫人,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西北天气变化多端,这会子天气炎热,您二位注意切勿上火,此外,小的祝您二位一帆风顺,万事大吉。”   胡莺莺与刘二成也点点头:“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一行人便走了,翁帆赶紧跟上去:“大人,夫人,再往前走,风沙会小一些,但天气会转凉,您二位记得随时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他贴心地递上一壶水:“小的方才嘱咐人烧的。”   刘二成接过来,点头说道:“翁侍卫,一路以来你也辛苦了,等到了西北也要好生歇息。”   翁帆一笑,赶紧退下。   胡莺莺扶着刘二成的手上了马车,刚一坐下,就盯着他手里的水壶瞧。   “你在看什么?”他觉得胡莺莺目光异样。   “蔡建的话你可觉得哪里不对?”   刘二成回想了一番:“他说,天气炎热,小心勿要上火,祝我们一帆风顺,万事大吉。”   胡莺莺点头,两人对望一眼,疑虑丛生。   刘二成摇头:“翁帆乃皇上的替身一等一侍卫,此番我们去西北,皇上也是很不舍地才放他来护送我们,应当不会有问题,否则这么多年来,他不会那么忠心于皇上。另外,他对孙大人尤其厌恶,时常而言相对,皇上倒是因此斥责了他几次。”   可胡莺莺却依旧觉得怀疑:“越是这样,越是可疑。翁帆一路上对我们照顾有加,贴心程度甚至不亚于女人,我就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的职责是送我们去西北,但却完全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护卫。”   听她说完,刘二成倒是也有所怀疑了,但终究没有证据,此事只得暂且放下。   那壶热水,他们两个没动,豆哥儿非要喝,便喝了一碗,竟然没多大会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胡莺莺摸摸豆哥儿的脑袋,心里有些奇怪,刘二成说道:“这孩子在家时就贪睡,这几日总是睡得多。”   旁边景瑜却说道:“哥哥每次下车休息,都与翁护卫说话,练习拳脚,每次回来都很困的。”   胡莺莺心里咯噔一下,决定往后让豆哥儿莫要再去跟翁帆走得太近了。   看着豆哥儿与景瑜,胡莺莺就难免想到了糕糕。   原本从小疼到大的女孩儿,却没想到会有一日,越来越远,直到音信全无。   不知道糕糕这些日子怎么样了?会不会哭?   胡莺莺心里一酸,眼泪也快掉了,但怕旁人瞧见,赶紧把脑袋别开,假装去看外头的风景。   还好,刘二成知道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等我们到驿站之后,就托人送信回去报个平安。”   他们在担心糕糕,糕糕当然也在担心他们。   这些日子,糕糕虽然有皇上宠爱,但终究失落的很,时常发呆,宫女都要喊上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   皇上愈发地心疼,白日里忙着政事,晚上便忍着困意去哄她高兴,只是,糕糕倒是比先前成熟了许多。   她轻声说:“皇上您睡,您白日里有精力处理政事,朝廷安定了,臣妾才能早些见到爹娘。”   这话让皇上心里难受,他搂着她:“糕糕,朕答应你,一定会把他们接回来。”   糕糕努力在撑着,她开始学习处理宫务,每日去太后那里请安,太后对她不算特别热络,但该有的规矩都是有的。   只是这一日,太后还是与糕糕起了冲突,她提到西北,便说道刘家肯去西北也算是出了力,若是真的能因此大胜仗,往后就给糕糕的爹封个西北侯,刘家一辈子镇守西北便是。   糕糕一时不慎,就打翻了桌上的茶,赶紧起来认错,太后也还是冷了脸色。   “皇后不守规矩,就在外头的杏花树下站上一刻钟。”   其实也就一刻钟,今日虽然是阴天,但也不算冷,可糕糕忧思过度,回去便有些头疼,到了晚上就起热了。   皇上急的要命,放言糕糕哪里都不再去,也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糕糕。   太后听到这话,也是愤怒了起来,甚至直接杀到了皇上的勤政殿,可谁知道皇上人在宝坤宫,太后又辗转宝坤宫,皇上只冷冷地说:“母后若是看不惯她,便是看不惯朕,不如把她连朕一起废黜了!这般国丈也没必要举家去往西北了!”   太后被气得站都站不稳,回去大病了一场。   糕糕的病倒是两三日便好了,皇上安慰她:“朕知道你思念家人,便着人快马加鞭,在每一处驿站都送了信件,不论他们到了哪个驿站,都能收到,他们安心,你也就安心了。”   这下子,糕糕扑到怀里,没忍住就哭了:“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低声亲亲她额头:“糕糕,我叫乾煜。”   半晌,糕糕才红着脸,低声喊:“乾煜。”   皇上会心一笑,把她搂进了怀里。   因为皇上着人快马加鞭,那速度是比胡莺莺他们要快上许多的,等胡莺莺他们到了其中一个驿站,便立即就收到了糕糕的一封密信,里头说她在宫中一切都安好,信的末尾还提及夏氏的腿是不是还会疼。   夏氏的腿疼不大对外人说,连胡莺莺都不知道呢,见孙女这么一问,夏氏都哭了:“糕糕竟然还记挂着我的腿。”   既然如此,那这信便是真的了,一家子都放心起来。   胡莺莺站起来,瞧着大家都疲惫不堪,关切地说道:“咱们在驿站也就只能休息一日,我去看着能不能做些热汤大家吃吃。”   她才打开门,就瞧见翁帆带人来了,着急忙慌地说:“大人!夫人!来信了来信了!”   胡莺莺一怔:“什么信?”   翁帆抹一把脸上的汗:“宫里头来信,说是……皇后得了重病,只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夏氏一急,扶着桌子站起来,茶碗哐啷一声掉了下去,砸了个粉碎:“怎么会!”   翁帆着急地看着刘二成:“大人,咱们还继续往前走吗?”   景瑜跟豆哥儿差点就哭了:“姐姐真的得了重病吗?什么重病?”   只有刘二成跟胡莺莺还算冷静,半晌,胡莺莺闻到:“什么急症?她好端端地才入宫没多久,怎么会得重症?”   翁帆差点也哭了:“说是,说是皇后与太后起了冲突,太后罚了皇后,不慎染上了咳疾,一不小心就成了肺痨,病得太重,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第161章   夏氏听到糕糕出事儿了,眼泪哗啦啦的:“糕糕,我们回去,去见糕糕!我苦命的糕糕,怎的才嫁人没几日就出了这等事情!”   见夏氏哭成这样,胡莺莺赶紧安抚她:“娘,此事还是要先问清楚。”   她转头看着翁帆,刘二成问道:“翁护卫,皇后出阁之前便患有咳疾,难道入宫之后还在咳吗?”   翁帆眼睛闪了下,立即说道:“刘大人,不瞒您说,皇后的咳疾未曾好过。”   胡莺莺忽然就笑了:“翁护卫,皇后出阁之前,不曾患有咳疾。”   这下子,翁帆脑子里轰隆一下,他竟然中计,这么简单的圈套,他就这么地栽下去。   “刘大人,小的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真实情况,皇后病危的消息的确是宫中传来的,说是皇后想要见家人最后一面,刘大人若是愿意,小的护送您一家回京城。”   刘二成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翁护卫,即使皇后病重,本官也不会回京,此时正值国土动荡之期,本官之所以来了这一趟,便是奔着拿命去堵住敌国的刀刃,岂是旁人随意能阻拦的?”   翁帆握住拳头,他的使命就是尽力把刘二成一家劝回,若是劝不回,便尽数解决掉。   胡莺莺站在刘二成旁边,声音轻轻的:“翁护卫一路倒是辛苦了,与我们一家如亲人一般,这会子却要想尽法子劝我们回去。”   翁帆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只得拔出刀来:“刘大人,得罪了,小的不过是各为其主。”   见他不再遮掩,刘二成倒是也没有意外:“翁帆,你是个不错的人,想好了再做。”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若是走错了路,就再也回不来头了。   翁帆冷笑:“孙大人许我高位,我岂能屈居于侍卫一职?”   他想到在皇上身旁尽心尽力伺候了那么久,却一直都是侍卫,就心里头不甘,所以早早地跟孙大人勾搭到了一起。   见翁帆掏出来刀,夏氏唬了一跳,也明白了方才所谓皇后病重的消息是假的,赶紧把景瑜跟豆哥儿护在怀里,颤着声音说道:“你放肆!”   翁帆阴沉一笑:“刘大人,今日刘某原不想取你一家性命,奈何刘大人实在不识趣。”   他指着门外:“烦请刘大人跟刘某走一趟,如此,也就不必起不必要的纠葛了。”   那所谓的其他护卫,都是翁帆的手下,他一声令下,便都把原本要用来保护刘家人的刀变成了威胁刘家人的刀。   刘家一家子都在胁迫下往驿站外头走。   胡莺莺驻足:“翁护卫,这一路以来,你与我们也产生了感情,难不成真的要赶尽杀绝?”   翁帆有些不快,他瞧见刘二成似乎有些瞧不起自己,更是蠢蠢欲动地想动刀:“刘夫人,各为其主,各人有各人的结局,您啊,想开点。”   外头的天阴沉沉的,还刮着冷风,翁帆说完,忽然一支箭射了过来,直接   射中了他的喉咙!   接着,二十八支箭从四面八方全部射过来,一支箭射中一名护卫,那些人竟然全部倒地而亡!   胡莺莺也有些震惊,虽然她知道刘二成不会空手而来,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惨烈的解决。   沉默了好一会,就听到那些射箭的人骑马赶来,高声喊道:“刘大人!刘大人!我们来接您来了!”   胡莺莺搂住豆哥儿与景瑜,捂住他们的眼,忍不住说:“难道非要这样吗?”   这样满地尸体,到处都是鲜血?   夏氏吓得脸色发白,还是丫鬟扶着,才算稳定下来。   刘二成声音坚定:“此后,我们就是驻扎在西北的行军之人,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无情,你们都记住了。”   这话确实有道理,刘二成转头:“莫要捂住他们的眼,他们是你我的孩子,必须要面对这一切,经历这一切,接受这一切。”   或许以后,还要亲手杀人。   胡莺莺想了想,只得松手,景瑜跟豆哥儿从一开始害怕,到后面也逐渐冷静下来。   朝廷驻扎再西北的大军,是由裘将军带领的,昨日裘将军作战之时被伤,我军折损了两千人,损失惨重,如今已经被打退了一百里地!   副将军带人来接刘二成,一见到他,眼都要红了:“刘大人,我们裘将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朝廷派来的军师,竟然在昨夜潜逃,说是……怕继续待在这里,会死无全尸啊……”   他们一行人骑马前行,一边走,副将一边心痛地描述这里的情况。   行了大半天,终于到了他们驻扎的军营。   “我们军营只敢设立在这里,还算安全一些,若是再往前,敌人打过来,只怕要全军覆没!”   军营里时不时可以看到走来走去的将士,但脸上都是萎靡之色,看得出来大家情况都不好。   副将派人把夏氏与两个孩子还有胡莺莺安排在了城里,但城里距离军营还有几十里路,胡莺莺想了想,意思让夏氏与孩子们在城里,她要跟着刘二成前去。   可谁知道,两个孩子都不愿意。   “爹!娘,我们也要去!关键时刻,我们也要上战场!”   这怎么行呢?他们都还太小,去了战场根本不可能的。   末了,刘二成说道:“营地不算危险,离交战之处还有很远,就让他们在军营住着,也好知道,真正打仗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世界可不只是有京城的繁华和美好,战场的残忍与血腥是真实存在的。   原本副将是有些不情愿的,他怕伺候不好刘家老小,可谁知道到了营地,刘二成去与裘将军商谈战事,胡莺莺跟夏氏立即去了炊事房帮着煮饭,景瑜学过一点医术,跑去帮着处理伤病,就是豆哥儿都有事可做,他读书不少,去帮人写家书,读家书,倒是安慰了不少士兵的心。   裘将军伤势颇重,一张脸上都是风霜,胳膊上血浸透了纱布,已经凝固了,腿上身上也有   不少伤口,瞧着十分狰狞。   他艰难地想要爬下来给刘二成行礼,被刘二成拦下了。   “刘大人,幸亏您来了!要不,我真是要支撑不住了!”裘将军摇着头,一脸的无奈。   副将也在叹息:“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往前打了,敌军似乎是安插了内奸在我们中间,我们连败几次,已经被打退了一百多里地,如今伤病众多,朝廷虽然拨下来不少药材与军饷,但大夫远远不够,将士们情绪也不好,唉……”   他说着说着也沉默了,刘二成镇定地说道:“将军,副将军,勿要着急,我们一个一个解决。”   话才落音,将军忽然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他出门打仗好几年了,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军营里的伙食都不精致,味道就是果腹罢了,这么忽然闻到了香味儿,着实有些震惊,甚至还来了精神。   副将军也吸吸鼻子,觉得奇怪,恰好这个时候营帐外头胡莺莺清澈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军,副将军,刘大人,此时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不如先用了饭再做商谈,毕竟身子重要。”   刘二成也觉得饿了,便道:“进来。”   胡莺莺带着一名丫鬟进来,二人都穿了士兵的衣服,脸上还沾了灰,瞧着土土的,但却可爱的很。   她把饭放到桌上:“裘将军有伤,我便煮了汤帮裘将军补补,我手艺拙劣,各位不要嫌弃,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做事。”   说完,裘将军赶紧说道:“刘夫人辛苦了!”   胡莺莺一笑,带着丫鬟出去,留他们在营帐中吃饭。   这饭菜虽然跟在京城的比起来味道差得有一段距离,但两位将军吃起来却觉得如天上的美味一般,狼吞虎咽吃了个一干二净,才反应过来刘二成还没吃呢。   这就尴尬了,刘二成倒是不介意:“我去炊事房再拿一些。”   副将军赶紧说道:“刘大人,我替您去拿!”   他匆忙走出帐子,还打了个饱嗝,直觉得浑身都是力气,这一走出来就瞧见好多士兵都正吃饭呢,大家都是狼吞虎咽的,有人瞧见了他就喊:“副将!今日的伙食真香!吃完了浑身都是力气!”   这饭菜颇有老家的味道,让人吃了身上舒坦,心里特舒坦。   副将看着众人的脸色,不仅也感慨,刘夫人的饭菜还真是有魔力。   这一餐饭,竟然让原本萎靡不振的将士们都补足了力气,不仅如此,胡莺莺又煮了些清热解毒的药草茶水供士兵们随时取了饮用,西北天气太过干燥,喝了这茶水,人身上都舒服些。   此外,胡莺莺帮着军医给将士们治伤,军医原本焦头烂额,忽然来了个颇通医术之人,心里头稳当多了,这一日,总算是把带伤的士兵都给安置妥当了。   吃过饭,裘将军与刘二成商议了半晌,又研究了一番附近的地形图,等刘二成回到营帐已经很晚了,夏氏与两个孩子都在另外的帐篷睡着了,胡莺莺则是在等他。   见她又困又累地坐在那里看书,刘二成   走过去抱住她:“怎么不睡?”   “想等你回来跟你聊聊。”   她盘腿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都是什么情况?”   刘二成蹭蹭她的头发:“敌方占据的地形比较有利,加上我们军中只怕是有奸细,因此每回一打起来都折损许多人,节节败退。”   胡莺莺歪头看他:“那就被打了。”   刘二成一笑,捏捏她的脸:“你说的对,我也正有此意。”   正面交锋打不过,那还打什么呢?只能蹲草丛开始玩阴的。   有时候,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若是换一个角度看,或许还真的可以解决。   夫妻俩低声在帐篷里说了许久的话,最终才算是睡着。   连着几日,原本大家都很期待刘大人来了之后给提出什么好的建议,给出一个绝佳的战术,一举打退敌军,拿回来被侵吞的土地。   可谁知道,毫无动静,并没有见这位刘大人提出来什么有用的法子。   倒是有一日,刘大人与裘将军在帐篷里吵了起来。   刘大人怒气冲冲地从帐篷里出来,指着帐篷里头大骂:“就你这种顽固不化之徒,活该打败仗!你等着人头被敌军拿掉!”   杰米哒   这让所有人都心里发慌,这消息传到敌军那里,热的敌方首领连连发笑:“他们那个刘大人,不过也是个草包罢了,哈哈哈哈哈,等本将军休整好,带人杀过去,把这位裘将军的人头与刘大人的脑袋都取下来,绑到一起,让他们吵个爽快。”   他说完,旁边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此番打仗,他们本就有信心,皆因为族人骁勇,外加在裘将军麾下安置了奸细,攻城略地简直易如反掌。   如今已经打得他们退了一百多里,再往前打几回,就真的可以拿下一座城了。   可谁知道,他们一群人正在哈哈大笑,忽然有人来报:“将军!将军!我们的马全部都倒地而亡,口吐白沫!”   他一挥战袍,激动地站起来:“什么?怎会这样?不是着你们好生看着?怎么会这样!”   喂马要用的粮草一直都很仔细地让人看着,这马又怎么会中毒呢?   “将军,的确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来过咱们的营地,喂马的粮草也都是仔细检查过了,这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属蹊跷!”   没有了马,这仗根本没法打,人跟马斗,那是根本斗不过的!   敌方将军急得如被火烧了一般,但他们的马却根本起不来,浑身发软,不死都是好的。   想到若是对方知道了自己的马出了问题,想必很快就会打过来的,到时候不知道得死伤多少,敌方将军赶紧带人连退五十里地,一边又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奸细出了问题。   这一日胡莺莺正在做饭,副将军小跑过来:“刘夫人!刘夫人!辛苦您今日多给加个菜!咱们要庆祝一番,敌军退了五十里地!”   胡莺莺一笑,她知道对方会退,没想   到退这么快,便问:“怎么会忽然还没打就退了?”   “嘿嘿,他们的马死了不少!剩下的也没办法打仗了,这不吓得赶紧跑了?”   胡莺莺问:“那他们的马是怎么死的呢?”   副将军这下子呆了:“这个……我也不知道,兴许是老天爷看不惯了,毒死的?”   胡莺莺笑了起来。   裘将军在帐中给刘二成斟酒:“刘大人!裘某不得不服,刘大人虽是文人,但在战场上,却比裘某还要潇洒!想到从前裘某还有些瞧不上文人,如今一想,是裘某无知了!”   他一口干掉那杯酒,如今是真的叹服刘二成的计谋。   假意吵架,让奸细知道将军与新来的军师不合,放松警惕,再着人偷偷放了些身背毒豆子的老鼠往地方的军营跑去,那些毒豆子毒性极大,连着几日都有老鼠运了毒豆子过去,那些马可不就得倒了下去?   刘二成笑道:“裘将军,事情还没有办妥,咱们还有得辛苦。”   虽然的确还得继续想法子夺回来被占下的疆土,但裘将军已经很高兴了,还是硬与刘二成喝了几杯。   刘二成酒量如今不是很好,等他喝完回到帐中,就瞧见昏黄的灯光下,胡莺莺正在梳头,她才洗了头发,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显得静谧而又惊艳。杰米哒   这一路风霜,让她显得有些疲惫,营帐中一切都是简陋的,但她坐在粗糙的凳子上,却显得更是娇美动人。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从京城再到战场,刘二成没有想到,自己会跟她一起经历这么多。   这么多惊心动魄,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走过去抱住她:“幸好有你。”   胡莺莺一怔,也抱住他,亲亲他下巴:“我也是。”   他们都觉得,若是没有对方,日子会无比艰辛,老天爷在残忍的时候,还算有一点良知,给他们安排了在一起的命运,让他们不至于孤单无助。   胡莺莺的头发还没有干,她低声笑:“你喝这么多酒,赶紧去睡,我要再擦擦头发。”   可刘二成却不舍的放开她:“你难道不知道酒后容易……乱来?”   一路上他们无心想其他事情,今日算是有了些成就,虽然未来还不知道怎么样,但人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杰米哒   他大手上来捧住她脸颊,温柔地亲了起来:“我还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在这里跟你做这种事情。”   这样想想,倒是刺激的很,胡莺莺也忍不住开始回应他。   烛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那影子纠缠在一起,凌乱无比。   帐篷外头呼啸的北风吹过,里头却一阵热浪胜过一阵。   胡莺莺嗓子里忍不住想尖叫,却知道那是完全不可以的,她只能拼命地忍着,忍得都要发疯了。   事毕,胡莺莺再也没有力气了,躺在他怀里,慵懒地埋怨他:“你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种地方也要做这样的事情!”   “是吗?我看你不是挺享受的?”他醉意熏熏,笑容带着坏坏的感觉。   胡莺莺气得不理会他,半晌,才说道:“打仗不是儿戏,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怕,我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但是我觉得,就算是死在这里,身边有你,我也不后悔。”   她觉得自己胸腔里那股子浓烈的感情,从来没有变淡过,反倒是越来越坚定。   刘二成握住她手指:“我也是,只要有你在,无论是在哪里,都是这天下最好的地方。” 第162章   被刘二成揉捏一通,胡莺莺累得很,但她靠在自家男人的怀里,闻着帐篷里扑在地上的干稻草的味道,外头是呼呼的风声,倒是也睡得很香。   梦里,是刘二成上辈子的样子,他穿着漆黑崭新的西装,走在大厦内,身后跟着一群毕恭毕敬的人,他在会议室里冷着脸训斥员工,底下人服服帖帖。   画面一转,是他出现在咖啡厅里,胡莺莺偷偷地躲在人群后头看他,心里都是笑意。   乱七八糟的梦,她有些迷乱了,直到听到了一阵马蹄声,这才瞧见前方无数人骑着马狂奔而来,马蹄声震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隐约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哈哈哈,那起子中土蠢货,定然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调来三千兵马,冲啊!打过去杀光他们!让他们就死在营帐之中!哈哈哈哈!”   那猖狂的笑声让胡莺莺害怕极了,身上一震,直接就醒了。   “怎么了?”刘二成立即急性,去搂住她脖颈,却摸到了一手的汗。   他赶紧起来:“怎么出这么多汗?太热了吗?”   胡莺莺手撑在床板上,气喘吁吁,摸摸自己的额头,而后快速地说:“我梦到他们又来了三千兵马,朝着咱们营帐冲过来,要把咱们杀光在营帐之中!”   刘二成立即严肃起来,他下床走了两个来回,直接穿上了铠甲:“走,去找裘将军。”   裘将军这些日子来难得睡了个好觉,被喊起来还觉得不太舒服。杰米哒   “刘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你没睡?”   刘二成过去耳语几声,只说是自己推测,裘将军颇有不信的意思:“刘大人,他们刚折损了一匹马,不可能这般贸然地打过来,若是真能补上三千兵马,又怎么退了五十里地呢?”   刘二成凝神看着他:“裘将军,若是他们真的打过来,明日便可破了西江城,你我势必死在此地。”   裘将军也知道刘二成并非胡闹之人,立即也精神了,忍着身上的伤痛,着人去喊了副将。   全军上下,都被喊了起来,却又不许声张,都在悄悄地转移阵地。   其实许多人都觉得是上头在忽悠自己,敌军才折损了那么多马,再怎么也不会打过来的!   但上头命令了,大家也只能跟着赶紧转移阵地。   原本的帐篷并不拆掉,反倒绑了许多稻草人,夜色中远远瞧着分辨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一个时辰,所有人以及粮草全部转移到了二十里地之外的地方,重新驻扎帐篷,但今夜大家也无法入睡了,刘二成与副将带人前去埋伏。   副将被虫子咬得十分不耐烦:“刘大人,今日咱们真的能蹲到他们吗?”   刘二成知道他们不信自己,只说:“若是他们不来,那也没什么,有备无患,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眼看着大家都越来越不耐烦,忽然,   刘二成趴在地上听到了一阵远远地震动的声音,没多久,果真见着一大队人马狂奔而来,大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那一大队人马手举火把直冲刘二成他们原先的营地,手里的刀剑都举了起来,高喊:“中土贼人们,拿命来!”   可惜,几声炮仗哄得一声,原本的营地里四处都在爆炸,加上本身就在稻草上浇了煤油,大火迅速燃烧起来,那些人察觉不对,立即就要掉头,刘二成他们却带人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不住地往他们身上扔些火把,原本矫健的马儿都在嘶吼。   眼看着敌军那队人马被烧得七零八落,副将着人护着刘二成,一边举起刀一边喊:“拿下几个活的!不能全部烧死了!”   这一场仗,大胜,敌方全军覆没,还被抓住了几个活的人质。   副将让人把这几个人质绑了起来,指着其中一个说道:“刘大人,您瞧,这个白面小生还怪俊俏,似乎是他们的一个小将呢。”   那穿着铠甲的人质把头一扭,冷笑起来。   刘二成没怎么注意他,转头去与副将说话,副将一个劲儿地说道:“刘大人,今日真是多亏了您的神计啊!若非您,我们只怕要惨败!”   那白面小生忽然扭头,恶狠狠地看着副将:“就凭你们姓裘的那个草包将军,也配跟我们大峪交战?今日你们使的阴险手法,不过是侥幸罢了!来日,我们大峪必定踏破中原!”   副将立即喝道:“少在这里说些不要脸的话!要说阴险狡诈,是你们大峪侵犯我们在先!”   那人倒是骄傲地抬起下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规定了西江城就是你们的?只要我们大峪拿下了,那西江城就是我们的!喂,你就是那个副将?长得可真是丑得恶心,怪不得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副将气得抽出来刀就要砍他,可他竟然不怕,伸着脖子说道:“你倒是来砍啊!你若是不砍,就是个实打实的懦夫!”   副将是个粗人,吵架不占上风,此时气得胸口起伏,马都骑不好了。   刘二成见状,冷笑一声:“大峪这般神勇,竟派一介女子出战,还让这女子被俘,倒是可笑极了。”   那人一愣,脸色迅速潮红,咬牙看着刘二成:“你就是那传说中的刘大人是?你等着瞧!”   她气哼哼的,转头不再看副将与刘二成。   副将倒是懵了:“女的?”   还真是个女的,性子傲娇得很,一直到了裘将军跟前,仍旧是一嘴的脏话,处处瞧不起中原,却又要抢占中原的土地,因为她是女的,裘将军与副将都惊讶万分。   刘二成却很淡定,他来之前就听说过大峪王的妹妹性子凶悍,时常混迹于军营,只是大峪王舍不得她受苦,从来不允许她真的出征。   想想这次,只怕就是她临时给她哥哥送了三千兵马,因此才得了她哥哥的首肯,带兵攻打裘将军。   可她原以为易如反掌之事,翻车了。   裘将军见着她,简直就是深恶痛绝,听刘二成说是大峪王的亲妹妹,冷气起来:“那就看你那个王兄,是否舍得拿土地来换你了!”   大峪公主傲娇地看着他:“我王兄武功盖世,不出半日便会率军把你们这里踏成平地!我劝你及早放了我!”   她自信异常,裘将军跟副将也在怀疑,这个大峪王到底会怎么做。   刘二成却背着手走到她跟前,安静地说道:“你王兄不只有一个妹妹,你的另外三个姊妹,俱都和亲了。人人都道你王兄疼爱自己的妹妹,和亲之时也是风风光光,可你的三个姊妹都活成了什么模样,你知道么?”   大峪公主一愣,刘二成继续说道:“方才我们捉了你,到现在为止,已经两个时辰了。无论你王兄是要带兵踏平我们这里也好,还是要求和换回去你也好,都该到了。他应该担心,我们这满是男人的军营里头,会不会有饿狼生吞了你,毕竟,你这张脸,颇有姿色。”   这话让大峪公主神色都变了,她咬咬唇,眼睛都红了。   副将伸手过去,把她帽子一摘,一头如瀑长达散落下来,趁着那张脸,好一个娇艳美人儿!   想到军中弟兄们饥渴多时,副将提道:“裘将军,不如把这个烂娘儿们给弟兄们尝尝,虽然她污秽不堪,但好歹也是个女人,让弟兄们解解渴!”   裘将军没说话,他们军营之中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俘虏过来的敌方女眷,不用人说,大家都是默认可以随意奸污的。   大峪公主就是再嚣张,也瞬间害怕了起来,她原本是被绑着跪在那里的,此时忽然喊了起来:“你们谁敢!谁若是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必定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副将走过去,捏住她下巴:“是吗?来了我的地盘,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公主?你是最下贱的奴婢,连狗都不如!”   他是武人,手指力道十足,大峪公主痛得眼睛都红了,内心慌乱得厉害。 第163章   大峪公主就是胆子再大,这会儿也怕了,副将的手极其粗糙,一把掀开了她的衣服领子,若是再揭开一层,只怕就要露肉。   她正惊恐,旁边刘二成说道:“大峪凶悍,副将还是莫要做得太过,以免他们若有投降之心,反被激怒。”   副将这才讪讪收手。   裘将军着人把几个俘虏全部扣押起来审问,却问不出任何东西。   杰mi哒 ΧS⑥③.С0M   所幸,大峪当真投降了,大峪王亲自投降,只求接回自己妹妹。   既然大峪愿意投降让地,俯首称臣,裘将军自然高兴,于是便要派人谈和。   可谁知道大峪王才签订了条款,接走大峪公主,便立即使了阴招,直接让奸细炸毁了裘将军布下的粮仓!   如今没了粮食,裘将军急的一团乱,只怕大峪言而无信再度打过来。   可谁知道,大峪人却并没有打过来,而是退兵了。   此番两国虽然不算讲和了,但大峪不再往前攻打,裘将军自然不会主动进攻,但想到兵无粮草,朝廷拨下来也要很久,心里头都要愁死了。   他愁得吃不下饭:“若是大峪哪一日忽然打过来,我们必定弱不禁风!如今不想法子筹集粮草,只怕我们都要饿死!”   这吃的东西是绝对耽搁不了的,粮仓被毁,再等上一日,就没东西吃了。   刘二成与胡莺莺自然也在想办法,但这样的紧急情况还能想到什么法子?   西江城的官员则都不敢担责,能筹集到的粮草也少得可怜。   裘将军与副将干瞪眼,求刘二成想办法。   刘二成也没有办法,三个人正在哀愁,胡莺莺来了。   她进来之后,手里拿着两只小马扎,是那种稻草扎的小马扎,一路上偶尔休息时可以在地上坐着的。   裘将军有些不解:“刘夫人拿这个做什么?”   胡莺莺没说话,把马扎拆开,那外面裹了一层稻草,因为坐了很多次,稻草都破旧得很了,可谁知道稻草一揭开,理由是叠得很紧的银票!   那银票被压太久了,这会儿忽然被拿出来铺平,满满就变得蓬松起来,她一张一张拿出来,在地上堆了好厚一堆,就好像是不值钱的废纸似的。   裘将军,副将,以及刘二成都看呆了。   还好刘二成也习惯了胡莺莺的这种奇思妙想,很快就回过神来,蹲下去帮着胡莺莺拆银票。   等所有的银票都拆开铺在地上,胡莺莺拍拍手说道:“总共五千两银票,是我刘家全部家当,今日,先充作军饷。相公,你可愿意?”   刘二成自然愿意,点头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若不是你,今日举步维艰。”   裘将军与副将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胡莺莺跟前:“多谢刘夫人!”   胡莺莺吓得赶紧把他俩扶起来。   既然有了银票,那么采购粮草就容易   得多,西江城不少商人见钱眼开,要什么都能弄得出来。   这般粮草备足,胡莺莺与刘二成一商议,又着人去往大峪上游两百里外的河流中下上足量的药,那水带了药一直流到大峪,大峪人只在一百里处设了看守,万万没想到,还是全部的士兵都因为喝水而拉肚子不停。   裘将军伤也好了,趁着大峪人拉肚子,举兵杀了过去,打得大峪落花流水,躲回城中不敢开门,裘将军着人火攻,最后,大峪王亲自出来投降,不仅如此还拿了镇国的和田玉麒麟出来以示诚意,并允诺往后每年都要进贡。杰mi哒 ΧS⑥③.С0M   裘将军要求大峪出一名质子,大峪王便道自己没有兄弟,先前的两个弟弟都死在了他手里头。   最终,大峪王迫于无奈,交出了大峪公主。   虽说他的确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但如今情势所迫,也不得不交出去,否则整个国家都要没了。   此番战役竟然就这般大胜,裘将军欢喜异常,直呼回朝之后一定要向皇上说明这回胜仗都是刘大人的功劳。   谁也没有想到,刘二成他们来了也就三四个月便打了胜仗,原本还以为是要至少一两年。   夏氏知道了高兴得很,连忙问:“那咱们是不是立即就能回去了?前些日子糕糕的信笺上说想咱们,若是能早些回去,那还能见一见。”   她年纪大了,总觉得身子骨不好了,能多活一日都是幸运得,真怕走之前见不到糕糕了。   胡莺莺连忙安慰她:“娘,如今打了胜仗,定然很快就能回去了,您也别急,迟早得事儿。”   如今离开京城,算上路上的时间,马上也半年了,外头的日子辛苦,景瑜跟豆哥儿也风吹日晒的黑了不少,但看着也皮实了许多。   裘将军整点好军队,部署好要留守的人,便要带着大部队回京了。   胡莺莺与刘二成一大家子走在最前头,裘将军派了人前后保护,处处都照顾得极好。杰mi哒 ΧS⑥③.С0M   他心里头非常清楚,若是这一回没有刘二成,自己说不准早就身首异处了!   不知不觉,路上辛苦晃荡了一个多月,因为队伍庞大,走起来就非常地慢。   等到离经常越来越近,大家心情也越发紧张。   那种酸楚与思念,都让人异常不好受。   景瑜眨巴着眼,期待地问:“娘,回京之后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姐姐?”   胡莺莺摸摸他小脑袋:“回京之后立即去见皇上,若是皇上允许,自然就能见到你姐姐了。”   豆哥儿在旁边说:“皇上很喜欢姐姐,肯定立即就让我们见了。”   他说完,又高兴地说:“姐姐没有多喜欢皇上,但皇上对姐姐是真的喜欢。”   胡莺莺立即板着脸教训他:“豆哥儿!你如今也大了,切不可说这些昏话!你姐姐如今是皇后哪里会不喜欢皇上?”   豆哥儿也知道错了,吐吐舌头:“娘,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混说了。”   虽然如此,胡莺莺却也担心起来,她知道糕糕对皇上也有意,但并不是很深的喜欢,这几个月来,也不知道糕糕在宫中如何。   想到糕糕在家一向无拘无束,此番在宫中不知道受了多少嗟磨,不免沉默下来。   一步步,马车终于行到人声鼎沸之处,从京城的大街上一步步走到皇宫门口,前头却有人来报,说是皇上皇后亲自来迎接他们了!   胡莺莺一喜,立即站起来要下车,差点就摔跤,还是刘二成一把扶住了她。 第164章   糕糕在风中已经站了有一会子,原本皇上不许她出来的,可她心里急切,说两句就掉泪了,末了,皇上只得允许她出来亲自迎接,但一开始也是要她必须坐在马车里休息,等侍卫来报说刘大人夫妇到了,才让糕糕起来。   远远地看着那一对男女从前方走来,身上是灰扑扑的衣裳,跟记忆中从来都光鲜亮丽干净整洁的父母完全不同,糕糕忍住心里的悲痛,等她爹娘走到跟前,终于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胡莺莺怀里!   “娘!”   她哭得撕心裂肺,这大半年来,从不敢太过于伤心,怕折了福气,也怕被远在西疆的爹娘知道了,扰了他们心绪。   可是她怎能做到不担心不牵挂呢?   每日在宝坤宫过着华丽奢侈的生活,她就在想自己的家人会不会吃不饱饭,没有地方休息。   一日一日,都是摧心烂肺得折磨啊,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刘二成眼睛也泛红,但却顾不上在这边抒发情感,而是同裘将军一道去汇报军情。   皇上看着面前的三人,纵使再坚定的性子,也不免感慨,他拍拍裘将军的肩膀:“朕上回见你,你还很年轻,镇也才十二岁。裘将军,辛苦你了。”   裘将军一愣,内心百感交集,跪在地上说道:“臣能活着回来,多亏了皇上派刘大人前去支援,臣的命是皇上赏赐的!臣办事不力,一去西疆数年,到如今才算是彻底打退西疆,请皇上责罚!”   谁不想打胜仗?但胜仗是你想打就打的?裘将军其实早已尽力。   皇上着人扶起来他,说道:“朕怎会怪你?裘将军乃大功臣,朕当好好嘉赏。”   此番裘将军带兵凯旋,皇上命人大办庆功宴,另外还特地允许刘家一家人进宫探望皇后。   其实这已经非常不符合宫规了,但皇上一想到糕糕思念家人时那泪眼盈盈的模样,心里头就疼,便特特地让人把刘家人都请进宫。   糕糕自然高兴,她如今怀孕也差不多五个月了,皇上极其爱怜她,处处都十分妥帖。   胡莺莺一瞧瞧宝坤宫那阵仗,不需要细问也清楚闺女过的啥日子,心里头放心许多。   另外,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那么多女人挤破头也要嫁入豪门贵族,现在看看糕糕的日子,她都不免咂舌,那人类顶级的生活。   比如,糕糕宫殿里的椅子基本都镶嵌着耀眼的宝石,上头铺的垫子也都是上等的狐狸毛皮等料子所制而成。   这些东西寻常人若是得个一件两件的,那就是很奢侈了,可糕糕宫里头随处可见,胡莺莺摸了一把,那手感实在是让人心醉。   想到糕糕过的这样的日子,她忽然觉得自己也真实厉害,竟然生了个皇后!   夏氏也很满意这宝坤宫的一切,虽然记着来之前胡莺莺叮嘱她的莫要乱说话,但还是低声说:“糕糕,奶奶的心肝宝贝!皇上若是纳了新人,有人欺负你,你一定得保护好自己!”   糕糕笑得放松极了:“奶奶您放心,我不会受委屈。”   嫁给皇上这大半年来,她才知道其实人生除了跟父母在一起的安康幸福之外,还有一种幸福那就是夫妻之间的恩爱。   原本糕糕觉得皇上可怕,觉得他是高高在上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毫无人性的主宰,可等真的一日一日相处过后,她的思想变了。   “奶奶,娘,糕糕觉得,皇上他好像是一盒茶,我原本或许没有特别喜欢喝茶,可是喝了之后才觉得,这茶是世间顶级的好东西,香甜可口,再也戒不掉了。”   夏氏有些糊涂:“奶奶跟你说皇上,你在说什么茶啊?”   胡莺莺与糕糕都笑了起来。   临走之前,胡莺莺难免又叮嘱糕糕注意身子之类的话。   等到她回到家,才知道刘二成在今日庆功宴上喝醉了,还听到下人说,刘二成被封了定西侯。   胡莺莺吓了一跳!这就成了侯爷了?   刘二成醉得迷迷瞪瞪,她上去拿湿毛巾给他擦脸,半晌,他忽然来一句:“这样不是办法。”   胡莺莺问:“你在说什么?”   刘二成回头看她,忽然一笑把她扣怀里:“我跟你慢慢说。”   ......   皇上大赏三千军,裘将军以及副将都得了嘉赏,却不及刘二成的嘉赏厚重。   这不仅是因为刘二成前去西疆支援帮着打了胜仗,更是因为那关键性的五千里银票。   试问朝廷上下谁愿意把自己家底都掏出来给打仗呢?   皇上要封刘二成为定西侯,要赏赐他黄金万两,以彰显对忠臣得厚爱。   可在这个时候,孙大人下了病床,上奏请求皇上封大峪公主为妃。   “大峪凶悍,若是不给几分薄面,只怕哪一日重整旗鼓再度打过来,到时候难不成刘大人再去一次西疆么?”   刘二成知道孙大人不过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罢了,所以才要让大峪公主进了后宫,去离间皇上与糕糕的感情。   没等旁人说什么,皇上面色冷淡:“若是大峪再敢前来,朕亲自带兵迎战!既然爱卿提了封妃一事,那朕今日便干脆说明了,朕此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皇后一人足矣!”   这小子,朝廷大乱,不少言官下跪之后,唾沫乱放,唇舌都说干了,意图让皇上改变主意。   一会说后宫子嗣的问题,一会说这般会影响皇后母族恃宠生娇,一会说起祖宗遗训。   最终,皇上一甩衣袖:“朕的天下,是靠朕来打的!朕的女人,并非是战士,也并非是什么可以随意利用的东西,若是再有人看朕不顺眼,你大可来抢了朕的龙椅!”   年轻气盛的男人,坐在那里睥睨百官,最终,无人再言。   等到朝臣四散,孙大人不死心,他不愿意看到刘二成羽翼渐丰越过他成为百官中权利最大之人。   可等孙大人才一进勤政殿,皇上就道:“孙大人啊,朕等你很久了。”   他才说完,就出来好几个侍卫,瞬间把孙大人拿下了!   “皇上!老臣做错了什么?”   孙大人还要挣扎,皇上让人把大峪公主带了出来。   大峪公主冷淡地看着孙大人,而孙大人则是身子晃了晃,一言不发。   皇上眸中是压抑的怒火:“朕竟然没有发现,身边有你这样一个老狐狸!” 第165章   孙大人低头不语,他不敢相信自己隐藏了那么久的事实,就这般被看出来了。   皇上冷笑:“你堂堂大峪王的亲叔叔,竟然成了朕的辅政大臣,孙英豈,你可知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那是避免不了满门抄斩的,孙大人自知已经没了活路,苍凉一笑:“皇上是如何断定老臣就是大峪王的叔父呢?”   皇上哼笑:“朕是无知了些,但朕的朝臣还是有脑子的。”   若非胡莺莺无意中瞧见大峪公主与孙大人的耳朵一模一样,不会去朝那方面想,更加不会去查。   大峪公主生了一对招风耳,与孙大人几乎一模一样,这大峪公主,乃是孙大人的亲生女儿,他在中原做奸细,让他女儿做了公主。   皇上震怒,剥夺了孙府的一切财产,尽数充公,孙府上下全部打入天牢,大峪公主更是不可避免地压入死牢。   大峪王得知此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皇上帮助别国又调查出大峪安插的内奸,一时间各个国家部落都对大峪愤恨不已,大峪腹背受敌,哪里还敢进攻别国?不得已之下还硬挤出来一万两黄金送到了中原。   皇上给了刘二成足足的荣耀,封定西侯,大办封侯宴,赏赐无数奇珍异宝。   可太后却在旁边敲打:“你若是待刘家这般好,只怕就会是第二个孙府。何况你后宫只有一个皇后,若是你不仔细着点,哪一日这天下就改姓刘了!”   这倒是很正常的思虑,但皇上如今却认定了刘二成十分忠心,外加对糕糕也是真心疼爱,心甘情愿这般对待刘家。   外头流言纷纷,虽说如今孙大人已经落败,皇上抓住大权,天下太平,但太后却气得病倒了。   刘二成想了数日,与胡莺莺商议起来。   “你可愿意归隐田园?”   其实胡莺莺想过,尤其是如今糕糕在宫中身为皇后,他们更要避嫌。   刘二成这几年本身就在慢慢放权,这回干脆求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微臣其实志不在官场,如今天下安定,微臣也要年纪渐长,想球皇上允许微臣归隐田园.....”   皇上是很不愿意的,可刘二成坚持,最终他只得答应。   如此太后也放心了,朝臣们也安静了,刘二成带着一家子从京城搬到了京郊处的一所宅院。   京郊处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安静的很,不似京城之中人声鼎沸。   刘二成请了先生专门教豆哥儿与景瑜读书,时不时地也与糕糕互通信件,因为皇上垂爱,胡莺莺每隔一两个月都可以去看看糕糕。   因为京郊的日子闲散,一家子都觉得从来没有如此舒心过。   糕糕是两个月后生产的,疼了一天一夜,生了个哭声响亮的皇子,皇上喜欢的差点落泪。   不少人都暗中嫉妒糕糕命好,但也有人说皇上毕竟是皇上,也就这几年新鲜劲儿这般对待皇后,等过上几年少不得要纳妃子。   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不知不觉,五六年都过去了。   皇上后宫之中仍旧只有糕糕一人。   糕糕生了三个皇子,豆哥儿与景瑜也都娶了妻子。   他们两个人的妻子,原本都是可以是京城之中有名的贵女的,毕竟长姐可是皇后。   可谁知道这两个小子偏生都有自己喜欢的人,一个喜欢上的是京城一家商贩的女儿,家里头是开酒楼的,另一个喜欢的则是京郊处一家农户的女儿,原本两个姑娘对偶觉得自己必定只能做妾,却没想到刘家根本不在意她们的身份。   胡莺莺与刘二成都是极其看中人品的,见两个姑娘为人都不错,便答应了亲事。   原本胡莺莺是想着这俩孩子身世普通,进门之后,必定要好好地疼爱他们,却没想到,两人进门之后对胡莺莺孝顺至极,把胡莺莺看的比亲娘还重。   皇宫那边时不时送来皇上与皇后的孝心,豆哥儿与景瑜夫妇四人也都是异常孝顺,却不知道他们的爹娘经常不在家。   胡莺莺与刘二成在家待久了也觉得无事可做,便时常带了银两到处游历。   虽然如今豆哥儿与景瑜在朝中也是普通的官职,毕竟他们还年轻,都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但胡莺莺与刘二成手里头银子很多,都是皇上赏赐的。   两人带着银子四处扶贫,不仅是帮着一些贫困的地方暂时吃的上饭,还想法子提供持续脱贫的法子,数十年过去,大江南北都有了个传说,说这世上有一对菩萨男女,四处帮助穷人,不求回报,心地善良。   糕糕听说之后讶异半天,直问这是谁,皇上捏捏她秀气的鼻子:“都做娘的人了还这般傻?那是你的爹娘啊。”   这下糕糕才恍然大悟,不由得也为自己爹娘自豪起来。   刘二成与胡莺莺忙碌了十五年左右,一直到五十多岁实在没法子奔波了,这才放弃了扶贫事业,但回想这一生,也觉得十分感慨了。   他们何其有幸,才能相逢在这个世界,谱写上一曲算是非常完美的人生诗集了。   历历往事,都已不再,但一点一滴却也印在心头。   胡莺莺觉得刘二成早已刻进了自己的每一滴血中,刘二成又何尝不是这样?   元辰三十九年,刘二成六十岁,因病逝世。   帝后带众皇子亲至郊外的别院,悲痛欲绝。   豆哥儿与景瑜俱是痛哭到牙齿出血,眼泪流尽,可胡莺莺却微微含笑坐在旁边。   她觉得她都不怕了,她相信,她跟刘二成还会再重逢的。   刘二成闭眼之前,曾跟她说了两个字“等我”。   无论他去了哪里,或者将来她会去哪里,他们都会等彼此的。   一边等不到,那就等十年,十年等不到,便等上一辈子。   元辰四十年,胡莺莺用了一年时间写下来自己与刘二成的平生事迹,虽都是些小事,但写下来却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搁下笔,她对着刘二成曾经戴过的荷包,喃喃说道:“好想你啊。”   当晚,胡莺莺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在那张他们相拥而眠无数次的床上,她微微带笑,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起飞了。   对,她在飞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点番外会更一些 第166章 番外:无人知道我曾爱过你   胡莺莺与刘二成年老时,在京郊住着,因为四周没有多少人,他们也不大出去。   有一回,豆哥儿回来说道:“西边十里外,建了一座尼姑庵,听闻里头都是漂亮的小尼姑。”   他媳妇脸色立即不大好看了,胡莺莺赶忙啐道:“豆哥儿你越发不正经!是不是想挨揍?”   豆哥儿赶紧作揖道歉:“我就是那么一说,母亲和娘子千万勿要生气,我给二位女菩萨沏茶。”   他这么一说,逗得胡莺莺与乔氏也都笑起来,知道豆哥儿素来都这样的性子,实际上从来不会乱来的,自打娶了乔氏,向来一心一意,从未动过纳妾的想法的。   几个人这样说笑着,并未知道,西边十里外还真的有一座尼姑庵,里头的尼姑个顶个的漂亮。   这尼姑庵,说起来也是隐秘,人人皆知是忽然间建立起来的,里头的尼姑都颇有姿色,但没有人知道,这里头的师太是谁。   最小的尼姑惠明才七岁,她时常去师太的房内帮着师太抄经,是知道师太的。   师太法号圆净,四十多岁,但却貌美如花,素日里都躲在房中写字看书,面容沉静如水,仿佛没有什么情绪。   有时候尼姑庵来人,说要见师太,也都被师太给拒绝了。   惠明不理解,要是有人来看自己,不是应该很开心的吗?   这一日,惠明因为吃饭打碎了碗,被师姐骂了,她跑到师太跟前哭,哭着哭着,说:“师太,您没有不高兴的事情吗?”   师太轻轻一笑:“以前有,现在倒是没了。”   惠明眼睛红红的:“以前有?那是什么事情呀?”   师太望向窗外,鸟笼里养着一对黄莺,那是她养了二十来年的鸟儿了,自打出家之后,什么都没带,就只带了这对鸟儿,便来了这里。   “很久以前,喜欢过一个人,她不喜欢我。”师太声音很平静,摸摸惠明的小脑袋瓜儿。   惠明有些迷惘:“那个人,她为什么不喜欢师太呢?”   师太没说话,思绪却飘了很远。   她想起来自己的平生,自小便才名满京城,先皇都十分欣赏她,时不时地喊她去宫中欣赏字画,谁都说,萧秋水将来必定要嫁个非富即贵的男人。   萧秋水不以为然,她有个那样的爹,早已对男人失去了兴趣,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全部都是烂透了的。   她第一次见胡莺莺,那时候胡莺莺与刘二成初来京城,两人生活拮据,穿着也寒酸,萧秋水第一眼,就觉得胡莺莺这人可惜了。   那般貌美的女子,却委身于一个穷酸的书生。   尤其是后来,每一次遇见她,都能发现惊喜。   胡莺莺生得貌美,是那种难得的好看,虽然说萧秋水也很漂亮,但两种不同的美放在一起,不分伯仲,萧秋水更喜欢胡莺莺胜过自己。   只是,那时候的萧秋水还是觉得胡莺莺太过庸俗,拥有那般难得的面容,竟然会去喜欢男人,跟男人成亲生子。   她不止一次地讽刺胡莺莺,意图让胡莺莺清醒,却瞧着胡莺莺在京城之中大展拳脚。   奶茶店,染发膏,自行车,人人乐道,刘大人的妻子胡莺莺是个相当厉害的女人。   萧秋水一步步地,猛然才发觉自己的心都沦陷了。   等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时,一下子慌了,她知道,自己这些心思绝对不能被人发觉,便努力去克制。   可喜欢一个人,就好像咳嗽一样,是忍不住的。   越是克制,越是思念,最后,她劝自己,那就当朋友一样去相处吧。   可是,每见一次,那份喜欢就更浓厚。   哪怕是发现了胡莺莺与刘二成的确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萧秋水劝过自己,耐心等待,等胡莺莺与刘二成生了嫌隙,自己便及时地安慰她拯救她,或者,带她去些遥远的地方,过世外桃源的日子。   她们哪里需要男人呢?   可那一日,萧秋水没有等到。   她倒是等到了胡莺莺一个一个地给刘二成生孩子,等到了自己作为旁观人所看到的刘二成与胡莺莺之间越来越浓厚的感情。   原来这个世上,是有好男人的,只是她没遇到而已。   萧秋水觉得自己可笑的很,但又觉得自己可怜。   这世上是有好男人不错,但她也的确是喜欢胡莺莺的。   原以为自己忍得住那些疯狂滋生的情感,就那般陪在她身边,可直到有一次,她瞧见了胡莺莺与刘二成。   那时候,他们两个也都该有三十多岁了吧,两人却还趁着得空的时候去逛灯会。   胡莺莺高兴得像个孩子,被刘二成牵着手,走在街上满面笑容。   萧秋水就那么跟在后面,她多希望跟胡莺莺并肩而立啊,可是她没有机会。   后来,胡莺莺与刘二成停了下来,他们躲在一棵柳树后面,刘二成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捧着胡莺莺的脸吻了起来。   萧秋水远远地站着,浑身像是被镇住了一样。   她看着那一对身影被掩映在柳树后头,吻得忘情,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心都死了。   原来她的那份情感,从来都是多余的,不足以为外人道。   她再也没有去见过胡莺莺,对外只说身子病了要在家养病。   到最后,等到她相公又弄回来一房娇妾之后,萧秋水便悄默声息地建了座尼姑庵,从家里就那般走了。   没人知道她去哪,也没有人知道尼姑庵的师太是谁。   更没有人知道,她喜欢过胡莺莺。   惠明不解地看着师太:“师太,您怎么哭了?”   师太回过神来,擦擦自己的脸:“你看错了,惠明。”   惠明小心地去帮师太擦泪:“师太,佛说,一切皆是轮回,兴许,下辈子……”   师太打断她:“佛门之人,心无杂念,从前种种,皆是空虚了。惠明,你要记住,不可对任何人动情。”   惠明唯唯诺诺:“师太,惠明记住了。”   屋外黄莺声音婉转,惠明问:“师太,有人花重金要买这对黄莺鸟,慧光师姐要我问师太,若是您愿意,就把它卖了。”   师太神色倦怠下来:“让你慧光师姐抄经百遍以自省,惠明,你去吧,我倦了。”   她不喜欢那个人了,但也只是,她不喜欢再喜欢那个人了。   皇上与皇后   历来皇上的后宫,都没有人少的时候。   有时候朝臣们提到皇上后宫空虚,那也都是至少有十几个人的,可如今的皇上,后宫那是真的空虚,合宫上下只有一位皇后,两位妃子。   且众所周知,那两位妃子就是个摆设,皇上从未招幸过,那都是皇后入宫前,臣子塞进去的。   头一两年大家都猜着,皇上终究会重新选妃子的,皇后就算是再如何美貌,时间久了哪个男人不腻味?   何况当初皇后还曾经与一位姓肖的有过婚约,不少人都替皇上不值得。   可皇上就是抵抗着所有人的非议,没有对任何旁的女人动心过。   这么几年来,不是没有胆子大的女人对皇上下手。   趁着皇上喝醉了扮成宫女去伺候皇上更衣啊,抑或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一场偶遇啊之类的,再则借着自己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想设法进宫,可没有一人成功的。   哪怕如今刘大人一家都搬迁到了京郊,手中没有半分实权,可这依旧不能影响皇后的地位。   听闻,太后好几次因选妃一事与皇上闹别扭,可皇上坚定地不愿意再纳旁人。   后来,太后也试图为难皇后,想让皇后主动劝皇上去纳新人。   其实糕糕倒是想开了,她原本进宫之前就没有抱着皇上独宠自己一人的态度,毕竟那是皇上啊!   她也怕自己在子嗣方面没那么大的本事,万一耽误了皇嗣延绵,那岂不是罪过一桩?   因此,皇后很配合太后,私下选了两位漂亮的小姑娘,都是大臣家的嫡女,要礼数有礼数,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   糕糕温柔可亲地把人带到了宝坤宫,正与人说话,皇上便来了。   她给了其中付小姐一个眼神,付小姐便开始弹琴,又给宋小姐一个眼神,宋小姐开始唱歌。   皇上走过去,握住糕糕的手,坐在她身边:“朕忙了半日,终于得空来瞧你了。你可还好?”   糕糕笑着说:“臣妾都好,皇上您瞧……”   皇上打断她,把唱歌弹琴的赶了出去:“这些人真吵,歌姬们都出去吧,朕与皇后要独处。”   付小姐与宋小姐都是一愣,脸色涨红,糕糕赶紧说:“皇上,这两位是付大人与宋大人的千金!不是什么歌姬,她们二位进宫来,乃是与我说闲话,皇上,听闻付小姐与宋小姐唱歌弹琴十分精通,不如我们一起欣赏。”   可谁知道皇上皱眉,接着哄糕糕:“皇后,你是想看他们弹琴还是想看朕啊?朕累了一天,只想跟你说说话,这都不行吗?你就给朕一个机会好吗?”   他那样子,就好像在恳求糕糕似的,糕糕叹气:“皇上,她们好不容易进宫……”   皇上闭嘴,不说话,坐在那似乎生气了。   糕糕无奈,只得赶紧说:“好吧好吧,那你们先下去吧,我要跟皇上独处。”   付小姐与宋小姐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一路上都觉得太怪异了!   家里她们的父亲都说,皇上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发起脾气来可怕的很,可方才在宝坤宫所见,却让她们觉得,皇上温和有趣,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很疼爱妻子的男人。   付小姐与宋小姐算是不再指望了。   可旁人听说皇后也是愿意帮着皇上选妃的,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皇后的身上。   其中一个,是太后的一位侄女,糕糕初入宫时,这侄女才十一还很小,等几年过去,她十五岁了,出落成了清丽的少女,家里人便想把她塞进宫去。   但强行塞进宫可不行,皇上必然不要。   于是,太后跟糕糕商议了一番,让这位名叫妙语的侄女儿做了皇后的侍女。   如此这般,皇上与皇后起居之时,妙语便总在旁边伺候,她虽然觉得自己一介大小姐忽然做了下人,憋屈的慌,但想到伺候的是皇上与皇后,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妙语对皇上殷勤的很,更衣时巴不得第一个冲上去伺候,脱鞋时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声音温柔,眼含秋水,面颊绯红。   皇上心智通透,很快就瞧出来了,内心冷笑,却去看糕糕的神色。   糕糕似乎全然不在乎,行事如常,处处舒坦。   皇上更是生气,到了晚上,捉住她手腕把她压在床上:“这是第几次了?”   糕糕困的迷迷糊糊:“什么?”   “你日日想着法子朝朕的身边塞人,这是第几次了?”   原来是说这个,糕糕无比体贴:“皇上身边是该多添几个人,毕竟您是皇上,后宫人多了,对前朝也多有裨益,大臣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后宫享福,也会对皇上更加忠心。”   皇上气得简直想发脾气,但知道糕糕说不得,一说就红了眼,便忍耐下来:“你什么意思?几次三番地想给我找新人,你生怕我身边女人不够多是吗?刘宜安,你难道从来都不曾喜欢过我?”   糕糕也觉得委屈:“可是你是皇上,我若是不帮着你选妃,将来岂不是人人都要怪我?你不是普通的……”   她没说完,皇上起身撩开被子,回勤政殿去了,因为走的急,鞋子都没有穿好,也没有穿披风。   妙语赶紧拿着件披风追上:“皇上,您仔细别着凉!”   糕糕颓然地坐回床上,她心想,皇上估摸着今晚要临幸妙语了。   实际上这个妙语漂亮的很,长了一张清纯的脸蛋,别说男人,就是女人见了都觉得漂亮的很。   原本想着这一晚终于把要做的事情做了,可糕糕心里头却根本都不踏实。   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待到四更时叫来其他宫人,才知道妙语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所以,是已经被皇上临幸了吧!糕糕没有察觉,自己眼泪掉了下来。   一日,两日,皇上都没有再来过,妙语也没有回来了。   糕糕自嘲地想,自己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如今终于尝到了被冷落的滋味。   她本身还以为作为皇后,大方一点是应当的,可现在才知道,那种滋味有多苦涩。   因为心情不好,糕糕便带着贴身侍女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不知不觉走到了勤政殿不远处,想到皇上,她咬咬牙,扭头要走,可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回头一看,竟然是肖正言。   自从入宫为后,糕糕连自己家人都见得很少了,更莫要说其他人,这猛地一见到肖正言,糕糕倒是觉得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她偶然听说过一点点关于肖正言的事情,听闻肖正言与平安公主是成亲了的,只是平安公主如今不得皇上垂爱,住在很偏远的行宫,日子也是很艰难的,与从前的风光相去甚远。   肖正言见着眼前的人,盛装打扮,光彩照人,比从前又美貌了几倍,从清丽脱俗的小女孩长成了绝世美人,但眸中的神色依旧可以看得出来,糕糕还是那个温情善良的人。   不像平安公主,性子跋扈,想出口伤人之时才不会管什么结局,张口就是“你这种下贱的烂货”,没错,这种话,都是平安公主日常会责骂肖正言的。   两人成亲之后,日子艰难,平安公主没法在仕途上帮着肖正言什么,但却埋怨肖正言连累她不得皇上宠爱,过得这般邋遢日子。   肖正言虽然还在为皇上做事,但可以深刻地感觉到皇上的敌意。   皇上勒令他必须为朝廷效力,但给的却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比如宫中运送污水的活儿,这都最下贱的人干的,可皇上说,朝廷的事儿,无论大事小事,都是有用之事,要肖正言不能看轻任何一件事。   呵呵,肖正言焉能不知,皇上是在泄愤。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糕糕,甚至在幻想,假如两人当初没有毁了婚约,如今会是什么日子?   刘家夫妻丝毫不是苛刻的人呢,他们银钱上不会困难,自己仕途也会比现在顺当。   最主要,跟糕糕过日子,会比跟平安公主强上一百倍。   有人严肃地呵斥:“大胆!你怎的见了皇后不肯行礼?”   是的,肖正言这才想起来,自己见了皇后,那是要行礼的。   他跪下去:“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糕糕并不太想搭理他,声音淡淡的:“平身。”   她说着就要走了,可肖正言几步追上来,低声说道:“微臣今日起得早,无意中弄丢了一件美玉,内心慌张的很,不知道皇后娘娘方才来的路上有没有见过?微臣丢了这美玉之后,后悔不已。若是再有一次,微臣叮当……”   糕糕停下脚步,望着他,很轻地笑了一声:“这世上美玉可不值一块,何况玉也挑人,兴许是这玉觉得与你不合,她想起来,说不准是万分后悔与你相遇。”   肖正言如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了。   糕糕一笑,明媚动人,她扶着宫女的手,缓缓地走了。   肖正言握紧拳头,但没一会,也觉得自己可笑的很。   是啊,他都选择过了,都错过了,还怪的了谁呢?   糕糕去逛园子去了,但方才她与肖正言说话的事儿却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本身就不痛快,这下子更不痛快了。   他原本想着自己在勤政殿住上几日,又着人把妙语悄悄地送回府去了,糕糕肯定以为自己是临幸了妙语,怎么说也要来勤政殿的,可糕糕没来。   这实在让人生气。   皇上顾不得其他,当晚处理好政事,便还是去了宝坤宫。   糕糕刚洗完澡,小脸红扑扑的,今日有一个宫女送了一只猫过来,通体雪白可爱的很,糕糕很喜欢,玩那猫玩了好一阵子,加上家里着人送了她爱吃的点心,便没有想其他的了,一边让宫人伺候自己穿衣擦头发,一边说笑。   远远地听着这些笑声,皇上心里头很舒坦,但想到糕糕完全不在意自己,他在那边恼得厉害,她在这边哈哈大笑,就觉得心里头真是不舒服!   他走过去,故意弄成一副严肃的样子:“什么事情笑这么开心?”   糕糕一回头,赶紧过来行礼:“皇上,臣妾与她们说话,说到一只猫,所以开心。”   皇上佯装生气:“朕处理国事都快累死了,你们倒是这么开心、”   糕糕想到皇上有妙语,便轻声说:“皇上不是有新人在侧么?怎么会累?”   皇上故意说:“妙语的确不错,比你乖顺多了,至少不会故意惹朕生气。”   这话让糕糕非常不舒服,但她只是平静地说:“那皇上日后可以多让妙语陪着。”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忽然,皇上伸手过来捏住了她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还把她的身子压在了榻上。   “你这个小混蛋!你是想气死我?你这么高兴,难道不是因为与肖正言说了话?说,你是不是想着他?所以不在乎朕有没有旁的女人?不在乎朕是不是高兴!”   糕糕倔强地不说话,可是半晌,眼泪却掉了。   她眼睛一红,皇上就赶紧地松手了,接着,就见糕糕眼泪越流越多。   皇上慌张起来,赶紧给她擦眼泪,把宫女们都撵了出去:“你们都出去,莫要在这里了!”   糕糕越哭越凶,最后含恨看着他:“你不是跟妙语在勤政殿欢好呢么?   来我这里做什么?我与谁说话,又与你何干!”   她这么一哭,皇上什么也不敢做了,赶紧地解释:“我那是故意气你的,妙语跟着去当晚就被我撵出去了,我着人把她送回家里去了,没告诉你,想让你吃醋生气去找我,可谁知道,你压根不在意。”   糕糕听完,心里好受多了,她心里头发誓,再也不干这样的蠢事儿了。   皇上却不肯饶恕她:“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与肖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糕糕靠他怀里,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皇上冷笑:“原来他竟然还不死心,公然对皇后说那样的话,呵呵,朕倒是小瞧了他!”   不过,他也没有精力去说这个了,转身把糕糕搂住:“你冷落了朕好几日,如何补偿朕?”   糕糕不服气:“明明是你冷落我!”   皇上微微咬牙:“你这就是蛮不讲理。”   如今糕糕倒是也真的蛮不讲理了:“那我就是这样的人,有本事,你去找妙言妙语妙说话,你想找谁找谁。”   皇上没忍住笑了,把她搂紧了,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我只找你,我这辈子都只找你。”   打这儿起,糕糕再也没有帮着皇上物色过任何女人。没几日,肖正言便被找了个法子罚了,就罚在皇宫门口大太阳下面壁思过,平安公主知道了,觉得丢人,又是一番闹腾,两人没多久竟然开始闹着要和离。   时间一久,满朝上下,人人也都习惯了。   这天下,要纳妾的男人太多了,但皇上是永远不会纳妾的。   只是谁也没有搞明白,皇后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   糕糕也问过皇上这个问题,皇上刚吃干抹净,酣畅地躺在她身边:“因为你是你,所以我是我。” 第167章 番外:豆哥儿与乔氏   番外(一)   近些日来豆儿哥总三天两头的往街上跑,一大早起头就不见了人影。   这让府里的管家不由得觉得有些蹊跷。   可想跟去一探究竟,又被那豆哥儿使计给甩了,最后只能是作罢,日盼夜盼着自家少爷不要惹出什么祸端才好。   也有道是长安繁华,而又恰好是乞巧节前后,近日的长安街都人满为患,一眼望去都是攒动的人头。   有被牵引着的黄口孩童,也有官府的千金小姐,四处可见烟火气儿。   真真是热闹极了。   不过这些对于豆哥儿来说,都没什么看头……他上街来是带着要紧事的。   只见他站在一家药铺外,左右张望了两下,随即跟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那双本就清亮的眸子,瞬间更是亮得叫人不敢忽视。   此时此刻距离这家药铺不远处,一个约莫十七八芳龄的女子,穿着一身朴素的麻衣,正在一个个挑拣手推车上的雪梨。   没有配什么首饰,相貌也是平平无奇,一看就不是出自大富大贵的人家。   可这些天豆哥儿却是为了她,才日日早起,专程来这里的。   也不为别的。   他只是几日前偶然一瞥,发现这女子的眼神很是动人。   明明这样卑微的在街上摆摊,赔着笑脸给人,却也丝毫不见眼底的光褪色,就像是蒲草那样。   虽不至于一见倾心,可豆哥儿自那之后,就是跟着了魔似的,天天都想着来这儿看上一看。   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前日豆哥儿打听到这女子出自乔家,家境平庸,平时只是替着父亲出来摆摊卖卖水果什么后,他又生了别的心思。   于是这会儿见乔氏已然准备开摊,乔家人又只是在旁边各忙各的。   豆哥儿不做他想,径直就走上了前去。   街上车水马龙,白日的烟花四处都可见,而一踏进街市,就置身于一片叫卖吆喝声中。   乔氏这会儿正挽着袖子,将放坏了的梨子挑去,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耐心细致。   那恰恰额边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更是为她平添了些许温柔。   不施黛粉,也并无一技之长。   可这样的乔氏,却让豆哥儿感受到了这十几年来,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   “最近的梨有些不赶时节,生吃怕是不够口味,不过买回去做汤倒也算是生津止渴。”   乔氏低着眉说道,语调平和,周身也充满了待字闺中的女儿家的气息。   但见她说话时手上动作还是不停,就连那头也未曾抬起来过,豆哥儿就莫名起了想要逗乔氏玩玩儿的心思。   于是他装模作样的在梨堆挑拣了一会儿,故意皱眉问道:“那有没有秋分结的梨?”   “说起来家中正巧有人肺咳不止,所以想来这秋梨应该要比这些梨子更   加滋润,买回去煎药也应更加管用才是。”   闻言乔氏微微拧了拧柳眉,抬眼看向来人。   哪有人在这种时候要秋梨的?可不是来存心找茬的罢?   然而当她看见面前的豆哥儿,却是微微愣怔了一下,多少有些意想不到。   这人穿着宝蓝色的锦袍,料子极好,再看那用作束发的白玉冠和微微透出润色的面容,不用猜乔氏都知道,这定是哪家不通世事的公子哥。   但虽然她从前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却是少见亲自来买这些下等物件儿的。   这让乔氏不由得高看了这公子哥几分。   这会儿正一心想要扮愁容的公子哥,并没发现乔氏的小心思,绞尽脑汁想着的都是怎么才能让她注意到自己。   不过平常人要在这时节管要秋梨,想必怎么都会被轰出去吧?   这料想原是极好的。   可谁知乔氏做事偏不按章法,听他刁钻的要秋梨,还真就给翻出了个早已泛了黄的梨子出来。   “好在我家梨子晚熟,不然这秋梨放到如今铁定是要烂了,你就且拿着罢。”   一边说着,乔氏把那比拳头还大上几分的梨子,往豆哥儿面前递去。   后者却是看着那熟透的梨子犯了难。   哪会晓得她真有秋梨!   不过豆哥儿向来都是个极有计谋的,稍稍这么片刻,就已经想到了当前的对策。   只见他一手接过秋梨,转头又端着笑跟乔氏逗趣儿道:“难为你真有秋梨……然是我今日出门忘带荷包,此番怕是没法付钱了。”   此番所作所为也让乔氏对他的印象,直直落入了九霄里去。   这不是存心来找茬的是什么?   这么想着,乔氏俏脸微沉,可还是极有教养的对豆哥儿说道:“那你要不先放下,要么我替你保管着。”   “想来这时候也不会有其他人来问我要秋梨了。”   听出话里的讥讽,豆哥儿干笑了两声,片刻后却是拿出了一个刻着他生辰八字的平安金锁来。   那金锁沉甸甸的,是人都能看出来,定然价值不菲。   “既然这样的话,我只好用这金锁抵债了,家中人病的着急,怕是没法耽搁的。”   豆哥儿也没想着今日就一举把想做的都做完,所以放下这金锁,就拿着梨走了。   相比乔氏其实起先并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   而在反应过来后,也是第一时间拿起金锁就追了出去,连那车梨子都顾不上了。   乔家其他人见状纷纷也追来。   本已隐入了街市的豆哥儿,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追赶,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谁知正当要回头看个究竟时,却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一头就扎进了他怀里。   险险稳住身形的豆哥儿,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问道:“你莫非是看上我了,竟追赶得这样着急。”   “我追上来是要还你东西。”   乔氏与他迅速拉开距离,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完整无误的把手里的金锁归还到了豆哥儿的手里。   后追赶上来的乔家人看着眼前这幕,有点不知所措。   就连一向顽劣惯了的豆哥儿,都红了红脸,第一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   就在乔氏想原路返回的时候,却是突然被人拽住了其中一只手。   “这梨子既然是救命用的,那我也不能白要,请问姑娘……这以后你的梨子,能给在下全包了吗?”   前者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是对这番话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一直不明白原委的乔家人,在这番话过后,却也了解了差不多一个大概。   乔母看着豆哥儿这一身的锦缎宝玉,登时就皱了皱眉:“一个公子哥怎么会看上贩梨的。”   “只怕是图个新鲜劲儿,把我家闺女纳了妾,过后就丢在房里一理不理了吧!”   “是啊妹妹,你可千万不能被迷了双眼,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   乔家人虽不富裕,但可以看得出来,是真心疼爱这闺女的。   而听完家中之人的建议之后,乔氏也是沉默了半晌。   随后只见她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豆哥儿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金锁我已经还给你了,若是你有心,就自来寻我结清银两。”   “至于你说的那些就不必了,我无意嫁入富贵人家,只求得个真心以待的夫君。”   番外(二)   自在乔氏街市上拒绝后,豆哥儿便连着几日见不到那卖梨的摊子了。   就连周围的店家也都说不知其踪迹,一时间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这可让豆哥儿着急了许久。   不过好在是不负有心人,在那街市附近的人家大大小小找了一圈后,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乔氏所在。   但不知是否受那日影响,乔家人竟给她安排了旁人说亲。   这急得豆哥儿登时就带上几个好友,马不停蹄的就赶去了福来客栈。   而当去到的时候,恰恰那两人也刚坐下不久,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相谈甚欢。   “你看上的小娘子怕是要被他人衔去咯。”好友在一旁打击道,颇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豆哥儿却也不同他急。   他“啪”的打开手里的折扇,直直朝那围桌走了过去。   客栈的人自然没那日在街市上的人多。   但不知是否那两人聊得实在太过尽兴的缘故,竟也没发现他朝着这儿走了过来。   直到发现时,豆哥儿已然将手搭在了那男子的肩上。   客栈中人来人往,随处可见袅袅而起的蒸腾热气,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气氛仍旧其乐融融的。   豆哥儿搭在那人肩上的手也没暗戳戳的使劲。   只是他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半靠着那粗汉子的姿态,甚是让人脸红心跳。   还不等乔氏说些什么。   就听他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位仁兄可知前几日的一桩京城命案?”   “哦……就是一无名男子一家连人带狗,被人连捅数刀后,还放火烧了整栋宅子的那个。”   粗汉子望着面前这人此时微微泛凉的眼眸,下意识畏惧的吞了口唾沫,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闻言豆哥儿顿时合上了折扇,正襟危坐了起来。   不过他说的话却另有深意:“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那人横刀夺爱,后一步抢了犯事的未婚妻子,遭了嫉恨罢了。”   “啧啧啧……仅仅因为一个女人,丢了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当真是不值得。”   话说到这份上,饶是再五大三粗的人,也都理应听懂这里的意思了。   只见之后那粗汉脸色一白,连忙同乔氏致了句歉,就匆匆离开了福来客栈。   ——看那背影就像是避瘟神似的。   就这么被人放了鸽子的乔氏,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眼眶一红跑了出去。   豆儿哥连忙就追了出去,连昔日好友都顾不上了。   “我瞧那人也不是想真心对你,否则不会被我一言两语就给吓跑,姑娘你如此聪慧,怎就看不明白呢?”   一路追去福来客栈旁夹道的小巷,见乔氏黯然神伤的坐在长着苔藓的石阶上,他有些不知所措。   饶是面对夫子也不曾如此紧张过。   而见他这幅样子,乔氏就更是气不过,红着眼睛就质问道:“你为何存心要坏我姻缘。”   “我不想嫁做你的妾,上次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是吗?”   石阶上的青藓还挂着隐隐可见的露珠,和乔氏现在这幅质问他的样子不谋而合。   佳人恹恹垂泪,欲语泪先流。   看得直叫豆哥儿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恨不能将面前这人拥入自己怀里。   可现下这状况显然并不能。   但基于这些天乔家不断安排说亲,他也不甘心就此失去机会。   只见豆哥儿上前两步,轻扶起了乔氏,随后郑重其事的对其说道:“你嫁给我必定是八抬大轿,正大光明的迎娶进来,绝不是做妾。”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那我只能用拙劣的方式,让你知道我的决意了。”   乔氏闻言微微一愣,还没等说什么,就被拽着进了附近的珍宝阁。   那珍宝阁是京城最有名的店家,所出的无论衣饰还是头面,都是顶好的。   往常的她只敢听那些来卖梨的下人们说说而已,从来都不敢奢想自己会有一天踏进这沧海遗珠的宝阁。   更别说在这置办衣饰和头面了。   然而今日她却是稀里糊涂的,被拉进去买了整整两大盒的饰品。   就连出来后整个人也都是懵的,浑身都好似沾满了那些东西上的珠光宝气。   “我们这是要去哪?”乔氏把烫手的饰品放开一边,稍稍回过神来,有些疑虑的问道。   自从方才出了珍宝阁后,豆哥儿就带着她上了马车。   这一路都过去了,也不知究竟去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虽说对面前这人她总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但毕竟也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会为自己担忧着些的。   像是看出乔氏心中的担忧,豆哥儿揭开车帘子给她看,轻笑道:“就是带你去寺里求个签,早听很灵验,只是一直没机会与你同去。”   闻言乔氏的脸红了红,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既然都在路上了也就罢了,想必这人也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说起要去的承庵寺也确是座灵验的寺庙,偏是偏远了些,但由着那广传在京城的名头,还是有很多达官贵人前赴后继。   远在半山腰,却已然能窥其香火之鼎盛。   而一路上寺的路上,最不缺的也就是和这辆一样的马车,都是出自官家。   想是多有不能如愿的人们,来此求一纸机缘来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寺庙的大堂中,豆哥儿一边念着,一边将手中的签张开给乔氏。   后者脸颊微红,虽是把自己的签攥紧在了手里,但嘴上却是实诚得很,照样把签念了出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究竟该说是机缘还是上天注定,这两人第一次去求姻缘签,得的都是个上上等的。   这是多少人求都不一定求得来的缘分。   而豆哥儿自然也不打算辜负它。   在归府后豆哥儿便征得了双亲的同意,翌日带着几箱的彩礼,就上了乔家的门。   这是乔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   看着那一箱箱沉得跟巨石一样,压得人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的聘礼,乔母震惊的就连手中的红帖都快拿不稳了。   她微微颤抖着,问道:“你真要娶我家女儿……做你的正妻?未来进族谱,做掌家的主母?”   乔家人自知身有几斤,所以从不敢奢求子女大富大贵。   唯一求的不过就是他们过得平安顺遂罢了。   根本不敢想居然有一天,能把自家的女儿嫁入这样的名门大府里。   面对乔家人的不敢置信,豆哥儿倒是轻松多了。   至少这几天他也知道了,乔氏对自己也并不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只见他望着大堂里愣怔的乔氏,轻轻的勾起了嘴角,笑得如沐春风般温暖:“是,我要明媒正娶乔氏,做我的妻子。”   ……   京城最近最热火朝天的,不过就是豆哥儿和乔氏的大婚了。   正如他当初所承诺的那样。   府外铺的红纱一路蔓延到了街市上,浩浩荡荡的迎亲队绕着京城走,唢呐都吹红了半边的天。   火红的喜纱和鞭炮相称着,画着可人妆面的孩童,嘻嘻哈哈的把篮中的花洒向街道。   乔氏盖着红盖头,一身喜庆的在喜娘和家中亲朋的拥挤下,迈进了府内。   而那之后好一阵子,京城角落的茶余饭后,都会多多少少的谈起这位乔氏夫人的大婚之后。   “虽说这大富大贵的人家,娶了个不名当户对的妻子,大多都不会怎么看重。”   “也不知这乔氏是生得如何福气,不仅大婚之日名动京城,就连回门也是人尽皆知啊。”   一个穿着粗布的男人明显是喝醉了。   在说起这话时,也像是真回忆起当时的光景一样,脸上明显迷醉。   旁人笑他入了他人的故事,都不晓得自己是谁了。   但来上热茶的小二闻言,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点头表示赞同醉汉的看法。   “回门后自家娘家还得了一栋大宅子,可不就是有福气吗?”   “要是我也有福气生个这样的女儿,怕是下半辈子都不用愁咯!”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哄笑,不过同时也衬的现如今的京城更加的繁华。 第168章 番外:重来一世再不会爱你(林氏)   万念俱灰之下,林氏含着泪缓缓走到井边。   深不见底的井好像一头深渊的巨兽,朝着林氏露出了邪恶的笑。   但林氏丝毫没有恐惧之意,慢慢的闭上双眼,与丈夫琴瑟和鸣,温馨幸福的生活还历历在目,可转眼间,一切就像藏着美梦的镜子般,“啪”的一声,怦然破碎。   “一切都结束了。”林氏绝望地想道。   就在瞬间,林氏便毫不犹豫,决然地一头投入井中。   春日清晨的气候很是清新,空气里隐隐约约弥漫着青草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气息,让人心旷神怡,好不愉悦。时不时的还有鸟儿清脆的声音,“叽叽喳喳”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喜讯。   早晨的阳光穿过窗户照进屋内,映照着床上少女娇憨的容颜,少女正是花儿般的年纪,粉雕玉琢着却又有了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熟棱角。   突然,床上安静的面容有了些波动,似是有些痛苦般蹙起了眉头。   林氏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是?”林氏喃喃道,说着拍了拍有些迷糊的脑袋,随后打量着屋子里熟悉的陈设,又低头看看少女还略显稚嫩的身躯。几乎一下子从床上跳下,甚至来不及穿鞋,跑到铜镜面前。   镜子里出现一张年轻又熟悉的面容。林氏愣住了。   她不是投井自杀了吗,怎么在她年少的家中?难道她,重生了?   “吱呀”,木质的门缓缓推开。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   看到下床的少女,妇人明显愣了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刚想说些什么,随后看到女孩那因长时间没穿鞋而有些微红的脚。妇人脸上又有了焦急之色。   放下汤药后,连忙要将林氏抱上床,嘴中又是心疼又是责怪道:“你这孩子,叫你生辰宴上多穿一些,这不刚过十二岁生辰就病倒了,发热昏迷得都说胡话了,这才刚醒,就赤脚下床,再发病怎么办?你这要急死娘呀……”   林母的关切之语在耳旁萦绕,虽然有些絮絮叨叨却让林氏感到异常温暖。她有些愧疚,竟然为了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之人而自杀,自私地抛下年迈的爹娘。实在太不孝了。   “既然老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那我就该好好活着,不再辜负爹娘的养育之恩。”想毕,林氏下定决心从头来过。于是接过汤药林母递过来的汤药,一口喝下。   这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林瑶的病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想着天气正好,在床上也躺了好多天了,便想出去走走。   林母看女儿病恹恹了几天,今天这精神终于好了不少,便嘱咐了几句就让她出门了。   街道还是记忆里的样子,朱大爷家的烧饼仍旧香的恨不得让人连舌头都吞下,杨大姐家的豆腐还是实打实的足称,一块块豆腐嫩滑得像少女的肌肤般。是一如往常地便宜又好吃。   此刻,沉浸在热闹的街道里的林瑶不时掩唇轻笑,不时歪头言语,少女大概美而不自知,说话时,那双眸子灵动得像林间小鹿,惹人怜爱得很。   而这一切,少女的一颦一笑,场景的和谐如画,被不远处一个俊朗少年尽收眼底。   终于,脸色微红的少年鼓足勇气,走到少女面前,面带羞色地问道:“冒昧地…请问姑娘姓甚名谁,可有…婚配,小生对姑娘…?”   缘分真是无比奇妙的东西,即使重来一次,兜兜转转,他们还是相遇了。   听到记忆里曾想念千百遍,而在得知负心人背叛后,多少个独守空房的日日夜夜里,多少个午夜梦醒之时,让自己痛恨不已的声音,林瑶愣住了,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突然掀起尘封的记忆。与何柏谦的恩恩怨怨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既然她重生了,那过去已经不再重要了。林瑶有些释然,大概是因为不爱了,她不再那么痛恨何伯谦对他的所做作为,只是仍然对他的背叛有些介怀罢了。   看着目光热切的少年郎,林瑶凉凉道:“不曾婚配,只是本姑娘不会再一片芳心错付给那凉薄之人了。”   说完,一个眼神也没有多留给何柏谦,转身离开了。   也罢,从此,便是陌路人罢。   因偶遇何柏谦,林瑶的好兴致多少被打消了不少。沿着街道又走了一会儿,便更觉兴趣索然,便想着打道回府。   回到家后,林瑶过了几天清闲日子,更是觉得无趣。便想着做点什么既能打发打发时间,又能补贴补贴家用。   想来想去,女红不行,她在这些细活儿上从来没什么耐心。那女孩子家家的,还能做些什么呢?   “有了!”林瑶灵光一现,打了下自个儿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说完狡黠一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几天后,一个支着一块刻着“林氏麻辣烫”的小木板的简陋小铺便在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小胡同开起来了。   一开始,林瑶的铺子前可真是无人问津,凄凉无比。   好在林瑶下定了决心要学好友胡莺莺做生意便没想着要轻易放弃。   很快,林瑶改变了销售策略,不再等客人上门,而是主动出击,端着自己做好的麻辣烫免费给来往行人品尝。   起初,林瑶也是碰了一鼻子灰——根本没人理她。   但林瑶反而越挫越勇,更是鼓足了劲地吆喝她的麻辣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免费品尝啦!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   直到后来,吃过的人越来越多,赞不绝口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林氏麻辣烫”的招牌一传十十传百,口碑就这么打响了。林瑶生意也开始火热起来,几乎每天,逼仄的小胡同里都挤满了慕名而来的食客。   于是乎,林瑶干脆关了那偏僻的小铺子,在城中开了一间精心装修的麻辣烫店。生意红火的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还雇了好几个帮工。   渐渐的,林瑶赚了不少钱,在城里买了房子后,便把爹娘也接了过来享福。   于是,林瑶与爹娘过上了和满平静的生活。   “姑娘,那个何公子又来了。”招待客人的小厮跑到内屋门前像林氏汇报道。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   自从上次被林瑶拒绝,街上匆匆一别之后,何柏谦怅然回到家中,整日闷闷不乐。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林瑶会说他是负心人,又为何立刻拒了他,是他太过唐突?还是姑娘家害羞了?   只是分别太过匆忙,还未问得那姑娘芳名。   近日来,一个“林氏麻辣烫”的招牌在城里火了起来。因有心事而心思沉沉的何柏谦本没有兴趣关心这些,奈何架不住友人再三怂恿:“你可不知道,这林氏麻辣烫不光味道**鲜美,老板娘啊还是个明艳娇俏的半大姑娘。有不少人呐,都是为老板娘而去的呢!”   “世霖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有中意之人。你自己去吧。”何柏谦回绝道。   “就你上次在街上惊鸿一瞥就一见钟情的姑娘?你还想着呢?这茫茫人海,你去哪儿寻呀?”   何柏谦低头不语。   “哎,何兄,一起去吧,就当陪我不成?”   ……   最终,何柏谦还是随友人来了这间生意火爆的店铺。   店铺不小,位子也不少,但里面早已坐满了人。门口还站着一些排队等待的人。   何柏谦正无聊的四处打量着,小厮吆喝着端菜上菜,客人酣畅淋漓地吃着麻辣烫。   电光火石之间,何柏谦看到了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少女。不禁愣住。   “你看,那个站在柜台间的就是老板娘,怎么样,是不是容颜出尘,实在不俗?,没骗你吧?”耳旁穿来友人喜悦的声音。   何柏谦有些急了,想进店铺叫住林瑶。林瑶先一步看到了何柏谦,一下子便闪身进去了内屋。   待他走近去寻时,哪还有林瑶的影子。   何柏谦不死心,抓着一个小厮便问,小厮得了老板娘的命令,只回答“老板娘不见”。   后来,何柏谦又来了几次,被小厮以同样的理由打发了。   第五次,不出意外的,何柏谦又被拒之门外。这下,何柏谦见林瑶总不搭理他,便终于死心,心灰意冷地离开了,从此,便再没来打扰过林瑶。   话说这“林氏麻辣烫”在林瑶的经营下是越开越火,林瑶不断改良配方,不断创新新的麻辣烫口味。每日供不应求,林瑶便在又城里开了好几家分店。   一年过去了,凭借“林氏麻辣烫”,林瑶已经成为了京城有名的阔小姐。   这天,竟连知府大公子都慕名前来。   包间内,大公子有些挑剔的翻着菜单,看着都是些普通的食材,不比自己平日里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便胡乱点了一些。   “请问公子要哪个口味呢?”林瑶合上菜单问道。因是知府公子,林瑶怕下人怠慢了,便亲自招待。   “还有不同口味,哦?有那些呢?”知府大公子有些奇地问道。   “有番茄,豚骨,麻辣……不过小店最经典的就是原味了。原汁原味,尽可能保留食材原有的味道,再加上我秘制的香浓汤底,保证知府公子满意!”林瑶有些得意地推荐道。   知府公子看着自卖自夸,笑意盎然的姑娘,觉得有些可爱,又有些好笑。跟他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不同,林瑶古灵精怪,像机灵的小鹿。活泼好动却又不卑不亢。   不觉嘴角上扬,道:“那就这个味道吧”。   很快,一碗香味浓郁的麻辣烫便端了上来。木质的碗里盛着白嫩鲜滑的汤底,汤面上漂浮着几片绿油油的香菜,热气氤氲着,随着香味不停地刺激着味蕾。   闻到香味,不禁让知府公子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妙啊!牛肉是经过处理的,吃起来更为嫩滑,没有半点腥气。刚入口能尝到汤底的鲜美,慢慢咀嚼又能吃出牛肉的原味来。   一大碗麻辣烫,不消半刻,便被吃了个精光,连汤底都没剩下。   林瑶看着只蒙头吃麻辣烫的知府公子,不禁掩面而笑。仿佛是早知道会这样般。   后来,知府公子变成了“林氏麻辣烫”的常客,经常带些好友来光顾林瑶的店。   这日,知府公子正与友人在包厢里吃着麻辣烫,畅谈着。突然听到楼下穿来阵阵嘈杂声。   便吩咐小童下楼看看。   很快,小童跑了回来,原来是有地痞无赖见林瑶一个女子好欺负,便上门来耍横。   知府公子下楼时,便看到一片狼藉,不少桌椅都被踹翻在地,食客们被赶了出去,围在门外,确是敢怒不敢言。   只见为首一个露着肚皮的无赖,一手叉腰,一腿踹在一个板凳上,叫嚣着:“不给保护费也行,我看这小娘子长得很俊呐,不如跟了爷如何?”说完,便发出淫笑,露出黑黄的牙齿。   林瑶顿觉恶心,但还是压下心中的厌恶,好言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客官还是自重点好。”   语毕,无赖像是被激怒般,喝声对喽啰道:“把她给我带走!”。   林瑶听罢退后一步,只见冲上来的那个小喽啰“砰”地一下被一人踹飞。   小喽啰倒地呻吟,叫嚣着:“哪里来的王八羔子…”话没说完,又是被迎头一击。这下,便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为首的无赖见势不妙,想溜走,知府公子看出他的意图,吩咐身边打手:“别让他跑了!”   直到所有闹事者被捉住教训了一顿,知府公子才慢慢走到为首的无赖面前,沉声道:“别让我再这里再看到你,滚!”   无赖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声道“是是是”,然后低着头快速逃离了。   林瑶看到知府公子帮忙赶走了无赖,忙走到他面前,行了个拜礼:“今日真是多谢公子出手相帮了。”   知府公子看着低头道谢的林瑶,睫毛长的像小扇子般,挠的他心里痒痒的,似有了丝异样的感觉。很快像想到什么般,连忙移开一直注视着林瑶的视线。脸色微红地回:“姑娘不必客气。”   之后的日子,知府公子来得越来越勤,还经常送些女孩子家爱的小玩意儿给林瑶,明眼人都看出知府公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林瑶虽然上一世被负心汉背叛,但既然想这一世重新来过,知府公子也确实待她真心实意,便也慢慢接受了一直追求她的知府公子。   自此,林瑶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生活。 第169章 番外:景瑜的心上人   京城商户孟老爷有一女儿生的清秀可人,也到了如花似玉寻觅佳偶的年纪,登门拜访上门说媒的已是踏破门槛络绎不绝。   孟清雪聪明可爱,有这样的女儿无不让人羡慕,但商人在京城之中哪里比得上那些簪缨世家呢?孟家虽然赚了些小钱,只是这样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孟清雪并不是逆来顺受的大家闺秀。   “娘,爹爹说的不算数。”   “女儿才不要嫁给读书人!都是些虚伪至极戴着面具做人的伪君子。”孟清雪本在自己的闺房中梳理发髻,闲适的吃着母亲端来补益身体的莲子粥,直到听闻母亲顺便提起上门提亲的公子书生们,安静平稳的情绪瞬时产生不小的波动。   “雪儿,为娘知道你平日再怎么任性妄为都不会失了分寸。”   “况且这件事情为娘和你爹爹的意见相同,我们家中从商多年都是和算盘打交道若是你能够……”孟清雪听着母亲的苦口婆心用心良苦的解释,心里仍然只觉得读书人总是文邹邹的满口大义凛然,她身为商贩之女粗枝大叶嫁给那些人没准还会受欺负。   “娘,女儿就当你今日什么话都没有说过,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院子看猫去了。”孟清雪不愿将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就算再怎么说服她去接受甚至与那些人相处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孟清雪也总是转移话题或是直接溜之大吉。   “诶,真是脾气倔的不知道像谁。”尽管孟老爷和孟夫人有心却也是强迫不得孟清雪的。   刚踏入花园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而来,伴随着阳光洒在人身上的温暖,只让人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想要闭目养神,孟清雪对自己养的猫极度喜爱总是忍不住同它亲近,特别是心情烦闷糟糕的时候更是如此。   “猫猫,别跑到墙头上会受伤的!”丫鬟们都围着帮忙拦截和围堵,提心吊胆的看着小猫最终跳出了墙外。   “小姐,小姐你还是让属下们去追吧。”   “不行,他们粗手粗脚的万一把猫猫弄伤就不好了。”孟清雪穿着淡鹅黄色裙衫,长长的水袖被她挽起变得更加方便行动,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孟清雪并没有许多贵家小姐身上的娇气反而是不愿轻易依赖别人。   离开孟府后,走在大街上四处寻找张望,人来人往难免磕磕碰碰。   各种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视觉冲击不断,尽管如此孟清雪还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了小猫,只不过情况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公子,你怀里抱着的不是野猫。”   “我便是它的主人。”嘈杂喧闹些许拥挤燥热的环境下,孟清雪的语气强硬中透露出一丝冰冷,刘景瑜看着眼前的人生生沉默了半响,不知道如何回应才能让她满意。   “哦,小姐恐怕是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孟清雪早就发现刘景瑜穿着儒雅又温和,俨然是读书人才会有的装扮,气质中无不透露出满腹经纶,也正是因为观察的仔细入微,才发现刘景瑜的衣裳被猫抓破了,这让本还心里有底气的孟清雪变得有些尴尬。   虽然刘景瑜受到无故的牵连但是脸上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更别说生气的指责和怪罪孟清雪没有看管好自己养的猫,反而是主动安慰她不需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既然你的衣裳是我家小猫抓坏的,分文不少我都会赔偿给你。”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你那读书人的模样,真的很让人讨厌!”孟清雪从一开始就十分抵触和抗拒读书人,尽管她内心清楚刘景瑜完全是出于好意,可她内心深处因为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自打考中秀才后便瞧不起他们家,这才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所以孟清雪只能用嚣张跋扈的语气才能掩饰内心的伤感和痛苦。   路过的行人陆续投射出好奇的目光,孟清雪不愿再多停留片刻,刘景瑜也为了继续办自己的事情后离开了。   “猫猫,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会担心的知不知道?”回去的路上,因为之前忙着寻找奔波有些口渴的孟清雪在一处茶水铺稍作休息。   时间流逝,恍然若失,已经在外停留有些时辰的孟清雪正准备起身回府,却没有想到会被穿着破烂恶臭且十分无耻的乞丐调戏纠缠。   “别碰我,我叫你走开听到没有!”孟清雪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只因为她对于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十分无助,人群中冷漠围观的人不尽其数,敢于上前阻止劝说的却寥寥无几。   “哎呦,小美人给哥哥摸摸小手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你长的这么好看……”乞丐的话语轻薄无礼,行为举止毫无约束,孟清雪使劲浑身解数挣脱不出,连带着怀中的小猫也变得呲牙咧嘴。   孟清雪没有想到从人群中冲出一抹身影将乞丐牵制压倒在地,居然是之前被她言语压制却并未反驳的刘景瑜,他的形象顿时从之前文弱寒酸的书生变得格外的健硕有安全感。   “小姐以后出门还是找人做伴为好,若是下次再遇见这样的情况……”孟清雪沉溺在刚才的事情中还没有回过神来,脑海中回放着刘景瑜出手相救的场景,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他会那样做。   “你不讨厌我吗?之前我对你说话那样不客气丝毫没有留情面。”   “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本可以像旁人一样袖手旁观的,我也并不会怪你。”孟清雪所说的话都是她的真心话,并没有任何的隐瞒或是犹豫不决,正是因为如此的直言不讳才让刘景瑜同样的不想要拐弯抹角。   “无论小姐相不相信,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那些话并不是你的本意。”   “因为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小姐你也并不是一个真正无理取闹的人。”刘景瑜的话让孟清雪心中震撼,被人看破内心的感觉并不好受。   刘景瑜因为那次事情之后便和孟清雪渐渐熟络起来,经常隔三差五的去孟清雪家开的酒楼吃饭,两个人时常聊着彼此喜欢的东西,日子倒也是快活。   因为今日闲来无事,刘景瑜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就来到了孟清雪家的酒楼里准备吃点好吃的,顺便看看孟清雪聊聊天。   “哎,你怎么来了?这几日你不是忙着呢嘛?”孟清雪看见刘景瑜来了,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在忙我也要吃饭啊,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我又不是木头人,自然是要来吃饭的,”刘景瑜看着孟清雪笑了笑道,跟着孟清雪来到了一个空桌位前坐下。   “也是,你今天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做,”孟清雪给刘景瑜倒了杯茶问道。   “嗯,一碟小菜,一碗米饭,一盅茶,还有猪耳,这个菜是绝对不可以少的,”刘景瑜沉思了片刻道。   孟清雪看着刘景瑜撇了撇嘴道:“你就喜欢吃猪耳,也不怕变得跟猪似的,万一吃多了变笨了没有姑娘要你了,看你怎么办。”   刘景瑜笑了笑并没有说些什么,孟清雪见他不吱声,也就下去安排厨房给刘景瑜做菜了,并偷偷的把刘景瑜猪耳的分量加了加,比平常人点的菜都要多上一些。   没过多久菜便上齐了,刘景瑜看着那分量十足的猪耳,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孟清雪的身上,孟清雪也注意到了刘景瑜的目光,忍不住红了脸,躲开了刘景瑜的目光。   自那之后刘景瑜每次去孟清雪家的酒楼吃饭时,他点的菜的分量都是十足的,刘景瑜知道都是孟清雪的意思,表面没说什么却找机会送了一个玉佩给孟清雪,表示感谢,孟清雪对那块玉佩也很是爱惜。   渐渐地二人对彼此都暗生情愫,联系也变得更熟络了起来。   “哎~”孟清雪双手撑着脸,一脸的不开心,刘景瑜因为家里有事,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她倒是有些想他了。   “哎,你听说了吗?皇后娘娘的弟弟近日竟然公然拒绝了皇上的赏赐。”   “早就听说了,你说哪有人这么傻,皇上给的赏赐都不要。”   “谁知道呢,听说皇后娘娘的弟弟叫刘景瑜,好像是个读书人。”   孟清雪本来还在发呆中,一听见刘景瑜的名字顿时精神了不少,发觉刘景瑜的身份后孟清雪眼里的光芒暗了暗,刘景瑜是皇后娘娘的弟弟,跟自己门不当户不对,估计他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同意吧。   孟清雪有些失落,心里暗暗决定要跟刘景瑜划清界限。   刘景瑜正准备跟孟清雪划清界线时,孟清雪还是准备离刘景瑜远一点。   “你干嘛?”刘景瑜看着离自己有点远的孟清雪到。   “我离远点打,”孟清雪尴尬的笑了笑道。   刘景瑜撇了撇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道:“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个龙都快不行了,不用隔那么远。”   孟清雪听见刘景瑜这么说,忍不住撇了一眼那些小妖怪什么的,见他们都奄奄一息了,才放心了下来。   “多谢刘公子救命之恩,”孟清雪看着刘景瑜保持距离道。   刘景瑜听见孟清雪这么说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这是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干嘛,我们两个谁跟谁啊。”   “我……我觉得以后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孟清雪低下头不去看刘景瑜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刘景瑜皱了皱眉眼里满是不解,之前都好好的,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孟清雪看着刘景瑜咬了咬嘴唇道:“你是皇后娘娘的弟弟,我只是个商户之女,跟你在一起会被人笑话的。”   刘景瑜看着孟清雪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就因为我是皇后的弟弟要跟我保持距离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我是商户之女,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世人肯定会笑话你的,我不想你被那些人议论,谁知道他们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孟清雪低下头眼眶似乎有些微红。   刘景瑜看着孟清雪心里不免有些心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要明白,感情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阻碍我,更何况我已经跟我姐姐提起过你,她并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她说过,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就可以在一起,不用去管其他人说什么,因为他们不是我们,不是吗?”   孟清雪看着刘景瑜这么说,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放心,日后我们成婚了在一起了,我定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受人欺负,”刘景瑜看着孟清雪神情严肃的说道,“而且我并不在乎世人对我有什么看法,我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怎么想,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我不会再去逃避了,我会跟你一起去面对,”孟清雪看着刘景瑜严肃的神情,心里放下了芥蒂,朝刘景瑜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淡然,是啊,两个人互相喜欢是彼此的事情,那么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有何意义呢,他们彼此开心不就好了。   刘景瑜看着孟清雪点点头,牵住了孟清雪的手,眼底满是柔意。   自从通过上次的谈心后,刘景瑜就开始暗地里操办起来了迎娶孟清雪的工作,当那天真的来临时,孟清雪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嫁给了皇后娘娘的弟弟,她爱的人。   当然不出所料的是,果然有人笑话刘景瑜身为皇后娘娘的弟弟居然娶了一个商户之女,可是刘景瑜并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而是更加倍的宠爱着孟清雪,也让那些说闲话的人无话可说。   后来刘景瑜和孟清雪成为了人人都羡慕的一对璧人,孟清雪也成为了许多女子羡慕的对象,毕竟刘景瑜对孟清雪的偏爱已经被众人所知,也没有人敢找死去欺负孟清雪,只因孟清雪有个爱她,护她的好夫君。 第170章 番外:小胡莺莺与小刘成   人的灵魂在死后灵魂究竟会去哪里呢?谁也不清楚,有时候甚至会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胡莺莺回到了现代,自己的小时候,只是,她忘记了很多事情。   三岁的胡莺莺在家里面过的是一个小公主的生活,她三岁的人生里一直没有什么烦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突然脑海里面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个念头,她好像要找到一个叫做刘成的小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胡莺莺觉得老天爷既然让她有了这个想法,那么那个叫做刘成的小孩就一定和她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   胡莺莺想起最近看的一个动画片,里面就是说一个小公主跋山涉水去找朋友的故事,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要努力一下。   胡莺莺的爸爸妈妈非常喜欢带她出去玩,觉得孩子在小的时候没有烦恼就应该到处见见世面。   所以胡莺莺总是有很多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她每次在路上遇到不认识的人的时候,都会非常有礼貌地上前去用甜甜的嗓音问:“您认识一个叫做刘成的小孩子吗?”   她小小矮矮的一个,又穿着漂亮的裙子,被询问的人因此从来都没有感觉过不耐烦,每次都会非常有耐心的告诉胡莺莺不认识。   但她仍然是没有放弃,还是会锲而不舍的询问。   年轻人不认识胡莺莺就去问她们社区里面一些年纪大了的老人,她晚上和父母吃完饭出去散步就会带着他们去跳广场舞哪里,然后问那些坐在一旁笑眯眯的老奶奶和老爷爷。   “您认识一个叫做刘成的小孩子吗?他和我一样也矮矮的,不过可能会比我高一些。”胡莺莺问多了之后就会多带上一些形容词。   那些老人家家里面也有像她这样可爱的孩子,所以每一次都会把她抱在怀里面笑眯眯的摇头:“奶奶不认识,但是奶奶家里面有和小姑娘你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你想不想和他们一起去玩?”   “不用了,莺莺要和爸爸妈妈们在一起。”   她乖巧的摇头,每到这个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也会上前来把她抱走,然后和不认识的老人家告别。   虽然夫妻俩都有些烦恼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突然执着的找一个小孩子,但是他们对此也没有太过反对,只是会一直在胡莺莺的身边保护她。   时间一晃就到了打疫苗的日子,胡莺莺被妈妈抱着去防疫站,她非常害怕护士姐姐手里面的针,所以每次都会缩着身子把脑袋往一边昂。   她俏丽的脸蛋每次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惨白惨白的,看起来总是让人心生怜悯之心。   护士姐姐每次给她打针的时候也会有一种负罪感,总是觉得自己在摧残祖国的花朵,还是那种才冒花骨朵的花。   所以她每次打完之后都会哄一哄胡莺莺,还会给她专门给小孩子吃的糖。   不过这一次护士姐姐的工作非常忙,还没有来得及拿糖给胡莺莺,就又有新的父母抱着小孩子进来了。   胳膊被打疫苗的地方一直肿着疼,胡莺莺觉得非常的难受,她想要被妈妈抱着撒撒娇,但是妈妈突然接了领导的一个电话没有功夫哄她。   她就非常委屈的坐在椅子上哭,鼻子一抽一抽的。   另外一只没有被打疫苗的手缩在袖子里,然后一边哭用袖子擦鼻涕。   胡莺莺想着下一次一定不要再来打疫苗了,正当她哭的非常认真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颗白白的糖果,就是那种打疫苗的时候专门哄小孩子的糖。   她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递给她糖的小孩,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小哥哥,白白的皮肤,长长的睫毛,还有红红的嘴巴。   胡莺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漂亮的小哥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非常的熟悉。   她一哽一哽的抽着气说:“小哥哥你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刘成,我也觉得妹妹你很熟悉。”刘成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就突然笑了一下,胡莺莺不知道为何觉得被打了针的胳膊也没有那么痛了。   她突然直起身子扑到了刘成身上,然后小小的嘴巴一直在他脸上亲着,听完之后还咯咯的笑出了声:“我很喜欢小哥哥。”   她这一个动作吓坏了两方的家长,妈妈更是直接把胡莺莺从刘成的身上抱了下来,刘成的妈妈也上前把刘成护在了身后。   双方家长都有些尴尬的对视。   不过两个小孩子倒是开心的笑出了声,也因此,胡莺莺才非常惊讶的发现,她和刘成其实住的非常的近,两个人的家就在对街,只要多走几步就能到。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他们两个并不是一个幼儿园。   从防疫站回到家里面之后妈妈就给胡莺莺准备了许多她喜欢吃的菜,如果今天没有看到刘成的话胡莺莺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谢谢妈妈,但是她现在只想去刘成的幼儿园和他一起上学。   她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没有见到刘成的时候只是觉得找这个人是一个任务,或者说是一段没有未来的缘分,但是见到了之后,她就觉得这段缘分是天赐良缘,就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个样子,两个人会从小一起快快乐乐的长大,然后成为大人之后也还会一直在一起。   胡莺莺非常喜欢刘成的笑容,她很希望他们两个人未来可以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个样子。   所以就一直和爸爸妈妈撒娇,她本来就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小宝贝,平日里又非常懂事听话,没事的时候也喜欢撒娇,胡爸爸最喜欢的就是小女儿缠在他身上用软糯的声音提要求的时候,他会觉得在那个时候工作一天的疲惫都没有了。   所以虽然不解为什么宝贝女儿会突然想要换一个幼儿园,但还是为了让宝贝女儿开心就给她办了转园手续。   胡莺莺在幼儿园里面特别的乖,不会像其他小孩子那么哭闹,她会非常听老师的话,所以幼儿园里面认识她的老师都非常喜欢这个小女孩,他办理转园手续的时候还有许多老师舍不得。   胡爸爸对于那些老师的反应特别的开心,觉得她们家的小公主真是一个小宝贝,人见人爱。   胡莺莺终于如愿以偿来到刘成的幼儿园,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刘成近一点。   从此她对上学就有了超级浓厚的兴趣,一大早就磨着胡爸爸送她去学校,胡爸胡妈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好苗头。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胡莺莺就摸清楚了刘成所在的班级,原来是幼儿园大班3班。   这下,胡莺莺就成了那里的常客。   胡莺莺在的班级5班老师们特别人道,从来不拖堂,而别的班老师总喜欢在每节课的最后几分钟开始做游戏,所以经常会拖堂。   胡莺莺一下课,就迈着两个小短腿倒腾去了3班门口,安安静静坐在门口不远处的石头台阶上……   两只手托着下巴,脸上的小肥肉格外讨喜。安安静静的模样别说有多讨人喜欢了,偶尔有年轻老师经过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停下来逗逗她,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刘成一出班门,就能看到胡莺莺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他,然后他就迫不及待飞奔过去。   胡莺莺一看到刘成,就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两眼放光。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两人就手牵手去玩游戏了。   两人经常一起去要玩学校里那个很丑的双人滑滑梯,他们还偏要一起手拉手滑。   学校里的小男生都不爱玩滑滑梯,所以别的女生小朋友都很羡慕胡莺莺有人陪她一起滑滑梯。   胡莺莺总是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刘成身后,做什么两人都要一起,除了有一回,刘成一下课就奔向厕所,他憋了一泡尿一节课了快憋不住了。   胡莺莺看到刘成从自己眼前嗖一下跑过去,立马就慌了。   “刘成刘成,你等等我……”   胡莺莺害怕刘成不要她了,于是她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全然不顾自己裤子上的灰,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跑着跑着,胡莺莺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男厕所”的牌子……这里是男厕所的门口?!   周围一群小男生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   胡莺莺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那一刻她只觉得热血翻涌。   胡莺莺愣了几秒,反应快来了就捂着脸跑开了,跑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这是跑到哪了,她透着指缝看到那个“无人问津”的滑滑梯的时候这才把手放下来。   胡莺莺垂头丧气的坐在草坪上,一个人念念有词……   “臭刘成,坏刘成……都怪你一声不吭,都怪你怪你……”   说着,在草坪上用手指画着圈圈。   刘成在厕所就听到别人在讨论这个事,班里的同学都认得胡莺莺,他害怕胡莺莺因为尴尬而伤心,于是洗了手就径直去了滑滑梯那里。   果然,胡莺莺正在这里黯然伤神呢。   刘成蹲在地上,温声细语的安慰胡莺莺,胡莺莺很乖,听了刘成的话就心情好了一点。   两人关系好的厉害,胡莺莺喜欢跟在刘成后面,而刘成喜欢把好吃的好喝的留给胡莺莺。胡莺莺很怕狗,所以刘成也不怎么喜欢狗,两人总是绕着狗狗走。   又有一回,学校门口不知怎的来了一只流浪狗,那天胡莺莺的爸爸把胡莺莺送到学校门口就回家了。   胡莺莺看到流浪狗的那一刻,心里害怕极了,但是爸爸已经回家了,她只能自己走过去。   于是她绕的大老远走,可是那流浪狗却好像是盯上胡莺莺了,一双大眼睛盯着她……   胡莺莺吓得不敢动了,她环顾四周发现附近一个小朋友都没有,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跟妈妈挥手告别的刘成,刚从路口拐过来大老远就听见了哭声,仔细一听,居然有点像胡莺莺。他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居然真的是胡莺莺。   只见胡莺莺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小脸红扑扑的,哭的很伤心……   在不远处,流浪狗嗷嗷的叫唤着,还在一步一步朝胡莺莺走去。   刘成一下子就急了,他想都没想就拎着书包就冲了上去,还大喊着“坏狗狗不许你欺负莺莺”。   胡莺莺也楞在原地,看着刘成小小的身子冲了上去,她想,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刘成。   流浪狗转移目标,冲着刘成跑过去,刘成也很害怕,吱哇乱叫的把书包扔出去,然后就很光荣的被咬了……   胡莺莺当时就哭的更凶了。   好在立刻有老师发现,把刘成送进了医院,打了狂犬疫苗包扎了伤口之后就没什么大问题。   那天,胡莺莺的父母都去了医院,双方父母了解了情况之后,交谈一番就领着各自的孩子回家了。   回到家,胡莺莺的妈妈就语重心长的告诉胡莺莺,不要再跟刘成一起玩了。是因为胡莺莺今天害得别人被狗咬了,已经害怕再出什么意外。   胡莺莺听了之后不干,她知道自己害了刘成,但是没有刘成她也没办法活下去了。   胡莺莺劝说妈妈一下午无果,就哭闹着不愿意去吃饭。   胡妈妈想不通这个刘成有什么好,竟然把自己的女儿迷的不要不要的……胡妈妈左右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吃苦的,所以就答应了两人可以一起玩。   胡莺莺一听,小脸立刻绽放了笑容,眼角和脸蛋上还挂着泪。这模样让胡妈妈哭笑不得。   这件事让刘成受了很大的惊吓,因此医生建议刘成在家修养几天,刘成把这个事告诉胡莺莺后,胡莺莺觉得去学校什么意思都没有了。   一个星期之后,刘成终于重回课堂。胡莺莺就好像是活了过来。   从此学校里又常常见到两人形影不离的小背影。   胡莺莺还是很害怕以后刘成不想跟她做朋友了,也很害怕爸爸妈妈让她别跟刘成玩,于是乎,胡莺莺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一天早上,胡妈妈晒衣服的时候,一坨纸从胡莺莺呢校服口袋里掉出来。   胡妈妈勉强展开来,却见纸条上是自家孩子稚嫩的笔迹,而且是一份保证书,看完内容,胡妈妈的眼角跳了跳。   刘成保证:1、要一直和胡莺莺做朋友,不guan发生什么事都要做朋友。2、保证长大了就和胡莺莺结昏。   看着纸条上头的错字,胡妈妈哭笑不得,小屁孩知道什么叫结婚? 第171章 番外:小胡莺莺与小刘二成   自从被家长知道了两人写了保证书的事情,胡莺莺整个人都不好了,也无心学习了。   整天提心吊胆的,深怕爸妈把她转到别的学校去了。   “你怎么了?”刘成上前来,稚嫩的小脸上充满疑惑:“自打放学你就在这坐着,你妈妈骂你了?”   虽然年纪小,但刘成是个小人精。   “没有。”胡莺莺摇摇头,愁眉苦脸:“刘成,我们快小学毕业了,我想跟你上一个中学校。”   这事儿,她想了很久。但两人间的差距,她心底自然明白。只是,她……   “嗯。”刘成点头,“你现下成绩处于中等,要跟我考一个学校还差着远。”   实在不是刘成要打击胡莺莺的信心,他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他看了看胡莺莺,问道:“有没有信心?”   胡莺莺看了看刘成,摇摇头:“没有,我妈妈要给我请课外老师。”   于是乎,刘成来到胡莺莺家里,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胡爸胡妈齐齐一愣。   “你说你要给莺莺辅导功课?”   “正是如此。”刘成一副小大人模样,“她既说了要与我上同一中学,那我便只能帮她辅导功课,直到考上为止。”   街坊邻居都知道,刘成这个孩子典型别人家的孩子。胡爸胡妈乐见其成,去做了小点心便将二人推入了屋内让他们学习去了。   当胡莺莺收到录取通知书时,面上显然是兴奋的笑容。   她当即拿着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的找到刘成,比划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刘成刘成,你是否与我考上同一中学?”   刘成似乎刚睡醒的样子,顶着鸡窝头,眯着双眼:“你怎的一大早便来了?”   “我高兴。”胡莺莺推搡着进了门,“你给我看看你的录取通知书。”   刘成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拿着两张录取通知书的胡莺莺,呆滞得有些无语。   “你可看够了?”   看了看墙上的钟,他提醒道:“现下已然接近中午,你已经在我家待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了。”   时间飞快,很快便到了开学的日子。   刘成与胡莺莺肩并肩来到学校门口,因着刘成十几岁的年纪便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多,青春期的小女生一脸羞涩哭过。   “你说,方才路过这些人可是在看你?”   “不知。”刘成摇头否认,大步流星上前。   很庆幸的,胡莺莺被分在了刘成隔壁班。每到下课时间,胡莺莺便去隔壁班级找刘成。   “刘成,你说,为何这些女生目光都落在你身上?”   刘成低着头看作业本:“不知。”   虽然如今二人已经上了中学,但每天上下学二人都并肩而行。   这日,胡莺莺早早便来到教室。屁股刚刚坐稳,便有好几个女生上前来。   “胡莺莺,我看平时跟你一起上下学的小哥上的俊俏得很,麻烦帮我把这个赠与他。”   那女生长相秀丽,将一封信纸和巧克力推到胡莺莺:“这巧克力是生巧,是我爸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口味很好,就赠与你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胡莺莺都被称之为情书收纳所。   但是,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到了胡莺莺手上的情书,一封也没有落到刘成手上。   “哼,这刘成,到底有何魅力?让这么些女生都来送情书了?”胡莺莺拿着一大叠的情书,塞入了书包内,气鼓鼓的。   准备带回家当成废纸卖了。   “怎的我在外面等了你许久,你都未曾出来?”   刘成背着书包,已经长成少年的他,越发清秀俊朗了。特别是最近两年来,作为颜控的胡莺莺,都快被他给迷倒了。   “哼,生气。”胡莺莺看都不看他一眼,气呼呼的从他身边走过。   刘成见她这模样,分明就是女孩子家闹脾气了。   “可是为了情书之事而烦恼?”   被刘成一语道破,胡莺莺并未生气,只是苦恼的点点头。   “的确如此。”她从书包里将那些情书拿了出来,“其实这种情况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我很生气,不打算告诉你的。”   只是如今既然刘成知晓了,那她便没有瞒下去的道理了。   刘成扫了扫了一眼那一大叠情书:“你为何不问我是我知道的?你似乎从未与我提起过此事。”   “不错。”胡莺莺有些窘迫的挠了挠脑袋,“不曾想,你都知晓了,我为何要问原因?全校女生,几乎占了一大半的女生都喜欢你。”   想到这里,胡莺莺更加生气了。   为何这么多女生喜欢刘成?   “呵。”刘成笑了,那笑容如沐春风,“其实我早就知晓,只是我这的这些情书,不要也罢,看了也耽误时间。更何况,这些人我都不认识,要这些情书,有何用?”   此番话,让胡莺莺陡然变了脸色,变得欣喜若狂。   “你当真这么想的?”   刘成点点头,瞧那脸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时间飞逝,尽管到了高中,这种送情书的情况依旧没有减退,反而日渐   增多。   “每日与刘成上下学的那女孩应该是他的妹妹吧,见他对那女孩温柔体贴,一看就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我猜定是如此。”   胡莺莺成了刘成的妹妹,表白的事情,自然也毫不忌讳。   这天放学,胡莺莺与刘成二人都在人心小道上,聊着今日课上的趣事。   “刘成同学。”   这时,一个长相秀丽,与他们同样穿着校服的女生挡住了二人去路。   “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女生刚刚出口,刘成立马拒绝,拉着胡莺莺离开了。   等到没人的地方,胡莺莺压下了小确幸和烦躁,开口问道:“你方才同那女生说你有喜欢的人,是谁?”   刘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我喜欢的女孩子姓胡,这个人是谁,谁心里不是最清楚的?”   闻言,胡莺莺呆愣了片刻,在消化刘成的这句话。   姓胡……   忽然之间,胡莺莺反应过来,明白了刘成的意思。   整张小脸如同红透了的樱桃一般。   风卷柳枝,摇曳着随之打了个圈儿,夏日的清晨带着沉淀了一夜的露珠的味道。   胡莺莺透彻白亮的脸庞上浮现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们度过了高中的三年奋斗,终于,他们毕业了!   胡莺莺虽然成绩平庸,但在她日夜不休,废寝忘食下,当然也是和最重要的他的辅导下,她终于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步入大学的大门。   回想起昨天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胡莺莺第一反应不是通知父母,而是疾跑到对街的。   胡父和胡母看着胡莺莺的背影,心想着,早知道给这孩子练跑步了,体育特长生进大学也不错。   要是得知胡莺莺跑到对街的真相,他们怕是要再次叹一句,女大不中留啊,自家养的大白菜屁颠儿屁颠儿跟着猪跑了。   刘成看见跑来的路上扬着尘土的胡莺莺,习惯性的张开双臂,想要接住她,也是刘成的臂力非比常人,可以稳稳地接住狂奔的胡莺莺,要是一般人早就被她给撞飞了。   “我我,我……”胡莺莺大口喘着气,夏日禁不起她穿太多的衣料,白藕似的胳膊攀着刘成,激动愣是连话都说结巴了。   刘成忍不住揉了揉胡莺莺因为剧烈运动白里透红的脸蛋,亲昵的问:“怎么了?不着急啊,喘口气慢慢说。”   刘成看胡莺莺的表情也不像是恐慌或是悲伤之类的负面情绪,也就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安抚着她,想看看他的小青梅想要报什么喜事儿。   胡莺莺的一对儿小酒窝挂在脸上,缓了两口气,甜甜的笑着朝刘成说:“我考上了!!!”   胡莺莺能考上刘成并不意外,他是看着胡莺莺一步一步成长到现在的模样的,胡莺莺的每一次努力她也都印在心里,知道小青梅是为了和他在一起这般劳累,心疼有余尽是甜蜜。   胡莺莺的喜悦很容易感染到刘成,刘成也跟着笑弯了眼,浓密的睫毛下的晶莹的眼眸此时像两道小月牙,刘成的声音温柔极了,他道:“自然是能考上了,我们莺莺是最棒的。”   得到了刘成的回应,胡莺莺却呆呆的盯着刘成笑,用目光一笔一划的描绘着刘成的眉眼,感觉自己的眼泪要从嘴角留下来了。   刘成:“你怎么流鼻血了?”   “昂?”胡莺莺醒过神来之后,立即用手捂住了鼻子,仰着头,细声嚷嚷着:“都,都怪这天太热了,上火……”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突然喷涌而上的鼻血,胡莺莺早就羞红了脸,本来是报喜的,怎么还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随着年岁的增长,从幼时的懵懂无知和肆无忌惮到现在的少女心事和憧憬和羞涩。   刘成哪里看不出自家小青梅的心思,岔开流鼻血的话题,道:“明天我们去游乐园玩吧,庆祝一下,怎么样?”   胡莺莺答应的干脆极了,声还没落地,就一溜烟的又跑了。   胡莺莺和刘成没少来游乐园玩,但胡莺莺隐隐意识到这一次并不一样。   胡莺莺想让自己成熟一点,特地的画了一点淡妆,挑了半天才穿上了她最喜欢的一条百褶裙,整个人精致了不少。   胡莺莺下了楼,发现刘成早就等在楼下了,也许是因为昨天的事,她还有些害臊,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刘成的眼里,胡莺莺无论怎么样都是可爱的,就连这别别扭扭的小模样都那么招人。   游乐园的项目很能释放压力,胡莺莺玩的有些疯,结束了大半的项目,摩天轮还没有坐过。   胡莺莺矜持的,理了里头发,目光缥缈的是不是瞄刘成一眼。   “饿了没?我们先去吃饭吧。”   刘成像是没看见胡莺莺期待的样子,自然的牵起胡莺莺的手,去解决了他们的午饭。   下午又是水上漂流啊一些清凉的项目,刘成把胡莺莺照顾的很好,水流打下来时,虽然都罩着雨衣,但他还是把胡莺莺搂在了怀里。   ……   胡莺莺有些心神不宁了,一天下来了,都快要结束了,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去做过摩天轮。   “怎么了?莺莺。”   “没没什么……”   本来胡莺莺已经没了希望,打算就这样结束这一天,哪里知道刘成竟然牵着她走向了摩天轮。   胡莺莺沮丧的小心情瞬间烟消雾散了,夕阳将要落下,在橙色的光芒下,胡莺莺的小脸又变得红彤彤的了。   “以为我带你来游乐园不会陪你坐摩天轮吗?”   “摩天轮才是今天的主戏啊,宝贝。”   刘成暗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明明是第一次,胡莺莺却模模糊糊的觉得在好久之前刘成也对她这样说过话。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红彤彤的眼圈那时候就在我的心脏里打了印记,我那时候就在想了,我得保护好这个可爱的小公主,不能让她再哭了。”   “后来,你成了我的小跟屁虫,像是我最爱的玩具,给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被冒犯了。”   ……   胡莺莺整个人都蒙掉了,刘成是在和她表白?   “我爱你,出自于心脏最原始的感觉,我愿意驯服于心脏的感觉,因为它里面装的全都是你。”   摩天轮上升到了最高点,刚好能看到西边太阳染红的半边天,胡莺莺的脸也被染了色,眼睛却闪烁着晶莹。   “别哭。”   刘成俯身压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覆上了日思夜想的双唇,和想象中一样柔软和甜美,刘成想着,世界上最美味的布丁也不过于此了吧。   双唇厮磨了很久,胡莺莺颤动着卷翘的睫毛,睁开了眼,泪珠滑过脸颊。   “我也很喜欢你,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   “我知道。”   刘成缱绻的一双眼,里面只有胡莺莺,他道:“我也是,喜欢了好久,这回得好好盖一个章,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胡莺莺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好像是被巨大的热源充斥着,满满的甜意都要溢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从小便知道要找一个叫做刘成的人,然后此生便认定是他了。”   刘成听闻此话之后,吻了吻她的发梢,沉声说道。   “是我,我来找你了。” 第172章 番外:皇城传说   印礼乃皇长子,圣母孝纯皇后,因其聪慧,五岁时就被封了太子。   他酷爱读书,也喜游山玩水,但因皇宫森严,十六岁之前几乎未曾出过宫,即便出宫也都是跟着父皇,鲜少随意走动。   印礼知道,自己父皇只有母后一个女人,而外祖父则是只有外祖母一房妻子,两个舅舅也都是只娶了妻,但从未纳过妾。   二舅舅差一点做了糊涂事,被外祖父活生生打得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   总之,他们家的人,都是忠贞不二的。   可印礼不是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又是皇家子弟,哪里有只娶一个女人的道理呢?   纵然父皇如此,外祖父如此,他将来势必要娶好多女人的。太皇太后知道之后很是高兴,便张罗着给他相看各个大臣家的姑娘,印礼一个个看去,没一个相的中的。   太皇太后头发花白,拉下了脸:“你莫非同你父皇当年一般,是在诓骗皇祖母么?表面答应相看姑娘、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她是希望后宫充盈的,自然不愿意见到皇宫内又只有寥寥几位女人。   印礼倒是一笑:“孙儿知道,男人不该看重儿女情长,应该心系天下,多为子嗣考虑,皇祖母放心,孙儿瞧见对眼的,必定一起迎到孙儿宫中,争取这两年就让您抱上重孙子。”   这话叫皇太后高兴了,留着印礼吃了饭,说了好一会儿话。   印礼吃了饭,又去见自己的母后,母后匆匆忙忙似乎要出宫,说是印礼的外祖父忽然间身子不适,太医去看了也没用。   见母后慌张的样子,印礼提出了一起前去。   外祖父一家住在京郊,路挺远,印礼一向生活得优渥,就觉得颠得难受。   等去瞧了外祖父之后,外祖父没有什么大碍,母后与外祖母说话,他便去找地方坐着休息。   印礼也喜欢外祖父这宅子,处处都栽满了花树,一年四季都开着花儿,空气都与宫中不同。   他仰着头靠在躺椅上,不似在宫中那般拘束,抓起一把花生便往嘴巴里扔。   印礼在宫中可从未这样,这会儿也是忽然想到了就随便扔了几下,可却偏偏就是扔不准,连着几下都掉在了地上。   他急了,坐起来认真滴往空中扔花生,然后伸着嘴巴去接。   好几次,次次落空,印礼还在生气呢,就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   是个女孩儿,明显在嘲笑他,那笑声隐忍,但却更加让人不爽快。   印礼回头,恼了:“你笑什么笑!”   廊前的老槐树开满了密密匝匝白色的花儿,香气清幽,带着丝丝甜味,那树下站着个女孩儿,打扮的很寻常,月白色衣裙,简单的发髻,但一张脸宛如清月,干净清纯,明眸若含了泉水,笑吟吟的,她走过来,不行礼也不怕他,抓起一颗花生米,往空中一扔,嘴巴一张,轻松地接住了。   接着,女孩儿笑的更欢快,拍拍手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印礼宛如凝固在躺椅上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奇怪,就是左右上下毫无章法地乱窜。   那女孩儿漂亮吗?是漂亮的,可他也见过诸多漂亮女子,并不愁未来妻妾的相貌。   兴许是女孩儿过于大胆活泼才让他如此?   印礼细细思索,却知道自己不是没见过大胆活泼的人,但只是觉得厌烦罢了。   这种滋味,当真是头一回。   印礼回宫之后便病了,求了父皇要去外祖父家养病,于是,他又见着了那女孩。   这一回,印礼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心情得变化。   他紧张慌乱,想笑却又怕唐突,一刻舍不得转移视线,就想同她好好地说一会话。   可惜,她闲闲一笑,转身就走。   印礼困顿了数日,最终去求父皇。   “儿臣想娶她,只想娶她!旁人儿臣都不想见!”   皇上倒是一笑:“那也得瞧瞧,人家是不是想嫁给你。”   印礼一愣:“还有人不愿意嫁给儿臣?”   可等人一去打探,那女孩还真不想入宫。   人家是印礼外祖父哥哥的养女所生的女儿,性子闲散惯了,偏不爱入   宫。印礼颓然如遭重击,这般又去了外祖父家数次“偶遇”,总算是勉强让人动了点心。   可女孩儿柳眉倒竖:“嫁给你,有什么好处呢!”   印礼忙不迭答:“我是皇太子,你还要什么好处?”   女孩儿哼了一声:“皇太子又如何?我嫁的是人,又不是你的地位!”   印礼一想,赶紧答道:“我发誓!这辈子只娶你一个!”   这话,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却觉得当真是心甘情愿的。   女孩儿微微一愣,咬唇说道:“你是皇太子……”   “那又如何?我父皇也只有母后一个,你嫁给我,我此生只宠你一个!”   印礼十七岁!娶了自己的太子妃,并且宣告再不会要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这让皇太后气的不轻,但最终无可奈何,只希望太子妃能多多生养。   约莫六七年过去,印礼即位,当真自始自终,只有一位正妻。   此后大约数百年,皇城总有一些传说,说那些年几双伉俪。   哪怕世上噪杂再多,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可还是有这些传说,让人觉得对爱情充满了期待。   这个世上,肯定还是有干净纯粹的爱吧。   一辈子只爱你一个,纯粹到老。